《双面小妾》 第一章 进宫贺寿(上) 清晨,太阳才刚刚从天边升起,将军府的丫鬟奴才们便忙进忙出的整理着东西,大门外已经等候着几辆马车,预示着即将有人出行。 笙笙站在大厅里看着欢声笑语的众人,心里很是着急,左右看了看,还是没看到自家小姐,便趁人不注意时,小心翼翼的退出了大厅。 将军府的西苑,是将军府一个很偏僻的地方,听闻那里本是将军府最美丽最清净的地方,但随着西苑主人的离世和被世人的遗忘,现如今却变得十分凄凉。笙笙小跑到一间已有些破旧的房屋前,看了看四周,然后推开了门,看到跪在屋子中间的人时,笙笙终于松了口气。 “小姐,这个时辰你怎么来这里了?要是被人看见,又该胡说八道了。” 方槿衣没说话,俯身磕了头,然后起身撩了撩裙摆上的灰尘,再转头看向有些埋怨的笙笙,笑着说道:“我不过是来看看娘。” 笙笙喘了口气,然后上前扶着方槿衣,说道:“笙笙自然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可若是被将军和夫人知道了小姐来这里,一定又会以此为理由处罚小姐的。” 方槿衣笑着摇头,说道:“不妨事,即便是要处罚我,也会等到从宫中回来。” 笙笙扶着方槿衣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小姐说得轻巧,小姐忘了每逢这个日子,夫人都会找各种理由来惩罚小姐。而今日将军又要带小姐一起入宫,夫人心中已甚是不悦,若是被她知道小姐一早就来这里,岂不是更要小题大做了。” 方槿衣笑了笑,没说话,算是默认了笙笙说的话。 看到方槿衣不说话,笙笙以为她在难过,又立马安慰道:“不过小姐不用担心,今日是圣上的寿诞,夫人应该不会大张旗鼓处罚小姐的,笙笙也一定会保护好小姐。” 方槿衣看着笙笙笑了一下,说道:“知道了,我们快走吧。” 笙笙点头,然后跟着方槿衣快速离开,她们真得快点回去,要不然被夫人发现小姐不在,肯定又要挨骂了。 等方槿衣和笙笙赶到了大厅,一行人正坐在凳子上喝茶,柳晴晴今日打扮得甚是庄重,毕竟她现在是将军府唯一的一位夫人,可不能丢了将军府的脸。 “二姐,你去哪儿了?我们等你好久了。”站在一旁的方采芜见到方槿衣,忙跑到她身前说道,话语里还有些抱怨的意思。 坐在凳子上的方岩豫看了一眼方槿衣,没说话,但脸上已表现出不悦。柳晴晴更是摆了下衣袖,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说道:“不愧是将军府二小姐,连去给圣上祝寿都敢这样慢吞吞的。怎么,你想让我们陪你一起给扣上个大不敬之罪吗?” 方槿衣上前向主座上的方岩豫行了一礼,低头说道:“爹爹息怒,女儿知错了。” 方岩豫没理会她,面无表情的放下茶杯,起身说道:“出发。” 方槿衣低头退到一边,方岩豫和柳晴晴向门口走来,经过她身旁时,柳晴晴停下了脚步,低声对她说道:“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二姐,你没事吧?你别在意方才娘说的话,她一直都这样的。”将军府最小的公子,方子怀上前安慰道。 方槿衣笑着摇头,说道:“没事,我们走吧。” 到了将军府门口,方槿衣看到有一大一小两辆马车,方槿衣自觉的朝小的那辆马车走去,大的马车不用想也知道,里面坐的是一家四口。 “我要跟二姐同乘一辆马车。” 方子怀朝大马车的方向说了一句,便笑嘻嘻的跟在了方槿衣身后。方槿衣没说话,只是上了马车后,习惯性的把头伸出来,朝笙笙说道:“笙笙,进来吧。” 笙笙看了看四周,凑近了一点,小声提醒道:“小姐,我们此刻是要去皇宫。” 方槿衣一愣,反应过来后,便不再说话,把头缩了回去。平日里出门,笙笙都是同她一起乘坐马车的,只是她忘了,今日她们是要去皇宫,人多嘴杂,前面马车里的人可不好应付。 皇宫,若是可以,方槿衣一辈子都不想去那里,更不想见到那个人。 一路上,方子怀不停的说话,方槿衣偶尔回答他一下,大多时候都是闭着眼休息。 “我听说是圣上让爹今日带二姐进宫的,二姐知道为何吗?”方子怀有些疑惑的看着方槿衣说道。 方槿衣一愣,随即笑道:“今日是圣上的寿辰,我是爹的女儿,进宫祝寿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原来,是那人让她进宫的。 方子怀点头,说道:“二姐说的对。不过二姐,你好像很久都没进过宫了吧?” 方槿衣点头,说道:“九年。” “那么久?”方子怀惊讶道,“我记得只有五六年啊。” 方槿衣有些宠溺的看着他笑了一下,说道:“那时候你还很小,自然是不记得的。” 年方十五的方子怀挠了挠头,有些腼腆的说道:“我今年已有十五,不小了。” 方槿衣笑着看着他,没说话。 见方槿衣笑,方子怀还以为是在笑话他,气鼓鼓的低着头也不再说话。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方子怀掀开帘子一看,然后扭头对方槿衣说道:“二姐,到宫门口了。”说完,方子怀便转身先下去了。 方槿衣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掀开了帘子,看着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宫门,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搭在马车边上的手轻微的颤抖着。 “小姐,没事吧?” 看到方槿衣脸色有些难看,笙笙不免有些担心,自那件事后,小姐就再也没来过皇宫了。 方槿衣摇头,搭着笙笙的手下了马车,然后走到了方岩豫身后。 方槿衣身前站着的是柳晴晴,她看起来很是高兴,还有方采芜,脸上也尽是兴奋之色。 方槿衣扭头看着不远处那棵开得灿烂的桃树,然后低头看着地上。 “参见太子。” 方槿衣微怔,抬起头看向站在方岩豫身前的男子,他看起来似乎很是心情尚佳,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方将军,方夫人,不必多礼。”男子低头笑着说道,眼睛却看向了别处。 众人寒暄着一起走进宫门,方槿衣由笙笙扶着跟在身后。 “许久未见,你可还好?” 不知何时,身旁多了一双淡黄色的鞋子,方槿衣抬头,看到的依然是熟悉的笑容,还有温和的脸庞。 男子眼神温柔的看着方槿衣,轻声唤道:“槿衣。” 第二章 进宫贺寿(下) 方槿衣看着跟着太监离开的方岩豫,又看了看已然将她遗忘,正在和其他夫人聊天的柳晴晴,一时不知自己该去哪儿?这皇宫她往年来过多次,但已时隔多年,宫中早已变了样,宫里的人也换了不计其数,这里于她而言已经成为了陌生的地方。 方槿衣正犹豫着要不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坐着等寿宴开始,身体就突然被撞了一下,整个人摇晃着往后退了几步。 看到方槿衣被撞到,离得稍微远一点的笙笙急忙跑过来,心急的问道:“小姐,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说着,还检查起方槿衣有没有受伤? 几个穿着华丽的女子看着方槿衣,撞了人的女子捂着嘴笑了一下,嘲笑似的说道:“呦,这是哪家的千金啊,穿得这么素净,我差点没看见。” 笙笙气愤的瞪着说话的女子,她家小姐平日里便穿的素净,今日因为是圣上的寿诞,特意穿了一身浅蓝的衣裳,这哪里还素净,分明是故意找她家小姐麻烦。笙笙刚要说话,却被方槿衣拉了一下袖子,回头一看,方槿衣冲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虽然气愤难平,但笙笙还是听话的点头,退到了方槿衣身后。 方槿衣向站在面前的女子欠身行了礼,礼貌的说道:“小女子方槿衣,见过诸位小姐。” “方槿衣?谁啊?没听说过。” 几个女子相互嬉笑着,眼神略带鄙夷的看着方槿衣,刚要继续嘲笑她两句,为首的女子就被身后突然跑过来的人撞得人仰马翻。待看清撞人的人时,女子便指着她怒骂道:“方采芜,你干什么?没长眼睛啊?” 方采芜站在方槿衣身前,看着大叫的女子,笑着说道:“林依依,这是皇宫,不是你林府。今日可是圣上的寿诞,就算平日里皇后娘娘护着你,可今日若是你坏了圣上的兴致,而被责罚的话,你猜皇后娘娘会不会为你求情?” 林依依怒气冲冲的看着方采芜,可是又不敢再继续闹,毕竟方采芜的话有理,但碍于面子,她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你刚刚撞了我,必须向我赔礼道歉。” 方采芜双手插腰看着她,说道:“那你先向我二姐道歉。” “你还有二姐?”林依依有些惊讶道,说着便疑惑的看向四周,问道:“谁是你二姐?” 方采芜气鼓鼓的瞪着她,侧身露出身后的方槿衣,大声说道:“你眼瞎啊?这儿呢。” 林依依看着一脸平静的方槿衣愣了愣,随即笑着说道:“你不提,我还想不起来将军府还有个二小姐。”林依依一边笑还一边和身后的其他女子说道:“你们知不知道将军府有个二小姐啊?” 笙笙看着嘲笑她家小姐的人,生气的往前走,却被方槿衣一把拉住。方槿衣拉着她的手对她摇了摇头,然后冲背对着她们的方采芜抬了抬下巴。笙笙愣了一下,随后对方槿衣点点头,安静的退了回去。 “闭嘴!”方采芜上前看着林依依,说道:“不知道将军府有个二小姐,是你没见识。我告诉你,别惹我将军府的人,惹急了……”方采芜露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挥了挥拳头,然后说道:“这苦头可不是你能吃的。” 林依依气愤的看着方采芜,又看了看一直沉默不语的方槿衣,说道:“你们给我等着。”说完后,就和其他女子一起离开了。 待其他人离开后,方采芜看着走过来的人,得意的说道:“看吧,我就说区区小事我能解决,你还不信。” 方槿衣侧目,看着走过来的人,低头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方采芜挽住方槿衣的手,说道:“二姐,你怎么突然间跟聿墨哥哥这么客气?你们可是好朋友。” “是啊,只是一月未见,槿衣你怎么就和我如此生疏了呢?”岩聿墨看着方槿衣说道,语气里略带一丝责备之意。 方槿衣只笑不语,远处跑来一个小丫鬟,先是对岩聿墨行了礼,然后又对方采芜行礼道:“三小姐,夫人让奴婢找您过去。” 方采芜点头,说道:“知道了。”然后扭头冲岩聿墨和方槿衣说道:“那二姐,聿墨哥哥,我先过去了,待会儿再来找你们。”说完后,方采芜便跟着丫鬟去了。 岩聿墨看着一身浅蓝的方槿衣,只觉得心里甚是欢喜,却又忽然叹了口气,说道:“我一月未在京中,顾不到你,给你写信问候,你也不曾回我。这段时日,你可有好生照料自己?” 方槿衣点头,说道:“有笙笙在,自然是好好照料着呢。” 岩聿墨看着身子比以往单薄的人,心疼道:“胡说,既是好生照料,身子怎的越发消瘦了?”说着,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笙笙,顿了顿,扭头问道:“是不是柳夫人又为难你了?” 未等方槿衣回答,岩聿墨扭头看向笙笙,说道:“笙笙你说。” 笙笙看了看岩聿墨,又看了看方槿衣,随后说道:“这一月将军在家,夫人有所顾忌,并未做出出格之事。”言下之意,将军在京,夫人不敢太过造次,即便有心为难,也都只是些小事罢了。 岩聿墨看着一脸淡笑的方槿衣,不禁有些心疼,她总是这样,对他报喜不报忧。不过,往后他不会让她再受苦了,今日是父皇的寿辰,他得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 “公子,事情已安排妥当。” 林琅弯腰站在门口,屋里的人坐在凳子上翻着书,脸色淡然,半晌,才开口道:“宫里有什么消息?” “今夜圣上寿诞,朝廷大臣此时都已到了宫中。” 看书的人依旧没抬头,只淡淡道:“嗯,下去吧。” 林琅没动,他还有一件事没有禀报,但是…… “还有事?” 屋里响起声音,林琅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将军府的方二小姐也去了。” 男子眉眼一跳,却又继续专心看书,似乎对这一消息没有什么反应,只淡淡的‘嗯’了一声。 “宫里的消息,今夜……”林琅顿了顿,看着面色自如的男子,继续道:“太子似乎想求圣上赐婚。” 正在翻书的手一顿,男子抬头看前方,半晌,嘴角微微上扬。 “有趣。” 第三章 寿宴(上) 琉璃青瓦的重檐屋顶,朱漆门,大殿外古树参天,绿树成荫,红墙黄瓦,此刻在烛火通明下,整座宫殿都显得金碧辉煌。 殿内歌舞升平,衣袖飘荡,鸣钟击磬,乐声悠扬,台基上点起的檀香,香味缭绕,让人神清气爽。 “今日虽是朕的寿辰,但诸位爱卿不必拘礼,尽情享用美食美酒。” 当今圣上话音刚落,宫女太监们便端着准备好的膳食一一摆放到众位大臣桌前,大臣的家人女眷们在旁边浅笑着。 “谢圣上赏赐。” 方槿衣坐在中间,左右两边分别是方采芜和方子怀,前面柳晴晴坐在了方岩豫的左侧。 方槿衣抬头,殿内的金漆雕龙椅上,坐着一位睥睨天下的王者,那人正一脸笑意的看着底下。 大臣们一一站起身来向坐在龙椅上的人敬酒,女眷们相互举杯同饮,诸位小姐公子们浅笑着谈天说地,偶尔吃点桌上的食物。 “将军,空腹喝酒伤身,来,先吃点菜垫垫肚子。” 方槿衣抬头看前面,柳晴晴正往方岩豫碗里夹了块肉,方岩豫没理会她,一口喝了酒杯里的酒,随即放下酒杯,拿起筷子夹了一柱素菜送进嘴里。 柳晴晴看着她刚刚夹到方岩豫碗里的菜,像是想到了什么,侧头瞪了方槿衣一眼,眼里满是怨恨。 方槿衣收回目光,低头拿起筷子夹菜吃,她知道柳晴晴看她的意思,想必真应了笙笙的话,今夜回去又要不得安生了。 “二姐,你怎么不吃肉啊?” 一旁的方子怀看到方槿衣一直夹素菜吃,心疼的往她碗里夹了筷鱼肉,说道:“你近日看起来消瘦得厉害,光吃素菜怎么能行呢,要吃点荤的才行。” 方槿衣一愣,刚要说话,旁边的方采芜突然伸筷子把方子怀放到方槿衣碗里的鱼肉夹进自己碗里,然后对方子怀说道:“小弟,你怎么年纪轻轻忘性就这么大,你忘了二姐每年的这几日是吃素食吗?” 听方采芜这么一说,方子怀才想起来,一脸愧疚的看着方槿衣,说道:“二姐,对不起,我一时给忘了,今日是二娘的……” 没等方子怀说完,方槿衣便打断道:“子怀,今日是圣上的寿辰,别说这些不合时宜的话。” 经方槿衣提醒,方子怀这才想起此刻他们正在圣上的寿宴上,吓了一跳,忙看了看旁边,幸好他声音不大,没有人注意到他。若是他方才说的话被有心人听去了,说不定又会给爹惹祸了。 看到方子怀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方槿衣笑着安慰道:“没事。你快吃吧,听说寿宴结束后还有你最爱看的杂技表演。” “嗯。”方子怀高兴的点头道。 方槿衣看着埋头吃饭的方子怀笑了笑,对于这个小她几岁的弟弟,她还是比较疼爱的。虽然平日里她也没什么能力照顾他,但只要她有什么好东西,总是会第一个想到他。 晚膳结束后,众人又一起移到了屋外,那里有早已准备好的歌舞表演和杂技表演。 朝廷大臣们围坐在了一起,女眷们也排成几列坐在一旁,诸位公子小姐们也都三三两两的坐在旁边,一边聊天一边观看表演。 方槿衣独自坐在角落里,她对这样的宴会并不感兴趣,何况今日还是个特殊的日子,她此刻只想早点回去休息。 表演进行到一半时,方槿衣看到白公公突然退到了旁边,和一个小太监低语了一会儿,而后便匆匆走到龙椅旁,弯腰对坐在上面的人说话。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那人脸色看起来不太好,随即便起身对正在看表演的大臣说道:“诸位爱卿,朕不胜酒力,先回寝宫歇息,诸位自便。”说完,还没等大臣们行完礼,那人便匆匆离去了。 方槿衣扭头看向不远处的方岩豫,他身旁的几位大臣陆续起身向他敬酒,但他只是面无表情的自顾自的喝酒,似乎旁边的一切都与他无关。被忽视的大臣端着酒杯,心里气愤难平,却又不好发作,只得挤了个笑容,然后回到了座位上。 低头喝了一口茶,方槿衣看了看周边,然后悄悄起身退到了一旁,站在一边的笙笙看见了,忙弯着腰快速向她走来。 “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笙笙扶着方槿衣一脸担忧的问道。 方槿衣摇了摇头,牵着笙笙的手往外走,直到走到没人的地方,才开口说道:“没事,我只是觉得在这儿待着有些无聊,我们随便走走吧。” 不远处的岩聿墨看到那个娇小的身影离开,犹豫了一会儿,也起身离开了。 一直观察着岩聿墨的方采芜看到他离开,扭头对旁边的柳晴晴说道:“娘,这里好闷啊,我先出去走走,一会儿就回来。” 俗话说,知女莫若母,柳晴晴一看她追随岩聿墨的目光,便知道她的心思,笑着说道:“去吧去吧,路上注意着些。” 听到柳晴晴的话,方采芜便起身笑着朝岩聿墨离开的方向跑去,旁边还跟着她的小丫鬟素芷。 “殿下不是去寻方二小姐吗?二小姐往那边去了。”小路子看到岩聿墨走向别处,以为是他没看到方槿衣离开的方向,忙出声提醒道。 岩聿墨摇头,一边向前走一边说道:“我去找父皇,今日是父皇的寿辰,趁着父皇高兴,我想求父皇赐婚,父皇定会答应的。” 小路子快速跟上他的脚步,说道:“殿下言之有理,可圣上身子不适正在歇息,殿下此刻去恐怕……” 岩聿墨脚步一顿,他真是高兴得糊涂了,怎么忘了父皇刚刚不胜酒力才回了寝宫,若是他此刻前去,见不到是正常的。若是见到了,万一又惹得父皇不高兴,岂不是得不偿失。 “你方才说槿衣往哪儿去了?” 小路子侧过身指了指旁边的路,说道:“二小姐去那边了。” 岩聿墨看着那条路笑了笑,然后带着小路子离开,许是因为全部心思都放在方槿衣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站在树后面的方采芜和素芷。 方采芜看着离去的人影,问道:“素芷,你听到方才聿墨哥哥说的话了吗?他是不是说要求圣上赐婚?” 素芷点头,笑着说道:“是啊,这下好了,小姐你的心愿总算了了。” “你错了。”方采芜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眯着眼一字一句道:“他要娶的人不是我。” 第四章 寿宴(下) 都说皇宫是天底下最尊贵,最漂亮的地方,可方槿衣从不这么觉得,不管是以前还是此刻,她只觉得皇宫是一个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的地方。尤其是前方的荷花池,那里的荷花此刻开得正艳,可在方槿衣眼里,却着实的刺眼。 “小姐,要不,我们去别的地方歇会儿吧?”笙笙看着方槿衣迟疑着说道,她从小就进了将军府,虽然没有像方槿衣一样亲身经历以前的事,但她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点的,她清楚这荷花池对方槿衣来说意味着什么。 时隔多年,方槿衣也不想徒增伤感,便点了点头,掉头往回走。刚走了几步,便看见岩聿墨正朝她的方向走来,看他脸上的表情,似乎很是高兴。 岩聿墨看见前方的方槿衣,心里一阵欢喜,不由得又走快了一些。 “槿衣。” 方槿衣笑着看着他,问道:“你怎么过来了?表演结束了吗?” 岩聿墨眼神温柔的看着她,轻声说道:“我来找你。” 笙笙和小路子识趣的走到了旁边视野比较开阔的地方,在这里既方便主子们私下讲话,也方便他们观察周边的情况。 “今日是圣上的寿辰,你不该来这儿的。”方槿衣提醒道,毕竟岩聿墨是当今太子,说不定还是未来的王。 “无事,况且今日不光是父皇的寿辰。”岩聿墨笑着说道,然后取出一个盒子,递给了方槿衣。 “槿衣,生辰快乐。” 方槿衣有些发愣,随后伸手接过盒子,低声道:“谢谢。” 看着脸上并无高兴之意的方槿衣,岩聿墨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搂进怀里,说道:“我知晓今日并不只是你和父皇的生辰,也是你娘的忌日。但是槿衣,你也该放下了,我希望可以看到你每日都开开心心的。” 方槿衣沉默着靠在岩聿墨的胸膛上,半晌,才点头道:“嗯,我知道了。” 笙笙和小路子高兴的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人,丝毫没有注意到转角处,那里有两个人已经站了很久。 身穿蓝袍的男子目光冰冷的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冷笑一声,随即转身离开。 待表演快要结束时,方槿衣带着笙笙回了位置,却看见柳晴晴一脸恨意的看着她。方槿衣有些不明所以,她好像并没有做什么惹怒她的事,扭头一看,方采芜正一脸难过的看着她。 方槿衣扭回头坐直身子,若是她们想找她麻烦,就算她什么都没做,她们也有办法找出一百个理由,此时又何必多想呢。 表演结束,众大臣说着话向宫门走去,有几位大臣还准备面见圣上,却都被拒了。 “方将军。” 一个小太监突然跑到了方岩豫身前,方岩豫认出了那是圣上身边的人,便问道:“公公有事?” 小太监弯了下腰,抬头说道:“圣上请二小姐到御书房。” 低着头的方槿衣一愣,抬头看了一眼小太监,却没有做声,只是扭头看向了方岩豫。 方岩豫没回头,只说道:“我派人在宫外等你。”顿了顿,又说道:“笙笙,你陪在小姐身旁。” 笙笙行了礼,说道:“是,将军。” 待方岩豫一行人离去,方槿衣才看向小太监,说道:“走吧。” “二小姐请。” 一路上,三人都沉默着没说话,小太监在前面掌灯,笙笙则是小心的扶着方槿衣,天渐渐有些阴沉。 路上遇到宫女太监,都纷纷向他们行礼,小太监却没理会他们,只掌着灯快步向御书房走去,想必是怕圣上等急了。 “圣上,方二小姐来了。” “让她进来吧。” 小太监弯了下腰,退到了门口,朝方槿衣恭敬的说道:“二小姐,圣上宣您进去。” 方槿衣点头致谢,然后对笙笙说道:“你在这儿等我。” “是,小姐。” 方槿衣进了门,一步一步走向中央,看着在烛火照耀下,一身明黄色的人,心里有些不舒服。 “槿衣见过圣上。” “起来吧。” “谢圣上。” 岩哲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了一眼,随后起身走向那个身材娇小的人。 方槿衣感觉到他的靠近,微微皱了皱眉,只片刻,又恢复了神色。 “抬起头来。” 方槿衣收了收心绪,慢慢抬起了头,看着身前这个拥有天下的人,眼里毫无胆怯之色。 看着方槿衣的眼睛,岩哲瞬间有些失神,这双眼睛,一模一样。 看到岩哲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方槿衣身侧的手紧紧攥在一起,声音清冷道:“圣上。” 听到方槿衣的声音,岩哲反应过来,似乎有些许尴尬,只说道:“你的眼睛很漂亮。” 方槿衣笑了一下,说道:“谢圣上夸奖。” 岩哲转身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看着方槿衣说道:“在朕记忆里,你还只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想不到多年不见,你竟已长得如此这般亭亭玉立了。” 方槿衣没有说话,九年以来,他们一直都相安无事,可他为何会在今日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召见她,是有什么原因吗? 见方槿衣不说话,岩哲又说道:“虽然你与朕未曾见面,但朕却时常听聿墨提起你,说你如何乖巧懂事,如何替父分忧,只是光听他片面之词,朕着实不放心,却又因国事缠身,否则定会去看你。” 方槿衣低下头依旧沉默,类似于这样的说辞,她小的时候就已经听过很多遍,只是里面的主人公不是她。 见方槿衣还是不说话,岩哲叹了口气,说道:“当年的事,是朕考虑不周,害得你娘早早离世。这些年,朕日夜难安,一直想着做点什么弥补你们,朕知晓今日是你的生辰,你与我说,你想要什么,朕定会满足你。” 方槿衣突然抬头看他,半晌,才低头道:“谢圣上,槿衣并无所求。” 岩哲看着她,发现她出奇的与她娘相似,清冷的眼神,似乎对一切都不为所动。 “也罢,既是如此,你便早些回去吧。” 方槿衣行礼,没有一丝犹豫道:“是,槿衣告退。”说罢,便转身向门口走去。 “槿衣,朕这辈子最亏欠的是你娘,若是你有所求,朕定会应你。可若是往后为了天下百姓对你有所伤害,还望你……” “不敢当。”方槿衣打断了岩哲的话,却是没有回头,只继续说道:“槿衣虽是将军之女,却也只是一介平民,圣上不必将槿衣放在心上。” 看着方槿衣头也不回的离开,岩哲眼中的心疼一闪而过。想到那人的条件,岩哲心底更是疑惑重重,他想做什么? 第五章 受罚(上) 夜半,昏暗的树林里亮起一丝烛光,细看时,那里有座孤坟立着,旁边还站着两人,树枝上挂着一盏灯笼随风摇晃着。 方岩豫静静的看着石碑上的字,说道:“想不到你还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 “怎么会忘?”岩哲苦笑了一下,说道:“我的生辰,便是她的忌日。” “你后悔吗?” 岩哲沉默着,半晌才摇了摇头,说道:“不后悔。” “可是我后悔了。”方岩豫看着他,声音冰冷道:“若是知道她会死,我绝不会让你见她。你骗了我,也骗了她。” “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是她。我会弥补的,我……” “来不及了。”方岩豫冷冷的看着岩哲,说道:“她已经死了。死了的人,就算你做什么,她也永远看不到了。” 岩哲浑身一震,不再说话。方岩豫没有看他,转身消失在黑夜里。 自圣上的寿诞过后,方槿衣时不时的总能感受到方采芜对她的敌意,虽然知道方采芜其实一直都不喜欢自己,但在以前她不会表露得这么明显。还有柳晴晴,本以为她会在寿诞之后为难她,但这几日居然不见她的踪影,不过既然她们不再找她麻烦,她也懒得去想那么多。 “小姐,太子来了,在亭子里等你呢。” 方槿衣放下书,不知道岩聿墨又找她做什么,以往他们可不常见。想必,方采芜对她有敌意的原因也是因为近日她和岩聿墨频繁见面吧。 “聿墨,你怎么来了?” 岩聿墨看着方槿衣,走近几步,说道:“我马上便要离开了,大概半月后回来,我不在这段时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若是有什么事,可写信与我,亦或是找叶瞿,他是我最好的兄弟。” 方槿衣笑着点头,说道:“我知道,我会照顾好自己。反而是你,出门在外,务必事事小心。” 岩聿墨每次只要一出门,便一定会来跟方槿衣告别,弄得人人都猜想他中意将军府的小姐,只不过因方槿衣不常出府,所以外人猜测他中意的小姐是方采芜。 岩聿墨点头,抬手想要摸摸方槿衣的脸,却被她偏头躲开了。岩聿墨无奈的笑了一下,收回手,看着她说道:“槿衣,等我回来。” 虽然疑惑岩聿墨为何会说这话,但方槿衣还是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他身后,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岩聿墨转身,看到方采芜正站在他身后,不由得皱了皱眉。 “我听说聿墨哥哥来了,所以便来看看,二姐,你不会想独享聿墨哥哥,连看都不让我看吧?”方采芜看着方槿衣笑着说道,虽然脸上有笑容,但眼神却冰冷无度。 方槿衣看着方采芜,不知道她近日是不是真的受了什么刺激,平日里在岩聿墨面前她可一直都是活泼乖巧的样子,不会像现在这样说话夹枪带棒。 岩聿墨看了方槿衣一眼,而后看向方采芜,说道:“我要出城,是来向槿衣告别的。” 方采芜笑着走到他面前,问道:“聿墨哥哥,你要出城啊,何时出发?” “即刻出发。” “这么匆忙?”方采芜脸上闪过不舍,又问道:“那何时回来?” “大概半月便会回来,我不在这几日,要劳烦你多照顾一下槿衣了。” 方采芜看向方槿衣,似有些无奈的说道:“聿墨哥哥,你怎么老说这种话,她是我二姐,照顾她是应该的,什么劳烦不劳烦的?说得好像我二姐是你的人一样。” 方采芜笑着看着岩聿墨,岩聿墨脸色微变,犹豫了一下,微微低头道:“是我一时失言了。” 一旁的小路子弯了弯腰,说道:“殿下,时辰不早了,殿下该回宫了。” 岩聿墨看向方槿衣,说道:“那我便先回去了,这几日若是有什么事,你便写信给我。” 方槿衣点头,说道:“好,你路上小心。” 随后,岩聿墨便带着小路子离开,期间只看了方采芜一眼。 方槿衣见岩聿墨离开,也转身向自己的别院走去,却听见身后的方采芜说道:“二姐,你很高兴吧?” 方槿衣扭头,看着她问道:“什么?” 方采芜笑着走向方槿衣,说道:“聿墨没跟你说吗?他求圣上赐婚了。看圣上对他的喜爱,想必太子妃这个位置,你是稳当当的坐了。”方采芜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尽是不甘。 听见方采芜的话,方槿衣显得有些吃惊,不过立刻就镇定下来,只说道:“这扑风捉影的事,你也信?” 看到方槿衣一脸平静,方采芜心里更是嫉妒,明明她一点都不在乎聿墨,聿墨为何还是要一意孤行的要娶她? 方采芜一改往日的模样,看着方槿衣说道:“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聿墨有没有这么做。” 方槿衣笑着看着她,说道:“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听来的谣言,但是聿墨确实没有跟我说过这件事。” 笙笙站在不远处焦急的看着两人,她刚刚只上前了一步,方槿衣便摇头示意她别过去,可是看着方采芜愤怒的样子,她生怕她会伤害她家小姐。 方采芜冷哼了一声,然后转身离开。 方槿衣看着方采芜的身影消失,全身顿时一阵无力,背靠在柱子上喘着气。 “小姐,你没事吧?”笙笙快速的跑了过来,扶着方槿衣坐下,问道:“小姐,三小姐跟你说了什么?” 方槿衣摇摇头,笙笙见她不说话,也没有再继续问,扶着她回了屋。 过了半个时辰,一个小丫鬟突然跑了进来,对方槿衣说道:“二小姐,夫人让你去大厅。” 方槿衣坐在凳子上,像是没听到丫鬟的话,笙笙有些担心的看着她,出声道:“小姐,你……” 方槿衣站起身,看向笙笙,淡淡道:“走吧。” 她知道,麻烦来了。 在方府,只要夫人小姐们不高兴,总会拿她出气。以前还有方采芜会时不时地‘帮’她,现如今,恐怕是没人会再帮她了。 “小姐,将军也在。” 方槿衣看向低着头的小丫鬟,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小姐,奴婢叫紫玉。” 方槿衣笑了一下,说道:“谢谢。” 方槿衣带着笙笙向外走去,若是爹爹在,想必柳晴晴也不会太为难她。 第六章 受罚(下) “槿衣,你这年长一岁,是不是胆子也跟着长了?” 刚进门,方槿衣就听到柳晴晴和往常一样狠厉的声音,方槿衣先是向坐在主位上的方岩豫行了礼,而后才看向柳晴晴,低头道:“不知槿衣做了何事,惹得夫人如此生气?” 柳晴晴一掌拍在桌上,大声呵斥道:“跪下!” 方槿衣依言跪在地上,可她低眉顺眼的样子并未让柳晴晴泄愤,她走到方槿衣面前站住,眯着眼看着她,说道:“做错了事还不知道悔改,你是不是不把老爷放在眼里?” 方槿衣跪在地上,她的确不知道她又是哪里得罪了她?不过,看了看大厅,并没有见到方采芜的身影。莫非,这次是因她而起? “芜儿不过是偶然遇见太子说了几句话而已,你竟说她不知礼仪廉耻,大庭广众之下勾引太子殿下。这些话是你一个大家闺秀说的吗?何况,你还是她的姐姐。”柳晴晴一脸激动的说道,像是方槿衣真的说了这样不堪入耳的话。 方槿衣沉默不语,这个时候她不能开口,因为每次她一出声解释,总会被柳晴晴说得更加严重,到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看到方槿衣不说话,柳晴晴更是一肚子 的气,想到刚刚自己的宝贝女儿一脸泪水委屈的样子,心里怒火更甚。 “你别以为太子求圣上赐婚,你就是太子妃了。我告诉你,别说圣上还没赐婚,就是赐了,也……” 碰! 柳晴晴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猛的回头,看见方岩豫脸色阴沉的看着她。柳晴晴这才想起自己方才说的话,连忙说道:“老爷,我是一时着急,胡言乱语,老爷可别放在心上。” 方岩豫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方槿衣,开口道:“是不是真的?” 一旁的方子怀看不下去了,起身说道:“二姐怎么可能会说这种话,肯定是……” “闭嘴!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柳晴晴打断了方子怀的话,大吼道。 见方槿衣不说话,方岩豫便看向柳晴晴,问道:“那你说该如何处置?” 柳晴晴方才被他的气势吓蒙了,这时还没缓过劲来,此刻听到他的话,也没经过大脑,直接就说道:“受十鞭鞭刑。” 此话一出,在座的人都吓了一跳,不管怎么说,方槿衣也是将军之女,这十鞭鞭子,也太狠了点吧。不止是旁人,就是柳晴晴自己都被自己的话吓到了,她说的十鞭是自己心里的想法,可没想过要当着方岩豫的面说出来。 半晌没听见方岩豫说话,柳晴晴有些害怕的看着他,小心的试探道:“若是老爷觉得不妥,那就闭门思过好了?” 方槿衣抬头看向方岩豫,发现他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心里‘咯噔’一下。果然,下一刻,方岩豫就收回了视线,冷声道:“既然做错了事就要受罚,若是每次都闭门思过,还要家法做什么。” “爹,您……”一旁的方子怀一脸焦急道,却被柳晴晴狠狠地瞪了一眼,随即便气鼓鼓的坐回凳子上不出声了。 方岩豫看了方槿衣一眼,起身带着贴身侍卫离开,坐在椅子上的人起身行礼,等方岩豫离开之后,便全围在方槿衣旁边,脸上尽是幸灾乐祸。 “想不到堂堂千金小姐,居然也会有如此下场。” “没办法,谁让她自己不招人待见呢。尤其啊,不招……自己的爹待见。” “不知道待会儿会不会有血肉模糊的场面?啧,想想都觉得恶心。” 大厅里的人捂着嘴偷笑着,一直跪在地上的方槿衣没有说话,在这个家里,一直都轮不上她说话。 “还跪在地上做什么?还不快去领罚。”柳晴晴得意的看着方槿衣厉声道,然后扭头对身旁的丫鬟说道:“琴玉,你亲自监督,可别让人钻了空子。”说着,还看了一眼跑出门的方子怀。 琴玉是柳晴晴的贴身丫鬟,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走到方槿衣身前,假意行了个礼,说道:“走吧,二小姐。” 等方槿衣一走,将军府的其他人,也就是方岩豫的小妾,大家都围在柳晴晴身边,一脸好奇的追问道:“夫人,你方才说的赐婚是真的吗?圣上真的要赐婚太子和槿衣吗?” 一提到这个,柳晴晴心中更是不悦,本来那日圣上寿诞之后,方采芜告诉她这件事时,她还以为圣上当下就会赐婚,哪知到了今日也没个消息,害得她方才在老爷面前失了言。此刻又想到方槿衣日后会与太子成婚,心中更是嫉妒,那个女人怎么就那么好运,能得将军青睐不说,就连孩子也这么好命。 “方才不过是我随口胡诌罢了,你们别放在心上。”柳晴晴坐回主座上,然后一脸鄙夷的说道,“堂堂南国太子,怎么会娶一个妾室生的女儿。” 听到柳晴晴的话,小妾们脸上出现了一丝尴尬,但更多的是鄙视。将军府谁不知道在柳晴晴之前还有两位夫人,正室生了远在边疆的少将军,二夫人则生了方槿衣,不过两位夫人早在多年前便相继去世了,又因柳晴晴替将军生了一儿一女,所以才成了将军府中唯一一位夫人。 琴玉看着脸色苍白,却一直没发出声音的方槿衣,猜想是不是施刑的人力道太轻了,但听着呼啸而过的鞭子声,又觉得不太可能。 “将军吩咐了,犯了错就要受惩罚,你们可别轻手轻脚的忽视将军的命令,往重了抽。” 方槿衣跪在地上紧紧攥着手,指甲嵌进了手心里,却还是抵不过背上的痛。还有四鞭,想想开心的事,马上就结束了。 对了,娘跟她说过,只要她满十九,就带她去草原上,她还有一年就十九了。可是,娘已经死了。 娘说过,她很爱她,会永远陪在她身边,可是,娘却死在了她身边。 断断续续的画面出现在脑海里,方槿衣迷迷糊糊的,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想要抬头看看,却没有力气,最后昏了过去。 被绑住的笙笙看到方槿衣晕了过去,用力挣脱了拉着她的人,跑到方槿衣身边,摇晃着方槿衣,哭喊道:“小姐,小姐,你快醒醒。你别睡,快醒醒啊。” 赶到的方子怀看到这一幕,快速跑到方槿衣身边,一把抱起她,看到正要上前阻止他的琴玉,方子怀冷声道:“她可是将军府的二小姐,怎么,你想杀了她不成。”方才若不是琴玉说可以等着他去请示爹,他也不会放心的离去,没想到,他们居然趁他不在,对二姐施刑。大哥临出征时,他可是答应过他会好好照顾二姐的。 方子怀冰冷的目光吓到了琴玉,琴玉想着反正只差一鞭而已,夫人那里也好交代,便退到了一边。 方子怀抱着方槿衣快速向别院走去,笙笙哭着跑出府去找大夫。 一场刑罚,就此落幕。 远处的大树上,一个墨绿色的身影静静的注视着将军府里发生的一切。 第七章 赐婚 就在方槿衣受罚后的第四日,宫里来了人,那时候方槿衣正在房里休息,并不知道此事。 方岩豫跪在地上听着白公公宣读圣旨,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沉,那个人居然…… 跪在一旁的柳晴晴刚开始听到宫里来人时,以为是圣上赐婚给方槿衣,心里很是不舒服。在她极其不情愿的跪在地上听着圣旨时,脸上却开始露出了笑容。就连跪在旁边一直愁云惨淡的方采芜,心中也随着圣旨的内容而欢喜起来。 白公公合上圣旨,看了看四周,发现方槿衣不在,便问道:“方将军,二小姐呢?她得来领旨啊。” 方岩豫紧皱着眉头,沉着脸说道:“小女身体不适,在房中修养,恐是不能来领旨了。” 白公公微微挑眉,想了想,看着方岩豫说道:“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是圣上赐婚于二小姐,方将军为人父,也可代劳。”说着白公公便走近,将圣旨递与方岩豫。 方岩豫看着眼前的圣旨,迟迟未接,一旁的柳晴晴看到他没有动作,忙焦急的催促道:“老爷,快接旨啊,这……” 突然,方岩豫侧头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柳晴晴吓了一跳,识趣的闭上了嘴。 方岩豫站起身,看着白公公说道:“此事我还需进宫面见圣上,这圣旨还请公公暂时收回。”说罢,方岩豫便绕过他转身出门。 “这……” 白公公震惊的看着方岩豫的身影,他方才可是抗旨,犯了大不敬之罪,只是……碍于方岩豫和圣上的关系,白公公无奈的叹了口气,看向柳晴晴说道:“也罢,那咱家先行回宫了。” “公公慢走。” 柳晴晴和方采芜起身行礼,待无旁人时,方采芜看向柳晴晴,问道:“娘,爹为何进宫?” 柳晴晴冷哼一声,说道:“还能为何?许是为那个臭丫头求情去了。” 听到柳晴晴的话,方采芜心里不免有些担心,要是圣上真的收回了旨意,那她该怎么办? “小姐,小姐,不好了。出大事了。” 方槿衣侧躺在床榻上,看着一路跑进来的笙笙,笑着问道:“怎么了?出什么大事了?” 笙笙跑到床榻边喘着气,断断续续的说道:“圣……圣上赐婚了,宫里……的人刚走。” 方槿衣一愣,难道聿墨真的向圣上求赐婚了?看来,方采芜那天跟她说的话并不是捕风捉影。 “可是将军并没有接旨,此刻往宫里去了,说是要面见圣上。” 方槿衣疑惑的看着笙笙,似是对这件事不解。笙笙平复了一下气息,看着她解释道:“因为圣上赐婚的人是你。” 方槿衣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她,说道“我知道赐婚的人是我啊。” 看着方槿衣脸上的笑意,笙笙有些急了,忙说道:“可是和小姐成婚的并不是太子殿下,而是苏沐秋。” 方槿衣愣住,问道:“谁?” “苏沐秋,就是暮雨山庄的庄主。”笙笙重复了一遍,说道:“小姐,你说圣上究竟在想什么?好端端的怎么会赐婚给你和苏沐秋啊?圣上是不是糊涂了,不然的话……” “笙笙。”方槿衣突然出声叫住一脸愤然的笙笙,脸色凝重的看着她,说道:“慎言。” 笙笙被方槿衣严肃的模样吓住了,扭头看了看房外,小声道:“小姐,将军此刻入宫,想必也是为了这桩婚事吧。” 方槿衣没说话,圣上赐婚的人是苏沐秋?怎么会是他呢?虽然早就想过往后会与他有交集,但她并没有想过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直至傍晚,方岩豫才从宫里回来,手上还带着圣旨。柳晴晴见他脸色难看,心中猜测定是圣上不愿收回旨意,想必那臭丫头是非嫁不可了。 “把槿衣叫到书房来。” “是,老爷。” 柳晴晴踩着欢快的步子,带着紫玉往方槿衣的别院走去,这次,她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臭丫头给弄走。 柳晴晴到别院的时候,笙笙刚帮方槿衣换完药,看着桌上的药膏,柳晴晴不禁嘲笑道:“是得好好抹药了,不然到了新婚之夜,新郎官看到这满目琳琅的疤痕,该有多恶心啊。” 方槿衣穿好衣服,转身看向柳晴晴,问道:“不知夫人找槿衣有何事?” 柳晴晴淡淡的瞟了她一眼,说道:“老爷在书房等你。” 方槿衣起身面无表情的从她身旁经过,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的柳晴晴说道:“圣上的赐婚是不可避免的,你就别做太子妃的白日梦了,接了旨乖乖的嫁了吧,免得拖累了你爹和将军府。” 方槿衣没回头,抬手由笙笙扶着向书房走去,其实她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许久未受如此重伤,还需再调养一两日。不过,还多亏了那个叫紫玉的小丫鬟,若不是她弄来极好的金创药,她也不会好得这么快,改日还得当面向她道谢。 柳晴晴高兴的看着方槿衣的背影,这次若是她成功出嫁,那芜儿便有机会了。 书房里的烛火摇晃着,方槿衣到了书房门口后,便吩咐笙笙等在门口,然后一个人推门进去。 “爹。” 听到声音,坐在椅子上的方岩豫睁眼,看着这个一直不受他待见的女儿,沉默半晌,开口问道:“圣上赐婚之事,你可知道?” 方槿衣点头,回答道:“女儿知道。” 方岩豫看着她,发现她的眉眼跟她娘着实相像,一样的栩栩如生。 “你可愿意?” 方槿衣笑着点头,说道:“女儿愿意。” 方岩豫眉头微皱,看着她沉默着,随后说道:“你与太子有意,若是你心中不愿,爹……” “爹。”方槿衣打断了方岩豫的话,看着他说道:“女儿与太子不过是朋友之情,并无男女之意,爹不要误会。” 方岩豫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在心里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准备吧。五日之后,便是你成婚之日。” “是。”方槿衣点头,说道:“若是没其他事,女儿便回房了。” 方岩豫挥了挥手,说道:“去吧。” 方槿衣行了礼,转身出门。笙笙看到她出来,忙上前询问道:“小姐,将军跟你说什么了?” “五日后大婚。” 笙笙吃惊的看向书房的门,问道:“将军逼你了?” “不,笙笙。”方槿衣看着不远处的亭子,微微一笑。 “这是我自愿的。” 没有什么方法能比这更好的接近暮雨山庄了。 第八章 婚期将至 僻静的院子里,几棵枯树随风摇晃着像是快要倒下一般,树枝上不时的传来几声鸟叫。远处,一个小巧的身影正向着院子急急走来。 推开门,看到跪在屋子中间的方槿衣,笙笙悬了许久的心才落了下来。转身把门合上,笙笙有些无奈的说道:“小姐这几日怎的常常来这儿?再过几日便是小姐出嫁的日子了,小姐不该来这儿的。” 方槿衣俯身磕了头,站起身看着桌上的牌位,说道:“女儿即将出嫁,怎能不来看看娘。” 笙笙叹了口气,说道:“话虽如此,可此事若是被将军和夫人知道了,小姐免不了又是一通责骂了。” 方槿衣笑着看着她,说道:“反正过几日我便要嫁与他人,倒不如在这最后的日子里做点自己想做的事。” 笙笙再次叹气,劝慰道:“小姐想开点吧,待嫁进了暮雨山庄,往后与这将军府便不再像如此这般往来了。” 方槿衣笑了笑,说道:“但愿如此。” 虽然还有几日才是将军府二小姐出嫁的日子,但将军府中已经开始张灯结彩了,长长的走廊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花,丫鬟奴才们进进出出的为即将到来的大婚忙活着。 “哎,你们说这二小姐平时也不讨将军和夫人喜欢,怎么这出嫁还弄得如此隆重啊。” “你这是什么话?怎么说也是将军府的小姐出嫁,况且又是圣上赐婚,若是太过于寒酸,那岂不是丢了我们南国的脸。” “我就说嘛,这二小姐平日里都不怎么跟将军和夫人见面,一见面不是被责骂就是被处罚,怎么突然这么受待见了。” “而且二小姐的夫婿是暮雨山庄的庄主,那暮雨山庄在江湖上可是名声大噪,现又与将军府结亲,其中缘由你们可知道?” “什么缘由?” “这天下有百姓无数,虽说天下是圣上的,但这江湖不就是……” “朝廷的事,是你们该议论的吗?” 正在说话的几人听到声音后立马转身,看到冷着脸看着他们的方槿衣时一愣,回过神后立马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说道:“小的们该死,还请二小姐饶了奴才们这次吧。” 方槿衣上前几步,看着跪在地上的几人,厉声道:“你们平时随口胡诌也就罢了,此刻竟敢妄加议论朝廷大事,都不想活了吗?” 几个丫鬟奴才跪在地上,拼命磕着头,求饶道:“小姐饶命,奴才们再也不敢了,还请小姐高抬贵手,饶了奴才们这一次吧。” 方槿衣看着几人,冷声道:“行了,下去吧。只是往后你们切莫再闲言碎语,若是被爹和夫人知道了,就不只是被骂几句这么简单了。” 几人连连磕头道谢,俯身在地,说道:“谢二小姐,奴才们记住了。” 方槿衣点点头,带着笙笙离开了。笙笙跟在方槿衣身后,一脸愤怒的说道:“小姐,那些人就喜欢到处嚼舌根,若是这次放过他们,往后他们还指不定要胡说些什么呢。” “好了,你就别和他们计较了,我方才不是已经教训过他们了吗?”方槿衣笑着劝慰道。 “可我就是气不过啊。”笙笙上前拦住方槿衣,说道:“小姐,你都不生气吗?他们说那些话的意思不就是说,将军不在意你吗?可你是将军的女儿,是将军府的二小姐,他们凭什么那么说。” 方槿衣无奈的笑了一下,说道:“可他们说的是实话啊。” 笙笙一愣,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愧疚的看着方槿衣,说道:“小姐,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我气,我……” “好了,我还不了解你吗?你一直都这样,有什么便说什么。”方槿衣打断了笙笙的话,说道:“只是,你陪我一起进了暮雨山庄,可不能再像现在这般说话不顾后果了。” “暮雨山庄?”笙笙有些疑惑道,回过神后,高兴的拉着方槿衣的手,说道:“小姐,你真的要带我一起去吗?” 方槿衣笑着点头,说道:“这两日我想了想,本来夫人就恨我入骨,若是把你留在这儿,定会受她们欺负。所以,你还是跟我走吧,我们相互也好有个伴。” 笙笙高兴的直点头,说道:“谢谢小姐,我一定会好好伺候小姐,听小姐的话,不给小姐惹麻烦。” 方槿衣笑着继续往前走,笙笙跟在她身旁说道:“听说暮雨山庄庄主为人冷冽,整天黑着一张脸,脾气也古怪的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方槿衣没说话,她与那人从未见过面,也不了解他的性格,笙笙所说的是不是真的,她也无法得知。 看到方槿衣不说话,笙笙以为她是在担心往后的日子,于是便安慰道:“小姐别担心,那庄主既然应允了这门亲事,便说明他也是有意要娶小姐的,所以会对小姐好的。” 方槿衣苦笑着没说话,笙笙想的太简单了,这只是表面而已。这几日父亲时常找她叙话,叙的不是父女之情,大多数是教她往后要懂得隐忍谦让。那暮雨山庄虽在江湖上地位很高,但也只是平民罢了,若是她与那人成亲,那暮雨山庄往后势必会受朝廷的牵制,简单来说,在圣上和父亲看来,她只是一枚牵制暮雨山庄的棋子。况且,她听闻那人心中早已有意中人,如此这般,又怎会好好待她呢。只是,令方槿衣想不通的是……那人为何会答应这桩婚事?对他而言,这婚事不是百害而无一利吗? “二小姐,奴婢可算找到你了。” 方槿衣看着气喘吁吁的小丫鬟,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太子殿下来了,急着要见小姐呢。” 方槿衣愣了一下,待在原地没动,笙笙上前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叫道:“小姐?小姐?” 方槿衣反应过来,问道:“在哪儿?” “就在大厅。” 方槿衣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走吧。” 岩聿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想必也是为了她的婚事而来吧,看来,他们终究是避不过这条路。 第九章 纠葛 “聿墨哥哥,你不是还有七八日才回来吗?怎么今日就回来了?”方采芜看着突然出现在大厅的岩聿墨,满心欢喜的问道。 “我找槿衣有急事。” 方采芜眸光一暗,却又瞬间恢复笑脸,对岩聿墨说道:“我猜你来就是为了我二姐。你是知道我二姐要成亲了,特地赶回来向她祝贺的吗?” 岩聿墨没有回答她,皱着眉看着门口。方采芜见他不说话,又继续说道:“聿墨哥哥,其实你不用那么着急赶回来的,二姐跟你关系那么好,肯定不会在意这个的。况且二姐近日那么高兴,我猜她可能都没想起你来。” 岩聿墨愣了一下,扭头看向方采芜,皱眉道:“槿衣很高兴?” 方采芜点点头,说道:“当然高兴了。我二姐刚知道圣上赐婚时,可是二话没说就答应这门婚事了,估计心里也是很中意未来姐夫的。” 岩聿墨一言不发的看着门口,背在身后的手紧握着,待看到方槿衣出现时,心底的焦虑又莫名的平静了一些,似乎觉得一切还有转机。 刚走进大院,笙笙就看到了站在大厅里的两人,便低声对方槿衣说道:“小姐,三小姐也在。” 方槿衣看向正笑呵呵看着她的方采芜,心下了然,走进大厅向岩聿墨欠身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看见方槿衣的动作,岩聿墨心中顿时一阵怒火,冷声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方槿衣温婉的笑了一下,答非所问道:“不知殿下找槿衣为了何事?” 没等岩聿墨开口,一旁的方采芜便说道:“二姐,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聿墨哥哥这么着急忙慌的赶回来见你,肯定是为了恭贺你新婚啊。” 方槿衣微微一笑,看向岩聿墨,欠身道:“槿衣多谢殿下。” 岩聿墨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住,眯着眼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槿衣,你非要这么跟我说话吗?” 笙笙张了张嘴,想开口帮方槿衣说话,但看看岩聿墨的脸,又不敢开口,只得低头站在一旁。 “聿墨哥哥,我二姐……” “我要跟槿衣单独说话。”岩聿墨冷声打断了方采芜的话,说道:“你们先出去。” 方采芜愣了一下,随后笑呵呵的说道:“好吧好吧,不打扰你们说悄悄话,我先出去了。” 笙笙看了方槿衣一眼,看到她点头后,也退了出去。 方槿衣看着一言不发看着她的岩聿墨,叹了口气,说道:“聿墨,男女有别,何况你我还是君臣。往日是我不懂礼数,如今,我就要嫁与他人,若是再乱了礼数,可就不好了。” 听了方槿衣的话,岩聿墨脸色瞬间变得阴沉,看着她说道:“我们自小便相识,一直以来也从不计较什么君臣礼数。此刻就因你要成婚,所以你我之间有了礼数?你这是怕给你未来夫君添麻烦吗?” 方槿衣看着岩聿墨,无奈的苦笑道:“聿墨,我与那人从未谋面,怎会替他担忧。只是我不是孑然一身,我得为我的亲人着想,这将军府多的是无辜之人。” 看见方槿衣脸上无奈的表情,岩聿墨有些心软了,想了想,走近她说道: “我这就回宫去与父皇说,请父皇收回旨意,取消了这桩婚事,你不必……” “这婚事是圣上赐的。”方槿衣打断了他的话,看到他愣住,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圣上不会轻易下旨的,聿墨,此事早已成了定数,你莫再为此操心了。” 岩聿墨脸色难看的看着她,疑惑道:“父皇一直都知道我和你的情意,为何突然会……”岩聿墨突然停顿下来,随即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没事,我可以向父皇请旨,只要我……” “聿墨。”方槿衣突然叫道,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小丫鬟,然后看向有些无措的岩聿墨,叹息道:“我此时的处境,旁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于外人而言,我是将军府的二小姐。可是将军府上上下下谁不知晓我只是一个不受父亲待见的女儿,对将军和夫人,小妾们来说,更是一个随时可以拿来出气的丫头。可即便他们待我如此,只要我还是将军之女,我身上还背负着这个身份,那我就得维护将军府的声誉,保护将军府的人。” 岩聿墨垂眼看着方槿衣,半晌说不出话来,她所说的,他都明白,但为何非得把她这一生都搭进去呢? 方槿衣看着沉默的岩聿墨,笑着说道:“聿墨,谢谢你跟我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也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虽然我成亲后,不能时常与你见面,但无论何时何地,我会一直记得你的。” 岩聿墨楞在原地,其实他心里一直都很清楚,方槿衣一直以来对他都只是朋友之谊,并无无儿女之情。但是此刻突然听她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让他心里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方槿衣转身将桌上的佩剑拿起来,看着佩剑上挂着的穗子,心下有些不忍。这穗子是岩聿墨当年被封为太子时,她送给他的礼物,记得那时候岩聿墨还说他会好好保管,因为这是他最珍贵的礼物。她当时没有放在心上,此刻看着这依旧完好无损的穗子,方槿衣才知道岩聿墨对她的一往情深。只是,他终究是痴心错付了。 犹豫了一下,方槿衣转身把剑递给岩聿墨,并对他说道:“你早些回宫吧,别让圣上等急了。往后的日子我自有打算,你不必为我太过费心,日后若你有难,我定会帮你。” 岩聿墨沉默着接过佩剑,看着她姣好的面容,突然说道:“你知道吗?在你十八岁生辰那日,我是准备求父皇赐婚的,可是却被我错过了。”见方槿衣不说话,岩聿墨又继续说道:“槿衣,我不会让你和其他男子成婚的。” 方槿衣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只对他摇了摇头。其实她很想告诉他,即便没有这桩婚事,他们也不可能成婚的。 岩聿墨深深地看了方槿衣一眼,说道:“等我。” 岩聿墨转身离开,他对槿衣的心意,父皇是知晓的,一直以来也从未插手过。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为何他离开时还好好的,才半月不见,竟有如此大的变故? 这桩婚事,她不喜欢,却无可奈何,他得帮她,亦是帮他自己。 第十章 大婚前夕 “公子,您吩咐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请过目。” “不用了。”苏沐秋摆手,看着手里的书问道:“小少爷还没回来吗?” “没有。不过,小少爷来信了。” 林琅双手把信递过去,苏沐秋翻了一页书,说道:“念。” 林琅把信拆开来,随后念道:“大哥,想不到几月未见你竟要娶妻了,虽然很想在你新婚之夜多灌你几杯酒,但小弟我此刻实在是脱不开身,只能在此祝你和嫂嫂百年好合。望在我归来之日,再听到你的另一个好消息。小弟,梓旭上。” 林琅念完信,有些忐忑的抬头看向桌边的人,果不其然,苏沐秋攥紧了手里的书,黑着脸说道:“他房里的那两幅画着实碍眼,拿去烧了。” “是。” 苏沐秋合上书,说道:“明日我要去百里湖,你留在庄里。” “可明日是公子的大婚之日,您……”林琅有些为难的说道,在看到苏沐秋脸色变得更加阴沉时立马闭了嘴。 苏沐秋阴沉着脸,冷声道:“告诉下面的人,她既已嫁入我暮雨山庄,便是我暮雨山庄的人,该守的规矩得守。但也要记住,虽是妾室,也是主子,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就不需要我点明了吧。” “属下明白。” 午膳,将军府的主子们难得全聚在一起吃饭,丫鬟奴才们在旁边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待所有人都上桌,方槿衣才带着笙笙姗姗来迟。 “哟,这还没嫁人呢,就摆这么大的谱,让老爷好等啊。” 说话的是将军府的夫人柳晴晴,她坐在方岩豫身边,一脸嫌弃的看着方槿衣。 方槿衣向方岩豫行了礼,说道:“爹,女儿来迟了。” 方岩豫没说话,只点了下头。 柳晴晴见方岩豫没说话,也不好再多加为难,没好气的说道:“坐吧。” 方槿衣点头,上前坐在了唯一的空位上,她的左边是三妹方采芜,右边是小弟方子怀。 方岩豫看了一眼众人,拿起筷子说道:“吃饭吧。” 大厅里很安静,这是为数不多的家人相聚,每个人都规规矩矩的吃着饭,柳晴晴偶尔跟方岩豫说一两句话,不过方岩豫始终没开口。 方岩豫突然停下了手上的筷子,抬眼看着对面安静吃饭的方槿衣,开口叫道:“槿衣。” 众人一愣,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着他,方槿衣也是愣住了,她已经很久没听到他叫她的名字了。放下碗筷,方槿衣看着他,恭敬地叫道:“爹。” “明日便是你大婚的日子,你想要什么或是缺什么,就跟我说。” 方槿衣笑着摇头,说道:“女儿什么都不缺。只是明日之后,女儿便不能近身伺候您,您要多保重身体。” 柳晴晴白了方槿衣一眼,说道:“放心吧,只要你不在这府里,老爷肯定能长命百岁的。” 方采芜撅了下嘴,说道:“娘,您怎么能这么说呢。二姐好歹是爹爹的女儿,肯定会很舍不得爹爹的。”说着,转身握住方槿衣的手,说道:“二姐,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爹的。” 方槿衣笑着抽回手,对她说道:“如此,那我便放心了。” “还有我,我也会听爹娘的话,不惹事。”一旁的方子怀也开口道,“二姐你要照顾好自己,我会经常去看望你的。” 方槿衣笑着点头,叮嘱道:“嗯,你也要用功念书,习武时要小心一些,切勿急功近利,身体要紧。” 方子怀听话的点点头,说道:“嗯,二姐,我一定会听你的话用功念书,加强习武,日后好在战场上帮助爹和大哥。” 方槿衣笑着点头,没有再说话,如果她说话管用的,她希望方子怀日后不要上沙场。 方岩豫看着有些刻意疏远的方槿衣,再次叮嘱道:“嫁做人妇之后,要懂得隐忍,学会收敛自己的心性,事事都要再三考虑之后再去做。” 柳晴晴擦了擦嘴,在旁附和道:“是啊,那暮雨山庄可不像是将军府,能任由你胡来。要学会看人脸色,可别给你爹丢脸,给将军府惹麻烦。” 方槿衣点头,说道:“女儿谨记爹和夫人的教诲。” 看着一脸温顺的方槿衣,方岩豫似乎有些不高兴,微微皱眉道:“行事也不用太过拘谨,记住,你是我的女儿,你的背后还有这偌大的将军府撑着。只要不犯法不违心,想做什么便去做。” 方岩豫的一席话让在座所有人都懵了,将军府上下谁不知道,所有儿女中,将军最不喜欢的就是方槿衣了。这可是第一次,方岩豫当着将军府上下所有人的面护着方槿衣,还把话说得这么简单明了。 相比其他人的反应,方槿衣似乎显得一点也不吃惊,笑着对方岩豫点头道:“是,女儿记住了。” “吃过饭就早些歇着吧。”方岩豫拿起筷子接着吃饭,继续道:“要是缺什么就跟管家说,别委屈了自己。” 方槿衣点头,说道:“是,爹。” 接下来的午膳就在一片沉默中结束,柳晴晴虽然心里不悦,但却不敢再说什么,毕竟方岩豫的话已然表明了对方槿衣的态度,即使方岩豫不喜欢她,但她始终是他的女儿,是将军府的二小姐,无论她将来有什么事,他都会在背后支持她。 午膳过后,方槿衣便回了自己的院子,看着张灯结彩的大院,方槿衣心里丝毫没有感到高兴,仿佛即将到来的大婚并不是为她准备的。 “小姐,小路子来了。” 笙笙身后站着一个小太监,方槿衣微怔,走过去问道:“太子殿下让你来的?” 小路子跪下磕头,说道:“回二小姐,是太子殿下让奴才来的。” “起来说话。” “谢二小姐。” “殿下有话要和我说?”方槿衣猜测道。 小路子拿出一个东西来,双手递给方槿衣,说道:“这是殿下让奴才交给二小姐的。” 通体翠绿的玉佩,上面没有任何的雕刻物,只是在正中间有一道细小的裂痕,看起来像自身便有的。方槿衣犹豫着,她知道这玉佩对岩聿墨意味着什么,可是…… 见方槿衣迟迟不接,小路子有些急了,忙说道:“殿下说了,二小姐大婚,殿下没什么可送的,这玉佩就当是贺礼了,望二小姐不要嫌弃。” 方槿衣一愣,看着低头的小路子,又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宫中侍卫,说道:“既然殿下一番好意,那槿衣只好收下了。”说着,便上前接过玉佩,在靠近小路子后,低头快速的问道:“聿墨怎么了?” 小路子依旧低着头,压低嗓门道:“殿下被禁足了。”说着,还偷偷递了一张纸条给方槿衣。 方槿衣接过纸条握在手里,抬起头说道:“有劳你跑这一趟了。” 小路子连忙行礼,说道:“二小姐哪里的话,这是奴才分内之事。若是没其他事,奴才便回去复命了。” “慢走。” 小路子出了门,门外的侍卫向方槿衣行了一礼,跟在小路子身后走了。 方槿衣摊开纸条,里面只有简单的几句话:寤寐求之,清尘浊水。有悔有愧,望自珍重。 “小姐,是太子殿下出事了吗?”笙笙上前小声的问道。 方槿衣抚摸着玉佩,半晌,才摇头道:“没事。” 那日岩聿墨离开时,她就已经猜到了,只是没想到圣上竟然会将他禁足宫中,想来,是怕他在她成婚之前惹事吧。 第十一章 大婚之日 第二日,天还没亮,方槿衣就被笙笙和丫鬟们叫起了床,然后开始着装打扮。方槿衣像木头人一样任由他们摆弄,府里的老嬷嬷站在旁边说着成婚事宜,以及出嫁之后需要注意的事。 府里到处挂满了红灯笼,前来祝贺的大臣们互相寒暄着,丫鬟奴才们小跑着伺候着。府外鞭炮声连连,百姓们聚在一起讨论着此次圣上的赐婚到底是何用意,但同时也祝福着将军的千金能够幸福美满,毕竟将军是一个极好的人。 “二姐。” 方采芜高兴的跑进来,看着一袭红衣的方槿衣,笑着称赞道:“二姐,你今日真美,从未见你这么美过。” 方槿衣笑笑,并未说话。倒是笙笙在一旁说道:“今日是小姐的大婚之日,肯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方采芜笑着点头,又说道:“想到今日过后便不能时常见到二姐,我心里难过死了。” 一旁的老嬷嬷听到方采芜的话,连忙说道:“三小姐,这大婚之日,不能说死字,不吉利。” “说错话了。”方采芜知错的低下头说道,然后看着方槿衣说道:“不过,我真的舍不得二姐嫁人。” 老嬷嬷笑着看着方家姐妹二人,说道:“三小姐跟二小姐感情真好。” 方采芜站在方槿衣身后笑着点头,说道:“那是当然了,我们可是姐妹。对了,嬷嬷,我想和二姐单独说会儿话,行吗?” 老嬷嬷看了看窗外,有些为难道:“时辰就快到了,这恐怕……” “嬷嬷,反正我这儿也弄好了,就让我们单独待一会儿吧。”方槿衣笑着说道,然后扭头看了一眼笙笙,笙笙立马会意,带着一众丫鬟出去了。 方采芜打量着喜庆的房间,回头看到方槿衣在照镜子,走过去说道:“二姐,你放心出嫁吧,往后我会替你陪在聿墨身边的。” 方槿衣没看她,照着镜子一脸平静的说道:“那多谢了。” 方采芜皱了皱眉,却还是笑着说道:“聿墨到现在都没出现,看来是为你成婚这件事伤心了。” 方槿衣转过身看着她,说道:“那就有劳你宽慰他了。” 听到方槿衣的话,方采芜脸上再也挂不住笑容了,愤怒的看着方槿衣,问道:“那日爹回来告诉你圣上为你赐婚时,你为何不拒绝?你不是喜欢聿墨,不是想当太子妃吗?为何会答应这桩婚事?” “这是圣上的意思,也是爹的意思,我能违抗吗?”方槿衣低头看着自己涂了蔻丹的手笑着说道,然后抬眼看向方采芜,继续道:“何况,若是我违抗了旨意,岂不是又有理由被你们处罚了吗?” “哼,你当这偌大的将军府没有聪明人吗?”方采芜冷哼一声,说道:“别人都以为爹不喜欢你,其实我知道,在我们几个孩子里,爹最疼爱的就是你。虽然我不清楚爹宠爱你为何还要为难你,但是只要你拒绝,哪怕是圣上的旨意,爹也会违抗的。” 方槿衣脸上的笑意消失,她站起身看着窗外,窗外正对着的是那个小院,隔了一堵厚实的墙壁,那里曾住着她的母亲。 “你说话啊。”方采芜走到方槿衣身边,拽住她的手大声道。 方槿衣看向她,往日怯弱的眼神变得冷漠,她垂眼看了一眼方采芜拉着她的手,冷声道:“放手。” 方采芜被方槿衣冷漠的眼神和冰冷的语气吓到了,立马松了手,但还是说道:“我告诉你,就算你此刻后悔也来不及了,我一定会让你成婚的。” 方槿衣冷笑一声,低声道:“你放心吧,我不会与你抢聿墨,我是自愿成婚的。” 不顾呆愣住的方采芜,方槿衣对着门口喊道:“笙笙,进来帮我准备吧。” 笙笙带着丫鬟走进来,先是看了一眼方槿衣的脸色,然后才看向站在一旁的方采芜,发现她脸色十分难看,便低头恭敬道:“三小姐,小姐这边就交给奴婢好了,您先去忙吧。” 方采芜一脸愤恨的看着一袭红衣的方槿衣,咬了咬牙,转身出去了。 “小姐,三小姐脸色看起来好难看啊,你们刚刚说了什么吗?” 方槿衣笑了一下,说道:“没什么,她怕我后悔不嫁了,来劝我而已。” 笙笙看着方槿衣,问道:“那小姐,你后悔了吗?” 方槿衣把桌上的红簪戴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一笑。 “我不后悔。” 随着锣鼓声接近,红色喜轿出现在城中的街道上,喜轿前挂了两个大大的红色同心结,轿子后面是穿着红色衣裳的家仆。 林琅看着骑在马上一身红衣的苏沐秋,疑惑他昨日明明说不来娶亲,怎么方才突然就出现在了娶亲的半道上,手上还提着他自己备好的喜服。 敲打着锣鼓,一路响着鞭炮,迎亲队伍很快就到达了将军府。苏沐秋下了马,林琅上前替他整理了下衣裳,略过站在门口的皇宫大臣,苏沐秋面无表情的跨进大门,直接向大厅走去。林琅在后面指挥着其他人抬着喜礼跟在苏沐秋身后进门。 苏沐秋面无表情的径直走到方岩豫身前,弯腰喊道:“见过岳父大人。” 方岩豫点了下头,没说话。一旁的柳晴晴见苏沐秋直起身后就站在一旁,脸色立马黑了,她怎么也算是方槿衣的三娘,这苏沐秋见了她不行礼,是在羞辱她吗? “新娘到。” 苏沐秋转身,看到一袭红衣的人出现,眼上露出些许笑意,却又在转瞬间消失。 笙笙扶着方槿衣小心的往前走,这是她家小姐出嫁,可不能出一点差错啊。感受到笙笙的紧张,盖头下的方槿衣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笙笙扶着方槿衣走到苏沐秋旁边站住,然后松开手站在一旁,方槿衣低头看着身旁的深蓝色鞋子,心里竟然有一丝紧张。 方岩豫看着穿着喜服的方槿衣,扭头看向苏沐秋,说道:“好好待她。” 苏沐秋点头,淡淡道:“我会的。” 接下来便是琐碎的行礼,苏沐秋拒绝了上前扶方槿衣的喜婆,伸手牵着方槿衣的手拜堂行礼,大厅宾客一阵哗然,都说新郎日后定会宠爱新娘。 手上传来的冰冷温度让方槿衣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想把手抽回来,没想到却被那人更加用力的握住,无奈只得任由他牵着手完成了行礼。 “新娘上轿。” 苏沐秋扶着方槿衣上轿,走到轿前突然停了下来,他侧头看着盖着红盖头的方槿衣,低声道:“想好了吗?这一上轿,可就没有退路了。” 苏沐秋没等来回话,只见方槿衣松开他的手,毅然决然的上了轿。苏沐秋嘴角轻轻上扬,转身上马,带着娶亲队伍回了来时的路。 “将军嫁女,举国同庆,祝新人恩爱长久,百年偕老。” 第十二章 新婚之夜 直至傍晚,娶亲队伍才到了暮雨山庄,方槿衣由笙笙和媒婆两人一路搀扶着进了婚房。至于为何没有拜堂,方槿衣虽心有疑惑,却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她也不是有心要嫁给苏沐秋的。 坐在床榻上,方槿衣看到那双深蓝色鞋子又出现在眼前,静了静心,方槿衣把手放在腿上,安静的等待着。 待头顶的红盖头被挑去,方槿衣依旧低着头,直至听到喜婆说喝交杯酒,一只修长的手端着酒杯伸向她,她才抬起头,看向她从未谋面的夫君。 那人身着红色喜服,绾着头发,微微低头看着她,漆黑的眼眸很是深邃。方槿衣呆愣着接过酒杯,看着杯里的酒,突然恍了神,心底,似乎有什么在流动? 苏沐秋看着身前已然神游的女人,皱了皱眉,语气有些冷淡道:“后悔了?” 方槿衣抬头看他,反应过来时,沉默着举起了酒杯。苏沐秋面色阴沉的看着她,举起酒杯,两人酒杯交握,仰头一饮而尽。 仪式结束,所有人都退了出去,笙笙留在最后,刚要转身出门,只听见苏沐秋冷声道:“伺候你家小姐更衣,我去书房。” 笙笙愣住,看着苏沐秋从跟前经过,直至出了门才反应过来。 “小姐,姑爷他……” 相比笙笙的不知所措,方槿衣倒显得镇静多了,她一开始就知道苏沐秋心中有人,既是有人,又怎会碰她呢。不过这样一来也好,她准备的东西就不用派上用场了,毕竟她早就听闻苏沐秋内力深厚,武功高强,若是她用那东西,说不定事后会被他发现。 笙笙帮方槿衣头上的凤冠和簪子摘下,又帮她褪去红色的喜服,只留了单薄的红色内衫,随后打水伺候她洗脸,期间没说一句话。笙笙心里明白其实小姐并不喜欢姑爷,但是明明可以拒绝这桩婚事,小姐却答应了,至于原因,她不知道。 本来两人以为这一夜会这样平静的度过,谁知笙笙端着水刚转身要走,就见苏沐秋走了进来,笙笙一时没反应过来,端着水挡在了门口。 苏沐秋皱眉看着站在身前的人,沉声道:“怎么?不让我入洞房?” 冰冷的声音传入坐在床边的方槿衣耳中,方槿衣微怔,还没待她反应过来,便听到笙笙的声音,随后,便见苏沐秋走了进来。 方槿衣看着苏沐秋走近,一时回神,呆愣着问道:“你怎么回来了?”刚问完,方槿衣就反应过来,她问的这是什么话,自讨没趣吗? 苏沐秋低头看着一脸尴尬的方槿衣,突然嘴角一扬,说道:“哦,娘子莫不是忘了今夜是新婚之夜?还是……”说着,苏沐秋突然停顿下来,走近方槿衣,看着她变得有些微红的脸颊,一字一句道:“你在怪为夫方才扔下你出去,让你独守新房?” 温热的气息喷在方槿衣的脸上,苏沐秋的问话又如此暧昧不清,饶是方槿衣再镇定,也经不住这般的调戏。 看方槿衣一张脸开始泛红,眼睛也四处乱看,苏沐秋心情大好。瞟了一眼她垂在身侧的手,苏沐秋哑然一笑,直起身说道:“放心,今夜我不会碰你。”看到方槿衣松了口气,苏沐秋又突然说道:“但既是新婚之夜,做做样子还是有必要的。” 听到苏沐秋的话,刚松了一口气的方槿衣,心立马又提起来,她猜不到苏沐秋心里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她只能见机行事。 看着方槿衣害怕却还是一脸逞强的样子,苏沐秋笑了笑,抬手解衣带,不出意外的,看到了方槿衣脸上露出了慌乱的神色。 “你做什么?” 苏沐秋双手脱着衣服,笑着说道:“睡觉。” 方槿衣忍住想要后退的脚,看着他说道:“你方才不是说……” 苏沐秋抬头看着她,看见她脸上出现的绯红,突然又就起了逗弄之心,大步一跨,走到她面前,看着她小巧精致的脸庞,说道:“我说了什么?” 看着一脸坏笑的苏沐秋,方槿衣皱皱眉,低头道:“没什么。” 方槿衣皱眉的样子让苏沐秋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他一边脱衣裳一边说道:“门外可是有眼睛看着,无论你我多不情愿,也得把戏做足,往后你我也好交代。” 方槿衣没再说话,本来她也不想跟一个陌生男子有什么肌肤之亲,既然他这样说了,那岂不是更好。 “进去。” 方槿衣抬头,看到苏沐秋已经脱了衣服,身上只穿着贴身衣裤,脸上不禁有些发烫,忙低下头坐到床边,脱了鞋子睡到了最里面。 虽然苏沐秋说过不会碰她,但方槿衣还是紧张的看着他的后背,直到有股淡淡的清香飘到鼻尖,心神才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只是这枕头着实不舒服,她从小到大一直用的是软枕,还未用过硬枕呢。僵持了快一个时辰,方槿衣实在是有些不舒服,小心的动了动身子。 似乎是感受到身后人的不适,苏沐秋转身看向她,却不说话。方槿衣被他一看,呆住了,等了一会儿没听见他说话,忍不住刚要开口时,却听见他突然问道:“认床?” 方槿衣一愣,反应过来后,点了下头,在看到苏沐秋皱眉,像是在思考什么时,又连忙说道:“一会儿就好了。” 苏沐秋眼睛定定的看着她,半晌才‘嗯’了一声,然后便转回身继续睡觉。 看到苏沐秋不再理她,方槿衣松了口气,转正身体看着红色的床幔发呆。只是没一会儿,身上又开始难受起来。 侧着身子的苏沐秋睁开眼睛,习武之人睡觉本身就浅,轻微一点动静就会醒,尽管背后的小女子动作很轻,但他还是感受到了。 “究竟怎么了?” 方槿衣看着脸上已有些不耐烦的苏沐秋,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我不习惯用硬枕。” 苏沐秋一愣,然后便有些想笑,她这扭动了半晌,竟只是因为用不惯枕头。看方槿衣一脸委屈的样子,苏沐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掀开被子起身下床,走到一旁的柜子前翻找起来。 “你先暂时用这个,明日我让管事的重新给你弄一个。” 方槿衣伸手把苏沐秋手里的暗红色软枕接了过来,然后顺手把原先的硬枕递给他,递了半天没人接,方槿衣抬头看过去,只见苏沐秋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说道:“使唤为夫倒使唤得挺顺手。”说罢,便接过枕头扔进了柜子里。 方槿衣尴尬的看着躺回床上的人,她方才只是顺手而已,没想使唤他,不过方槿衣也没再解释,躺下拉了被子盖好。 身后响起轻微的呼吸声,苏沐秋动作轻缓的转身,看着已经熟睡的人,嘴角上扬,接下来好戏就要上场了,不知他这个小娘子能不能受得住。 第十三章 新婚次日 暮雨山庄位于都城城外的浮厝山,距离都城并不算远。本来那里只是一座四处无人烟的荒山,但在三年前,暮雨山庄突然就建造在了那里。 暮雨山庄在江湖上名声很大,它在天下各地都有自己的生意,上至瓷器玉石,下至丝绸布匹,不过让江湖上最忌惮的是暮雨山庄的药。 暮雨山庄起源于十年前,它本来只是一个不知名的小山庄,突然在某一天,庄主变了人,从而也改变了整个山庄。先是在各地做起了生意,后来慢慢的便笼罩了整个天下的瓷器玉石。不过,暮雨山庄名声大噪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距离都城不远的城镇发生了瘟疫,天下名医都束手无策之时,是暮雨山庄制出了解药。接着,江湖人士受了重伤或是中了剧毒,只要去暮雨山庄,都会得以痊愈。 不过暮雨山庄并不是每次都来者不拒,它也有自己的一套规矩,例如逞凶斗狠者不救,卑鄙无耻之徒不救,自甘堕落者不救。 暮雨山庄的庄主在三年前自娴退位,苏沐秋便坐上了庄主之位,至于老庄主,自那以后便了无音讯。苏沐秋还有个弟弟,名为苏梓旭,不过苏梓旭也和苏沐秋一样行踪不定,江湖上没几个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只不过大家私下里都在传暮雨山庄的药是苏梓旭所制。 苏沐秋醒来时,天色已经亮了,他微微皱了皱眉,他已经有多久没有睡得这样沉了?扭头看向身后的人,嘴角微微上扬,看来,他的小娘子睡得还挺香的。 掀开被子下床,苏沐秋穿上衣服打开了内室的门,然后又顺手关上,对外面的人说道:“进来吧。” 一个小丫头应声开门,端着水走了进来,笙笙站在门口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跟着进去。想了想,她家小姐也在房里,她也得进去伺候啊。 苏沐秋看了一眼正要去内室的笙笙,好心提醒道:“她还在睡。” 笙笙脚步一顿,乖乖的站在内室门口,看着苏沐秋洗漱。 苏沐秋洗好了脸,整理好了衣裳,便对旁边的小丫头说道:“紫漪,从今日开始,你伺候夫人。” 叫紫漪的小丫头点点头,说道:“是,主子。” 笙笙看着苏沐秋出了门,便转身看向小丫头,主动上前搭讪道:“你叫紫漪?” 紫漪点头,说道:“是,奴婢叫紫漪。” “我们都是丫鬟,就别自称奴婢了。你看起来比我小,若是不嫌弃,你可以唤我一声姐姐。”笙笙笑着看着紫漪说道,她跟小姐初入山庄,对山庄里的人和事都不了解,这小丫头看着倒是挺和善的,若是能把她收入囊中,对她们会有好处的。 “笙笙姐姐。”紫漪倒是也不客气,端着水说道:“夫人应该快醒了,我先去给夫人端洗脸水吧。” 笙笙点头,笑着说道:“好,麻烦你了,我在这儿等着小姐醒来。” 紫漪笑着摇头,说道:“不麻烦。” 等紫漪离开后,笙笙看了看四周,而后推开内室的门,看到方槿衣坐在镜子前梳着头发。 笙笙似乎并不吃惊方槿衣早已醒来,反倒是一脸平静的走过去,拿过方槿衣手里的梳子,一边帮她梳头,一边说道:“小姐,方才姑爷安排了一个丫鬟给你。” 方槿衣点头,说道:“我听见了。” 笙笙低下头,犹豫了一会儿,小声问道:“小姐,你昨夜用药了吗?” “没有。” 笙笙愣了一下,说道:“那小姐你……” 方槿衣摇头,说道:“没有。” “夫人,奴婢打水来了。” 方槿衣看向门口,紫漪端着水站在外面,似乎是知道她和笙笙在说话,因此才没有进来打扰,看起来是一个机灵的丫头。 “进来吧。” 紫漪走进来把水放下,然后站到了一边,方槿衣看着她,问道:“你叫紫漪?” 紫漪点头,恭敬的回答道:“回夫人,奴婢是叫紫漪。” “方才笙笙都跟我说了,往后你和她一起照顾我,辛苦你了。” “夫人言重了,这是奴婢分内之事。” 方槿衣起身向紫漪走过去,说道:“我们虽是主仆,但日后在我面前不用过于拘束,我们友好相处就是。” “是,夫人。” “把头抬起来。”方槿衣看着她,微微一笑,说道:“我是方槿衣。” 看着方槿衣脸上的笑容,紫漪愣住了,还未等她回过神,方槿衣便卷起袖子,开始洗漱。 紫漪见笙笙站在方槿衣旁边伺候着,便转身去整理床铺,床铺上放着一块洁白的帕子。紫漪愣了一下,她知道这块帕子的用处,只是…… 方槿衣侧过头看着背对着她的紫漪,看见她脸色平静的收起帕子,眯了眯眼,继续洗脸。 紫漪收拾好了床铺,转身看到笙笙在帮方槿衣穿衣服,便安静的站在一旁。 “公子,小公子来信了。” 苏沐秋放下毛笔,喝了口茶,淡淡道:“念。” 林琅撕开信封,看着纸上的几个字不禁感到无奈,看来,他家小公子的画是保不住了。看了一眼苏沐秋,林琅清了清嗓子,念道:“弟未归,哥勿念。” 念完之后,林琅看向苏沐秋,惊讶的发现他家公子这次居然没有反应。正在他思考之际,苏沐秋突然放下茶杯,对他说道:“让下面的人制几个上好的软枕,颜色不要太鲜艳。” “嗯?”林琅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忙点头道:“属下马上去办。” “制好了,直接送去我房里。”苏沐秋又突然说道。 虽然疑惑苏沐秋为何突然间要制软枕,但林琅还是点头答应着,还没转身又听到苏沐秋说道:“今夜之前务必制好。” 林琅疑惑的皱眉,莫非这软枕是为夫人制的?可是庄主怎么突然对夫人这么上心了? 苏沐秋拿起笔继续写字,问道:“近日宫里有什么消息?” 林琅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太子被圣上禁足后就一直待在宫里,也没有探望过,只是前日托人送了东西给夫人。” 苏沐秋手中的笔一顿,微微皱眉,问道:“什么东西?” “好像是一块玉佩。” 苏沐秋沉默了一会儿,摆摆手让林琅出去,然后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有几件事甚至让他有些猝不及防,他得重新制定计划,确保往后万无一失。 第十四章 挑衅 “紫漪,我和笙笙初来乍到,你与我们讲讲,在这暮雨山庄里有何忌讳之事,或是需要特别注意些什么?” 方槿衣笑着看着身旁的紫漪,虽然只有短短两个时辰,但她可以肯定这个紫漪的身份不简单,即便她是真的丫鬟,也不会是个看似柔柔弱弱的丫鬟。 只是,有一点方槿衣感到疑惑,那就是苏沐秋知不知道紫漪的真实身份?如果知道,那苏沐秋把她派到自己身边,是为了监视她,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紫漪跟在方槿衣身旁,恭敬的说道:“想必夫人也听说过暮雨山庄最出名的是药,因此炼药房和药楼是不能随意进出的。” 方槿衣点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那庄里的这些药,都是由庄主……夫君研制的吗?” 说实话,方槿衣还不习惯称呼苏沐秋为夫君,可是就像苏沐秋说的,人多嘴杂,一切还是小心为好。 “不是。”紫漪摇头道,随后看了看四周,小声说道:“庄里的药大多都是小公子研制的,有些是主子带回来的人研制的,主子从不参与制药。” 方槿衣点点头,一旁的笙笙问道:“你的意思是,姑爷还有个弟弟?那他现在在何处?” 紫漪再次摇头,说道:“小公子在几月前就出了远门,主子也没他的消息。” 笙笙看了看方槿衣,又问道:“那这庄里,是不是就只有姑爷一人说了算?我的意思是,我听说还有位老庄主。” 紫漪微微皱眉,说道:“庄里的事一向由主子做主,主子若是不在,庄里的事便交由管事处理。至于老庄主,自退位之后就四处云游去了,至今庄里的人都没见过他。” 方槿衣脸色微变,却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只笑着说道:“紫漪,嫁过来之前我一直很少出门,不太懂人情世故,日后还要麻烦你多费心。” 紫漪有些惶恐的低下头,说道:“奴婢不敢,伺候夫人是奴婢分内之事,夫人请放心,奴婢定会为夫人尽心尽力。” 方槿衣笑着点头,随后看了笙笙一眼,笙笙对她摇了摇头。 三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向了前院,途中遇到山庄里的下人,都纷纷向方槿衣行礼,并且唤一声‘夫人’。 方槿衣虽不常与人交流,但也还是懂得一些礼数,虽然都是些下人,但方槿衣还是礼貌的笑着对他们点头。 随后,紫漪带着方槿衣来到前院的凉亭下歇息,见到旁边有丫鬟经过,方槿衣示意紫漪上前与她们讨水喝。 “几位姐姐,夫人在此歇息,还请几位姐姐准备些茶水与点心送来。”紫漪笑着对两个丫鬟说道。 几个小丫鬟相互看了看,露出站在背后的人,那人扭头看了看背对着她们的方槿衣,一脸嘲笑的说道:“原来是夫人呐,紫漪你要不提醒,我们还以为是山下的野丫头跑进来了呢。” 紫漪脸色难看的看着说话的人,回头看了一眼方槿衣,小声道:“姐姐莫要胡言乱语,这位是和主子刚成亲的夫人。” “什么夫人,不过是个妾室罢了。”穿着绿衣的小丫鬟一脸不屑的说道,还抬脚走向了坐在凉亭里的方槿衣。 笙笙愣了一下,低头看向了方槿衣,方槿衣对她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妾。 “奴婢见过夫人。”绿衣小丫鬟看着方槿衣说道,虽然口中自称奴婢,却未向方槿衣行礼。 笙笙皱眉,说道:“既是丫鬟,见到主子为何不行礼?” 绿衣小丫鬟像是没听到笙笙的话,只笑着打量了她几眼,问到:“你又是何人?” 笙笙愤怒的看着她,大声说道:“我是小姐的陪嫁丫头。” “哦,这么说,你也是个丫鬟?”绿衣小丫鬟笑着说道,眉眼间尽是嘲笑之意,她靠近笙笙,绕着她走了一圈,眼神突然变得冰冷。 啪! 一个响亮的声音响起,笙笙的头偏在一边,呆愣着没有回过神来。 紫漪大惊失色,忙跑过来拉过笙笙,对绿衣小丫鬟说道:“绿姐姐,你这是做什么?为何打人?” 名为绿的小丫鬟挑了挑眉,看着笙笙说道:“怎么,我的身份,还不配打个丫鬟吗?” 紫漪看了看一直沉默不语的方槿衣,心急道:“可是绿姐姐……” “紫漪。” 方槿衣终于开口,她坐在凳子上看向绿,笑着问道:“方才听了你的话,我竟有些好奇,不知你是何身份?” 绿眯了眯眼,一脸愤恨的看着方槿衣,说道:“我是主子的贴身侍女。” 方槿衣明白似的点点头,随后看向紫漪,问到:“是吗?” 紫漪脸色难看的点点头,说道:“是的,绿姐姐是主子的贴身侍女。” 方槿衣笑了一下,扭头看向绿,说道:“那这个身份还真不简单。” “那是自然。”绿一脸骄傲的说道,并且还看向了正瞪着她的笙笙,嘲讽道:“我可不像那些没长眼的人,不过是个妾室的陪嫁小丫鬟,还敢在我暮雨山庄大呼小叫。” “你……”笙笙不服气道。 “笙笙。” 方槿衣制止了笙笙,站起身看着面前一脸得意的绿,笑着说道:“都怪我平日里太惯着她了,惹了绿姑娘不高兴,还请绿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绕了她这次吧。” 绿上下打量了方槿衣一下,嘲笑道:“早就听闻将军府的二小姐是个拘拘儒儒,怕风怯雨之人,今日一见,还真是如此。” 方槿衣但笑不语,一旁的笙笙虽心有怒火,但没得到方槿衣的示意,也只得忍气吞声。 “绿姐姐,方才是紫漪的错,是我冒失了,还请绿姐姐别怪罪笙笙姐姐。”紫漪开口道,既然她现在是方槿衣的人,理应替她着想。 绿收回对方槿衣的目光,看了紫漪一眼,说道:“行了,我今日心情甚好,就不罚你了。日后若是无事,别带着夫人到处乱晃,我暮雨山庄可不是用来给一个小妾观赏的。” 紫漪看了方槿衣一眼,点头道:“是,我知道了。” 绿看了方槿衣一眼,转身走出了凉亭,和站在原地的两个小丫鬟一并离开了院子。 第十五章 妾 “夫人,方才绿姐姐的话,您别放在心上。”紫漪小心翼翼的看着方槿衣说道,随后又看了看笙笙,继续道:“她平日里待人还是很好的。” 方槿衣笑着点头,看了笙笙一眼,随后突然对紫漪说道:“紫漪,让你跟着我一个妾室,还真是委屈你了。” “夫人。” 紫漪惶恐的跪在地上,连忙磕头道:“夫人请息怒,方才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有伺候好夫人,让夫人生气了,还请夫人原谅奴婢这一次,千万别赶奴婢走。” 方槿衣看到紫漪下跪,又听到她的这番话,只觉得有些好笑,连忙伸手扶她,并说道:“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我又没有责备你的意思。” 紫漪被方槿衣扶着站起身,低着头小声的说道:“夫人方才话里的意思不是要赶奴婢走吗?” 方槿衣无奈的笑着摇头,说道:“我只是怕你因为我的身份而受到波及,有些担心你罢了。” 紫漪一脸感激的看着方槿衣,突然又跪在地上,磕头道:“多谢夫人替奴婢着想,可是既然奴婢跟了您,就是您的人了。虽然夫人只是……妾室,但是奴婢绝对不会因此就对夫人疏忽大意,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伺候您的。” 方槿衣有些无奈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紫漪,说道:“好了,你快起来吧,让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这个夫人蛮横,嫁进来第二日就在教训丫鬟。” 紫漪听话的站起身,看向笙笙,有些担心说道:“笙笙姐姐,你没事吧,我看方才绿姐姐下手有些重,你要不要先敷点药?” 笙笙皱着眉摇了摇头,说道:“不碍事,一巴掌而已,能重得到哪儿去。” 方槿衣起身走到笙笙面前,拉过她的手,有些难过的说道:“今日确实是让你受委屈了。我们初入此地,不好和他人发生冲突,今日之事,就当是一场误会,笙笙你别怪我。” 笙笙摇头,看着方槿衣说道:“小姐这是哪里的话,笙笙怎么会怪小姐呢,本就是那个叫绿的丫头蛮横无理,只怪笙笙太笨了,没能替小姐你出气。” 方槿衣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然后看向站在一旁的紫漪,说道:“今日瞧也瞧了,逛也逛了,走吧,我们回别院吧。” 紫漪欠身行礼,低头让出路,然后跟在方槿衣身后,回了别院。 回到别院,方槿衣坐下喝了口茶,对紫漪说道:“紫漪,你帮我去打盆水来,方才走路出了一身汗,身上难受得紧。” “是,夫人。” 等紫漪离开后,笙笙走到方槿衣跟前,小声说道:“小姐,怎么她们都说您是妾室,您不是正室夫人吗?” 方槿衣摇头,一脸苦笑道:“这桩婚事本就糊里糊涂,我怎么会知晓?只是,我还真没想到,我居然是嫁给别人做妾,真是可笑。” “就是,简直太可笑了。”笙笙愤愤不平道,“小姐你可是堂堂将军府的二小姐,圣上不顾太子之意,赐婚于你就算了,居然还让你给人家当妾,这要是……” “笙笙。”方槿衣一脸严肃的打断了笙笙的话,皱眉道:“说话注意一点,隔墙有耳。” 笙笙吓得忙闭上了嘴,往门口和窗边看了看,又小声的说道:“小姐,你说将军知不知道这件事?” 方槿衣犹豫着摇摇头,说道:“爹应该不知道吧,若是爹知道我嫁到暮雨山庄只是妾室,应当是不会同意这桩婚事的。” 方槿衣的话语里带着一丝怀疑的味道,毕竟有时候连她也猜不到方岩豫心里在想什么。 “那就是说,是苏……姑爷自作主张的?我看姑爷对小姐的态度也不怎么好。”笙笙猜测道。 方槿衣顺着笙笙的话往下想,若真的苏沐秋自作主张让她当了妾室,那就想的通了。毕竟苏沐秋有心上人,将正室之位留给心爱的女子,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方槿衣看了笙笙一眼,笙笙立马安静的站到旁边。 “夫人,奴婢把水打来了。” 紫漪先开了口,随后才端水进来,这让方槿衣更加觉得她不简单。 “麻烦你了。”方槿衣起身说道,然后走到水盆前,弯腰洗脸。 方槿衣洗了脸后,便回了内室,由笙笙伺候她躺下歇息。 “好了,我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醒,你和紫漪两个人也好好歇息一下吧。” “是,小姐。” 笙笙从内室走出来,顺手关了门,然后对站在一旁的紫漪说道:“小姐睡下了,我们去门口守着吧,顺便说会儿话。” “是,笙笙姐姐。” “紫漪,你别总是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小姐也就算了,你我同是丫鬟,不必对我如此。” “好。” 笙笙和紫漪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门口走去,然后坐在屋外的石阶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躺在床榻上的方槿衣听着脚步声走远后,睁开了眼睛,她坐起身掀开被子下床,一只脚已经落地,却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重新躺回了床上。 方槿衣看着红色的帐幔,突然觉得有些不安心,虽然她早就有意想接近暮雨山庄,可是如今成功的在暮雨山庄落脚,她却觉得这一切发生得看上去很正常,却又感觉有些……不寻常。 也许是昨夜太过紧张,导致最后也没有睡好,现如今苏沐秋不在,方槿衣心神放松下来,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待正午时分,苏沐秋回到了庄里,在经过前院时,听到了绿挑衅方槿衣一事,便找了当时和绿在一起的两个小丫鬟,询问当时发生的事。 两个小丫鬟本想偏袒绿,可是当苏沐秋听到她们说是方槿衣先为难绿时,苏沐秋冷笑了一声,吓得她们立马改口认错,将事情原原本本都如实告诉了苏沐秋。 苏沐秋挥退了丫鬟后,找了庄里的管事,把绿派遣出了山庄,却又在管事即将离开时叫住了他,并把派遣绿离开山庄的话收了回去。 第十六章 相处 方槿衣醒过来时,看到了坐在凳子上看书的苏沐秋,刚开始她还以为自己花了眼,直到听到了苏沐秋的声音。 “醒了。” 苏沐秋的声音很平淡,没有一丝起伏,他垂眼看着手里的书,没有回头看方槿衣。 方槿衣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惊讶,起身下床把衣服穿好,然后走到他身旁的凳子坐下。 “你何时来的?” 苏沐秋放下手里的书,转身看向方槿衣,看着她睡醒后有些发红的脸,答非所问道:“只是没想到,小娘子竟如此能睡,连晚膳都错过了。” 方槿衣听苏沐秋这么一说,便看了看窗外,发现外面已点了烛火,不由得有些尴尬,也暗暗有些心惊。她从来没有睡得这么沉,更别提还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看来,是她太疏忽大意了。 苏沐秋见方槿衣不说话,便起身走出了内室,方槿衣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走了出去。 “姑爷,小姐,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方槿衣刚走出内室,就听到了笙笙的声音,抬头一看,紫漪正把饭菜摆放到桌上。 苏沐秋回头一看,方槿衣还站在原地,不悦地皱眉道:“还不过来。” 方槿衣连忙走过去,待苏沐秋坐下后,她坐在了离他稍远一点的凳子上,笙笙和紫漪两个人安静的站在他们身后。 方槿衣低头吃着饭,期间,苏沐秋也不说话,气氛有些沉闷。 突然,苏沐秋放下了碗筷,看着方槿衣说道:“今日之事,我已听下人说了,若你觉得委屈,心有不平,那绿便随你处置。” 方槿衣抬头看向苏沐秋,苏沐秋的眼神很专注,似乎对这件事很认真,却又让人觉得他并未放在心上。 “不必了,只是小事一桩,我不会为此而耿耿于怀,何况绿姑娘不过是心直口快罢了,并无多大过错,此事就当过去了吧。” 苏沐秋看着方槿衣脸上的笑容,眯了眯眼,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此事就不再追究了。” 方槿衣点头,苏沐秋看了她一眼,起身说道:“我去书房,估摸着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早些歇息吧。” “好。”方槿衣温顺的点头道。 苏沐秋出了屋门,方槿衣继续吃饭,笙笙和紫漪互看了一眼,谁也没说话。 吃了饭后,方槿衣便在自己的院子里随意走了走,她刚刚才睡醒,此刻没有一丝睡意。 “小姐,夜里凉,你这么走动容易受风,得加件衣裳。”笙笙一边说,一边拿着衣裳走过来,然后披在方槿衣身上。 方槿衣笑着拢了拢身上的衣裳,问道:“紫漪呢?” 笙笙扶着方槿衣走到凉亭里,回答道:“紫漪被管事叫走了,听说是姑爷找她。” 方槿衣坐到石凳上,微微皱眉道:“这么晚了,找紫漪做什么?” 笙笙撇了撇嘴,说道:“还能做什么,准是为了今日那个叫绿的丫鬟对小姐无理一事。”说着,笙笙有些担心道:“小姐,你说姑爷会不会责怪紫漪啊?” 方槿衣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此刻苏沐秋找紫漪前去,虽然表面看上去是为了今日之事,但她感觉不会像是笙笙说得那么简单。 紫漪来到书房时,苏沐秋和林琅正在说话,她敲了门,然后走了进去。 “主子。” 苏沐秋看了林琅一眼,林琅会意的转身走出书房,在门口守着。 “今日夫人和绿之事,你怎么看?” 紫漪欠身行了礼,说道:“今日之事是绿有意挑衅,夫人忍气吞声,并没有和她当面发生冲突。” “夫人呢?”苏沐秋起身走到一旁,背对着紫漪,面无表情道:“她看起来如何?” 紫漪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头想了一下,才回答道:“夫人如百姓间的传闻一样,唯唯诺诺,可是……” 紫漪突然间住嘴,看起来有些犹豫不决。苏沐秋转身看她,皱眉道:“可是什么?” 紫漪向苏沐秋弯了下腰,然后直起身说道:“紫漪觉得夫人并不是胆小怯弱,只是做事小心谨慎,也可以说夫人是一位心思缜密的人。” 苏沐秋走向桌子,看着前方墙上挂着的画,思绪渐渐有些飘远。 紫漪看着苏沐秋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说道:“主子,夫人看起来是个极好的人。” 轻敲着桌子的手指停下,苏沐秋转身看向紫漪,嘴角一勾,说道:“仅仅一日,就能得到你这么高的评价,看来我这位新夫人的确非同一般。” 紫漪没有说话,微微低头,她看人一向很准,尽管夫人并不像表面一样软弱无能,但绝对是一个好人。 苏沐秋收回目光,说道:“行了,你先出去吧,密切注意夫人的一切动向,只要发现不寻常之事,立即向我禀告。” “是,主子。” 紫漪行了礼后转身离开,在门口对上林琅的目光,两人也只是点了下头,并无交谈。 林琅进了书房,苏沐秋正坐在椅子上,桌上还摆放着他没看完的书。 “公子。” 苏沐秋没有看他,只问道:“你方才说太子怎么了?” “太子和圣上发生争吵,在争论过程中误伤了皇后,太子被圣上责罚,现已关进了思戒院。” 苏沐秋冷哼了一声,说道:“事到如今,还不肯死心,看来有必要给他下一记猛药。” “公子的意思是……”林琅有些不明白的问道。 苏沐秋抬眼看向他,说道:“准备好几份厚礼,是时候去拜访岳父大人,顺便叩谢隆恩了。” “可是公子,夫人那边……”林琅有些犹豫道。 苏沐秋眼神微变,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她既已嫁与我苏沐秋,虽为妾,但也是暮雨山庄的女主人。有些事该怎么做,我想她应该比我还清楚,毕竟她可是个极其聪明的女子。” “是,主子。” “对了,我吩咐你置办的软枕呢?”苏沐秋突然问道。 林琅微微低头,说道:“方才已经吩咐丫鬟送去公子房里了。” “下去吧。” “是。” 第十七章 不可控 “小姐,方才有丫鬟送了两个软枕来,还说若是小姐不喜欢这样式,明日再制别的送过来。”笙笙一边铺床,一边对坐在镜子前的方槿衣说道。 方槿衣回头看向床榻,那里摆着两个颜色素净,布料却极好的软枕。 笙笙直起身看向方槿衣,问道:“小姐,是不是姑爷知道你不爱睡硬枕,因此才吩咐下人给小姐制软枕。” 方槿衣笑了笑,说道:“或许吧。” 笙笙走到方槿衣身前,拿过她手上的梳子替她梳头发,说道:“小姐,我看姑爷心里还是有小姐的,要不然也不会把这等小事放在心上。” 方槿衣没说话,虽然她不知道苏沐秋到底有何目的,但她心里很清楚,他们不是一路人,至少现在看来是这样。 “夫人。” 方槿衣和笙笙转身看过去,紫漪正站在门口,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太好。 “外面冷,进来说话。”方槿衣朝她招手道。 紫漪犹豫了一下,抬脚走进内室,站在了方槿衣面前。 方槿衣仔细的看着她,有些担忧的问道:“紫漪你怎么了?你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是哪里不舒服吗?” 紫漪摇了摇头,说道:“谢夫人关心,紫漪没事。” 方槿衣看着她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她面前,问道:“我方才听说夫君找你,他是不是因今日之事责骂你了?” 紫漪再次摇头,说道:“主子一向对人宽厚,并未责骂紫漪,只是嘱咐紫漪往后要好生照料夫人起居。” 方槿衣微怔,随后笑着拉过紫漪的手,说道:“如此甚好,我还担心因我而连累了你呢。” 紫漪看着握着自己手的方槿衣,愣了一下,忙抽回手,低头道:“奴婢惶恐。” 方槿衣无奈的笑了一下,说道:“行了,我这里不用你们了,你们两个早些去歇息吧。” “是,夫人。” “是,小姐。” 笙笙和紫漪向方槿衣行了礼后,两人一起离开了。 方槿衣熄了灯后,便上床睡觉,也许是连续几日精神都处于紧张的状态,因此她感觉有一些累。 才睡下一会儿,方槿衣就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她条件反射的坐起身警惕的看着内室的门,突然又想起来自己已然成婚,估计此时进来的人是苏沐秋吧。 躺回床榻上,方槿衣侧身闭上眼睛,内室的门打开又关上,紧接着,方槿衣听到一阵的声音。过了一会儿,身上的被子被扯动,身边顿时有一阵寒气袭来。 虽然是背对着躺着,但是方槿衣依旧闻到了独属于苏沐秋身上的味道,一股淡淡的清香。 “还没睡?” 身后传来略带沙哑的声音,方槿衣没有动,只轻轻的‘嗯’了一声。 “生气吗?”安静了一会儿,苏沐秋突然问道。 方槿衣一愣,问道:“什么?” “关于你是妾室的事。” 方槿衣沉默着,要说生气吗?没有,毕竟她的目的只是接近暮雨山庄,至于是什么身份,她无所谓。只是,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并不好,而且今后肯定会因为妾室这个身份给她引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想听一听我的解释吗?”苏沐秋再次开口道。 方槿衣想了一下,说道:“不想。” 身后安静下来,方槿衣也没再开口,闭上眼睛睡觉。苏沐秋的话,对她来说,没有意义,她也不感兴趣。 “呵。” 突然传来一声轻笑,方槿衣皱眉,想问他为什么笑,却又在张嘴时瞬间冷静下来,她不能被他的行为话语所左右。 “方槿衣。”苏沐秋突然叫道,在感觉到方槿衣身体颤抖了一下之后,嘴角突然一勾,声音暧昧道:“我忽然间对你很感兴趣。” 方槿衣睁眼,看着眼前漆黑一片,细细的听,屋子里只有她和苏沐秋的呼吸声,还有跳得厉害的心跳声。 一夜无事,待方槿衣醒来时,枕边已没了苏沐秋的身影。 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方槿衣已经不记得自己昨夜多久才入睡,只觉得此刻又饿又困,不知是什么时辰。 “笙笙。笙笙?” 方槿衣下了床披上外衣,没听到笙笙回复,疑惑的打开了内室的门。按以往来说,笙笙会在她睡醒时守在门外,可是今日却没听到她的声响。 “笙……” 方槿衣忽然站住了脚,呆愣着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人,那人听到声音抬头看向她,眼里出现了一丝笑意。 “娘子睡得可真香。” 方槿衣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烫,她看了看门外,问道:“什么时辰了?” “快到晌午了。” 方槿衣愣住,随后看向一脸笑意的苏沐秋,有些埋怨道:“怎的不叫醒我?” 苏沐秋笑着站起身,走到她身旁道:“娘子睡得香甜,为夫看了很是欢喜,不忍叫醒。” 方槿衣抬头看了苏沐秋一眼,然后转身走进内室,并且关上了门。 靠在门上,方槿衣呆愣着,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做了一件愚蠢的事情。她方才的举动可是很明显的在生苏沐秋的气,而这种随心的做法让她很惶恐。 深吸了一口气,方槿衣转身又开了内室的门,打算向苏沐秋解释一下方才不当的举动。可是门一开,她看到的人是紫漪,并非是苏沐秋。 “夫人,您醒了。”紫漪站在门边低头道。 方槿衣看了看屋里,问道:“苏……夫君人呢?”说实话,方槿衣叫苏沐秋‘夫君’真的感觉很别扭。 “主子刚走,说夫人您醒了,让紫漪好生伺候,等夫人用了膳便启程。” “启程?”方槿衣一愣,皱眉道:“去哪儿?” “夫人您忘了吗?今日是您回门的日子,主子一早就命人准备好了礼物,就等……”紫漪说到这儿突然停了下来,小心翼翼的看了方槿衣一眼。 方槿衣明白,苏沐秋早已安排好了回门事宜,就等着她这个刚过门的娘子了。可惜他的娘子睡过了头,并且醒来时还向他发了火,准确来说,她只是小小的抱怨了一下,并不能算是发火。 “那你帮我梳洗吧,梳洗好就直接出发,不用膳了。”方槿衣笑着说道,然后转身进门。 “夫人,笙笙已经在准备膳食了。因为……”紫漪突然说道,看见方槿衣回头,低头继续道:“主子说不能让夫人饿着肚子。” 方槿衣一愣,随后笑着说道:“那便吃了再走吧。” “是,夫人。” 第十八章 伏击 方槿衣用了膳便带着笙笙,还有紫漪一起去往前院,到了前院,她看到了正在喝茶的苏沐秋,还有苏沐秋身旁的绿。 “公子,夫人来了。”站在苏沐秋身后的林琅出声提醒道。 苏沐秋抬眼,看到了姗姗来迟的方槿衣,便让正在给他斟茶的绿退下。 那绿虽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当众造事,向苏沐秋行了礼便退下了。 方槿衣走进大厅时,与绿相迎,她面带微笑的向绿点了点头。 绿虽然心中对方槿衣不屑,但因苏沐秋就在身后看着,便装模作样的向方槿衣行了礼,随后离开了。 “用过膳了吗?”苏沐秋看着走过来的方槿衣问道。 方槿衣点头,然后看向院子中进进出出的下人,问道:“我们何时动身?” 苏沐秋牵过方槿衣的手,轻声说道:“不急,待你先歇息好了,我们再走也不迟。” 方槿衣心里有些不适的想抽回手,却被苏沐秋紧紧握住,抬头看向他,方槿衣发现他脸上挂着笑容,似乎没有一点异样。 苏沐秋牵着的方槿衣的手坐下,然后才松开她的手,看着她说道:“我备了些礼物,你看看合不合适,或是还缺什么?” 苏沐秋话音刚落,一旁的林琅便上前一步,拿出礼单开始念了起来。 方槿衣不知道苏沐秋在搞什么鬼,只得仔细听着,听了一会儿,觉得有些不对劲。 林琅念完之后,合上了礼单,对方槿衣说道:“夫人,您看这里面还缺些什么,属下再去准备。” 方槿衣没有回答林琅的问题,而是扭头看向了苏沐秋,说道:“家父乃一介武将,对奇珍异宝并无兴趣,我方才听到有好几样珍宝,若是送予家父恐怕会费了夫君一番心意。” 苏沐秋一脸淡笑的看着方槿衣,没有说话,站在旁边的林琅低头说道:“禀夫人,那些奇珍异宝是进献给圣上的,公子认为既是圣上凑成了这段姻缘,暮雨山庄理应感激。” 方槿衣脸色微变,看着苏沐秋的眼神也起了一丝变化,不过瞬间又恢复了神色。 苏沐秋笑着看着她,问道:“娘子以为夫君安排得如何?” 方槿衣笑着点头,说道:“夫君安排的十分妥当,甚好。” 苏沐秋嘴角一勾,站起身说道:“既是如此,那便出发吧。” 方槿衣也跟着站起身来,一旁的笙笙和紫漪上前走在她身后的两侧,林琅则走在最后面。 方槿衣是第一次看到暮雨山庄的大门,那日大婚时,她头上的红盖头遮住了视线,因此没有看清。 不得不说,暮雨山庄真的符合本身的名字,一副清新脱俗的样子。暮雨山庄坐落在一片绿色的大山之中,不难猜想,这暮雨山庄在清晨和黄昏定是一日中最美的时候。 门口早已备好了马车,苏沐秋先上了马车,然后又转身去扶方槿衣。 方槿衣对苏沐秋的做法倒也没拘束,搭着他的手上了马车,期间还看了他一眼,发现他面色如常,便放下心来。 等所有人都安排好了,林琅便上了马,然后带着队伍出发了。 方槿衣和苏沐秋两人坐在马车里,谁也没说话,方槿衣觉得气氛有些沉闷,本想说点什么,却又发现她跟苏沐秋根本就无话可说。 “路途遥远,你好好歇息,等到了我会叫你。” 旁边传来苏沐秋的声音,方槿衣抬头去看,发现他正看着自己。 下山的路是暮雨山庄修建时就连带一起修葺过的,马车经过时很平缓,一路上都没有颠簸。 “好。”方槿衣低头应道,然后靠在马车上闭上眼睛休息。 苏沐秋看着方槿衣的侧脸,仔细打量了一番,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看她的脸,尽管这三日来他已看过很多次,但此刻细看才发现,他的娘子竟是如此娇美。 方槿衣知道苏沐秋在看她,可她只能装作不知道,不然她还真不知这一路该怎么和他相处。 走了大概一个时辰,临近半山腰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方槿衣睁开眼睛,看到旁边的苏沐秋闭着眼睛,她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又在下一刻安静的坐在原位上。 马车外有马蹄声传来,紧接着,方槿衣听到了林琅的声音。 “公子,情况不对,恐怕有埋伏。” 方槿衣微怔,随后便见苏沐秋睁开了眼睛,对外面的林琅说道:“敌不动,我动。” “是,公子。” 对于苏沐秋主动出击的战略,方槿衣感到有些讶异,不过仔细一想,以暮雨山庄的实力,若是连这小小的埋伏都过不了,那往后暮雨山庄在江湖上的地位可就站不住脚了。 苏沐秋突然看向方槿衣,方槿衣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你待在马车里别出来,我会护你周全的。” 方槿衣一愣,心里有什么东西突然流动起来,她看着苏沐秋弯腰出马车,突然张嘴叫住了他。 苏沐秋回头,看着她似笑非笑道:“直呼夫君的名讳,可不是一个大家闺秀的风范。” 方槿衣脸上有些发烫,她看着一脸笑意的苏沐秋,说道:“你小心些,夫君。” 苏沐秋轻笑一声,说道:“我还是喜欢听你唤我的名字,不过最好不要连名带姓,不然听起来会让我觉得你我之间生疏。” 方槿衣还是没如苏沐秋的愿,对他说道:“夫君,万事小心。” ‘夫君’二字,听起来是亲密无间的夫妻之间的爱称,可对于方槿衣来说,这才能表明她和苏沐秋的关系疏远,至少对于他们二人来说是这样。 苏沐秋看着方槿衣的眼神变了变,随后笑着摇摇头,跳下了马车, 方槿衣坐在马车里,她听到周围突然响起刀剑的碰撞声,还有厮杀的声音。 马车的帘子突然被掀开,方槿衣警惕的看过去,却发现是笙笙和紫漪。 “小姐,你没事吧?”笙笙焦急的问道。 方槿衣摇头,刚要说话,就见紫漪对笙笙说道:“你进去保护夫人。” 笙笙连忙爬进马车里,方槿衣伸手拉过她,看到紫漪还站在外面,连忙说道:“紫漪,你也进来。” 紫漪背对着方槿衣,没有要进马车里的意思,只听她说道:“夫人放心,紫漪会保护你的。” 第十九章 试探 方槿衣皱了皱眉,虽然她知道紫漪的身份不简单,但是面对那些有计划的匪徒,方槿衣不认为她应该为了自己而首当其冲。 “紫漪,你进来。” 紫漪依旧没有回头看方槿衣,只说道:“夫人放心吧,主子他们定能将那些人一网打尽,紫漪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才守在这儿的。” 方槿衣没有再说话,与其说紫漪是她的丫鬟,不如说紫漪是苏沐秋的人。有些事,紫漪会听她的,可有些时候,紫漪只会听命于苏沐秋。 马车外打斗的声音很激烈,笙笙掀开了窗户的帘子,方槿衣往外一看,苏沐秋正在和几个黑衣人纠缠在一起。 尽管黑衣人人数较多,但苏沐秋这边并未吃亏,只是,其中一个黑衣人的武功似乎和苏沐秋不相上下,苏沐秋此刻正在全力对付他。 许是感觉到了方槿衣的目光,黑衣人突然看向了马车的方向,并且和方槿衣的眼睛对视了。 方槿衣心下一惊,不知为何,她在看到黑衣人投向她的目光时,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这个人是冲着她来的。 果不其然,黑衣人闪身退后一步,并向苏沐秋扔了暗器,趁苏沐秋躲避暗器之时,突然调转方向向马车快速奔来。 笙笙看到这一幕,心下一急,刚要起身,却被方槿衣按住了。 笙笙抬头看向方槿衣,只见方槿衣摇了摇头,示意她坐着别动。 下一刻,方槿衣听到了林琅的声音,他在叫‘紫漪’,方槿衣知道是黑衣人来了。屏住气息,方槿衣警惕的看着帘子,身旁的笙笙也警觉的感受着四周。 突然,马车外传来一声轻呼,方槿衣仔细听,却什么也没再听到。 帘子被掀开,方槿衣眉眼一跳,身体刚一动就看到了苏沐秋的脸,又不动声色的坐了回去。 “没事了。”苏沐秋轻声说道。 方槿衣点了点头,问道:“紫漪呢?她没事吧?” 苏沐秋摇头,说道:“没事。” 方槿衣有些不相信的看着他,说道:“你别骗我。” 苏沐秋似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受了一点小伤,正在包扎。” “我去看看她。”方槿衣起身说道。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走,等到了方府再看也不迟。”苏沐秋阻拦道,看着方槿衣有些担心的样子,笑着说道:“真的只是小伤,我不骗你。” 方槿衣想了想,只得坐了下来,对笙笙说道:“笙笙,你去照顾紫漪,你们都是女子,方便一些。” 笙笙点头,起身下了马车。 苏沐秋看了方槿衣一眼,说道:“待在里面别出来,我一会儿就回来。” 方槿衣点头,她知道苏沐秋是要去处理被埋伏一事,此事她插不了手。 苏沐秋放下帘子,看着笙笙上了另一辆马车,紫漪正在里面上药。 “公子。” 林琅走到苏沐秋身旁,苏沐秋向他摇了摇头,随后看了方槿衣乘坐的马车一眼,林琅会意,安静的跟着苏沐秋走到一旁。 “公子,属下失职,方才留下的活口还没来得及审问就已服毒自尽。” 苏沐秋面无表情的看着方槿衣乘坐的那辆马车,说道:“即便你看住他了,也未必能从他嘴里得到什么。” 林琅沉默着低下头,他知道苏沐秋是不想责备他,因此才会这么说的。 “他们怎么会突然埋伏?”苏沐秋有些疑惑道,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出乎他的预料之外。 “公子。”林琅突然叫道,等苏沐秋扭头看向他之后,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伙人,好像是冲着夫人来的。” 苏沐秋皱眉,林琅见他神色不对,又说道:“这只是属下的猜测,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苏沐秋摇头,一脸严肃的说道:“不,你的猜测或许是对的。” 方才打斗的时候,苏沐秋就觉得这伙人不对劲,他们的武功招式奇特,并不是中原的武功。还有,其中几个黑衣人在他出了马车后,还是一股劲的往马车的方向冲,就拿跟他对打的黑衣人头目来说,他并没有出狠招对付他,似乎是在等待什么。后来他发现了方槿衣,这才突然使向他暗器,然后向方槿衣所在的马车发出袭击。 “是什么人要对夫人下手?”林琅脸色凝重的问道。 苏沐秋眯了眯眼,提醒道:“你别忘了,她除了是暮雨山庄的女主人,还是南国大将军之女。” 林琅没再说话,此刻谁也说不准这伙人的目标究竟是谁,但不管是谁,他的职责就是要保护好主子。 苏沐秋看了一眼天空,说道:“天色不早了,整理好队伍就出发吧。” “是,公子。” 方槿衣一直坐在马车里,她回想着方才和她对视的黑衣人,那人的眼神她似曾相识,却一时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正在方槿衣思考之际,帘子再次被掀开,苏沐秋坐了进来。 方槿衣看了他一眼,问道:“处理好了吗?” 苏沐秋点头,说道:“出发了。” 方槿衣点了下头,安静的坐着没说话,苏沐秋看了看她,突然问道:“吓到了吗?” 方槿衣微怔,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苏沐秋轻笑了一声,说道:“不愧是将军之女。” 方槿衣笑了一下,说道:“虽然我是将军之女,但也只是个女子,没有被方才的事所吓到,不过是因为我知晓暮雨山庄的实力罢了。” “哦,这么信任为夫的实力。”苏沐秋挑眉笑道。 方槿衣并未反驳苏沐秋的话,只继续说道:“不过那些人既是早已埋伏好,说明对夫君的行踪很了解,夫君日后出门可得小心些。” 苏沐秋笑着摇摇头,说道:“你怎么就知道那些人是冲着我来,而不是冲着……”说到这儿的时候,苏沐秋突然看向方槿衣,继续道:“其他人呢?” 方槿衣跟苏沐秋对视,两人眼中此刻都波澜不惊,片刻,方槿衣笑了一下,说道:“夫君说的对。” 苏沐秋嘴角一勾,问道:“对在哪儿?” “出嫁之前,府里的嬷嬷曾教过我,为人妇后,夫君说的一切都是对的。”方槿衣笑着看着苏沐秋,答非所问道。 苏沐秋挑了挑眉,没有再说话,只闭上眼睛休息,不过,他竟不知他这小娘子还是个伶牙俐齿之人。 第二十章 回门 等方槿衣一行人到达将军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了,将军府的奴才一直等在门口,看到暮雨山庄的人,连忙跑进府禀报。 过了一会儿,方岩豫就带着将军府一干人等站在门口迎接,虽说方槿衣在这将军府并不受待见,但这毕竟是她出嫁后第一次回门。何况还有个暮雨山庄摆在那儿,若是他们失了礼数,往后可就不好相处了。 马车停了下来,林琅下马走到了马车旁,低头道:“公子,到了。” “嗯。” 方槿衣搭在膝上的手微微一颤,苏沐秋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别紧张,有为夫在呢。” 方槿衣抬头看着脸上挂着笑意,眼里却平淡无奇的苏沐秋,点点头,说道:“我们走吧。” 苏沐秋先下了马车,然后伸手扶方槿衣,并说道:“小心。” 方槿衣点头,牵着他的手下了马车,笙笙和紫漪立马走到了她身边。 “夫人小心。”紫漪突然说道,并蹲下身替方槿衣弄了一下衣裙的下摆。 方槿衣弯腰将她拉了起来,关切道:“小心点,你身上还有伤,有什么事让笙笙来吧。” 紫漪点头,退回到方槿衣身后,笙笙上前扶着方槿衣。 苏沐秋低头看着方槿衣,说道:“记住,你已是暮雨山庄的女主人,说话做事不必拘束,有为夫给你撑腰。” 方槿衣微怔,随后笑着点了点头,说实话,听到这样的话,她心里还是有点感动的,不过也仅仅是一点点。 方岩豫站在将军府门口,旁边是柳晴晴,还有方采芜跟方子怀,另一边是他的其他妾室。 苏沐秋走到方岩豫身前,弯腰恭敬的叫道:“岳父大人。” 方岩豫点了下头,并未说话,眼睛看向方槿衣。 笙笙松开了方槿衣,方槿衣上前一步向方岩豫欠身行了礼,低头道:“爹,女儿回来了。” 方岩豫点头,说道:“进屋吧。” “是,爹。” 方岩豫转身进门,柳晴晴看了方槿衣一眼,也跟着进门。 其他人都站在一旁,等着苏沐秋和方槿衣先进门,这是传统,回门的新郎官和新娘子要跟在父母身后进门。 苏沐秋突然牵住了方槿衣的手,方槿衣一愣,只听到苏沐秋对她说道:“小心点。” 方槿衣不知苏沐秋是何意,但也配合的点点头,由他牵着手进门。 目睹全过程的方采芜看到苏沐秋和方槿衣一副恩爱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只有旁边的方子怀,在看到苏沐秋对方槿衣体贴入微时,由衷的替方槿衣感到高兴。 方岩豫的妾室们并没有急着进门,她们心里清楚自己在将军府的地位,像这样的场合,她们不合适在场。 “姐,我们进去吧。”方子怀对方采芜说道。 方采芜点点头,抬脚进了门,方子怀跟在她旁边。 等到所有人都坐下,方岩豫看向苏沐秋,问道:“按时辰算,你们应该两个时辰前就到了,为何这么晚?是否途中出了什么事?” 方岩豫久经沙场,一眼就看出了方才队伍中有几人受了伤,而按原先算的时辰来看,想必是途中出了事,这才误了时辰。 苏沐秋点头,说道:“只是一桩小事,小婿已处理妥当,岳父大人不必担心。” “那就好。”方岩豫点头,而后看了一旁安静坐着的方槿衣一眼,说道:“膳食已在准备,等你们歇息好,便可以用膳了。” “是。”苏沐秋恭敬的点头道。 柳晴晴上下打量了苏沐秋一眼,又看了看沉默不语的方槿衣,突然说道:“槿衣啊,这两日在婆家过得怎么样?习不习惯?” 方槿衣看向柳晴晴,只见柳晴晴一副慈母的样子看着她,点了下头,方槿衣回答道:“槿衣一向喜静,暮雨山庄坐落于偏僻的山谷中,鸟语花香,甚和槿衣心意。” 柳晴晴微微皱眉,有些不悦道:“我是问你过得好不好,你只需回答我好或不好就行了,跟我咬文嚼字做什么?” 柳晴晴本就是靠弹琴为生的女子,从小就不识几个大字,更别提什么诗书五经了,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偏偏此刻方槿衣还跟她咬文嚼字,她心里能不气吗? “娘,二姐的意思不是很明显吗?暮雨山庄风景优美,她很喜欢。”方采芜开口替柳晴晴解围道。 柳晴晴瞟了方槿衣一眼,说道:“说话拐弯抹角的,没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还……” 方岩豫突然扭头瞪了柳晴晴一眼,吓得柳晴晴立马闭上了嘴,心不甘情不愿的看着方槿衣。 对于柳晴晴说的话,方槿衣倒是没什么感觉,毕竟这样的话,她从小到大就已经听过无数次了。 相比方槿衣的冷静,苏沐秋对此反倒不满意了,他挑了挑眉,对柳晴晴说道:“柳夫人言重了,娘子温婉大方,性情温和,待人和善,身上可谓是真正的大家闺秀风范。” 苏沐秋话音刚落,大厅里所有的人都看向了他,包括方槿衣。 方岩豫看到苏沐秋这么袒护方槿衣,心里很是欣慰,他还怕这个素未谋面的人对他的女儿不好呢。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这苏沐秋本就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一切如何,还有待观察。 柳晴晴一听苏沐秋这话,瞬间不乐意了,她还等着看方槿衣受到婆家欺负,郁郁寡欢的样子呢,怎么这苏沐秋反倒对她这么上心。 苏沐秋侧头看向坐在他旁边的方槿衣,轻声说道:“赶了一日的路,你回房歇息一下吧,等晚膳好了,我去叫你。” 方槿衣笑着点头,然后起身对方岩豫说道:“爹,女儿先回房洗漱一下,待会儿再来见您。” 方岩豫点头,方槿衣向他欠身行了礼,然后带着笙笙和紫漪离开了大厅。 “那个,姐,姐夫。”方子怀结结巴巴的叫道。 柳晴晴看向方子怀,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这孩子,平时说话利利索索的,怎么这时还结巴了?” 方子怀尴尬的摸了摸头,说道:“我这不是怕叫错了嘛。” 苏沐秋笑了一下,说道:“你叫我姐夫没错。” 方子怀笑着点头,说道:“姐夫,不知二姐跟你提过我没有,我叫方子怀。” 苏沐秋点头,说道:“槿衣跟我说过,她有个很聪明很懂事的弟弟,她对你期望很高。” 方子怀一听苏沐秋的话,简直高兴坏了,他没想到自己在二姐心里会这么重要。 第二十一章 安然无事 方槿衣带着笙笙和紫漪回了昔日的别院,一路上三人都没有说话,只有遇到府里的下人行礼时,方槿衣才会应他们一声。 到了闺房,方槿衣立马转身看向紫漪,关切道:“紫漪,你的伤怎么样了?” 紫漪欠身行了礼,说道:“夫人无需担心,只是一点小伤。” “让我看看。” 紫漪愣了一下,说道:“夫人,真的只是小伤,笙笙姐姐也看过了,不信的话,夫人可以问笙笙姐姐。” 方槿衣笑着拉过紫漪的手,说道:“同为女子,你不用介怀,没有亲眼看到,我终究不能心安。” “紫漪,你就让小姐看一下好了,不然的话,小姐今夜可要彻夜难眠了。”一旁的笙笙也笑着附和道。 紫漪看着一脸关切的方槿衣,犹豫了一下,说道:“好吧。” 笙笙关了门,方槿衣将紫漪带到了里面,紫漪将自己的衣裳褪下,露出背上的伤。 方槿衣站在紫漪身后,紫漪受伤的地方是左边的后背,也许是用了药的关系,此刻已经开始痊愈,看不出是什么兵器所伤。 方槿衣侧过头看了笙笙一眼,笙笙向她摇了摇头,方槿衣皱了皱眉,对紫漪说道:“这伤看起来还是挺严重的。” 紫漪将衣裳穿上,面向方槿衣,看到她脸上的难过时,笑着安慰道:“夫人不必替紫漪担心,这只是小伤,一两日便会痊愈的。” 笙笙走过来帮紫漪系腰带,并对方槿衣说道:“是啊,小姐,你别担心了,这暮雨山庄的药都是极好的,紫漪会很快就痊愈的。” 方槿衣点头,对紫漪说道:“这两日你好好歇息,虽是小伤,但也得小心一些。” “是,夫人。”紫漪点头道。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和我说,别拘谨。”笙笙也笑着说道。 紫漪点头,说道:“多谢笙笙姐姐。” 方槿衣转身走向外面,笙笙和紫漪也跟了过去,笙笙将屋门打开,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紫玉。 “紫玉?你怎么在这儿?”笙笙疑惑的问道。 “晚膳已经准备好了,将军让奴婢来请小姐去用膳。” “快进来吧。”笙笙笑着说道,并侧过身让出路来。 紫玉点了下头,走进了屋里,向方槿衣行礼道:“奴婢见过小姐。” “紫玉,几日未见,你可还好?”方槿衣笑着问道,她对紫玉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毕竟紫玉以前明里暗里帮过自己不少。 紫玉点头,恭敬道:“谢小姐关心,奴婢一切都好。” 方槿衣笑着点头,然后说道:“紫玉,这是紫漪。” 紫玉看向站在方槿衣旁边的紫漪,欠了欠身,说道:“奴婢见过紫漪姑娘。” 紫漪笑着对她点了下头,没有说话,只欠身回礼。 笙笙走过来,看着两人笑着说道:“说起来,你们的名字很相似呢,一个叫紫漪,一个叫紫玉。” 紫玉看了紫漪一眼,说道:“想必是奴婢和这位姑娘有缘吧。” 紫漪看着面前的紫玉,眼神微变,却又瞬间恢复神色。 “晚膳准备好了?” “是的,小姐。”紫玉点头道。 “那走吧。” 方槿衣来到饭厅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坐到了位置上,只有苏沐秋旁边的位置还空着。 “爹。” 方岩豫看着方槿衣,点头道:“快坐吧。” 方槿衣点头,然后在苏沐秋旁边坐下,笙笙和紫漪站到了身后远一点的地方。 “二姐,这些都是你平日里爱吃的菜,快尝尝。”方采芜笑着对方槿衣说道。 方槿衣没说话,只笑着对方采芜点了下头,然后等方岩豫拿起筷子,才把饭碗端起来。 所有人都安静的吃着饭,没有人说话,只有苏沐秋会时不时的询问方槿衣想吃什么菜,然后帮她夹。 一顿饭下来,气氛还算和谐,不知道是不是方岩豫警告过柳晴晴,她今日没有再故意针对方槿衣。 晚膳结束后,众人又在大厅闲聊了一会儿,方岩豫见天色晚了,便让苏沐秋和方槿衣早些歇着,随后便和柳晴晴离开了。 苏沐秋和方槿衣回到了别院,苏沐秋打量着有些萧条的院子,问道:“你生来就一直住在这儿吗?” 方槿衣摇头,说道:“九岁之前住在别的院子,之后才搬到这儿来的。” 苏沐秋点点头,没再说话,有关于方槿衣的事他有的是机会了解。 二人进到了屋子,笙笙去打洗漱的水,紫漪留下来铺床。 “主子,床已铺好。” 苏沐秋挥了下手,笙笙和紫漪行了礼后便退出了屋子,并带上了门。 方槿衣坐在梳妆台前,把头上的饰物一件一件拿了下来,在看到镜子里显现出身后的苏沐秋正在脱衣服时,方槿衣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烫。 苏沐秋穿着内衫走到方槿衣身后,说道:“天色晚了,早些歇息吧。” 方槿衣点头,站起身转向身后,没想到一时脚没站稳,整个人摔在了苏沐秋的胸膛上,导致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苏沐秋微微低头看着方槿衣红透了的脸,调笑道:“娘子这么主动,真让为夫感到高兴。” 方槿衣立马直起身,低着头,有些尴尬的说道:“我方才是没站稳,才会……” “既然娘子这么迫不及待,我们便早些睡吧。”苏沐秋打断了方槿衣的话,一脸笑意的看着她。 方槿衣看着苏沐秋走向床榻,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是应该睡,还是…… 苏沐秋坐到床榻边,转头看向方槿衣,说道:“方才不是还很主动吗?此刻怎么害羞起来了?” 方槿衣脸色微变,抬脚走过去,说道:“我说过了,方才是……” “娘子,如此良辰美景,为夫可不想错过。”苏沐秋再次打断了方槿衣的话,脸上的笑意不止。 方槿衣微怔,怎么觉得这苏沐秋说话怪怪的,虽然在暮雨山庄时,苏沐秋也会时不时的以言语调戏她。可是不会像现在这样,没有分寸。 苏沐秋见方槿衣没有动作,把手伸向她,说道:“娘子还在犹豫什么?还不快过来。” 门外传来一声响动,方槿衣眉眼一跳,看向苏沐秋,只见苏沐秋一脸严肃的对她点了下头。 第二十二章 异样 方槿衣走到苏沐秋身旁,苏沐秋将床榻旁的烛火弄熄,然后牵着方槿衣躺在床上。 “娘子,虽今日一路劳累,但为夫可不想错过这美好良辰,放心,为夫会温柔一点的。” 方槿衣扭头看向旁边,苏沐秋正闭眼平躺着,自言自语的说些让人听了脸红的话。 “怎么,身上剩下这一件,是想让为夫替你脱吗?” 方槿衣微微皱眉,平时看苏沐秋一脸冰冷的样子,怎么说起污言秽语来这么顺口?莫不是,苏沐秋其实是一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 方槿衣被自己的想法逗得忍不住笑了一下,旁边的苏沐秋似是听到了她的笑声,睁开眼睛看向她。 “娘子一直不说话是害羞了吗?来,叫声‘夫君’听听。”苏沐秋一脸坏笑的看着方槿衣说道,像是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方槿衣自然没有想到苏沐秋会来这么一出,皱眉看着他,低声道:“你干什么?” 苏沐秋像是没听到方槿衣的话,笑着继续说道:“娘子,若是为夫听不到‘夫君’二字,为夫今夜可就给不了你甜头了。” 方槿衣只觉得自己的脸烫得似火炉一般,她气愤的瞪了苏沐秋一眼,闭上眼睛不再理会他。 苏沐秋一脸笑意的看着方槿衣的举动,然后转回了头,说道:“罢了罢了,为夫知道娘子脸皮薄,今夜就暂且放过你吧,只是,娘子得在别的地方补偿为夫才是。” 方槿衣翻身面向床榻里面,背对着苏沐秋,老实说,现在是一个很严峻的时刻,可是被苏沐秋给弄得她都想笑了。 房里里安静下来,床榻上的两人背对着,过了许久,方槿衣翻身看向苏沐秋,问道:“走了吗?” 苏沐秋睁眼看着她,笑着说道:“想不到这将军府也有半夜三更不睡觉,偷听别人墙角之人。” 方槿衣没说话,她猜不到方才在外面偷听的人是谁?首先,可以排除柳晴晴,虽然柳晴晴讨厌她,但是以柳晴晴的头脑,是做不出这种事的,况且也没必要。其次是方采芜,可是方采芜心里的人是岩聿墨,如今她嫁到了暮雨山庄,方采芜应该不会再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才对。那么,究竟是谁呢? “好了,累了一日了,快睡吧。”苏沐秋闭上眼睛说道,然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不管是谁在打歪主意,为夫会保护你的。” 方槿衣一愣,然后收回了放在苏沐秋身上的目光,她和苏沐秋是截然不同的人。唯一的相似点就是,他们都是在戏台上唱戏的戏子。 “回禀令主,属下已经探实,二人已有夫妻之实,且夫妻情意甚好。” “知道了,密切注意二人动向,发现任何不对劲,速报。” “是,令主。” “退下吧。” 木门打开,一身素衣的男子走了出来,就在关门之际,露出了屋里身穿红衣的女子身姿惟妙惟俏。 第二日清晨,方槿衣醒来时,苏沐秋正在穿衣裳,见她醒了,笑着调戏道:“娘子昨夜睡得可好?可有做美梦。” 方槿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然后被子一拉,转过身继续睡觉。 苏沐秋嗤笑了一声,看着背对着他的方槿衣,说道:“此刻不起也罢,免得昨夜的事露馅。” 躺在床榻上的方槿衣,放在被子上的手紧紧攥着,如果苏沐秋再敢多说一句,她就是冒着会被发现的风险,也会将他的嘴堵上。 好在苏沐秋也识趣,见方槿衣不理会他,便闭上嘴转身继续穿衣裳。 房门被敲响,苏沐秋穿好了衣裳,将帘子放了下来,然后走到桌旁,说道:“进来。” 笙笙端着水走进来,紫漪跟在她的身后,笙笙行礼道:“姑爷。” “主子。”一旁的紫漪也行礼道。 苏沐秋点了下头,说道:“她还在睡,动作轻巧些。” “是。” 笙笙将洗脸盆放下,然后退到了一旁,苏沐秋洗漱好后,走到桌旁,紫漪替他倒了一杯热茶。 “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紫漪微微欠身,回答道:“谢主子关心,已经好多了。” 苏沐秋点头,然后看向笙笙,问道:“子怀住在哪方,我待会儿去寻他。” 笙笙愣了一下,然后低头道:“四少爷住在东厢房,不过他待会儿应该是在武场练武。” 苏沐秋点头,然后起身走进里面,掀开帘子后看到了坐在梳妆台前的方槿衣。 “不睡了?” 方槿衣没回答他,反而问道:“你找子怀做什么?” 苏沐秋笑了一下,走到方槿衣身后,看着镜中的可人儿,笑着说道:“没什么,不过是我和小舅子比较投缘,想与他聊聊罢了。况且这将军府我又不识得他人,你总不能让我待在这闺房里不出去吧。” 方槿衣看了镜子里一脸淡笑的苏沐秋一眼,说道:“子怀年纪尚小,经验全无,说话口无遮拦,你与他相处时,他口中有些话可不必放在心上。” 苏沐秋笑着点头,说道:“娘子说的是,放心,为夫不会欺负他的。” 方槿衣没有再说话,拿起桌上的梳子梳头,苏沐秋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及腰的乌黑秀发,只觉得心情大好。 “娘子好生梳洗打扮,为夫先走了。” 方槿衣面无表情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只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脱离她的掌控。 “小姐,你醒了吗?我进来了。”笙笙在帘子外说道。 方槿衣放下手里的梳子,起身说道:“进来吧。” 笙笙和紫漪将帘子卷起,方槿衣一边穿衣裳,一边问道:“紫漪,你的伤势如何了?好些了吗?” “回禀夫人,已经不碍事了。” “那就好。”方槿衣放心的点头,但还是叮嘱道:“不过还是要多加注意,避免伤口恶化。” “是,夫人。” 整理好一切,方槿衣带着笙笙和紫漪出了别院,照规矩,她今日要向父亲请安。不过在此之前,她得先去把苏沐秋找到才行,若是只有她一人前去请安,估计得被人议论许久。 第二十三章 出气 方槿衣来到武场的时候,看到苏沐秋和方子怀正面对面的站在武台上,方岩豫坐在高台上看着他们。 “爹。” 方岩豫点了下头,说道:“坐吧。” 方槿衣坐到旁边的位置上,看着武台上的两人,问道:“他们在做什么?” “方才子怀向沐秋讨教,二人刚切磋完。” 方槿衣面无表情的看着走过来的苏沐秋,她说不清此刻苏沐秋给她的感觉是什么,总觉得苏沐秋隐瞒着什么秘密,而这个秘密似乎还与她有关。 “爹,二姐。” 方子怀笑着跑到看台上,对方岩豫说道:“爹,我方才的表现如何,是否比之前好一些?” “是有进步,不过……”方岩豫点头道,却又摇了摇头。 方子怀摸了摸后脑勺,低头说道:“我知道,爹肯定是想说我还不到火候呢。” 方槿衣低笑了一声,没说话,方子怀看到了,一脸委屈道:“二姐你也不帮我说句话,还取笑我。” 方槿衣笑着看着他,说道:“武场之事,二姐可不懂,自然不敢妄加断言。” 方子怀‘哼’了一声,坐到一旁不出气,早就知道二姐和爹是一伙的,他还自讨没趣。 苏沐秋走过来向方岩豫行了一礼,说道:“岳父大人,方才小婿与子怀切磋比试,岳父大人可有何见解?” 方岩豫看了苏沐秋一眼,说道:“一招半式,自是看不出什么的。不过虽只是一招半式,想必对小儿定是受益颇深。”说着,方岩豫扭头看向方子怀。 方子怀愣了一下,心虚的低下了头,他能说他确实是受到了一点启发,但是并不是很理解吗? 苏沐秋笑了笑,转身坐到了方槿衣旁边,说道:“可惜方才你不在,没有看到为夫的另一面。” 方槿衣笑了一下,说道:“日后多的是机会。” 苏沐秋笑着点头,说道:“娘子说的对。” “姐夫,暮雨山庄好不好玩啊?我听说旁人是不能随意去你们那儿的,是吗?” 苏沐秋笑着放下手里的茶杯,说道:“若是你什么时候想去,可写信于我,我派人来接你。” “真的吗?”方子怀一脸激动的问道,而后看向方槿衣,笑呵呵的说道:“二姐,你看,姐夫对我多好。” 方槿衣笑了笑,没说话,不管苏沐秋的意图是什么,只要他不伤害自己在乎的人,她就不会将他放在心上。 方岩豫站起身,说道:“时辰也不早了,你们闲谈过后便去饭厅用早膳吧。” “是,岳父大人。” 三人站起身向方岩豫行礼,过后,苏沐秋看向方子怀,说道:“我和你二姐会在府内住几日,在这里我不识得他人,无聊之时,还得靠你解闷。” 方子怀大力拍了一下胸脯,满口答应下来,“姐夫放心,你在将军府的时日,我定会让你过得比在暮雨山庄还好。” “弟弟,你又再胡说什么。” 旁边突然传来声音,方槿衣扭头看过去,方采芜领着丫鬟笑着走过来。 “三姐,我胡说什么了?”方子怀不满的问道。 方采芜走过来向方槿衣和苏沐秋行礼道:“见过二姐,姐夫。” 方槿衣眼神微变,方采芜这是头一次向她行礼,苏沐秋点了下头,说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 方采芜笑着点头,然后看向方子怀,说道:“咱们小小将军府,如何能和暮雨山庄相比?你看二姐,才去了几日,似乎都不想回来了。”说着,方采芜扭头看向了方槿衣。 方槿衣脸色变了变,方采这芜话中之话,明显是针对她,让她陷入两难之地。 “暮雨山庄再好,又怎么能比得过自己从小长大的家呢,娘子虽喜欢暮雨山庄,但心里记挂想念的还是这将军府。”苏沐秋一脸笑意的看着方槿衣说道,而后扭头看向了方采芜,说道:“莫不是三妹觉得这将军府确不如陌生之地?” 方采芜脸色微变,却又在片刻间恢复神色,笑着说道:“姐夫说的是,二姐自小便住在这将军府,哪怕过得不顺心,但毕竟是生养之地,自然是在心里记挂着的。” 苏沐秋笑着点头,说道:“三妹还没回应我的问题呢。” 方采芜一愣,随后眉头微皱,没想到这苏沐秋还真护着方槿衣,替她出头都出得这么有气魄。 不止方采芜,就连方槿衣也没想到苏沐秋会为她解围,不仅为她解了围,还反倒为难起方采芜来了。 方子怀听得有些糊涂,却也感受到了气氛不对劲,他想了想,说道:“姐夫莫怪,我三姐一向心直口快,若她说错了什么,还望二姐,姐夫莫要生气。” “闭嘴!” 方采芜打断了方子怀的话,瞪着他说道:“不会说话就别说,好好练你的武。” 方子怀一脸茫然的看着她,问道:“我说错什么了?我不是在帮你说话吗?” 方槿衣低头轻笑了一下,苏沐秋也一脸笑容的喝起茶来,就连身后的笙笙和紫漪脸上都有些笑意。 “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是不是我的胞弟。”方采芜一脸头疼且无奈的说道。 “我……我当然是你弟弟。”方子怀挺起胸脯大声说道。 方采芜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看向方槿衣和苏沐秋,说道:“二姐,姐夫,方才是我失言了,还请二姐和姐夫见谅,不要将我的话放在心上。” 方槿衣没有说话,苏沐秋放下茶杯,说道:“一时失言倒是无事,只是三妹往后说话要小心些,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惹出什么麻烦,想必岳父大人会很困扰。” 方采芜身侧的手紧攥着,低头道:“姐夫教训的是,我记住了。” 苏沐秋点头,然后扭头看向方槿衣,说道:“快用膳了,我们走吧。” 方槿衣点头,起身和苏沐秋一起离开了,留下一脸恨意的方采芜和一脸委屈巴巴的方子怀。 “你。”方采芜转身看着方子怀,说道:“往后不用你替我出面,说话也不要带上我。” 方子怀撇了撇嘴,小声道:“知道了。” 方采芜冷哼了一声,转身带着素芷走向武场门口,看到前方的方槿衣时,眼里的恨意更深了。 第二十四章 携夫进宫 用膳过后,方槿衣和苏沐秋便随方岩豫去了书房,笙笙和紫漪则回了别院。 “坐吧。” 方槿衣和苏沐秋坐下,方岩豫坐在主位上,然后问道:“听说你们要觐见圣上?” 方槿衣没有答话,苏沐秋点头道:“是的,岳父大人。我与娘子的婚事是圣上所赐,如今成婚已有三日有余,理应进宫面圣,叩谢隆恩。” 方岩豫点了点头,说道:“话虽如此,可你身份毕竟特殊,若是贸然前去,只怕……” 苏沐秋看着沉默下来的方岩豫,说道:“岳父大人所说的确有理,小婿昨日已派人送信到宫中,圣上已准许我和娘子今日入宫觐见。” 方岩豫微微皱眉,说道:“你考虑的倒挺周全。” 方槿衣面色变得难看,苏沐秋微微一笑,低头说道:“没有提前知会岳父大人,是小婿的疏忽,还请岳父大人不要责怪。” 方岩豫挥了下手,说道:“罢了,既然圣上已让你夫妻二人觐见,就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动身吧。” “是,岳父大人。” 苏沐秋站起身,对方槿衣说道:“娘子,走吧。” 方槿衣看了他一眼,站起身向方岩豫行礼道:“爹,女儿先退下了。” “去吧。” 苏沐秋向方岩豫弯腰行礼,而后和方槿衣一起出了书房,走到转角处后,方槿衣突然停了下来。 “你真的派人送信到宫里了?”方槿衣看着苏沐秋问道。 苏沐秋笑着点头,说道:“娘子这是怀疑为夫说谎不成?” 方槿衣没说话,只双眼注视着他,苏沐秋叹了口气,说道:“看来为夫的小伎俩还是瞒不过娘子。” 方槿衣皱眉,说道:“所以你方才说的是假的?” “也并不全是。”苏沐秋笑着说道,然后抬脚向前走去,发现方槿衣并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看,看到方槿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我确实派人送了信,不过不是昨日,是在暮雨山庄的时候。” 方槿衣走到苏沐秋身边,声音清冷道:“你很想见圣上?” 苏沐秋点头,说道:“是有点。难道娘子你就不想见见赐予我们这桩婚事的人吗?” 方槿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道:“不想。”然后便绕过苏沐秋,向前走去。 苏沐秋看着方槿衣的背影,笑着摇摇头,抬脚跟了上去。 方槿衣回到了别院,笙笙和紫漪替她重新梳妆打扮,这次她是以另一个身份进宫,不再只是将军府的二小姐。 苏沐秋倒是没回别院,而是找到了林琅,将进宫的事情吩咐下去。 方采芜听到了方槿衣要进宫的消息,立马从偏院赶到大厅,看到站在大厅口的方槿衣时,忙走过来问道:“二姐,听闻你和姐夫要进宫,是真的吗?” 方槿衣点头,说道:“正准备出发。” 方采芜想了想,问道:“我能一起去吗?我好久都没进宫了,二姐你带我一起去吧。” “你进宫做什么?”方槿衣笑着问道。方采芜的小心思,她还是知道的,不过是怕她进宫见岩聿墨罢了。 方采芜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我不过就是想去看看,二姐要不愿意带我就算了。” 方槿衣笑了一下,刚要说话,身后就传来苏沐秋的声音。 “你二姐并非不愿。” 方槿衣转身看过去,苏沐秋正带着林琅朝她走过来,身旁还跟着方子怀。 苏沐秋走过来笑着牵住方槿衣的手,动作流畅自然,方采芜看到了,立马抬眼看向方槿衣,想看看她的反应。 方槿衣面色如常的看着方采芜,这几日,她早已经习惯了苏沐秋这样自作主张,因此在苏沐秋牵住她的手时,面色依旧如常。 苏沐秋将目光投向方采芜,说道:“若是你想去宫中,可择日再去。只是今日我与娘子是为圣上赐婚一事前去叩谢隆恩,三妹若是一同前去,怕是不妥。” 方采芜笑着对苏沐秋欠了欠身,说道:“姐夫说的是,既是为了婚事叩谢圣上,我确实不该同去。” 苏沐秋笑了笑,扭头看向方槿衣,说道:“我们走吧。” “好。”方槿衣点头道,随后和苏沐秋一同走向将军府大门。 方采芜看着走出院子的几人,扭头看向旁边的方子怀,不悦道:“你整日缠着那人做什么?” “谁?”方子怀愣了一下,疑惑道:“姐夫吗?” 方采芜冷哼了一声,看着大门的方向,说道:“哼,你拿他当姐夫,还不知他拿你当什么呢?” 方子怀皱了皱眉,说道:“三姐,你又在说什么,姐夫自然拿我当小舅子了,要不然还能是什么?” 方采芜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方子怀,说道:“总之,给我学聪明点,凡事多留个心眼,别被人利用了也不知道。” 方子怀撅了噘嘴,有些委屈的说道:“三姐,你又在变着法的说我笨。” “你不笨吗?”方采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随后又似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往后说话做事,要先动动脑子,想一想对你是否有好处,即便没有好处,也不能落了坏处。别被人随便一哄骗,就什么都往外抖,知道了吗?” 方采芜对方子怀也算是操碎了心,虽然两人是龙凤胎,但显然智商都给了她。而他们的娘,虽然是将军府的夫人,但嫁进将军府之前,身份低微,又不识大体,甚至有时候还比不上其他几个妾室,随随便便就被人利用。若是想在这尔虞我诈的环境下生存下去,还得靠她这个弟弟,可惜,方子怀天性愚钝,虽倍受父母宠爱,对外界的勾心斗角却是一无所知。 方子怀看出方采芜不对劲,却又不敢多问,只乖乖的点头,说道:“我记住姐姐的话了。” 方采芜叹了口气,说道:“很多事情你不清楚,姐姐也不好跟你多说。但你要记住,姐姐也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了,姐姐,往后我一定会努力,不让姐姐失望的。”方子怀点头道。 方采芜笑着点头,说道:“去吧。” “是,弟弟先走了。” 方采芜看着方子怀离开,然后问道:“素芷,方槿衣跟前那个丫头怎么样?” “很谨慎,什么都套不出来。”素芷低头说道。 方采芜冷笑一声,说道:“暮雨山庄的人,自然是不同他人的。” 第二十五章 进宫面圣 马车很快就到达了宫门口,苏沐秋下了马车,又转身扶着方槿衣下来。 迎接的人早已在宫门口等候着,看到了苏沐秋和方槿衣,连忙上前行礼。 “见过苏公子,苏夫人。” “公公无须客气。”苏沐秋笑着点头道。 方槿衣看着朱红的大门,心里百般滋味,看向旁边的桃花树,树上的花瓣已尽数凋零,意味着距离她上次来这里已有一月有余了。 苏沐秋扭头看向身后,吩咐道:“林琅,你留在这里,笙笙和紫漪随我们一同进去,好照顾夫人。” “是,主子。” 笙笙和紫漪站在方槿衣身后两边,苏沐秋又说道:“进献的礼品交给宫里的管事。” “是,公子。” 旁边的太监立马弯腰行礼,恭敬道:“苏公子放心,小的自会好好看管。” 苏沐秋‘嗯’了一声,转身对方槿衣说道:“娘子,我们进去吧。” 方槿衣点头,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苏沐秋总不会给她下套吧。 二人跟着公公来到了御花园,方槿衣有些疑惑,为何不把觐见地点安排在其他地方,御花园,是一个让人讨厌的地方。 御花园的亭子里,岩哲正在喝茶,早在几日之前他就收到了苏沐秋的来信,说今日要进宫觐见,虽不知苏沐秋是何意,但他也无法拒绝这个要求。 远远的,方槿衣就看到了坐在亭子里的人,她微微叹了口气,世上总有一些事是不可避免的,有些人也是不愿见却不得不见的。 “暮雨山庄庄主携夫人觐见。” 苏沐秋和方槿衣一起上前,身后跟着笙笙和紫漪,四人跪在地上恭敬道: “苏沐秋叩见圣上。” “方槿衣叩见圣上。” “民女叩见圣上。” 岩哲笑着点头,说道:“起来吧,起来吧,都是自家人,日后不用行此大礼。” “谢圣上隆恩。” 苏沐秋起身站立,方槿衣由笙笙和紫漪扶了起来,低着头站在原地。 “坐吧,这里没有外人,别拘束。”岩哲笑着说道。 “谢圣上。” 苏沐秋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方槿衣犹豫了一下,坐在了苏沐秋旁边的位置上。 “行了,你们退下吧。”岩哲挥手道。 “是,圣上。” 亭子里的太监侍女,包括笙笙和紫漪,全都退到了亭子之外。 待旁边无人,岩哲看向了方槿衣,问道:“槿衣,嫁入暮雨山庄已有三四日,你可还适应那里的环境?” 方槿衣点头,说道:“谢陛下关心,暮雨山庄景色怡人,槿衣很是舒心。” 岩哲笑着点头,说道:“那就好,朕还担心你离开了生活十多年的家,会不适应呢。” 方槿衣点了点头,没说话,在她看来,岩哲对她的关心不过是出于对她娘的愧疚,或许是真心实意,但是她不需要。 岩哲知道方槿衣不想和他过多交谈,便也没有再问话,转头看向苏沐秋,眼神微变。 “早就听闻暮雨山庄庄主一表人才,为人正直,今日一见,还真是如此。” 苏沐秋轻笑了一声,双手抱拳道:“圣上谬赞了,那些不过是民间的传言罢了,草民只是普通人而已。” 岩哲笑着看着苏沐秋,说道:“苏庄主谦虚了。” 苏沐秋笑了笑,说道:“此番面见圣上,是为了圣上赐婚于我与娘子一事。若不是圣上赐婚,怕是草民要错过这般好姻缘了。” 岩哲眉眼皱了皱,随后看着苏沐秋似笑非笑道:“苏庄主不仅长得一表人才,说话做事也是有条有理,可谓心思缜密。” 苏沐秋笑着摇头,说道:“圣上这是对草民有拙见啊。” 岩哲笑了笑,并未说话,方槿衣疑惑的看着两人,总觉得这俩人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和谐,相反的,有一种剑拔弩张的感觉。 “圣上,草民与娘子此次前来是为感谢圣上赐婚之事。至于其他的,还望圣上海涵,不与草民计较。”苏沐秋低头说道,模样看上去毕恭毕敬。 岩哲笑着点头,说道:“这是自然。” 苏沐秋和岩哲的对话,方槿衣听得是迷迷糊糊,难道他们二人之间还有什么其他的事吗? 御花园门口,岩聿墨正低头走过来,他方才听闻从宫外来了人,并且被圣上召见到了御花园,心里一时好奇,因此特意过来看一看。 “太子殿下,圣上正在御花园会客,吩咐奴才们守在这儿,不准任何人靠近。” 岩聿墨微微皱眉,问道:“是什么人?” “这个……”两个太监有些为难的相互看了看,说道:“是方将军之女方槿衣,还有夫婿暮雨山庄庄主苏沐秋。” 岩聿墨微怔,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没想到会在这儿听到方槿衣的消息,他以为就算再次见面至少也得半月后。 看到岩聿墨依旧站在原地,两个太监相互看了看,低头恭敬道:“太子殿下,还请回吧。” 岩聿墨看向御花园的亭子,那里隐约可以看见几个人影,包括那个他思念已久的人。 “你进去禀报一声,就说我有事要面见父皇。”岩聿墨突然说道,且脸上的表情变得平静。 “殿下,这……恐怕不妥吧。”其中一个太监有些犹豫道。 “按本殿下说的去做就是,有什么事本殿下自会当着。”岩聿墨黑着脸说道,看上去似乎心情很是不好。 “是,太子殿下请在此稍后,奴才这就去禀报。”小太监低头说道,然后转身快速走进御花园里。 方槿衣低头喝了一口茶,她实在是听不懂苏沐秋和岩哲在说些什么,明明他们的话都很直白,可是听起来却又像是暗藏深意。 “启禀圣上,太子殿下求见。”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方槿衣手上的动作明显一愣,旁边的苏沐秋看了她一眼,微微皱眉,似是对她的反应很是不满。 岩哲看了一眼苏沐秋,又看了看方槿衣,说道:“让太子过来吧,正好朕也有事要找他。” “是,圣上。” 不过一会儿,方槿衣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吧。” “谢父皇。” 旁边的苏沐秋站起了身,方槿衣随他一起站起来,二人向岩聿墨行礼。 “见过太子殿下。” 方槿衣低着头,只见一双穿着淡黄色鞋子的脚出现在眼中,似乎鞋子的主人离她只有一尺之隔。 “二位不必多礼,请起。”岩聿墨看着微低着头的方槿衣说道。 “谢殿下。” 苏沐秋和方槿衣直起身,两人看向身前的人,而岩聿墨双眼正注视着方槿衣一人。 第二十六章 取舍 苏沐秋看到岩聿墨一直紧盯着方槿衣,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却又在下一秒笑道:“早就听闻太子殿下与娘子自小相识,感情甚深,没想到这一见面,还真是如此。” 岩聿墨微微皱眉,把目光从方槿衣身上移到了苏沐秋身上,说道:“我与槿衣的情谊自然是旁人不能比的,相识十数载,早已深知彼此的心性。” “哦,殿下这话的意思是,殿下比草民还了解娘子了?”苏沐秋笑着问道。 岩聿墨点头,说道:“自然如此。” “墨儿,不得无礼。”岩哲皱眉说道,看着岩聿墨的眼神变得凌厉。 毕竟岩哲在这里,岩聿墨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乖乖闭上了嘴。 岩哲看向苏沐秋,说道:“苏庄主莫要见怪,墨儿与槿衣自小一起长大,就像是兄妹一样,这次槿衣突然成婚,墨儿一时有些不适应,才会莽撞的说出这般话来,苏庄主可别多想。” 苏沐秋笑着抱拳道:“圣上言重了,殿下与我娘子的兄妹情谊,我自是知道的,谈不上多想什么。” 一旁的岩聿墨脸色阴沉的看着苏沐秋,他是第一次见这个人,虽说是第一次,但他已经感觉到了这个人不简单。 作为话题之一的方槿衣,安静的站在一旁,这个时候她沉默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岩哲看向岩聿墨,说道:“墨儿,苏庄主难得来宫里一趟,不如你带他到处转转,父皇与槿衣也有话要说。”说着,岩哲看向了苏沐秋,说道:“苏庄主不介意朕和槿衣说会儿话吧?” 苏沐秋笑着摇头,说道:“圣上言重了。”随后,看向岩聿墨,双手抱拳道:“劳烦太子殿下了。” 岩聿墨倒是挺乐意和苏沐秋接触的,他倒想看看苏沐秋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让父皇将槿衣赐婚于他。 “苏公子,请。” 等岩聿墨和苏沐秋离开之后,岩哲看向了低着头的方槿衣,说道:“坐吧。” “是。”方槿衣恭敬道。 岩哲看着微低着头的方槿衣,说道:“对于你与苏庄主的这桩婚事,朕知道你在怪朕,可是朕也是迫不得已。你要知道,若是可以,朕万万不会将你赐婚于一个不合你心意的人。” 方槿衣摇头,说道:“圣上严重了,槿衣不过是将军之女,往深了说,也只是一介草民,不值得在圣上心里有如此重的份量。” 岩哲似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和他如此生疏的方槿衣,说道:“事已至此,朕知道再说什么也是无用,只是朕有一事要问你。” “圣上请问。” 岩哲注视着方槿衣的脸,问道:“你与那苏沐秋在成婚之前,可有见过?” 方槿衣摇头,答道:“从未见过。” 岩哲皱眉,说道:“这就怪了,既是从未见过,为何他会主动让朕赐婚于你。” 方槿衣听到岩哲的话,抬起头一脸惊讶的看着他,是苏沐秋请旨让圣上赐的婚? 看到方槿衣脸上惊讶的表情,岩哲心下了然,看来方槿衣也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岩哲看着方槿衣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道:“槿衣,虽然你现已嫁入暮雨山庄,成了暮雨山庄的女主人,苏沐秋的妻子。可是朕希望你记住,你是南国大将军之女,身上背负的不止是你的小家,还有南国这个大家。” “这才是圣上想与槿衣说的话吧。”方槿衣看着岩哲的眼睛说道,随后方槿衣轻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圣上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告诉槿衣,暮雨山庄和朝廷的关系之后就靠槿衣来维持,若是到了最后,这层关系出了问题,槿衣该考虑的是我与苏沐秋的小家,还是南国。” 岩哲皱了皱眉,他没想到方槿衣会这么直接就把话挑明,他叹了口气,说道:“槿衣,朕并非利用你,只是为了南国百姓的安宁生活,朕不得不这么做。” 方槿衣笑了一下,说道:“圣上抬举槿衣了,槿衣虽是将军之女,却也只是一介女流,左右不了什么。圣上若是担心南国的将来,可从其他方面着手,槿衣无能为力。” 岩哲看着和那人相似的眉眼,心里忍不住有些难过,当初他为了坐上这个位置,牺牲了她,现在又为了保住国家,而逼迫她的女儿。 “槿衣,朕知道有些过错是无法原谅的,朕不指望你放下对朕的恨意,但是朕希望你能好好斟酌一下,是你的恨重要,还是南国千千万万百姓的性命重要。” 方槿衣面无表情的看着岩哲,说道:“在槿衣心里,一个人的性命和千万人的性命是一样的。” “槿衣。”岩哲皱眉道,心里有些不悦,却又对此无可奈何。 “圣上,有些事情是注定的,槿衣改变不了什么。”方槿衣声音清冷的说道,看着岩哲的眼神也冰冷无度,“不过,槿衣可以告诉圣上,槿衣做事向来无愧于天地,父母。” 岩哲沉默的看着她,许久,叹了口气,说道:“罢了,今日朕与你说的话,你就当没听过。只是,槿衣,朕希望你能做好取舍的准备,有时候,有些事情你不得不愧于心。” 方槿衣突然笑了一下,说道:“取舍二字说来容易,做起来也不难,这一点,想必圣上深有感触。” 岩哲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看着有些咄咄逼人的方槿衣,叹了口气,挥手道:“朕乏了,你且先退下吧。” 方槿衣站起身向岩哲行礼,说道:“槿衣告退。” 岩哲‘嗯’了一声,看着方槿衣离开的背影,心里不禁感叹道:不愧是她的女儿,说话做事和她如出一辙。 方槿衣带着笙笙,还有紫漪一起离开,两人明显的感觉到了方槿衣不高兴,可此时她们身处皇宫,说话也有诸多不便,只得安静的跟着方槿衣。 方槿衣明白岩哲的意思,现在暮雨山庄与朝廷可以说是联姻的关系,可一旦两方成为对立面,方槿衣就成了中间的那个人。首先,她是南国将军之女,其次,她是苏沐秋的妻。若是苏沐秋成为朝廷的敌人,那她就必须选择立场,是为了夫妻情分和朝廷对抗,还是为了南国百姓舍弃她的小家。 这么一想,方槿衣突然发觉,岩哲话里的意思是,暮雨山庄迟早有一天会成为朝廷的敌人。 也许,就在不久之后。 第二十七章 剑拔弩张 苏沐秋和岩聿墨二人出了御花园,便随意的选了个方向走,岩聿墨只想了解苏沐秋是个什么样的人,而苏沐秋也并非有心要观赏皇宫。 “听闻暮雨山庄在江湖上有些威名,不知暮雨山庄是靠什么建立的威信?”岩聿墨突然问道。 苏沐秋微微挑眉,一脸笑意的看着旁边的岩聿墨,说道:“太子殿下平日虽居住皇宫,可是时隔一段时日便会到民间体察明情。暮雨山庄在民间也有几分地位,殿下会不知晓我暮雨山庄靠的是什么?” 岩聿墨笑着点头,说道:“苏公子言之有理,不过那些都只是寻常百姓间的闲谈,如今既然见到了苏公子本人,便想问个清楚。” 苏沐秋点点头,说道:“暮雨山庄上至丝绸玉器,下至看病救人,不过是寻常的生意罢了。” 岩聿墨轻笑了一声,说道:“苏公子谦虚了,寻常生意能做到家喻户晓,江湖上人人称赞,已是不易。何况,苏公子还武功高强,济世为怀,实乃青年中的佼佼者。” 苏沐秋笑了笑,没有说话,扭头看向了别处。 “听闻殿下与我家娘子自小就相识,情谊深厚,可我却未曾听娘子提及过殿下,方才娘子又对殿下有意疏远,不知殿下与我家娘子间可是出了什么事情?”苏沐秋突然说道,看着岩聿墨的眼神略带笑意。 岩聿墨微微皱眉,看到苏沐秋眼底的笑意,心中更是不悦,总觉得苏沐秋是在挑衅他。可此刻是在皇宫,他又是太子,即便心有不悦,也不能表现出来。 “苏公子想多了,槿衣没嫁入暮雨山庄前,与我时常见面,感情甚好。出嫁之后,为防闲言碎语,自然是要避讳一些的。” 苏沐秋微微挑眉,笑着说道:“其实殿下与我家娘子既是兄妹之情,旁人是不会说闲话的,即便误会了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殿下也不用在意。” 岩聿墨点头,说道:“苏公子言之有理。我自然是不在意旁人议论的,只是怕槿衣名誉无端受损,苏公子也知谣言有多可怕,我断不能让槿衣有半分闪失。” 苏沐秋脸色微变,看着岩聿墨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冷冽,轻笑道:“殿下为我家娘子倒考虑得周全。” 岩聿墨笑了笑,说道:“槿衣虽出身将门,但自小喜静,又不爱与人交谈,就算遇到了什么事,也一直压在心底。现在她既然已嫁于你为妻,希望你往后能多替她着想一些。” 苏沐秋淡笑了一声,说道:“这个就不劳殿下操心了,虽然我并不是很了解自己的娘子,但是时日一久,难免娘子会对我敞开心扉,和娘子心意相通,想必也是迟早的事。” 岩聿墨脸色一黑,他没想到苏沐秋这么能说会道,不过…… “听闻苏公子早已有心上人,不知是真是假?” 苏沐秋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太子殿下了解的还真清楚,不过那都是谣言,殿下不必当真。” 岩聿墨停下脚步,看着苏沐秋说道:“是真是假,苏公子心里清楚,不过,你既已娶槿衣为妻,还望苏公子善待她。槿衣前半生过得清苦,我不希望她的下半生在不开心中度过。” “这是自然,我既娶了她,便不会亏待他。”苏沐秋点头道,看到岩聿墨脸色阴沉,突然嘴角一勾,又继续说道:“殿下放心吧,虽然槿衣只是妾室,但我会给她和正室一样的待遇。” “什么?”岩聿墨震惊的看着苏沐秋,身侧的手紧握着,一字一句道:“你说,槿衣只是妾室?” 苏沐秋点了下头,不以为意的说道:“是啊,不然你以为是什么,一个将军之女而已,难道还妄想做我暮雨山庄的正房夫人不成。” “苏沐秋!” 苏沐秋对方槿衣不以为意的嘲讽,让岩聿墨俨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抬手就向苏沐秋挥起了拳头。 苏沐秋似乎也没想到岩聿墨会突然动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胸口处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 “殿下,不可,不可啊。” 旁边的太监们见状,连忙上前拉住岩聿墨,但岩聿墨正在暴怒中,力气极大,很快就挣脱了他们。 “聿墨。” 旁边突然传来方槿衣的声音,岩聿墨停了下来,生气的看着她。 苏沐秋看到身后的方槿衣,眼神微变,看向紫漪,紫漪朝他点了下头,苏沐秋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方槿衣快速朝两人走来,先是看了苏沐秋一眼,然后对岩聿墨行礼道:“殿下息怒,夫君说话一向没头没脑,若是惹了殿下生气,还望殿下看在你我往日的情分上,别和夫君计较。” 苏沐秋皱眉,没头没脑,这是在说他吗?还是当着他的面,对别的男子嘲讽他。 “你认他为夫君?”岩聿墨有些心疼的看着方槿衣,说道:“槿衣,你是我南国将军之女,却嫁给他为妾室,你心里不委屈吗?” 方槿衣似是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正室如何,妾室又如何?如今一切已成定局,不论怎样,他都是我的夫君。” 岩聿墨难以置信的看着方槿衣,似乎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可到了最后,也仅仅只唤了一声‘槿衣’。 方槿衣向岩聿墨行了礼,说道:“槿衣方才已向圣上作别,时辰不早了,我与夫君先回将军府了。” 苏沐秋微微皱眉,却还是向岩聿墨抱拳道:“殿下留步,草民告辞。” 岩聿墨看着转身离开的方槿衣,眼里满是不舍与心疼,他本以为她嫁给苏沐秋,怎么也算是暮雨山庄的女主人,可如今却成了妾室。 看着方槿衣的背影,岩聿墨只觉得心疼的有些喘不过气来,这是他心爱的人啊,他怎能任由别人如此糟践她。 方槿衣和苏沐秋往宫门走去,笙笙和紫漪跟在他们身后,气氛有些沉重,谁也没有说话。 苏沐秋侧头看了方槿衣一眼,方才他说的话,方槿衣肯定听到了。不过,看她此刻这般一脸平静的模样,难道是对他的话不在意吗?苏沐秋想到这个,心里莫名的有些气愤,似乎是对方槿衣的态度不满。 第二十八章 起疑 回将军府的路上,方槿衣和苏沐秋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方槿衣微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衣裳,苏沐秋坐直了身体看着眼前,时不时的看一眼旁边的人。 “方才在宫里,我和太子说的话,你听到了?”苏沐秋突然问道,他想起刚才紫漪向他点头,表示方槿衣听到了他和太子的对话。 方槿衣抬头看了苏沐秋一眼,点头道:“听到了。” 苏沐秋淡笑了一下,问道:“可有何想与我说的?” 方槿衣摇头,说道:“没有。” 苏沐秋微微皱眉,说道:“对于我说的那些话,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或者……” “比起那些,我更想知道的是其他事。”方槿衣打断了苏沐秋的话,看着他问道:“你为何要故意激怒太子?你有何目的?” 苏沐秋微怔,片刻后,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娘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槿衣面无表情的看着苏沐秋,说道:“我是你的妾室这件事,如今也只有几人知晓,想必就连我父亲都不知道。而你与太子闲聊时,却装作无意把这件事告知他,你这么做只怕是想激怒他。” “那我这么做的目的在哪儿?”苏沐秋笑着问道,说着身体还往方槿衣的方向凑了凑,看着她继续说道:“总不会是你与太子情谊深厚,我为此吃醋吧。” 方槿衣眉眼微皱,转头看向前方,说道:“虽然我们只相识不到五日,但我并不认为你是一个做事冲动的人,你这么做的目的并不会如此简单。” “如果我说,我是因为看不惯他一副‘我和槿衣感情比你深厚’的样子,从而挑衅他,你信不信?”苏沐秋突然一脸认真的说道。 方槿衣没有看苏沐秋,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即便事情真如你所说的这样,那你为何在太子打你时不躲呢?”说着,方槿衣看向苏沐秋,似笑非笑道:“可别说是情况突然,你来不及躲避。我可不认为堂堂暮雨山庄庄主,会连一个小招式都避不过。” 苏沐秋毫不犹豫的点头,说道:“就是这样,当时实在太突然了,何况我也没想到堂堂南国太子会动手打人,避不过也实属正常。” 苏沐秋说话的语气和脸上的表情,都十分的认真,如果换了别人,肯定就相信了他的话,可是…… 方槿衣收回了视线,看着前方说道:“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那往后就别再提起了。” 这件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毕竟岩聿墨是太子,举止言谈都受到约束。如今他在宫内出手伤人,若被有心人知道了,再大肆渲染一番,恐怕会对他不利。 方槿衣心里所想,苏沐秋自然是知道的,他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我自然是不会提及的,只是宫内人多嘴杂,会不会传到别人耳中,我就不得知了。” 方槿衣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她当时看到苏沐秋故意承受岩聿墨的攻击时,就觉得苏沐秋是针对岩聿墨的,可是她又想不出苏沐秋针对的理由。可是现在,苏沐秋的一番话让她肯定了,苏沐秋就是在针对岩聿墨。但是,这是为何?为何苏沐秋要针对岩聿墨,他们之间有什么利益冲突,或者仇恨吗? “苏沐秋,我不过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别拖我下水。”方槿衣眼神冰冷的说道。 苏沐秋一脸淡笑的摇了摇头,说道:“这是不可能的。自你与我成亲那日起,无论我做什么,或者你做什么,都是站在一条线上。” 方槿衣眯了眯眼,说道:“这么说,我是掉进你的坑里,出不来了?” 苏沐秋嘴角一勾,说道:“也可以说,是我掉进了你的坑里,毕竟你嫁我为妻,也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方槿衣没说话,也没做出任何反应,她早就知道这桩婚事他们都各有目的。苏沐秋为了什么,她原先不知道,但经过今日之事,她隐约感觉是和朝廷有关。只是,苏沐秋的目的,她都能看出来,老奸巨猾的岩哲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可是,岩哲还是赐婚了,究竟是为什么? “主子,到将军府了。” 马车外传来林琅的声音,打破了马车里的僵局,苏沐秋收起脸上的笑意,说道:“娘子若是对今日之事不满,可等回了暮雨山庄再与为夫算账,毕竟这将军府多的是看热闹的人,想必娘子也不想被当猴看吧。” 方槿衣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说道:“夫君说的是。” 苏沐秋深深地看了方槿衣一眼,起身下了马车,然后又转身扶方槿衣下来。 “姑爷,小姐,你们回来了。”将军府门口的奴才上前恭敬道。 苏沐秋点了下头,然后和方槿衣进府,身后跟着林琅,笙笙和紫漪。 柳晴晴和方采芜正坐在大厅里,看到走进院子的苏沐秋和方槿衣,还等着他们进来大厅,结果却看到他们,一个往东,一个往西的走了。 柳晴晴奇怪的看着背对而驰的两人,说道:“这是怎么了?不进门也就算了,这怎么还各走各的了?” 方采芜看了看方槿衣,微微皱眉,说道:“肯定是在宫里出了什么事?” 柳晴晴先是一愣,然后一脸得意的说道:“圣上又没拿他们当自家人,还舔着脸的去宫里,嘴上说去叩谢隆恩,无非就是想跟圣上套套近乎,好捞好处吧。” 方采芜皱眉看着柳晴晴,怪不得她和方子怀在将军府虽然受人尊敬,却一直不受方岩豫喜欢,有这么个没学识得娘,方岩豫能对他们好到哪儿去? “娘,那苏沐秋可不是个好惹的主,你以后得注意一点,没什么事别去招惹他。”方采芜低声叮嘱道。 柳晴晴哼了一声,有些不屑的说道:“娘知道那苏沐秋在江湖上有一定地位,只要他不招惹我,我不会去招惹他的。可若是他不识相,好歹我也是将军夫人,办他一个小小的山庄庄主,还不是轻而易举。” 方采芜紧皱眉头,后又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总之,娘听我的话,别和他起冲突。苏沐秋这个人,表面上和和气气,实际却是个城府极深的人。” 柳晴晴有些厌烦的挥了挥手,说道:“知道了知道了,娘还没那个闲工夫搭理他呢。” 方采芜看着柳晴晴远去,皱了皱眉,说道:“素芷,派人打听一下今日宫里出了什么事?” “是,小姐。” 第二十九章 姐妹交锋 “小姐,我方才打听过了,府里的下人说他们只到了宫门口,姑爷没让他们进去,只带了笙笙和暮雨山庄的那个丫头进去。”素芷低头恭敬的说道,然后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方采芜,继续道:“至于笙笙和那个叫紫漪的丫头,我……” 后面的话,素芷没有说,但是方采芜已经猜到了。笙笙自然不用说,她一直都是方槿衣的人,至于那个叫紫漪的,方采芜第一次见她就知道她不简单,素芷又怎么可能从她们嘴里得到什么消息呢? 方采芜喝了口茶,说道:“那就等宫里的消息吧。” “是,小姐。” “对了,子怀呢?”方采芜突然问道。 素芷看了她一眼,小声说道:“小少爷和姑爷在一起。” “什么?”方采芜气愤的将茶杯放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早就告诫过他,让他离那人远点,他怎么就是不听。” “小姐,其实小少爷和姑爷感情好,也并非不是什么坏事。”素芷安慰道,她看了看门口,小声说道:“小少爷为人机灵,虽然有时候说话有点……不过脑子,但是小少爷明事理,知进退,姑爷也讨不了好的。” 方采芜冷哼了一声,说道:“就他我还不知道,和苏沐秋比起来,他就是整个一小白兔,早晚被苏沐秋那只狐狸耍得团团转。” 素芷知道方采芜在气头上,没敢再说话,安静的站在旁边。 “行了,我这儿没什么事,你先去忙吧。”方采芜挥了下手,说道:“给我好好盯紧方槿衣,一有不对劲就立马回来告诉我。” “是,小姐。” 方槿衣和苏沐秋分别之后,带着笙笙和紫漪回了别院,她现在心里想的都是苏沐秋究竟想干什么? “小姐,你累了吧,我去给你打盆水洗洗脸。”笙笙上前说道。 方槿衣点头,看向紫漪说道:“紫漪,你去打水,笙笙帮我揉揉肩。” 紫漪点头退下,笙笙走到方槿衣身后替她捶肩捶背,等到紫漪的身影不见,两人才说起话来。 “小姐,你在生姑爷的气吗?” 方槿衣摇头,说道:“没有,我只是在想,苏沐秋究竟有什么目的?” “小姐的意思是……”笙笙不解道。 方槿衣皱眉摇了摇头,说道:“算了,等我想明白了,再和你说吧。” 紫漪进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方采芜,方槿衣看到她的时候,脸色微变,心里已经想到了她来的目的。 “二姐。”方采芜笑着叫道,并且还走过来十分亲昵的拉住了方槿衣的手。 方槿衣笑着点头,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方采芜坐到一旁的凳子上,说道:“二姐你还说呢,以前府里的奴才丫鬟们都说我们姐妹俩感情最好,每日都得见上一见。可如今二姐你成婚了,好不容易回来,却不似往常那般搭理我了。”说着,方采芜还有些抱怨的看着方槿衣,问道:“二姐,你说是不是因为有了姐夫,你就忘了妹妹了?” 方槿衣笑着看着方采芜,说道:“即便我成了婚,你也是我的妹妹,往后可别说这么生疏的话了。” 方采芜愣了一下,然后笑道:“二姐说的对。” 方槿衣笑而不语,一旁的紫漪说道:“夫人,水好了。” 方槿衣点头,转身去洗脸,笙笙跟在旁边伺候着。 “这是姐夫给二姐安排的丫鬟吧,看着真机灵。”方采芜笑着走到紫漪身前,说道:“来了两日,还未问过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 紫漪欠身行了礼,低头说道:“回三小姐的话,奴婢叫紫漪。” “紫漪?”方采芜重复了一遍,笑着点头道:“真是个好名字,对了,素芷,府中是不是有个丫头也叫紫……” “紫玉。”素芷提醒道。 “对,紫玉。”方采芜笑着点头,看向紫漪道:“你们俩的名字很相似。” 紫漪低下头,说道:“三小姐说的那位紫玉姑娘,奴婢曾见过一次,不敢与紫玉姑娘比较。” 方采芜看着紫漪,眼里有些赞许的点点头,看向方槿衣说道:“姐夫给你安排的丫鬟还真不错。” 方槿衣将手里的帕子递给笙笙,走到桌前坐下,说道:“他是怕我对暮雨山庄不熟悉,才特地给我安排了个小丫头。这小丫头说不上机灵,倒也不错,一直尽心尽力伺候我。” 紫漪上前给方槿衣倒了茶,然后又退了回去,笙笙也走过来站在跟前。 “笙笙,你与紫漪去厨房端些糕点来,肚子有些饿了。”方槿衣笑着对笙笙说道。 方采芜看了素芷一眼,说道:“素芷也一道去吧,我也有些饿了,她知道我爱吃什么。” 方槿衣笑了一下,没说话,等三个丫鬟都离开后,才看向方采芜。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方采芜收起脸上的笑容,面无表情的说道:“你们何时走?” 方槿衣淡笑了一下,说道:“我不过才回来两日,你就这么急着让我走。” 方采芜冷哼了一声,起身说道:“既是已为人妇,自然应该待在婆家,而不是一直赖在娘家。”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方槿衣笑着点头,而后站起身走近方采芜,说道:“不过,将军府还轮不到你做主,若是你真的这么迫不及待想让我离开,不如,用你惯用的伎俩赶我走如何?毕竟你的伎俩百试百灵。” 方采芜眉头紧皱,似有些咬牙切齿道:“别以为有苏沐秋宠爱你,你就能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告诉你,你永远都是个野丫头。”说着,方采芜突然嘴角一勾,绕着方槿衣走了一圈,说道:“想必外面那些谣言,你早就听到了。我很想知道,你叫爹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不如,你告诉我啊。” 方槿衣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声音也不似方才那样清冷,有些低沉的说道:“你想知道我在想什么,想必也想知道爹心里在想什么,不如,趁爹在家,我们一起去问问。” “方槿衣!” 方采芜突然大怒,看着方槿衣却说不出话来,每次都是这样,明明主动权在她手上,最后都被方槿衣给反击了。 方槿衣此刻心里也是百般滋味,她看着一脸愤怒的方采芜,说道:“我劝你别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好歹相处了十几年,别逼我对你赶尽杀绝。” “哼,赶尽杀绝。”方采芜冷笑道,上下打量着方槿衣,继续道:“不过说真的,若是以前你说这句话,我只当你是异想天开,如今有了苏沐秋当靠山,我倒是有些相信了。” 方槿衣自然听出了方采芜话里嘲讽她的意思,不过她不在意,只笑着点头:“所以别惹我,我的靠山,你惹不起。” 方采芜咬了咬牙,冷哼一声,然后转身离开。 方槿衣,你给我等着! 第三十章 戏谑 方槿衣看着方采芜离去,转身坐回凳子上,老实说,她也不想再与方采芜虚与委蛇下去,毕竟她们从一开始就了解对方。 “娘子倒是实诚得很。”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方槿衣连忙转身,在看到门口的苏沐秋时,心里松了口气,不过还是有些不悦。 “没想到堂堂暮雨山庄庄主竟也会偷听。”方槿衣似是嘲讽的说道。 苏沐秋笑着走进来,说道:“为夫可不是有意偷听的,只是准备回房歇息,碰巧听到了你们在说话而已。” 方槿衣哼了一声,没再说话。苏沐秋笑着看着她,说道:“娘子方才的话是真的吗?” “什么真的假的?话说,你方才去了哪儿?该不会又去找子怀了吧。”方槿衣面无表情的说道,想把这个问题糊弄过去。 苏沐秋倒了杯茶水,喝了一口,说道:“娘子,刚夸你实诚,怎么现在就忽悠起为夫了呢?难道为夫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方槿衣瞟了他一眼,说道:“你值得信任吗?” “自然值得。”苏沐秋毫不犹豫的点头,并说道:“为夫可是很愿意做你的靠山,为你撑腰的。” 方槿衣淡笑了一下,眼睛直直的看着他,说道:“既然如此,那你能告诉我,为何要娶我吗?圣上和我说了,这桩婚事,是你自己求圣上赐的。” 苏沐秋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不见,他没想到岩哲会反将他一军,既然这样,就别怪他不信守承诺了。 “反正你我已经成婚,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不如你问问我,圣上为何会答应我赐婚一事?”苏沐秋笑着看着方槿衣,一双黑眸深不可测。 方槿衣一愣,似是没想到苏沐秋会这样直白,便顺了他的意,问道:“圣上为何会答应你赐婚?” 于情于理,这桩婚事对于朝廷来说,弊大于利,按岩哲的做事风格是不会无端给自己找麻烦的。 苏沐秋看着方槿衣,眼里的笑意很是明显,他低头抿了一口茶,说道:“要是我说,圣上有把柄在我手里,你信不信?” 方槿衣惊讶的看着他,有些不敢相信他刚刚说的话。岩哲有把柄在苏沐秋手上? “我想,要是我问你是什么把柄,你应该不会告诉我吧?”方槿衣笑着说道。 苏沐秋不可置否的点头,笑着说道:“娘子真聪慧。” 方槿衣收起脸上的笑意,说道:“我不管你做这些事是出于什么目的,总之,别动我的人。” “你的人?”苏沐秋脸色瞬间变得阴沉,看着方槿衣眯眼道:“你说的是那个太子殿下,岩聿墨?” 方槿衣微微皱眉,说道:“不管是我的朋友,还是家人,你别想利用他们。” “所以,岩聿墨是你的朋友,还是家人?”苏沐秋直视方槿衣的眼睛问道,停顿了一下,皱眉道:“或者,情郎。” 方槿衣面无表情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苏沐秋,突然笑了一下,说道:“我们都有各自的目的,只要达到目的就行,问这么多,有意义吗?” 苏沐秋看着方槿衣的脸,脸色慢慢缓和下来,说道:“你问了我这么多,于情于理,是不是也该我问问你了。” 方槿衣笑着摇头,说道:“我们之间,没有情理,所以别浪费精力了,我不会回答你的问题。” 苏沐秋顿时气结,看着方槿衣说道:“你不觉得这样很不公平吗?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却连问都不让我问。” 方槿衣笑着站起身,说道:“首先,你并没有真正回答我的问题,你一直都在答非所问。其次,你回答我的问题是你自愿的,我并没有强迫你,所以没有公不公平之说。” 苏沐秋看着一脸笑意的方槿衣,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似乎娶了一个很了不得的妻子。 “小姐,姑爷。” 笙笙和紫漪端着糕点进来,向苏沐秋和方槿衣行了礼,然后把盘子里的糕点放到桌上。 “小姐,方才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三小姐,三小姐说明日约小姐和姑爷去街上逛一逛。”笙笙对方槿衣说道。 方槿衣微微皱眉,方采芜又想干什么?都已经警告过她了,还是不打算就此罢休吗? 苏沐秋看向方槿衣,笑着点头道:“好啊,一直听闻南国都城的街巷热闹非凡,明日就一道去看看吧。” 方槿衣扭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里里外外都是些不好应付的人。 “对了,到时候把子怀也一起叫上吧,人多热闹。”苏沐秋突然又说道,说着还看向了方槿衣。 方槿衣皱眉,说道:“子怀正是增进学识的时候,没什么重要之事,还是不要打搅他为好。” 苏沐秋拿了一块糕点,细细的打量着,说道:“子怀年幼,别给他太多压力,适当放松会对他有帮助,急功近利反倒会适得其反。” 方槿衣皱眉将苏沐秋手里的糕点拿了过来,看着他说道:“子怀年纪尚小,什么都不懂,别把他牵扯进来。” 旁边的笙笙和紫漪都一脸惊讶的看着方槿衣,似是没有想到方槿衣会做出如此举动。 苏沐秋看着瞪着自己的方槿衣,不由得笑了一下,说道:“娘子说话归说话,为何要抢我手里的吃食?莫不是觉得为夫手上的吃起来更美味?” 方槿衣回过神来,想起自己方才得举动,脸慢慢变得通红。 苏沐秋笑着挥了下手,笙笙和紫漪会意的转身离开了屋子,并且还带上了门。 方槿衣看着手上的糕点,低头把它递还给苏沐秋,小声说道:“还给你。” 苏沐秋浅笑着把方槿衣手里的糕点接了过去,垂下眼睛看了看糕点,又抬头看向一脸粉红的方槿衣。 “娘子,你看这糕点一直辗转你我之间,与你我如此有缘,不如就由我们一起吃了吧。” 方槿衣一愣,抬头看向苏沐秋,见他手举着糕点一脸戏谑的看着自己,顿时又羞又气。 “这么爱吃,你自己留着吃吧。” 苏沐秋看着转身开门离开的方槿衣,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的小娘子害羞起来真是有些太撩人了。 站在门口的笙笙和紫漪看向对方,然后都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表示对于此刻的情景,一无所知。 第三十一章 往事 苏沐秋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也没见方槿衣回来,便起身准备去找找。 苏沐秋出门正好遇到了迎面走来的笙笙,便问道:“你家小姐呢?” 笙笙弯腰行了礼,说道:“奴婢不知。” “你怎么没跟着你家小姐?”苏沐秋质问道,似乎有些担心方槿衣一个人在外。 笙笙低着头,有些胆怯的回答道:“方才小姐出来时,奴婢见小姐脸色不太好,便跟了上去,可是小姐吩咐让奴婢不要跟着。” 苏沐秋微微皱眉,说道:“那她此时会在哪儿?” “小姐心情不好时,总爱去旁边的院子。”笙笙低声说道,并且抬头看向了一墙之隔的院子。 苏沐秋顺着笙笙的视线看过去,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夫人……小姐的娘亲以前住的地方。”笙笙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看着那个院子,说道:“自从夫人去世后,将军便下令不准任何人进去,小姐每次都是偷偷的去。” 苏沐秋眯了眯眼,说道:“听说将军对二夫人感情至深,为何又会封了二夫人曾经居住的院子,任凭它日日萧条?” 笙笙摇头,说道:“奴婢不知道。” 苏沐秋沉默的看着前面的院子,许久,突然对笙笙说道:“时辰还早,你与我说说你家小姐以往的事吧。” 笙笙一愣,反应过来后,低头道:“是,姑爷。” 苏沐秋坐在凳子上听着笙笙的叙述,从方槿衣十岁时开始,因为笙笙是在方槿衣十岁时跟在她身边。那时笙笙也是十岁,两人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有点像是相依为命的感觉。 “小姐不爱说话,也不与府中的人接触,那几年仗事紧张,将军一年到头基本不在府中,但因为府中有大公子在,所以小姐的日子还算过得去。后来将军回来了,三夫人从妾室变成了正室,对小姐的态度也变了,但碍于将军和大公子,三夫人也不太敢为难小姐。” “大公子?边关将领方槿。”苏沐秋开口问道。 笙笙点头,说道:“是的,大公子对小姐很好,可是随着年岁往上,大公子开始跟着将军出征打仗,对小姐的关心如同远水不解近渴。再后来,三夫人越来越造势,开始明里暗里都在***的岔,时不时的就会惩罚小姐。” 苏沐秋微微皱眉,问道:“岳父大人不管吗?毕竟府里丫鬟奴才众多,岳父大人不会对此一事不知。” 笙笙一脸难过的摇头,说道:“自从二夫人去世之后,将军就变得不待见小姐了,有时候出征回来,宁愿在书房待着,也不会见小姐一面。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三夫人才会有恃无恐,因为没有人为小姐说话。” “她也不主动说吗?”苏沐秋轻声问道。 笙笙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苏沐秋口中的‘她’是谁时,苦笑着摇摇头,说道:“小姐本就沉默寡言,没有了亲娘,又不受亲爹待见,若是想要在府里待下去,就只能忍气吞声。否则,只会被赶出府。” 苏沐秋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眼神也变得有些晦暗不明,他无法想象当时年幼的方槿衣在受到虐待时,是怎么熬过来的?不知道,她有没有哭过? “姑爷,小姐真的太可怜了,往后你一定得对小姐好一些,可别负了她。”笙笙突然跪在地上对苏沐秋说道,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苏沐秋一愣,然后便有些好笑的看着笙笙,说道:“快起来吧,说话归说话,跪下做什么?还有,我既然娶了你家小姐,自然会对她好的,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笙笙听话的站起身,看着苏沐秋说道:“奴婢就是因为这几日看到姑爷对小姐百般呵护,因此才把小姐的往事如实告诉姑爷,只望姑爷日后千万莫伤了小姐。” 苏沐秋笑着看着笙笙,说道:“你倒是对你家小姐忠心得很。” 笙笙低下头,轻声说道:“小姐待笙笙情同姐妹,笙笙自然也会以真心对待小姐。” 苏沐秋笑了一下,说道:“行了,时辰也不早了,擦擦眼泪,去把你家小姐接回来吧。” “是,姑爷。” 笙笙离去后,苏沐秋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不见,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问道:“紫漪,你怎么看?” 站在身后沉默不语的紫漪走上前,低声说道:“笙笙说的是实话。” 苏沐秋冷哼了一声,说道:“我自然知道是实话,就将军夫人的样子,还有那个表面一脸和善,实则说话句句要命的妹妹,她在这将军府能过什么好日子?” 紫漪点头,说道:“主子说得是。” 苏沐秋侧头看了她一眼,说道:“这可不是你的风格。紫漪,你何时对人心软过了?能告诉我是什么让你对方槿衣有所改变吗?” 紫漪沉默着,半晌,回答道:“直觉。” 苏沐秋眉眼动了动,说道:“就这么简单?”看到紫漪一脸认真的点头,苏沐秋无奈的说道:“好吧,至少你的直觉迄今为止还没有出过错,但愿这次也不会。” 紫漪没有说话,她相信她的直觉,也相信她的判断。 “不过,我的小娘子可不是如笙笙所说的,手无缚鸡之力,唯唯诺诺之人。”苏沐秋突然说道,眼神也变得有些高深莫测,“至少在我看来,她是一个遇事冷静,头脑睿智的人。” “紫漪心里所想和主子一样。”紫漪低头说道。 “主子不简单,身边的丫鬟自然也不简单。”苏沐秋笑着说道,扭头看了紫漪一眼,说道:“你往后和笙笙在一起时多注意一点,别被她看出什么了。” 紫漪点头,说道:“是,紫漪会注意的。” 苏沐秋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看向门外,嘴角微微上扬,说道:“好了,该为夫出马了。” 既然他的小娘子说他是靠山,那他就让她真正的靠一回,也让她看看他这座山是任何人都撼动不了的,可以任由她靠。 只不过,这靠山的代价嘛,有点大。但是看他小娘子的架势,似乎无论什么代价,她都付得起。 第三十二章 反击 “槿衣,既然你明知故犯,那我也就只能按家法处置了。” 柳晴晴站在方槿衣身前,一脸笑意的看着她,哼,反正老爷不在府中,教训教训你也无碍。 “夫人,求求你,饶了小姐吧。”笙笙跪在方槿衣身后乞求道,一下接一下的磕着头。 方槿衣腰挺得笔直,看着柳晴晴说道:“夫人,槿衣自认为没有过错。” “什么?没有错?”柳晴晴讥笑了一下,说道:“将军府的规矩,其一,不准踏进悠锦苑,你忘了吗?” 方槿衣面无表情的看着柳晴晴,说道:“府里是有这条规矩,可是夫人别忘了,悠锦苑的主人是谁?” 柳晴晴笑了一下,说道:“怎么,想拿死人来压我?”说着,转身坐到主座上,一脸得意的说道:“你也不看看老爷是怎么对你娘,怎么对你的。就你和你娘这种不清不白的身份,老爷肯让你们留在府中是他心善。若是换了别人,早就把你们娘俩赶出去了,还由得你娘死在府里,败坏府里的名声吗?” 方槿衣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她看着一脸嘲讽的柳晴晴,沉声道:“死者为大,夫人慎言。” 柳晴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拿着手帕的手捂着嘴笑起来,另一只手指着方槿衣,说道:“死者为大?还让我慎言。我说方二小姐,你是在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吗?就你那个娘,且不说来路不明,就说她能做出与人私通这等苟且之事,还值得我为她慎言吗?” “住嘴!” 方槿衣上前怒气冲冲的瞪着柳晴晴,说道:“我敬你是长辈,所以什么事都不与你计较,可今日,你在此当众毁坏我娘的名声,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会善罢甘休?”柳晴晴站起身走到方槿衣身前,突然嘴角一勾,抬手一巴掌打在了方槿衣的脸上。 方槿衣的头被打得偏到了一边,跪在地上的笙笙见状,立马站起来跑到她身边,心急的查看她的伤势。 “小姐,小姐你怎么样?” 方槿衣拉过笙笙的手,直起身看向正在吹着自己手心的柳晴晴,说道:“你又打我。” “哼,我打你又怎么了?从小到大,我打你的次数还少吗?”柳晴晴一脸不屑的说道,还看向坐在旁边凳子上的几个小妾,问道:“你们说,我打她怎么了?” “二小姐对长辈出言不逊,夫人教训一下,自然是理所应当的。” “就是,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敢当众和长辈叫板,该打!” 小妾们接二连三的附和着,如今在这将军府,除了方岩豫之外,就属柳晴晴权势最大了,她们自然要好好的讨好她。 柳晴晴笑着看向方槿衣,说道:“听到了吗?不是我想打你,而是你该打。” “哼,究竟是因为什么打我,你心里清楚。”方槿衣冷哼道。 “你……” 柳晴晴气得又抬起了手,可这一次,方槿衣并没有老老实实挨打,而是握住了柳晴晴的手腕。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柳晴晴气愤的大叫道,手上用力的想挣脱方槿衣的束缚。 方槿衣面无表情的看着一脸痛苦的柳晴晴,对,就是这种表情,这种人脸上就不该出现痛苦以外的表情。 柳晴晴只觉得手像是要被方槿衣捏断了一样,她扭头看向旁边的小妾们,大喊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个野丫头给我拉开。” 小妾们也没想到方槿衣会反击,都呆愣着看着这一幕,直到柳晴晴喊话,她们才反应过来,立马站起身向方槿衣走过来。 “我看你们谁敢动!”方槿衣扭头怒斥道,声音冷漠,眼神也似冰一样。 小妾们方槿衣的气势吓到了,站在原地不敢动,柳晴晴看见没人帮忙,气得对方槿衣大吼道:“你不想活了吗?居然敢这么对我,你就不怕老爷回来了,家法伺候吗?” 方槿衣冷笑了一声,说道:“夫人怕不是忘了,我已嫁为人妇,虽说我是将军府的二小姐,可是暮雨山庄的庄主夫人,也不是别人说能打,便能打的。” “哼,区区一个暮雨山庄,你高兴什么?”柳晴晴不屑的说道,然后看着方槿衣又突然笑道:“等改日我的芜儿嫁给太子,当了太子妃,看我怎么收拾你。” 方槿衣看着一脸得意的柳晴晴,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夫人,祸从口出,我奉劝你一句,说话的时候过一过脑子,有些话不是想说便能说的。你想死,没人拦你,只是别连累了整个将军府。”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柳晴晴有些底气不足的问道,难道方才她说错话了? 方槿衣哼了一声,甩开了柳晴晴的手,柳晴晴摇晃着往旁边退了几步。 柳晴晴低头看向被方槿衣握住的手,手腕处已经有明显的红痕,没想到方槿衣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手上的力气倒是挺大的嘛。 “方槿衣,你当这个家的家法是摆设吗?”柳晴晴不死心的又将家法搬了出来,她看了看旁边冷眼旁观的小妾们,挺直了腰板,说道:“老爷不在,我就要替他管好将军府,你自己说说,你今日犯了多少条家规了。” 方槿衣看着大放厥词的柳晴晴,冷笑道:“夫人可真好笑,这里是将军府,即便我爹不在,也轮不到你一个出身低贱的人全说了算。” “你……”柳晴晴再次被方槿衣气得说不出话来,她捂着心口处喘了几口气,继续说道:“你胆子大了啊?是不是从小到大没挨够鞭子,还是你觉得会有人替你撑腰。” 方槿衣笑了一下,说道:“夫人这总是鞭子鞭子的,是不是很想尝尝鞭子落在身上是什么滋味?” 柳晴晴皱眉,问道:“你什么意思?” 方槿衣歪了下头,说道:“没什么意思,既然夫人口口声声说家规如何如何重要,犯了家规就得受家法,不如夫人你想想,你今日犯了多少条家规,该挨多少鞭子?” 柳晴晴的脸瞬间变得苍白,今日的方槿衣给她的感觉,与往日大不相同,难道她以前是装的? 第三十三章 有力靠山 站在大厅门口的苏沐秋一脸笑意的注视着里面意气风发的女子,从来没想过他的小娘子会有这么嚣张的时候,还以为她只是一个柔柔弱弱的美娇娘呢。 看向旁边站在转角处的方采芜,苏沐秋不禁笑着摇了摇头,自己的亲娘在里面骑虎难下,结果女儿却在这里冷眼旁观。 大厅里又传出一声呵斥,苏沐秋看了看背对着他的小女子,然后走到了方采芜身旁。 “三妹就打算一直站在这儿看着,不进去劝一劝?” 旁边突然响起声音,方采芜吓了一跳,看到是苏沐秋后,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但事已至此,方采芜自然不得不出面,她抬脚走进大厅,看到一脸镇定自若的方槿衣时,皱了皱眉。 “娘,二姐,出什么事了?” 柳晴晴看到方采芜,眼睛一亮,立马大声说道:“芜儿,你可算来了,你看看这个臭丫头,她竟然敢欺负到你娘头上来了,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方采芜看着破口大骂的柳晴晴微微皱眉,转身看向方槿衣,说道:“二姐,娘说话做事一向如此,这么些年你应该也习惯了,就别和娘置气了。” 方槿衣抬眼看了方采芜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夫人飞扬跋扈的行事作风,我自然知道的清清楚楚,可是不能因为她天性如此,我就得一直屈服于她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骄横无礼吗?”柳晴晴气得上前大声说道,一脸凶狠的样子。 方槿衣没有说话,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方采芜眉头紧皱,上前拉过柳晴晴的手,说道:“娘,二姐如今已成了婚,你再不能向以往一样对她用家法了。” “成婚怎么了?成婚了也是将军府的人。”柳晴晴不服气的看着方槿衣说道,丝毫没有注意到方采芜递向她的眼神,还抬着下巴,一脸得意的继续说道:“再说了,她此刻是在将军府,既是在将军府中,就要守我们府中的规矩。” “哼,规矩?”方槿衣笑了一下,说道:“夫人一直说家规森严,看来夫人是一个刚正不阿之人,既是如此,还请夫人做个表率,先主动受了罚吧。” “受罚?受什么罚?”柳晴晴疑惑的问道,然后笑着看着方槿衣,说道:“你想打我啊?我告诉你,在这将军府中,只有我打你的份,你想打我?做梦!” 方采芜看了一眼走进来的苏沐秋,上前拉过柳晴晴,往后退了几步,小声说道:“娘,此刻不是与他们争辩的时候,尽快收手实为上策。” 柳晴晴也看到了苏沐秋,虽然她心里一直觉得暮雨山庄就是在江湖上小有名气,与南国的将军府比起来还差的远,但是此刻看着与往常截然不同的方槿衣,还有那个看上去城府极深的苏沐秋,柳晴晴有些退却了。 “姑爷。” 笙笙看到了苏沐秋,行礼退到了一边,将方槿衣身旁的位置让了出来。 方槿衣听到声音,扭头看了一眼走到旁边的苏沐秋,皱眉问道:“你怎么来了?” “天色已晚,娘子还未回去,为夫甚是担心。”苏沐秋笑着说道,而后转头看了看四周,问道:“这是在做什么?” 方槿衣看着正瞪着她的柳晴晴,说道:“只是在处理一点家事。” “谁打的?”苏沐秋突然问道,此刻方槿衣的左边脸颊红肿着,一看就是被人打过。 方槿衣没说话,看着眼神有些闪躲的柳晴晴,嘴角上扬道:“无事,一点小伤而已。” 苏沐秋脸色一黑,转头看向笙笙,低沉道:“谁打的?” 笙笙看了一眼方槿衣,又看了看柳晴晴,低头小声的回答道:“是夫人打的。” 苏沐秋转头看向柳晴晴,声音冰冷道:“你打的?” 柳晴晴推开方采芜,上前看着苏沐秋,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说道:“是我打的。怎么,她对我出言不逊,还不许我打了。” 苏沐秋的脸瞬间变得阴沉,眼神冷冽的看着柳晴晴,声音低沉道:“别说她只是对你出言不逊,就是她出手伤了你,你也不能打她。” 柳晴晴愤怒的看着苏沐秋,他说的这几句话,直接就表明了她比方槿衣的身份要低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大声说道:“我凭什么不能打她?我怎么也是这将军府的夫人,是她的……” “对不起,二姐。”方采芜打断了柳晴晴的话,走到苏沐秋和方槿衣身前,低下头说道:“二姐,我为娘出手伤了你的事向你道歉。娘做事一向不知轻重,今日怕也是一时糊涂才会对你动手,还希望二姐你看在爹的份上原谅娘。” 柳晴晴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会在这个时候倒戈相向,正想咒骂几句,却看到方采芜正向她使眼色。 方槿衣看着向她低头道歉的方采芜,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既然三妹你求情,那么今日之事就暂且算了吧。” 方采芜抬起头看着方槿衣,笑着点头,说道:“谢谢二姐宽宏大量。” 柳晴晴哼了一声,没说话,老实说,如果方采芜没有出现,她真的会给方槿衣一顿鞭子。就算她嘴上功夫不如方槿衣那又怎样,直接让人按住她,然后塞住她的嘴打一顿就是了。即便事后被老爷知道了,只要她把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一遍,再撒个娇就没事了。 苏沐秋冷眼看着站在旁边闷不吭声的柳晴晴,说道:“夫人不应该说点什么吗?” 柳晴晴一愣,看着苏沐秋冷漠的眼神,又看了看示意她道歉的方采芜,皱了皱眉,走到方槿衣身前,说道:“今日之事,你我都不对,既然你说就此作罢,那我也就算了。” 方槿衣笑了一下,没说话,旁边的苏沐秋冷哼了一声,说道:“夫人这话说得可是模棱两可,既然夫人这么不愿意,那不如等岳父大人回来,请岳父大人定夺。” 方采芜脸色微变,笑着说道:“姐夫言重了,娘她只是觉得今日之事,不止错在一人。既然二姐说就此作罢,不如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是一家人,也别让人看了笑话咱们将军府。” 柳晴晴本不想开口,却在方采芜的示意下‘嗯’了一声,算是认可她说的话。 苏沐秋皱眉,侧过头看向方槿衣,问道:“娘子以为如何?” 方槿衣看着低眉顺眼的方采芜,说道:“就这样吧。” 苏沐秋虽心有不悦,但既然方槿衣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他看向旁边的一众人等,声音浑厚道:“你们都仔细听着,方槿衣是暮雨山庄庄主夫人,往后若是有人敢动她一根头发,暮雨山庄势必会让他付出代价。” 方槿衣有些讶异的看向苏沐秋,看到他扭头看向自己时,心下一动,似乎有一股暖流悄悄滑过。 第三十四章 警醒 碰! 柳晴晴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扭头看向跟进来的方采芜,一脸气愤的说道:“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你,你就是这么对待你娘的?早知道你今日会这么对我,我当初就应该一碗滑胎药打了你这个没心没肺的臭丫头。” 砰! 方采芜突然跪在地上,向柳晴晴磕头,然后抬头看着她说道:“娘请息怒,芜儿怎么可能会做出让娘伤心的事呢?芜儿这么做都是为了娘着想。” 柳晴晴气愤的看着她,说道:“什么为了我?我看你分明就是怕了那个野丫头。还是你觉得她现在成了暮雨山庄的庄主夫人,想攀附她?” 站在旁边的素芷跪在方采芜旁边,埋头说道:“夫人,您真的冤枉小姐了,小姐这么做真的都是为了您。” “为了我?”柳晴晴气愤的坐在凳子上,说道:“好,我倒要听听你为了我什么?” 方采芜跪在地上看着柳晴晴,说道:“娘,您仔细想想,爹对悠锦苑那个女人到底怎么样?” 柳晴晴皱了皱眉,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娘,虽然外面都在传那个女人与人私通,可是都没有确切的证据。娘看到的是爹生气将她禁足在悠锦苑,可是女儿认为,爹这么做不是因为不相信她,其实是在保护她。”方采芜语气坚定的说道。 柳晴晴仔细回想了一下,觉得方采芜说的很有道理,因为那个女人自从进了将军府后,就一直有事发生,不是被刺杀,就是被陷害。可是自从被方岩豫禁足后,府里就一直平安无事,那个女人也不会三天两头的受伤。 方采芜脸色很难看,继续说道:“还有,方槿衣并不是我们所想的那般柔弱无能,只会屈服与人,她这么多年一直都在伪装自己,这一点,相信娘方才已经想到了。” 柳晴晴不可置否的点头,说道:“我就说嘛,她怎么突然就敢教训起我来了,原来一直她这么多年都是装的。” “不仅如此,她现在已经不单单是将军府的二小姐了,还是暮雨山庄的庄主夫人。”方采芜皱眉道,提到这个,方采芜看着柳晴晴认真的叮嘱道:“娘,你往后切莫再与苏沐秋,和暮雨山庄起冲突了。” 柳晴晴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一个暮雨山庄而已,瞧把你吓得,你可是将军之女,怎么一点气势都没有。” “娘,这无关气势。”方采芜有些无奈的说道,她看了旁边的素芷一眼,素芷会意,起身出去将屋门关上,守在屋外。 方采芜站了起来,走到柳晴晴身前坐下,说道:“娘,暮雨山庄虽只是一个小山庄,但在江湖上名声很大,他们随便发出一个号令,就能引得江湖上各大武林高手出动。” “那又怎样?”柳晴晴依旧不屑道,然后一脸得意的说道:“你爹是南国的将军,背后的靠山可是当今圣上,有谁敢和圣上作对。” 方采芜皱了皱眉,说道:“娘,你怎么还不明白?方槿衣和苏沐秋的婚事是圣上亲赐的,这就说明,圣上有意和暮雨山庄交好,即便……”方采芜突然停了下来,有些犹豫道:“即便这桩婚事不是圣上有心撮合,可既然圣上赐了,那就表明他认可了苏沐秋,认可了暮雨山庄。那就是说,如果我们和苏沐秋起了冲突,圣上也未必会站在我们这边。” 柳晴晴安静的听着,终于明白过来,可还是有些不死心的说道:“可是我又没有无缘无故惩罚方槿衣那个野丫头,我是按照家规办事,这一点谁都没有办法为她辩驳,就算是你爹在,他也会赞同的。” “说起家规。”方采芜看向柳晴晴,说道:“娘,如果你今日一定要按照家规办事,那么你也会受鞭子。” 柳晴晴一愣,问道:“为什么?” 方采芜倒了杯茶水递给她,说道:“方槿衣私自进悠锦苑,是她犯了家规,娘以此对她使用家法没有错,可错就错在你出言辱骂那个已死之人。” 柳晴晴将手里的茶杯放下,气得大声道:“我辱骂她怎么了?反正是个死人,又听不到。” “她是听不到,可是还有活人呢。”方采芜无奈的说道,她起身走到柳晴晴身后,轻轻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说道:“娘别忘了,她生前是二夫人,即便她已经死了,可是爹没有撤去她夫人的身份。那你辱骂她,就是对她不敬,这在将军府可是要受十鞭子的。” 柳晴晴呆愣着问道:“这么严重?” 方采芜摇头,说道:“这还不算严重。” 柳晴晴一愣,有些害怕的问道:“还有什么更严重?” 方采芜脸色变了变,沉默着走到一旁,随后叹了口气,说道:“娘,你不该说什么我当太子妃的话,虽然我对聿墨哥哥是有意,可是他从未表明过。而且聿墨哥哥是太子,他的婚事定要圣上做主,如今你大放厥词说我当太子妃,这已经算是揣测圣意了。若是被有心人加以利用,弄不好是要杀头的,还会牵连将军府。” “那……那现在怎么办?”柳晴晴有些慌乱的站起身,走到方采芜身前,说道:“方槿衣那臭丫头会不会跑到圣上那儿乱说一通,让圣上治我的罪啊?” 方采芜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柳晴晴看见了,心里更是慌乱。 “怎么办?这可如何是好,都怪方槿衣那个臭丫头,如果不是她顶撞我,我也不会失言。”柳晴晴焦急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凌乱的步伐表示她此刻的慌乱。 方采芜看着在面前走动的柳晴晴,眼神微变,拉过她的手,安慰道:“娘,你也别太担心了,既然方槿衣说此事就此作罢,那她就不会再做什么。至于其他的人,我想他们也不敢到处乱说的。” 柳晴晴有些不相信的看着方采芜,问道:“真的吗?” 方采芜点头,说道:“放心吧,好歹爹也是南国的将军,即便圣上知道了此事,不看僧面看佛面,圣上不会下死手的。” 柳晴晴想了一下方采芜的话,觉得确实有理,顿时松了口气,抚着胸口说道:“那我便放心了。” 方采芜叹了口气,扶着柳晴晴坐到凳子上,说道:“娘,你往后可不能再像今日一样这么鲁莽行事,说话口无遮拦了。还有那方槿衣,她如今有苏沐秋做靠山,不能再用以前的方式对付她了。” “那我们就这么放过她了?”柳晴晴不甘心的问道。 方采芜眼睛眯了眯,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说道:“当然不可能,只是换一种方式让她……痛苦。” 第三十五章 温柔的训诫 苏沐秋坐在凳子上看着笙笙给方槿衣上药,柳晴晴那一巴掌用了十成的力道,方才在大厅的时候只是红了一些,此刻已经有些肿起来了。 笙笙小心翼翼的将药膏涂抹在方槿衣红肿的脸上,紫漪站在旁边拿着手帕。 “嘶……” 方槿衣微微皱眉,虽然药膏涂在脸上凉凉的,可是还是有些痛。 “小姐,我弄疼你了吗?”笙笙听到方槿衣的抽气声,有些心疼的问道。 方槿衣笑着摇头,安慰道:“没事,上了药,明日就好了。” 笙笙看着故作强颜欢笑的方槿衣,生气的说道:“夫人这次下手也太重了,小姐你方才在大厅时不该就这么算了的。” 方槿衣拍了拍笙笙的手,笑着说道:“好了,别置气了,这么多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可是如今小姐有姑爷啊。”笙笙突然说道。 方槿衣微怔,扭头看向正看着她的苏沐秋,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她收回视线,看着笙笙说道:“快别说那些话了,今日有些乏累,快些替我上了药,我也好歇息。” “是,小姐。” 笙笙安静的继续替方槿衣上药,紫漪端着药膏弯着腰站在旁边。 方槿衣觉得有股强烈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不用想,她也知道是谁。现在,也只有苏沐秋会这么看她。 “小姐,好了。” 方槿衣点头,说道:“你和紫漪去歇息吧,有事我会叫你们的。” “是,小姐。” 笙笙和紫漪向方槿衣和苏沐秋行了礼,然后退出了屋子,并关上了门。 屋子里静悄悄的,气氛有些沉闷,方槿衣看向依旧坐在凳子上的苏沐秋,犹豫了一下,低头说道:“方才在大厅,谢谢你对我的维护。” 苏沐秋抬眼看向微低着头的方槿衣,笑了一下,说道:“所以,你想怎么报答我?” 方槿衣愣了愣,抬头看向苏沐秋,眉眼一动,说道:“日后若是有人为难你,我也会维护你的。” 两人四目相对,苏沐秋似乎被方槿衣的话给逗笑了,但他又忍住不让自己笑出声,那表情让方槿衣心里有些不舒服。 “我去睡觉了。” 方槿衣站起身走向里间,坐在梳妆台前将头上的发饰都取了下来,这时,她看到了镜子中的苏沐秋。 “不高兴了?” 方槿衣没有回话,拿起桌上的梳子梳头发,似乎不想搭理他。 苏沐秋弯腰一只手支撑着梳妆台,看着方槿衣娇小的脸,调戏道:“我竟不知娘子生起气来也这么好看。” 方槿衣手上的动作一顿,扭头看向苏沐秋近在咫尺的脸,许久,说道:“我也不知夫君竟也会油嘴滑舌。” 苏沐秋有些无奈的笑了一下,直起身说道:“早些歇息吧,明日我们便启程回山庄。” 方槿衣没说话,站起身走向床榻旁的屏风,苏沐秋跟在她身后。 方槿衣的手放在腰带上,刚想解开,突然愣住,侧过头看了旁边正在脱衣服的苏沐秋。 也许是感觉到有视线投在身上,苏沐秋扭头看向方槿衣,却见方槿衣面色有些慌乱的转过头。看到方槿衣犹豫不决的样子,苏沐秋嘴角一勾,褪下外衫只留内衣,然后走向出了屏风。 方槿衣轻轻吐了一口气,虽说她和苏沐秋同床共枕已有五六日,但她还是做不到在他面前做出脱衣服的举动。 走出屏风,方槿衣看到苏沐秋正坐在床榻上,看到她后,一只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说道:“坐过来。” 方槿衣脸色微变,犹豫了一下,抬脚走过去坐下,两人离得很近,近到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到。 苏沐秋看着方槿衣的脸,抬手将她额前的一缕秀发抚到耳后,然后轻轻捏住他的下巴,细细的看她红肿的脸。 方槿衣有些紧张的看着苏沐秋的脸,以及他的眼睛,可是苏沐秋的心思都放在她被打的脸上,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 “疼吗?”苏沐秋轻声问道。 方槿衣摇了摇头,说道:“不疼。” 苏沐秋看了她一眼,然后用食指在她脸上碰了一下,力道不轻不重。 “嘶……”方槿衣疼得缩了一下,却被苏沐秋握住下巴给拉了回去,方槿衣皱了皱眉,不满地看着他。 “疼吗?”苏沐秋又一次问道。 方槿衣抬手把他的手打开,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沐秋哼了一声,说道:“疼就记住了,下次别呆站着给人家打。” “你以为我愿意啊?”方槿衣脱了鞋子爬上床,说道:“她突然动手,我怎么来得及躲避。” 苏沐秋看着方槿衣拉过棉被躺下,也跟着脱了鞋躺上去,说道:“既然被打了,那就打回来,你是我暮雨山庄的女主人,这点胆量都没有怎么行。” 方槿衣没有看他,只说道:“你说的倒轻巧,今日我若是打了她,性质就不一样了。等爹回来,一顿鞭子是定然跑不了的。” 苏沐秋侧头看着方槿衣的侧脸,说道:“不会,有我在,没人可以伤你。” 方槿衣转头看向他,苏沐秋的眼神很认真,犹豫了一下,方槿衣说道:“虽然我与你成了婚,可我还是将军之女,回到了将军府,该遵守的规矩,还是得遵守。” “哼,就你们将军府的规矩,我看都是为你准备的吧。”苏沐秋冷哼道。 方槿衣没说话,算是认同苏沐秋的看法,她转回头,看着床顶,说道:“按家规来说,今日之事,确实是我有错在先。好在我了解柳晴晴的心性,激起了她的怒气,让她也跟着犯了规矩,吃了哑巴亏,也算是给她的教训吧。” “一个巴掌,就换了一个哑巴亏。”苏沐秋笑着转回头,说道:“娘子你可真是好打发。” 方槿衣扭头看了苏沐秋一眼,然后翻身背对着他,结果却疼得直抽气,又转正了身体。 看到方槿衣的动作,苏沐秋忍不住笑了一下,翻身看着她说道:“好了,转过来吧。” 方槿衣没动,还是平躺着,苏沐秋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我转过去,行了吧?”说完,苏沐秋便转过身,背对着方槿衣。 方槿衣见状,犹豫了一下,转身面向苏沐秋的后背,她自小就喜欢侧着睡,现在一边脸受了伤,所以只得面向着苏沐秋了。 第三十六章 践行 第二日,苏沐秋洗漱好便出了房门,方槿衣感到很奇怪,毕竟现在连太阳都还没出来。 “小姐,你的脸还疼吗?”笙笙一边替方槿衣梳着头发,一边担心的问道。 方槿衣摇头,说道:“那个药膏的效果很好,已经没事了。” 紫漪端着药膏和手帕走过来,说道:“夫人,这药膏还得再抹几次才行。” 方槿衣点头,转身面向她,紫漪将东西放下,然后小心的替方槿衣上药。 “对了,笙笙,爹回来了吗?” 笙笙正在替方槿衣戴发饰,听到她的问话,看了一眼外面,说道:“我今早听府里的其他丫鬟们议论,好像昨儿半夜就回来了,而且还和夫人发了火呢。” 方槿衣没说话,虽然方岩豫时常不在府里,但是只要府中一有事,都会有人告诉他。昨日柳晴晴妄议太子婚事,犯了大错,被责骂再正常不过了。 “姑爷呢?” 笙笙愣了一下,然后看向紫漪,紫漪回答道:“回夫人,主子清晨去见了方将军,然后去了小少爷住处,此刻应是在和林琅安排回庄一事。” “回庄?”笙笙疑惑道,然后看向方槿衣,问道:“小姐,我们要回去了吗?” 方槿衣点头,说道:“本来就只是回门和叩谢隆恩,既然如今事已办妥,自然要回山庄。况且,府中对我不满之人大有人在,我们不宜在府中常住。” “是,那我去收拾东西。”笙笙点头道。 方槿衣点头,等紫漪帮她擦好了药后,便站起身说道:“笙笙,紫漪,你们留在房中收拾东西,我去看看爹。” 笙笙和紫漪向方槿衣行了礼,然后看着她离开,紫漪有些担心道:“笙笙姐姐,我们不跟着夫人没事吗?万一……” “放心吧,没事的。”笙笙一边叠衣服,一边说道:“想必你这两日也看出来了,在这府中就只有夫人会明目张胆的处罚小姐。可经过昨日之事,还有将军的责骂,想必夫人也不敢再造次了。” 听了笙笙的话,紫漪放下心来,安心的和笙笙收拾东西。 方槿衣一路来到了书房,书房的门关着,她犹豫了一下,敲了敲门,说道:“爹,我是槿衣。” 书房里没有声音,方槿衣安静的等待着,她方才就已经问过下人了,方岩豫自清早就没出过书房。 “进来吧。” 书房里传来方岩豫的声音,方槿衣推门走进去,看到方岩豫坐在椅子上看着她。 方槿衣走过去行了礼,低头说道:“女儿是来向爹告别的。” 方岩豫脸色有些难看,他站起身走到方槿衣身前,说道:“这就要走了?不多待几日?” 方槿衣抬头看向方岩豫,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夫君还有要事要办,不宜在府中久留,待日后女儿再回来看您。” 方岩豫叹了口气,说道:“昨日的事,爹都知道了,槿衣,你受委屈了。” 方槿衣笑着摇头,说道:“爹,没有的事,女儿不过是和夫人拌了两句嘴,夫人教训女儿是应该的,谈不上受委屈。” 方岩豫看了旁边的窗户一眼,抬手拍了拍方槿衣的肩,方槿衣抬头看着他,然后点了点头。 “好吧,既然你们有事要办,爹也不好留你们。若是日后有空了,记得回来住几日。” 方槿衣微微低头,说道:“是,女儿记住了。” “走吧,陪爹吃了早饭再走。” 方槿衣点头,跟在方岩豫的身后,等两人走远后,书房的转角处走出一个人来,看穿着应该是府里的下人。 吃饭的时候,方槿衣看到了苏沐秋,他和方子怀一起走进来,两个人还有说有笑的。 方采芜和柳晴晴也姗姗来迟,两人先是看了方岩豫一眼,然后才看向方槿衣。 等所有人都落了坐,方岩豫才开口道:“今日这顿饭,一是赔罪,二是践行。” 所有人都安静的听着,方岩豫看向旁边的柳晴晴,柳晴晴虽然心里很不情愿,但还是看向方槿衣,说道:“槿衣啊,昨日之事,确实是三娘做的不对,三娘向你道歉,你可别再怪罪三娘啊。” 方槿衣面无表情的点头,说道:“夫人放心,事已过去,槿衣自然不会再将此事放在心上。” “那就好,那就好。”柳晴晴笑着说道,然后看了苏沐秋一眼,便默不作声了。 方岩豫看向端坐在方槿衣旁边的苏沐秋,眼神微变,说道:“沐秋。” 苏沐秋看向方岩豫,说道:“是,岳父大人。” 方岩豫看了方槿衣一眼,说道:“槿衣自小独来独往,心性孤傲,又不善与人交谈,往后你且多担待些。” 苏沐秋起身向方岩豫行了礼,恭敬的说道:“岳父大人放心,小婿定会好好照顾娘子,不会让娘子受委屈的。” 方岩豫点头,说道:“好,坐下吧。” 苏沐秋坐下后,有意无意的碰了一下方槿衣的手,方槿衣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然后偏过头瞪了他一眼。 “好了,动筷子吧。” 众人端起碗筷吃饭,苏沐秋时不时的给方槿衣夹菜,方槿衣偶尔会不满的看他一眼,两人的行为举止在旁人眼里,就如同是恩爱的夫妻一般。 方子怀扒了一口饭,抬头看了看苏沐秋,然后再看向方岩豫,咬咬牙,说道:“爹,我有事想和你商量。” 方岩豫没有看他,只说道:“你说。” 方子怀放下碗筷,说道:“我想去暮雨山庄玩几日,行吗?” 方岩豫抬头看了他一眼,皱眉说道:“你不在家好好看书,习武,跟着去捣什么乱?” 方子怀看了一眼旁边的人,说道:“我不会捣乱的。我到了暮雨山庄也一样可以看书习武,你要担心的话,可以让二姐和姐夫督促我。” 方岩豫没有说话,似乎在考虑着,方子怀看向方槿衣,小声道:“二姐,你帮我说句话啊。” 方槿衣无奈的笑了一下,转头看向方岩豫,说道:“爹,四弟很久没有出过远门了,暮雨山庄也不算远,不妨让他和女儿一同前去,相信对他的成长也有好处。” 方岩豫抬头看向方子怀,方子怀正一脸期待的看着他,似乎他要还是不同意,就立马会哭出来一样。 “好吧,不过你得先问问你姐夫的意思。” 方子怀高兴的点头,说道:“谢谢爹,我方才已经和姐夫说过了,姐夫已经答应了。” “还学会先斩后奏了。”方岩豫皱眉道。 方子怀心虚的缩了缩脖子,说道:“我不是怕爹你不准我去嘛。” 方岩豫哼了一声,低头继续吃饭,旁边的柳晴晴瞪着一脸激动的方子怀,不知道这有什么可值得高兴的。 第三十七章 套路 用膳后,方槿衣几人在大厅稍作休息,准备出发。而方子怀吃了饭就早早地回屋收拾东西,他难得出门一次,这一次一定要趁机好好的玩个够。 “子怀。” 方子怀转身,看到柳晴晴和方采芜,便放下手中的东西,走过去叫道:“娘,姐姐。” 柳晴晴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包袱,说道:“以前让你陪娘出去走走也没见你这么高兴,哼,不知道那苏沐秋给你下了什么**药,让你变成了这样。” “娘,这跟姐夫有什么关系?”方子怀皱眉道,然后走到桌子旁坐下,有些不高兴的说道:“昨日府中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了。娘,你为何总是要为难二姐,二姐对我们那么好,你一天到晚不是打就是骂,真……狠心。” “狠心?”柳晴晴气愤的上前看着方子怀,说道:“你说娘狠心?你知不知道,若是娘不狠心,你和你姐姐怎么可能会平平安安的长这么大。现在你为了一个外人,说你娘狠,我真的是白生了你这个儿子了。” “可是……”方子怀难过的看着柳晴晴,说道:“可是二姐很可怜啊,她自小就没了亲娘,生病都没人理会,还要被你们……” 方子怀没有再说下去,现在在这间屋子里的人恐怕只有他一个是心疼方槿衣的,就算他说再多也没用。 “你……”柳晴晴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得大力拍了一下桌子,以此来表示自己的愤怒。 方采芜看着不再说话的两人,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到柳晴晴身旁,安慰道:“娘,你别和弟弟置气了,他心性本就如此,说话不经大脑,日后定会明白娘的一番苦心。” 柳晴晴哼了一声,说道:“就他这么个白眼狼,日后别给我找事就行。” 方采芜笑了笑,又走到方子怀身旁,叹了口气,蹲下身看着他说道:“子怀,你如今已经长大了,别再像以前一样耍小孩子脾气了。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也许你现在觉得手法极端了一些,可是她终究都是为了我们姐弟俩。” 方子怀慢慢静下心来,他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柳晴晴,柳晴晴正抬手抹着脸上根本没有的眼泪,声音哽咽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生出这么个狼心狗肺的儿子啊。” 方子怀见柳晴晴哭,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可是他觉得自己没说错什么,不应该低头。 方采芜拍了拍方子怀的手,说道:“好了,别任性了,娘这几日身子不太舒服,别惹她生气了,快去给娘道个歉。” 方子怀犹豫了一下,站起身走到柳晴晴身旁,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说道:“对不起,娘,我不该惹你生气,是我错了。” 柳晴晴没有说话,只是哭得更大声了,方子怀扭头看向方采芜,方采芜笑着看着他,摇了摇头。 方子怀没办法,只得跪在地上,说道:“娘,我真知道错了,你别再生气了。” 柳晴晴一看方子怀跪在地上,立马心软了,虽然平时她对他不是骂就是骂,但好歹也是自己的儿子,看见他这样,自然心疼了。 “行了,起来吧,若是让旁人看见,又要生出是非了。” 方子怀站起身,对柳晴晴说道:“娘,你别生气了,等我从暮雨山庄回来,给你带礼物,就当做是赔罪好不好。” “娘还缺你那份礼物吗?”柳晴晴不满地说道,“娘是担心你,你说你整日跟那个方……你二姐在一起,她什么也没有,一身的晦气,日后能讨得了什么好。” 方子怀没敢说话,一是他不想再惹柳晴晴生气,二是因为只要有关方槿衣的事,他即便是说破了嘴,到最后也是被教育的那一方。 “好了,娘,弟弟年纪尚小,很多事情都不懂,得日后悉心教导才是。”方采芜走过来劝说道。 柳晴晴不满地瞪了方子怀一眼,没再说话,走到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方采芜笑着看着方子怀,问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有没有多带几件衣裳?听说暮雨山庄坐落山间,早晚有湿气,要注意别染病了。” 方子怀点点头,说道:“谢谢姐姐关心,东西我都带齐了。” 方采芜笑着点头,然后说道:“子怀,如今你去暮雨山庄,姐姐有些话要叮嘱于你。” “姐姐,你说吧,我听着呢。”方子怀点头道。 方采芜点头,说道:“你年纪小,涉世未深,出门在外要多个心眼。你要记住,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也不可无。” “姐姐,我和二姐,姐夫在一起呢,有他们在,你就放心吧。”方子怀笑着说道。 柳晴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方子怀,刚要说话,却见方采芜对她使了下眼色,便又将即将出口的话憋了回去。 “子怀,姐姐知道你与二姐感情一向深厚,所以你去了暮雨山庄后,一定要好好照顾二姐,别让人欺负了她。”方采芜有些担忧的说道。 方子怀愣了一下,看到方采芜一脸担心的样子,奇怪的问道:“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有谁会欺负二姐吗?” 方采芜叹了口气,说道:“你想得太简单了,二姐与苏沐秋是如何成婚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不是圣上赐婚吗?”方子怀疑惑的说道。 “就因为是圣上赐婚,所以二姐和苏沐秋之间并没有情意。而且,我听外界传闻……”方采芜突然停顿下来,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传闻苏沐秋心中早已有了心上人。” “什么?你说姐夫已有心上人?”方子怀惊讶的看着方采芜问道,似乎不敢相信她的话。 方采芜点头,说道:“所以他究竟是不是真心对待二姐,还得靠你去查清楚了。” “可是,这是二姐和他的私事,我若是插手……”方子怀有些犹豫道。 “你不是和二姐感情深厚吗?你就不担心二姐受委屈?”方采芜打断了方子怀的话,一脸担心的说道:“万一那苏沐秋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呢?万一他当着我们的面对二姐好,背地里却让她受委屈呢?” 方子怀仔细想了一下,认真的点点头,说道:“对,姐姐说的对。” 方采芜拉过方子怀的手,一脸严肃的说道:“所以你这次一同前去暮雨山庄,一定要摸清楚苏沐秋的心性脾气如何,对二姐是否真心实意。” 方子怀点头,说道:“姐姐,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方采芜点点头,叮嘱道:“苏沐秋闯荡江湖多年,识人无数,城府极深,与他在一起时,你一定要谨言慎行,万事小心。” “我知道了,姐姐。” 第三十八章 送别 等方子怀收拾好行李后,方槿衣一行人便准备出发了,方岩豫带着府中的其他的人到门口送行。 “爹,您保重身体。” 方岩豫点点头,说道:“爹知道,你也一样,好好照顾自己。若是想回来了,便回来,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方槿衣点头,向方岩豫行了礼,她身旁的苏沐秋也弯腰行礼,说道:“请岳父大人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娘子的。” 方岩豫点头,然后看了一眼站在方槿衣身旁的方子怀,说道:“此番子怀一同前去,也要你多费心了。他年纪虽小,但也识大体,只是天性过于顽劣,你是他的姐夫,若是他做错了事,不必拘束,该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 方子怀不高兴的撇了撇嘴,但是没敢说话,低着头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旁边的方槿衣看见他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 苏沐秋点头,说道:“小婿明白。” 方岩豫点点头,说道:“行了,时辰也不早了,你们快出发吧。” 苏沐秋弯腰行礼,然后直起身,带着林琅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方槿衣向方岩豫行了礼,然后带着笙笙和紫漪也走向马车,却在石狮子前停下了脚步。 “爹,娘,那我走了啊。”方子怀对方岩豫和柳晴晴说道。 方岩豫皱眉,严肃的说道:“去了之后要收收心性,别给你二姐添乱。” 方子怀点头,说道:“我知道了,爹。” 方岩豫没再说话,转身进府,留下柳晴晴和方采芜和方子怀告别。 告别期间,方采芜一直都没说话,此刻她已和方槿衣挑明了关系,没有必要的时候,最好不要说话。 “子怀。” 方槿衣突然走过来,对方子怀说道:“待会儿你和我,还有你姐夫同乘一辆马车。” 方子怀点头,对柳晴晴和方采芜说道:“娘,姐姐,那我走了。” 柳晴晴点点头,说道:“去吧,一路小心,早些回来。” 方子怀笑着行了礼,然后转身离开,因为心情愉悦,丝毫没有注意方槿衣没有跟上来。 方槿衣看向一直沉默的方采芜,说道:“三妹,将军府就交给你了。” 方采芜点点头,说道:“二姐,你就放心的待在暮雨山庄吧,将军府的事有我。” 方槿衣笑了笑,然后扭头看向柳晴晴,说道:“夫人,临走之前,我有一句话想和你说。” 柳晴晴微微皱眉,说道:“有什么话就说吧。” 方槿衣看向她旁边的方采芜,还有身边的丫鬟,方采芜是个聪明人,瞬间就反应过来,对柳晴晴说道:“娘,我们先进去了。” 等到只有柳晴晴一个人的时候,方槿衣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说道:“夫人,老实说,你是看着我长大的,怎么说你也是我的长辈,有些话呢,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跟你说一下。” “你想教训我?”柳晴晴皱眉道,然后不屑的笑了一下,说道:“就凭你,想教训我,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方槿衣笑了一下,说道:“夫人,你知道吗?你本可以是一个大赢家,可错就错在你这张嘴,还是回去让三妹好好教教你‘谨言’二字的真理吧。” 柳晴晴咬牙切齿的瞪着方槿衣,她们此刻是在将军府门口,方岩豫在里,苏沐秋在外,整个局势都是往方槿衣一边倒。 “咦,二姐怎么还不上来?”方子怀奇怪的问道,便起身准备掀开帘子下车查看。 “子怀。”苏沐秋出声制止了他,说道:“你二姐定是有事要办,我们在这儿等就行了。” “哦,好。”方子怀呆愣着点头,又坐回了原位。 苏沐秋端坐着,他不知道方槿衣在做什么,但是既然她想做,那他就帮她完成。 “姐夫,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苏沐秋看向方子怀,方子怀正看着他,脸色有些不太自然。 “你问吧。” 方子怀起身凑到苏沐秋身旁,说道:“姐夫,你与我二姐是圣上赐婚,可在此之前,你二人可有见过?” 苏沐秋眉眼一动,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并未见过。” “那自成婚以来,你对我二姐可有何看法?或者说,你把我二姐当做是什么?”方子怀紧张的看着苏沐秋,似乎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他特别重要。 苏沐秋看着方子怀的脸,笑了一下,说道:“自然是将她当做一生相守的娘子。” 方子怀愣了一下,问道:“一生相守?” 见苏沐秋点头,方子怀又问道:“可是你二人在成婚前并未相识,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二姐的?” 苏沐秋笑着拍了拍方子怀的肩膀,说道:“‘一见钟情’听过吗?我对你二姐,就是如此。” “那你是什么时候见我二姐,然后钟情于她的?”方子怀接着问道。 苏沐秋笑着看着他,问道:“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我与你二姐的事了?在家住的这几日,你可是从来没问过这些。” 方子怀眼神微变,脸色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没有啊,我就是好奇你们没有见过面,感情为何还如此好。” 苏沐秋笑了一下,掀开旁边窗户的帘子,看着走过来的方槿衣,轻声说道:“喜欢一个人,无关时间长短。” 方子怀看着看向外面的苏沐秋,问道:“姐夫,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苏沐秋放下帘子,说道:“你二姐来了。” 方子怀起身掀开帘子,果然看到了方槿衣,他走出去弯腰将她扶了上来。 “办完事了?”苏沐秋问道。 方槿衣点点头,说道:“我们走吧。” 苏沐秋掀开旁边的帘子,对骑在马上的林琅说道:“走吧。” “是,公子。” 队伍出发,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将军府离开,柳晴晴还站在门口没回过神来。 方采芜走出来看到呆站着的柳晴晴,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问到:“娘,你怎么了?人都走了,你怎么还不进去?” 听到声音,柳晴晴回过神来,扭头看向方采芜,说道:“芜儿,你知道方才方槿衣跟娘说什么吗?” 看到柳晴晴脸上的惊慌失措,方采芜微微皱眉,问道:“她说什么了?” 柳晴晴看向已经远处的队伍,回想着方槿衣脸上冰冷的表情,冷漠的眼神,以及冷得让人发颤的声音。 “你昨日当众毁我娘名声,来日我定要你为此付出代价。” 第三十九章 中途歇脚 方子怀许是很久都没有出过远门了,一路上时不时的就掀开帘子往外看,还一脸兴奋的和方槿衣聊他看见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弄得方槿衣很是无奈。 后来,苏沐秋见方子怀实在太过吵闹,便让林琅给了他一匹马,让他去外面,免得扰了方槿衣休息。 “耳边清净了,你快趁机睡会儿吧。”苏沐秋笑着看着方槿衣,面色看上去很是温柔,“我看你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方槿衣抬手揉了揉眼睛,声音有些沙哑,“没有那么夸张,我不过是昨夜没有休息好,此刻有一点累而已。” 苏沐秋笑着看着方槿衣,也不拆穿她的话,伸手将她拉到自己旁边,然后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上,轻声道:“累了就休息,别硬撑。” 方槿衣有些不自然的动了动头,说实话,虽然近日她和苏沐秋相处得还算不错,可是两人如此亲昵的举止,她还是很不习惯。 队伍依旧向前行进着,方槿衣本来是强忍着睡意的,可是头靠在苏沐秋肩上,随着马车轻微的颠簸,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苏沐秋侧过头看着方槿衣熟睡的脸,嘴角轻轻上扬,他忽然发觉自己时不时的会被她牵着鼻子走,就像是……被吸引了一样。 不过也好,本就是自己求的婚事,既娶了她,便在力所能及之时对她好一点吧。 “姐夫。” 马车外突然传来声音,苏沐秋伸手掀开帘子,看向骑着马正俯身看着他的方子怀,问道:“何事?” 方子怀见靠在苏沐秋肩上的方槿衣,先是一愣,随后压低声音说道:“我听林大哥说前面是安庆县,县城里有很多好看好玩的东西,不如我们去那儿歇息一下吧。” 苏沐秋侧头看了看靠在肩上的人,犹豫了一下,说道:“也好,就依你所言吧。” “是,姐夫。”方子怀高兴的答道,然后便骑马上前去找林琅。 苏沐秋放下帘子,抬手重新摆了一下方槿衣的头,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安庆县,方子怀兴奋的看着街道上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他自小就很少出门,即便出门身边不是娘就是姐姐,想玩想看什么都没机会。 林琅骑着马来到马车旁,低头恭敬道:“主子,前面有家客栈。” “你去安排吧。” 苏沐秋的声音有些小,许是因为不想吵醒方槿衣,但林琅还是听清楚了,他骑马上前带着队伍朝客栈行进,并叮嘱方子怀跟在他旁边不要乱跑。 安排好了住宿的事宜,林琅才来到马车前,苏沐秋本想抱着方槿衣下马车,谁知他身体刚一动,方槿衣就醒了过来。 方槿衣揉了揉眼睛,眼神略微有些迷茫,整副样子看起来慵懒极了。她看着苏沐秋,声音沙哑道:“我们到了吗?” 苏沐秋从微怔中清醒过来,笑着说道:“这是安庆县,我们暂且在这儿歇一歇,待调整好了再动身。” 方槿衣点头,虽然她并不知晓苏沐秋为何要在此地歇息,但她对此也没有意见。 苏沐秋先下了马车,然后转身扶着方槿衣下来,再向客栈走去。 方槿衣看向旁边,笙笙似乎要扶紫漪下马车,却被紫漪笑着婉拒,不过最后笙笙还是坚持扶着她下来。 “二姐。” 方子怀跑到方槿衣身边,一脸的兴奋之色,似是有什么值得他高兴的事情。 “怎么了?那么高兴,是不是又看见什么稀奇的东西了?”方槿衣笑着说道,而后带着笙笙和紫漪向客栈里面走去。 方子怀走在方槿衣身边,高兴的说道:“我方才与姐夫说想在这儿安庆县住一夜,姐夫应允了。” 方槿衣脸上的笑意微微有些怔住,随后又笑着看着方子怀,“只因此事你就这么高兴吗?” 方子怀重重的点了点头,对方槿衣说道:“二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平日里我都没出过城门,即便是出城门,也有一大批人在后面跟着,什么都玩不了。哪像这次,没人管,想去哪儿去哪儿,想玩什么玩什么。” 方槿衣有些好笑的摇摇头,说道:“怎么会没人管。你可别忘了,临走时爹已将你托付我与你姐夫,若是你不听话,你姐夫脾气可是差得很啊。” 方子怀撇撇嘴,似有些不信方槿衣所说的话,毕竟这几日和苏沐秋相处下来,方子怀倒觉得苏沐秋是一个很正直,说话做事都很温和的人。 看到方子怀质疑的眼神,方槿衣也不做过多解释,本就是用来吓唬他的话,又何必当真。 “在聊什么?” 身旁传来声音,方槿衣扭头才发现苏沐秋正站在离她两步之遥的地方,正一脸笑意的看着他们。 “姐夫,二姐说你脾气可差了,是不是真的?”方子怀直接就将方槿衣推到了前面,然后一脸坏笑的看了看方槿衣,转身跑向正往客栈后院走去的林琅身旁。 苏沐秋挑了挑眉,看着方槿衣问道:“我脾气很差吗?” 方槿衣有些尴尬的看着苏沐秋笑了一下,说道:“不过是用来吓唬子怀的玩笑话罢了,你别当真。” 苏沐秋似是不愿就这么放过方槿衣,看向她旁边的笙笙和紫漪,再次问道:“我脾气很差吗?” 笙笙一脸呆滞的看着苏沐秋,不知如何作答,要说实话的话,她觉得苏沐秋脾气还算好,至少从没见他发过火,除了在将军府为她家小姐讨公道那次。 相比笙笙的反应,紫漪倒是淡定多了,她向苏沐秋行了礼,恭敬的说道:“主子做事一向因人而异,不过对庄中下人倒是挺好的。” 苏沐秋有些不自然的歪了下头,看着紫漪的目光移到了方槿衣身上,看到她低头浅笑,心下一动,轻笑道:“虽然答案不算合我心意,但你倒也实诚。” 紫漪没再说话,只向苏沐秋行了礼,笙笙虽不知紫漪的回答是何意,但也跟着向苏沐秋行礼。 “公子,夫人,客房已经准备好了,小的带你们上去。” 店小二一直站在不远处的地方看着方槿衣一行人,见他们说话便没有靠近,直到苏沐秋扭头看了他一眼,才敢上前说话。 苏沐秋点头,随后对笙笙和紫漪说道:“照顾好夫人。” “是。” 店小二跟在苏沐秋旁边,方槿衣由笙笙和紫漪护在中间,几人一起向楼上走去。 方子怀似乎很喜欢和林琅在一起,无论林琅做什么事,都一直跟在他身旁。 第四十章 逛街 歇息了片刻,方子怀又来了兴致,立马找到了苏沐秋,说想去街上逛逛。 苏沐秋见方槿衣似乎挺感兴趣的,便应允下来,带上了贴身服侍的几人,跟随方子怀来了街上。 安庆县虽只是小城,但繁华程度不亚于其他的地方,此刻已是黄昏,街上依旧人来人往,热闹极了。 方子怀一脸好奇的东跑西走,见到了好玩好看的就招呼方槿衣看,因为他知道方槿衣也和他一样,以往是没有自由的,自然也见不到这些东西。 方槿衣是真的很宠爱方子怀,只要他唤她,就一定会应声而去。不过,她看到这些东西心里倒也是真的欢喜。 一旁的苏沐秋早已见惯了民间的小玩意,对此并没有多大兴趣,只是见方槿衣脸上露出欢喜之意,觉得心里有些开怀,便跟在她身边向她解释各种小物件。 “小姐,你看。” 笙笙突然指着前边的小摊,露出一丝好奇和兴奋之色,方槿衣随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心下了然,说道:“我们去看看吧。” 笙笙高兴的点头,拉过旁边的紫漪,然后跟在方槿衣身后一起走向小摊。 而此刻方子怀见到了令他好奇的东西,回头一看,见方槿衣三人去了别处,有些懊恼的撇了撇嘴,却又见苏沐秋一人站在原地,似是要往方槿衣三人的方向而去,立马上前对他说道:“姐夫,二姐他们看的都是女子的东西,实在太过无趣。你随我来,我带你看有趣的。” 苏沐秋无奈的笑笑,然后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方槿衣,见她一脸笑意似是很开心,便随了方子怀的意,跟着他走向别处。 “小姐,这个好好看,而且好香啊。” “还有这个,这个也不错。” “这个颜色好漂亮啊。” 笙笙一脸兴奋的看着小摊上的胭脂,时不时的询问方槿衣的意思,方槿衣见她难得开心,便笑着和她聊起来。 “的确不错。” “是很好看,很适合你。” 相反的,紫漪似乎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在一旁安静的站着,也不出声,只是偶尔会警惕的看一眼四周。 “小姐,你擦这个肯定很美。” 笙笙拿了一盒胭脂给方槿衣看,见方槿衣笑着摇头,便用手肘碰了碰紫漪,说道:“紫漪,你说这个用在小姐身上是不是很好看?” 紫漪低头看了一眼,然后点了下头,却也并未开口说话。 得到了紫漪的认可,笙笙便对方槿衣说道:“小姐,我们把它买下来吧,反正你也很久没有添置胭脂了。” 方槿衣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刚要摇头,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立马点头道:“好,你再看看别的,有喜欢的就一并买了。” 笙笙也没多想方槿衣的话,笑着继续看其他的胭脂香粉,她家小姐一向不喜欢这些抹这些东西,但今时不同往日,小姐既已成婚,自然要开始着装打扮了。 方槿衣看向紫漪,笑着说道:“紫漪,你也看看吧,若是有喜欢的就告诉笙笙,当是我送你的礼物。” 紫漪微微一怔,随后欠身行礼道:“多谢夫人好意,只是紫漪乃小小侍女,不敢……” “哎,紫漪,这个不错哎。”笙笙突然打断了紫漪的话,拉着她到跟前给她看手中的胭脂,“很合适你。” 紫漪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笙笙,刚想开口拒绝,又被笙笙给打断了。 “小姐为人和善,她既说要送你,你就开开心心的接受,不用顾及其他。” 方槿衣看着一脸为难之色的紫漪,笑着说道:“笙笙说的对,若你接受了,日后你在身前伺候,我也舒心些。” 紫漪看了看方槿衣,最后点头行礼道:“谢过夫人。” 方槿衣颔首一笑,吩咐笙笙好好挑选,若是遇到有其他喜欢的物见,也可一并买下。 笙笙高兴的应允下来,拉着紫漪挑选了胭脂香粉后,又去往别的小摊。 紫漪一开始还没什么兴趣,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周围和方槿衣身上,结果被笙笙拉着到处逛小摊后,一时间便将方槿衣忘却了。 方槿衣跟在二人身后,见她们一脸欣喜,心中也很是高兴。环顾了一下四周,见苏沐秋和方子怀围聚在杂耍之处,眼神微变,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消失。 “计划进展如何?” “回禀姑娘,计划进展顺利,这是主子命属下交于姑娘的。” 方槿衣结果面前人递来的信件,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片薄纸。 ‘近日安否?若汝愿,可否寻机相见?吾甚念汝。’ 方槿衣看着纸上寥寥数语,心里有些难受,犹豫片刻,对站在面前的人说道:“带话给你家主子,事情有变,不便相见。” “是,姑娘所言,属下定当带到。” 方槿衣挥了下手,待人消失后,转身走出了暗巷。 街上行人太多,方槿衣一时寻不到笙笙和紫漪,不免有些担心,便加快了步伐。奈何行人实在太多,不留意被人撞了一下,正欲往旁边摔去,腰身突然一紧,整个人跌进了温暖的怀抱里。 “娘子小心。” 耳边传来一声低语,方槿衣身体微微一颤,抬头便看见苏沐秋带有笑意的脸。 方槿衣立马站直了身体,脸色有些不自然的看着苏沐秋,见他含笑不语,顿时有些许害羞。 苏沐秋见方槿衣脸上浮现出羞涩,不免觉得有些可爱,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却不想又惹恼了她。 “你笑什么?”方槿衣有些气急的问道,脸色更加绯红了。 苏沐秋笑着看着她,说道:“娘子害羞的样子甚是可爱,夫君忍不住露了笑,还望娘子别生气。” 方槿衣自是知道苏沐秋在取笑她,哼了一声,转身往前走,不再理会他。 苏沐秋有些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跟了上去,问道:“怎就你一人,那两个小丫头呢?” 方槿衣心里不悦,不想理会他,便没有回答他的话。 苏沐秋见方槿衣不搭理她,嘴角上扬,继续说道:“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居然扔下主子,回去定要处罚她们。” 方槿衣脚步一顿,转身看向他,皱眉道:“此事与她们无关,路上行人太多,是我自己不留意与她们走散了。” 苏沐秋笑了一下,看着她说道:“娘子还真是心好。” 第四十一章 半夜遇袭 苏沐秋和方槿衣往前寻其他人,方槿衣打量着周围的小摊,苏沐秋则是走在她身旁护着她不被别人碰到,一路上二人并未说话。 “二姐,姐夫,在这儿呢?” 前面传来方子怀的声音,方槿衣抬头望去,见方子怀正向他们挥手,旁边还站着林琅,笙笙和紫漪。 “小姐,你去哪儿了?都快急死我和紫漪了。” 还未走近,笙笙就跑到了方槿衣身边,脸上尽是焦急之色。 方槿衣笑着看着她,说道:“我方才见一小物件有些好奇,不留意便于你们走散了。” “都怪我,若不是我贪玩,小姐也不会与我们分散,还好小姐没事,否则我……”笙笙说着说着,竟有眼泪流下来,拉着方槿衣道:“往后我一定紧紧跟在小姐身边,不再让小姐一个人。” 这时紫漪也走了过来,向方槿衣和苏沐秋二人行礼道:“奴婢没有保护好夫人,是奴婢的错,应当受罚。” 苏沐秋一脸正色的点头,沉声道:“确实该罚。”说完后,见方槿衣不满的看着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又说道:“不过既是无心之过,娘子先前也替你二人求了情,这事便就此作罢。只是往后若在发生此等之事,定罚不饶。” “是,奴婢谨记在心。”紫漪点头,然后面向方槿衣欠身行礼道:“多谢夫人饶恕,奴婢日后定当好好服侍夫人。” “谢姑爷和小姐不罚之恩。”笙笙也跟着行礼道。 方槿衣笑着伸手扶起她们,说道:“好了,既然夫君说此事作罢,你们便不必放在心上。” 笙笙和紫漪二人点头,然后退到一旁,方槿衣侧过头看了苏沐秋一眼,见他眼中含笑的看着自己,竟有些不知所措。 “二姐,姐夫,你们在做什么?” 方子怀见几人迟迟不走过来,心中疑惑,便叫着林琅走向了他们。 “没有。”方槿衣摇头,然后问道:“怎么样?看够玩够了吗?” 方子怀摇头,有些不满足道:“没想到这安庆县傍晚的景物竟如此多滋多彩,我还没走完一圈呢。” “虽是如此,可今日舟车劳顿,还是回去早些歇息吧。” 方子怀有些不满的撇了撇嘴,小声乞求道:“二姐,此刻还早,我还想再四处逛逛呢。” 方槿衣露出为难之色,她知道方子怀难得出来一次,想好好到处看看,可是…… “既然如此,那就让林琅跟着你。”苏沐秋开口道,然后看向林琅,“保护好方小公子。” 林琅抱拳点头,然后看向方槿衣道:“夫人放心,属下定当保护好小公子。” 事情都这样了,方槿衣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点头道:“那就有劳了。” “二姐,那我和林大哥就先走了。” “嗯,小心些。”方槿衣点头,在方子怀转身离开时,又叮嘱道:“不可惹事生非。” “知道了。” 等方子怀和林琅离去,方槿衣看向苏沐秋,问道:“那我们此刻回客栈吗?” 苏沐秋看着旁边的石桥似是在想什么,没有听到方槿衣的话,直到方槿衣又问了他一遍才回了神。 “既然娘子累了,那便回去歇息吧。” 几人回了客栈,笙笙和紫漪伺候方槿衣和苏沐秋洗漱后,便离开了房间。 方槿衣看到床榻上原先摆放的硬枕变成了软枕时,先是一愣,然后看向了旁边的苏沐秋。 苏沐秋转身见方槿衣看着自己,不免觉得有些奇怪,便问道:“怎么了?” “哦,无事。”方槿衣摇头道,然后爬上了床榻。 苏沐秋走到床榻旁,见方槿衣面向里面背对着他,忍不住又笑了笑,然后灭了烛火,上了床榻。 屋子里很安静,方槿衣犹豫了一会儿,轻声道:“今日……” “今日可还开心?”苏沐秋打断了她的话,翻过身看着她的背说道:“我听闻你以往都不怎么出门,今日难得看见其他景物,心里可还欢喜?” 方槿衣似是没想到苏沐秋会问这个问题,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道:“我心中自是欢喜的。只是,你庄中事务繁忙,却还让你一同在此地滞留,我……” “既是欢喜,那往后我出门便带上你,这天下山川四物,任你看个够,你看如何?” 苏沐秋又打断了方槿衣的话,语气温柔得让方槿衣有些不适应。 见方槿衣迟迟不答话,苏沐秋又轻声道:“娘子莫不是太过激动,以至于说不出话来?” 方槿衣摇头,想起苏沐秋看不见,便开口道:“我有些困了。” 苏沐秋轻笑了一声,说道:“那便睡吧。” 方槿衣没有回话,闭上眼睛睡觉,身后传来苏沐秋翻身的声音,紧绷的身体终是放松下来。 窗外的夜色渐渐变得深沉,偶尔传来一声猫头鹰的叫声,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 突然,苏沐秋猛的睁开了眼睛,轻轻翻过身看了正在熟睡的方槿衣一眼,然后掀开被子下了床榻。 门口传来门栓轻微响动的声音,苏沐秋警惕的看着,随后门被打开,隐约看见一人走进来。 那人手里拿着剑向床榻的方向走近,等他快要走近的时候,苏沐秋从旁边走出来,看着他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看着苏沐秋没有回话,只举起了手上的剑向他进攻,苏沐秋见状,自然也向他出手。 二人交手之时,方槿衣自然被吵醒了,见苏沐秋不知在和什么人打斗,立马起身将烛火点着。 屋子里突然亮起一处光来,正和苏沐秋打斗的人先是一怔,在看到站在床榻旁的方槿衣时,闪身立马向她逼近。 方槿衣见那人向她飞奔而来,一时没反应过来,依旧站在原地。 就在那人逼近的时候,苏沐秋闪身来到了方槿衣身边,替她挡住了袭击。 于是那人又与苏沐秋缠斗起来,只是在打斗期间,总是会找时机向方槿衣发起攻击。 方槿衣见状立刻明白过来,这人是冲着她来的,便提高了警惕。 苏沐秋也看出了那人的意图,索性就一直护在方槿衣身边,避免她受到伤害。 第四十二章 受伤 苏沐秋与此人缠斗片刻,便让那人受了几处伤,虽是轻伤,却也让那人行动缓慢下来。 可就在苏沐秋一击命中之时,窗边忽然传来响声,紧接着,一人破窗而入。 苏沐秋见此,眉头皱了皱,若这两人的目标是一致的,那么他们就处在险境里了。 破窗而入的人手里并没有任何武器,而且他看起来并不像是冲方槿衣来的,他的目标似乎是苏沐秋。 苏沐秋紧紧将方槿衣护在身后,不管这两人是否为一伙,此刻保护好她才是最要紧的。 方槿衣躲在苏沐秋身后,看着来势汹汹的两人,心里不免疑惑。近日对她下手的人似乎越来越多,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如今,苏沐秋一人抵抗两人,好在他武功高强,虽然对方有两个人,但也能与之抗衡。 正在三人打得火热的时候,门外又传来一连串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林琅和方子怀跑了进来,后面还跟着笙笙和紫漪。 “公子。” “二姐。” 两个蒙面人见突然出现的几人,眼神变了变,然后互看了一眼,快速出招。 一人使出暗器扔向林琅等人,另一人则是手持利剑刺向方槿衣,剑光亮起,苏沐秋立马闪身截住。然而令苏沐秋没想到的是,这人身体忽然一个翻转,快速向方槿衣扔出了暗器。 旁边传来一声闷声,苏沐秋脸色大变,一掌打向黑衣人的胸口,黑衣人躲避不及,硬是挨了这一掌。 正在阻拦林琅等人的黑衣人见状,立马抛出***,林琅没有多想,刚要往上冲,身旁的紫漪忙叫住了他。 “有毒。” 林琅听到紫漪的话,立马朝苏沐秋喊道:“公子,烟雾有毒。” 苏沐秋脸色一变,没再管黑衣人,转身将方槿衣搂紧怀里,让她的脸紧紧贴着他的胸口。 待烟雾跑去,屋子里已经没了黑衣人的身影,林琅等人跑到了苏沐秋身旁。 苏沐秋将方槿衣松开,看到她脸色微红,不由得皱了皱眉,问道:“伤到哪儿了?” 方槿衣抬了下左手,说道:“只是划了一下,不碍事。” 苏沐秋看着已经渗出血的手臂,眼神冰冷,转身看向林琅,说道:“给我去查,敢动我的人,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是。”林琅抱拳道,然后转身离开。 方子怀跑到方槿衣身前,一脸担心的看着她,“二姐,你没事吧?” 方槿衣笑着摇头,安慰道:“没事,只是划了一下,上面也没有毒,上点药就好了。” “小姐,方才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还好老天保佑让小姐平安无事。”笙笙声音沙哑的说道,拉着方槿衣的手都有些许颤抖。 一旁的苏沐秋看着方槿衣脸上的笑容,眉头紧皱,然后看向方子怀,问道:“你们又是怎么回事?” 听到苏沐秋的问话,方槿衣看向方子怀,这才发现他竟然也受了伤。不止他,还有提着药箱进来的紫漪,脸上也有被划过的痕迹。 “姐夫,我和林大哥回客栈的路上遇到了埋伏,他们的武功和林大哥不相上下,我们与他们纠缠了许久才脱身。谁知刚回到客栈就听到楼上传来打斗声,途经笙笙和紫漪姑娘的屋,见一黑衣人夺门而逃,我们本来想追的,又担心你们会出事,所以就赶来了。” 紫漪走到了方槿衣身前,先看了一眼伤口,然后对站在旁边的苏沐秋说道:“伤口虽不深,但得及时上药。” 苏沐秋点头,看了一眼方子怀,说道:“走吧,去你屋里。” “去我屋里做什么?”方子怀不解道。 苏沐秋轻挑了下眉,调侃道:“怎么,难不成你要在这儿看着她们几个女子上药。” 方子怀先是一愣,而后脸一红,偷偷看了正在准备药的紫漪一眼,转身快速跑了出去。 方槿衣忍不住笑了一下,一抬眼看到苏沐秋正看着她,笑容顿时僵住,随即转头当作无事发生。 苏沐秋沉默着看着方槿衣,在看到方槿衣疼得皱眉时,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转身离开了房间。 “笙笙,你有没有哪里受伤?”方槿衣担心的问道。 笙笙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没用受伤。多亏紫漪救了我,那个黑衣人向我冲过来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吓蒙了,还好紫漪反应快,把我推开了。”说着,笙笙看向了紫漪,一脸激动的说道:“紫漪,没想到你还会武功,而且还连黑衣人都给打跑了,你太厉害了。” 紫漪淡笑着摇头,说道:“并没有笙笙姐姐说的那么厉害,我不过是跟在主子身边久了,学了一招半式而已。” 笙笙一脸惊讶的看着她,说道:“一招半式就能把黑衣人打跑,这还不算厉害吗?” 紫漪一边帮方槿衣擦药,一边解释道:“不是的,那个人的目的只是为了拖住我们,他们的真正目标应该是主子,所以当他听到楼下传来声音就撤了。” “哦,原来如此。”笙笙恍然大悟道。 方槿衣看着正在帮她上药的紫漪,说道:“我的伤不碍事,还是让笙笙先帮你擦药吧。” 紫漪细心的替方槿衣上药,听到方槿衣的话,也只是说道:“夫人不必担心,紫漪只是受了小伤,待会儿我会回房处理的。” 方槿衣收回了手,摇头道:“不行,你的伤在脸上,若是不及时处理,日后留疤可如何是好?” 一旁的笙笙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小姐说的对,女子脸上留疤可不是什么好事,快来,我帮你擦药。” 紫漪还想再说话,方槿衣却拉过了她的手,一脸严肃道:“紫漪,事有轻重缓急,此刻你才是最重要的。” 紫漪看着方槿衣久久回不过神来,还从来没有人说过她重要,这是第一次。 “好了,笙笙,别愣着了,快帮紫漪上药。”方槿衣看向笙笙道,语气和眼神都十分坚决。 “是,小姐。” 看到笙笙拿药,紫漪忽然往后退了一步,说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上药的,笙笙姐姐你先替夫人上药吧。”说完,拿了笙笙手里的药跑出了屋子。 “紫漪,等等,你要去哪儿啊?”笙笙一边叫道一边追上去,可是却没有让紫漪停止脚步。 方槿衣看着门口的方向,叹了口气,对笙笙说道:“算了,由她去吧。” 笙笙转身走到方槿衣身前,低头看着她手臂上的伤口,皱眉道:“小姐,为何不全避开?” 方槿衣面无表情的摇头,对她说道:“笙笙,还不到时候。” 第四十三章 礼物 苏沐秋回到屋里的时候,方槿衣正坐在床榻上发呆,笙笙和紫漪在收拾被弄乱的屋子。 “不用收拾了,下去吧。” 方槿衣见苏沐秋进来,脸色变了变,侧过身将手里的东西放好,然后又转正身体看向他。 笙笙和紫漪离开了屋子,苏沐秋走到方槿衣身旁,问道:“伤势如何?还疼吗?” 方槿衣一脸平静的摇头,回答道:“不碍事,只是一点小伤。” 苏沐秋看着方槿衣的脸,眼神变得有些深邃,半晌,开口道:“抱歉,是我没有护好你。” 方槿衣微微一愣,似乎是没料到苏沐秋会说这样的话,不过转念一想,心里立刻明白过来。 “方才多谢你护着我,我知道他们并非是冲你来的,只是连累了你,让我觉得很愧疚。” “你知道?”苏沐秋反问道。 方槿衣点头,说道:“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或许是因为我爹是将军,从小到大,我被刺杀的次数没有几十,也有十几了吧。” “受过伤吗?”苏沐秋又问道,并且随手脱了鞋子上了床榻,与方槿衣一同靠在床栏上。 “这是自然。”方槿衣笑着说道,只是笑容显得有些落寞。 “我在府中本就不讨人欢喜,只要不是太重的伤,便不会有人理会。每次受了伤都是笙笙帮我处理,不过伤口好得很慢。若是子怀知道了还好些,他会找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只是最后,免不了又要被夫人责骂一通。” 苏沐秋沉默片刻,问道:“岳父大人没有派人保护你吗?” “有,不然我怎能活到现在呢。只是……”方槿衣有些无奈的点头道,犹豫了一会儿,继续道:“后来爹把人撤了。” 苏沐秋没有再问,他想他应该猜到了,只是看着眼前神情有些落寞的人,忍不住有些心疼。 “日后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旁边突然传来声音,方槿衣眉眼一跳,转头看向了苏沐秋。此刻苏沐秋正一脸认真地看着她,并对她说道:“往后我会护着你,定不让旁人伤你一丝一毫。” 对于苏沐秋的一席话,方槿衣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是轻轻点了下头。不知为何,她对苏沐秋此刻说的话感到深信不疑,明明他们都在互相利用对方,可是这一刻,她却觉得心里暖暖的。 “好了,折腾了一夜,快些睡吧。” “好。” 方槿衣伤了左臂,不能往左边侧躺,只能平躺着睡。而苏沐秋不知是不是怕她紧张,一向喜欢平躺的他,竟然转了身背对着她,这让她不由的放松下来。 或许是到底经历了一场刺杀,方槿衣睡得不是很踏实,苏沐秋听见她不停翻转身体的声音,想了想,转身将她搂进了怀里,然后轻轻拍她的背安抚。 也许是苏沐秋的动作起了作用,只过了片刻,方槿衣就睡沉了。 苏沐秋借着窗外的光亮,看清了方槿衣娇小白皙的脸颊,以及她额间已经淡化的疤痕。 将军之女,却是活得连府中的下人都不如。 等方槿衣一觉醒来时,早已经过了晌午,旁边也没了苏沐秋的身影。 笙笙和紫漪早就候在了门口,听到屋里有动静,立马敲门进来。 “笙笙,怎么不叫醒我?” 笙笙一边帮方槿衣上妆,一边解释道:“姑爷说了,小姐昨夜受了惊,让我和紫漪等你睡醒了再进来伺候。” 方槿衣笑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镜子中紫漪的脸,问道:“紫漪,你脸上的伤可好些了?” 紫漪正在替方槿衣梳头,听到她的话,立马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欠身行礼道:“劳夫人挂念,紫漪这只是小伤,上几次药就好了。” 方槿衣转身拉过她的手,说道:“这几日你辛苦了,若是有什么需要就与我说,不必见外。” 紫漪恭敬地点头,“是,夫人。” “紫漪,你还是同我一样叫小姐吧,总是夫人夫人的,感觉把小姐都叫老了。”一旁的笙笙突然说道,看着紫漪的眼神略带无奈。 紫漪看了一眼方槿衣,说道:“这不合规矩。” “可是……” 笙笙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方槿衣抬手打断了话,“行了,笙笙。紫漪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我现在既已嫁给了夫君,便是暮雨山庄的夫人,你跟随我多年,叫我小姐是在情理之中,若是紫漪也跟着你这般叫,难免要落人口舌。” “小姐说的是。”笙笙听话的点头。 方槿衣笑了笑,然后转正身子,继续让两人梳妆。 等到方槿衣梳洗打扮好下楼时,只看到苏沐秋一人坐在桌前喝着茶,不见林琅和方子怀的身影。 苏沐秋见方槿衣走来,笑了一下,问道:“娘子睡得可好?” 方槿衣没答话,只点了点头,问道:“子怀呢?该不会又跑去街上了吧。” “不知,大概和林琅在一起。”苏沐秋摇头道。 方槿衣不再说话,坐在苏沐秋旁边,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刚要拿起筷子,却被苏沐秋按住了手。 “这些凉了。”苏沐秋柔声道,然后看向紫漪,吩咐道:“紫漪,让店家重新上几个小菜,笙笙你也一同去,你家小姐的口味你比较清楚。” 方槿衣脸色微红,抽回了被苏沐秋按住的手,轻声道:“不用这么麻烦的,我将就一下就行了。” “娘子说的这是什么话,和夫君在一起时,怎能将就呢。”苏沐秋埋怨道,似是对方槿衣的话有些不满。 方槿衣略带尴尬的看向了别处,她很不习惯这样的苏沐秋,虽然心中清楚他们不过是在逢场作戏,可是面对情话绵绵的苏沐秋,还是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对了,昨夜忘了将这个给你。” 方槿衣转回头,看到苏沐秋手里的物件时,眉眼一跳,抬头看向他,问道:“这是……” “送给你的。”苏沐秋将东西放在桌上,眼带笑意的说道:“昨夜在集市上看到,觉得你会喜欢便买了。” 方槿衣伸手将桌上的玉石拿起来,通体翠绿的玉石只有一般玉佩的一半大小,上面简单的雕刻了一只小小的兔子,虽然雕刻的并不算好,但也没有破坏整体。 “上面的兔子是我刻的。” 方槿衣抬头看向苏沐秋,有些错愕道:“这是你刻的?” “嗯,本来上面什么都没有,今日清晨我问了笙笙,她说你属兔,我便特意刻了这兔子。” 苏沐秋看着一脸平静的方槿衣,突然笑道:“如何,是否讨得娘子欢心?” 方槿衣抚摸着手里小小的玉石,片刻,轻声道:“甚得我心。” 第四十四章 无心之言 “二姐,姐夫。” 方子怀笑呵呵的走过来,看他一脸高兴的样子,昨夜的事似乎并没有打乱他的心情。 林琅跟在方子怀身旁,走过来向苏沐秋抱拳道:“公子,已经准备好了。” 苏沐秋点头,说道:“让他们先候着,一会儿出发。” “是。” 方子怀坐到旁边的凳子上,看了一眼桌上的菜,不满地撇了撇嘴,对方槿衣说道:“二姐,你的菜色可真好,真不知道我方才吃的都是什么。” 方槿衣无奈的笑了笑,然后给他递了一双筷子,说道:“我可不会认为你姐夫会克扣你的吃食。”说着,眼中带笑的看了苏沐秋一眼。 本来就是调侃的话,被方槿衣这么一说,方子怀立马看向苏沐秋,干笑了两声,说道:“姐夫,我开玩笑的,你可千万别当真啊。” 苏沐秋倒了杯茶递给他,说道:“无事,都是一家人,说话做事间不用太过于拘束。” 见苏沐秋递茶过来,方子怀连忙放下筷子双手去接,并说道:“多谢姐夫,姐夫可真是个爽快的人,跟你们在一起比在家里好多了。” 苏沐秋喝了口茶,问道:“你不喜欢将军府吗?” 方子怀吃了一口方槿衣夹进碗里的菜,然后摇头道:“是啊,我去哪儿都有人跟着,什么事都不能自己做主,烦死了。” “爹还不是担心你吗?”方槿衣在一旁说道,“你年轻气盛,做事又没有分寸,若是不派人跟着你,闯了祸还不是得让爹解决。” “二姐,那是以前,如今我已经长大了,你们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管着我了。”方子怀不服气的说道,声音比刚才高涨了许多。 方槿衣微微皱眉,刚要说话,一旁的苏沐秋就沉声道:“子怀,怎么和你二姐说话呢。” 被苏沐秋训斥的方子怀缩了缩脖子,然后看了方槿衣一眼,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二姐,我方才不是故意那样说的,你别生我气啊。” 方槿衣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他说道:“我没有生你的气,只是你从小心性过高,说话做事不经头脑,很容易就犯错,你要知道,有时候你的无心之错是会出大事的。我们也并非是要束缚你的自由,只是想在你能真正独当一面之前,尽可能的保护好你。” 以前类似的话,方槿衣对方子怀说过不少,但每次方子怀都没有放在心上。可是这次,方子怀平静的想了想,似乎理解了方槿衣的一番苦心。 “二姐,我知道了,往后我会好好跟在姐夫身边的。” 方槿衣愣了一下,问道:“你这是……何意?” 方子怀放下手中的筷子,向她解释道:“二姐,你想啊,大哥常年在关外不回来,家中又没有能教导我的人,我自然只能跟着姐夫了,这样才有助于我早日担负起保家卫国的责任。” 方槿衣动了动嘴,最后却沉默着摇了摇头,她竟被方子怀说得无言以对。 苏沐秋倒是对方子怀的话没什么反应,不过对他来说,心高气傲的将军之子拜在他的手下,似乎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半个时辰后,回庄的队伍开始出发,他们要在日落之前赶回暮雨山庄。 坐在马车里,方槿衣又开始昏昏欲睡,本来她想着她睡了一上午,怎么都不会再犯困了,结果马车走了没一会儿,她就又有了睡意。 苏沐秋见她一脸困意,便说道:“若是困了便睡吧,路途虽不算远,但到达庄里也还有个时候。” “我不困。”方槿衣摇头道,并且坐直了身体,表示自己很有精神。 苏沐秋轻笑了一下,伸手将她拉了靠在肩上,说道:“想睡便睡吧,我又不会嘲笑你。” 方槿衣皱眉,直起身看着他,说道:“你此刻就在嘲笑我。”说完,想了一下,又加了一句:“心里在笑我。” 听到方槿衣抱怨的话,苏沐秋没忍住笑出了声,说道:“娘子怎么这般可爱。” 方槿衣不满地瞪着他,皱眉道:“这里又没有旁人,你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惺惺作态?”苏沐秋收起脸上的笑意,看着她问道:“我的样子像是吗?” “不是吗?”方槿衣反问道,语气有些凌厉,“你娶我为妻本就是有目的,而我……” “错了。”苏沐秋忽然打断了方槿衣的话,看着她说道:“是娶你为妾,并不是妻。” 方槿衣皱眉看着他,半晌,开口道:“你说得对。但既然我只是你的妾室,你又何必对我这样?外人面前,我们可以装成恩爱的……眷侣,但没了旁人,你大可不必费心如此对我。” 苏沐秋沉默着看着她,许久都未曾开口说话,方槿衣见状,也不再理会他,转过身靠在马车上。 外面传来方子怀的声音,他似乎是在和林琅说话,也不知两人说了什么,周围一阵笑声。 “不是。” 旁边突然传来苏沐秋的声音,方槿衣一怔,转身看向他。 苏沐秋眼神认真的看着方槿衣,说道:“成婚一事,虽然你我各有目的,但我并非在惺惺作态。” “什么?”方槿衣脸色微变,感觉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苏沐秋低头沉默片刻,再次抬头道:“你虽是妾室,可是,你怎知我会不会再娶妻?” 方槿衣懵了,或者说她被苏沐秋的话给惊到了,回神后,有些疑惑道:“你的意思是……” 看着方槿衣的脸,苏沐秋眼神变了变,最后摆手道:“罢了,往后的事等有了转变再说吧,方才我所说的话,你就当是我的无心之言,不必放在心上。” 方槿衣皱眉看着他,沉默半晌后,说道:“既然如此,那方才我说的那些话,你也当是我的无心之言好了。我们还和之前一样,只是别让旁人看出来就好。” “娘子说的有道理。”苏沐秋笑着说道,然后抬起一只手,说道:“来吧。” “来什么?”方槿衣看着他的动作不解道。 “娘子不是犯困了吗?那就躺在夫君怀里睡觉吧。”苏沐秋一脸平静的说道。 方槿衣先是一怔,随后皱眉道:“这里可没外人。” “虽是做戏,但也要做的像。”苏沐秋一边说着,一边将方槿衣拉进怀里。 “可是这里没有人,你做戏给谁看?”方槿衣不满地说道,却也没有起身,靠在苏沐秋怀里闭上眼睛。 苏沐秋没有说话,只是嘴角上扬着,等到方槿衣睡着后,才轻声说道:“管他谁看,我喜欢就好。” 第四十五章 立威于无形之中 队伍紧赶慢赶,终是在日落之时来到了暮雨山庄门口,众人下了马车便立刻往里走。 一路上,方槿衣曾睡醒过两次,不过她睡觉也不是因为困,就是一直坐在马车里实在是无聊,又不想和苏沐秋有过多的交谈,便独自闭目养神。谁知靠着靠着就睡着了,醒来时看到自己正枕着苏沐秋的腿,着实尴尬了一阵。 方子怀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四周,忍不住感叹道:“这就是暮雨山庄啊,果然风景优美,气势磅礴,真不错。” “既然觉得不错,那你就多住些日子,好好陪陪你二姐。”苏沐秋笑着说道,说话间还看了方槿衣一眼。 “那自然好,只要姐夫你不嫌我烦,赶我走就行。”方子怀乐呵呵的说道,看上去兴致高昂。 苏沐秋低头浅笑了一下,然后说道:“你同我们住在一个院子里,山中夜里凉,我待会儿吩咐管事多给你加几床被子,若是还觉得冷,你再和我说。” “多谢姐夫。” 方子怀爽快的道谢,然后放慢脚步走到了林琅身旁,小声问道:“林大哥,你住的地方离我远吗?” 林琅目视前方,说道:“不远,就在旁边的院子里。” “哦,那就好。”方子怀高兴的点点头,迈出了欢快的步伐,接着又说道:“若是夜里我睡不着,可以来找你吗?” 林琅身形一顿,扭头看向他,回答道:“不可以。” “啊?这是为何?”方子怀疑惑道,见林琅不回答他,有些不知所措道:“林大哥,你是不是嫌我烦啊?你若是嫌我烦,那我往后……” 林琅听着方子怀喋喋不休的话,微微皱眉道:“庄中夜间禁止乱走动。” 方子怀无奈的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真是个奇怪的规矩。” 林琅似乎是没听到方子怀的嘀咕,依旧看着前面,只是嘴角出扬起了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刚走进院子里,方槿衣就见绿带着两个丫鬟向他们跑来,眼里的激动再明显不过了。 绿似乎没有看到方槿衣,也没有向她行礼,只是对苏沐秋行了礼,柔声道:“公子一路辛苦了,绿已备好了洗澡水,公子休息片刻即可沐浴更衣。” 方槿衣惊讶的看着绿,这么直白?想着便看向了苏沐秋,却见苏沐秋脸色阴沉,似乎是对什么不满。 “绿,上次你对夫人无礼,我念往日情分便没有处罚你。这次……”苏沐秋的声音低沉的可怕,眼神冰冷的看着绿。 绿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看着苏沐秋的眼神也变得有些畏惧,她转头看向方槿衣,咬了咬牙,欠身行礼道:“方小姐,绿方才是无心之失,还望方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绿这次吧。” 方……小姐? 方槿衣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看来这绿是真的对她很不满,不然以苏沐秋此刻的脸色,是个人都会畏惧几分。 不过这绿的确是畏惧了几分,否则以她的心性,恐怕也不会对她低头吧。只是这绿头脑实在是太简单了,既然已经低头认错,那就要认得彻底,这样‘高傲’的认错,反而适得其反。 方子怀看着一脸不服输的绿,厌恶的皱了皱眉,刚要开口替方槿衣出气,就见她转头看了他一眼。 方子怀清楚方槿衣看他的意思,即便心中不满,却还是不敢违背她的指令,最后只能生气的哼了一声,扭头看向别处。 见方子怀乖乖听话,方槿衣抬眼看向了绿,对她说道:“绿姑娘,我初来暮雨山庄,对庄中的许多规矩都不懂。此事,还是由夫君定夺吧。” 绿有些惊讶的看着方槿衣,看到她脸上的笑意时,脸色瞬间变得比方才还难看,然后扭头看向了苏沐秋。 苏沐秋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说道:“规矩是用来守的,既然你不守规矩,又再一再二,自然不能轻饶。” 绿吃惊的看着苏沐秋,最后跪在地上,不甘心道:“绿知错,愿意接受处罚。” 苏沐秋哼了一声,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管家,说道:“重罚。” 管家双手抱拳,恭敬道:“是,庄主。” 苏沐秋看了一眼低着头的绿,沉声道:“日后若是再犯,逐出山庄。” 跪在地上的绿听到这句话,身体不由得颤了一下,搭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方槿衣淡笑着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不管绿是不是真的有心针对她,亦或是苏沐秋是不是真心替她抱不平,反正现在她心里爽快多了。 “走吧,回去歇息。” 苏沐秋牵起方槿衣的手,拉着她往旁边的院子走,笙笙和紫漪紧随其后。 方子怀和林琅走在最后,待离远一些,方子怀拉了拉林琅的衣袖,小声问道:“方才那名女子是什么人?” 林琅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回答道:“不过是庄中以前伺候公子的丫鬟。” “林大哥,你没跟我说实话啊。”方子怀不满地看着他,继续道:“她一个小小的丫鬟,怎么敢对我二姐如此无礼?想必,她不只是丫鬟这么简单吧。” 林琅自然清楚方子怀话里的意思,他扭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头看向走在最前面的苏沐秋,声音平淡道:“在公子心里,她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丫鬟。” 方子怀没有再说话,只是觉得这次他跟着来到暮雨山庄,真的是个不错的决定。他要好好看看,苏沐秋到底是不是真心待二姐的。 管家见苏沐秋等人离去,看向绿道:“绿姑娘,方才庄主的话,你也听见了。我实在是不敢徇私舞弊,还望姑娘……” “不必!” 绿猛的从地上站起来,转身面向一行人离开的方向,眼神冰冷道:“一切按规矩就是。” 管家顿时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弯腰道:“多谢绿姑娘体谅。” 绿收回目光,转身走向另一边的院子,身后的丫鬟快速跟上。 方槿衣,今日之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你给我等着! 第四十六章 赔罪 苏沐秋陪同方槿衣回了房,换洗了一身衣裳后,便离开了,说是有事要处理。 一日舟车劳顿,方槿衣也无心再多想,梳洗一番从里间出来后,看到紫漪正带着人把饭菜端进来,不免有些疑惑道:“在这儿吃吗?” “是的,公子特地吩咐让夫人在房里用膳,说是夜里凉,免得出去再着了风寒。”紫漪点头道,并且吩咐着下人把饭菜端上桌。 老实说,若是不了解苏沐秋,方槿衣还真被他的所作所为感动了,甚至会觉得他对自己是真心实意的。 方槿衣坐到凳子上,看着一桌的美食,还真感到有些饿了,可是她拿起筷子刚要吃,紫漪就说道:“夫人,公子说他要陪夫人一同用膳,还请夫人先等一等。” 方槿衣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放下了手里的筷子,问道:“那他何时回来?” “方才我去前院了,公子和林大哥正在书房中谈事,按时辰算,应该快回来了。”紫漪拿小碗盛了碗汤放到方槿衣面前,说道:“夫人若是饿了,可以先喝点汤,顺便让身子暖一暖。” 方槿衣也不扭捏,端起碗就喝,这汤鲜美可口,方槿衣一口气就喝完了。等她放下碗准备让紫漪再盛一碗时,却看到了站在门口一脸笑意看着她的苏沐秋。 “你何时来的?”方槿衣略有些尴尬的问道,然后把碗递给紫漪,示意她盛汤。 苏沐秋走进来坐下,看着她轻笑道:“娘子抱怨为夫时,为夫就已经在了。” “我何时抱怨过你了?”方槿衣皱眉道,然后端过紫漪手里的汤,用汤匙一口一口的喝着。 苏沐秋笑着没说话,拿起筷子开始吃饭,紫漪和笙笙站在一旁伺候着。 方槿衣喝够了汤便开始吃饭,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桌上的饭菜基本都是她平日里爱吃的。 “看来我庄中的饭菜甚是合娘子的口味。”苏沐秋突然说道,然后夹了块鱼肉放到方槿衣碗里,继续道:“日后娘子若是想吃什么,吩咐厨房就行,庄里的都是上好的厨子。” 方槿衣‘嗯’了一声,没说话,然后继续吃饭。 苏沐秋见她似乎没什么精神,便也不再说话,安静的吃饭,只是时不时的给她夹菜。 “你为何不吃鱼?” 方槿衣拿着筷子的手一抖,看着碗里的鱼肉眼神变了变,说道:“我不爱吃。” “是吗?”苏沐秋狐疑道,看着她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虽心有疑惑,但还是伸手把她碗里的鱼肉夹走了。 方槿衣依旧微低着头吃饭,但兴致看起来没有先前那么好了,随便吃了几口后便放下了碗筷。 “我吃好了。”方槿衣看向苏沐秋道,想了想,又说道:“天色尚早,我想去看看子怀。” “夜里凉,加件衣裳再去。”苏沐秋边说边看了紫漪一眼,紫漪会意,立马进里间拿了披风替方槿衣穿上。 方槿衣将披风系好,然后对紫漪说道:“笙笙和我去就好了,紫漪你在这儿伺候着。” “是,夫人。” 苏沐秋看着方槿衣走出房门,然后转头将目光放在了桌上的鱼身上,皱着眉轻声道:“难道错了?” 紫漪在旁边摇头,说道:“公子,没有错,我向笙笙确认过,夫人的确爱吃鱼。” 苏沐秋轻挑了下眉,有些自嘲道:“那她就是不喜欢吃我夹的鱼。” 紫漪看着苏沐秋的神情,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公子当真了?” “当真?”苏沐秋扭头看向她,不解道:“你这是何意?” 紫漪低头跪在地上,回答道:“公子近日所做之事,早已超出了计划。” “不,紫漪,这只是你看到的。”苏沐秋放下手里的筷子,端起汤碗喝了一口,嘴角上扬道:“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之中。” 方槿衣来到方子怀的房间时,并未看到他人,想来是方子怀安耐不住,又跑去找林琅了。 “小姐,那我们还要去找小公子吗?” 笙笙扶着方槿衣走在长廊中,也许是苏沐秋早已吩咐过,所以此刻四周灯火明亮,虽是夜里,却如白日一般。 方槿衣摇头,说道:“不必了,由他去吧,虽然子怀不熟悉这山庄,但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是,小姐。”笙笙点点头,然后问道:“那我们现在回去吗?” “方才吃得有点多,随便走走吧。”方槿衣摇头道,然后和笙笙在长廊上慢悠悠的走着。 正走着,忽然见一个小丫头向她们快速跑来,笙笙眼尖,认出了是绿身边的丫鬟。 小丫头跑到方槿衣身前停住,弯腰行礼道:“奴婢见过夫人。” “你有何事?” “这是绿姑娘托奴婢给夫人的,说是为今日无礼之事向夫人赔罪。”小丫头将手里的东西双手捧到方槿衣面前,是一个檀木盒子。 方槿衣看了一眼笙笙,笙笙会意,伸手接过了木盒。 “麻烦转告绿姑娘,今日之事,夫君既已惩戒,便算是过去了,日后不必入心。” “是,奴婢会转告给绿姑娘的。” 方槿衣点头,突然问道:“对了,她伤势如何?可算严重?” 小丫头似是犹豫了一下,低头道:“绿姑娘受了鞭子,此刻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因此才让奴婢前来的。” “可有找大夫看过?” 小丫头点头,说道:“已经看过了,也用了药,不过大夫说还需静养几日才会好转。” 方槿衣笑着点头,说道:“既是如此,便让她好生养着吧,若是缺什么就与管家说。夫君宽宏大量,不会因她犯了错就亏待她的。” 小丫头微微一怔,然后点头道:“多谢夫人。” “好了,若是没有其他事,你便回去照料绿姑娘吧。” “是,奴婢告退。” 等小丫头离开后,方槿衣才打开了木盒,里面是一只做工精巧的珠钗。 “小姐,这绿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她不会真的是在向小姐赔罪吧?”笙笙奇怪的问道,眼里满是怀疑。 方槿衣合上盒子递给她,轻笑道:“谁知道呢,或许,她真的是知错了吧。” 第四十七章 相处和谐 方槿衣和笙笙回到屋里时,房中只有紫漪一个人正在铺床,没有苏沐秋的身影。 “他呢?” 紫漪转过身向方槿衣行礼,说道:“公子说还有事要和林大哥商议,让夫人先歇息。” 简单的洗漱了一下,方槿衣便挥退了笙笙两人,然后上床睡觉。 这次回将军府发生了诸多事,不管是和柳晴晴起了争执,还是进宫见了岩哲和岩聿墨,全都在她的意料之外。 还有两次的刺杀,虽然第一次和第二次的杀手明显不是同一个人,但他们的目标都是她,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尽忠于同一个人。 方槿衣想着想着便睡着了,等她睡醒一觉醒过来的时候,苏沐秋已经躺在了她旁边。 看着正处在沉睡中的苏沐秋,方槿衣心里有些疑惑,又有些害怕,平日里她睡觉都很浅,身边有什么声音都会立即醒过来。 可是自从和苏沐秋成婚后,方槿衣发现她睡觉都睡得特别沉,比如上次在客栈遇刺,苏沐秋都已和那人交手,她才悠悠转醒。这次也是,不知苏沐秋是何时回来,又是何时躺在她身边的。 方槿衣仔细的想了想,终于承认这是因为苏沐秋给了她安全感。而这种情形让方槿衣顿时心生胆怯,因为他们成婚本就是各有目的,可是现在她竟然因为苏沐秋而放松了警惕,这让她不得不对苏沐秋畏惧起来。 忽然,苏沐秋翻了个身,从平躺着变成了侧躺,而他面向的就是方槿衣的方向。 因为手臂有伤的原因,所以方槿衣也是侧躺着,现在苏沐秋一翻身,两人变成了面对面的姿势。 方槿衣神情顿时紧绷起来,看着近在咫尺的苏沐秋的脸,动也不敢动。 等了一会儿,见苏沐秋没了其他动作,方槿衣渐渐放松下来,然后准备转正身子继续睡觉,却不想她刚一有动作,苏沐秋的手就伸了过来。 感觉到搭在腰间的手,方槿衣愣了愣,然后抬眼看向苏沐秋。 屋子里光线很暗,方槿衣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不过见他没有其他动作,便松了口气。 可是搭在腰上的手怎么办?她可不习惯用这么亲昵的睡觉姿势。 方槿衣犹豫了一下,伸手拉起苏沐秋搭在她腰上的手的袖子,然后慢慢提到他身上,可刚提到半空中,她手上一抖,苏沐秋的手就掉落下来。 方槿衣只愣了一下,然后立马闭上眼睛装睡,等了一会儿听见旁边没有动静,又小心翼翼的睁开了眼睛。 苏沐秋似乎是太累了,并没有因为刚刚的事吵醒,依旧安静的睡着,而刚刚掉落下来的那只手此刻正放在两人之间。 方槿衣轻轻吐了口气,也顾不得手臂上的伤,翻身面向里面侧躺着。 身后的苏沐秋嘴角突然扬起一抹笑容,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紧接着,又将手搭在了方槿衣腰上。 方槿衣被苏沐秋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仔细听了听身后的声音,却是除了苏沐秋平稳的喘气声,什么也没有。 方槿衣本来想把手拿开的,却又想起方才发生的事,思虑再三,索性就由着他去。 也许是这两日睡得太多的原因,天还没亮,方槿衣就醒了。这次,苏沐秋还依旧在睡梦中,而这也是成婚以来,方槿衣第一次在睡醒后就看到他。 睡了一夜,身体有些僵硬,方槿衣小心的动了动身体,然后掀开被子起身。 因为苏沐秋睡在外面,方槿衣想要下床就必须从他身上跨过,于是方槿衣仔细打量了一下床榻周围,然后弯腰站起来。 很好,成功跨过一条腿了。 方槿衣看了苏沐秋一眼,见他没有反应,于是松了口气,继续抬另外一只脚准备跨过他。 结果,方槿衣刚把脚抬起来,旁边就传来苏沐秋的一声轻咳,她受了惊,身形自然不稳,结结实实的跪趴在了苏沐秋身上。 苏沐秋看着满脸错愕的方槿衣,轻笑着调侃道:“没想到一醒来就看到娘子如此这般投怀送抱,让为夫好生惊讶。” 方槿衣满脸通红的直起身,刚想站起来,却被苏沐秋给拉住手腕,然后以刚才的姿势趴在了他的身上,并且苏沐秋还搂住了她。 “娘子别着急走啊,为夫这还没动作呢,你怎么就要先跑了。”苏沐秋继续调侃道,看着方槿衣越来越害羞的样子,心情顿时大好。 “我……我方才不是故意的。” 方槿衣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和平时一样,却不想她的神情和语气暴露了她此刻紧张的心理。 “哦,不是故意什么?”苏沐秋一副不解的样子问道,手依旧搂着方槿衣。 “不是故意……趴在你身上的。”方槿衣结巴道,眼睛也不敢看着苏沐秋。 “那是不小心了?”苏沐秋明知故问道,眼里的笑意再明显不过了。 方槿衣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动了动身体,说道:“你先把我放开。” 苏沐秋轻挑了下眉,说道:“夫君抱娘子是在情理之中,为夫为何要放。” 方槿衣皱眉,问道:“你放不放?” “不放。”苏沐秋直截了当的拒绝道。 看着苏沐秋脸上的表情,方槿衣眉头皱得更深了,再次问道:“你到底放不放?” 苏沐秋轻笑了一下,摇头道:“不放。” 方槿衣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着他微微一笑,说道:“你确定不放吗?不后悔?” 苏沐秋看着方槿衣略带笑意的脸,最后放开了双手,说道:“为夫还是不惹娘子生气了。” 方槿衣哼了一声,起身下床,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拿起梳子梳头发,不过动作看上去有些粗鲁,像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 苏沐秋掀开被子下床,看到方槿衣的动作,不免觉得有些好笑,走过去将她手中的梳子拿走,说道:“若是像你这么梳头,改日你就变成秃子了。” 方槿衣转身将他手中的梳子夺了过来,生气的对他说道:“我变成秃子你就有理由赶我走,岂不是合了你的意。” “不会。”苏沐秋轻笑着摇头,说道:“我若是想让娘子走,定会寻一个更好的理由。” 第四十八章 名分泄露 一起用了早膳后,方子怀提议和方槿衣一起在山庄四处走走,苏沐秋怕他们不习惯,便没派人跟着他们,只交代紫漪小心伺候着。 也许是这几日不在庄中主事,用完了早膳,苏沐秋就在书房中处理庄中事宜,林琅和管家在身旁伺候着。 方子怀和方槿衣则是在笙笙和紫漪的陪同下,在山庄中闲逛起来,几人早已熟络,所以一路上都很轻松。 紫漪按苏沐秋的吩咐,一边带着几人游走在庄中,一边向他们解释各处是做什么用的。 “那后面是什么?” 方槿衣看向旁边不远处的一道木门,这庄中的建筑物都有规有矩,也各有作用,可是这木门在这儿却显得有些突兀。 紫漪顺着方槿衣的视线看过去,然后回答道:“后面是一片竹林,不过,庄里的人寻常是不去的。” “若只是竹林,又不常去,那为何会在这儿安置一道门?”方槿衣疑惑道。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紫漪摇头道,在看到方槿衣依旧好奇的看着木门时,立马说道:“不过公子特意交代过了,没有他的准许,谁也不能去里面。” 方槿衣会意的笑着点了下头,然后继续往前走,方子怀在身后和笙笙说着话,声音大得周围的下人都听到了。 逛了一圈后,几人便找了处亭子坐下歇息,看着旁边造型别致的假山,方子怀不禁感叹道:“二姐,这暮雨山庄还真不错哎,应有尽有。” 方槿衣淡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只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坐了一会儿,方子怀突然看向笙笙,说道:“那个,笙笙,你和紫漪姑娘去旁边歇歇脚吧,我和二姐有话要单独说。” “是。” 笙笙和紫漪走到不远处的长廊下,两人坐在长椅上休息,但眼睛却一直看着亭子里的两人。 等笙笙和紫漪离开后,方子怀警惕的看向四周,像是在确定周围就只有他和方槿衣两人。 看到方子怀的神情和动作,方槿衣忍不住笑了笑,说道:“神神秘秘的,你要和我说什么?” 方子怀看向她,一脸严肃的说道:“二姐,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老实回答我。” “好啊,你问吧。”方槿衣点头道,然后拿起石桌上的点心吃起来。 “姐夫对你好不好?” 方槿衣吃点心的动作一顿,她看向方子怀,一脸平静的问到:“为何突然这么问?” 相比方槿衣的平静,方子怀可是一脸焦急,“哎呀,你就回答我,他对你究竟好不好?” 方槿衣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他,说道:“这几日你不是看到了吗?他对我自然是极好的。” “可是……可是你们的婚事是圣上赐的,况且在成婚之前,你们并未见过面,如此这般,他为何会待你好?”方子怀一脸的疑惑不解道,看着方槿衣愣住,继续说道:“而且我今日清晨听庄里的下人们在议论,说二姐你只是他的妾室,并非是正室。” 方槿衣微微皱眉,问道:“你没和那些下人起冲突吧?” 方子怀一脸急切的看着方槿衣,焦急道:“二姐,你到底听没听见我说的话?你怎么会是妾室呢?你可是堂堂南国大将军的女儿,怎么能给人做妾呢?” 看到方槿衣沉默着不说话,方子怀突然一怔,有些不确定道:“二姐,该不会你不知道这件事吧?” 方子怀觉得方槿衣应该不知道妾室这件事,毕竟连方岩豫都从来没提过,以方岩豫的行为处事,即便再不喜欢方槿衣,也不会让她给别人当小妾。 这次方槿衣没有沉默,而是笑着说道:“我知道。” “你知道?!”方子怀一脸惊讶道,甚至还站起了身,“那你是在成婚之前知道的,还是成婚之后知道的?” “婚后第二日,从绿口中得知的。”方槿衣如实回答道,这些事迟早有一日会公之于众,早知道和晚知道,结果都一样。 “绿?”方子怀皱眉道,“就是昨日被处罚的那个女子?” 方槿衣轻点了下头,然后看着方子怀说道:“这件事爹还不知道,你回去后千万不要提及此事,日后我会寻找机会与爹说清楚的。” 方子怀猛的拍了一下桌子,大声道:“可是这也太过分了!姐夫……不,苏沐秋他怎么能这样呢?你怎么也是将军之女,他怎么能让你当小妾呢?” “子怀,注意言辞。”方槿衣皱眉道,“我既与他成婚,无论他做了什么,都是你姐夫,不可直呼他的名字。” “二姐,你怎么还在维护这个小人?他不配当我姐夫。”方子怀气愤的质问道。 方槿衣看了看四周,见不远处几个下人已经被方子怀的声音吸引了目光,立马沉声道:“方子怀,你真是越来越没一点将军之子的样子了,你到底何时才能变得稳重成熟一些?” 被方槿衣教训了一番,方子怀气焰也下降了不少,但还是不满地说道:“二姐,他若是一腔正气也就罢了,可是他连这种事都能瞒着爹,不对,还有圣上。他这可是大逆不道,欺君罔上之罪啊!若是日后此事被圣上知晓了,那可是要遭祸事的。” 方槿衣摆了下手,说道:“这件事我自有分寸,你不必担心。” “可是二姐,你就不觉得委屈吗?你可是爹的女儿,现在却给别人做了妾室。”方子怀心疼道,从小到大,他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了。可是如今,他看着她屈尊降贵给别人当小妾,心里难受极了。 方槿衣笑着摇了摇头,看向旁边的池子,轻声道:“子怀,你不懂。若是心中有一人,又怎会在乎她的身份,怎会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名分,就失了自己的心。” 方子怀呆愣着看着方槿衣,想了半晌也没想明白她的话,却是想起了另一件事。 “二姐,那……太子殿下呢?你与他不是……”方子怀犹豫着没有说下去,看着方槿衣的眼神略带探究。 方槿衣微微一怔,随后开口道:“我与他,本就有缘无分。” 第四十九章 傻弟弟迷路了 也许是因为知道了方槿衣是妾室的事,方子怀对苏沐秋不再像是之前那样,眼神和字里话间都充满了崇拜,甚至连林琅都无故受到了牵连。 “子怀,庄外也有诸多有趣的地方,你要是有兴致,可以让林琅陪你一块去看看。” 用膳期间,苏沐秋感觉到了气氛的怪异,便主动和方子怀搭讪,谁曾想方子怀竟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对他爱搭不理。 方子怀不屑的哼了一声,说道:“这深山老林的,除了山川河流就是花草树木,有什么可看的。” 苏沐秋脸色微变,眉头也皱了起来,尽管方子怀是他的小舅子,但也不代表他能这样跟他说话。 方槿衣见苏沐秋脸色一变,立马呵斥道:“子怀,怎么和你姐夫说话呢?还有没有规矩了?” 方子怀看着方槿衣心有不满的撇了撇嘴,却是没有开口说话。 “快和你姐夫认错。”方槿衣皱眉道,眼神有些警告的味道。 方子怀看向苏沐秋,以前他看苏沐秋都是越看越顺眼,现在是怎么看怎么讨厌。 “我不吃了。” 方子怀突然扔了筷子,起身往门口走去,一旁的下人看到他的举止行为,都一脸震惊的合不拢嘴。 “你给我回来。”方槿衣大声道,却是也没让方子怀回头。 方槿衣看向苏沐秋,见他脸色阴沉,立即解释道:“子怀年纪还小,不懂事,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苏沐秋似是没听到方槿衣的话,只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方槿衣有些为难的看了旁边一眼,苏沐秋会意,挥退了下人,然后说道:“我方才听闻今日在庄中闲逛时,你和子怀发生了争吵,究竟是怎么回事?” 方槿衣犹豫了许久,才开口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子怀他知晓了我是妾室之事,替我抱不平罢了。” “只因此事?”苏沐秋皱眉道,“没有别的了?” “嗯,只是此事。”方槿衣点头道,看着苏沐秋一脸沉思的样子,想了想,说道:“此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我是妾室一事,我并没有感到一丝委屈。至于子怀,他从小就与我交好,我们姐弟感情深厚,因此一时接受不了,才会迁怒于你罢了。” “其实也并非是迁怒。”苏沐秋看着方槿衣说道,“你为妾室一事,本就是我的安排,他怪罪于我也是应当。” 方槿衣低头想了想,抬头看向他道:“不论如何,还希望你别放在心上,方才他的作为就当是他无心之失吧。” 苏沐秋脸色已经没有刚才那么难看了,他拿起筷子给方槿衣夹了菜,说道:“吃饭吧。” 方槿衣虽然早已经没了食欲,但念及刚刚方子怀无礼之事,还是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方子怀气愤的走出了山庄,却在山庄门口遇到了林琅,林琅见他一脸愤怒的样子,本想问他几句,最后却是转身继续和身旁的人说话。 看着正在和旁人说话的林琅,方子怀最后也只是哼了一声,然后转身走向了旁边的树林。 林琅看到方子怀离开,眯了眯眼,继续吩咐下属做事。不过只说了几句,便借口遣散了他们,然后抬脚走向方子怀进入的树林。 用膳过后,方槿衣就回了院子,苏沐秋则是去了书房。 “紫漪,你的伤好了吗?” 正在整理柜子的紫漪听到问话,转身看向正在抹药的方槿衣,回答道:“回夫人的话,已经痊愈了。” 似是不相信紫漪的话,方槿衣向她招手道:“你过来给我看看。” 紫漪听话的走过去站到方槿衣面前,为配合她,还弯下了腰。 方槿衣仔细的察看着,最后点点头,说道:“嗯,伤疤的确不见了。” 紫漪直起身站到一旁,在看到方槿衣后背细小的鞭痕时,犹豫了片刻,开口道:“庄里有一种药,能够完全祛除所有疤痕。” 方槿衣不明所以的侧过头看向她,在看到她看着自己的后背时,立马会意,笑着说道:“不必了,不过是一些细微的旧伤痕,又在背上,不必麻烦了。” 紫漪看着方槿衣的侧脸,半晌,点了点头,“是,夫人。” 擦好了药膏后,方槿衣又无事可做了,别的女子有的是打发时间的乐趣,比如弹琴,下棋,画画,或是女工,可是这些,方槿衣一个也不会。 曾经方槿衣也学过琴棋书画,不过只过了两日,便再也没碰过那些东西了。 紫漪见方槿衣实在是无聊极了,便说道:“夫人,后山有一片树林,里面有各种奇花异草,若是你觉得无聊,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奇花异草?”方槿衣突然像是来了兴致,高兴的点头道:“好啊,你带我们去吧。” “不过,我得先请示一下公子,免得待会儿公子找不到夫人。” 方槿衣点头,坐在凳子上等着紫漪请示回来,结果令她没想到的是,紫漪回来时还带来了苏沐秋。 “听闻娘子要去看花草,不知为夫可否一同前去?”苏沐秋笑着看着方槿衣问道。 看着一脸狡黠的苏沐秋,方槿衣其实很想说‘不’,可是碍于笙笙和紫漪在场,只得点了头,让他也加入其中。 于是,一番准备过后,四人便出发前往紫漪说的树林。 方槿衣本来想叫上方子怀的,可转念一想,方子怀现在看苏沐秋不顺眼,若是再让他俩见面,岂不是又要乱了套,便止住了叫上他的念头。 然而方槿衣没想到的是,她的宝贝弟弟,在离家出走后,来到了深山中,而且还迷了路。 方子怀坐在石头上捶着大腿,仰头看了看头顶的蓝天,然后又看看周围的树木,最后哀怨的叹了口气。 “早知道就不要一声不吭的进这树林了,现在好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歇息了片刻,方子怀寻了个方向又继续走,虽然此刻他累得不行,但还是不放弃的寻找树林的出口。 而另一边,林琅正沿着方子怀留下的痕迹找了过来,只是方子怀迷了方向一直在打转,因此林琅走了半晌也没和他遇到。 第五十章 寻找小舅子 几人来到了紫漪口中的树林,的确见到了很多奇花异草,紫漪和笙笙把东西拿到了旁边亭子里,方槿衣和苏沐秋则是在花丛中慢悠悠的走着。 方槿衣倒是也见过不少的花草,不过眼前这些,她从来没见过。 苏沐秋见方槿衣似乎很好奇的样子,便向她解释每一种花的名称,还有用途。 这些花草和一般的花草是不同的,因为这些花草都可以入药,暮雨山庄所制的不少药中,有许多都掺杂了这些花草的枝叶或者根茎。 听苏沐秋这么一说,方槿衣还真来了兴致,细心的听他讲解,有想不明白的,便向他提出来,而苏沐秋也会耐心的一一为她解答。 紫漪和笙笙站在不远处的草地上看着两人,随时等候差遣。 “紫漪,所以这算是暮雨山庄的药圃吗?” 紫漪点头,说道:“算是吧,只是大多数药材还是得下山采买,只有少数是庄中自己栽种的。” 笙笙了解的点点头,然后看了方槿衣两人一眼,小声道:“紫漪,我问你件事啊,江湖上在传暮雨山庄用活人试药,此事可是真的?” 紫漪微微皱眉,却还是语气平稳的回答道:“自然是假的。我们暮雨山庄地处偏避,平日里又不让旁人随意出入,因此那些上山砍柴或是打猎的人,他们在途中一旦出了意外。民间就会传出是我们山庄在用活人试药,亦或是撞见了山庄中不可告人的秘密遭到了灭口,诸如此类的话。” 听到紫漪的话,笙笙重重的点头,一脸严肃的说道:“我也觉得这都是谣言,无中生有之事。” 紫漪扭头看向她,问道:“为何?” 笙笙有些吃惊的看着她,然后一脸认真道:“因为你看嘛,姑爷他身上充满了江湖中所说的侠义之气,而且对我家小姐又好,这样的人,怎会做那等伤天害理之事。” 紫漪眼神变了变,没有说话,只是‘嗯’了一声。 笙笙侧过头看了紫漪一眼,然后看向了正在和方槿衣说话的苏沐秋,眼睛眯了眯,整个人再不像往常那样活泼灵动。 见识了所有的奇花异草,方槿衣终于心满意足的回到了亭子里,苏沐秋见她一脸开心的样子,便提议道:“你若是对药理有兴趣,日后你可到药房去看看,那里有不少书籍可供你看。” 方槿衣还真的点了点头,说道:“好啊。”想了想,又问道:“那若是我看到不懂的,该如何是好?” 苏沐秋倒了茶放到方槿衣面前,说道:“庄中有制药的师傅,若是遇到关于药理的问题,你可询问他们。放心,他们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医师,会给你最正确的答案。” “不能问你吗?”方槿衣突然说道,话一出口,又立马尴尬的看向别处。 见方槿衣害羞的样子,苏沐秋忍不住笑了笑,说道:“虽然为夫本事很多,但是很可惜,在医术和药理这一块上,为夫可谓是一窍不通。” 方槿衣扭头看向他,犹豫了一下,问道:“所以民间所说的暮雨山庄的公子医术高超,说的是你的弟弟吗?” 苏沐秋不可置否的点点头,拿了桌上的点心递给方槿衣,然后说道:“嗯,内弟年纪虽小,但在医术这方面确实是造诣过高。” 方槿衣接过苏沐秋递来的点心,却没有吃,只问道:“那他现在在何处?” “不知。”苏沐秋摇头道,“我们成婚前曾来了一封信,信中只报了平安,并未提及他此刻身处何处。” 方槿衣没有再问话,安静的吃着点心,但心思却早已飘远。 几人又歇息了片刻,然后走回山庄,刚到门口便看到一人神色匆忙的向他们跑来。 “庄主,夫人。”来人先是向苏沐秋和方槿衣抱拳行礼,然后说道:“庄主,方才林中有一信号弹燃起,已确认是林大哥。” “他去林中做什么?”苏沐秋皱眉道。 “好像是方公子进了树林,林大哥后面才跟上去的,至此已有三个时辰了。” “子怀?”方槿衣猛的站起身,焦急道:“确定是他进了林中吗?” “是的,属下问了庄中的下人,方公子用了早膳便出了庄门,随后就进了旁边的树林。” 方槿衣顾不上其他,立马转身快速走向旁边的树林,“我去找他。” “等等。” 苏沐秋跟上去拉住了方槿衣的手,然后回头对紫漪说道:“送夫人回去歇息。” “不行。”方槿衣把手抽了回来,一脸坚决的看着他说道:“我必须去找子怀。” “放心,我会带人一起去寻找,你回去等候消息。”苏沐秋脸色凝重道,然后看向紫漪,“好好伺候夫人。” 紫漪点头,走到方槿衣身旁,笙笙也走过来扶着方槿衣。 “召集所有人,进林中寻找方公子。” “是,庄主。” 苏沐秋看到方槿衣眉头紧皱,叹了口气,伸手碰了碰她的脸,说道:“放心吧,这山林中并没有野兽,他们这时不归,想必只是迷了路,不会有事的。” 方槿衣咬了咬唇,说道:“可是……” “没有可是。”苏沐秋打断她的话,双眼直视她的眼睛,“相信我,我会把你弟弟安全无恙的带回来。” 沉默片刻,方槿衣点头道:“拜托你了。” 苏沐秋忽然笑了一下,眼神有些狡黠道:“若是我将他带回来,娘子可有何奖赏?” 此刻四周已经聚集了许多人,他们在听到苏沐秋的话时,全都看向了方槿衣。 方槿衣脸色瞬间变得绯红,瞪了苏沐秋一眼,没好气道:“等你将他带回来再说罢。” 苏沐秋淡笑了一下,转身走向旁边的树林,其他人跟在他旁边。 方槿衣看着一行人进入林中,心中不免有些担心,此刻天色已经开始变暗,但愿苏沐秋能尽快找到子怀吧。 紫漪见方槿衣一脸担心的样子,立马安慰道:“夫人别担心,想必此刻方公子是和林大哥在一起,有林大哥在身边,方公子不会有事的。” 方槿衣沉重的叹了口气,说道:“但愿吧。”沉默片刻后,又生气道:“等子怀回来,我非得好好教训他不可。” 第五十一章 任性又傲娇的方公子 方子怀靠在树干上一脸苦恼的环顾着周围的环境,他已经在这林子里走了几个时辰了,却还是走不出去。 歇息了片刻,方子怀起身继续走,他这么久都没回去,二姐肯定会担心的,说不定现在已经来找他了。 旁边的树丛突然动了起来,方子怀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小心的往那里走去。 走近后,方子怀犹豫了一下,小心的扒开了树叶,却是什么也没有看见。 松了口气,方子怀转身继续走,却见前方的树林中忽然走出来一人,方子怀定睛一看,看到此人的模样时,心下大喜。 “林大……咳,林公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方子怀像往常一样叫道,却又想起苏沐秋让方槿衣成为小妾一事,立即又改了口。 林琅面无表情的走到他身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说道:“走吧,那边可以出去。” 方子怀哼了一声,转身背对着他,说道:“不必劳烦林公子了,我自己能回去。” 看着方子怀的背影,林琅微微皱眉,却还是说道:“这山林中景物相似,方公子又是第一次来,难免会迷了方向。” 林琅其实知道方子怀不过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所以想着只要给够面子,那他就会跟他走了。结果这方家小公子还是个傲娇的主,硬是不吃这一套。 “笑话。”方子怀大笑着转身看向林琅,然后反手指着自己,一脸傲慢道:“我,方子怀,将军之子。我能在这儿小小的树林里迷了方向吗?” 林琅沉默的看着他,方子怀见了他的眼神,觉得自己像是被看破了,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然后说道:“你要走便走,别跟着我啊。”说完后,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林琅见状,抬脚追了上去,拦在他面前道:“那里出不去,快跟我走吧。” “我凭什么要跟你走?”方子怀气愤的问道,然后也不等林琅回话,一拳就向他挥了过去。 “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人,我还一直认为你们对我二姐好,原来都是假的。” 林琅一边接招,一边不解的问道:“你这是何意?” “听不明白吗?”方子怀闪身到一边,瞪着林琅说道:“那我就说的明白点,你们合伙欺负我二姐。” 林琅皱眉看着他,问道:“为何提及方小……提及夫人?” “你看,你连称呼都是方小姐,不止你,还有回来那天的那个女子,你们根本就没把我二姐当成是暮雨山庄的夫人。你们这些虚伪的小人。”方子怀指着他大声说道,然后又握紧了拳头冲向他。 林琅不可能和方子怀动手,只能闪身躲避着,“有关夫人的事,我无法多言,若是方公子觉得不满,可先随我回去,你自行问过公子。” “我才不跟你回去,要回去我自己会回去的。”方子怀大声说道,然后继续出招,等林琅躲避退到一旁时,立即转身跑开了。 林琅见他跑的方向,不由得皱了皱眉,立即追了上去,可这方家小公子除了能走外,跑得还飞快,一溜烟就没影了。 方子怀跑得越来越急,奔跑中还时不时的回头看林琅有没有追上来,没看到他的身影后,还洋洋得意道:“哼,就你也能追得上我。” 方子怀继续往前走着,走了一会儿后,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他是真的走不出这林子了,早知道就先跟…… 不不不,出不去又怎样,大不了找个地睡一夜,明日再继续走就是了。方子怀这样想着,便看了看四周,然后寻了一个觉得还可以的方向继续走。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林中的温度也跟着降了下来,方子怀双手环抱住自己,想让自己暖和一些。可是这山中本就潮湿,夜间更是湿气重,尽管他努力抱紧自己,却还是冷得直发抖。 突然,四周被照亮,方子怀抬头,看到天空中亮起一束光。正疑惑间,身旁传来声音,扭头一看,就见林琅脸色阴沉的向他走来。 方子怀条件反射的转身就想跑,却听身后的林琅说道:“这山中多的是连皮带骨嚼碎了吞进肚的野兽。” 方子怀站住了脚,犹豫片刻,转身看向林琅,有些胆怯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林琅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对他说道:“你心中若还有不满,先出了这山中再发泄,若是还不回去,你二姐会担心你的。” 方子怀犹豫了半晌,终于点头道:“好吧,那就先回去吧。” 方子怀妥协的原因无外乎二,一是真的怕方槿衣会担心他,二是他怕这山里的野兽。 林琅见方子怀点头,便转身走,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了看四周,眉头紧锁。 “怎么不走了?”方子怀疑惑的问道,见林琅皱着眉,惊讶道:“该不会你也找不着回去的路了吧。” 林琅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又往另一个方向走,“跟上。” 方子怀跟着他走了一段路后,忽然看见了一条小溪,而林琅也正向小溪走过去。 方子怀虽然不知道林琅为何要来水边,但看林琅一脸严肃的样子,也跟着走过去。 林琅蹲在小溪旁,先是看了看四周,然后拿出帕子,又低头撕衣物。 方子怀有些尴尬的看了看别处,问道:“这树林这么大,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林琅将湿帕子递给他,说道:“这林中到处都是你的足迹,不过也因此,费了一番功夫才寻到你。” 方子怀看着他手里的帕子,疑惑道:“做什么?我看起来很脏吗?” “捂住口鼻,尽量别吸入林中的雾气。” “为何?”方子怀不解道,却还是听话的接过帕子蒙住了口鼻。 “山中有野兽,而前方这片林中却从来没有野兽。” 方子怀不解的看着他,又看了看他手中的湿帕子,瞬间明白过来,一脸惊讶道:“莫不是这山中雾气有毒?” “不是山中雾气有毒,是前面那一片林子的雾气有毒。”林琅耐心的解释道,又有些头疼的说道:“可偏偏回去又得经过这林子。” 听到林琅的话,方子怀看了看对面的树林,然后侧过头看了林琅一眼,小声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林琅看了他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走吧,看看能不能走过去。” 方子怀不敢再任性,乖乖的跟在林琅身后,不过他已经猜到了,或许他们根本就走不过那片树林,否则林琅也不会是这副样子。 第五十二章 不平静的夜晚 方槿衣回到院子后,一直也不能放下心来,时不时的探出头看外面,然后焦急的在房中来回走着。 笙笙和紫漪两人安慰也不起作用,只能站在旁边看着她,偶尔给她倒杯茶水。 天暗了下来,方槿衣没了耐心,坚持一定要去寻找方子怀,奈何紫漪和笙笙如何劝都不行。 最后,笙笙想了个法子,让紫漪找了点安神的药放到水中,骗着方槿衣喝下,这才让她平静下来。 笙笙帮方槿衣盖好被子,然后熄了烛火,和紫漪一起出了屋子。 “那药能抵几个时辰啊?”笙笙看向紫漪道,“小姐睡觉浅,不会一会儿就行了吧?” “至少三个时辰。” 听到紫漪的回答,笙笙松了口气,说道:“那你去歇息吧,我守在这儿就行了。” 紫漪摇头,跟着笙笙站在门口,没有要走的意思。 笙笙见了,点头道:“也好,万一小姐醒了又要去寻小公子,我一个人可劝不住。” 两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身体变得有些冰冷,笙笙便对紫漪说道:“你去房中拿两件衣裳吧,等会儿可能比现在还要冷。” 紫漪乖顺的转身去了两人的屋子,笙笙在门口走动着,想让自己暖和起来。 两人加了衣裳后,紫漪又回屋察看了一次,见方槿衣睡得沉,便放心的走出来与笙笙坐在旁边的长椅上。 夜色渐渐变深,笙笙和紫漪都有些昏昏欲睡,旁边院子里的花丛中偶尔传来一声蛙叫。 暮雨山庄夜间虽然禁止走动,但还是有人巡逻,准时准点,所以即便真的有人不守规矩,也很难不被发现。 忽然,偏院里出现一黑衣人,他小心翼翼的在院中游走着,并且行动迅速的躲过了巡逻的人。 黑衣人一边躲避巡逻的人,一边往旁边的屋子走去,安全到达屋门口,黑衣人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然后小心的打开了门。 屋子里没有点灯,黑衣人小心翼翼的搜寻着,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找了一圈后,黑衣人似乎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便又出了屋子,然后往另个一方向走去。 这次,黑衣人似乎没那么幸运了,他刚走到另一间屋子门口,就被从山中赶回来的人撞见了。 “什么人?” 李甲一声爆呵,黑衣人便有了动作,转身就往旁边跑,动作快速。 “站住!” 李甲是跟在苏沐秋身边的人,自然很快就反应过来,追上去就和黑衣人打了起来。 黑衣人一边身手矫捷的躲避着李甲的攻击,一边寻找机会逃脱。 交手几招后,李甲深知自己不是黑衣人的对手,便大声叫道:“来人,抓刺客!” 黑衣人见状,不再手下留情,快速出招,招招凶狠,虽没有要了李甲的命,却也让他节节败退。 因为庄里的人有一部分跟着苏沐秋去山上寻找方子怀,所以巡逻的人减半,等他们听到声音赶来的时候,黑衣人已经逃脱了。 李甲捂着受了伤的腹部,沉声道:“刺客一定还在庄里,给我搜!” 笙笙和紫漪正靠着柱子打瞌睡时,忽然听到了嘈杂的声音,她们起身往院子口看去,只见几人正拿着灯笼走过来。 紫漪看到李甲后,立马想到发生了什么事,连忙问道:“怎么了?出了何事?” “有刺客。”李甲看着她说道,然后看了旁边的屋门一眼,问道:“你们这边没事吧?夫人呢?” “夫人正在歇息。” 李甲微微皱眉,问道:“能否见夫人一面?我有话要替庄主传达。” “可是我们方才为了能让小姐留在庄中,给她喝了安神的药,估计现在还不会醒。”笙笙一脸为难的看着李甲说道,想了想,又问道:“可是急事?若是不急,能否等我家小姐睡醒了再说?” 李甲看向紫漪,紫漪没有任何反应,李甲又看向笙笙,说道:“还是劳烦姑娘去叫一叫吧,庄主吩咐之事,属下不敢怠慢。” 笙笙叹了口气,说道:“好吧,那我去叫小姐。” 李甲看向紫漪,冲她抬了抬下巴,紫漪点头,立马跟在了笙笙身后。 紫漪跟着笙笙进了屋,并且点着了烛火,见方槿衣还在沉睡,两人相看了一眼,一起上前叫方槿衣。 也许是药力太足,两人叫了好一会儿,方槿衣才悠悠转醒从床上坐起来。 方槿衣头疼的揉着太阳穴,问道:“我怎么睡着了?” “小姐,姑爷派人来传话了。” 方槿衣一愣,立马说道:“快让他进来。” 紫漪喊了李甲进来,李甲站在门口的位置,抱拳道:“夫人,庄主派属下来传话,说请夫人放心,已找到方公子。” “那他们人呢?”方槿衣走到了他面前,皱眉道:“还没回来吗?” “已在回来的途中。” 方槿衣瞬间松了口气,忽然,鼻尖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你受伤了?”方槿衣惊讶的看着李甲,着急道:“是不是在山中出了何事?子怀呢?他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李甲弯了下腰,直起身说道:“请夫人放心,方公子并没有受伤。属下身上的伤是方才和刺客交手被伤的。” “刺客?” 李甲点头,说道:“方才庄中进入一刺客,不过被他跑了。不过夫人放心,属下已派人在庄中各处搜寻,还夫人留在房中,切勿离开院子。” “我知道了。”方槿衣点头道,而后看了看他,说道:“你受伤了就别在这儿了,快去上药吧。至于追寻刺客一事,你可交于他人,好好养你的伤。” “是,夫人。” 等李甲离开后,方槿衣坐到凳子上看向了笙笙,语气凌厉道:“你老实说,我是怎么突然就睡着的?” 笙笙害怕的低下头,小声道:“小姐,笙笙是怕小姐出事,所以就……就让小姐喝了一点安神的药。” 方槿衣拍了一下桌子,“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居然给我下药,谁让你这么做的?” 笙笙委屈的看着方槿衣,声音哽咽道:“笙笙是担心小姐上山寻找公子,怕小姐受伤,所以才……” “即便如此,你也不该给我下药。”方槿衣厉色道,“还有,子怀是我弟弟,他出了事,我自然不能不管。” 笙笙见方槿衣一脸气愤的样子,立马跪在地上,向她说道:“小姐你别生气了,笙笙知道错了。” 一旁的紫漪也跟着跪下,并且说道:“夫人,此事奴婢也有错,请夫人责罚。” 第五十三章 姐弟情深 方槿衣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沉默了半晌,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罢了,既然子怀已经平安无事,你们又是一心为我,这件事就算了。” “谢小姐。” “谢夫人。” 方槿衣一脸严肃的看着两人,训诫道:“不过,日后千万不能再这样做了,知道吗?” 笙笙用力的点点头,说道:“是,笙笙以后再也不敢了。” “行了,先起来吧。” 方槿衣看着红了眼的两人,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好了,你们也别在我这儿熬了,先去歇息吧。” “小姐,我们得守着你。”笙笙摇头道,她还是不放心方槿衣,怕她一个人去山上。 “不用守,我方才睡了一觉已经不困了,我在这儿等他们回来。”方槿衣摆手道。 笙笙依旧摇头,说道:“小姐,你就让我陪着你吧。刚刚不是有刺客闯入山庄吗?我实在是不放心你一个人。” “笙笙姐姐所言极是。”一旁的紫漪也附和道。 方槿衣深知两人是真的担心自己,便点头道:“好吧,那你们就陪着我吧。” 紫漪拿了披风披在方槿衣身上,然后说道:“那奴婢去给夫人弄点吃的吧,晚膳夫人也没吃多少。” “好。” 等紫漪离开后,方槿衣又看向了笙笙,说道:“往后可真的不能这样做了。虽然我心知你是为了我好,但是别人不知道,若是你反倒被人利用,届时出了什么事,我如何保你?” “小姐,笙笙知道错了。”笙笙跪到方槿衣面前,抬头看着她说道:“笙笙也是担心小姐,那山里谁知道会有什么危险,若是小姐真的去了山里,最后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将军交代。” 见笙笙一脸快哭了的样子,方槿衣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好了好了,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让你往后做事情稳重一些,别头脑一热,想一出是一出。” 笙笙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点头道:“嗯,我记住了。” “好了,去打盆水,我洗洗脸。” “好。”笙笙点头道,然后转身出了屋子。 方槿衣起身拉了拉身上的披风,然后走到门口看了一眼,小声的自言自语道:“怎么还不回来?” 突然,转角处有一人影快速闪过,方槿衣扭头看了一眼,又若无其事的转身走进屋里。 又过了一个时辰,方槿衣终于听到了苏沐秋等人从山中回来的消息,立马带着笙笙和紫漪跑到了前厅。 方子怀一脸颓废的坐在凳子上,旁边的林琅偶尔看他一眼,却始终没有说话。 “子怀。” 方子怀扭头看到方槿衣,立马起身跑过去,“二姐,我还以为我见不到你了呢。” 大厅里的几人看着一脸委屈向方槿衣诉苦的方子怀,全都忍不住挑了挑眉,这和方才在树林的人完全不同。 “怎么样?受伤了吗?”方槿衣拉过他的手,担心的察看他身上有没有伤。 “没有没有,我没受伤。”方子怀连连摇头道,“只是吸了一点有毒的雾气,不过已经服过药了。” 确认方子怀没事后,方槿衣终于松了口气,见他嬉皮笑脸的看着自己,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 “你说说你都多大了,怎么做事还是一点分寸都没有?说你几句就往外跑,我看你是翅膀硬了,想自己飞是吧?好啊,那我往后再也不管你了。” 见方槿衣真的生了气,方子怀立马就急了,连忙拉过方槿衣的手,撒娇道:“二姐,你不是常说我还小吗?那我懂的自然就少了。况且我年纪先,往后一个人是活不下去,二姐你可不能不管我。” 一旁的林琅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皱了皱眉,扭头看向苏沐秋,只见他也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两人。 方槿衣看了他一眼,不以为意道:“我哪敢管你啊。你可是大名鼎鼎的方公子,一生气就离家出走,我何德何能管得住你。” 方子怀知道方槿衣是在调侃他,但也不敢发火,只低着头小声道:“二姐,我知道错了。往后我再也不敢乱跑了,你就饶了我这次吧。” “今日之事,暂且算过去了。但我告诉你,往后你若是再耍小孩心性,我就如实告诉爹,看到时候你还能找谁说情。” “我知道了。”方子怀高兴的摇晃着方槿衣的手,高兴道:“谢谢二姐,我就知道二姐对我最好了。” 方槿衣宠溺的笑了一下,然后拉过他的手,正色道:“还有,你今日所为之事,给你姐夫,还有庄里的其他人添了不少麻烦,快去道谢。” 方子怀一听这话,脸上的笑意立马消失不见,想起方才在山上时,苏沐秋跟他说的一番话,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走到了他身边前。 即便是道歉,但方子怀始终还是放不下心里的芥蒂,低声道:“那个,今日之事是我……” “叫姐夫。”方槿衣皱眉道,说完后,先是一愣,然后尴尬的看向了苏沐秋。 苏沐秋看着方槿衣,见她一脸尴尬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下。 见到苏沐秋笑,方槿衣知道是自己又被他嘲笑了,但大庭广众之下又不好发作,只能当做没看见一样转移了视线。 方子怀知道方槿衣对他今日所做之事非常不满,便不敢再惹怒他,乖乖的叫道:“姐夫。” 苏沐秋倒是不像方槿衣一样惯着他,坐回椅子上,看着他沉声道:“今日之事,确实是你做的不对。身为男子,怎能为一点小事就做出如此举动,就你这个样子,有谁相信你是南国大将军的儿子。” 方子怀不服气的抬起头,刚想开口争辩两句,被苏沐秋眼睛一瞪,立马又低下了头。 “今日你赌气离开之时,可为你二姐想过?你可知你二姐知道你独自上山未归时有多担心你。” 方子怀转头看向方槿衣,难过的抿了抿嘴唇,开口道:“我知道错了,我保证,往后我再也不会这么做了。” 大厅里安静下来,方槿衣看着方子怀,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看向了苏沐秋。 接触到方槿衣的视线,苏沐秋了然于心,起身抬手拍了拍方子怀的肩膀,说道:“行了,折腾了一日,回房歇息去吧。” “好。” 方子怀转身离开,经过方槿衣身边时,又跟她道了歉。 苏沐秋看向旁边的林琅,说道:“你跟着去看看。” “是。” 第五十四章 故人到访 方槿衣回了院子,方子怀也找回来了,现在总算是能安心的休息了。 遣退了笙笙和紫漪两人,方槿衣熄了灯上床睡觉,躺了一会儿,又突然起来把灯点上。 书房里,苏沐秋听着李甲的叙述,眉头紧皱,今夜突然出现的刺客,究竟是蓄谋已久,还是趁他不在庄里才来的? “庄主,此人武功十分了得,却一开始并未对我下手,直到后面我叫了人,他才出招的。” 苏沐秋沉思了片刻,问道:“可有怀疑的对象?” 李甲想了想,摇头道:“没有。此人武功独特,而且他使用的武器我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听江湖上有人用这种武器。” “什么样的武器?” 李甲仔细的回想着,片刻,摇了摇头,“我说不上来。那个武器刚开始是一把匕首,后来变成了短剑,可是后面又变成了飞镖,我都怀疑我是否看错了。” 苏沐秋食指轻敲着桌面,许久,抬头看向李甲,说道:“加强防卫,尤其是药房附近。还有,往后不管山庄里出了什么问题,禁地的看守,绝不能疏忽。” “是,属下一定吩咐下去。” 书房的门扣响,紫漪走了进来,向苏沐秋欠身行礼。 “今日刺客出现时,夫人在何处?” “在房中。” 苏沐秋皱眉,问道:“可有问题?” “夫人因担心方公子,坚持要上山寻找,我与笙笙给夫人喝了安神药,之后便一直守在门口。”笙笙摇头道,然后看了李甲一眼,说道:“刺客出现后,我也进去看过,没有发现异常。” 苏沐秋一手杵着下巴,一手轻敲桌面,许久,开口道:“下去吧。” “是。” 紫漪转身和李甲一起离开,刚到门口,又传来苏沐秋的声音。 顿了顿,紫漪转身走回去,然后跪在了地上。 苏沐秋眼神淡漠的看着她,语气冰冷道:“安神药之事,你唐突了。” “奴婢知错。” 紫漪低头看着地上,其实不用苏沐秋说,她心里也清楚。 苏沐秋起身走到她身前,沉默半晌,才开口道:“牢记你的身份,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心里要清楚。” “是,奴婢定谨记在心。” “下去吧。” 方槿衣躺了半天也没有睡意,刚想着起身看看书之类的,便听到门口传来声音,立马闭上眼睛睡觉。 门打开,又关上,紧接着,方槿衣听到了脚步声,很轻,但也不像是故意放轻的脚步。 “夜深了,娘子还不睡,是在等为夫吗?” 装睡被识破,方槿衣索性起身坐在床上,苏沐秋一脸笑意的看着她,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 “今日子怀一事,多谢。” 苏沐秋走到屏风前脱去外裳,然后走到床榻旁坐下,说道:“一家人怎么还说两家话呢,娘子这样,可是很伤为夫的心啊。” 方槿衣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躺回了床上,并且翻身背对着他。 看到方槿衣孩子气的样子,苏沐秋轻笑出声,又道:“安神药的事,我听紫漪说了,也已经责罚过她了。” 方槿衣闻言,立马坐起身看着他说道:“这件事虽然紫漪也有错,但最多算帮凶,主谋是笙笙那丫头。” “哦,是吗?”苏沐秋笑着反问道。 方槿衣点头,似有些无奈的说道:“也就那丫头,能想出这荒唐的法子来。以前在将军府的时候,有一段时日,我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她就是在我的饭菜里放了安神的药。不过事后她告诉了我,我知她是为我好,却还是骂了她。后来她就再也不敢了,没想到今日她居然又犯了,还牵连上紫漪。” 苏沐秋眼睛定定的看着她,许久,突然问到:“为何睡不着觉?” 方槿衣微怔,随后笑了一下,回答道:“人总有失落的时候,不是吗?” “夜深了,睡吧。”苏沐秋轻声道,然后收回目光,起身灭了灯上了床榻。 两人背对着背,谁也没有睡着,却也没再说话。 第二日,苏沐秋早早地就起来了,说是有事要外出几日,用了早膳便离开了山庄,身边只带了贴身的几个人,除了林琅以外。 方子怀对苏沐秋的态度已经不想昨日那样了,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反倒是林琅,忽然对方子怀上心了不少,不仅陪他练剑,还亲自教他武功。 今日陪在方槿衣身边的是紫漪,虽然笙笙也有在旁边,不过方槿衣一见她就想起昨日安神药一事,忍不住要说她两句。一两次后,方槿衣懒得再说她,便索性让她离远一些。 方槿衣一日闲来无事,偶尔看一下方子怀练剑,或者就是去药房转一圈。 傍晚,方槿衣在院子的亭子里和紫漪两人说着话,有一下人步履匆匆的向她们走来。 “夫人,庄门口有一公子,说是夫人的故友,想要见夫人。” 方槿衣微微皱眉,问道:“他可还说了别的话?” “那位公子说,他与夫人许久不见,心中挂念夫人,因此未传信便来了。” 方槿衣思前想后也猜不到来的究竟是谁,毕竟与她相识的男子屈指可数,其中也没有会说出这样话的人。 “我去看看吧。” 来到庄门口,方槿衣只一眼便看出了来人,加快步子走过去,刚要行礼,却被拦住。 “槿衣,别来无恙。” 方槿衣轻笑了一下,说道:“许久不见。” 岩聿墨一脸宠溺的看着她,然后看向了旁边的笙笙,问道:“可有好好照顾你家小姐?” “回公子的话,笙笙已尽心侍候小姐。” 岩聿墨点点头,然后看向方槿衣道:“方才听山庄的人说苏庄主下山去了,不知他何时回来?” “也得两三日吧。” “那我若是在此住几日,应该不会造成困扰吧?” “你何时这样说话了?”方槿衣轻笑道,然后看向旁边,说道:“为公子准备房间,好生伺候。” “是,夫人。” 方槿衣看向岩聿墨,轻声道:“我们进去吧。” “好。” 紫漪走在笙笙旁边,看了前面一眼,小声问道:“笙笙姐姐,这位公子是何人?” “岩公子同小姐一块长大,二人性情相似,算是知己吧。”笙笙小声的回答道,然后看了看四周,凑到她耳边说道:“还有,他是当今太子。” “太子!” 第五十五章 故人之谈 林琅和方子怀听到庄中来了客人,而且还是方槿衣的故人,立马跑到了大厅,在看到岩聿墨时,两人都被吓了一跳。 “太……” “子怀,许久不见,你还是像以前一样精龙活虎。”岩聿墨率先打招呼道,也免得方子怀一开口就暴露了他的身份。 方子怀知道有旁人在场,便抱拳道:“岩大哥。” 相比方子怀,林琅就镇定许多了,向岩聿墨恭敬的行了礼,一脸平静道:“见过岩公子。” 岩聿墨并没有见过林琅,以为他只是单纯的以为自己是寻常人,便笑着点头道:“公子有礼了。” 方槿衣看向林琅,说道:“聿墨要在这儿住几日,还得麻烦你去安排一下。” “夫人客气了,属下这就去安排。”林琅抱拳行礼道,然后又向岩聿墨行了礼才转身离开。 “都下去吧。” 方槿衣挥退了大厅里的人,只留下了方子怀,就连笙笙和紫漪都没有留下。 “槿衣,这些时日你过得可还好?” 方槿衣没有回答岩聿墨的话,只看着他叹气道:“聿墨,你不该来的。” 岩聿墨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就连坐在一旁的方子怀都有些尴尬的看向她,小声提醒道:“二姐,这可是太……岩大哥。” 方槿衣没有说话,双眼定定的看着岩聿墨,而岩聿墨在看到她的眼神后,似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槿衣,我知你是何意。可有些时候,有些事,即便你不做,也会有闲人闲语的。” 岩聿墨的话让方槿衣微微愣了一下,然后皱眉道:“与我有关?” “有些事情,你我本就无法控制。很多时候我们能做的,只有随波逐流,况且凡是与你有关之事,我又怎么会轻易放过。” 方槿衣看着一脸苦笑的岩聿墨,沉默片刻,突然轻笑了一下,问道:“你还是不是岩聿墨?” 岩聿墨微怔,随后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一脸认真的表情看着方槿衣,问道:“怎么?我和以前看起来有什么不一样吗?” 方槿衣笑着点头,岩聿墨扭头看向一脸懵逼的方子怀,问道:“子怀,你认为呢?” 方子怀呆愣着‘啊’了一声,然后就没了后续,其实他方才根本就没听懂方槿衣和岩聿墨在说些什么。 两人看着方子怀一脸呆萌的样子,相视一笑,随后方槿衣叫来了下人,然后对岩聿墨说道:“你今日一路舟车劳顿受累了,今日先好好歇息,待明日我们再一起好好说话吧。” 岩聿墨点头,唤了站在一旁的小路子,将他手里的信递给方槿衣,“这是你大哥写的信,我出门时顺带给你捎来了。” 方槿衣先是一愣,然后伸手接过,并说道:“多谢。” “槿衣,你我之间,无需如此客气。” 方槿衣让下人带岩聿墨回房歇息,自己则是回了院子,她已经很久没有收到过大哥的来信了,以前虽然大哥写过信回来,不过都被柳晴晴收了,她并没有亲眼所见。 打开信,看到第一句时,方槿衣才知道这封信是单独写给她的,内容很多,方槿衣仔细的看着。 妹妹,许久未见,哥哥甚是挂念。 自离家已有两年四月,犹记得出征前妹妹前来送别,一身素衣,两行清泪。哥哥知道妹妹在家日子过得艰难,哥哥远在天边,无法陪伴在你左右,为此心中甚是愧疚。 哥哥离家之时见过几位好友,他们与哥哥十分交好,若你有何事无法解决,可去寻他们,哥哥嘱托在前,若是你前去,他们定会帮你。 得知妹妹大婚,哥哥心中甚是欢喜,却因仗事吃紧,无法赶回去祝贺,在此先向妹妹祝贺,待回归故里,定向妹妹赔罪。 不知信件到达妹妹手中时,妹妹可有完婚? 不知妹夫待你可好? 不知你在夫家过得如何? 不知…… 妹妹,哥哥之愿,至今未变。 愿槿衣妹妹,一生平安无忧。 哥哥,槿。 方槿衣看着信上慷锵有力的字,鼻头有些发酸,这世间,真正关心爱护她的人寥寥无几。 方槿是其中之一,也是对她最好的人。 将信折叠好放起来,方槿衣这才想起,按信上所说,这封信应该早早就从关外传来了,可如今才到她手中,不知道其中是不是有人动过手脚。 这封信虽是岩聿墨交给她的,但她相信岩聿墨不会隐瞒她这么久,想必也是被人套路了吧。 方槿衣叫了笙笙打来洗脸水,洗漱好后,像往常一样熄了灯睡觉。 第二日,方槿衣正在梳洗打扮时,方子怀找了来,说是等着她一起用早膳,脸上满满的笑意让方槿衣感到有些疑惑。 用了早膳,方槿衣就坐在大厅里听着管家汇报一日事宜,而岩聿墨就坐在旁边听着。 苏沐秋不在庄里,方槿衣自然就成了主事之人,对此,方槿衣显得还有些紧张。不过好在苏沐秋管理得当,庄里的事都被打理的井井有条,一日里几乎也没什么事情发生,让方槿衣落了个轻松。 来者是客。方槿衣带着岩聿墨在庄里随意的逛着,陪同的有方子怀,笙笙和紫漪,还有林琅。 一路上,方槿衣和岩聿墨都在说话,方子怀偶尔插上一两句话,但每每他开口,换来的都是方槿衣的轻笑声。 本来一路无事,谁曾想在院子中遇到了绿,不过相比之前,这次绿显得乖巧多了。 “绿见过夫人。” “不必多礼。”方槿衣轻笑道,绿在庄中的地位似乎只低于苏沐秋,所以能不和她发生冲突是最好的。 “我听闻庄里来了客人,不敢怠慢,便过来瞧瞧。”绿柔声道,随后看向站在方槿衣旁边的岩聿墨,笑道:“想必就是这位公子吧?” 岩聿墨眼睛轻挑了一下,他对眼前这个女子可没什么好感,不过为了避免给方槿衣添麻烦,还是对她点了下头。 绿本来还等着岩聿墨主动和她行礼,结果见他丝毫没有动作,心下顿时不满,但又碍于人多,只得先行礼道:“绿见过公子,不知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方槿衣偏头看向绿,这姑娘胆子也太肥了吧,这是完全把自己当成了山庄的主人啊。 “绿,不得无礼!” 第五十六章 训诫 林琅一声呵斥,让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绿有些惊讶的看着他,问道:“我不过是……” “岩公子乃是夫人之故友,你一庄中之人,岂容你在此胡言乱语。”林琅脸色阴沉的打断了她的话,然后向岩聿墨抱拳行礼道:“岩公子,失礼了。” 岩聿墨笑着摇头,说道:“无事,想必姑娘也只是一时好奇,无心之言,我不会入心。” 林琅又看向了绿,沉声道:“还不快认错。”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呵斥,绿面子上本就挂不住,如今林琅又让她当面认错,心里更加是不舒服。可是看到林琅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最后还是妥协了。 “绿一时失言,还望夫人和公子别和绿计较。” 方槿衣沉默着看着这一幕,看到绿一脸气愤,又不敢发作的样子时,忍不住抿了抿嘴唇,憋住了笑意。 “这是自然。不过绿姑娘,上次你因失言受了夫君的责罚,如今伤刚好,怎么还是不长记性?” 方槿衣的话一出,绿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她看着方槿衣,咬了咬牙,跪在地上道:“夫人,绿知错,请夫人责罚。” 方槿衣笑了笑,弯腰将她扶了起来,“本来责罚一事,我向来都是不做的,但你如今已是三犯,若是这样还不罚,我怕庄中的其他下人说我偏袒你,心有怨言,所以对你的处罚是不能少了。” 绿如今可谓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本来她还想着在客人面前耀武扬威一番,先入为主。谁知,却被摆了一道不说,现在还被方槿衣拿她和下人一般对待。 “这样吧,处罚一事,暂且先搁置,待夫君归来,全凭他处置吧。” 事已至此,绿还能说什么,只得乖乖点头道:“是,夫人。” “行了,退下吧。” 绿带着自己的丫鬟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后,转身看着方槿衣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恨意。 岩聿墨看到旁边的亭子,提议道:“我们去亭子里歇息一下吧。” “好,笙笙和紫漪去准备茶点。” “是,小姐。” 方槿衣和岩聿墨坐下,旁边的方子怀也笑呵呵的刚要坐下,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咳。扭头一看,林琅正看着他,并且还示意他看天。 看了看天,方子怀略带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对方槿衣说道:“二姐,时辰到了,我得去练剑了。” “去吧,别太累了。”方槿衣柔声道,现在方子怀每日都会按时习武练剑,对此,方槿衣感到很开心。 “岩大哥,那我先去了。” 林琅向方槿衣和岩聿墨行了礼,然后跟在了方子怀身后。 岩聿墨点了下头,等方子怀和林琅一走,便看向方槿衣道:“方才那名女子是何人?” 方槿衣笑着摇头,说道:“只是庄里的一名侍女,不过因她之前在夫君身前伺候,如今有些自视甚高罢了。” “我看她是有意针对你。”岩聿墨沉思道。 方槿衣露出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笑道:“或许吧。” “你日后要小心谨慎一些。”岩聿墨叮嘱道,他知道方槿衣的心性,害怕她会被那些小人欺负。 方槿衣笑着点头,说道:“你且放心,我会护好自己的。” 岩聿墨看着她,突然笑了一下,说道:“不过你刚刚的作为可真是让我大吃一惊。” “是吗?怎么吃惊了?”方槿衣笑着问道。 “你性子温和,又心善,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你发一次火。”岩聿墨笑着说道,“不过你方才的模样,我很喜欢。” 方槿衣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他,反问道:“喜欢我嚣张跋扈的样子吗?” “对我而言,只要你能保护自己,嚣张跋扈又如何?”岩聿墨突然一本正经的说道,而后又轻笑道:“何况你方才可不是嚣张跋扈,顶多算是……” 等了半晌,方槿衣也没等到岩聿墨把话说完,见他一脸思考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词穷的时候。” 岩聿墨看着她脸上的笑容,郁结了许久的心情突然变得舒畅,好像只要看到她好,他自己怎么样就无所谓了。 傍晚的时候,绿特意在林琅经过之处等着,待他出现之时,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林琅转头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何事?” 绿气势汹汹的瞪着他,说道:“今日,你当众夺我面子是何意?” “面子是小,性命是大。” 绿皱眉看着他,随后一脸嘲笑道:“区区小事,何来关乎性命?”说完,语气又变得凌厉起来,“若不是你从中搅和,岂会是最后的局面。” “公子临走时交代过,切勿惹是生非。” “我可没有惹事生非。”绿一脸笑意的说道,“我不过是想着公子不在庄中,替他招待一下客人而已。如此小事,也算是惹事生非吗?” “公子不在,庄中之事由夫人全权接管。”林琅目视前方说道,然后又淡淡的瞟了她一眼,语气冷漠道:“何时轮到你做主了?” “林琅。”绿瞪着他气急败坏道。 林琅微微皱眉,沉声道:“绿,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其他的,轮不到你我插手。”说完,又加了一句“尤其是与夫人有关之事。” 绿咬牙切齿的看着他,许久,才说道:“我不过是跟那个男子多说了两句话而已,这也算是插手吗?” “那位公子身份特殊,若是不想惹上事端,劝你最好不要打他的主意。”林琅皱眉看着她说道,声音也变得十分低沉。 绿微微抬起下巴,挑衅道:“那我非要打他的主意呢?” 林琅眯了眯眼,周身的瞬间气息下降,看着绿的眼神也变得冷漠。 “公子不会高兴的。” 简短的话语,却让绿脊背一阵发凉,她看着面无表情看着自己的林琅,脸色有些不自然的看向了别处,说道:“不就是一个男子吗?往后我离他远点就是了。” 林琅沉默着看着她,许久才开口道:“你我同为公子做事,告诫一句,做事三思。”说完后,林琅便绕过她离开了。 看着林琅的背影,绿不服气的咬牙道:“哼,身份特殊?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是什么人?” 第五十七章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岩聿墨就这样在暮雨山庄住了几日,每日和方槿衣闲聊,或是一起看方子怀习武,来了兴致,便一起去山中走走。 不过每次两人在一块的时候,身边都会有几个人伺候着,一是真的需要伺候,二是为了避嫌。 第四日清晨,岩聿墨准备离开山庄,临走时,与方槿衣在庄门口告别,却恰巧遇上了归来的苏沐秋。 苏沐秋下了马车,看到站在门口的两人时,脸色微变,不过立马又恢复了神情。 “庄主,岩公子前几日到访,此刻正要离去。”林琅抱拳行礼道。 苏沐秋微微挑眉,看着岩聿墨行礼道:“岩公子,有礼了。” “苏庄主,岩某在庄中叨扰了几日,还请苏庄主别见怪。”岩聿墨淡笑道。 “见怪谈不上。”苏沐秋轻笑着摇头,看着他说道:“不过,若是岩公子不着急赶路,可否回庄一叙?” 岩聿墨看了方槿衣一眼,然后点头道:“应苏庄主之请。” 苏沐秋笑了一下,然后看向方槿衣道:“娘子,为夫归来了。” 方槿衣面带笑容的看着他,微微欠了欠身,说道:“夫君劳累了。” “本来是挺累的,不过看到娘子就不累了。”苏沐秋笑着说道,眼睛直直的看着方槿衣。 方槿衣轻笑了一下,然后侧身让他先行,谁曾想,苏沐秋居然牵过她的手,拉着她一起走了。 一旁的岩聿墨看到两人牵手的画面,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后来在林琅的提醒下,才回神抬腿跟了上去。 方子怀走到最后面,他看着前面的几人,心情很是低落。 众人来到了大厅,此刻绿已经得到了苏沐秋回来的消息,满心欢喜的从自己居住的院子跑了出来,却在门口看到岩聿墨时,又停止了脚步。 关于岩聿墨的身份,绿派了庄中的人打探过笙笙的口风,但得到的答案都是他只是方槿衣儿时一起长大的玩伴。 但是对此说辞,绿是不信的,若只是朋友,那为何林琅会说他身份特殊?可是当她再一次询问林琅时,林琅依旧缄口不提他真实的身份,只说让她切勿再追查此事。 苏沐秋喝了口茶,然后看向岩聿墨,问道:“不知岩公子突然到访我暮雨山庄,所为何事?”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我心中挂念槿衣,来看看她罢了。”岩聿墨一脸坦然的说道,看向方槿衣继续道:“虽然前不久你们回去之时见过一面,但来去匆匆,有许多话都未说清。” “哦,那不知岩公子住在庄中这几日可把话说清了?”苏沐秋挑眉道,看着岩聿墨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冷意。 岩聿墨脸色自然的点点头,说道:“想说的,该说的,都说清了。至于往后若是有了其他想说的,再寻机会说罢。” 苏沐秋脸色阴沉的看着他,搭在腿上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坐在他旁边的方槿衣见状,立马开口道:“聿墨说笑了,他是来给我送信的。” “信?什么信?” “我大哥写的信。” 苏沐秋看了岩聿墨一眼,笑道:“既是如此,有劳了。” “苏庄主客气了,我与槿衣本就交好,此等举手之劳,不必在意。”岩聿墨彬彬有礼道,举手投足间带着一丝掌控的味道。 “岩公子,此话有失体统。”苏沐秋皱眉道,“槿衣是我妻,公子身为男子,怎可说出这等话来。” 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气氛也变得紧张起来,众人看着苏沐秋和岩聿墨两人,像有一种剑拔弩张之势。 方槿衣看着脸色难看的岩聿墨,微微皱眉,看了苏沐秋一眼,轻笑道:“夫君言重了。” “重了?”苏沐秋看着她反问道,眼神有些冷漠,“娘子觉得为夫所言重了?” 方槿衣直视他的双眼,点头道:“自然是重了。我与聿墨自小相识,又一同长大,感情如同兄妹一般深厚。夫君方才所言,致我和聿墨于何地?” 闻言,顿时有人心情舒畅,有人心情郁结,还有人胆战心惊。 半晌,大厅里都没有人说话,这时,方子怀站起了身。 “姐夫,二姐方才所言皆为真,二姐与岩大哥既是兄妹之谊,又有知己之意。” “哦,是吗?”苏沐秋似笑非笑道,然后看向了岩聿墨,嘴角勾了勾。 “岩公子,方才苏某一时失言,还望公子海涵。” 岩聿墨淡笑了一下,说道:“苏庄主客气。” 方槿衣看着两人,有些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看了苏沐秋一眼,方槿衣对岩聿墨说道:“天色不早了,聿墨你不是还得赶路吗?可要出发了?” “好,那我过些时日再来看望你。”岩聿墨起身道,然后看向苏沐秋,笑道:“不知届时苏庄主可还欢迎?” 苏沐秋起身向他行礼,咬牙道:“恭候大驾。” 岩聿墨笑着看向方槿衣,说道:“方才已经送过一次了,就别再送了。” 方槿衣也不拘谨,点头道:“好,一路小心。” 临走时,岩聿墨又叮嘱道:“天开始凉了,山中又本就寒冷,你出房时要多加件衣裳。” “我知道。” 苏沐秋看着依依不舍告别的两人,顿时一阵火大,看向旁边的林琅道:“送送岩公子。” 方槿衣有些吃惊的看向苏沐秋,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么无礼。 “岩公子请。” 岩聿墨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了下来,然后转身看向苏沐秋。 “苏庄主,我难得是客,你不亲自送我至门口吗?” 苏沐秋皱了皱眉,抬脚走了过去,“岩公子,请吧。”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走到山庄门口,岩聿墨对苏沐秋说道:“槿衣性子柔弱,你既已娶她为妻,还请别让她受了委屈。” 苏沐秋笑着点头,说道:“岩公子所言极是,不过,不知公子怎么突然说出这话?可是觉得苏某哪里做得不对?” “你庄中有一女子,我不知她姓名,但看她行为处事,略有针对槿衣之意,还请苏庄主好好考量。” “公子之言,苏某清楚。请公子放心,我会好生照顾娘子的。”苏沐秋一脸淡定的说道。 “那我便放心了。”岩聿墨轻笑道,“苏庄主,告辞。” “告辞。” 苏沐秋脸色阴沉的看着远去的马车,沉声道:“她又犯了?” “是。”林琅低头道。 苏沐秋沉默片刻,开口道:“按我之前说的办。” “是,公子。” 第五十八章 拿捏 苏沐秋回到大厅的时候,大厅里早没了方槿衣的身影,问了旁边打扫的下人,说是他和岩聿墨一走,方槿衣就带着笙笙和紫漪走了。 “这两种是相克之物吗?” 方槿衣看着手里的药材,这几日只要她闲暇下来,就会来药房看看关于药物的书籍,若有不懂的,旁边的医师很乐意为她解答。 “是的,夫人,所以一定要小心,切勿同时服用。” 方槿衣了解的点点头,然后将药材放回柜中,继续研究其他的。 苏沐秋来到药房的时候,方槿衣正一手拿书,一手拿着草药,然后询问着旁边的医师。 “庄主。”旁边的小药童向苏沐秋行礼道,然后转身继续做自己的事。 方槿衣听到声音,抬头看了过去,看到苏沐秋正看着她,立马放下手上的东西走过去。 “一路辛劳,怎么不回房歇息?” “娘子也知道为夫辛劳,为何不在房中等候?”苏沐秋挑眉道,一脸不满的表情,似是对方槿衣不在房中一事很不高兴。 对于苏沐秋此刻的反应,方槿衣觉得有些奇怪,照理说,苏沐秋一直都是一个做事说话稳当的人,方才在大厅中对岩聿墨言语相向就已经够让人疑惑的了,此刻竟又当着其他人的面说出这话来。 “是我欠考虑了,这就回去替夫君准备洗澡水。”方槿衣欠身行礼道,然后带着紫漪离开了。 苏沐秋哼了一声,也跟了上去,走在方槿衣身旁。 看着一脸淡然的方槿衣,苏沐秋想起了方才她与岩聿墨依依不舍告别的样子,忍不住又调侃道:“看来我不在这几日,你日子过得很是舒坦。” 方槿衣目视前方,声音平淡道:“比起将军府,自然是舒坦的。” “是吗?”苏沐秋轻挑了下眉,又似笑非笑道:“娘子看上去很是欢喜,莫不是因为见了故友,所以心情舒畅。” “我相识之人本就不多,知己就少了,所以聿墨来此看我,我心中定是高兴的。” 苏沐秋侧过头看了她一眼,他还真是没想到,方槿衣会如此维护岩聿墨。以前提及岩聿墨时,她每每都是撇开关系,只说是相识之人,如今却一直在强调他们是知己相交。 回到了院子,笙笙和紫漪去准备洗澡水,方槿衣和苏沐秋坐在房中沉默不语。 苏沐秋瞟了一眼方槿衣,淡淡道:“几日未见,娘子对为夫无话可说吗?” “不知夫君想听我什么?”方槿衣头也不太抬的看着手里的书问道,似乎对他的问题并不怎么感兴趣。 苏沐秋看着门外的院子想了一下,然后说道:“比如,几日不见,如隔三秋,甚是思念,诸如此类的话。” 方槿衣抬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然后继续看书。 看到方槿衣一脸无语的样子,苏沐秋顿时来了气,声音低沉道:“你与我就无话可说吗?” 方槿衣轻轻‘嗯’了一声,但没有抬头看他,相比起苏沐秋,她对手里的书更感兴趣。 “方槿衣。”苏沐秋突然大声道,一脸愤怒的看着方槿衣。 无奈的叹了口气,方槿衣放下手里的书看向他,说道:“方才在大厅,你所说之言太过胡来了。” “哦,那娘子倒是说说,为夫怎么胡来了?”苏沐秋笑着说道,语气中似有挑衅之意。 “聿墨与我的关系,你心中本就清楚,今日却故作夸大,让旁人误解我们。虽然聿墨到此并未表明他的身份,但他确实是南国太子,而你又是我的夫君,于情于理,你今日之举实在是有违君臣礼仪。” “再者,聿墨来此本意是看望我,可若是日后被人知晓,难免会流言四起,说南国太子与江湖中名声显著的暮雨山庄交好。若被有心之人利用,难免会卷入宫廷纷争,这是我最不想看见的。因此在大厅时我才一直强调,我与聿墨的关系,为的只是将暮雨山庄撇清,而你却头脑发昏,一直试图给别人留话柄。” 听到方槿衣说自己头脑发昏,苏沐秋忍不住嘴角抖了抖,最后,笑着说道:“娘子考虑的倒是挺周全。” “不是我考虑周全。”方槿衣摇头道,直视苏沐秋的双眼,语气认真道:“而是你今日,究竟怎么了?” 苏沐秋转过头没有看她,今日之事,他的确有失考量,这是第一次,他没有考虑后果。 方槿衣看着苏沐秋,最后给他倒了一杯茶水,说道:“虽然你我并非真心实意,但可以说是站在一条线上,若是你出了事,也会连带上我。而若是我出事,你也脱不了责。所以,日后不要再为一些无足轻重之事置气了。” 苏沐秋扭头看向方槿衣,抱歉,突然笑了一下,说道:“没想到你拿捏我,拿捏得挺准的。” 方槿衣笑了一下,拿起书继续看,“我不过是顺手而已,最主要的还得在于你。” 苏沐秋挑了挑眉,看着方槿衣露出一丝赞赏的眼神,说实话,他还挺喜欢方槿衣此刻略带强势的样子。 “公子,洗澡水备好了。”紫漪走进来说道。 正在喝茶的苏沐秋手上一顿,突然露出一丝坏笑,放下茶杯,看向方槿衣道:“娘子,还不跟来伺候为夫沐浴。” 拿着书的手一抖,方槿衣抬头看向苏沐秋,沉默片刻,轻笑道:“夫君确定要我伺候吗?” 看着方槿衣脸上的笑容,苏沐秋有些哭笑不得摇了摇头,抬手道:“罢了,娘子一心想学药理,为夫还是不添乱了。娘子继续。” 方槿衣起身行礼,一脸淡笑道:“多谢夫君替我着想。” 紫漪跟在苏沐秋身后离开,这时笙笙步伐匆忙的走了进来,看到屋中只有方槿衣一人时,立马开口道:“小姐,我方才去前厅,一路上听到下人们在议论,说是绿被逐出山庄了。” 方槿衣微怔,皱眉道:“何时发生的事?” 笙笙想了一下,说道:“听说是姑爷送太……送岩公子离开之后,交代林琅的。说是绿出言不逊,坏了规矩,庄中留她不得,将她赶走了。” 方槿衣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继续看书,只是心思显然已经不在书籍上了。 第五十九章 乐在其中 方槿衣发现苏沐秋这个人除了腹黑一点,还是蛮好相处的,只是他们各有目的,所以即便相处愉快,依旧对对方有所保留。 这日,正用早膳的时候,下人送了信来,信是方岩豫写的,信上的话语只有寥寥几句,大致意思是让方子怀回去。 方子怀近日在山庄住得什么舒心,一听方岩豫让他回去,心里瞬间不满。 看着一脸怨念戳着饭碗的方子怀,方槿衣有些无奈道:“爹只是让你回去,又没说往后都不准再来。” “二姐说得轻巧,我出一趟门多不容易啊,要是这次回去了,下次再见面指不定猴年马月呢。” “没有你说的这样严重。”方槿衣轻笑道,然后一边给他夹菜,一边继续说道:“虽然爹平日里是对你严厉了一些,但爹做事一向有他的道理。如今你的年纪也不小了,爹是一个开明的人,不会管你管得你太宽了。” “真的?”方子怀有些不信道,看着方槿衣的眼神带着怀疑,“二姐你可别为了让我回去就骗我啊。” 方槿衣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他,“我何时骗过你啊。再说了,你要是真不想回去,那就不回去吧,我怎会为了这种事骗你呢。” “真的吗?我不想回去就能不回去吗?”方子怀突然激动的看着方槿衣,“那我不回去了。” “可以啊,我没有意见。”方槿衣点头道。 “那,爹那里就劳烦二姐你……” “打住啊。”方槿衣打断了他的话,笑着说道:“我只是不会赶你走,但是爹那里,还得你自己去交代。” “那你这还不是逼我走嘛。”方子怀气愤的瞪着方槿衣说道。 方槿衣笑了笑,没说话,一旁的苏沐秋见状,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对方子怀说道:“岳父大人让你回去,想必是有什么事,你还是尽早出发吧。” 方子怀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苏沐秋,大声道:“姐夫,你不帮我就算了,竟然还催我走?!” 苏沐秋皱眉看着他,沉声道:“男子汉大丈夫,区区小别小离弄成这般凄惨状,像什么样子。” “我……”方子怀气愤的看着他,却愣是找不到话搪塞回去,最后乖乖端起了碗筷继续吃饭。 看到方子怀吃瘪的模样,方槿衣忍不住笑了一下,又于心不忍道:“这次你先听话回去,若是过段时日想来了,你来封信,你姐夫自会派人去接你。” 方子怀偏过头看了苏沐秋一眼,噘嘴道:“知道了。” “我待会儿会让管家准备点东西,你把它带回去,记得替我向岳父问好。” “知道了。”方子怀有气无力道,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我会让林琅送你回去。” “好。”方子怀扒着饭说道,眼睛突然一亮,看向苏沐秋道:“林大哥送我回去吗?”哈哈,这样的话,到时候回去的路上,他可以求林琅让他到别处玩耍一番。 似是猜到了方子怀心里的想法,苏沐秋一脸淡定自若的说道:“别动歪心思,我会交代他,即便你路上死缠烂打,也只能一路将你送回将军府,不会让你去他处。” 方子怀顿时又没了精神,但转念一想,一路上有林琅和他相伴,也还不错了。 吃过了饭,方子怀便回房整理行李,方槿衣让笙笙去帮忙,然后拉过方子怀交代他其他的事。 “关于我为妾室一事,你还需保密,对谁都不能说。” 方子怀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可是终有一日,爹还是会知道的,总不能瞒爹一辈子吧。” “这个我有分寸,你只要当作不知道就行了。”方槿衣看着他一脸严肃地说道,“这件事事关重大,你要切记。” 方子怀重重的点头,保证道:“好,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方槿衣松了一口气,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道:“我们子怀长大了,往后做事切勿毛躁,说话要斟酌一二再开口,不能无头无脑,知道了吗?” “嗯,二姐,你说的我都记住了,你放心吧,我定会像大哥那样,独挡一面。”方子怀点头道,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方槿衣看着他点头,“二姐相信你。” 方子怀笑着看着方槿衣,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忙对她说道:“对了,二姐,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 方子怀看了看旁边,小声道:“那日我在山上迷了路,后来姐夫不是来寻我了吗?当时我还在生气他骗你一事,忍不住便质问了他,你猜姐夫是怎么说的?” 对于这个问题,方槿衣其实并没有多大兴致,但看到方子怀一脸神秘的模样,便配合道:“他怎么说的?” “姐夫说,一开始圣上赐婚时,他本意是不愿意的,奈何皇恩难拒,因此他才将二姐你视为妾室。谁料想成婚当日见了二姐,姐夫便心动了,随之后来与二姐相处一番,更是被二姐的温婉贤淑所动容,如今对二姐是真心相待。” 方子怀的一番话让方槿衣有些目瞪口呆,随后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这苏沐秋还真是谎话连篇啊。 看到方槿衣摇头,方子怀以为她不相信苏沐秋说的话,连忙又说道:“还有那日在将军府,我问过姐夫,何时对二姐你倾心的?他当时回答说是一见倾心。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妾室一事,想必他也没有必要骗我。因此,我觉得他说待二姐是真心的,应当为真吧。” 方槿衣细细听着,最后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我知道了。你回去后只管读书习武,其他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二姐,你是不是还是不相信姐夫说的话啊?要不,我再当你的面问他,你听亲耳听一听?”方子怀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方槿衣轻笑了一下,说道:“不必了,我与他相处多日,他待我如何,我心里自然清楚。你啊,就别操这份心了。” 方子怀似懂非懂的点头,男女之情这种东西,他还真的不懂。 方槿衣看着屋外的院子,她与苏沐秋在这谎话连篇的日子里,似乎还有些乐在其中。 第六十章 平静的日子 送走了方子怀,苏沐秋便去了书房,也不知这几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苏沐秋忽然忙碌起来,除了用膳之外,方槿衣基本见不到他。 方槿衣看着手里的书有些走神,就连笙笙在她旁边和她说话都没反应,还是笙笙叫了她两遍才回过神来。 “小姐,你要不要去看看姑爷啊?” 方槿衣看着笙笙露出一脸疑惑的表情,“我为何要去看他?” 方槿衣的话一出口,笙笙有些无奈的看向紫漪,紫漪只淡笑了一下,没有其他反应。 “小姐啊,你可是暮雨山庄的女主人,在旁伺候夫君是应该的啊。”笙笙无奈的提醒道,“何况近日姑爷忙碌,若是有小姐在身旁伺候,想必会轻松许多。” 方槿衣看着笙笙,又看了看紫漪,问道:“是吗?” 紫漪点点头,说道:“若是公子见到夫人,定会很开心。” “他见到我会开心?”方槿衣有些不信道,毕竟她和苏沐秋之间本就没有真心相待。 笙笙和紫漪相视一眼,然后重重的点头,脸上的表情一模一样。 “那好吧,那我就去看看吧。” 方槿衣起身走到门口,又转身看向跟在她身后的两人,说道:“不用都跟着我,笙笙你留在院中,紫漪跟我去吧,我怕我找不到路。” “是,小姐。” 紫漪将方槿衣带到了书房,并且敲响了门,然后站在门口等着。 “进来。” 方槿衣看向紫漪,紫漪对她点点头,方槿衣略带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走了进去。 苏沐秋正在查看账目,头也不抬的问道:“何事?” 方槿衣有些尴尬的看着他,老实说,她还从来没做过这种事。 没有听到声音,苏沐秋便抬起了头,看到是方槿衣时,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立马起身向她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 苏沐秋看上去有些高兴,看着方槿衣的眼睛里都充满了笑意。 “哦,笙笙说让我来看看你。”方槿衣如实说道,一点隐瞒的意思都没有。 苏沐秋看着她直爽的模样,只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拉着她走到旁边坐下。 “你还真听那丫头的话。” 方槿衣轻声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你不了解她,若是我不随了她的意,估计现在还在被她说道呢。” “你好歹也是她主子,怎么一点威严都没有。”苏沐秋轻笑道,倒了杯茶递给她。 “我与笙笙虽是主仆,但自小一块长大,如同姐妹一般。况且,她也是为我好,她真心待我,我自然也以真心回她。” “那我呢?”苏沐秋笑着反问道,“若是我真心待你,可否也换得你真心相待呢?” 方槿衣轻笑了一下,抿了一口茶,说道:“这个问题……”停顿下来,方槿衣看向他,“我回你。” 苏沐秋微微挑眉,随后笑了一下,说道:“好吧,那这个问题就先暂且搁置,若是以后有机会了,我们再拿出来谈。” 方槿衣没有说话,拿起旁边的书自顾自的翻起来,显然没有把苏沐秋的话当真。 “对了,前几日我让人给你做了几身衣裳,方才他们送来了,你回去后记得试试,若是喜欢,我让他们再做几身。” “好。”方槿衣头也不抬的说道。 苏沐秋看着她,有些好笑道:“你不是来看我的吗?怎么现在反倒放着我不管,看起书来了。” “是啊,我确实是来看你的,但方才不是已经看过了吗?”方槿衣依旧头也不抬的说道,似乎对此毫不在意。 苏沐秋被方槿衣说的哑口无言,最后轻笑道:“我看你啊,不是听笙笙的话,而是想来。” 方槿衣一脸认真的看着手里的书,对于苏沐秋的猜测,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那边还有很多,想看便看吧。”苏沐秋笑着说完后,便回了书桌旁,继续看账本。 方槿衣也没客气,看完了手里的书,便起身走到苏沐秋背后的书柜前,翻找自己感兴趣的书。 两人各做各的事,气氛意外的好,苏沐秋时不时看一眼方槿衣,见她一脸认真的模样,竟有些失神。 “公子,属下有事禀报。” 门口传来声音,方槿衣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对苏沐秋说道:“我先走了。” 苏沐秋也没有做出挽留,只说道:“记得试一试新衣裳,相信你会很高兴。” 方槿衣抬眼看着他,挑眉道:“你以为是小孩子过年穿新衣吗?”说完后,方槿衣便走出了书房。 站在门口等候的李甲见到她时,向她抱拳行礼道:“见过夫人。” 方槿衣点了下头,然后带着紫漪走了。 “进来吧。” 李甲进来的时候,看到苏沐秋嘴角还未收回的笑意,一时有些愣住了。 苏沐秋恢复了神情,低头继续看账目,“何事?” “禀公子,派出去的人有了回信。”李甲恭敬的说道,并且上前把怀里的信放到了桌上。 苏沐秋把信拿起来拆开,看到里面的白纸时,眉头皱了起来,然后将纸揉成一团扔在了地上。 “公子,是出什么事了吗?”李甲小心翼翼的问道,他能看得出来,苏沐秋此刻极度不悦。 “传信给林琅,让他送方公子到达后,速速赶往平陵。” “是,属下这就去。” “还有,传信给小公子,就说庄中出了大事,让他速归。” “是。” 李甲离开后,苏沐秋看着地上的纸团,眼神变得更加深邃。 方槿衣回到院子的时候,新制的衣裳确实已经送到了,笙笙正在整理。 “小姐,你回来了。”笙笙拿着衣裳跑到方槿衣身前,高兴道:“小姐,这是用姑爷特意为你选的料子制的衣裳,好好看啊。” 方槿衣随意的看了几眼,说道:“有点艳了。” “小姐,这些颜色已经很平常了,是你以往的衣裳都太素了,所以你看这些才会觉得艳丽。” “小姐,试试看吧。” 方槿衣坐回凳子上,问道:“试它做什么?到时直接穿上便是了。” “那要是不合身呢?” “不会的。”方槿衣摇头道,苏沐秋找的裁缝必定是最好的,不会有不合身之说。 “小姐,你就试试吧,试试。”笙笙执着的劝道,见方槿衣不为所动,看向了紫漪。 紫漪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笙笙见紫漪没有一脸茫然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进了里间,继续整理衣裳。 “笙笙姐姐她……” 方槿衣看了笙笙一眼,笑着说道:“别管她,一会儿就好了。” 第六十一章 醉话不能当真 最后,方槿衣还是试穿衣裳了,因为过了很久后,笙笙还是一脸无精打采的样子,方槿衣没办法,只能顺了她的意。 “小姐,这件衣裳真的很适合你啊。”笙笙看着一身淡蓝色衣裳的方槿衣,激动的说道。 方槿衣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说道:“方才那几件你也是这么说的。” “因为真的好看啊。”笙笙认真道,然后看向正为方槿衣细腰带的紫漪,说道:“紫漪,你说好不好看啊?” “夫人相貌甚佳,无论穿什么都好看。”紫漪笑着说道。 方槿衣哭笑不得的看着紫漪,对她说道:“紫漪,你往后还是少跟笙笙来往吧,免得跟她学坏了。” “小姐。”笙笙一脸不服气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你怎么不信呢。而且我与紫漪如今可算是姐妹了,让她怎么与我少来往啊?” 方槿衣笑着摇了摇头,不与她再做争执,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衣裳。 不过,苏沐秋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这几身衣裳乍眼一看,确实有些过于亮眼,但仔细一瞧,还真有些意外的合她的心意。 “姑爷。” 方槿衣身体一僵,扭头看向门口,苏沐秋正走过来。 苏沐秋走到方槿衣身前站住,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开口道:“甚是好看。” 方槿衣怔住,看着苏沐秋久久回不过神来,一旁的笙笙和紫漪互看了一眼,然后安静的退出了房间。 “为何这样看着我?” 方槿衣回了神,看着他,沉默半晌,突然问道:“你方才说好看,可是真心的?” 这次轮到苏沐秋愣住了,似乎是没想到方槿衣会问这样的问题,毕竟她可不是一般的女子。 “我一般不说违心之话,日后你便知道了。” 方槿衣看着她,眼神黯淡,许久,才开口道:“以后别再对我说这种话了。” “为何?” “有的话,说多了会变成真的。”方槿衣看着他,笑了笑,“有时候,连自己都不知道。” 苏沐秋一脸平静的看着她,说道:“你在说自己吗?” 方槿衣歪了下头,故作轻松道:“谁知道呢,或许吧。” 四目相对,有探究,有疑惑。 “想喝一杯吗?和你的夫君。” “好啊。” 傍晚的山庄是一天之中最美丽的时候,夕阳西斜,飞鸟停在树上歇脚,微风轻拂,花草微微颤抖着。 “话说回来,你我除了大婚之日喝过酒后,好像就没有一起喝过了。” 方槿衣轻轻摇晃着手里的酒杯,轻声道:“以前在将军府的时候,不论是家宴还是有客到访,每个人都可以小酌一杯,但是爹从来不准我喝。后来我实在好奇,便和笙笙一起偷偷去了外面,找了个小酒馆尝了一口。不过,还是被发现了。” 苏沐秋等了片刻,没有听到方槿衣的声音,便问道:“后来呢?” “后来……”方槿衣看着酒杯没有说话,似乎陷入了回忆,半晌,突然笑道:“后来能怎么样呢?自然是被打了一顿。” 苏沐秋看着方槿衣,他并不觉得只是被打一顿这么简单,刚才方槿衣的眼神冰冷得可怕。 “庄里有不少美酒,你若是想喝,我随时可陪你小酌几杯。” 方槿衣仰头一口喝完了酒杯里的酒,然后看向他道:“喝酒自然要畅饮,小酌……想不到夫君也会这般小气。” 苏沐秋无奈的笑了笑,说道:“不是为夫小气,只是怕娘子醉酒失言,届时醒酒后,定要说是我有意为之。那时,为夫岂不冤枉。” “你说的……好像也有理。”方槿衣笑着看着他,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与他碰杯道:“那今夜我所说之话,你不必当真。” “娘子的意思是……要同为夫畅饮一番了?” “机会难得,莫非夫君不愿意?”方槿衣轻笑道,“是怕酒后失言吗?” 苏沐秋笑着摇摇头,然后将酒喝完,又给自己和方槿衣倒满。 “安心喝吧,今夜你若是醉酒,凡是你说的话,我都不会当真。” 笙笙和紫漪站在不远处看着二人,虽然有些担心,但没有吩咐,她们自然也不能上前。 夕阳落下,夜色降临。 桌上东倒西歪的放置着几个酒壶,方槿衣靠在长椅上看着院子里的假山,手里原来的酒杯早就换成了壶。 “苏沐秋,你为何要娶我?” 苏沐秋坐在凳子上看着微醉的人,眼神深邃,“你不是知道吗?我与你的婚事,是圣上赐的。” “你当真以为我傻吗?”方槿衣依旧看着假山道,“我虽不受爹待见,但也是将军之女,算得上是皇亲国戚。暮雨山庄在江湖上声名显著,我与你成婚,虽然对南国有利,但是也有弊端。而且以圣上的严谨,像这样弊大于利的事,他是不会做的。” “哦,听你的话,你似乎很了解当今圣上。”苏沐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道。 方槿衣转身面向他,突然轻笑出声,并且伸出食指放在唇边,说道:“你我身为臣子,不可揣测圣意。” 看着方槿衣微醺的脸,苏沐秋笑着起身走到她旁边坐下,说道:“那依你之见,我为何会娶你啊?” 方槿衣认真的看着苏沐秋的脸,眼神迷蒙,“多半是在利用我吧。” “那你呢?”苏沐秋问道,“你既知晓我是在利用你,为何还答应这门婚事呢?” “因为我也在利用你啊。”方槿衣笑着说道,甚至还有些洋洋得意道:“别以为只有你会计谋,我自小也是极其聪明的。” 苏沐秋眼神略带宠溺的看着她,然后拿过她手里的酒壶,说道:“看来你真的是醉了。” “我想我也是醉了,不然怎么会看见两个苏沐秋呢。”方槿衣摇晃着自己的脑袋,然后又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说道:“不能再喝了,再喝就要被你套话了。” 苏沐秋摇头,“不,我不会套你的话。” “你会。”方槿衣坚决道,并且一把抓过苏沐秋的衣服,将他拽到眼前。 “因为,你是个小人。” 两人的脸近在咫尺,苏沐秋看着满脸绯红的人,视线下移,看着柔软粉嫩的唇,突然低头亲了下去。 第六十二章 刺杀 方槿衣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一阵头痛欲裂,难受得想吐。 “小姐,你醒了。” 方槿衣从床上坐起来,一脸痛苦的按压着额头,“我这是怎么了?受凉了吗?” “小姐,你不是受凉了,你是醉酒了。”笙笙提醒道,然后伸头对外室的紫漪说道:“小姐醒了,把汤端过来吧。” “醉酒?”方槿衣一脸茫然的看着笙笙,“你是说我吗?” “自然是小姐你了。”笙笙无奈的摇头道。 紫漪端着汤进来,笙笙接过试了试温度,然后递给方槿衣,说道:“这个是解醉酒的,喝了就不会头痛了。” 方槿衣虽然没有想起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乖乖的把汤喝了,因为此刻她的头真的痛得不行。 喝了汤,方槿衣便掀开被子下床,笙笙服侍她穿衣,紫漪准备洗漱的水。 洗了脸后,方槿衣清醒了不少,也想起了一些关于昨夜的事。 “所以我昨夜和苏……和夫君喝酒,然后我喝醉了?” “对啊,而且小姐你啊,还真是醉的一塌糊涂呢。”笙笙点头道,一边帮方槿衣上妆,一边继续说道:“小姐你肯定不记得了,你昨夜喝醉后,姑爷抱着你回房,路上你吐了姑爷一身。” 方槿衣愣了一下,扭头看向笙笙,小声问道:“那他是何反应?” 笙笙一脸不以为意的看着她,回答道:“姑爷还能有什么反应,当然是满脸温柔神色的把小姐抱进屋放到床上,然后沐浴去了。” 方槿衣一脸不相信的看着笙笙,苏沐秋,一脸温柔?不应该吧。说他满脸嫌弃,将她扔在地上,这她还相信。 笙笙见方槿衣一脸不相信的样子,直起身正色道:“小姐你若是不信我说的话,你可以问问紫漪,看我有没有说谎?” 方槿衣扭头看向紫漪,紫漪对她点了点头,说道:“公子对夫人一向情深。” 紫漪一向话不多,但一开口,每每都说得方槿衣哑口无言,连笙笙都甘拜下风。 方槿衣此刻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她发现自己很多时候已经看不出来苏沐秋到底是不是在演戏了。 “那我昨夜醉酒后,有没有失言?” 笙笙摇了摇头,说道:“昨夜小姐和姑爷在凉亭喝酒,吩咐我们在远处,所以我们不知道小姐你有没有说什么。” 方槿衣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现在仔细回想起来,昨夜她确实和苏沐秋说了很多话,但具体说了什么,她一点都想不起来。 紫漪看方槿衣一脸担心的样子,想了想,安慰道:“昨夜公子看起来很开心,所以想必夫人也没有失言吧。” 方槿衣对紫漪笑了笑,没有说话。紫漪并不知道她说的失言是什么,想必在她看来,只以为是一些失了礼节之类的话吧。 用早膳的时候,方槿衣见到了苏沐秋,苏沐秋还和往常一样跟她说一些暧昧不清的话,做一些亲昵的动作。 可是方槿衣没有心情理会他,每次只是冷冷的回他一句,但苏沐秋对她的反应似乎并没有感到不高兴,还是一如既往地对她‘好’。 吃好了饭,方槿衣就去了药房,其实她今日也没有多大兴致看医书,只因不想待在房中,又没有其他去处,所以才想着来药房打发一下时间。 “娘子可真是刻苦啊。” 耳边突然响起苏沐秋的声音,方槿衣抬头看过去,然后看了看四周,早没了笙笙和紫漪的影子。 方槿衣见两人不在,便低头继续看书,直接忽视了正看着她的苏沐秋。 苏沐秋见方槿衣不理会他,有些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走到她身旁道:“娘子这是要翻旧账吗?” “这是你的地盘,跟你翻旧账……”方槿衣说着,抬头看了他一眼,哼声道:“对我有何好处?” 方槿衣赌气的样子让苏沐秋再次笑出了声,看到方槿衣瞪他,立马乖乖的收起了笑意。 “首先,这不止是我的地盘,也是你的地盘。其次,旧账?”苏沐秋一脸思考状,看向方槿衣道:“不知娘子想翻哪本旧账啊?若是昨夜的,那娘子可就冤枉我了。” 方槿衣把书合上,抬头一脸正色道:“不管有没有冤枉你,昨夜我说的话,你……” “醉话不能当真。” 方槿衣微微皱眉,“什么?” “娘子忘记了吗?昨夜醉酒前,娘子再三交代过,醉话不能当真。”苏沐秋一脸邪魅的看着她,嘴角上扬,“不能当真的话,我一向不放在心里。” 方槿衣眼睛定定的看着他,最后起身离开,只留下两个字。 “很好。” 苏沐秋看着离去的方槿衣,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他似乎越来越喜欢他的小娘子了。 方槿衣面无表情走在长廊上,偶尔有下人经过向她行礼,她也没有理会。 依苏沐秋刚才所说,她昨夜确实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虽然苏沐秋说不会放在心上,可是,狡猾的狐狸永远不能相信。 方槿衣一边想着,一边往自己的院子走,忽然,转角处出现一蒙面人,并且直直的向她冲过来。 方槿衣脸色微变,刚想侧身避过,灵光一闪,硬生生接下了一掌,然后摇晃着靠在了墙上。 “来人啊。” 方槿衣的喊声似乎激怒了蒙面人,他露出手里的匕首,再次向方槿衣冲过来,匕首直逼她的胸口。 方槿衣眼睛眯了眯,看着蒙面人的背后大叫道:“刺客在这儿。” 蒙面人被吸引了注意力,但她没有放过这次机会,手里的匕首刺了过去,在看到刺伤方槿衣的不是胸口而是肩膀时,显然有些吃惊。 庄里的下人听到方槿衣的叫声,很快就赶了过来,这时,蒙面人一把抓过方槿衣挡在身前,匕首也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放开夫人。” 蒙面人一声不吭的拉着方槿衣往后退,但周围的人太多了,根本没有能让他逃跑的机会。 方槿衣一脸惧色的跟着蒙面人移动,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时,方槿衣有些愣住,再一想,立马就猜到了蒙面人是谁。 “放开她。” 身后传来浑厚的声音,方槿衣跟着蒙面人转身,看到了面色阴沉的苏沐秋。 第六十三章 中毒 “别过来!” 蒙面人看到苏沐秋出现后,似乎很紧张,抓着方槿衣的手很用力,匕首也紧紧贴着方槿衣脖颈的皮肤。 “嘶……” 方槿衣疼得吸了一口气,原来是蒙面人过于紧张,导致匕首划破了她的脖子。 苏沐秋见方槿衣一脸痛苦,脖子上流下的血让他瞬间皱起了眉头,他看向蒙面人,沉声道:“你放了她,我让你走。” “放了她,我还能活吗?”蒙面人看着苏沐秋冷声道。 “你不放才活不了。” 蒙面人冷笑了一声,侧头看向方槿衣,“大不了同归于尽,我来了就没想过活着回去。” 苏沐秋看着方槿衣,眯了眯眼,问道:“你想怎么样?” “我就想让她死。”蒙面人咬牙切齿道,拿着匕首的手都在颤抖,似乎是真的想让方槿衣死。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放了她,我让你走。”苏沐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继续道:“我苏沐秋说话一向作数,只要你放了她,我就让你活着离开暮雨山庄。” 蒙面人沉默着看着苏沐秋,似乎真的在思考要不要放了方槿衣,但即便他在思考,手也依旧紧紧的抓着方槿衣。 在方槿衣看来,这个蒙面人十有**是不会放过她的,可是看苏沐秋的样子,似乎也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那就是说,现在最危险的人是她。 “你真的会放我走?”蒙面人看着苏沐秋怀疑道,“只要我放了她。” 苏沐秋点头,一脸坚定道:“是,只要你放了她,我会让你走。” 蒙面人突然笑了起来,看着苏沐秋嘲笑道:“苏庄主,这可不是你做事的风格,没想到你竟然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而放过你的敌人,这当真是……” “她不是无关紧要的女人。”苏沐秋突然打断了蒙面人的话,看着方槿衣道:“她是我的妻子。” 方槿衣看着苏沐秋突然有些失神,她竟然在苏沐秋眼里看到了怜惜。怜惜?这在他们之间是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本以为蒙面人已经有了放过方槿衣的打算,谁知当苏沐秋说完这句话时,他手上的匕首竟然再次用力。 “呃……” 方槿衣脖子上一阵痛感,立马回过了神,不行,照这样下去,说不定她真的会和这个人同归于尽。 “你竟然敢伤了她。”苏沐秋黑着脸看着蒙面人,身侧的手握成了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我为何不敢?”蒙面人轻笑道,“此刻人在我手上,我不光伤她,我还要她的命。” 蒙面人话音刚落,方槿衣就抬起受伤的手抓过蒙面人拿着匕首的手,然后侧身用自己的头撞向蒙面人的头。 蒙面人吃痛的退了一步,立马反应过来,伸手去抓方槿衣,却被身后突然出现的李甲刺中了手臂。 方槿衣见蒙面人要抓她,害怕的当场愣住,却不想苏沐秋突然出现在她身边,一把将她拉到了怀里。 蒙面人受了伤,又见方槿衣被苏沐秋护住,立马丢下一颗***,然后利用轻功飞到了房顶上。 众人一片混乱,李甲掩住口鼻转身去追,却被苏沐秋叫住了。 待烟雾散去,苏沐秋看向怀里的方槿衣,见她一身血污,立马黑了脸,抱起她就往院里走。 方槿衣看着苏沐秋近在咫尺的脸,忽然发现他长得真的很英俊,不过,相处这么久,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笙笙和紫漪正在收拾屋里,见苏沐秋抱着方槿衣出现,又见方槿衣一身都是血,瞬间被震惊了。 “小姐,你怎么受伤了?” 苏沐秋将方槿衣放到床榻上,并且察看她的伤势,笙笙和紫漪在一旁准备手帕和水。 看到方槿衣脖子上的伤痕时,苏沐秋皱了皱眉,责骂道:“你方才太莽撞了。若是李甲没有出现……” “我知道李甲在身后。”方槿衣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我看到地上的影子了。” 苏沐秋皱眉看着她,“即便是这样,你也不该……” “我受伤了。”方槿衣再次打断他的话,一脸委屈的看着他。 苏沐秋看到她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看向门口道:“大夫呢?怎么还不来?” “庄主,方才就去叫了,应该快到了。” 苏沐秋转回身看着方槿衣,见她额头上红肿的地方,便抬手帮她轻轻揉了起来。 “往后不要这么莽撞,我会救你的。” 方槿衣看着一脸温柔神色的苏沐秋,沉默片刻,抬手把他的手从额头上拿开。 苏沐秋低头看着她,眼神晦暗不明,却也没有再做什么动作。 “小姐,究竟出了什么事?你怎么就受伤了呢?” 笙笙拧了手帕想给方槿衣擦一擦,却被苏沐秋的身体挡住了,刚要说话,苏沐秋就起身站到了一边。 “没事,就是我回来时,在……”方槿衣笑着说道,却突然停了下来,一脸痛苦的样子。 笙笙见状,焦急的喊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方槿衣痛苦的看着她,刚想开口,忽然一口血喷了出来。 苏沐秋连忙上前察看,见她嘴唇发紫,立马猜到是中了毒,伸手快速封住了她的心脉。 “庄主,大夫来了。” “还不快过来!”苏沐秋暴呵道。 大夫立马跑到床榻前,见方槿衣一脸虚弱,立马拉过她的手给她号脉。 “庄主,夫人中毒了,而且已经遍布全身经脉。” 苏沐秋脸色大变,看着方槿衣虚弱难受的样子,立马说道:“快给我治,她若是出了事,你也别想活。” “是,庄主,老夫一定尽力。” 大夫从药箱里拿了药喂进方槿衣嘴里,然后又拿出银针,在方槿衣身上几处穴位上施针。 “这是止血药,帮夫人撒在伤口上。”大夫将一瓶药递给笙笙,然后起身退到一旁。 “刀上有毒?”苏沐秋皱眉道。 大夫摇了摇头,说道:“老夫查看过伤口,毒并非是从伤口进入的,想来夫人中毒是别的原因。” “可知道是何毒?”苏沐秋看着方槿衣问道。 “这个……”大夫顿时一脸为难之色,看着苏沐秋畏惧道:“回庄主,老夫从未见过此毒。” 第六十四章 续命 方槿衣的身体开始变得虚弱,大夫不知道她中的是什么毒,只能暂时阻止毒性的蔓延,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庄里的大夫们聚在一起探讨方槿衣中的毒,想法设法的续着她的命,然后寻找解药。 苏沐秋看着脸色越发苍白的方槿衣,搭在腿上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把下面的人全派出去,全力寻找二公子,找到后让他速归!” 当下只有号称药王的苏梓旭,才能救方槿衣的命,但坏就坏在,苏梓旭此刻毫无音讯。 屋子里的气氛低沉得可怕,苏沐秋看着方槿衣,眼神变得越来越奇怪。 “庄主,找到人了。” 李甲突然出现在屋里,听到他的话时,屋里的人,除了苏沐秋,个个都一脸充满希望的样子。 不过他们都想错了,李甲口中所说的人,并非是苏梓旭,而是让方槿衣中毒之人。 苏沐秋眼神瞬间一变,片刻后,又恢复了神色。低头看向方槿衣,苏沐秋见她有些清醒,便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俯身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方槿衣听到了苏沐秋的话,可是她没有力气给他回应,只能看着他的脸。 苏沐秋轻笑了一下,然后看向旁边的笙笙和紫漪,“照顾好夫人。” “是。” 苏沐秋交代过后,便带着李甲离开了,这是他这两日来,第一次离开方槿衣的身边。 笙笙坐在床头将方槿衣的头扶起来靠在她腿上,然后紫漪喂她喝药,这两日方槿衣全靠汤药续着命。 “小姐,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你若是出了事,我怎么办?”笙笙哭哭啼啼的说道,本就哭红了的眼,此刻更是肿了起来。 方槿衣喝了药,有了一些精神,她吃力的抬手拍了拍笙笙的手,轻声安慰道:“我不会有事的,别怕,我不会丢下你。” 笙笙吸着鼻子点点头,声音沙哑道:“小姐,你一向说话算数,这次也要算数啊。” “自然算数。”方槿衣费力的说道,“我何时骗过你了。” 一旁的紫漪见状,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犹豫道:“笙笙,别和夫人说话了,让夫人好好歇息。” 笙笙难过的点点头,将方槿衣放回床上,起身帮她盖好被子。 “小姐,你放心睡吧,我就在这儿守着你,一步也不离开。” 方槿衣有些无力的笑了笑,然后闭上眼睛,也不知道是中毒的原因,还是这汤药的原因,她真的觉得很困。 紫漪见笙笙看着方槿衣满脸难过的样子,忍不住安慰道:“笙笙姐姐,你别难过了,夫人不会有事的,公子定会想到替夫人解毒的法子。” 笙笙抬头看向她,“真的吗?” “真的。” 笙笙转回头看着已经陷入沉睡的方槿衣,抽泣道:“小姐,姑爷一定会救你的,小姐你千万要撑住了。” 苏沐秋带着李甲来到了山下的一个小村庄,在村庄的偏僻处坐落着一间小木屋,此时木屋旁有几名男子正把守着。 “庄主。”几名男子向苏沐秋行礼道,显然他们是暮雨山庄的手下。 “问出了什么?”苏沐秋沉声道,脸色看上去十分难看。 “禀庄主,她只说要见庄主,其他的什么都不肯说。” 苏沐秋看着紧闭的木门,沉声道:“打开。” 门打开,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苏沐秋皱了皱眉,然后看着靠在墙上满身血污的人,开口道:“解药呢?” “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很久。” 本来了无生气的人看着苏沐秋后,眼里露出一丝欣喜,片刻,又转换为嘲笑。 “想不到你真的会来,只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子,来赴这场……” “我说过……”苏沐秋冷漠的打断了她的话,看着她的眼神变得异常冰冷,“她不是无关紧要的人。” 坐在地上的人像是被苏沐秋的话刺激到了,她趴在地上爬到苏沐秋脚边,抬起头看他,声嘶力竭道:“可是你说过的,你说她只是一颗棋子,一颗任你摆弄的棋子。” 苏沐秋眼神微变,却又瞬间恢复冰冷的神色,看着她道:“绿,把解药交出来,我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可饶你一命。” 对,此刻趴在地上的就是绿,她刺杀了方槿衣,并且给她下了毒。 绿看着苏沐秋露出难以相信的表情,“你为何会对她上心?她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她根本帮不了你。” “她再不济,也是南国堂堂将军之女,何况她心地善良。而你……”苏沐秋突然停了下来,蹲下身看着满脸污渍的绿,“你认为我会对一个出身低微,又心肠歹毒的女子动心吗?” “是,我出身是比不上她方槿衣,可是何来心肠歹毒之说?”绿一脸痛苦的说道,眼里满是不甘。 “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天衣无缝吗?”苏沐秋轻笑道,“你借山庄坐落于山中,投放毒蛇在她必经之路,又使下人在她经过身边时打翻药炉,还有其他的,就不用我一一细说了吧。” 绿看着苏沐秋,眼神不再温柔,只是疑惑道:“你既护着她,又知道是我做的,为何当时不处置我。” 苏沐秋站起身负手而立,看着前方,眼神变得晦暗不明,“我需要你来确认一些事,更何况……你忘了还有秋后算账之说了吗?” “说这么多,其实你不也是再利用她吗?”绿突然嘲讽道,然后吃力的从地上站起身,看着他道:“你娶她本就是利用她,如今你表面上护着她,不过也是想换一种方式利用罢了,何必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绿,多说无益。交出解药,我饶你不死。” “庄主,是你觉得我傻,还是你不了解自己。”绿轻笑道,“我交了解药,还能活命吗?何况……” “何况什么?”苏沐秋皱眉道,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中的毒,是我调制的,无解。”绿一脸得意的笑道,然后笑容消失,眼神渐渐变得阴狠,“我本意就是让她死。” 苏沐秋本来紧绷的神情突然松懈了一些,他看着绿面无表情道:“绿,你跟随我多年,也替我做过不少事。今日,我要你性命,不是因为你伤了方槿衣,而是你坏了我的规矩。” 绿看着苏沐秋,突然认真道:“你真的对她动心了吗?” 苏沐秋看着她没有说话,然后转身离开,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李甲见苏沐秋出来,立马走上前,“庄主,她交出解药了吗?” 苏沐秋摇头,“毒是她调制的,无解。” 闻言,李甲皱起了眉头,“二公子不知何时才能归来,夫人她……能等到那时吗?” 苏沐秋眼神冰冷,转头看了木屋一眼,说道:“不必担心,她的本事我再清楚不过了。” 李甲不知道苏沐秋是什么意思,但既然他说了不必担心,便说明夫人没事了。 “那绿该如何处置?” 苏沐秋冷眼看向他,“你觉得呢?” 看到苏沐秋的眼神,李甲快速低头道:“属下明白了。” 就如苏沐秋跟李甲说的一样,方槿衣的病情没有再恶化,虽然没有好转的迹象,但是看此刻的情形,挨到苏梓旭回来是可以的。 后来李甲才明白苏沐秋那日的话是什么意思,在苏沐秋看来,以绿的本事,根本调制不出什么剧毒。所以他才会在听到绿说毒是她自己调制时,没有再逼问她解药。 连着喝了几日汤药,方槿衣精神好了一些,虽然大夫让她尽量别动,但睡了几日,让她着实难受,所以清醒的时候,她会让笙笙和紫漪扶着在屋里走走。 这天傍晚,方槿衣刚喝了药睡下,守在庄门口的下人就来报,说是二公子回来了。 苏梓旭被苏沐秋的人找到后,下属为避免节外生枝,也只说是庄中出了事。现在到了山庄,下人才如实说了方槿衣中毒一事,苏梓旭一听他的嫂嫂中毒,性命攸关,便立即跟着下人赶到了院子。 “大哥。” 站在床榻旁的苏沐秋看向门口,皱眉道:“过来看看。” 苏梓旭立马上前,在看到床榻上的人,明显的怔住了。 “怎么了?”苏沐秋疑惑道,看苏梓旭的反应,似乎和方槿衣认识。 苏梓旭回了神,摇摇头,“无事。” 苏梓旭坐下拉过方槿衣的手,替她把脉,但是眼睛却直直的盯着方槿衣。 站在旁边的苏沐秋见苏梓旭眼睛一直看着方槿衣,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却没有出声打断他诊断。 片刻,苏梓旭将方槿衣的手放进被子里,然后站起身,而旁边的苏沐秋见他对方槿衣的动作,不由得皱了皱眉。 “大哥不必担心,她中的毒我能解,我这就回药房去制解药。”苏梓旭安慰道,一脸信心十足。 苏沐秋点头,打量了他一眼,问道:“你这大半年到处跑,可跑够了?” 苏梓旭笑着看着他,说道:“我先去制解药。”说完后,便转身出门,走到门口时又停下脚转身看向苏沐秋。 “她就是……我的嫂嫂?” 苏沐秋看着他眼神微变,然后点头道:“嗯,她就是几月前与我成婚的妻子,南国将军之女,方槿衣。” 方槿衣? 苏梓旭视线移向床榻上的人,片刻,转身离开。 第六十五章 解毒 方槿衣醒过来的时候,感觉身上像是轻松了不少,前几日的痛苦也消失了一大半。 笙笙一直守在床榻前,见方槿衣睁眼,立马起身走到她身旁。 “小姐,你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方槿衣点头,手杵着床想坐起来,笙笙看见了连忙弯腰扶着她,然后让她靠在床头上。 “发生何事了?”方槿衣疑惑道,为何她睡了一觉醒来,身体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笙笙转身倒了杯水递给方槿衣,说道:“小姐,姑爷的弟弟,也就是暮雨山庄二公子,他今日傍晚回来了。” 方槿衣抿了一口水,然后把被子递给笙笙,“你是说苏梓旭?” “是的,而且二公子已经替小姐诊断过了,方才还来替小姐施了针,随后又回了药房为小姐炼制解药。” 方槿衣安静的听着,想不到她与暮雨山庄二公子初次见面竟会以这样的方式,不过,苏梓旭有药王之称,这毒,想必也难不倒他。 “小姐。”笙笙突然叫道,并且还看了看门口的方向,然后凑近方槿衣身前,小声道:“若是二公子制出的药解不了毒,这次无论如何,小姐都必须服用那颗药。” 方槿衣微微皱眉,摇头道:“笙笙,我那日便和你说过,那颗药不到万分紧急之刻,绝不能用。” “小姐,没有什么比你的命更重要。”笙笙一脸严肃的看着方槿衣,语气坚决道:“那日你性命攸关之时,我便想给你服用,可是小姐你不肯。明日如果再解不了毒,即便是被小姐你打骂,我也要给小姐用药。” “笙笙。”方槿衣突然声音低沉道,看着笙笙的目光又渐渐变得柔和,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拉过她的手说道:“放心吧,我的命没有那么短,留着那颗药会有更大的用处。” “小姐,你……”笙笙一脸无可奈何的看着她,最后只得点头,“好吧,我听小姐的。但若是二公子解不了毒,我便要寻其他法子了。” 方槿衣轻笑着点头,而后眼神微变,“你且安心,那二公子的药王之称,想必也并非是虚假而来。” 果然,就如方槿衣所想,她中的毒对苏梓旭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首先,绿虽在庄中多年,对药的了解远远不够,因此制出的毒药虽也算是剧毒,但功效太弱。其次,苏梓旭常年累月与药为伍,天下的药几乎没有他不知道其性状的,而绿基本没有出过南国境内,见识少,制毒所用的药材虽不同寻常,但在苏梓旭面前,只不过是寻常的药材罢了。这样所炼制的毒药,又怎么难得倒苏梓旭呢? 第二日清晨,方槿衣醒来看到了苏沐秋的脸,昨夜苏沐秋不知去了何处,并未回来。今日倒好,一睁眼,便看到他放大的脸。 “你做什么?” 方槿衣看着俯身双手支撑在她身侧两边,然后注视着自己的苏沐秋,不由得警惕起来。虽然知道他不会做什么卑鄙无耻之事,但此番情景,难免让她想入非非。 “醒了。” 苏沐秋直起身坐在床边,整理了一下衣襟,一脸坦荡的看着方槿衣,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方槿衣也懒得质问他,扶着床边坐起身,然后问道:“笙笙呢?” “熬了几日,昨夜撑不住昏过去了。”苏沐秋解释道,见方槿衣一脸焦急的想下床,立马按住她的双肩,继续道:“我已经让大夫替她看过了,没什么大碍,歇息两日就行了,也派了丫鬟照顾她。” “我昨夜竟没发现她昏了,我真是……”方槿衣低头自责道,笙笙这几日一直尽心尽力照顾她,身体自然支撑不住,而她却对此毫无察觉。 苏沐秋见方槿衣责怪自己,心下有些不忍,便出声安慰道:“不怪你,昨日梓旭替你施针时便说过,施针后你夜里会睡得沉一些。何况笙笙本就是你的丫头,照顾你是应该的。” 方槿衣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没有人知道笙笙于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梓旭已研制出解药,说你醒后便可服用。”苏沐秋看着她说道,然后侧头看向旁边,说道:“紫漪,把药拿来。” 苏沐秋一开口,方槿衣才知道原来紫漪一直就站在旁边,只不过是床帏遮住了她的视线。 想起自己方才质问苏沐秋,方槿衣脸上便一阵红晕,有紫漪在旁边,苏沐秋还能对她做什么呢? 苏沐秋见方槿衣脸色微红,猜测她可能是为了刚才质问自己的事,轻笑了一下,却也没有像以往那样调侃她。 紫漪把水和药端到床榻旁,苏沐秋拿过药喂到方槿衣嘴边,方槿衣脸色有些不自然稍稍的别开了头,然后拿过他手里的药喂进嘴里。 “你不怕吗?”苏沐秋突然问道,看着方槿衣的眼里带着笑意。 吃下去的药还在口中,方槿衣听到苏沐秋的话愣了一下,随后不悦的瞪了他一眼,拿过紫漪手里的水将药吞了下去。 苏沐秋一脸好笑的摇了摇头,然后起身道:“紫漪在这儿照顾你,过一会儿梓旭会来替你施针。” 方槿衣点头,然后看向紫漪道:“紫漪,去打盆水来,我梳洗一下。” 苏沐秋看着她笑了一下,说道:“娘子生得美,即便蓬头垢面也还是美娇娘,不必因要见内弟就特意梳洗。” 方槿衣没说话,只给了他一个白眼,然后掀开被子坐在床边,紫漪给她披了件外衫,然后出门打水。 苏沐秋看着方槿衣,犹豫了一会儿,说道:“那日刺杀你的人,我已查明,并且处置了。” 方槿衣抬头看向他,说道:“那个人是绿。” 对于方槿衣猜到那人是绿,苏沐秋似乎一点也不吃惊,只说道:“她被我逐出山庄后,对你心怀怨恨,所以一直在寻找机会,那日她是有心要你的命。” 方槿衣似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拿起梳子梳头,“明明是你将她逐出山庄的,到了最后,报复的对象却是我,感觉我真冤枉。” 苏沐秋轻笑了一下,走到方槿衣身后拿过她手里的梳子,然后替她梳头。 “说起来你也不算冤枉,毕竟我逐她出山庄的本意是为了你。” 方槿衣挑眉看着镜子中的苏沐秋,一脸不信道:“真的?” 苏沐秋笑了笑,没说话,低头一脸认真的替她梳头。 方槿衣见状,也没有再问,微微低头看着双手。 “大哥。” 旁边突然传来声音,方槿衣扭头去看,动作太快,牵动了苏沐秋正替她梳的头发,疼得她抽了一口气。 “弄疼你了吗?”苏沐秋一脸担心道。 方槿衣摇头,转身拿过他手里的梳子,说道:“你去看看吧,好像是你弟弟。” 苏沐秋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然后转身走出去,“梓旭来了。” 方槿衣抬手摸了摸刚才苏沐秋摸她头的地方,心里有些异样,看向镜中的自己,方槿衣伸手拍了拍脸颊。 “大公子,二公子。” 紫漪走进来先向苏沐秋和苏梓旭行了礼,然后才端着水走进内室,伺候方槿衣洗漱。 苏梓旭看了内室一眼,扭头看向苏沐秋,“嫂嫂醒了?” 苏沐秋点头,然后倒了杯茶放到苏梓旭面前,“她何时能痊愈?” “用了药,修养几日就能恢复了。”苏梓旭喝了口茶,犹豫了片刻,问道:“大哥,你与嫂嫂是何时相识的?” 苏沐秋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虽然早就知晓方将军有一女,名为方槿衣,但在成婚之前未曾见过面。” “那你与嫂嫂的婚事是……”苏梓旭眉头微皱,搭在腿上的手也蜷缩起来。 苏沐秋看见苏梓旭脸上的表情发生变化,心底的疑惑越来越多,隐约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乃是当今圣上赐婚。” 苏梓旭没再说话,安静的喝着茶,只是从他的眉宇间可以看出他此刻正隐隐不安。 方槿衣梳洗打扮好后,便由紫漪扶着走出来,看到背对着她的苏梓旭时,心下有些不安,总觉得在哪儿见过这个背影。 “过来坐。” 苏沐秋见方槿衣走过来,向她伸手,等她走到身边时,对她说道:“梓旭来替你施针。” 方槿衣淡笑了一下,转身面向苏梓旭,在看到他的脸时,明显的惊讶了一下,然后瞬间又恢复了神色。 “见过二公子。” 苏梓旭看着跟他说话的方槿衣,神情有些恍惚,片刻,弯腰抱拳道:“梓旭见过嫂嫂。” 方槿衣点了下头,然后坐到凳子上,对一旁的紫漪说道:“紫漪,你去拿点点心来,我有些饿了。” “是,夫人。” 苏沐秋看着沉默下来的两人,眉头轻皱了一下,开口道:“梓旭说你已无大碍,只要修养两日就会痊愈了。” “是吗?那太好了。”方槿衣轻笑道,然后看向苏梓旭,“多谢二公子相救。” 苏梓旭笑了一下,然后说道:“嫂嫂不必如何客气,同大哥一样叫我梓旭就行。” 方槿衣点了下头,没有说话,看向苏沐秋道:“待会儿施针后,我要去看笙笙。” 苏沐秋眼神温柔的看着她,抬手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柔声道:“依你。” 一旁的苏梓旭看着面前这一幕,眼神变得有些晦暗不明,看向方槿衣后,又变得有些迷茫。 第六十六章 似曾相识 苏沐秋像是又变了一个人,不仅对方槿衣柔声细语,照顾她更是无微不至,让方槿衣一时有些适应不了,尤其旁边还坐着苏梓旭。 苏梓旭看着眼前甜蜜的两人,感到有些不是滋味,却也只能压抑着心里的不适感,安静的坐着。 屋子里这看上去和谐的一幕,实际上却透露着各种心思,苏沐秋虽然一直在跟方槿衣说话,但眼睛却时不时的看向苏梓旭,而且眼神里还带着探究的味道。 方槿衣也一样,表面上附和着苏沐秋回答他的问题,但实际上却是尴尬得很,她竟不知苏沐秋何时有这么多话了。 还好这时候紫漪端着点心进来,打破了尴尬的气氛,方槿衣也松了一口气。 苏沐秋拿起一块点心递给她,并一脸笑意道:“别吃太多,待会儿我吩咐厨房给你做其他你爱吃的食物。” 方槿衣有些讶异的看着他,然后瞄了一眼苏梓旭,对他小声道:“旁边还有人呢,你别这样。” 苏沐秋轻笑了一下,一脸淡然道:“梓旭是一家人,在一起时不必有诸多忌讳。” “我的意思……”方槿衣一脸为难道,见苏沐秋笑着看她,最后叹了口气,拿过桌上的点心吃起来。 苏沐秋将手里的点心放回去,然后看向苏梓旭道:“我听林琅说,他是在青菱河附近找到你的,那青菱河位置偏僻,人烟稀少,你去那儿做什么?” “我在回南国途中偶遇一病人,他托我捎信给他的家人,他家在青菱河旁的山上。”苏梓旭解释道,而且看上去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苏沐秋看出了他不对劲,便不再继续盘问,只说道:“这次回来就多住些时日,别过几日就又跑没影了。” “知道了,大哥。”苏梓旭点头,然后看了正在吃点心的方槿衣一眼,说道:“大哥,时辰差不多了,我得替她……替嫂嫂施针了。” 突然间提到自己,方槿衣愣了一下,然后放下吃了一半的点心,拿手帕擦嘴和手。 苏沐秋摸了摸方槿衣的脸颊,柔声道:“放宽心,有梓旭在,你的病马上就好。我与林琅有事要商议,一会儿就回来陪你。” “好。” 说实在的,方槿衣此刻心里有些害怕,以前苏沐秋对她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时,她很不喜欢,而如今,她竟然已经有些习惯了。 苏沐秋一走,苏梓旭便拿出了针灸的盒子,然后对方槿衣说道:“嫂嫂,今日针灸的穴位有几处得需嫂嫂躺着才行。” 方槿衣一愣,然后起身走向里间,紫漪跟在她身后。等褪去外衫,方槿衣躺在床榻上后,紫漪才叫了苏梓旭进来。 苏梓旭坐在床榻旁,拿出银针替方槿衣施针,紫漪在一旁帮他打下手。 方槿衣闭着眼睛感受银针刺在肌肤上,偶尔有些许痛感,但也只是轻微的。 半个时辰后,施针结束,苏梓旭收拾好针灸盒,然后退出了里间。 紫漪伺候方槿衣穿衣,出来时,苏梓旭还坐在桌边。 “嫂嫂体内的毒已散去大半,此后都不必施针了,只需调养就行。”苏梓旭起身谦和有礼道,然后对紫漪说道:“紫漪,这几***的饮食要清淡,还有尽量喝白水,别喝茶。” “是,二公子,奴婢记住了。”紫漪点头道。 苏梓旭看向了方槿衣,犹豫片刻,刚要开口说话,就被身后的人打断了。 “小姐,我听他们说你的毒解了。” 笙笙一脸激动的跑进来,拉过方槿衣的手,有些不敢相信道:“小姐,是不是真的?” 方槿衣笑着点头,然后拍了拍她的手,看向苏梓旭道:“这是夫君的内弟,梓旭。” 经过方槿衣提醒,笙笙这才发觉旁边站了人,立马转身跪在地上,“笙笙见过二公子,方才笙笙一时心急失了礼数,还请二公子见谅。” 苏梓旭笑着看着低着头的笙笙,说道:“我早就听庄里的人说,嫂嫂身边有一个忠心耿耿的丫鬟,想必就是你吧。” 笙笙直起上半身,低头道:“小姐对笙笙如同姐妹一般,笙笙自然要用命护着小姐,这才不辜负小姐的一片心意。” “行了,起来吧。” “谢二公子。” 笙笙站起身看向苏梓旭,然后愣了,不止她,就连苏梓旭也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笙笙,我听夫君说你昨夜因照顾我累昏了,现在可好些了?”方槿衣拉过笙笙的手,将她面向自己,有些愧疚道:“我昨夜竟没发现你昏倒,真是……” 笙笙连连摇头打断了方槿衣的话,看着她说道:“小姐别说这种话,我伺候小姐本就是应该的,况且我现在已经好了,小姐你千万别因为这种事就责怪自己。” 苏梓旭看着正在说话的两人,脸色变得比之前还要难看,看着她们微微皱了皱眉,低头道:“嫂嫂,既已施了针,我便先回去了。” “好,你回去吧,待我身子好了,定向你敬酒道谢。”方槿衣笑着说道,神情淡然的看着他。 苏梓旭向方槿衣恭敬的弯了下腰,说道:“嫂嫂不必多礼,如大哥所说,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又何来道谢一说。” “是,梓旭说的对。”方槿衣点头道,没有做无谓的争执。 “嫂嫂安心修养,梓旭先走了。”苏梓旭说完后便转身离开,只是走之前又看了笙笙一眼。 方槿衣看向站在旁边沉默不语的紫漪,说道:“紫漪,你去换壶水来吧,方才梓旭说让我别喝茶,虽不知为何,但听他的应当没错。” “是,夫人。” 等紫漪离开后,方槿衣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就连同笙笙,脸上也没了刚才的欣喜。 “小姐,二公子他……” 方槿衣摇头,然后走到门口看了一下,转身对笙笙道:“无事,当时我们并未露脸,他应该只是怀疑罢了。”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笙笙神情严肃道,“看他的样子,不是那么容易就善罢甘休的人。” 方槿衣沉默片刻,然后对她说道:“这件事交给我,我会处理,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其他的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是,小姐。” 笙笙虽然也想帮忙,但如今之计,也只能像方槿衣所说的这样了。 修养了几日,方槿衣的伤终于痊愈,又和之前一样,该吃什么吃什么,该喝什么喝什么。 相比之前躺在床上受病痛管束的日子,如今的日子对方槿衣而言,可谓是自由自在,潇洒极了。 修养的这几日,方槿衣很少见到苏梓旭,即便见到了,两人也只是打个招呼,然后苏梓旭便匆匆离去。 至于苏沐秋,方槿衣见到的次数虽是不多,但相处的时长可是让方槿衣一阵头疼。 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苏沐秋这几日对方槿衣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对她不仅呵护备至,更是为了方槿衣,下厨做菜,这让庄里的人个个都瞠目结舌。 终于等到苏沐秋有事要下山,方槿衣带着紫漪在花园里闲逛,她前段时日一直沉**理,本来想等伤好后再去药房的,结果听闻苏梓旭回来之后一直住在药房,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而且,也不知老天爷是怎么想的,越不想见到的人,偏偏还就遇上了。 方槿衣看到前方出现苏梓旭的身影,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往前走。虽然之前她有意躲着不见,但如今碰上了,她还躲的话,难免让人生疑。 “梓旭。”方槿衣率先打招呼道,并且向他走了过去。 苏梓旭倒是早早地就看到了方槿衣,但一想到药房里的药童说,方槿衣之前经常去药房,也不知怎么最近不去了,便猜测她是为躲着自己。所以在庄里只要看到方槿衣,他就会主动避开,实在避不过,也就是打声招呼,然后找借口离开。方才也是,他看到方槿衣在花园,便想着避开她,谁知她却向他走过来并且叫了他的名字。 “嫂嫂。”苏梓旭低头道,然后抬头看向方槿衣,“嫂嫂是来花园散步吗?” “嗯,待在房中着实无聊,便出来走走。”方槿衣笑着说道。 苏梓旭笑了笑,说道:“这山庄除了景色好看些供人欣赏之外,也没什么能让人消遣的了。” “确实如此。”方槿衣不可置否道,然后看向他,想了一下,说道:“梓旭,这几日每次见你都是一副急匆匆的样子,用膳时也未看到你,是不是出了何事?” 苏梓旭看着方槿衣先是一愣,随后低头道:“劳嫂嫂挂念,没出什么事,只是我之前一直在外,见识了不少有关医术方面的东西,为往后山庄治病救人方便,我便将它们记录在书中,我这几日住在药房也是因为此事。” 方槿衣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说道:“日后同我们一道用膳吧,一家人吃饭怎么能不在一起呢?何况,你大哥也会很高兴的。” “好,我知道了。”苏梓旭点了下头,然后说道:“嫂嫂有心了。” 方槿衣点头,然后说道:“若是没有其他事,那我先回去了。” “是,嫂嫂慢走。”苏梓旭点头道,然后侧过身让方槿衣离开。 苏梓旭看着方槿衣离开的背影,犹豫片刻,开口道:“不知嫂嫂以前可有离开过南国?” 方槿衣转身看向他,有些无奈道:“说来好笑,这暮雨山庄便是我从小到大离家最远的地方了。” 苏梓旭沉默下来,眼神变得有些黯淡,方槿衣看着他,疑惑道:“你怎会突然问起这个?” 苏梓旭看着方槿衣,说道:“嫂嫂很像我之前认识的一位故人。” “是吗?” 苏梓旭笑着点了下头,语气有些失落道:“不过,想来只是长得有些相像罢了。” 第六十七章 心有疑虑 第二日用晚膳时,苏梓旭真的来了饭厅,苏沐秋见到他时略微有些惊讶,不过对此还是感到很高兴。 方槿衣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样,除了苏沐秋一脸殷勤的给她夹菜时显得有些尴尬之外,其他的和之前一模一样。 苏梓旭又变回了爱说话,不拘小节的二公子,这让方槿衣稍微有些吃惊,毕竟前段时日的苏梓旭就连和她说话都毕恭毕敬,和此刻相比,简直就是变了一个人。 不过山庄的其他人却不这么觉得,因为这本就是苏梓旭的真实面貌,反倒是之前那个不怎么说话的二公子,不像是他们的二公子。 所有人里,只有苏沐秋察觉到苏梓旭前后不一样,结合苏梓旭和方槿衣见面时细小的变化,让他不得不怀疑,苏梓旭的变化和方槿衣有关。 于是,吃过饭后,苏沐秋将苏梓旭叫到了书房,询问他有关方槿衣一事。 “大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苏梓旭脸色有些不自然道,“你成婚前都未见过嫂嫂,我又怎么可能会认识嫂嫂呢?” 苏沐秋一脸审视的看着他,说道:“那日你回来,在房中见到槿衣,明显震惊到了第二日你们再相见时,你更是不对劲。这样,你还敢说你不认识她吗?” 苏梓旭微低着头沉默不语,他犹豫了许久,抬头看向苏沐秋,“大哥,我确实在回来之前没有见过嫂嫂。” 苏沐秋眼睛微眯,像是不相信他说的话,他的直觉告诉他,苏梓旭和方槿衣一定是认识的。 “是,那日第一次见到嫂嫂时,我确实有些惊讶,因为我感觉她是我之前认识的一位朋友。后来与嫂嫂说话,也有一种熟悉感,虽然那种感觉很小。”苏梓旭一脸认真的说道,而后迟疑了一下,看着他继续道:“不过我前两日问过嫂嫂,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南国,而我的那位朋友却是在武陟认识的。” “你相信她?”苏沐秋皱眉道,随后又加了一句:“她说没有离开过南国。” 苏梓旭有些疑惑的看着他,虽然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回答道:“她没有理由骗我。而且我这几日找人查探过,嫂嫂确实不是我认识的那位朋友,而且这几日我问过下人有关于嫂嫂的事,她和我那位朋友的心性,说话做事的方式,完全不一样。” 苏沐秋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那你此刻是确定她并不是你的朋友吗?” “是的。”苏梓旭点了下头,有些失望道:“顶多是眉眼相似罢了。” “眉眼相似?”苏沐秋看着他问道,“除了眉眼之外呢?外貌可还有其他相似之处?” 苏梓旭一愣,随后摇了摇头,有些无奈道:“大哥,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与那位朋友相见时,她一直都是白纱遮面,我根本就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苏沐秋挑了挑眉,有些嘲笑道:“我见你这几日完全变了个样,还以为你对你的那位朋友动情了,结果却是连面容都没有见过。” “我喜欢的是人,又不是她的脸。”苏梓旭一脸不服气道,撇了撇嘴,小声道:“况且她声音甜美,身姿婀娜,又爱行侠仗义,像这样的人,模样也一定差不到哪儿去。” 苏沐秋轻笑了一下,一边倒茶,一边调侃道:“说到底,还不是要看她的模样是否合你心意。若她长得尖嘴猴腮,长颈鸟喙,你还会对她动心吗?” “大哥你……”苏梓旭气愤的瞪着苏沐秋,能吸引他的人,绝不会是这般模样。 “对了,你不是说她一直白纱遮面吗?或许,她遮面便是因为相貌丑陋,比如脸上有疤痕呢?”苏沐秋又继续扎苏梓旭的心,见他有气发不出的模样,只觉得心情都愉快起来。 苏梓旭咬牙切齿的瞪着苏沐秋,最后起身冲他说道:“哼,就算她脸上有疤又怎样?她为人行侠仗义,受伤是在所难免,一道疤算什么,若是她对我也有意,我定娶了她一生护她周全。” 闻言,苏沐秋脸色瞬间大变,大声呵斥道:“你以为你是何身份?你的婚事还由不得你做主。” “那为何大哥你的婚事就可以自己做主呢?”苏梓旭不服气道,“大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嫂嫂的婚事虽是当今圣上赐的,但若是你心中不愿,谁能强迫你。” 苏梓旭话音刚落,苏沐秋便拍桌而起,低吼道:“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插嘴!” 屋子里气氛顿时变得冰冷,兄弟二人四目相对,愤怒和不甘显而易见。 苏梓旭不再像之前一样,只要苏沐秋一发火,就立即服输求饶。这次,他也想为自己争取,哪怕只有一点点可能。 苏沐秋注视着这个他一直呵护的弟弟,对于苏梓旭的顶撞,老实说,他心里并没有很气愤。他也不想他的弟弟只是一个对他言听计从,没有主见的人,这样的人,不是他苏沐秋的弟弟。 叹了口气,苏沐秋摆了摆手,对苏梓旭说道:“行了,我方才也只是随便说说,若你真有了心上人,我也不会阻拦你。但是……”停顿了片刻,苏沐秋继续道:“你要清楚自己的立场,知道自己要什么,我不想你到了最后落得一个失败的结果。” 看着苏沐秋,苏梓旭心里有些不舒服,他点了点头,轻声道:“我知道的,大哥,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苏沐秋没有说话,坐回椅子上继续喝茶,苏梓旭看着他,犹豫了一下,问道:“大哥,我有件事想问你。” “你说。” 苏梓旭看了看门口,坐回凳子上小声道:“大哥到底为何会娶了嫂嫂?” 苏沐秋瞟了他一眼,一脸无所谓道道:“你不是知道吗?圣上赐婚,草民不得不从。” “大哥,你就别忽悠我了。”苏梓旭靠在椅背上一脸无奈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可是听下人说了,嫂嫂并非是正室,所以你留了正室之位,是要给你心里的那个人吗?” “休得胡言!” 苏沐秋看着苏梓旭,脸上的不悦很是明显,似乎苏梓旭刚刚说的话是触碰了他的逆鳞一样。 苏梓旭见状,自知失言,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我不过是猜测而已,大哥你别生气啊。” “往后若是再让我听见这样的话,你……”苏沐秋说着,扭头看向他,眼神冷峻。 接触到苏沐秋的视线,苏梓旭连忙直起身,连连点头道:“是,我知道了,从今往后,我绝对不会再说诸如此类的话。” 苏沐秋渐渐收起身上散发的寒意,面无表情道:“不论我与你嫂嫂之间是否真有情意,人前人后,你都必须视她为家人。” “大哥放心,我会待她如亲嫂嫂一般。”苏梓旭点头道。 苏沐秋挥了下手,说道:“行了,去忙你的吧。” “好。” 苏梓旭刚走到书房门口,苏沐秋又叫住了他,看着他说道:“梓旭,除去必要时刻,不要与她过多接触。” 苏梓旭虽然不明白苏沐秋这么做的目的何在,但还是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 苏沐秋看着苏梓旭离开,心里还是有几分疑惑,尽管苏梓旭说他的朋友和方槿衣是心性不一的人,但是谁又知道他们眼前的方槿衣是不是真正的方槿衣? 食指轻敲着桌面,苏沐秋突然想起苏梓旭说他的朋友行侠仗义,可是方槿衣却不会丝毫武功,如果不是方槿衣有意隐瞒会武一事,那么就是他想多了。 可是……不知是不是想多了,苏沐秋对方槿衣和苏梓旭究竟是不是相识一事,还是心有疑虑。 夜里,方槿衣正准备歇息时,苏沐秋回来了,他洗漱好后,便挥退了笙笙和紫漪。 “我今日与梓旭闲聊,他说你很像他的一位朋友。”苏沐秋似是无意的说道,可看着方槿衣的眼神带着试探。 “是吗?”方槿衣一脸平静的拉过被子躺在床上,然后说道:“好像他前两日也跟我说过此事,还问我有没有去过南国之外的地方,想必我和他那位故人真的长得很相似。” 苏沐秋也跟着躺下,问道:“那你离开过南国吗?” 方槿衣摇头,神情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片刻后,说道:“我娘没去世时曾说过,希望有朝一日能带我回她的故土,我一直都在等待那一日的到来。可是天不遂人愿,娘去世后,我竟是连出府都困难。” 苏沐秋眼神变得柔和起来,他看了方槿衣一眼,问道:“我是听闻过将军的二夫人不是南国人,可不知岳母是何处之人?” “我也不知。”方槿衣摇头道,“我娘从未对我说过,我爹也对此只字不提。” “你不好奇吗?”苏沐秋问道。 方槿衣轻笑着看向他,说道:“自然是好奇的,我还找人打探过呢。” “结果呢?可有探出什么来?”苏沐秋有些好奇道,他此刻竟有些喜欢和方槿衣相处的感觉。 “没有。”方槿衣苦笑着说道,“不仅没有,还被爹发现关进柴房半月有余,后来大哥偷偷将我放了出来,结果被家法伺候,打了足足十个板子。” 方槿衣说这些话的时候,似是想起了当时的情景,眼里有些泪花随着眼角落下来。 苏沐秋看见了她眼角的泪,有些心疼的伸手替她拭去,轻声道:“日后有我在,不会再有人罚你。” 方槿衣扭头看向他,片刻,轻笑了一下,翻身背对着他。 “困了。” 苏沐秋轻笑着看着她的背影,起身熄了灯,掖好被子闭上眼睛睡觉。 第六十八章 棋与棋子 接下来的日子,方槿衣过得很是舒心,她和苏梓旭将心里的结解开后,两人遇见都不会再躲避,而且由于两人有共同的兴趣,竟然还走到了一起。 苏梓旭编录所见所闻时,方槿衣就站在药柜前一手拿着书,然后对照书上所描述的,一一查看研究各种药材。 “梓旭,这种药的药效是什么,这书里写的太简短了,我有些看不懂。” 方槿衣拿着药材走到苏梓旭身旁,将药递给他看,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苏梓旭抬头看了一眼,随后笑道:“此药名为石松,干燥匍匐茎细长,多生于山坡或林间,附生于悬崖绝壁或生有苔藓植物的老树桠间。味辛,苦,性温,可祛风散寒,舒经活络。主治肌肤麻木,肢体浮肿,活动不利,跌打损伤。” “哦,那种药对你们练剑的人来说,岂不是很重要?”方槿衣仔细打量着手里的药,突然又问道:“对了,梓旭,你会武吗?我看你的样子,似乎不会武啊。” 苏梓旭点头,说道:“确实不会,我从小就对医术有浓厚的兴趣,我阿……我爹虽一心想让我习武,但见我在武术方面实在没有天赋,也就遂了我的愿,让我学医。” 方槿衣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然后说道:“经你这么一说,我想起一件事来,我好像还从来没听苏……夫君提起过有关公公的事。” 苏梓旭脸色微变,似是想起了什么,看向方槿衣时却又是一副平时的表情。“我大哥不提可能是因为有关我爹的事太复杂了,况且他如今不知去向,跟嫂嫂也算是多说无益。” 方槿衣淡笑了一下,说道:“我早听民间传言,说公公将庄主之位传于夫君之后便消失了,不过我一直都以为那只是传言,原来竟是真的。” 苏梓旭没再说话,低头继续编录医书,方槿衣站在旁边看着他,片刻,转身回到药柜旁。 方槿衣心不在焉的看着书,如果方才苏梓旭说的是实话,苏老庄主真的至今都不知去向的话,那她要从何处得知那个人的消息呢? 方岩豫从校场回到将军府,便又被传话进了宫,自从方槿衣成婚之后,除了每日早朝,他从未见过岩哲,这次被传唤进宫不知又为了何事? 来到了御书房,方岩豫不止看到了岩哲,还看到了岩聿墨。 “微臣见过圣上,见过太子殿下。” 方岩豫跪在地上行礼,他隐隐觉得今日岩哲找他来此,是有很重要的事。 “爱卿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方岩豫站起来看向岩哲,恭敬道:“不知圣上将微臣传唤于此,所为何事?” “爱卿不必着急,先坐下再说罢。”岩哲一脸淡笑道,并对站在旁边的岩聿墨说道:“你也坐下。” 岩聿墨有些迟疑的看着他,然后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紧接着,方岩豫也坐在了旁边。 “朕今日找你二人来此,是有件事要找你们商议。”岩哲看了看岩聿墨,然后说道:“有关太子殿下立妃之事。” 岩聿墨惊讶的看向他,有些急促道:“父皇,儿臣还不想立妃,儿臣……” “墨儿。”岩哲打断了他的话,然后看向方岩豫道:“爱卿觉得此事如何?” 岩聿墨有些紧张的看着方岩豫,而方岩豫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太子殿下的年纪,也是时候立妃了。” 岩聿墨愣了一下,扭头看向岩哲道:“父皇,为何突然要给儿臣立妃?儿臣近段时日体察民情,民间百姓生活清苦,儿臣此时还不想立妃,待儿臣……” “墨儿,就是因为如此,父皇才会让你立妃。”岩哲再次打断了岩聿墨的话,说道:“没有小家,何以成大家。我南国乃泱泱大国,福泰民安,百姓们饱食无疾,如你所说的百姓生活疾苦,那只是无法顾及到的一小部分,这于一个大国来说实属正常。” “可是父皇,儿臣,儿臣心中……”岩聿墨一脸难色的看着他,有些话像是即将脱口而出,却又如鲠在喉。 岩哲微微皱眉,看向方岩豫道:“爱卿觉得朕为太子殿下立妃,可有何顾虑不周之处?” 方岩豫沉思了一下,抬头道:“微臣觉得圣上为太子殿下立妃一事,并无任何欠妥。” 岩哲淡笑了一下,然后看向了岩聿墨,“墨儿,你向来做事周全稳重,你仔细想想,父皇此时为你立妃是何用意?” 岩聿墨看着他,沉默半晌,最后起身走到中间跪下,俯身道:“儿臣多谢父皇。” 岩哲满意的笑着点点头,“想通了就行,起来吧。” 岩聿墨起身坐回原处,虽是想明白了岩哲此时为他立妃之意,但他心中对此还是高兴不起来。 “爱卿,其实今日传你进宫,除了询问你太子立妃一事之外,还有一事想听听你的意思。” 方岩豫眉头微皱,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重,“圣上请讲。” “墨儿是你自小看着长大的,他的心性如何,你心中定当了解。”岩哲有些婉转的说道,然后看了一眼岩聿墨,继续道:“朕想将你的小女儿立为太子妃,不知你觉得此事如何?” 岩哲此话一出,两人皆是一愣,岩聿墨看着地面眉头紧皱,脸色也是难看得紧。 方岩豫沉默片刻,抬头道:“不知圣上为何有如此想法?虽然小女自幼便于太子殿下相识,一起长大,但二人之间……”说着,方岩豫看向了岩聿墨,犹豫片刻,继续道:“太子殿下与小女之间似乎并无男女之情意,圣上做出此番决定,实为不妥。” “爱卿所言甚是。”岩哲似乎并没有对方岩豫的无礼之言而动怒,反倒是一脸笑容的说道:“如爱卿所言,墨儿与芜儿自幼一块长大,早已熟知各自心性,甚是了解对方。至于情意,朕相信只要时日久了,情意自然就会有了。何况,依朕看,芜儿对墨儿似乎是有意的。” 方岩豫沉默下来,岩哲所说,他不能否认,但是岩哲这么做的用意,让他心里很是不舒服。 岩聿墨的脸色在岩哲说出要立方采芜为太子妃时,变得更加难看,他接受了立妃,却不能接受这个人是方采芜。方采芜是槿衣的妹妹,她们之间的事,他多少清楚一些,即便他和槿衣再无可能,但他也不能这么做。 岩哲看着沉默不语的两人,眼神微变,这颗棋下得的确有点大,但是他却不得不这么下。 “爱卿若是觉得此事不妥,可先回去问过芜儿,若她无意太子妃之位,朕也不会强求。” 方岩豫皱了皱眉,起身抱拳道:“微臣谢圣上体恤,待臣回去问过小女之后,会再做决定。” “嗯,下去吧。” “微臣告退。” 方岩豫弯腰行礼,然后转身对岩聿墨也行了礼,这才退出了御书房。 岩哲看向一声不吭的岩聿墨,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走到他身前,“墨儿,父皇知道你为此事不高兴,但父皇这么做也是为了你着想。” 岩聿墨站起身向岩哲行礼,“父皇言重了,儿臣知晓父皇做此决定是为了巩固儿臣的太子之位,也是为了日后着想。只是……”说到这儿,岩聿墨眼神变得有些迷蒙,“为何是方家三小姐?在朝中有权势的大臣不止方将军一人。” “那你认为呢?”岩哲反问道,神情严肃的看着他,“方岩豫掌握南国兵权,他的大儿子方槿煜更是镇守边关的大将,往深处说,南国的士兵臣服的是他,不是朕。朕需要与他制衡,制衡不了,就得抓住他的命脉。” 岩聿墨眉头紧皱,看着岩哲的眼神有些埋怨,“既是如此,父皇当初为何不将槿衣许配于儿臣,父皇本就知晓儿臣对槿衣……” “住口!”岩哲突然低吼道,看着一脸不满的岩聿墨,然后训斥道:“你好歹也是南国太子,将来的储君,竟为了儿女私情不顾南国安危,你这般可对得起朕苦心替你周旋。” “周旋?”岩聿墨略有些吃惊的看着他,疑惑道:“父皇的意思是,槿衣成婚和儿臣立太子妃一事,是另有隐情吗?” 岩哲脸色变得很是难看,他看着岩聿墨有些欲言又止,最后却是叹了口气,摇头道:“总之,你就按朕的意思做,待时机到了,朕会将全部告知于你。” 岩聿墨看着岩哲,眼神变得痛苦起来,“所以,槿衣嫁与苏沐秋是一步棋,方采芜成为儿臣的太子妃也是一步棋,我们都是父皇棋盘中的棋子,是吗?” 岩哲似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摇头道:“不是父皇非要让你们成为棋子,而是你们早就在这盘棋中,此刻虽是朕在下棋,但日后操持这盘棋的人,便是你们了。” 岩聿墨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他不清楚岩哲说的是什么,但能感觉到他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迷局中,不止他,还有槿衣,苏沐秋,现在还加上了一个方采芜。 “墨儿,等时机一到,朕自会把一切告诉你。只盼你到时,不要再优柔寡断。” 第六十九章 太子立妃 方岩豫从宫里回来后,就一脸阴沉的去了书房,柳晴晴找到随他一块进宫的手下询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但得到的答案是不知。 晚膳时,方岩豫出来了,但是坐在饭桌旁却是一声不吭。方子怀本想问几句的,可是柳晴晴一瞪他,立马就低头乖乖吃饭,不再多事。 饭后,方岩豫将方采芜叫到了书房,同行的还有柳晴晴。 “今日圣上召我进宫,是与我商议太子立妃一事。” 方岩豫话一出口,方采芜眼睛立马就亮了,还有旁边的柳晴晴更是一脸惊喜的看着他。 “芜儿,圣上有意选立你为太子妃,这事你心中是何想法?”方岩豫看向方采芜道,这个女儿他还是喜欢的,乖巧懂事,虽然有些事做的不对,但始终是他的女儿。 方采芜忍下心中的欢喜,低头道:“婚姻之事,自然由父母做主。” 方岩豫神情严肃的点点头,说道:“虽然自古以来儿女婚事由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而定,但是爹想听听你心中的想法,看你是否对太子妃一位有意?” 柳晴晴见方采芜一脸娇羞,怕方岩豫会拒绝此次赐婚,便急忙开口道:“将军啊,我们芜儿对太子的心意你还不知吗?她心中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方岩豫有些不悦的看了柳晴晴一眼,对她说道:“此事由芜儿做主,我叫你来,不过是看在你是她生母的份上,所以安静的听着就行。” 被方岩豫一顿斥责,柳晴晴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也不敢发作,乖乖的闭上嘴坐在凳子上。 “爹,女儿愿意。” 方岩豫看向站起身的方采芜,微微皱眉,问道:“芜儿,此事你可有想清楚了?一入宫门深似海,只要你入了宫,成了太子妃,很多事就不是你能做主的了。” 方采芜看着方岩豫,神情尤为认真,“爹,我与聿墨哥哥自小便相识,又是一块长大,我对他早就无法自拔了。”顿了顿,又继续道:“其实我知道聿墨哥哥一直对二姐有意,但是如今二姐已经成了婚,不管聿墨哥哥心中是何想法,芜儿都愿意陪在聿墨哥哥身边。” 方岩豫沉默了半晌,最后点头道:“既是如此,明日早朝后,我便与圣上说明你的心意,你接下来便做好成婚的准备吧。” “是。” 方采芜看着方岩豫,犹豫片刻,突然问道:“爹,聿墨哥哥知道此事时,脸上可有欢喜之意?” 方岩豫想起了今日在宫中,岩哲说起立太子妃一事时,岩聿墨脸上的不甘与失落,想必心中是不悦的。可是,看着方采芜一脸期待的样子,方岩豫既不想骗她,又不想她失望,最后只能对她说道:“他答应了。” 方采芜先是一愣,随后苦笑了一下,这四个字包含的意思太多。答应并不代表他心中是欢喜的,但即便如此,只要能成为他的太子妃,她就有希望。 “回去歇息吧,成婚事宜我明日会和圣上商量,你只安心待嫁就是了。”方岩豫挥了下手,然后看向柳晴晴道:“芜儿的陪嫁就交于你一手操持,有何拿不定主意的再来问我。” “是,老爷。”柳晴晴高兴的点头,看向方采芜的眼里满是笑意。 方采芜跟着柳晴晴走向门口,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看向方岩豫道:“爹,圣上立女儿为太子妃,爹心中是否不愿?” 方岩豫看着她沉默着,眼神有些晦暗不明,一旁的柳晴晴见了,急忙拉过方采芜,一脸责怪道:“胡说什么,你被立为太子妃乃是天大的喜事,你爹怎么会不愿意呢?你爹若是不愿意,又怎会来询问你的意思?” 方采芜摇摇头,拉开柳晴晴的手看着她说道:“就是因为不愿,所以爹才来问女儿的意思,其实就是想让女儿拒绝,然后才有理由拒绝圣上赐婚。” 柳晴晴皱了皱眉,说道:“芜儿,你爹他……” “我确实不愿意。”方岩豫打断了柳晴晴的话,起身走向方采芜,“圣上赐婚的本意并非是见你倾心于太子,而是因为你是我的女儿。这一点,你心里应该是知道的。” 方采芜点头,“女儿知道。可就因为这样,所以爹不愿意吗?” “不止是这样。”方岩豫一脸凝重的摇了摇头,“你是爹的女儿,爹希望你日后能嫁个好人家,一生喜乐无忧,可是在皇家是没有太平日子的。” 沉默片刻,方采芜跪在地上,磕头道:“多谢爹为女儿着想。”然后直起身看着方岩豫,眼神认真道:“爹的心意,女儿知道了。可是女儿是真的喜欢聿墨哥哥,想和聿墨哥哥一生一世在一起,所以不管今后是否诸多磨难,女儿心甘情愿。” 方岩豫看着跪在地上一脸虔诚的方采芜,许久,叹气道:“罢了罢了,既是这样,爹就遂了你的意,风风光光的将你嫁入皇宫成为太子妃。” “多谢爹成全。”方采芜俯身在地道。 柳晴晴和方采芜走在回去的路上,一路上柳晴晴不停地教训着方采芜,说她刚刚不应该说那些话,万一让方岩豫生气,不让他当太子妃该怎么办。 “娘,我成为太子妃是注定的,谁也改变不了,就连爹也一样。”方采芜轻笑道,目光狡黠,和刚刚在书房完全是两个人。 “怎么改变不了,万一圣上改变主意了,那……”柳晴晴冷哼道,心中对方采芜的话甚是不悦。 “圣上不会改变主意的。”方采芜打断了她的话,继续道:“即便爹不同意,圣上也会用其他法子逼迫爹同意这桩婚事的。” 柳晴晴看着方采芜一脸的不相信,撇嘴道:“行了行了,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总之现在事情成了,你就等着出嫁,成为南国的太子妃吧。” 方采芜会心一笑,拉过柳晴晴的手说道:“娘,多谢你的养育之恩,往后女儿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柳晴晴别的不说,就爱吃这一套,拍着方采芜的手高兴道:“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心疼你娘。” 方采芜但笑不语,她终于如愿以偿了,不知道方槿衣知道她即将成为太子妃会是什么反应。 “女儿啊,你放心,娘一定帮你操持一份丰富的陪嫁,让那些个大臣的女儿们都比不上。”柳晴晴一脸得意的说道,她的女儿出嫁,自然要让整个南国的百姓都赞不绝口。 方采芜浅笑着点头,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她问道:“娘,说起陪嫁,方槿衣的陪嫁都是些什么啊?” “她?不知道。”柳晴晴摇摇头,然后说道:“你爹把她的陪嫁一事交给了府里的老嬷嬷,我见走的时候也就几个木箱子吧,装不了多少东西。” “不会吧,怎么她也是将军之女,出嫁的陪嫁之物怎么会如此随便。”方采芜皱眉道,心中觉得此事不对。 “有就不错了。”柳晴晴一脸不屑的说道,“你爹本来就不待见她,给她安置陪嫁也不过是看在是圣上赐婚的份上,若是她嫁的只是寻常人家,我估计连一件陪嫁都没有。” 方采芜眉头紧锁,她一直都不觉得方岩豫不待见方槿衣,相反的,她觉得方岩豫很喜爱这个女儿。可是陪嫁一事……莫非是方岩豫给了方槿衣什么其他的东西? 第二日早朝后,方岩豫来到御书房和岩哲说了方采芜愿意成为太子妃一事,岩哲立马下了南国将军之女方采芜,立为太子妃的旨意。 旨意传达至南国上下,南国的百姓都欢呼雀跃起来,方岩豫是一位好将军,他的女儿听闻更是心地善良。而太子就不用说了,时常出宫体恤民情,及时处理民间出现的各种问题,是一位好的皇子。二人的婚事一定,百姓们都纷纷称赞,觉得这是天赐良缘。 傍晚时分,太子立妃一事传到了暮雨山庄,方槿衣和苏沐秋,还有苏梓旭三人正在亭子里闲聊,忽然有人匆匆向他们走来。 “庄主,夫人,二公子。” 苏沐秋看了一眼来人,问道:“何事如此匆忙?” “禀庄主,当今太子殿下要立妃了。” 方槿衣端着茶杯的手一颤,却是瞬间恢复原样,低头继续喝茶,像是对此事并不在意。 苏沐秋似有似无的瞟了方槿衣一眼,笑道:“哦,何时的事?人选可有定下?” “圣上今日下的旨,太子妃的人选也已经定下了。”下人说话间看了方槿衣一眼,然后继续道:“是夫人的妹妹,四小姐。” 方槿衣讶异的抬起头看向他,问道:“你说我妹妹,方采芜?” “属下确认过,正是四小姐,千真万确。” 苏沐秋皱眉看着桌子,挥手道:“下去吧。” “是,庄主。” 苏梓旭看着脸色各异的两人,心中不禁感到疑惑,不过是太子立妃一事,怎么一个个都像是如临大敌的样子。 苏沐秋看向方槿衣,发现她已经恢复了神色,不由得笑道:“娘子可真是淡定自若啊。” 方槿衣看着他,轻笑了一下,举起手里的茶杯,“彼此彼此。” 一旁的苏梓旭见此情景,心中的疑惑更甚,为何太子立妃,他们竟会有如此奇怪的反应? 第七十章 意料之中 太子立妃这件事,震惊的除了方槿衣之外,还有苏沐秋,虽然他早就知道岩哲不会坐以待毙,但是他没想到岩哲会这么做。 不过……苏沐秋坐在椅子上,食指轻敲着桌面,神情专注,像是在思考什么很重要的事。 林琅和李甲两人相视了一眼,却是摇了摇头,然后看向了苏沐秋。 半晌过后,苏沐秋还是没有开口说话,李甲有些急了,便开口道:“公子,如今太子立妃,我们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否则,太子一旦立妃,岩哲下一步的计划可能就是我们了。” 敲着桌面的食指停下,苏沐秋抬头看向两人,皱眉道:“说实话,岩哲的这步棋走的有些早了,虽然我知道他终有一日会这么做,可是没想到他竟然会抢先一步。” “那依公子之见,我们需不需要在这件事上动动手脚,要是让太子成功立将军的女儿为妃,那日后……”李甲神情肃穆的看着苏沐秋,“只要公子吩咐,属下一定定当竭力办好此事。” 苏沐秋眉头紧锁,摇头道:“如今我们实力尚且不足以和岩哲对抗,太子……”苏沐秋眯了眯眼,继续道:“还动不得。” “动不了太子,那动太子妃就行了。”李甲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脸兴奋的看着苏沐秋说道:“我们可以以此制造矛盾,让将军倒戈相向,让他们自相残杀,这对我们来说可谓是有利无弊。” “想不到你还有这等聪明的时候。”苏沐秋冷笑道,眼底尽是寒意。 看到苏沐秋的眼神,李甲双腿一颤,立马跪在地上道:“公子恕罪,属下不过是胡说八道罢了,还请公子别放在心上。” 苏沐秋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抬手道:“起来吧。” “谢公子。” 李甲站起身,但还是不敢抬头看苏沐秋,他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太冒失了,苏沐秋最讨厌说话做事没有分寸的人。在他心里,你可以不做事,但是既然要做,就要做得漂亮。 苏沐秋看了他一眼,说道:“其实你刚才所说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利用太子妃引起岩哲和方岩豫之间的关系发生变化,我们可以从中得利。但是有一点,对于方岩豫来说,一个女儿,抵不上南国成百上千万的百姓。”苏沐秋起身走到桌边坐下,一边倒茶,一边继续道:“虽然方岩豫替岩哲打下了南国的江山,但是他心里清楚,岩哲并没有全权信任他。但方岩豫是一个心怀大志,不拘小节之人,为了南国的百姓,他是不会轻易和岩哲兵戎相见的。” 李甲斟酌了一番,说道:“可是那好歹也是他的女儿,他总不会真的无情到置之不理吧。” “兵戎相见不会,但心存芥蒂是肯定会有的。”苏沐秋喝了一口茶,轻笑道:“只要他们中间有缝隙,那么迟早有一日,他们会是两条路上的人,这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可是公子,还有太子殿下呢?”李甲小心的提醒道。 苏沐秋眼神微变,犹豫片刻,开口说道:“如今的太子,和以前相比却是不一样了,但是还不足为惧。” “那太子妃那边需不需要……”李甲试探道,他现在可是越来越猜不透苏沐秋的心思了。 “不必多此一举。”苏沐秋打断他的话,“太子立将军之女为妃一事,想必岩哲和方岩豫商议过,既然已召告天下,说明双方已经达成了共识。此时若是动手,反而会对我们不利。” “是,公子。” 苏沐秋看向一直未开口的林琅,然后对李甲说道:“你先下去吧。” “是。” 李甲离开后,苏沐秋看向林琅道:“此事你如何看待?” “属下和公子的见解一样,不过……”林琅犹豫片刻,皱眉道:“岩哲此举用意诸多,但只有同一个目的,那就是公子。” “不错。”苏沐秋神情严肃的点头道,“岩哲先前本就对我们有所忌惮,后又被我逼迫赐婚于方槿衣,他熟知方槿衣在方岩豫心中的分量,所以就更害怕方岩豫会因方槿衣而站在我这一边,所以他此刻才急着让方岩豫的另一个女儿成为太子妃,往深处讲,他不过是利用太子妃来制衡方岩豫。” “还有,太子一旦立妃,接下来岩哲最有可能走的一步棋就是传位于太子。”林琅接上苏沐秋的话,眉头深锁,“然后自己在背后暗箱操作。” 苏沐秋认同的点点头,林琅所说与他心中所想的一样,“那依你之见,太子立妃一事,我们该当如何?” 林琅低头沉思着,半晌,抬头看向他说道:“以不动应万变。” 苏沐秋略带疑惑的看着他,问道:“何解?” “岩哲的敌人,不止我们。”林琅一脸认真的说道,“不过,我们是他明面上的敌人,在我们的背后,还有人在等待时机。” “螳螂扑蝉,黄雀在后。”苏沐秋脸色凝重道,看向旁边的烛台,眼神变得冰冷,“可那只黄雀,究竟是谁?” 林琅脸色阴沉的点头,说道:“太子立妃已成定局,而且这个局,我们不能破。不但不能破,还得促成这段姻缘,使这场大婚顺利完成。” “这件事交给你亲自去办。”苏沐秋看向他,眼睛眯了眯,沉声道:“李甲不可信。” “属下明白。” 院子里树木摇晃着,天空轰隆隆作响,看来,今夜必定会有一场大雨。 苏沐秋回到房里的时候,方槿衣已经睡下了,今夜的风有些大,她从小就怕冷,所以早早的就上了床,裹上被子取暖。 看到床上裹得严严实实的人,苏沐秋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一边脱衣裳,一边说道:“怎么,听到你妹妹要嫁给太子,难过得躲在被子里哭啊?” 方槿衣把头伸出来瞪了他一眼,不悦道:“你才难过呢。不然怎么这半天都不回来,定是躲哪儿哭去了吧。” 苏沐秋挑了挑眉,看着她说道:“你妹妹成婚,我有什么难过的?莫不是你以为我中意她?” “谁知道你中意的是什么。”方槿衣一脸无所谓道,见苏沐秋弯腰要拉被子,立马裹着被子往里面移了移,然后说道:“我冷。你再拿一床被子来吧。” 苏沐秋看着她,眼神突然变得邪魅,身体往前倾凑到她面前,嘴角上扬道:“一床被子能取暖吗?为夫身上可是暖和得很,夫人……想不想要更暖和啊。” 方槿衣淡淡的笑了一下,然后笑容瞬间消失,“不想。”说完后,翻身面向里面,背对着苏沐秋。 看着不再理会他的方槿衣,苏沐秋一脸自讨没趣的表情,然后走到旁边的柜子拿被褥,可是翻了一圈也没找到,最后又走回了床榻旁。 “没有被子了。” 背后响起苏沐秋的声音,方槿衣犹豫了一下,然后当做没听到他的话,闭上眼睛睡觉。 苏沐秋见方槿衣无动于衷,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外面可是马上要下雨了,你听,在打雷呢。” 话音刚落,只见裹得严实的方槿衣翻过身仔细听了听屋外的动静,在听到一声打雷后,脸色微变。 看着一半的被子,苏沐秋轻挑了下眉,不禁感到疑惑,他可不觉得方槿衣退让是因为害怕他被冷到。 熄了灯上床躺下,苏沐秋突然问道:“夫人怎么又肯分被子给为夫了?” “你病了会很麻烦。” “麻烦什么?”苏沐秋不解道。 “你会很嗦。” “夫人这是嫌弃我了?”苏沐秋忍着笑意问道。 “没喜欢过。” 方槿衣的回答简洁明了,苏沐秋听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觉得她说的对,又不高兴她这么说。 “夫人怕打雷吗?” 旁边安静了许久,传来两个字,“没有。” “那夫人有么有什么害怕的东西?”苏沐秋像是来了兴致,问题一个接一个。 这次,旁边没有传来声音,苏沐秋扭头看过去,发现方槿衣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沐秋转回头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太子立妃一事,你有何感想?” “意料之中,却也是意料之外。”方槿衣声音清冷道,脸上的表情也很平静。 苏沐秋轻笑出声,看向她道:“夫人这话说得太高深了,可否替为夫详细解释一下?” “我早就知道方采芜对太子有意,以她的本事,嫁给太子乃是意料之中。”方槿衣缓缓道,“只是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这是意料之外。” “听夫人的口气,似乎对这桩婚事很不满?”苏沐秋一脸狡黠的笑道,“不知夫人是对新娘子不满,还是新郎官不满?” “你听岔了。”方槿衣扭头了他一眼,说道:“明日让梓旭给你看看耳朵。” “是吗?”苏沐秋一脸笑意的反问道,然后扭头看向她,“可我怎么感觉夫人从方才起,说话就有点口是心非呢。” 方槿衣看了他一眼,然后翻身背对他,声音平静道:“你想多了,这桩婚事与我有何干系。” “自然有关系,难道夫人不知吗?” “不知。” “那夫人想不想知道?” “不想。” “好吧。”苏沐秋无奈的叹气道,然后拉过被子闭上眼睛睡觉。 但愿一切如此。 第七十一章 再回娘家 第二日用早膳的时候,苏沐秋一直在打喷嚏,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说话间喉咙还有些沙哑。 “大哥,昨夜下雨,你是不是感染风寒了?”苏梓旭一脸惊讶的看着苏沐秋,然后又有些幸灾乐祸道:“说起来,大哥你除了受伤之外,可是好多年都没生过病了。” 苏沐秋轻咳了几声,然后看了正在低头吃饭的方槿衣一眼,说道:“今时不同往日,以前我孤身一人一床被,如今……” “噗……” 方槿衣刚喝进嘴里的汤猛的喷了出来,在场的人,包括旁边站着的下人,全都一脸震惊的看着她。 “小姐,你没事吧。”笙笙连忙上前道,然后把手帕递给她。 方槿衣擦了擦嘴角的汤汁,有些尴尬的说道:“没事,我方才吃得太急,呛到了。” 苏沐秋扭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道:“我还以为夫人是担心为夫呢,没想到只是为了吃食。”说着,还给她夹了一块鸡肉,“都是你的,没人会与你抢,我也不会抢。” 方槿衣瞪了他一眼,然后拿起筷子继续吃饭,她就知道苏沐秋不会善罢甘休的。 昨夜睡到半夜后,方槿衣只觉得越来越冷,顺着身体的本能,她右边滚了一下,然后又往左边滚了一下,直到整个身体被包裹住,这才躺平了睡觉。可是当她清晨醒来时却发现,旁边的苏沐秋只穿了内衫,一脸苦相的看着她,控诉她昨夜抢了他的被子。 苏梓旭看着两人之间的小动作,结合刚刚苏沐秋说的话,眼珠子转了转,立马就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看着精神不振的苏沐秋,一直备受压迫的苏梓旭又怎么可能会错过这个调侃他的机会,当即放下筷子,一脸正色道:“大哥,你这身体可是大不如前了,以往你可是淋一夜雨,喝碗姜汤就没事了,怎么如今变得这么不堪一击?” “哦,听你的意思,你很替我心痛?”苏沐秋看向他挑眉道,嘴角慢慢显露出一个弧度来。 “那是当然,不止我,想必嫂嫂也对你很是失望。”苏梓旭重重的点头道,然后看向方槿衣,“是吧?嫂嫂。” 方槿衣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了苏沐秋一眼,看见他脸上挑衅的表情,立马点头道:“是,你大哥真的太……我一直都对他很失望。” 方槿衣这话一出,旁边的下人们都低着头抿嘴一笑,他们还从来没听过谁敢这么说苏沐秋呢。 苏梓旭看向苏沐秋摊开了手,“你看吧,就连嫂嫂也这么说,所以大哥,你真该好好养养了。” 苏沐秋看着同仇敌忾的两人,心里竟然感到有些高兴,然后顺了苏梓旭的意,一脸严肃的点头道:“我也觉得我该好好调养身体了。这样吧,刚好你嫂嫂的妹妹过段时日要册封太子妃,我要陪她回去。你呢……”说着,苏沐秋看着他嘴角上扬道:“就趁这个机会,好好学习一下如何打理山庄。” “大,大哥,不是,我的意思是……”苏梓旭慌乱的连连摆手道,他说那些话要的可不是这个结果啊。 “对了,大哥的岳父是南国的将军,最恨做事拖拉的人,所以我到了将军府后,只要山庄没被拆,你最好不要联络我。”苏沐秋打断了苏梓旭的话,然后一脸笑容的看向方槿衣,说道:“夫人,你说为夫说的可对?” 正在一边吃饭一边看戏的方槿衣听到苏沐秋问话,先是一愣,随后看向苏梓旭,谁知苏梓旭正一脸乞求的看着她,似乎是想让她帮忙说说好话。 “我不知道,别问我。” 七个字,就将问题抛到了九霄云外。方槿衣怡然自得的继续吃饭,丝毫没有要加入兄弟战争的意思。 “那就这么决定了。”苏沐秋看向苏梓旭道,“大哥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等我回来后,一定会看到一个不一样的暮雨山庄。” 苏梓旭一脸苦相的看着碗里的菜,早知道他就不要多话了,这下好了,逞一时口舌之快,得到的却是被束缚,管制。 用过膳之后,苏梓旭给苏沐秋开了一帖药,本来想趁此机会报仇的,结果被苏沐秋一瞪,便老老实实的写下准确无误的药方。 即便如此,苏沐秋还吩咐下人把药方给庄里其他的药师看,以防古灵精怪的苏梓旭在上面动手脚。 方槿衣午睡醒后,便带着笙笙去了药房,她这几日正在看一本医书,医书有点老旧,她不敢把它带回房里看,怕弄坏了。 到了药房后,方槿衣发现苏梓旭也在那里,正背对着她抓药,嘴里还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 “哼,你就是故意的,故意不准我出去。” “你敢烧了我珍藏的画,就让你尝尝这天一第一苦。” “受风寒,受风寒才好呢,让你浑身酸痛,鼻涕横流,看你还是不是一副‘老子’天下最帅的样子,看你还得意……” 方槿衣忍不住大笑出声,看着转身一脸震惊看着她的苏梓旭,笑道:“我竟不知暮雨山庄的二公子也有这般模样。” 苏梓旭看到是方槿衣后,虽然震惊,但也松了口气,是谁都行,只要不是他大哥。 “嫂嫂,你吓我一跳。”苏梓旭撇嘴道,手里还抱着一个小秤盘,上面是各种各样的草药。 方槿衣走上前看着秤盘上的药材,拿起里面最不起眼的一小块,问道:“这就是你口中说的‘天字第一苦’?” 苏梓旭有些尴尬的笑笑,然后小声道:“嫂嫂,我方才说的那些话,你不会跟大哥说的吧?” 方槿衣似乎没听到他的话,只继续问道:“这个有什么作用?” “也没什么作用,顶多就是解热毒。”苏梓旭乖乖回答道,然后看了看旁边,低头道:“嫂嫂,想必你也讨我大哥不可一世的样子吧。那我们在这点上可就是一路人了,你可别……” “服用多了会怎样?”方槿衣打断了他的话,神情尤为认真。 苏梓旭一愣,疑惑的看着方槿衣,不知道她干什么,但还是回答道:“没事,严重的话就拉个肚子而已。” 方槿衣一脸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然后转身从药箱里又拿了两小块放到秤盘上,看向苏梓旭道:“好好给他解解毒。” 苏梓旭看着笑呵呵走到旁边坐下的方槿衣,立马一脸坏笑道:“嫂嫂,你这样当着我的面,利用这药整治我大哥,也不怕我去告状啊。” “那就看看你大哥是吃你那套,还是吃我这套。”方槿衣挑眉道,脸上丝毫没有畏惧。 苏梓旭自知自己在苏沐秋心中的分量,乖乖的闭上嘴,然后挥手叫来药童,将抓好的药交给他,并吩咐道用小火熬制。 “嫂嫂,你除了有个妹妹之外,还有其他兄弟姐妹吗?”苏梓旭走到方槿衣身旁坐下,给她倒了一杯凉茶。 方槿衣接过茶喝了一口,说道:“有个大哥,不过常年在外,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还有个小弟,年纪和你一般,还来庄里住过一段时日。” “是吗?那我和他应该很合得来。”苏梓旭突然兴奋道,然后看了看四周,小声道:“嫂嫂,我还没见过将军府长什么样呢,要不,这次带我一起去吧。” 方槿衣淡笑了一下,然后摇头道:“不带。” “为什么?”苏梓旭瞬间变脸,看着方槿衣一脸气愤道:“凭什么你和大哥出去潇洒,要让我一个人守在家里。” 方槿衣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我也没办法,这事你大哥说了算。若是你真想去,你可以去求他,不过我劝你要去就动作快点,否则就来不及了。” “为什么会来不及?” 方槿衣看了他一眼,叹气道:“因为我们很有可能明日就要出发了。” 苏梓旭半信半疑的看着方槿衣,犹豫再三,立马转身离开了药房。 在苏梓旭软磨硬泡之下,苏沐秋终于同意带他一起去,前提是他必须听他的话,什么事都不准自作主张。 果然如方槿衣所说,傍晚的时候,下人送来了信,是方岩豫写的,上面说方采芜被封为太子妃,让他们回去。 苏沐秋让管事连夜准备好贺礼,准备第二日清晨就出发,苏梓旭也是高兴的收拾行李,这次他要去的可是南国赫赫有名的将军方岩豫的家,当然,也是他嫂嫂的娘家。 方槿衣对此倒是没什么反应,依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和苏沐秋说话也和往常一样。 “夫人别担心,此番回去,为夫定会好好护着你,不会像上次一样让你给别人欺负了。” 方槿衣看着一脸信誓旦旦的苏沐秋,淡笑道:“那就谢过夫君了。” 苏沐秋略带吃惊的看着她,有些好奇她竟然没有和他抬杠,这样一来,其中也少了许多滋味。 思前想后,苏沐秋小声试探道:“夫人,你是不是紧张啊?” 方槿衣瞟了他一眼,拉过被子翻身睡觉,没有一点要搭理他的意思。 苏沐秋假意难过的叹了口气,说道:“唉,这要回娘家的人就是不一样,底气十足啊。” 听到苏沐秋的话,方槿衣忍不住轻笑了一下,但又立马恢复了神色。 明日,就要回将军府了,这次回去,所有的事情都不一样了。 第七十二章 再次团聚 其实有一点苏沐秋没想明白,那就是距离册封太子妃还有三日,为何方岩豫会让他们提前就回去? 清晨,苏沐秋一早就在大厅安排庄中事宜,此次前去,苏沐秋只带了林琅和其他几个下属,李甲被他安排在庄中坐镇。 苏梓旭倒是潇洒,醒来就在院中乱晃,等着队伍出发。见方槿衣来了,还熟络的和她聊起天来,丝毫没有看到瞪着他的苏沐秋。 临行前,苏沐秋又命管事清点了一遍贺礼,确认无误后才带着方槿衣上了马车。 队伍刚要出发,苏梓旭突然把头伸进了苏沐秋和方槿衣乘坐的马车里,一脸讨好道:“大哥,嫂嫂,我能与你们同乘一辆马车吗?我一个人坐一辆车实在无聊得很。” 苏沐秋皱眉,刚要拒绝,方槿衣就笑着对苏梓旭说道:“上来吧。” 苏梓旭高兴的上了马车,并且还坐到了方槿衣的对面,不过他要是不坐对面,就得坐到方槿衣旁边了。 苏沐秋一脸不满的看向方槿衣,方槿衣却当做没看到他的埋怨,扭头看向了别处。 说实话,苏梓旭还真有点话痨,一路上说个不停,有好几次方槿衣都快睡着了,又被他给吵醒了。 并且苏梓旭是得不到回应就会一直说个不停的人,所以方槿衣在摇头晃脑时,还得拿出精神来应付他。 几次过后,方槿衣后悔了,早知道她就随了苏沐秋的意,不让苏梓旭上来,这下好了,都要被他逼疯了。 “你要是再不闭嘴,我就把你从马车上踹下去。” 苏沐秋脸色阴沉的看着苏梓旭,见他一脸委屈的还想开口辩解,立马眯眼道:“再敢张开你的嘴,我就让林琅把你绑回去。” 苏梓旭立马把嘴巴紧紧闭上,然后伸手作发誓状,表示自己绝对不再说话。 苏沐秋见苏梓旭终于老实,然后看向方槿衣道:“想睡便睡吧,到了我自然会叫你。” 听到这句话,方槿衣立马闭上眼睛就睡,谁知苏沐秋却突然伸手一拉,把她拉进了怀里。 “这样好睡些。”苏沐秋面无表情的说道,眼神里却有一丝温柔。 方槿衣实在撑不住了,也不想与他再多争论,便乖乖靠在他怀里睡觉。 旁边的苏梓旭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在心里抱怨道:哼,原来不准我说话,就是为了让嫂嫂睡觉,真是个见色忘义的大哥。 也许是觉察到什么,苏沐秋猛的看向苏梓旭,苏梓旭正在心里抱怨呢,一抬头看到苏沐秋正看着他,吓得他心肝都颤了颤。 苏梓旭本想说话缓解一下,又想起苏沐秋刚刚的话,只好心虚的别过头不再看他。 册封太子妃乃是一国的大事,虽然日子定的仓促,但礼节上可不能马虎,所以圣上的旨意一下,整个将军府上上下下就都忙碌了起来,下人们更是夜不能眠,都在准备方采芜的大婚。 不仅是将军府,宫里更是忙得不可开交,除去必要的伺候主子的宫女和奴才外,剩余的人都在为太子立妃一事忙得焦头烂额。 方采芜看着府中来来往往的下人,心中更是欢喜,她终于嫁给了岩聿墨,这可是她一生所愿。 而作为即将成婚的太子,看上去似乎很平静,每日依旧上早朝,下了朝不是看书就是看书,一点也没有要成婚的样子。 黄昏时分,暮雨山庄的队伍终于来到了将军府外,下人见了立马进去通报。 方槿衣由苏沐秋扶着下了马车,笙笙和紫漪站在她的身后,苏沐秋站在她的旁边,而苏梓旭则是和林琅在一起低着头,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苏沐秋看了一眼方槿衣,轻声道:“走吧。” 方槿衣闭了闭眼,轻轻吐出一口气,然后点了点头,跟着苏沐秋一起进府。 刚跨进大门,方槿衣就看到方岩豫带着他的护卫向他们走来,脸上的神情看上去很严肃。 “爹。” “岳父大人。” 方岩豫点点头,看向方槿衣道:“回来了。” 方槿衣笑着点了下头,旁边的苏沐秋接话道:“岳父大人,此番前来,小婿带来了几份薄礼,还请岳父大人不要嫌弃。” “不会。” 果然是将军风范,说话言简意赅,方岩豫看向旁边的苏梓旭,疑惑道:“这位公子是……” “这是内弟,苏梓旭。”苏沐秋介绍道,然后对苏梓旭使了一下眼色,让他上前来。 接收到苏沐秋的眼神,苏梓旭立马上前向方岩豫行礼,恭敬道:“见过方将军,不对,应该是伯父。” 方岩豫挥了下手,一脸爽朗道:“既是一家人,便不用这般客气。你们一路舟车劳顿,快进屋歇息吧。” “是。” 众人进屋全都入了座,柳晴晴这才带着方采芜和方子怀前来,出于礼貌,方槿衣和苏沐秋起身先问候了柳晴晴。 由于是太子立妃,因此宫里分派了不少人手到将军府进行打点,所以众人说话做事间,也就多了些避讳。 “行了,自家人不必客气,坐吧。” 柳晴晴也难得大方了一次,跟苏沐秋和方槿衣说了话后,便坐到了方岩豫旁边的位置上。 “二姐,姐夫。”方子怀走上前叫道,脸上的喜悦足以证明他此刻的心情。 “一段时日不见,你似乎又长高了一些。”方槿衣笑着说道,然后看向旁边的方采芜,说道:“还有采芜,也比之前更加秀丽端庄了。” 方采芜笑着走过来拉过方槿衣的手,一脸娇羞道:“二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话,可是有意在取笑我。” 方槿衣但笑不语,此番情景说多错多,不如不开口。 “三妹多虑了,你二姐说的乃是实话。”一旁的苏沐秋开口解了围,然后看向苏梓旭道:“这便是你嫂嫂的三妹,即将册封的太子妃。” 苏梓旭也不知道苏沐秋怎么突然就把话题转到了他这儿,但还是识相的起身行礼道:“见过三姐。” “这是你嫂嫂的四弟,方子怀,年纪和你相仿。”苏沐秋又看向方子怀道。 苏梓旭转身面向方子怀,微微弯腰,“见过方公子。” 方子怀也面向他,弯腰道:“见过苏公子。” 苏梓旭性格不拘小节,既然已经相识,便对他说道:“大哥说你我年纪相仿,不如我们就直呼名讳吧,这样听起来也顺耳些。” “我也是这么想的。”方子怀笑着点头道,看着苏梓旭的眼神有些崇拜。他住在暮雨山庄的时候就听说了,暮雨山庄二公子知晓医术,精通药理,江湖上很多药都是他制的。 方岩豫看向方子怀,吩咐道:“子怀,来者是客,苏二公子就由你照顾了。” “是,请爹放心,孩儿定会好生招待的。”方子怀点头道,然后看向苏梓旭道:“你是第一次来将军府吧,要不我带你出去看看?” 苏梓旭看向苏沐秋,见他点头,便起身道:“有劳。”说完,转身向方岩豫和柳晴晴行礼道:“伯父,伯母,梓旭先退下了。” 等到方子怀二人离开后,方采芜便对方岩豫说道:“爹,我与二姐许久没见面了,我们想叙叙话。” “去吧。”方岩豫挥手道。 方采芜看向方槿衣,一脸笑容道:“二姐,去我房里说吧。” 方槿衣点头,向方岩豫行了礼,然后和方采芜退下了。 苏沐秋侧头看了紫漪一眼,紫漪立马会意,带着笙笙跟了上去。 回房的路上,方采芜一直在跟方槿衣说话,而方槿衣则是偶尔回应她两句。 “二姐,你在暮雨山庄过得好吗?子怀回来时说,那里的人都不怎么好相处,我很担心你。” 方采芜的话让身后的笙笙和紫漪都同时皱起了眉,但方槿衣没说话,她们也只能默不作声。 方槿衣笑着摇头,一脸无奈道:“子怀的话你也信,他自小就爱胡言乱语,你又不是不清楚。” “二姐说的是,不过他如今长大了,又是关于你的事,我想他不会随意胡说的。”方采芜点头道,但还是认为方子怀的话是真的。 方槿衣神色镇定的笑了笑,说道:“他不是随意胡说,而是故意胡说的。” 方采芜一愣,随即皱眉道:“二姐这是何意?” “他因为私自进山被夫君骂了几句,而我当时也没帮他,所以心里不爽快,胡乱说罢了。”方槿衣声音平静的说道,仿佛这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方采芜看着一脸淡定自若的方槿衣,攥紧了手,笑着说道:“若是如此,那便说得过去了。那二姐你可别把我方才的话放在心上,我只是担心你,才会那样说的。” “不会。”方槿衣摇头道,“不过你即将成为太子妃,日后与我说话就不必如此客气了,我见了你,还得向你行礼呢。” “二姐这是什么话,即便我成了太子妃,也还是你的三妹啊。”方采芜故作埋怨道,“人前礼数不能少,但人后我们姐妹二人还是可以像往常一样啊。” 方槿衣淡笑了一下,说道:“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否则之后会有诸多麻烦。” “二姐说的有理。”方采芜笑着点头,看向方槿衣道:“毕竟我知道二姐最怕麻烦了。” 第七十三章 一切尽在不言中 方槿衣回到房里时,苏沐秋已经在了,他看到方槿衣一脸疲惫的样子,笑着调侃道:“怎么,你那好妹妹终于肯放你回来了?” 看了他一眼,方槿衣自己倒了杯茶喝下,然后对笙笙道:“快去打水来,我今日想早些歇着。” “是,小姐。” 笙笙出去准备洗漱的水,紫漪就去整理床铺,不过可能是事先府里的丫鬟们先整理过,所以紫漪只是检查了一下,然后退回了方槿衣旁边。 苏沐秋见方槿衣一副累极了的样子,也就没继续逗弄她,安静的坐在一旁。 洗漱一番后,方槿衣率先上了床榻,也没顾及一旁苏沐秋惊讶的目光,拉过被子就睡。 “你家小姐一向如此嗜睡吗?”苏沐秋转头看向笙笙道,一脸疑惑的表情。 笙笙看了方槿衣一眼,摇头小声道:“不是,只有天气变冷时,小姐才会如此。” 苏沐秋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的确是和笙笙说的一样,在暮雨山庄时,天气晴朗温和,方槿衣就显得很有精神,但只要一刮风或是下雨,就变得萎靡不振,到了夜里也是早早地就睡下了。 “没事了,你们下去吧。” “是。” 等笙笙和紫漪离开后,苏沐秋上了门栓,然后灭了床榻旁的灯,这才上床睡觉。 苏沐秋本以为方槿衣还是和之前一样,只是躺在床上并未睡着,谁知竟听到了她浅浅的呼吸声,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然后替她掖了掖被子,再闭上眼睛睡觉。 第二日,方槿衣梳洗打扮好便去向方岩豫请安,谁知方岩豫已经去了早朝,而方槿衣则是又被柳晴晴嘲讽了一番。 方槿衣不想惹是生非,便随意应付了两句,然后走开了。不过这一幕,恰巧被经过的苏沐秋等人看了个正着。 苏沐秋看向旁边脸色难看的方子怀,似笑非笑道:“看来柳夫人不太喜欢我夫人啊。” 方子怀一脸为难的看着他,然后又看了看也在看着他的苏梓旭,沉默片刻,说道:“我先走了。”说罢,便转身跑开了。 苏梓旭看着跑远了的方子怀,扭头看向苏沐秋,问道:“大哥,怎么回事?” 苏沐秋又露出往常的笑容,说道:“就如你看的这样,你嫂嫂以前在娘家可是丝毫没有地位的。” 苏梓旭会意的点点头,然后看向刚刚方槿衣离开的方向,想了想,对苏沐秋说道:“大哥,我去看看嫂嫂吧。” “去吧。”苏沐秋点头,“只要别给我惹事就行。” “大哥你就放心吧,我是替你去安慰嫂嫂的。”苏梓旭笑着说道,然后快速跑开了。 苏梓旭在后花园里追上了方槿衣,笑着打过招呼后,两人便坐在亭子里闲聊。 “嫂嫂,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等册封大典结束,嫂嫂你带我在城中转转吧。” 方槿衣笑着看着他,说道:“好啊,只要你大哥同意的话,我自然是乐意的。” 苏梓旭不满的撇了撇嘴,手杵着下巴,一脸哀怨道:“以往我大哥虽然对我严厉,但对我提出的要求几乎都是点头的。可是自从娶了嫂嫂后,大哥就把对我的好全都转移在了你身上。”说着,苏梓旭看了方槿衣一眼,叹气道:“我好惨啊。” 方槿衣知他是故意逗她的,也就随了他的意,笑道:“看你这么可怜,不如我同你大哥说说,让他日后对你好一些,如何?” “真的?”苏梓旭一脸不相信道,“嫂嫂你不会是在跟我说反话吧?” “放心,这次不是。”方槿衣安慰道,眼底的笑意很是明显。 苏梓旭见方槿衣笑了,心里也很开心,继续跟她胡扯起来。 站在一旁的紫漪见此情景,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笑意,虽不明显,但也是在她脸上极难看到的。 “槿衣。”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方槿衣起身转过去,看到了一脸欣喜的岩聿墨。 岩聿墨快速向方槿衣走去,他听宫里的人说她回来了,便立马出宫赶到将军府,一路问下人,得知她来了花园,便立刻寻来。 方槿衣看着走到身前的岩聿墨,许久未见,一时竟忘了行礼。 “槿衣。”岩聿墨再次叫道,这两个字在他心里多次出现,如今终于又能叫出口了。 坐在石凳上的苏梓旭站起身,低头在方槿衣耳边小声问道:“嫂嫂,这是谁?” 在苏梓旭的干扰下,方槿衣终于回了神,说道:“这是太子殿下。” “太子?”苏梓旭上下打量着岩聿墨,似是有些不信他是太子。 方槿衣见苏梓旭一脸审视的看着岩聿墨,微微皱眉,厉声道:“梓旭,不得无礼。” 苏梓旭回过神来,弯腰抱拳道:“见过太子殿下。” 岩聿墨看了看他,然后问道:“槿衣,这位公子是……” 方槿衣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正犹豫着该怎么开口时,苏梓旭却抬头道:“在下暮雨山庄二公子,苏梓旭。” 岩聿墨一愣,看着他忽然就想到了苏沐秋,那个娶了槿衣的人。 方槿衣脸色更加难看了,呵斥道:“梓旭,太子殿下面前,不得如此无礼。” 岩聿墨笑着摆了下手,说道:“无妨。”然后看向苏梓旭,说道:“我虽是太子,但你既是槿衣的弟弟,往后便不必多礼。” 苏梓旭倒也不拘束,直接弯腰道:“谢太子。” 岩聿墨看向方槿衣,见她气色不是很好,便关心道:“槿衣,你近段时日过得可还好?他对你,好吗?” “多谢殿下挂怀,我过得很好。”方槿衣淡笑道,然后看了正欲开口说话的苏梓旭一眼,示意他闭嘴。 苏梓旭闭上嘴看向别处,他现在除了怕他大哥,还怕方槿衣,没办法,谁让方槿衣现在在他大哥心里最重要呢。 岩聿墨看着刻意对他疏远的方槿衣,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犹豫了片刻,叹气道:“槿衣,立妃一事,我也是无可奈何,父皇他……” “聿墨哥哥。” 旁边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岩聿墨的话,几人转头看过去,方采芜正满脸笑容的向他们走来。 走到几人面前,方采芜看向岩聿墨道:“聿墨哥哥,我听下人说你来看我了,所以我就连忙出来接你啦。”说着,又像是才看到方槿衣一样,惊讶道:“二姐,你也在这儿啊?” 苏梓旭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心里不禁骂道:这么大个人站这儿半天了,你眼瞎啊? 方槿衣笑着看着她,然后说道:“太子殿下途经此处,偶然相遇,便说了几句话。” “哦,是吗?”方采芜一脸不嫌事大的表情看着方槿衣,说道:“不知二姐和聿墨哥哥说了什么,可否讲给我听听?” “还能说什么,不过是说些祝福的话罢了。”方槿衣眼带笑意的看向岩聿墨,一字一句道:“恭贺太子殿下大婚,祝殿下与太子妃永结同心,白首不分离。” 看着面带笑容的方槿衣,岩聿墨只觉得心里一阵隐隐作痛,就像是有一把刀插在上面一样。 方采芜亲昵的拉过方槿衣的手,满脸欣喜,“多谢二姐的祝福,我和聿墨哥哥定会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方槿衣轻笑了一下,然后抽回了手,看向岩聿墨道:“不打扰太子殿下与妹妹说话,我先行一步。”说完,便转身离开,见苏梓旭还站在原地,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 苏梓旭看了方采芜一眼,满眼不屑,然后抬脚跟上了方槿衣。 “槿衣。” 方槿衣脚步一顿,眼神微变,犹豫了一下,转身看向岩聿墨,“不知太子殿下还有何吩咐?” 岩聿墨看着她,许久,终是没有将那句话说出来。他们之间,也许早就已经错过了,如今说再多,想必也是徒增悲伤罢了。 “没事。”岩聿墨面带笑容的摇了摇头,眼神温柔的看着她说道:“只是想和你说,宫中还有事务要处理,我便先回去了。” 方槿衣看着他,最后轻笑了一下,欠身行礼道:“恭送太子殿下。” 岩聿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至此未曾给过方采芜一个眼神。 “聿墨哥哥,我送你到门口吧。”方采芜跟在岩聿墨身后,期间还回头看了方槿衣一眼,眼神冰冷。 苏梓旭看着岩聿墨离开的背影,想了半天,转头看向方槿衣道:“嫂嫂,这太子殿下是不是对你……” “不得胡说。”方槿衣厉声打断了他的话,然后看了一眼不远处来往的下人,继续道:“人多嘴杂,往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了。” 苏梓旭沉默半晌,最后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点头道:“知道了,不说了。” 方槿衣看着他挑了挑眉,声音清冷道:“怎么,看你脸上这表情,像是在对我表示不满。” 看到方槿衣的眼神,苏梓旭连忙摆手道:“怎么会怎么会,我现在除了大哥,最敬佩的可就是嫂嫂了,怎么会对你不满。” “哦,那你倒是和我说说,你敬佩我什么?”方槿衣停下脚步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看着他,似乎是真的想听听他究竟会说出什么话来。 这就难了。苏梓旭仔细的在脑子里思考着,他的确敬佩方槿衣,不过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突然,脑海中灵光乍现。 “你敢欺负大哥。” 第七十四章 异样 苏沐秋看到两人回来,正想着主动说话打招呼,就见两人神色完全不一样,一个脸上挂笑,一个却是满脸委屈。 “出何事了?” 方槿衣看着苏沐秋摇了摇头,一脸平静的说道:“没什么,就是你弟弟想偷偷跑出去玩,我多嘴说了几句,他不高兴了。” 苏梓旭震惊的看着方槿衣,见她神色依旧如常,便立马看向苏沐秋,刚要开口和他澄清,就反被他给打断了。 “梓旭,来之前我就告诫过你,不准惹事是非,你是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吗?”苏沐秋皱眉看着他,沉声道:“还有,你嫂嫂教训你是为你好,她若是不在乎你,才懒得搭理你。” 方槿衣坐在凳子上低头憋笑,老实说,她还有点喜欢看苏沐秋一本正经教训苏梓旭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爹跟儿子说话。 听着苏沐秋教训的话,苏梓旭看向方槿衣一脸的欲哭无泪,他刚刚不过是顺嘴说了句找机会出去逛逛,更何况,他说的是带上方子怀,又没说会偷偷的去,怎么到了她这儿,什么都变了?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旁边突然传来苏沐秋的呵斥,苏梓旭回了神,然后对他摇了摇头,说道:“大哥,我走神了,你再说一遍。” 苏沐秋眯了眯眼,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语气也是十分的低沉。 “你说什么?” 苏梓旭害怕的缩了缩脑袋,看到方槿衣一脸看戏的表情,心中更是不爽起来,哼,他不爽,那就让他大哥也不爽。 “大哥,我错了,不过我分神是因为担心嫂嫂,所以你不能罚我。” 方槿衣看着躲到她旁边向苏沐秋认错的苏梓旭,微微皱眉,小声道:“你要做什么?” 苏梓旭有些得意的对她轻挑了下眉,然后看向苏沐秋道:“大哥,我跟你说啊,我和嫂嫂方才在花园里遇到你的情敌了。” 苏梓旭这话一出,在场几人脸色瞬间各异,方槿衣假笑着看着苏梓旭,眼神里带着警告的味道。 而苏梓旭却像是没看到一样,看向苏沐秋继续说道:“大哥,你是不知道,你那个情敌……” “等会儿。”苏沐秋打断了他的话,疑惑道:“我的情敌?” “是啊,他对嫂嫂别有用心,不就是你的情敌吗?”苏梓旭一脸认真的点头道。 方槿衣皱眉看着他,说道:“梓旭,我方才和你说过,不可胡言乱语。” “嫂嫂,你是说过,可我没有胡言乱语啊。”苏梓旭一脸无辜的看着她说道,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实话,还走到紫漪面前说道:“紫漪,当时你也在场,你说,我是不是胡言乱语了?” 苏梓旭得意洋洋的看向方槿衣,这下知道是谁更厉害了吧,哼,让你欺负我,那你也别想好过。 “二公子确实胡言乱语了。” 苏梓旭脸上的笑容一僵,扭头一脸震惊的看向身旁的紫漪,这可是他相识多年的人,怎么反倒不站在他这边。 “大哥,我真的没有胡说,他确实对嫂嫂别有心思。”苏梓旭一脸着急的看着苏沐秋说道,反正现在话也说了,人也给得罪了,大不了一起死吧。 苏沐秋看了一眼方槿衣,挑眉道:“我此刻只想知道你说的究竟是何人?” “就是当今的太子殿下啊。” 苏沐秋在听到是谁后,虽然略微有些吃惊,但毕竟早就知道方槿衣和岩聿墨之间的事,所以很快就镇定下来。 “哦,那你是怎么看出来他对夫人别有用心的?” 方槿衣看向苏沐秋,微微皱眉,见他眼带笑意的看着她,知道苏梓旭已经成功的引发战争了,索性也就不管了,拿过桌上的点心吃起来。 “大哥,我跟你说啊,那个太子殿下,说话做事当真是一点避讳都没有。当着我的面,说是特意出宫来看嫂嫂的,还问嫂嫂日子过得好不好?那眼神,那语气,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对嫂嫂不一样。” “太子殿下与你嫂嫂自小就相识,与别人相比,对你嫂嫂自然就不一样了。”苏沐秋神情认真的说道,但方槿衣却从他的眼里看到一丝戏谑。 苏梓旭有些焦急的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啊。大哥,你不在场,你是没看到他看嫂嫂时的眼神,满满的透露着……着……”说着说着,苏梓旭停顿下来,想了半天,看着苏沐秋继续道:“就是那种,你知道吧?就是……反正就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对嫂嫂有情。” “哦,是吗?”苏沐秋一脸恍然大悟道,然后看了方槿衣一眼,又对苏梓旭说道:“他有情,可你嫂嫂对他无意,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 “这个倒是真的,当时无论他说什么,嫂嫂都无动于衷。”苏梓旭一脸严肃的点头,似乎忘记了自己正在报仇雪恨。 “后来呢?” “后来未来的太子妃来了啊,女主人出现,哪有我们这些外人待的份,自然只能退下了。”苏梓旭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后,继续说道:“不过我们一走,太子殿下就借口有事回宫去了。” 苏沐秋见方槿衣脸色如常的吃着点心,微微皱眉,然后看向苏梓旭道:“在太子殿下面前,你没有失言吧?” “没有。”苏梓旭摇头,“本来我是想说几句替大哥你出出气的,结果却被嫂嫂拦住了。” 苏沐秋一脸阴沉的瞪着他,说道:“说话做事没有一点分寸,还这么鲁莽,今日若不是你嫂嫂拦着你,你又得给我闯祸。” 苏梓旭刚拿起一块点心准备吃,结果一听到苏沐秋的话,立马抬头一脸委屈道:“不是,大哥,我这可都是为了你。你说,他当着我的面都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对嫂嫂说着恬不知耻的话,那我要是再不做点什么,别人不都当我们暮雨山庄的人好欺负了。” “行了行了,此事就此作罢,往后不要再提。”苏沐秋摆手道,又看着他语气凌厉道:“今后你做事切不可莽撞,凡事理应以大局为重,切勿耍孩子心性。” 苏梓旭撇了撇嘴,点头道:“知道了,大哥你还真当我没脑子啊。” “行了,你去吧,早些回来。” 苏梓旭一脸茫然的看着他,问道:“去哪儿?” “你不是要出去吗?怎么,现在又不想去了?”苏沐秋挑眉道,眼神有些戏谑。 一听这话,苏梓旭立马站起身,连连点头道:“去去去,我当然想去了。我只是没想到大哥你会准许,一时有些懵罢了。” 苏沐秋哼了一声,说道:“把子怀叫上一起去,这里他比较熟悉,也免得你到处乱窜。” “知道了,大哥。”苏梓旭高兴的往外跑,他在这儿将军府早就待不住了。 “记住,切不可惹是生非。”苏沐秋再次叮嘱道,却只见苏梓旭已经走了很远,背对着他挥了下手。 苏沐秋收回目光,转身坐在方槿衣对面的凳子上,然后说道:“两日后就是册封大典了,届时再看到太子,你不准和他有任何言语,甚至眼神上的交流。” 方槿衣一愣,随后瞟了他一眼道:“什么意思?” 苏沐秋双眼直视着她,语气严肃道:“意思就是不想落人口舌的话,就不要去做一些惹人注目的事,记住你现在的身份。” 方槿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一脸平静道:“这个不用你费心,册封大典之日,我又不会出席。” 方槿衣说这话本来是想让苏沐秋闭嘴的,结果苏沐秋听了她的话后反倒不悦起来,语气嘲讽道:“夫人这是心虚吗?还是不想看见……” “你有完没完?”方槿衣终于来了气,看着他道:“去了不准说话不住看,不去又说我心虚,你到底要我怎样?” “我就想你离他远点。”苏沐秋脱口而出道,看着方槿衣的眼神格外认真。 苏沐秋的话听上去带着怒意,方槿衣愣住了,就连旁边的紫漪也看了苏沐秋一眼。 “你看我做什么?”苏沐秋见方槿衣看着他不说话,皱眉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我没说你说的不对。只是……”方槿衣一脸奇怪的看着他,有些不确定道:“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你看我像吗?”苏沐秋挑眉道。 方槿衣神情认真的点点头,看着他道:“像。” 苏沐秋微微挑眉,看向紫漪道:“你觉得呢?” “公子方才得行事作风确实和往常不同。”紫漪低头道。 “听到了吧?”方槿衣笑着看着苏沐秋,说道:“我的话你不信,紫漪的话,你总该信吧。” 苏沐秋看了看她,不满地哼了一声,然后转身出去了。 方槿衣看着他的背影,略有所思,再看向紫漪道:“去把笙笙找来吧,你们陪我去集市上逛逛。” 方槿衣虽然不喜欢方采芜,但她们好歹一起长大,如今方采芜成婚,她作为姐姐,总得送份贺礼给她。 苏沐秋出了院子后,径直离开了将军府,不只是方槿衣和紫漪,就连他自己都已经察觉到自己的异样。 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让苏沐秋心里很是不安,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让他做出他以前从不会做的事。 不过,苏沐秋心里明白,他的异样和方槿衣大有关系。 第七十五章 英雄救美 “你经常这样英雄救美吗?” 苏梓旭看着躺在地上疼得嗷嗷叫唤的几个男人,又看了一眼缩在一旁楚楚可怜的白衣女子。 方子怀一脸得意的笑着,凑近他耳边小声道:“从来没有过。以前我出门都有人跟着,我还没出手那些个喽就被撂倒了,哪有我当英雄的时候。不过这次和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兄弟在一起,自然就有我当英雄的份了。” 苏梓旭不满地哼了一声,说他手无缚鸡之力,也不想想他要真是手无缚鸡之力,怎么能周游列国?只不过是他收拾别人用的方式方法和其他人不一样罢了。 “以后再让我看到你们欺负人,我就打断你们的手,听到了没有?!”方子怀大声呵斥道,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有气势。 “打断手?”苏梓旭略微惊讶的看着他,又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看向已经从地上相互扶起来的几人,挑眉道:“打断你们的手不过是说了玩玩的。天子脚下也敢做出这种事,再有下次,就剁了你们的手脚,让你们在大街上溜达。” 方子怀一脸震惊的看着苏梓旭,片刻,又恢复了神情,附和道:“对,让那些被你们欺负的人都欺负回来,看你们到时还敢不敢。” 苏梓旭一脸坏笑的看了方子怀一眼,然后正色道:“没手没脚了,害人也只能用嘴,到那时就敲碎他们的牙,再不济就拔了他们的舌头。” 方子怀看着他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被苏梓旭说的话给镇住了,不仅他,就连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在听到苏梓旭的话时,都害怕的往后缩了缩。 几个男人脸色苍白的连连摇头,向苏梓旭和方子怀弯腰求饶道:“不敢了不敢了,两位公子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这次吧。我们保证,以后绝对不欺负人了。” 苏梓旭一脸笑容的看向方子怀,问道:“你觉得呢?” “那个……”方子怀咽了咽口水,看向他们道:“那这次就算了,下次再犯,就像方才说的,剁了你们的手脚。” “是是是,谢谢公子,谢谢公子。”几人弯腰连连道谢,然后快速的离开了。 “没事了,大家都散了吧。” 方子怀遣散了周围看戏的人,然后看向苏梓旭道:“你方才说的那些话,是吓唬他们的吧。” 苏梓旭一脸认真的摇头,“不是啊,我说的是真的。” “你……”方子怀看着他说不出话来,最后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走到白衣女子身前,说道:“姑娘,没事了,你快起来吧。” 白衣女子抬头看向方子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眉宇间透露着一丝温柔。 看清白衣女子的容貌后,方子怀有一瞬间失神,他伸手将女子扶起来,一脸关心道:“姑娘,你没事吧?可有哪里受伤?” 白衣女子摇了摇头,然后看了一眼苏梓旭,欠身行礼道:“卿卿多谢二位公子相救。” “姑娘名为卿卿?”方子怀看着她问道,见她点头,立马夸赞道:“真是个好名字。” 苏梓旭看着已经沉迷当前女子的方子怀,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说道:“收收你的眼睛,人家姑娘都被你看害羞了。” 方子怀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问道:“不知卿卿姑娘家住何处?我们送你回去。” 名为卿卿的女子一脸难过的摇了摇头,说道:“卿卿不是这儿的人,只是途经此地,见集市热闹便来看看,没想到钱袋被偷了,然后还遇到了方才那几个恶霸。” 方子怀想了想,又问道:“那你有没有同行的亲人朋友?我们可以帮你找他们。” “什么我们?别拉上我啊,我等会儿可还有别的事呢。”苏梓旭挑眉道,他可不想跟着方子怀满大街找人。 方子怀先是一愣,随后一脸惊讶的看着他,“你方才不是还英雄救美吗?怎么如今又不肯帮这点小忙了?” “英雄救美的人是你,不是我。”苏梓旭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然后说道:“还有,找人可不是什么小忙,容易的话,一个时辰就能找到,要是……中间出点什么事,那可就难说了。”说到后面的时候,苏梓旭似笑非笑的看向了卿卿。 “可是我……”方子怀一脸为难的看着他,似乎是自己一个人搞不定这件事。 苏梓旭抬起手摇了摇食指,笑着说道:“出门时我大哥交代过了,让我不要惹事生非,我一向最怕我大哥了,所以这个忙,我不帮。” 方子怀看了看眼里含泪的卿卿,然后看着他道:“那我该怎么办?” “你啊。”苏梓旭看着他,一脸坏笑道:“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咯,自古英雄救美,最后都是美人以身相许。”看着方子怀的脸立马变得通红,苏梓旭继续调笑道:“不如你问问她,看她愿不愿意啊?” “苏梓旭。”方子怀羞愤的大声道,然后看了一眼满脸绯红的卿卿,把苏梓旭拽到一旁,小声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救她又不是想让她……让她……” 看着结结巴巴的方子怀,苏梓旭立马又坏笑道:“你是没那个意思,但是人家姑娘有意思啊,不信你看,她正一脸娇羞饿得看着你呢。” 方子怀扭头看过去,只见卿卿微低着头似乎是在想什么,根本就没有看他。 苏梓旭见方子怀真的信他的话,去看卿卿,乐得哈哈大笑,气得方子怀转身就给了他腿上一脚。 “你又在骗我。我说你能不能正经点,快说,我现在该怎么办?”见苏梓旭笑起来,方子怀立马给了他胸脯上一拳,说道:“你再胡言乱语,我就回去告诉姐夫你偷偷带我去妓院。” 苏梓旭一听,立马不乐意了,大声道:“喂,当初可是你带我到的门口,你别想全部推脱给我。” “哼,那有怎样,看到时候姐夫是信你,还是信我。”方子怀挑眉道,似乎一点也不害怕苏沐秋,但其实他此刻心慌得不行。 苏梓旭咬牙切齿的瞪着他,以他在大哥心里的印象,他还真不敢和方子怀打这个赌。 “我要是你,我就把她扔在这儿不管。” 方子怀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然后说道:“她一个弱女子,身无分文,又与家人走散,我们就这么把她扔在这儿,是不是太……没有人情味了?” 苏梓旭一脸无奈的看着他,拽着他的手臂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指着坐在地上的几个乞丐,说道:“他们有的身患疾病,有的与亲人失散,日日风霜露宿。方公子,你是不是要帮他们治病,要帮他们找家人,要帮他们盖房子啊?” 方子怀看着那群乞丐,表情很认真的点点头,说道:“未尝不可。” 苏梓旭震惊的看着他,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然后一脸好笑道:“方公子,你知不知道这天下有多少这样的人?光是这天子脚下,少说也有上百,更别提其他偏远的地方。你想帮,你觉得你帮得过来吗?” 方子怀看着苏梓旭,沉默片刻,眼神认真,语气坚定道:“尽我所能。” 苏梓旭一怔,随后笑着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只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见苏梓旭往前走,方子怀急忙喊道:“喂,你就这么走了?我怎么办?” 苏梓旭背对着他挥了挥手,头也不回道:“按我方才说的办。” 方子怀看着越走越远的苏梓旭,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又回到卿卿身旁。 “那个,我还有其他要事,不能帮你找亲人了。这银子给你,你先去报官让他们帮忙找你的亲人,然后再找客栈住下。” 方子怀将钱袋递给卿卿,见她不接,便拉过她的手,把钱袋放到她手里。 卿卿看着手里的钱袋,抬头双目含泪的看着方子怀,可怜兮兮道:“公子,我怕。” 方子怀感觉自己的心颤了一下,他看着卿卿,忽然觉得自己要是真的就这么走了,日后肯定会后悔的。 犹豫了许久,方子怀终于鼓起勇气,对一脸期待的卿卿说道:“在你找到你的亲人之前,我会保护你。” 卿卿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向方子怀行礼道:“卿卿,多谢公子。” “走吧。” 苏梓旭独自在街上闲逛着,突然看到了方槿衣,本想着躲开的,却不想在躲的过程中,还是被她看到了。 方槿衣看着一脸沮丧向她走来的苏梓旭,似笑非笑道:“你这是出门便不认亲了吗?” “怎么会呢,嫂嫂,你想多了。”苏梓旭一脸陪笑道,“街上人太多了,我方才是没看到你。” 方槿衣也懒得跟他胡扯,看了他旁边一眼,问道:“子怀呢?你没跟他在一起吗?” “他啊,正忙着英雄救美呢?哪有空管我。”苏梓旭一脸不满道,看到方槿衣面露疑惑,又说道:“嫂嫂,你这弟弟脑子可是有点不灵光啊。” 听到苏梓旭的话,方槿衣不悦的皱了皱眉,问道:“何出此言?” 苏梓旭撇了撇嘴,说道:“反正就是不聪明。” 方槿衣脸色变得有凝重,沉默片刻,看向苏梓旭道:“子怀虽然有时候做事确实不太周到,但是他为人心地善良,又没有心计,你和他在一起可别欺负他。” 苏梓旭看着方槿衣,片刻,轻笑了一下,说道:“嫂嫂你放心,我不欺负他。” 第七十六章 少将军 方槿衣和苏梓旭在街上闲逛着,遇到好玩的就停下来看看,看到喜欢的东西就买下来,反正也不是他们俩掏钱。 苏梓旭看着方槿衣从玉器店出来,疑惑道:“嫂嫂,你这都逛了多少家店了,你到底想买什么东西啊?买了做什么用的?” “送礼。”方槿衣淡淡道,然后一脸愁容的看着他,“梓旭,要不你帮我买吧,我实在不知道该买什么东西。” 苏梓旭猛的退后一步,连连摇头道:“别别别,这种事嫂嫂你还是另寻高明吧,我可没那个本事。” 方槿衣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那怎么办?册封之日马上就到了,再不准备的话就来不及。” 苏梓旭一怔,反应过来方槿衣说的是什么后,一脸潇洒的摆摆手,说道:“我还以为是送什么礼呢。就这事啊?嫂嫂,这种事哪用你操心,我估计我大哥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真的?”方槿衣有些不信道,虽然苏沐秋做事的确很周全,但应该不会考虑到这个吧? “是不是真的,嫂嫂你回去问一问不就知道了。”苏梓旭一脸无所谓道,“就算大哥真的被准备,你跟他说了,他还能不去准备吗?” 方槿衣想了想苏梓旭说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便放弃了自己买贺礼,心无旁骛的继续和苏梓旭逛起集市来。 到了晚膳时间,两人也没有回去,找了家酒楼点了一桌的菜,然后叫着笙笙和紫漪坐下一起吃。 四人边吃边说话,苏梓旭依旧是话最多的那个,问方槿衣都城中有哪些好玩的地方,问笙笙将军府的规矩,问紫漪他不在的时日,庄里发生的事。 就在四人聊得正开心的时候,方槿衣看到了走进来的苏沐秋,脸色瞬间一变,轻咳了一声,想要提醒正滔滔不绝的苏梓旭。 苏梓旭说得正起劲,丝毫没有注意到方槿衣的提醒,依旧说道:“嫂嫂,你看我大哥平时吧,总是一脸笑意,其实一肚子的坏水,每天尽想着怎么收拾人,我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而且啊,他……” 笙笙和紫漪看到苏沐秋,立马站起身退到了一旁,苏梓旭见她们突然站起来,一脸疑惑道:“你们干什么?坐下继续听啊,我大哥他啊,简直就是……” 方槿衣看着站在苏梓旭身后的苏沐秋,好心打断道:“梓旭啊,你渴不渴?要不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苏梓旭摆摆手,继续道:“简直就是个超级大腹黑。他每次收拾人的方法都不带重样的,就比如……” “你来了。”方槿衣笑着打断了苏梓旭的话,看着苏沐秋说道:“吃了吗?没吃的话一起。” 苏梓旭身体一僵,颤颤巍巍的转过身,看到面带笑容的看着他的苏沐秋时,吓得从凳子上摔到了地上。 “大,大哥。”苏梓旭结结巴巴道,然后咽了咽口水,一脸赔笑道:“你何时来的?怎么来了也不说话?” 苏沐秋淡淡的笑了一下,说道:“见你正侃侃而谈,不好打断你。” 苏梓旭看向方槿衣,方槿衣一脸无可奈何的冲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大哥,我方才那都是胡说八道,你可别当真啊。”苏梓旭起身站到他身旁,一脸畏惧的看着他。 “不当真。”苏沐秋笑着说道,然后敲了敲桌面,说道:“坐下吃饭。” 苏梓旭看着他干笑了两声,说道:“大哥,我已经吃饱了,我先回去了。”说完,立马转身就跑出了酒楼。 方槿衣看着苏梓旭的背影,忍不住笑了一下,看向苏沐秋道:“你真的不当真?” 苏沐秋笑着点头,“当然。” 方槿衣看着他,最后低头拿起筷子继续吃饭,心里默默地替苏梓旭祈祷着。 吃过了饭,方槿衣一行人就回了将军府,府里的下人依旧忙得不可开交,见了他们也只是匆匆行了礼,便继续手上的事情,不敢有丝毫懈怠。 回房洗漱好后,方槿衣坐在梳妆台前梳着头,突然想起贺礼一事,便看向正在脱衣裳的苏沐秋。 “你帮我准备了贺礼吗?” “贺礼?”苏沐秋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说道:“回来那日你不是看到了吗?都送到将军府了。” 方槿衣摇头,说道:“不是,我是说我单独送方采芜当贺礼的。” “没有。”苏沐秋面无表情道,“你送你妹妹的贺礼,为何要我替你准备。” 方槿衣一愣,然后说道:“那你在册封大典之前替我准备一份吧。” 苏沐秋皱眉看着她,说道:“你是我的夫人,我送的不就是你送的,为何还要单独备一份给她?” “我身为她的姐姐,她出嫁,我理应送她一份贺礼。”方槿衣一边梳头,一边解释道。 苏沐秋哼了一声,转身走向旁边,打开柜子拿了一个盒子出来,然后递给她,说道:“早就替你准备好了。” 方槿衣接过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对羊脂白玉的手镯,就连她这种不识货的都能看出来这对手镯价值不菲。 拿起来仔细看了看,方槿衣不禁感叹道:“真好看。” 苏沐秋看了她一眼,说道:“还有一对比这成色更好的。” 方槿衣扭头看向他,沉默片刻,说道:“那你把那对给我,她毕竟是册封太子妃,送礼自然要送最好的。” “不给。”苏沐秋毫不犹豫的拒绝道,然后走到桌子旁坐下。 “为何?”方槿衣疑惑的看着他,随后似笑非笑道:“莫非家大业大的你还舍不得这一对镯子?” 苏沐秋冷哼了一声,说道:“若是换了别人,几对都可以给你。她……”停顿了一下,苏沐秋满脸嘲讽道:“还配不上这样的好东西。” 方槿衣挑了挑眉,没有说话,将盒子合上放到桌上,却又突然问道:“那要是我给笙笙和紫漪当嫁妆呢?你给不给?” “真心待你的人,自然要送比这儿更好的。”苏沐秋边喝茶边说道,脸上的神情看上去比提起方采芜时要好很多。 苏沐秋的这句话让方槿衣有些失神,因为她居然将这句话看待成了另一个意思,爱屋及乌。 最后,方槿衣还是把苏沐秋说的那对镯子要了来,第二日清晨送给了方采芜。 送镯子的时候,柳晴晴也在场,在看到手镯后,还不忘了嘲讽她一番。不过方槿衣懒得理会她,向她行了礼就离开了。 正值晌午,方槿衣正在院子的亭子里看书,下人突然跑了过来,说是少将军回来了。 方槿衣愣了片刻,立马起身跑出了院子,向大厅跑去。 方槿正在大厅和方岩豫说话,旁边还坐着苏沐秋跟柳晴晴,方子怀跟苏梓旭自早上就不见人影,方采芜则是在自己的院子里跟一群老嬷嬷学习宫中礼仪。 “大哥。” 方槿听到声音后转身,看到站在大厅门口看着他的方槿衣,脸上立马浮现出一丝笑意。 “妹妹。” 许久没听到这两个字,方槿衣鼻子有些发酸,快速走过来扑到了方槿怀里。 “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方槿轻轻拍着方槿衣的背,柔声安慰道:“大哥回来了,别哭。” “这临近大喜的日子,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柳晴晴不满地说道,看着抱在一起的两兄妹,心中很不是滋味。 方槿是岩聿墨第一任夫人的儿子,方槿衣是第二任夫人的女儿,不是同一个娘,感情却好得不得了。而且,四个儿女中,只有他们两个的名字取得如此相似,让人不禁觉得方岩豫不喜欢柳晴晴生的另外两个孩子。 方槿像是没听到柳晴晴的话,松开方槿衣看着她红了的眼,笑着帮她擦了擦眼泪,说道:“妹妹都成婚了,怎么还是和儿时一样爱哭啊?” 方槿衣吸了吸鼻子,有些害羞道:“大哥胡说,我儿时哪有哭过啊。” 方槿笑着看着她,忽然感叹道:“妹妹,许久未见,你真的长大了。” 方槿衣没说话,只是眼泪更加多了,她从来没像此刻这般难过过。 “好了,你们两兄妹也别站着了,坐下说话吧。”方岩豫终于开口道,然后看向旁边的下人,问道:“子怀呢?他大哥回来,怎么也没见他过来问候?” “回将军,小公子清晨就带着那位叫卿卿的姑娘出去了,说是要替卿卿姑娘找失散的亲人。” 方岩豫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一旁的柳晴晴看到了,立马大骂道:“真是个不省心的,他姐姐明日就要成婚了,怎么一点都不关心。等他回来,看我不打他一顿。” “三娘别生气了,子怀年纪还小,做事自然是随心而来,等他再长大些就好了。”方槿笑着宽慰道。 柳晴晴摆了摆手,说道:“槿,你别替他求情,你是不知道,他现在是越来越不像样了。前段时日,竟还追着槿衣他们去了暮雨山庄,回来时整个人都野了。” 柳晴晴这话一语双关,让一旁的苏沐秋都忍不住皱了皱眉,但碍于方岩豫在此不好发作,只得沉默下来。 方槿笑了笑,说道:“是吗?不过这暮雨山庄我也没去过,等册封大典结束,我还真想去看看。” 闻言,苏沐秋看向了他,眼里有些欣赏的意味。 “不知妹夫届时可欢迎?”方槿扭头看向苏沐秋,眼里带着一丝笑意。 苏沐秋起身向他抱拳行礼,“随时恭候大哥。” 这就是南国将军之子,驻守边关的少将军,方槿。 也是方槿衣同父异母,却感情深厚的大哥。 第七十七章 口舌之争 又随意的聊了几句,方槿就被方岩豫叫去了书房,临走时,方槿又暖心的抱了抱方槿衣,让刚刚赶来的方采芜心里很不是滋味。 “二姐,大哥对你可真好,从小到大,他都还没抱过我呢。”方采芜一脸委屈的看着方槿衣说道。 方槿衣擦拭了一下眼角溢出的泪水,说道:“怎么没有抱过啊?你小时候在外面摔伤了腿,还是大哥将你抱回来的。” “就那一次而已,而且当时是因为我受伤了。”方采芜一脸不高兴道,“可是大哥对二姐比对我要温柔,每次只要二姐一难过,大哥就会想法设法的哄你开心。” 方槿衣淡笑了一下,说道:“明日册封大典过后,你就是南国的太子妃了,怎么还这般爱吃醋。” 方采芜笑着看着她,说道:“成了太子妃,也是大哥和你的妹妹啊。往后若是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你们可记得别和我这个妹妹计较呢。” 方槿衣但笑不语,不好的事,谁知道会有多不好?这一点,她可不敢回方采芜的话。 “大哥,嫂嫂。” 苏梓旭从外面走进来,看了看四周,问道:“嫂嫂,我方才听府里的人说少将军回来了,人呢?” “大哥和爹去书房说话了。”方槿衣笑着回答道,然后看了一眼他身后,问道:“子怀呢?你们没在一起吗?” “没有。”苏梓旭摇头道,然后看到方采芜在看着他,立马对她行礼道:“见过三姐,三姐今日看上去真漂亮。” 方采芜没想到苏梓旭会突然夸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梓旭说话可比子怀好听多了。” “他天生的油嘴滑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旁的苏沐秋嘲讽道。 “大哥,你又来了。”苏梓旭一脸不满的看着他,“我好歹也是你亲弟弟,你怎么总是不跟我站一边。” 苏沐秋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端起茶杯自顾自的喝起茶来。 正说话间,一位宫里的老嬷嬷来了,先向几位公子小姐行了礼,然后说是宫里已将太子妃的喜服送来了。 方槿衣见没有她的事,便和苏沐秋道:“我们走吧。” 苏沐秋点头,搂过她的肩往大厅门口走去,却不想被方采芜叫住。 方采芜走到方槿衣身边,拉过她的手说道:“二姐,你陪我去看看我的喜服吧,听说是宫里最好的六位绣娘轮番连日连夜赶制出来的,也不知是何模样?我心中有些不安。” “既是最好的绣娘为你精心赶制,必定是天下第一,妹妹你定会喜欢的。”方槿衣面带笑容道,她知道方采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她此刻没心情陪她玩罢了。 “二姐,你就陪我去看看吧,毕竟你穿过喜服,你去看看我们两姐妹的喜服可有何不同?” 苏梓旭看着一脸做作的方采芜,心里不禁替方槿衣感到难过,也不知她是怎么在这将军府长大的?一个柳夫人不够,还加上一个表面跟你好得不得了,实际上却在背后捅刀子的妹妹。 方槿衣笑着拉开方采芜的手,顺着她的意道:“自然不同的。我的喜服,怎么能和太子妃的喜服相比呢。” 方采芜略有得意的笑了一下,刚要再挖苦方槿衣几句,就听到一旁的苏沐秋说道:“夫人这是在嫌弃为夫特意花了两月时间制出来的喜服吗?” 方槿衣一愣,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看着他一脸不信道:“两月?” 苏沐秋叹了口气,表示自己此刻不高兴的心情,然后说道:“夫人不知道吗?我们成婚时的喜服是在在大婚之前的两月,我找了天下最好的几位绣娘到暮雨山庄为夫人制的。” “可是,圣上赐婚不是在大婚的前几日吗?姐夫你……那么早就替二姐准备喜服?”方采芜一脸怀疑道,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觉得自己抓住了苏沐秋话里的漏洞。 “这三妹就不知了,我与夫人的婚事,是我求圣上赐的。”苏沐秋扭头看向她,说道:“早在三个月以前,我就已经打算娶娘子为妻了,所以早早地命人私下准备着。成婚乃大事,自然马虎不得,尤其是喜服,因此我才找了绣娘,提前开始制喜服。” 方采芜脸色开始变得有些不自然,看着方槿衣道:“是吗?这些事,我竟没有听二姐提过。” “没有跟你提是对的,因为你二姐也不知道。我既有意娶她,自然要为她打点好一切。”苏沐秋一脸笑容的看向方槿衣,眼神温柔。 苏沐秋这些话可谓是句句扎在方采芜的心里,她和岩聿墨的婚事是圣上赐的,而且从圣上将此事召告天下后,岩聿墨只出现了一次,仅一次还是为了见方槿衣。 苏沐秋看方采芜脸色难看,嘴角一勾,继续道:“就是不知道我找的绣娘和宫中的绣娘相比,哪一边的绣工更厉害。也不知道这花几日赶制出来的喜服,和花两月制出来的喜服,哪一件更精细些?” 一旁的方槿衣呆愣着看着苏沐秋,她已经来不及考虑苏沐秋说的这些话是真是假,只知道这不是往常行事作风稳重的苏沐秋。而且,旁边的方采芜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了,就连一旁的老嬷嬷,也都是低着头不敢出气。 苏梓旭一脸看戏的表情看着他们,虽然他也发现他大哥说话和平日不同,不过,方才那些话甚得他心。 方采芜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勉强自己露出一个笑容,说道:“这么想来,应当是二姐的喜服更精致了。” 苏沐秋一脸淡笑的看着她,说道:“三妹也不必着急下定论,毕竟是宫里的绣娘,绣工自然也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她们制的喜服,应当不会比你二姐的喜服差。” 方采芜低头紧咬牙关,半晌,终于点头道:“姐夫说的有理。” 方槿衣左右看了看两人,伸手拽了一下苏沐秋的衣袖,然后对方采芜说道:“别听你姐夫瞎说,我早就听闻宫中的绣娘是天下最好的,况且制作的是太子妃的喜服,定然是绞尽脑汁,费尽心思才制出来的。这样的喜服,定是天下间最好的。” 方槿衣的话缓和了当前的气氛,方采芜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似笑非笑道:“二姐说的对,毕竟是太子妃的喜服,怎么也比民间的喜服好吧。况且往后我要什么有什么,区区一件喜服而已,不算什么。” 苏沐秋瞟了方采芜一眼,没说话,反正他方才说的那些话就够她心里难受一阵的了,就不再继续惹事了。 “三妹说的有理。”方槿衣笑着附和道,“那我们就先走了。” 方槿衣几人离开了大厅,方采芜看着她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怨恨。 回院子的路上,方槿衣看向了走在身旁的苏沐秋,问道:“你方才是怎么了?说话句句带刺,你往日可不是这个样子啊。” 苏沐秋似是不屑的哼了一声,说道:“谁让她一日到晚不去做自己的事,尽想着让你如何不开心,就该整治她一番才对。” “大哥说的对。”苏梓旭认同的点点头,看向方槿衣道:“嫂嫂,你这妹妹是不是从小到大就是这么对你的啊?” 方槿衣苦笑着摇头,说道:“不是。小时候,她很喜欢黏着我,夫人给了她好吃的好玩的,她都会偷偷分给我。只是随着年纪的增长,我们两姐妹之间的感情也渐渐开始生疏了。” 苏沐秋看向方槿衣,见她神情有些失落,微微皱了皱眉。沉默片刻,突然开口道:“夫人,方才为夫可是为你狠狠出了一口恶气,你是不是该奖励一下为夫啊?” 方槿衣扭头看着他挑了挑眉,有些不满的说道:“夫君怎么能说是替我出恶气呢?她言语折辱的可不是我一个人,还有你暮雨山庄的脸面,所以这应该算是你替你自己出恶气。怎么能来找我要奖励呢?” 看着方槿衣侃侃而谈的模样,苏沐秋竟有一瞬间失神,最后只能一脸好笑道:“夫人,我此生可是还从未像方才那样,和一个女子做口舌之争。” “嫂嫂,我也的确从未见过大哥像个长舌妇的样子。”苏梓旭在旁附和道。 方槿衣忍住心里的笑意,看着他挑眉道:“长见识了吧?” 苏梓旭极其配合的点头,然后看向苏沐秋道:“大哥你好厉害。” “皮痒了是吧。”苏沐秋瞪着他道,然后看向方槿衣,“不管怎么说,此事应你而起,你得负全责。” 方槿衣对此倒是十分爽快,笑着点头道:“好,若是她为此事向夫君你发难,那我出面替你顶着。” 看着一身豪情壮志的方槿衣,苏梓旭扭头看向苏沐秋,一脸不满地教训道:“大哥,不是我说你,你这把人得罪了,又把罪名推给嫂嫂,实在不是男儿风范。” 方槿衣被苏梓旭的话给逗笑了,她看着气得说不出话来的苏沐秋,第一次觉得苏梓旭是一个人才。 “什么事令妹妹笑得如此开心啊?” 旁边传来声音,方槿衣扭头一看,发现是方槿,立马快步向他走过去。 “大哥。” 苏梓旭看着面带笑意,眼神温柔的看着方槿衣的人,凑到苏沐秋身旁,小声问道:“大哥,这莫非就是……” 苏沐秋点头,对他说道:“这位就是边关将领方槿,也就是你嫂嫂的大哥。” 第七十八章 兄妹 “我们在闲聊呢,大哥和爹说完话了吗?”方槿衣笑着说道,看着方槿的眼神里满是欢喜。 “嗯,不过说了几句有关战事的话。”方槿点头道,看向走过来的苏沐秋,笑道:“看来妹夫确实很讨我妹妹欢心,我可是多年都没有看到她笑得这么开心过了。” 苏沐秋微微弯了下腰,说道:“大哥说笑了,槿衣是我夫人,我自然要好好待她。” 方槿笑着向苏沐秋抱拳道:“你我年纪相仿,就不要叫我大哥了,我也不叫你妹夫了,直呼其名吧,这样顺口些。” “好,槿。”苏沐秋也不客气,然后看了旁边的苏梓旭一眼,说道:“这是内弟,苏梓旭。” 苏梓旭一听他的名字,立马上前向方槿抱拳行礼道:“梓旭见过大哥,早就听闻大哥在边关的威名,今日有幸见到大哥,梓旭此生无憾了。” 方槿一脸笑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别说得这么严重,你是沐秋的弟弟,自然也是槿衣的弟弟,我的弟弟,日后我们相见的机会还多得是呢。” “是,方大哥。” 方槿看向方槿衣,声音温柔道:“走吧,去你院子里坐坐。” “好。” 几人一起来到院子的亭子里坐下,紫漪去找笙笙了,方才出去得太急,估计笙笙还在后院呢。 方槿衣看向方槿,问道:“大哥,你此次回来怎么没有提前写信告知?我也好早些准备去城门口接你。” 方槿笑着摇头,解释道:“事出突然,我也是突然就接到圣旨,说是让我立刻赶回都城。临近都城时,我才从百姓口中得知,采芜被册封为太子妃一事。” 方槿衣笑着没说话,想来岩哲是早就有意要方采芜成为太子妃了,不然按时间来算,大哥怎么可能刚好来得及赶上呢? “我与夫人成婚时,槿你没回来,可着实让夫人难过了一阵。”苏沐秋突然说道,脸色认真的看着方槿。 “我哪有难过啊?”方槿衣不悦的看向苏沐秋,然后对方槿说道:“大哥,你别听他胡说,我没有难过,我知道这两年战事吃紧,大哥你也是无可奈何。” 听见方槿衣的话,方槿心中的愧疚就更深了,他抬手摸了摸方槿衣的头,说道:“槿衣替大哥着想,大哥感到很开心,同时也对你感到愧疚。” “大哥,都过去了。”方槿衣难过的摇头,其实当时说不难过是假的,但毕竟已经成了过往,再提也是徒增伤感罢了。 方槿摇头,一脸正色道:“成婚乃是大事,可大哥却没能陪在你身边,甚至连一句祝福的话都没能当面和你说,大哥,有愧于你。” 气氛突然变得沉重起来,方槿衣抬头看向苏沐秋,满脸都是抱怨之色。 接触到方槿衣的视线,苏沐秋有些心虚的看向了别处,他方才不过是随口提一下罢了,可没想把气氛搞得这么僵。 “大哥若是觉得心中对我有愧,不如就补偿我吧,答应我一件事好吗?”方槿衣笑着拉过方槿的手,一脸期待的样子。 方槿从小就不会拒绝方槿衣的要求,更别提这个时候了,立马点头答应,“好,你说吧,不管是什么事,只要大哥能办到,一定答应你。” 方槿衣一脸喜色,对他说道:“这么难得的机会,我自然要好好利用一番了,所以大哥你先欠着,待日后时机到了,我自会与大哥说。” “好,依你。”方槿眼神宠溺的看着她,他知道方槿衣的心性,所以并不担心她将来会让他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大公子。” 听到许久没听到的声音,方槿先是一愣,然后转身便看到两眼泪花的笙笙,看着她的模样,不禁感到有些好笑,开口戏弄道:“没想到笙笙看到我竟会是这等反应,可真是吓到我了。” 笙笙走上前来,将手里的托盘放到桌子上,然后向方槿欠身行礼,“笙笙给大公子请安,大公子能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 “虽然许久未见,但笙笙还是和之前一样吧,不必对我如此多礼。” “是,大公子。”笙笙点头道,直起身站到了旁边。 “离家时,我心里一直担心着槿衣和你在府里的日子,如今见到你们一切安好,我便放心了。”方槿一脸欣慰的说道,在场的人都知道他的话是何意思,但却没人说破。 笙笙面带笑容的点头,接着又难过道:“大公子回来便好了,小姐很挂念你,这几年写了很多信,却迟迟不见回信,小姐都急坏了。幸好从边关时不时会传回来消息,否则小姐都要跑去找大公子了。” “槿衣,你给我写过信吗?”方槿疑惑的看向方槿衣,似乎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方槿衣听到方槿的问话,立马就明白过来,看来她写的那些信都没送到方槿手里。 “笙笙说得太夸张了,其实也就是一两封而已,或许是送信途中出了什么事,因此信才没有到大哥手中。”方槿衣笑着说道,事到如今,说再多也没有用,还是往事随风吧。 笙笙一脸疑惑的看着方槿衣,开口道:“什么一两封,明明有很多,小姐你……” “笙笙。”方槿衣厉声打断了她的话,然后看向脸色阴沉的方槿,笑着说道:“大哥,你别听笙笙瞎说,她一向夸大其词,况且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们就别提了。” 苏沐秋和苏梓旭对视了一眼,心中了然,看来是有人把方槿衣写给方槿的信在半道上给截了,或许那信连城门口都没送出去。 “槿衣,是大哥考虑不周全,你我兄妹二人情谊深厚,我在边关多年,你怎会连一封信都不给我写,是我太疏忽大意了。”方槿低头自责道,他根本就没想到会有人拦截方槿衣给他的信,心中对方槿衣的愧疚又加深了。 “大哥,那些都是小事,你不要放在心上。大哥在边关多年,我一直都担心大哥的安危,如今大哥平安回来,我也终于松了口气。所以,我们不要提那些不开心的事了,好不好?” 方槿衣满脸笑容的看着方槿,想把这件事就此划过,不过方槿却不这么想。 方槿衣自小便是心性孤傲,凡事又为他人着想,因此那些信中只是问候和报平安,至于她在家中的委屈应是只字未提,可即便如此,那些人还是扣下了信,真是该死! “夫人说的对,既然你已平安归来,那些事就暂且别提了。当然,并不是让你就此作罢的意思,只是先缓一缓,待过阵子再说。”苏沐秋在一旁帮衬道,他知道方槿衣现在定是想息事宁人,否则在册封太子妃这个时候,若是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对他们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方槿苦笑着点头,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只是在知道事情始末后,心里对槿衣有些愧疚罢了。” 方槿衣看着方槿,笑着摇摇头,拉过他的手臂道:“大哥,你我心里明白的,所以,就此作罢吧。” 方槿看着她,沉默半晌,终于笑了一下,说道:“好,听你的。” “方大哥,你就放心吧,日后有我大哥在,没人敢欺负嫂嫂的。要是有人敢,我药王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不管是什么人,定让他后悔来这世上走一遭。”苏梓旭满脸义正言辞的说道,像是怕方槿不相信,还继续道:“就拿方才来说,三小姐即将被封为太子妃,但她居然嘲讽嫂嫂,不也照样被我大哥给教训了一顿。” “梓旭。”方槿衣有些不悦的皱眉道,她并不想让方槿知道这些事。 被方槿衣瞪了一眼,苏梓旭立马乖乖闭上嘴不再说话,他不过就是想替他大哥说几句好话,让方槿对他大哥印象好点嘛。 方槿皱眉看向方槿衣,问道:“她又欺负你了?” 一个‘又’字,证明了方槿并不是第一次知道方采芜欺负方槿衣,想必之前也有多次吧。 方槿衣勉强笑了一下,说道:“其实没那么严重,不过是话不投机争执了几句罢了,往后我不理会她就是了。” 方槿沉默着,半晌后,抬头看向苏沐秋道:“往后槿衣就拜托你了,不论今后发生何事,请一定要护她周全。” 苏沐秋看着他,许久,神情严肃道:“定当竭心尽力。” 方槿衣看着苏沐秋,眼神微变,却是什么也没说。她和苏沐秋之间的事,方槿并不知道,还有许多事,他也不知道。 但是方槿衣并不希望方槿知道,她太了解方槿了,若是让他知道了那些事,只会让他陷入两难。 这个世界上,对她好的人实在太少太少了,所以她不希望他们为了自己而受到伤害,她想让他们一生都能够健康平安。 方槿看着微低着头沉思的方槿衣,眼里满是心疼,他自小就疼爱这个妹妹,发誓会一生保护她,可是如今,他却连最简单的事都没做好。 “待会儿大家一起喝一杯吧,就当是庆祝我平安归来。” “好。” 第七十九章 刺杀太子妃 方槿虽然多年没有回来,但跟家里人的感情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过因为刚刚发生了信的事,所以现在对柳夫人和方采芜的态度稍微冷淡了一些。 幸好之前方槿衣和苏沐秋就好言相劝,而方槿为了大局着想,所以用晚膳期间,也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 晚膳结束后,方岩豫去了兵部,明日便是太子妃的册封大典,关于兵力部署的问题,他需要和兵部侍郎商量。 因为之前就说过要喝酒,所以晚膳过后,几人先是一起去街上闲逛了一圈,顺便买了些东西,然后才回了将军府。 地点定在了方槿衣住的院子,其他地方都在为明日的大婚做准备,只有这个院子没有人会来打扰。 苏沐秋看着一旁的方槿衣,见她拿着拨浪鼓笑得开心,不由得跟着笑了笑,随后说道:“没想到夫人这么喜欢这些小玩意,待我日后出门替你多寻一些来。” 方槿衣扭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把拨浪鼓放到一旁,“不必了,又不是小孩子,我方才不过是见这些小玩意有些好奇,谁知道大哥就全给买了。” 一旁的方槿眼神温柔的看着她,说道:“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这些小玩意吗?” 方槿衣露出些许害羞的表情,小声道:“那是小时候,如今我都长大了,再玩这些东西难免被人嘲笑。” “夫人娘家婆家都家大业大,谁敢嘲笑夫人啊?”苏沐秋笑着调侃道。 “你说呢?”方槿衣挑眉看着他,“除了你,还会有谁这么无聊啊。” 苏沐秋一脸笑容的看着她,他发现自从方槿回来后,方槿衣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说话随和,却是底气十足。 一旁的苏梓旭拿起桌上的小老虎玩偶在手上掂量着,笑着对方槿衣说道:“嫂嫂,我大哥他那是故意的,他巴不得你多喜欢些小玩意,这样他才好买了来讨你欢心啊。” “你觉得你大哥是这种人吗?”方槿衣挑眉道,一脸不相信的看着他。 谁知苏梓旭却笑着点头,说:“以前不是,自从娶了嫂嫂后,整个人就变了。” 苏梓旭一说完,方槿衣和苏沐秋就对视了一眼,眼里带着一丝探究的味道,不过很快就又扭头看向了别处。 “大哥。” 身后突然想起声音,众人扭头一看,方子怀正一脸兴奋的向他们跑来。 方槿看着跑到他面前的方子怀,笑着问道:“你这一整日都跑哪儿去了?” “我帮朋友找亲人去了。”方子怀笑着回答道,“方才在街上听百姓讨论说大哥回来了,所以我就立马赶回来了。” “我还以为你又跑到什么地方玩去了。”方槿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说道:“明日就是你姐姐册封太子妃的日子了,今夜可不能再乱跑了。” “嗯,我知道了。”方子怀点头道,然后坐到了旁边的凳子上。 苏梓旭看了一眼方子怀,扔了一包在街上买的点心给他,说道:“你还真把那姑娘带回来了啊?” 方子怀把点心打开,发现是核桃酥,脸上立马露出了笑容,拿了一块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嗯,异国他乡的,我总不能把她一个人扔在街上吧。” 苏梓旭似是不屑的哼了一声,说道:“你现在可怜她,我怕你将来后悔。” “为什么?”方子怀皱眉道,“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又心地善良的弱女子,难道以后会做什么坏事不成?” 苏梓旭一脸无奈的摇摇头,没说话,旁边的方槿看着他,然后看向方子怀道:“子怀,那个女子是什么人?” 方子怀简单的阐述了一下那日他与苏梓旭救卿卿的事,并说了这几日和卿卿出去寻找亲人时遇到的事,话里总是有意无意的表示卿卿只是一个善良可怜的弱女子。 方槿听完了之后,扭头看向了苏梓旭,“梓旭是觉得那位叫卿卿的姑娘有问题吗?” 苏梓旭点头,一脸认真道:“那日才见面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后来在她身上闻到了一种香味,我就确定她身份不一般。那种香味很特殊,是南国以北边塞地区的一种花的味道。那种花只有在边塞地区才能生长,有安神醒脑的功效,那里的人会用它泡澡,或是制成香包,总之就是很珍贵,一般只有皇亲贵族里的少许人才有。” 在场的人听了都眉头紧皱,苏梓旭的本事大家都知道,所以他的话毋庸置疑。 “可是这也只能说明卿卿有可能是皇亲贵族,但并不代表她就是坏人啊。”方子怀辩解道,经过这两日的相处,他并不认为卿卿是坏人。 “子怀,你想的太简单了。”方槿衣皱眉道,“明日就是册封太子妃的日子了,她在这个时候出现,定是有目的的。” 方子怀愣了一下,又立马说道:“那说不定她就是代表她的国家来庆贺太子立妃的啊。” 苏梓旭看着方子怀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方槿和苏沐秋眉头紧锁,只有方槿衣似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子怀,若真如你猜测,那她为何不表明身份?既是来庆贺,此刻又来到将军府中,为何还骗你出去寻亲?” 方子怀脸色渐渐变得难看,想再找些说辞提卿卿辩解,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子怀,有一事你不知。”方槿突然说道,“南国与边塞关系一直不好,虽然没有开战,但这只是时间问题。” 方子怀看着方槿,犹豫了一下,问道:“那她为何要接近我?” “这是你自己送上门的。”苏梓旭一脸无奈道,“当时我就让你把她扔那儿别管,你非但不听,还把她给带回来了,你真是……” “闭嘴!”苏沐秋突然呵斥道,眼神冷峻的看着他。 苏梓旭撇了撇嘴,转过身看向别处,哼,现在就连他都比不上小舅子了。 “她在这个时候接近你,想必只有一个目的。”方槿看了苏沐秋一眼,苏沐秋点了点头,继续他的话:“刺杀太子妃。” 方子怀一脸震惊的看着他们,“刺杀……姐姐?” 方槿衣看了苏沐秋一眼,然后看向方槿道:“大哥,事情未必是我们猜测的这样,何况至今不是还没出事吗?要不,我先去见见那位姑娘?” 方槿脸色有些凝重,沉默片刻,点头道:“也好,万一不是我们想的这样,误会了人家,结果会更坏。” “让梓旭陪你去。”苏沐秋开口道,见方槿衣面露疑惑,笑着说道:“他机灵,而且万一有什么意外,他可以帮你挡刀。” 苏梓旭一听到这句话,立马就不高兴了,站起身就冲他喊道:“大哥,媳妇是你媳妇,弟弟就不是你弟弟了啊?” 苏沐秋一脸淡定的点头,看着他道:“说对了。” 看着这一幕,方槿衣忍不住笑了一下,就连本来脸色难看的方槿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好,大哥,我算是看透你了。”苏梓旭一脸气愤道,“若是我真出了事,我告诉你,你哭都没地哭。”说完后,看向方槿衣道:“嫂嫂,我们走。” 看到苏梓旭一脸傲娇的从她身前走过,方槿衣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然后起身跟了上去,紫漪也跟在她身后,笙笙留下来伺候。 方子怀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大哥,姐夫,我想去看看。” 方槿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去吧,方才那些话别放在心上,说不定是大哥猜错了呢。” 方子怀点点头,然后追了上去,不管卿卿到底是什么人,他都必须亲自去证实。 “你已经猜到了吧?”苏沐秋看向方槿道,“那名女子的真实身份。” 方槿笑了一下,说道:“听你的话,似乎你也知道南国与边塞的事?” 苏沐秋淡笑了一下,拿起酒壶给方槿的酒杯倒酒,“暮雨山庄虽然做的是普通买卖,但生意上来往的都是江湖人,自然是什么事都略知一二的。” “略知一二?”方槿笑着端起酒杯轻轻摇晃着,“恐怕你知道的要比我知道的多得多吧。” 苏沐秋笑了笑,没说话,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然后两人同时仰头一饮而尽。 “大公子,姑爷,不好了,出事了。” 一名下人突然跑了过来,满脸惊慌失措,跑到方槿面前道:“有刺客刺杀三小姐。” “那采芜怎么样了?”方槿边问边往院子外走,苏沐秋也跟在他旁边。 “三小姐没事,但是刺客跑了,还有就是……”下人说到这儿,小心翼翼的看向了苏沐秋。 苏沐秋见他看自己,心里立马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觉,厉声道:“说下去。” 下人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小声道:“二小姐受伤了。” “什么?!” 苏沐秋和方槿一听,立马飞奔出院子,笙笙和下人连忙跟在后面。 到了方采芜住的院子,苏沐秋看到方子怀低头站在一边,方采芜哭着坐在椅子上,柳晴晴在旁边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唯独没有见到方槿衣。 “槿衣呢?” 方子怀抬头看到是苏沐秋时,急忙说道:“姐夫,二姐受伤了,梓旭正在替她医治。” 话音刚落,苏梓旭就从房里走了出来,方槿衣由紫漪扶着走在后面。 苏沐秋快速走到方槿衣身前,看了看她,转头道:“怎么样?” 苏梓旭脸色有些难看,声音也比平时低沉不少,“背上被划了一剑,伤口不深,也没有毒,不过要养上半月才能痊愈。” “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梓旭抬头看向对面一站一坐的两人,一脸不悦道:“你问他们两姐弟。” 第八十章 两不相欠 方槿衣被紫漪扶着坐下,脸色有些苍白,看到苏沐秋看着她时,眼神不自觉的有些闪躲起来。 方槿刚进屋门就听到苏梓旭的话,先是走到方槿衣面前询问她的伤势,然后才看向方子怀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方子怀看了看方槿,低头小声道:“我们来到姐姐院里的时候,刚好就遇见了刺客,然后就打起来了。” “那个刺客呢?” “被林大哥打伤后逃跑了。”方子怀看向站在门旁边的林琅,眼神里有些害怕。 苏沐秋看向林琅,皱眉道:“怎么回事?” “我从外面回来听到声响,就赶到这儿了,然后和刺客交手,不过还是被她跑了。” “她的武功很高吗?你们几个都打不过她一个?”苏沐秋眼神凌厉道。 “她的武功招数虽然与我们的大不相同,但是并没有到高超的地步。只是因为……”说到这儿的时候,林琅看了方子怀一眼,然后低头道:“是属下失职,没有保护好夫人,请公子责罚。” “罚什么?这是你的错吗?”苏梓旭突然大声道,并且起身走到苏沐秋身旁,说道:“大哥,我跟你说,这事还真赖不上林琅,都怪这两姐弟。” “梓旭。”方槿衣出声道,“算了,我这又不是什么大伤,别说了。” 方槿看了看一脸愧疚的方子怀,还有正哭得伤心的方采芜,然后看向苏梓旭道:“梓旭,你继续说。” 苏梓旭听到方槿的话,立马说道:“我们不是要去试探那个卿卿到底是何人吗?结果刚进了院子,就见一个穿黑衣的人手里拿着剑出现在三小姐身后,我们立马出声惊了她,然后出手和她打了起来。本来都要降住她了,结果方子怀一看到是那个叫卿卿的,立马就收了手。但是人家不收手啊,就是要杀三小姐,还好林琅赶到。林琅的身手可是好得不了,那个卿卿当然不是他的对手,可是……”说到这儿,苏梓旭看向方子怀和方采芜,心里脸上全是愤怒。 “大哥,你是不知道,这两姐弟,一个拦着不让打刺客,甚至还为了个刺客和林琅动起手来。另一个就更好了,见刺客拿剑刺向她,立马抓过自家姐姐就挡刀,丝毫不讲情面。” 苏梓旭说完后,屋子里除了方采芜的啜泣声外,没有其他声音。 “这么说,子怀你拦着不让伤那个叫卿卿的女子,而她……”苏沐秋看着坐在凳子上哭的方采芜,声音冰冷道:“则是用夫人挡了刀。” “就是这样。”苏梓旭点头道,看着方采芜一脸的不屑。 “哎,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当时那么混乱,说不定是她自己跑过来被刺到,又或者刺客根本杀的就是她,我们芜儿还是被……”柳晴晴走上前大声说道,脸上丝毫没有对方槿衣的担忧。 “娘。”方采芜起身打断了柳晴晴的话,然后说道:“不是的,那个刺客杀的就是我,二姐,二姐受伤也是因为我。” 方槿衣抬眼看向她,不知道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方采芜走到方槿衣身边,满脸泪水的看着她,“二姐,对不起,都怪我当时太害怕了,我不应该在那个时候拉你的。但是,但是我真的没有看到她拿剑刺我,我当时只是怕你会被误伤,想让你离我近一些,所以才拉你的,我没想到这么做反而害你受伤。对不起,二姐,对不起。” 方采芜的一声哭腔,加上一段‘肺腑之言’,让人都快相信她说的是真话了。不过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哪怕当时苏沐秋和方槿没在场,但是他们并不相信她的说辞。 “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方槿衣淡笑道,事已至此,她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然后早些回去躺下休息。 一旁的苏梓旭砸了咂嘴,看向方槿衣道:“嫂嫂,你怎么睁眼说瞎话呢,她那怎么就不是故意的?旁边的小丫头都看到刺客刺向她了,她那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会看不到吗?” 苏梓旭的话一出,方采芜脸色顿时就不好了,可是她没有说话,反而哭得更大声了。 方槿衣微微皱眉,看向苏沐秋道:“管管你弟弟。” 苏沐秋看了苏梓旭一眼,苏梓旭立马乖乖的走到林琅身边站着,反正现在他该说的都说了,怎么解决就看他大哥的了。 “梓旭说话一向没规矩,还请不要见怪。”苏沐秋面无表情的对众人说道,然后看向方采芜道:“不过,我觉得他说的在理。究竟是不是故意的,只有三妹自己心里最清楚。” 柳晴晴上前正要说话,方采芜一把拉住了她,然后跪在方槿衣身前,“二姐,方才的事,是我做的不对。要打要骂,任凭二姐处置,我绝无怨言。” 方槿衣看着低头跪在她面前的人,神情突然有些伤感,最后,伸手拉她道:“快起来吧,我这就是一点小伤,养几日就好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方采芜站起身看着方槿衣,一脸愧疚道:“二姐,虽然我不是有意的,但不管怎么说,你都是为了我而受的伤,我心里很过意不去。” 方槿衣还没说话,她身旁的苏沐秋就开口道:“既然过意不去,那往后就离她远点。” 方采芜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只能难过的低下头,样子看上去十分可怜。 方槿衣微微皱眉,拉了拉苏沐秋的袖子,摇头道:“别这样,她是我妹妹。” “她可没拿你当姐姐。” 门口传来苏梓旭的声音,方槿衣扭头看着他,冷声道:“苏梓旭。” 苏梓旭见状,立马抬手做投降姿势,然后说道:“得,我再也不说话了。” 方子怀看了看几人,然后走到方槿衣面前,低头道:“二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要是我没有拦着卿卿的话,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了。” “不怪你,二姐知道你不是有意的,没事啊。”方槿衣笑着安慰道,她知道方子怀对那个叫卿卿的姑娘动了心,只可惜,他们不是一路人。 “槿衣,你受了伤就别待在这儿了,回去歇息吧。”方槿突然开口道,“还有采芜,明日是你册封太子妃的日子,不可怠慢了,你也早些歇息。今日之事,待爹回来后,我会向他说明,大家就先散了吧。” 苏沐秋看了他一眼,然后对方槿衣说道:“我们回去吧。” 方槿衣点头,站起身准备走,却见苏沐秋突然背对着他半蹲着,一副要背她的样子。 感觉到自己的脸有些发烫,方槿衣连忙小声道:“我这只是小伤,自己能走。” “要让你大哥命令你吗?”苏沐秋一脸冷漠道,样子看上去像是方槿衣再不上他的背,他就真的让方槿下命令了。 方槿衣还真的就吃这一套,立马在紫漪的帮助下上了苏沐秋的背,过程中不敢看旁人一眼。 “我们走了。”苏沐秋对方槿说道,然后看向站在门口一脸不高兴的苏梓旭,沉声道:“站这儿干什么?回去睡你的觉。” “大哥,你心里有气也不能朝我发火啊。”苏梓旭跟在他身后,委屈道:“又不是我让嫂嫂受伤的。而且当时的情况,你就算让我替嫂嫂挡刀,我也得来得及啊。” “闭嘴!” “嫂嫂,你看我大哥,他……” 说话的声音越来远,方槿看向方采芜道:“今日之事,不论你是否是无意,还是故意为之,但看在明日是你大婚,我会劝爹不与你计较,但你懂得好自为之,适可而止。” “大哥,我真的……”方采芜抬头看向他,见他向她摆手,便又闭上了嘴。 方槿看向方子怀,眉头紧锁,“子怀,你跟我来。” 方子怀看着方槿的背影,扭头看了方采芜和柳晴晴一眼,然后快速跟了上去。 方槿衣一路由苏沐秋背着回去,笙笙早早地就先他们一步跑回了院子,整理好床铺,等他们回到了,刚好可以让方槿衣躺下。 笙笙和紫漪忙前忙后,又是端水,又是拿帕子,褥子,忙碌的身影让气氛都顿时紧张起来。 “好了,别忙了,我这真的就只是小伤。”方槿衣看着正在替她擦手的苏沐秋,说道:“那个叫卿卿的姑娘,她刺向我时,根本就并没有出全力。” “那又怎样?”苏沐秋面无表情道,似乎对方槿衣的这句话并没有什么兴趣。 “或许她是被逼无奈的,而且……子怀对她有意。”方槿衣语气迟疑道,看着苏沐秋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会派人去寻她,但是别伤了她。” “可是她伤了你。”苏沐秋将帕子递给笙笙,继续道:“她既然伤了你,就得付出代价。” “那是意外。”方槿衣趴在床上看着他说道,“而且,当时我看她的样子,似乎有些迟疑,好像并不想杀方采芜。” 苏沐秋眼神突然一变,声音冰冷道:“还有方采芜,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不能懂她。”方槿衣摇头道,“她是我的妹妹。” 苏沐秋皱眉看着她,眯眼道:“就像方才梓旭说的,她可有把你当成姐姐?” 方槿衣苦笑着摇头,说道:“她救过我,这次就当是还她的吧。以后,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第八十一章 册封之日 太阳渐渐升起,令人期待的册封太子妃之日终于到来,虽然前一夜发生了刺杀之事,但丝毫没有影响今日的喜庆气氛。 天刚蒙蒙亮,方采芜就起床开始准备着装,几个老嬷嬷和丫鬟们在旁伺候着,方采芜脸上满满的都是笑意。 由于发生过刺杀太子妃一事,所以府里加重了兵力部署,包括之后的迎亲送亲队伍,都加派了人手,就连回宫的一路上都有人隐藏在暗处。 方岩豫和柳晴晴在大厅里迎接客人,方槿在旁指挥着,方子怀因为昨夜的事,一直提不起精神来,被方岩豫骂了一通后赶回了自己的院子。 方槿衣一早就被吵醒了,不过因为她受伤喝了药,所以一直犯困,何况她也没打算出席,就躺在床上发呆。 “要吃点点心吗?” 方槿衣略有些无奈的看着说话的人,叹气道:“你已经问过我六次要不要喝水,四次要不要吃东西了。在你看来,我是已经伤到连话都不能说了吗?” 苏沐秋轻笑着把切好的苹果喂到她嘴边,说道:“我是怕你不好意思麻烦我。” 方槿衣哼了一声,张嘴吃下苹果,然后问道:“笙笙和紫漪呢?洗漱过后就不见人影了。” “不知道,我没吩咐她们去做事,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苏沐秋起身将碟子放回到桌上,然后看了屋外的院子一眼,走回到床榻前,说道:“今日天气很好,要不要去院子里坐坐?” 方槿衣想了想,点头道:“好吧。”说完,便手杵着床准备起身,却被苏沐秋拉过了手臂,然后扶起来。 经过几月的相处,方槿衣已经慢慢适应了和苏沐秋之间有一些亲昵的举动,所以对此也没什么反应。 方槿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此刻还不是太热,她想晒一晒太阳,等热了就进亭子里去。 “你不出去看看吗?”方槿衣看着坐在她对面的苏沐秋说道,“你可是将军府的姑爷,这个时候不露面,恐怕也不合适。” 苏沐秋摇头,一边倒水一边说道:“不急,等会儿再去。” 方槿衣端起水喝了一口,突然又问道:“你该不会是担心我,怕我自己一个人待着,所以才不出去的吧?” “夫人真聪明。” “那你的担忧真是太多余了。”方槿衣一脸不满的看着他,“首先,我没有残废,有手有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其次,今日府里部署严密,下人众多,你不用担心我会再遇到刺客。” 苏沐秋一脸笑容的看着她,调侃道:“谁知道呢。这段时日你运气太差,三番两次遇刺受伤,我还是费点心看着你吧,免得你又出事。” 方槿衣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早就知道苏沐秋是个嘴上不饶人的主,跟他在一起时,就应该跟他少说话。 两人沉默着坐了片刻,就见紫漪向他们走过来,方槿衣问了才知道,原来是府里人手不够,她们被叫去帮忙了,笙笙此刻也还在外面忙碌着。 “如今有人陪我了,你是不是该去露个面了。”方槿衣吃着苏沐秋给她剥好的橘子,一脸惬意道。 苏沐秋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起身说道:“好,知道你烦我,我这就走。” 方槿衣哼了一声,没理会他,低头专心的拿橘子上的丝。 “紫漪,照顾好夫人。” “是,公子。” 交代好后,苏沐秋便转身离开了,今日会有宫里的大臣出现,他需要去会见其中的几位。 方槿见苏沐秋出现,便招手叫了他过去,然后给他介绍起朝中大臣,看上去完全把他当成自己的妹夫。 大厅里的几位大臣和方岩豫正闲聊着,忽然有人来报,说是迎亲队伍来了,虽然时辰还有些早,但众人还是一同出去迎接。 岩聿墨从马上下来,向方岩豫和柳晴晴行了礼,再看向方槿道:“许久未见,槿。” “见过太子殿下。” 方槿恭敬的向岩聿墨行礼,虽然他们都当对方是好兄弟,但是在众人面前,该有的礼数是不能少的。 众人寒暄着进了府,岩聿墨和方岩豫说话期间,苏沐秋就站在大厅外看着,当看到岩聿墨看他时,笑着举了举手里的酒杯。 岩聿墨一直观察着四周,没有见到方槿衣的身影,不免觉得有些疑惑,于是在笙笙给他倒茶时,便小声询问方槿衣的去向。 笙笙看了看正在和大臣夫人说话的柳晴晴,小声道:“昨夜有人行刺三小姐,结果小姐受伤了,此刻正在房中养伤。” “受伤?” 岩聿墨声音骤然变大,旁边的人疑惑的看了过来,他笑了一下,以此敷衍了过去。 岩聿墨起身走到一旁,等笙笙走近后,压低声音道:“槿衣伤在哪儿?严重吗?有没有请大夫看过?” “背上被划了一剑,二公子已经看过了,说是没有大碍,休养半月就能痊愈了。” 听完笙笙的话,岩聿墨松了口气,却又皱眉道:“行刺太子妃,为何受伤的会是槿衣?” 笙笙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犹豫了一下,说道:“一言难尽,不过好在小姐没什么大事,否则今日太子殿下这妃子可就娶不成了。” 岩聿墨低头沉思了片刻,抬头看向笙笙道:“我去看看槿衣,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我人不舒服,正在休息。” “可是殿下……”笙笙看着已经走开的岩聿墨,为难的看向四周的宾客,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太阳越升越高,方槿衣移到了凉亭里,紫漪去给她熬药,苏梓旭说她的伤虽然不重,但是要小心调理,所以给她开了不少药要她按时喝。 “槿衣。”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方槿衣转过身看向身后,看到是岩聿墨后先是一愣,随后立即起身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岩聿墨见状,立马伸手扶起她,皱眉道:“槿衣,你我之间无需多礼,何况你还有伤在身。” 方槿衣笑着看着他,说道:“你怎么来这儿了,此刻不是应当准备接采芜回宫吗?” “我听说你受伤了,便来看看你。”岩聿墨眼神温柔的看着她,说道:“槿衣,今日一别,再相聚就难了,往后要照顾好自己,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定帮你讨回公道。” 方槿衣笑着点头,她今日本来没打算见岩聿墨的,虽然她对他没有男女之情,但终归还是有那么一点不归于朋友友谊的情谊,但他们早就已经不是一路人了,所以觉得还是不见面的好,没想到…… “太子殿下。” 旁边又传来熟悉的声音,方槿衣在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看向正向亭子走来的苏沐秋,“外面情形如何,是不是快到吉时了?” “对啊,所以现在外面像疯了一样,正在寻找太子殿下。”苏沐秋似笑非笑的看着岩聿墨说道,“不过我猜没有人会想到,太子殿下此刻会在这里吧。” 岩聿墨知道苏沐秋的意思,他看向方槿衣,一脸平静道:“我只是来与槿衣告个别。” 苏沐秋走到方槿衣身旁站住,然后伸手揽过她的腰,看着脸色微变的岩聿墨说道:“太子殿下,按国法国规来说,你是太子殿下,日后的帝王,见了你是要行礼的。但按家法家规来说,你是槿衣的妹夫,日后在家中相见,她得叫你一声妹夫。这告别也应当是三妹来看别,这妹夫来向姐姐告别,还是头一次听说。” 方槿衣用手肘戳了一下苏沐秋的腰,提醒他闭嘴,今日是个特殊的日子,她不想惹是生非。 苏沐秋偏过头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太子殿下还是快些回去吧,若是让旁人看到,难免会乱想。我记得当初殿下说过,要保护槿衣的名誉,可殿下今日这做法,却是给槿衣招惹闲言碎语。” 岩聿墨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了,他看了看一脸为难的方槿衣,最后转身离开了,期间没有再说过一个字。 岩聿墨出现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柳晴晴,生怕又出什么事,让方采芜当不上太子妃。 岩聿墨向方岩豫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并致以歉意,然后便开始准备行礼。 方槿看着眼神黯淡的岩聿墨若有所思,方才他问过笙笙,所以他知道岩聿墨是去找方槿衣。关于他们二人之间的事,他心里大致清楚,而且当初也看好他们,只是如今……唉,只能说世事无常。 “太子妃到!” 众人的视线全部移到了大厅门口,方采芜由贴身丫鬟和老嬷嬷扶着走进来。 岩聿墨看到一身红嫁衣的方采芜向他走来,在心里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然后强装笑脸打起精神来。 不管这桩婚事他情不情愿,既然答应娶方采芜,那么从今往后他就要好好对她,不能负了槿衣,又再负了他人。 一切如规如矩的进行着,最后终于太子带着太子妃离开将军府,前往皇宫进行册封。 方岩豫看着队伍越来越远,眼神变得有些奇怪,似乎是在想什么。 旁边的柳晴晴哭哭啼啼的,嘴里说些什么舍不得她心爱的女儿之类的话,陪伴在她周边的夫人们都好心的安慰着她。 而方槿作为少将军,又是太子妃的哥哥,所以保护太子与太子妃的任务就交到了他手上,因此一起跟随队伍去了。 将军府这边算是尘埃落定,只要皇宫不出事,太子立妃这事就算圆满结束了。 第八十二章 家宴 方槿衣看着沉默不语的苏沐秋,微微皱眉道:“你方才说的话有些过分了,聿墨不过是知道我受伤,来看看我罢了,你何必……” “过分?”苏沐秋转头看向她,脸色阴沉道:“他堂堂南国太子,在立妃之日丢下太子妃来见老相好,你说谁过分?” “苏沐秋,你好好说话,什么老相好?我和聿墨不是之间没有这层关系。”方槿衣一脸不悦道,看着苏沐秋的眼神略带愤怒。 “即便不是老相好,他对你也是有男女之情的。如今你与我成了婚,他还整日惦记着你,我没和他动手就算不错了,说他几句算过分吗?” 苏沐秋一番话说得方槿衣哑口无言,最后只得摇摇头,转身回了屋,恰巧紫漪熬好了药,喝了药便上床睡觉了。 而苏沐秋依旧坐在凉亭里,看着桌上的方槿衣用过的杯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后来,还是下人来传话,说方岩豫找他,这才离开了院子。 好在一直到第二日清晨,也没从宫里传出什么不好的事来,所以太子立妃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了。 又过了一日,方槿来院里看方槿衣的时候,又看到方子怀在向方槿衣道歉,弄得方槿衣一脸无奈,看到他时,连忙向他发出求救信号。 “子怀,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没有用了。况且你二姐已经原谅你了,你这成天跑来道歉,别说你二姐受不了,我看你姐夫也快受不了了。”方槿无奈的笑道,顺便看向了坐在远处的苏沐秋。 方子怀扭头看向苏沐秋,见苏沐秋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心里略有些难受。 正在看书的苏梓旭轻笑了一声,头也不抬的附和道:“就是,虽然我大哥是个心胸狭隘的人,但既然嫂嫂说原谅你,他也不会再对你有意见的。” 苏沐秋抬眼看了他一眼,不过因为苏梓旭专注的看着书,所以并没有看到他的眼神。 “我知道了。”方子怀悻悻道,走到苏梓旭身旁的凳子上坐下。 苏梓旭侧过头看了他一眼,继续看书,没有和他说话的意思。 方子怀有些难过的低下头,犹豫了一下,看向他问道:“梓旭,你是不是不想搭理我啊?” 苏梓旭抬头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没想到你这么聪明啊。” 方子怀难过的低下头,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抱歉,那日我不应该不相信你,没有听你的话,导致惹出这么多乱子。” 苏梓旭砸了咂嘴,刚要开口,方槿衣就看向他道:“我听说近几日庄里发生了点事,你大哥在这儿走不开,你是不是应当回去看看?” 接触到方槿衣略带威胁的笑意,苏梓旭立马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下去,一脸陪笑道:“不用不用,李甲不是在庄里吗?他既然没联系大哥,就说明那些事他一个人也可以搞定,不用我回去。” 方槿衣哼了一声,扭头看向苏沐秋,苏沐秋正面脸笑容的看着她。 苏梓旭尴尬的收回脸上的笑容,看向方子怀道:“其实吧,这事也怪我,若是那日我将事情都告诉你,你也不至于引狼入室。所以,我们之间就不用道歉了。” “可是就算你把事情告诉我,估计我也还是会把她带回来。”方子怀一脸懊恼道,他这两日不止一次想过,若是当时苏梓旭告诉她卿卿有问题,他还会把她带回来吗? 苏梓旭有些头疼的摸了摸额头,皱眉道:“我猜也是。以你的性子,撞了南墙都不一定会回头。” “好了,既然事情都过去了,那就不要再提了。”方槿衣叹气道,然后看向方槿,“对了,大哥,你不是说今日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吗?怎么有空来这里?” 方槿端坐在椅子上,脸色有些凝重,“我来就是要告诉你们,今日是太子妃回门的日子,家里要摆家宴,不过这次家宴有些特殊。” “特殊?”方槿衣疑惑道,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嗯,这次家宴,圣上也会来。”方槿点头道,“因此今日府中会有重兵把守。” “圣上为何会来?”一直沉默不语的苏沐秋突然开口道,“他的身份能随意出皇宫吗?况且今日是太子妃回门的日子,他跟着来算什么。” “沐秋,不能对圣上无礼。”方槿皱眉道,看着苏沐秋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古怪。 苏沐秋轻笑了一声,没有说话,方槿衣看了看他,然后看向方槿道:“圣上今日来此,定是有其他的事。” 方槿摇了摇头,然后看向方子怀道:“你今日乖乖待在府中,不要再惹事生非。” “知道了,大哥。” 苏梓旭看着黯然神伤的方子怀,低头偷笑着,方子怀看到后,伸手给了他肩上一拳。苏梓旭抬头瞪他,他抬手冲他挥了挥拳头,苏梓旭便装作认输的模样举起了手,随后两人嘻嘻哈哈的又恢复到以前。 岩哲要来将军府,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但是他们除了觉得奇怪之外,心里都隐隐感到不安。 临近晌午的时候,太子携太子妃回来了,至于岩哲,算是微服出宫吧,只有少数人才知道。 方岩豫和方槿站在门口迎接,柳晴晴领着几个小辈站在一旁,方子怀和苏梓旭则是站在最后面一些,两人低着头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轿子里的人下来,方岩豫等人隐晦的行了礼,然后众人便一起进了府。 岩哲坐在主座上,岩聿墨和方采芜两人坐到右边,方岩豫和柳晴晴坐在左边,其余人按照辈分分别坐下。 大厅里只留下了三四个人伺候,其余下人全都被方岩豫挥退了。 “朕今日随墨儿和芜儿一道前来,本意只是想和诸位聚一聚,大家都随意些,当成普通的家宴就行。” “是,圣上。” 岩哲一脸笑意的看向方槿,说道:“槿驻守边关多年,让你们亲人无法相聚,此次回来,可在家多住些时日。” 方槿起身走到大厅中央,单膝跪地道:“谢圣上。” “行了,起来吧。”岩哲笑着摆了下手,然后看向方槿衣道:“槿衣,你的伤可好些了?朕听闻太子立妃前一夜,有人欲行刺芜儿,还是你救了她,她第二日才得以顺利成婚。” 方槿衣起身欠身行礼,“多谢圣上挂念,只是小伤,已无大碍。” 岩哲脸色有些凝重的摇了摇头,说道:“虽是小伤,但也要好生休养。朕命人带了些药材,都是益气补血,调养身子的,你记得服用。” “谢圣上。” 岩哲看着方槿衣坐下,然后看向方岩豫道:“方将军治军有方,教子也有方,教出来的儿子顶天立地,保家卫国,一对女儿更是知书达理,当真让朕自愧不如。” “圣上谬赞了。”方岩豫抱拳道,然后看了方槿衣一眼,眼神有些怪异。 岩哲笑了笑,然后看向其他人道:“行了,你们几个小辈想做什么便去吧,不用在这儿陪着,朕与亲家闲聊几句。” “是。” 除了方岩豫外,其他人都退出了大厅,他们知道岩哲是有事要和方岩豫说,他们在这儿反倒打搅了两人。 “大哥,我能出去一趟吗?”苏梓旭走到苏沐秋身旁小声道。 “又出去惹事?”苏沐秋黑着脸道,“不准!给我老实待着。” 苏梓旭不满地皱着眉,想了想,绕开苏沐秋,走到方槿衣身边,说道:“嫂嫂,你跟大哥说说,我不是出去惹事,我就是闲得无聊出去转转。” “你跟我说有什么用?”方槿衣无奈的说道,“你得去求你大哥。” “可是大哥听你的啊。”苏梓旭突然大声道,旁边正在说话的人全都看向了他们。 方槿衣愣了一下,轻咳了一声,看向苏沐秋道:“你听我的吗?” 苏沐秋看着她轻笑了一声,声音温柔道:“夫人说往东,为夫何时往西过?” 苏沐秋的话让众人皆是一愣,包括方槿衣在内,也是呆愣着看着他。 本来方槿衣问苏沐秋这话一是想把问题扔还给他,二是想借机让众人看到她和苏沐秋的关系并不像他们想的那么好,谁知道她高估了苏沐秋的脸皮。 “咳……”方槿衣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正了正神色,假意什么都没发生过,看向苏梓旭道:“今日不同往日,早些回来,别误了晚膳。” 苏梓旭高兴的连连点头,拉过一旁的方子怀就往外跑,直到跑出院子,方子怀都还没回神呢。 方槿左右瞟了瞟身旁的两对夫妻,犹豫片刻,提议道:“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坐坐,反正离用膳时间还早。” “好。” 于是几人便来到了偏厅,笙笙和方采芜的丫头素芷伺候着,方槿看了看正四目相对的两人,不禁感到有些头疼。 苏沐秋和岩聿墨两人哪怕言语上没有交流,也给人一种剑拔弩张的感觉,这就像所谓的天生八字不合。 “二姐,你的伤势可有好些了?我这两日一直记挂着,可奈何不能出宫看望,二姐你不会怪我吧?”方采芜一脸愧疚的看着方槿衣说道,声音听起来还有些哽咽。 方槿衣淡笑了一下,说道:“正如我方才所言,只是小伤,已无大碍。” “那就好,那就好。” 苏沐秋瞟眼看向方采芜,不屑的笑了一下,转身端过茶喝了一口。 方岩豫的儿女们,还真是个个不一样,个个都‘精明能干’得很。 第八十三章 赏赐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气氛也变得有些怪异,方槿看了看几人,想要开口打破这沉闷的气氛,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正在几人都安静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时,突然一声干呕传来,所有人皆是一愣,然后看向了声源。 方槿衣有些难受的拍了拍胸口,接过紫漪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一抬头就见所有人,除了苏沐秋以外,都在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怎么了?”方槿衣疑惑的看着他们,“都看我做什么?” 方采芜瞄了苏沐秋一眼,然后有些试探道:“二姐,你有喜了吗?” 方槿衣一愣,随即脸骤然变得通红,眼镜不自觉的看向苏沐秋,苏沐秋也是一副略带惊讶的模样。 “没有,怎么会呢。”方槿衣笑着摆手道,“我方才可能是因为这两日药吃得有点多,一时犯恶心罢了。” “是吗?”方采芜一脸不信道,歪着头想了想,又说道:“可是按二姐成婚的日子算,好像也差不多了。” 方槿衣的脸噌的一下红了起来,尤其是看到方槿和岩聿墨在看她时,更是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没办法,必须找个帮手才行,于是方槿衣把目光投向了苏沐秋,而苏沐秋也十分给力,直截了当的帮她解了围。 “前两日夫人受伤时,梓旭诊过脉,夫人并未有喜。” 岩聿墨和方槿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却还是有些难看,方采芜似乎没看到二人的反应,继续道:“姐夫,你和二姐不打算要个孩子吗?毕竟你们成婚也有一段时日了。” 方采芜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又都集中在了他身上,而苏沐秋对此疑问倒是淡定的很,看向方槿衣,一脸温柔道:“我与夫人本就是天赐良缘,孩子是迟早的事,不过我怕有了孩子,你二姐就会忽视我,所以我暂时还不想要孩子。所以,恐怕‘有喜’二字,得在太子妃身上先听到了。” 苏沐秋的回答表示了他和方槿衣之间感情深厚,顺便把没有孩子这一问题全揽在自己身上。 面对神色各异的几人,方槿衣只能装作害羞的低下头,她真是越来越佩服苏沐秋了,说话不仅冠冕堂皇,甚至还直戳要害。 方采芜转头看了岩聿墨一眼,见他的目光一直在方槿衣身上,不悦的皱了皱眉。 “听姐夫所言,是近几年都不要孩子吗?”方采芜问苏沐秋话,眼睛却看向低着头的方槿衣,眼神冰冷。 “算是吧。”苏沐秋露出一脸爽朗的笑容,说道:“不过也得看天意,万一老天非得送个孩子来,我与夫人自然也只能开开心心的接受。” 不要脸。真不要脸。 方槿衣在心里不停地骂着,苏沐秋虽然说的是他自己,但为何感觉害羞二字都跑到她这里来了。 “是吗?那就先恭祝二姐和姐夫了。”方采芜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收回了对方槿衣的视线。 苏沐秋笑着点头,看了岩聿墨一眼,嘴角一勾,“多谢三妹的祝福,姐夫也祝愿你与太子能早生贵子。” 岩聿墨看着他,微微皱眉,却也没有说话。而旁边的方槿则是一脸头大的看着他们,都是妹妹,都是妹夫,和解是不可能的,那他该帮哪边? 方槿衣没想到仅仅是因为她的一声干呕,竟然让话题变成了生孩子,而且苏沐秋和方采芜还聊得如此开心? 正当气氛再次变得沉重时,外面走进来一个小丫鬟,向方槿行礼道:“大公子,可以准备用膳了。” 方槿点头,起身看向几人道:“走吧,别让圣上等。” 几人跟在方槿身后,岩聿墨和方采芜走在一起,而苏沐秋和方槿衣则是走在最后,两人故意放慢了步子。 “等会儿用膳时,你可别像往日一样说话不着调,这是将军府,别给我爹惹麻烦。”方槿衣小声告诫道,她知道苏沐秋和岩哲的关系不好,但如今他是将军府的姑爷,可不止是暮雨山庄庄主的身份这么简单。 苏沐秋扭头看了她一眼,转回头道:“你放心吧,我今日没心情和他你来我往。” 方槿衣有些不信的瞟了他一眼,毕竟苏沐秋往往都是不按常理出牌,她还是觉得等会儿会出现什么岔子。 似是猜到了方槿衣心里所想,苏沐秋停下脚步面向她,一脸认真的说道:“我保证等会儿不给你惹事,行了吧?” 方槿衣看着他沉默片刻,点头道:“好吧,就信你这一回。” 两人看着对方,突然一同笑了起来,让走在前面的方采芜和岩聿墨都回头看向了他们。 “二姐跟姐夫的感情可真好。”方采芜看着他们感叹道,语气上却有些失落。 岩聿墨看着一脸笑容的二人,皱眉道:“事情的真相未必如你所见。” 方采芜疑惑的看着他,问道:“聿墨哥哥这是何意?莫非二姐与姐夫只是在做戏吗?” 岩聿墨摇了摇头,没说话,径直独自朝前走去。方采芜看着他的背影,手紧紧攥在一起,指甲陷进了手掌心了。 来到饭厅门口时,刚好遇到从外面回来的苏梓旭和方子怀,两人喘着粗气,似乎是一路跑回来的。 苏沐秋瞪了苏梓旭一眼,苏梓旭尴尬的陪笑了一阵,见没有什么用,索性就收起笑脸跟在他们身后。 来到饭厅时,岩哲和方岩豫,还有柳晴晴已经坐在饭桌旁了,几人行了礼,然后按规矩坐在相应的位置上。 岩哲坐在主位上,方岩豫和柳晴晴坐在他的左侧,岩聿墨和方采芜坐在右侧,其余的人坐另外一张桌子。 开场话自然由岩哲来说,很简单,无非就是什么‘祝福岩聿墨和方采芜大婚,然后在座的都是一家人,不用多礼’之类的。 开始用膳后,相比小辈这一桌,岩哲这桌要显得比较拘谨些,不管岩哲说什么都是一家人,但圣上始终是圣上,该忌讳的还是得忌讳。 按照礼节,方槿为家中长子,又是边关将领,所以他率先向岩哲和方岩豫敬酒祝他们身体安康,随后又向岩聿墨和方采芜敬酒,祝他们二人早生贵子,携手白头。 接下来轮到了苏沐秋和方槿衣,二人心中都是不愿的,但此番情景,由不得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只能一同去敬酒。 岩哲似乎也知道他们心中所想,所以敬了酒后,也没说太多话,便借口方槿衣身上有伤,让她回去坐着歇息。 后面是小辈,苏梓旭和方子怀,方子怀年纪尚小,但也知礼节,所以敬酒过程中并没有出差错。 反倒是一向机灵的苏梓旭,在看到岩哲时,竟然不行礼,而且在面对岩哲的问话时,说话的语气上也没有丝毫恭敬的意思。 方槿衣看向苏沐秋,却见他一脸淡定的看着,并没有要出面替苏梓旭挽回的意思。 岩哲看起来病没有因为苏梓旭的无礼而感到恼怒,反倒是一脸笑意的夸赞了苏梓旭一番,然后便让他们回了座位。 敬酒结束,大家继续吃饭,两张饭桌上,显而易见的只有苏沐秋和方槿衣之间感情深厚,苏沐秋一直给方槿衣夹菜,二人还时不时的低语几句,然后露出开心的笑容。 这一幕刺痛了岩聿墨的心,他此刻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心中所想的究竟是不是对的?方槿衣和苏沐秋,他们二人之间是否真的有了情意? “其实朕今日来此,还有一事要宣布。”岩哲突然开口道,所有人立马放下手里酒杯后碗筷,然后看向他。 “槿驻守边关多年,从未打过败仗,近两年更是使得仗事减少,让南国的百姓免于仗事之苦,这都是他的功劳。所以朕决定赏赐白银万两,黄金千两,以慰他多年的辛劳。” 方槿先是一愣,随即立即起身跪在地上,抱拳道:“多谢圣上赏赐。不过,臣不敢独揽此殊荣。” “这是你应得的,为何不敢?”岩哲看着他一脸不解道。 “边关胜仗,靠的并不是臣一人之力,而是将士们同心协力才能打赢的。臣以为,将领与士兵们一起上阵杀敌,本就是拴在一根线上,理应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那依你所言,朕是不是要再发放一笔银子给其余士兵啊?”岩哲一脸笑容看着他的说道,但仔细了看,岩哲眼底却没半点笑意。 方槿摇头,一脸正色道:“圣上多虑了,臣的意思是,不如圣上就将这白银万两,黄金千两分发给所有将士,以此也表示了圣上对将士的一番心意。” “爱卿所言深得朕心。”岩哲高兴的大笑道,思虑片刻,又道:“这样吧,朕再多拨放十万两白银,分发给那些在战场上为国捐躯的士兵的家人。” 方槿微微一怔,随后低头抱拳,沉声道:“微臣代将士们,谢圣上赏赐。” “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圣上。” 方槿起身坐回了位置上,看见方槿衣看着他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便不露声色的对她摇了摇头。 方槿衣知道方槿的意思,低头继续吃饭,不过已经有些心不在焉了。 苏沐秋看着脸色凝重的方槿若有所思,再一看方槿衣,也是和方槿同样的表情。看来,他们心里都清楚这次封赏意味着什么。 第八十四章 君心难测 ‘家宴’终于在半个时辰后结束,岩哲坐了一会儿便回宫了,而岩聿墨和方采芜也跟着回宫了。 走出大厅,苏梓旭突然说他方才在家宴上没吃饱,提议找个地方坐下再吃一顿。 方槿也知道大家刚才都没吃好,所以就按照苏梓旭的提议,吩咐下人在偏厅又准备了一桌吃的。 几人开始吃了起来,苏梓旭时不时的说几句话调节气氛,不过除了他跟方子怀以外,其他几人依旧是一脸凝重的样子。 “槿衣,吃块鱼。” 方槿给方槿衣夹了一块鱼,坐在旁边的苏沐秋听到了,立马看向方槿衣,却见她向方槿道谢过后,把鱼肉给吃了? 苏沐秋微微皱眉,却也没说什么,吃了一会儿后,装作无意间给方槿衣夹了一块鱼肉,然后看她的反应。结果,方槿衣把他夹的鱼肉放置一边,没有要吃的意思。 接下来,苏沐秋就在暗自观察,发现只要是方槿夹的鱼肉,方槿衣毫不犹豫的就会吃掉,但他夹的鱼肉,方槿衣就会任由它在盘子里。 方槿衣的这一做法,让苏沐秋心里很不舒服,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苏沐秋也不好发作,只得独自生闷气。 方槿衣自然知道苏沐秋生气了,从刚刚苏沐秋给她第二次夹鱼的时候,她就知道苏沐秋是有意的。可是在这件事上,她还真的不想做戏,所以就任由他去了。 “大哥,说起来我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岩……圣上。他也没想象中那么不通情理啊。”苏梓旭放下筷子说道,然后看向旁边的方子怀,来了一句:“你说是吧?” 被突然提问,方子怀先是一愣,然后一脸茫然道:“我不知道啊。” 苏梓旭看到方子怀的模样,有些无奈的摇摇头,然后看向方槿道:“方大哥,你说是不是?” 方槿看着苏梓旭眼里的笑意,眼神微变,却又立马恢复正常,“圣上身为一国之君,自然明事理,否则百姓们又怎会敬仰。” “方大哥说得真好。”苏梓旭似笑非笑道,听起来语气里有一丝挖苦的意思。 方槿衣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悦道:“梓旭。” 苏梓旭撇了撇嘴,端起酒杯喝酒,一旁的方子怀看着他们,心里感到有些疑惑,为何他们看起来都有一种心情沉重的感觉? “林琅。”苏沐秋看向站在门口的林琅,然后抬了抬下巴,林琅会意,转身出门,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的上了屋顶。 等林琅离开后,苏沐秋又遣退了周围伺候的丫鬟,然后看向苏梓旭道:“今日你也算是见了世面,我问你,心中可有何想法?” “想法多了,大哥你要全听吗?”苏梓旭一脸怡然自得的模样看着他,说道:“若是你想全听,那估计等我说完,天也亮了。” 苏沐秋不悦的瞪了他一眼,说道:“再跟我胡咧咧,明日你便回去吧。” 苏梓旭撇了撇嘴,又小声问道:“实话实说吗?”说话时,还偷偷看了旁边的人一眼。 苏沐秋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摆手道:“这里没有外人。” “好嘞,有你这句话,那我就直说了啊。”苏梓旭一拍桌子道,然后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表演。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但要说我想法最深的,那便是岩……圣上赏赐方大哥一事。” 一旁的方子怀愣了一下,问道:“为何?奖赏有功的将领,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方槿看了苏梓旭一眼,然后对方子怀说道:“子怀,好好听着。” 方子怀立马乖乖的闭上嘴,看向苏梓旭,示意他继续。 苏梓旭笑了一下,说道:“首先吧,这个岩……”一连说错两次,苏梓旭有些心虚的看了看苏沐秋,见他没有反应,心里顿时松了口气,继续道:“圣上假意借封赏一事来达到两个目的。其一,虽然方大哥身为臣子,但世人皆知,只要是人,就各有心思,也难免会有二心。所以圣上想以此藉慰方大哥,想让他心甘情愿的为他打仗,为他护国。” “其二,圣上表面是赏赐,实则是在试探方大哥有没有野心,毕竟方大哥驻守边关多年,手下的士兵都视他为主子,所以若是方大哥接受了封赏独自享用还好。若是他将圣上赏赐给他个人的这笔钱财自作主张分发给其他将士,那么就会被认为是在收买军心。” “有这么严重吗?”方子怀再次开口道,他不觉得将银子分给手下的士兵就代表是在收买人心。 “说严重倒也不算,但要是说轻微……”苏梓旭说到这儿,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事关南国存亡大事,你觉得轻吗?” “但是圣上是从小看着我大哥长大的,他知我大哥不会做那样的事。”方子怀义正言辞道,在他心里,圣上对他们一家都很好,不会对他大哥有这种怀疑的。 苏梓旭无奈的砸了咂嘴,看着他摇头道:“君心难测,你懂不懂?” “可是……”方子怀还想辩解两句,却是不知该说什么。 苏梓旭看着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好吧,就算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吧。但是只要圣上此刻心里有一丝怀疑,日后若是被有心人用此事做文章,那么圣上还会百分百的相信方大哥吗?到时候方大哥想必也是百口莫辩。” 苏梓旭说完后,众人皆是沉默不语,但心中却是同一个想法,那就是苏梓旭说的是对的。 “只是简单的封赏而已,里面会有这么多文章?”方子怀有些迟疑道,一件事情他可从来不会想这么多。 “你以为呢?” 门外传来方岩豫的声音,方子怀听到后立马转身,看到脸色阴沉的方岩豫,低头小声叫道:“爹。” “爹。”方槿起身叫道。 一旁的苏沐秋也起身行礼道:“岳父大人。” “不必多礼,都坐吧。”方岩豫说道,然后走到主座上坐下,看向方子怀道:“你啊,多学学梓旭,凡事过一遍脑,说话做事都要考虑周全,看事情别只顾着看表面,往深处了想。” 方槿坐到凳子上,说道:“爹,弟弟还小,您别对他太苛刻了。” 方岩豫瞟了他一眼,说道:“苛刻?你有他这么大的时候,早就独挡一面了。” 方槿衣看着红了眼的方子怀,忍不住开口道:“爹,弟弟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您凡事要为他多考虑一些。” 方岩豫看了方子怀一眼,沉默片刻,说道:“等有机会,跟着你大哥去边关锻炼锻炼。” 方子怀抬头看向他,愣了一下后连忙点头道:“是,孩儿定会认真听大哥的教诲。” “岳父,方才内弟之言……” 方岩豫抬手打断了苏沐秋,看向苏梓旭道:“说得有理。” 苏梓旭有些尴尬的站起身,弯腰道:“伯父,方大哥,方才我就是胡乱说的,你们可别放在心上啊。” 方槿笑了一下,说道:“梓旭谦虚了,这两日我可是仔细观察过你,以你的才智,足以成为军师。” 这对苏梓旭来说,已经是最言简意赅的称赞了。苏梓旭有些羞涩的摸了摸额头,然后向方槿抱拳道:“谢方大哥夸奖。” 一旁的方子怀看着苏梓旭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略微还有些嫉妒,他从小到大还没得到过爹和大哥这样的夸赞。他和苏梓旭年纪相仿,却是处处不同,苏梓旭走遍天下各处行医,就连军事方面也懂,可是他连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苏梓旭扭头看到暗自神伤的方子怀,把身体往他靠了靠,用手肘碰了他一下,小声道:“等你和方大哥去边关,记得带上我啊。” 方子怀撇了撇嘴,小声道:“不带。” “你要是带上我,我可以教你医术。”苏梓旭诱惑道,毕竟这对于其他人来说可是梦寐以求的。 可是方子怀不一样,他对医术可没兴趣,扭头看向一边道:“不想学。” “你带不带?”苏梓旭挑眉看着他,然后压低声音道:“你要是不带上我,我就把你去妓院的事捅出去,看伯父会不会打断你的腿。” “你也有份。”方子怀提醒道。 苏梓旭一脸无所谓的看着他,说道:“那又怎么样?我大哥顶多罚我两月不准出门,再严重点无非就是打几下,你就不一样了,你爹和大哥都是将军,你姐姐是太子妃,这事要是传出去,他们的脸往哪儿放?往你衣服底下放吗?” 方子怀气愤的瞪着他说不出话来,合着他早就被这厮给下套了,随时可以拿这事来要挟他。 “怎么样?带不带上我?”苏梓旭一脸挑衅的看着他,他就不信他堂堂二公子,还拿不下一个小小的方子怀。 方子怀咬牙切齿的看着他,半晌,还是妥协道:“好,带上你。” 苏梓旭得意的笑了一下,见方子怀一脸垂头丧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放心,我和你可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好兄弟,往后若是你犯错,你爹打断了你的腿,我一定帮你治好。” 方子怀把他的手拿开,一脸愤恨道:“我信你个鬼!” 第八十五章 戏 方岩豫看向方槿,问道:“你有何看法?” “方才梓旭所言确实不错。”方槿看了苏梓旭一眼,随后一脸正色道:“我知道流言蜚语的厉害,可是我一人也堵不住悠悠众口。不过,我方槿行事光明磊落,做人坦坦荡荡,不怕别人评论。况且我保家卫国也不是为了什么封赏,只是想让南国的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苏沐秋一脸沉重的看着他,半晌,开口道:“槿,你的为人我们都清楚,我只是怕……你的苦心和忠心到最后全都付诸东流。” 方槿淡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只要南国百姓幸福安康,就不算付诸东流。” “方大哥,你的豪情壮志和心中大义真让我佩服。”苏梓旭突然说道,然后一脸哀怨的手杵着下巴靠在椅子上,继续道:“不像我,我心无大志,就只希望我的亲人朋友幸福安康就行,至于其他人,我也只是抱着一种能救则救的心态。” “梓旭,我可是听说你周游列国,四处治病救人,你的所做所为才是让我佩服的。”方槿看着他笑道。 有关于苏梓旭的事,方槿在和他识的第二日就让人去查了,刚开始就已经做好了吃惊的准备,只是没想到结果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苏梓旭年方二八,却是精通医术,对药理更是研究得透彻,甚至被江湖人称为药王。而且他年纪虽小,却已周游列国,四处治病救人,不止是在江湖上,就连民间也是对他称赞连连。 得到方槿的称赞,苏梓旭一脸得意的看向苏沐秋,苏沐秋冷哼了一声,对方槿说道:“他不过就是找借口出去玩,没钱了就替人看个病赚路费,不值得你夸。” “大哥,你非要这么说的话,往后你找我替庄中制药,我可就得收钱了啊。”苏梓旭一脸傲娇的说道,甚至还得意忘形的掂量着挂在眼间的玉佩。 苏沐秋哼了一声,懒得搭理他,转头看向方岩豫道:“岳父大人,依您之见,圣上之意是否和内弟方才所言相差?” “并无相差。”方岩豫脸色严肃道,“不过,却是情理之中。” “圣上拿下南国江山不易,如今虽然国内仗事减少,但还是有一些潜藏势力在觊觎皇位。如今圣上急于让太子立妃,想必也是想趁机培养太子殿下,好早日传位于太子。” 方岩豫说这些话的时候,苏沐秋的脸色很难看,搭在腿上的手紧紧攥在一起,旁边的方槿衣看见他的反应后若有所思。 “槿。” 方槿听到方岩豫叫他,便转身面向他,“爹,你说吧。” 方岩豫看着他脸色甚是凝重,“虽然圣上对你有猜疑,但你心中也不要因此就对圣上有偏见,也不要有负担。就像你说的,你行事光明磊落,做人坦荡,只要你无愧于天地就行。” “爹放心,孩儿知道。”方槿点头道,他知道方岩豫的意思,尽管岩哲对他心存怀疑,但他身为臣子,身为南国的男儿郎,一切都要以大局为重。 方岩豫点点头,起身道:“行了,时辰不早了,都回去歇着吧,别聚在一块了。” “是。” 等方岩豫走后,苏梓旭突然凑到方槿身边,小声问道:“方大哥,你不觉得憋屈吗?” “什么?”方槿不解的看着他,像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苏梓旭一脸认真的看着他,说道:“你看啊,你带着士兵在前方浴血奋战,日日顶着烈日暴晒。而圣上呢,在他的皇宫里面,搂着妃子喝着小酒,日日惬意。可是尽管这样,他还怀疑你,你不觉得自己太冤枉了吗?你是不是……” “苏梓旭,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呢?”方子怀大声打断了他的话,然后快速走过去拉住他的手拽到自己身前,厉声道:“你给我下套就行了,再敢对我大哥下手,我饶不了你。” 苏梓旭哼了一声,用力抽回自己的手,看向方槿道:“方大哥,你和将士们费心费力把守边关,结果圣上连赏赐都不是真心实意,你不觉得心寒吗?若是你手下的士兵们知道赏赐背后的真相,你说他们会不会……” “苏梓旭!” 这次打断苏梓旭话的不是方子怀,而是苏沐秋,他黑着脸瞪了一眼苏梓旭,然后对方槿说道:“你别放在心上,他说话一向不经大脑,我回去定会好好教训他。” “无妨,我知他不是有意的。”方槿笑着说道,但脸色看起来明显不好,他看向方槿衣道:“我先回去了,你们也早些歇息。”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方槿衣有些担心的看着方槿的背影,然后扭头看了苏沐秋一眼,眼神带着抱怨,最后抬脚走向门口。 “嫂嫂,嫂嫂。”苏梓旭在身后叫道,但是方槿衣丝毫不理会他,头也不回的带着紫漪走了。 “嫂嫂这是怎么了?怎么不理我?” 苏梓旭看向苏沐秋,却发现苏沐秋正瞪着他,吓得他往方子怀旁边靠拢。 “你干什么?”方子怀一脸嫌弃的看着瑟缩着的苏梓旭,说道:“离我远点。” “你嫌弃我?”苏梓旭一脸怒气的瞪着他,然后拉着他的胳膊往他身上蹭,“我就要离你近,不光离你近,我今夜还要跟你睡一张床。” “我今夜睡地铺。”方子怀愤愤道,然后扯开苏梓旭的手,一溜烟就跑了。 苏梓旭看着他逃跑的背影哈哈大笑,笑得正欢,却感觉身后一阵凉意,慢悠悠的回头,只见苏沐秋正黑着脸看着他。 “大……大哥,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苏梓旭结结巴巴道,看着苏沐秋往后退了一步。 “为何这么做?” 苏沐秋声音低沉,苏梓旭撇了撇嘴,小声道:“不是你让我这么做的吗?” “前面是,后面……”苏沐秋看着他皱眉,“我让你自作主张了吗?” 苏梓旭愣了愣,不解道:“后面?后面怎么了?” “你后面的话……”苏沐秋眯了眯眼,看着苏梓旭的眼神冰冷,“过了。” 苏梓旭轻哼了一声,有些不满的说道:“我这还不是为了大哥你吗?平日帮不上你的忙,如今添一把小火,应该不算过吧。” “还不到时候。”苏沐秋皱眉道,沉默片刻,又叹气道:“罢了,想必他们也不会往深处想。” “方才看嫂嫂的样子,似乎是生气了。”苏梓旭小心翼翼道,“大哥你待会儿回去,不会被打吧?” “还不是你惹的事。”苏沐秋看着他挑眉道,语气里全是埋怨的味道。 苏梓旭撇了撇嘴,小声道:“那还不是你指使的,都是你咎由自取。” 苏沐秋冷哼了一声,嘴角上扬道:“我看你这出来一趟,胆子好像肥了不少,用不用我……” “不用。”苏梓旭一脸正色的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大哥放心,会有人替你管教我的。”说完,转身快速离开屋子。 苏沐秋看着已经走远的人,微微皱眉,有人替他管教?这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苏沐秋回到房里的时候,房里只有方槿衣一人正坐在梳妆台前梳着头发,见他进来了,也是轻描淡写的瞟了一眼。 “夫人是在等我吗?” 苏沐秋走到方槿衣身旁,看着镜中精致的脸蛋,轻笑道:“有话要对我说?” “怎么,两兄弟这么快就说完话了?不用秉烛夜谈吗?”方槿衣看也不看他,一边梳头一边说道。 苏沐秋一脸茫然的看着她,歪头问道:“夜谈?何来夜谈之说?” “你们两兄弟,方才戏演得可真是不错。”方槿衣转身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配合得天衣无缝不说,那戏词说的头头是道,连我这旁人听了,都跟着上火三分。” “夫人在说什么?怎么为夫一句也没听懂。”苏沐秋脸色如常道,转身走出内室,坐到了桌子旁。 方槿衣愤怒的看着他,然后放下梳子走了过去,“我不管你是真听不懂,还是在戏里没走出来,总之我只想告诉你,你动谁都行,就是不能动我大哥和我爹。” “夫人,类似的话,在成婚后不久你就说过。再结合现在的话,那我不能动的人多了。”苏沐秋一脸淡笑的看着她,轻声道:“太子,将军,少将军,方小公子,这么一数,好像还挺多啊。” 方槿衣看着他脸色变得很难看,眼神也变得犀利,“你究竟想做什么?” “夫人这么聪明,想必也已经猜到一两分了吧。”苏沐秋食指轻敲着桌面,眼神深不可遂,“所以很遗憾,你不准我动的人,都是我必须要动的。哦,对了,你弟弟可能会幸免吧,毕竟他连我弟弟都斗不过。” “你弟弟?”方槿衣冷笑出声,“你弟弟可比你好多了。” “是吗?”苏沐秋抬头看向她,轻笑道:“可惜,他就算再好,也只能是你的小叔子。” “苏沐秋。” 方槿衣愤怒的看着他,见他一脸轻松的模样,沉默片刻,皱眉道:“他们都是我很重要的人,如果可以的话,尽量不要把他们拉下水。” 苏沐秋看着她,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方槿衣这样的表情,愤怒,不甘,却又不得不屈服。 “夜深了,夫人,我们歇息吧。” 第八十六章 离别 第二日,一切如同往常,方岩豫和方槿袆按时上早朝,方子怀则是和苏梓旭两人黏在一起。 苏梓旭好像挺喜欢方子怀的,总是拉着他到处跑,虽然每次方子怀看上去都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但每次回来后都是一副开心的样子。 不过,方子怀还是经常会抽空找林琅教他练剑,他对习武练剑可是真心实意的,只是因为突然冒出个苏梓旭,打乱了他的计划。 方槿衣和苏沐秋自从那天夜里谈话不欢而散之后,两人又恢复到了最初时候的样子,前两日偶尔还能开个玩笑,你捅我一刀,我补你一剑,现在彼此间疏远了很多。 又过了两日,苏沐秋和方槿衣商量回暮雨山庄,跟方岩豫说的时候,才知道方槿袆也准备回边关了。 都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在战场上也是如此,不可无将。所以方槿袆向圣上请旨要回边关,并且提出带上方子怀。 方子怀知道这件事时,整个人都高兴坏了,上次去暮雨山庄是他离家最远的地方,没想到这次居然能跟着他大哥去边关,着实让他惊讶万分。 其实,方子怀也不是因为能离开家而高兴,他只是觉得让他跟着去边关历练是方岩豫对他的考验。他从小就被限制自由,虽然有哥哥姐姐的疼爱,可反倒是因为这样,他一直觉得自己一事无成。如今能够去边关,他一定要好好改变自己,让他们都对他刮目相看。 知道了方子怀要去边关后,苏梓旭立马找到了他,让他记得兑现那天的承诺。方子怀不想跟他纠缠,因为一纠缠起来,吃亏的铁定是他自己。所以方子怀就假意答应下来,心想着反正到时候能不能去又不是他说了算。 离开的日子定下来后,大家都开始准备起来,为方槿袆添衣服,给方子怀置办东西,一起上街游玩。 终于到了离开的日子,一大清早,方槿衣还在梳妆打扮,就听到下人说太子和太子妃来了,正在大厅和方槿袆说话。 一旁的苏沐秋知道后,只哼了一声,然后回头看了方槿衣一眼,转身离开了院子。 方槿衣像是没事人一样,准备好之后,来到了大厅。 “见过太子,太子妃。”方槿衣低头行礼道,这是她第一次向方采芜行礼,心里还有些不适合。 “槿衣,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 岩聿墨抬手虚扶了一下,面带微笑的看着她,然后说道“我知槿袆今日要回边关,特意来送他的。” 岩聿墨的话似乎是在向方槿衣解释他为何出现在此,这让旁边的人都觉得有些疑惑,总觉得岩聿墨这样做是想暗示什么。 “是吗?刚好我们今日也要回去,太子殿下不说,我还以为是特意来送我和夫人的。”苏沐秋突然说道,并且走向方槿衣,一脸笑容的拉过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前。 “二姐,你和姐夫也要回去了吗?”方采芜有些吃惊道,随后露出难过的表情,低声道“我还想着二姐你多在家住些日子,这样我们两姐妹还可以时不时的见面。” 方槿衣浅笑了一下,对她说道“我们回来太长时日了,庄中还有很多事等着夫君解决,待过段时日,我再回来看望爹。” 方采芜难过的叹了口气,看向方槿袆道“大哥,你此次回去,不知又要多久才能再见,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 方槿袆笑着点头,说道“三妹也是,照顾好自己,有空就回来看看爹和三娘。” “嗯,我知道了。” 方槿袆看向方岩豫,跪在地上向他磕头,“爹,孩儿走了,您多保重。” 方岩豫没说话,只点了点头,方槿袆明白他的意思,起身转身出门。 方槿衣也跪在地上向方岩豫磕了头,也说了和方槿袆同样的话,起身时是苏沐秋伸手扶的。 一行人到了将军府门口,再次告别后,各自上了马,上了马车,然后出发。 来到了都城门外,两支队伍停了下来,方槿衣下了马车,走向骑在马上的方槿袆。 方槿袆见方槿衣走过来,便下了马向她走过去,他们还没做过告别。 “大哥,此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方槿衣声音有些沙哑,拿出一个小荷包递给他,说道“这是我特意去庙里给你求的平安符,你要记得随身携带,别弄丢了。” 方槿袆接过荷包,抚摸了几下,然后伸手像以前一样,摸了摸方槿衣的头,柔声道“谢谢妹妹,大哥会好好保管的。” 方槿衣脸色有些难看,然后又拿出一个荷包递给旁边的方子怀,说道“要随身带着,知道吗?” 方子怀把荷包接过来放好,看向方槿衣道“谢谢二姐,我一定会随身带着的。” “边关不比都城,更不比家里,到了那儿以后别耍小性子,有什么事都要跟大哥好好商量,切不可一个人做主,记住了吗?”方槿衣不放心的叮嘱道,这是方子怀第一次离家这么远,而且还是去随时会打仗的地方,让她很是担心。 方子怀突然感到有些难受,抬手抱住方槿衣,声音沙哑道“我记住了,二姐,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方槿衣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好了,别难过了。到了边关若是想二姐了,就给二姐写信,二姐一定会回信给你的。” “好。”方子怀吸了吸鼻子,松开了方槿衣,站到旁边偷偷抹眼泪。 苏沐秋走上前向方槿袆抬手抱拳,一脸认真道“槿袆,战场上刀剑无眼,多保重。” 方槿袆笑着点头,看了看方槿衣,然后对他说道“我妹妹天性乖巧,你可别欺负她。若是你欺负她,让我知道了定饶不了你。” 苏沐秋看向方槿衣,轻笑着摇摇头,然后伸手拍了拍方槿袆的肩,说道“你妹妹天性究竟如何,你我心里清楚,所以放心吧,没人敢欺负她的。” 方槿袆也不回话,他知道苏沐秋是个聪明人,不过,他的妹妹也不傻。 方槿衣听到苏沐秋的话,眼神微变,却是什么话也没说。要按照前段时间她和苏沐秋的相处,听到他说这话时,定会回上几句嘴,可是现在,不到关键时刻,她一点都不想搭理他。 方槿袆看了方槿衣一眼,说道“好了,时辰不早了,走吧。” “后会有期,保重。”苏沐秋抱拳道。 “保重。” 等到方槿袆的队伍出发后,方槿衣才和苏沐秋上了马车,两人坐在车上安静着一句话也不说。 “你知道吗?暮雨山庄在边关也有生意。” 苏沐秋突然开口,方槿衣扭头疑惑的看向他,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苏沐秋看着满脸疑惑的方槿衣,轻笑了一下,说道“我有时会去那儿谈生意,若是夫人有兴趣,下次可以和我一起去。” 方槿衣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眼睛瞬间一亮,看着苏沐秋点头道“好啊。那你何时去?” 看着一脸急切的方槿衣,苏沐秋忍不住笑出了声,“这才刚分开不到一刻,夫人就这么急着再次相见吗?” 方槿衣也知道自己表现的有些太急了,立马恢复神情,端正身子,然后解释道“我还没去过边关,所以一时有些心急罢了。” “夫人不用心急,往后为夫陪你走遍天下山川,看尽四时美景。” 苏沐秋的声音富有磁性,此刻听起来又有些温柔,传到方槿衣耳中甚是悦耳。 方槿衣没再说话,微低着头,她不喜欢这样的苏沐秋。或者说,她不喜欢苏沐秋对她温柔,不管他是真的,还是在做戏,她都不喜欢。 苏沐秋一脸淡笑的看着方槿衣,见她耳尖微红,知道她是害羞了,心里竟有些高兴。 过了片刻,方槿衣突然抬头看向了苏沐秋,疑惑道“你觉不觉得哪里不对劲?” 苏沐秋愣了一下,问道“哪里?” 方槿衣皱眉想了想,说道“好像……静了。” “安静?”苏沐秋微微皱眉,似是没听懂方槿衣话里的意思。 方槿衣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想了想,瞬间反应过来,转头看向苏沐秋道“你弟弟……” 苏沐秋先是一愣,随后立即掀开轿帘,“二公子呢?” “二公子?”被问话的人一愣,随即看了看后面,说道“应该在马车里吧。” “去看看。”苏沐秋厉声道。 方槿衣和苏沐秋这才发现,从将军府离开后,苏梓旭就没有出现,不仅如此,就连方才在城门口与方槿袆一等人告别时,他也没有现身。 “公子,二公子不在马车里,车里只有一封信。” 苏沐秋接过信打开,方槿衣也凑过去看,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却是写给方槿衣的。 嫂嫂,我会帮你照顾好弟弟的。 苏沐秋脸色阴沉的扔了信,然后看向旁边的林琅,皱眉道“为何隐瞒?” 林琅知错的低下头,单膝跪地道“请公子责罚。” 苏梓旭不在队伍里,林琅不可能不知道,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林琅替苏梓旭隐瞒了。 方槿衣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林琅,拉过苏沐秋道“算了,以你弟弟的作风,就算这次不让他去,估计回去后没几日也会没影的。” 苏沐秋哼了一声,脸色难看的转身上了马车,方槿衣看向林琅道“先起来吧,回去再说。” “是,谢夫人。” 第八十七章 爱斗嘴的弟弟们 方子怀骑在马上越想越不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又想不起来究竟是哪里不对。 骑在前面的方槿扭头看到方子怀一脸苦闷的样子,便放慢了速度,等方子怀骑到身旁时,便问道:“怎么了?不会是后悔跟我去边关了吧?” 方子怀猛的摇头,说道:“没有,能跟大哥去边关可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我怎么可能会后悔。” 方槿有些好笑的看着他,“那你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是,也不是。”方子怀一脸犹豫道,“我就是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像是……忘了点什么?” “忘了什么?”方槿偏头看着他,顺便替他想了想,问道:“是什么东西忘记带了?还是有什么事没交代好?” 方子怀低头想着,摇头道:“都不是。” 方槿见方子怀一脸认真思考的样子,猜测可能真有什么事,便也认真的替他想了一下,然后就突然想到了。 “苏二公子呢?一早上都没见到他,是不是提前回去了?” 就是这个! 方子怀扭头一脸震惊的看向方槿,方槿见他的反应,疑惑道:“怎么了?” “我……好像把他给忘了。”方子怀呆愣着回答道,他今早只顾着和家人告别,完全没想起苏梓旭来。 “忘了告别吗?”方槿看着他笑道,“没事,男儿不拘小节,反正日后还会相见的。” “不是这个。”方子怀一脸苦逼的摇头道,然后把自己答应带苏梓旭一起去边关的事告诉了方槿。 方槿听完后皱起了眉,按照他对苏梓旭的印象,若是苏梓旭说要去边关,那他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的,难道…… 后面的队伍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方槿和方子怀两人同时看向后面,只见几个人围住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士兵,看上去像是发生了什么争执。 “怎么回事?” 一个士兵从后面跑上来,向方槿抱拳道:“少将军,有个不明人士混在了队伍里。” 方槿微微皱眉,有人混进了他的队伍?是圣上的人?还是…… “大哥。”方子怀突然叫道,看到方槿看向他,一脸苦相道:“我想,我知道那人是谁。” 方槿一愣,看着方子怀的模样,突然就想到了,随即让士兵把那人带过来。 那个人跟在士兵身后,慢悠悠的走过来,走到方槿面前时,还刻意扶了扶头上的头盔,然后才抬起头看向站在面前的两人。 “方大哥,子怀兄,真是有缘呐。” 苏梓旭笑着抬手挥了挥,一副好巧的样子,看得对面的两人无言以对。 方子怀一脸怒气的瞪着他,说道:“这是有缘吗?你这不明摆着是跟来的吗?你能不能靠谱点啊?” 本来苏梓旭还有点心虚,结果一听方子怀的话,立马就火了,靠近他道:“你还好意思说我。是谁答应要带上我一起去边关的,结果呢,一声不响的就走了。还好我机灵,早就猜到你会失信于我,趁乱躲在了队伍里,否则就被你给甩了。” “什么一声不响,我们走的时候那么大的动静,你看不到听不到吗?”方子怀也一脸愤怒的大声道,“明明是你担心姐夫不准你去,偷偷摸摸混进来的,还好意思埋怨我,你要不要脸啊?” 苏梓旭摘了头盔扔到他怀里,一脸嫌弃道:“嘿,这话说的,我不要脸,你就要脸了?你要脸怎么不带上我啊?怎么不在出发前找找我啊?我看你一开始就没真心想带上我,答应我也不过是怕我把你的丑事抖出来而已。” “我找你?”方子怀指着自己反问道,然后把头盔扔回他怀里,一脸嫌弃道:“这位公子,请问你年方几何,出个门还得让人找,你是小孩子吗?” 苏梓旭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然后看向正在憋笑的方槿,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方子怀道:“行,我不跟你计较,我堂堂二公子怎么能和一个言而无信的人诸多纠缠呢。” “你……”方子怀看着他瞪眼,早知道刚才就不用看混进来的是谁,直接命人打一顿,然后扔在路边得了。 苏梓旭哼了一声,看向方槿道:“方大哥,给我一匹马吧,方才走得我脚疼。” 方子怀不屑的看着他,挑眉道:“这么点路都不能走,还去什么边关啊?回山庄当你的二公子得了。” “一个骑马的人你好意思说我吗?”苏梓旭瞟了他一眼,挑衅道:“有本事你别骑马,下来用脚走啊。” “走就走,难道走几步还能断腿不成?”方子怀一脸傲娇道,他非得赢他一次不可。 方槿无奈的笑着看着斗嘴的两人,说道:“天色不早了,二位公子决定好了吗?好了我们就出发了。” “好了。”苏梓旭指着方子怀一脸认真道:“方公子下马走,我骑他的马。” “什么?”方子怀震惊的看着他,然后瞪眼道:“凭什么?说好了一起走,为什么你又骑马?” “你方才没听清楚吗?我说的是你下马走,没说你下马和我一起走。所以……”苏梓旭把头盔放到他手里,然后转身上马,看着他道:“方公子加油,别让我看轻了你。” “你……” 方子怀一脸怒火的指着他,然后看向方槿,想让他帮自己说话。结果方槿只笑着拍了拍他的肩,然后转身上马,喊道:“出发。” 方子怀看着一脸得意的苏梓旭朝他挥手,然后骑着马前进,气得把手里的头盔摔在地上。 “小公子,要不你骑我的马吧。” 方槿的贴身护卫齐冀把缰绳递给他,方子怀看着苏梓旭的背影,一脸愤恨道:“不用,我就不信了,在他面前我还就直不起腰了。” 齐冀看着方子怀走到队伍中间,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骑上马跟在队伍旁边。 苏梓旭回头看了一眼队伍里的方子怀,然后对方槿说道:“你这弟弟心性可真傲,厚着脸皮来一句‘我不走’不就行了,何必吃那苦呢。” 方槿淡笑了一下,看着前方道:“他这还不是跟你怄气。” “有什么好怄气的?又不是女人。”苏梓旭有些嘲笑道。 “不过话说回来,你方才欺负得也太狠了点,别忘了,我可是他大哥。”方槿扭头看向他,眼神有些冷冽。 苏梓旭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头,干笑了两声,然后小声道:“方大哥,你话里这意思,不会是要替他收拾我吧?” 方槿没回话,只哼了一声便转过头看向前方,沉默片刻,又开口道:“别欺负得太狠。” 苏梓旭一愣,随后大笑了几声,说道:“放心放心,我下次一定让着他。” 走在队伍里的方子怀听到苏梓旭的笑声,不由得伸头看了看,然后哼了一声,小声嘀咕道:“笑得那么开心,也不怕把牙笑掉了。” 方子怀咬牙切齿的瞪着苏梓旭的背影,突然想到,万一苏梓旭把他去妓院的事跟他大哥说,那他岂不是完了?这么一想,方子怀连忙走出队伍,快速走到苏梓旭身后。 “对了,我方才听到你说子怀有丑事,什么丑事啊?”方槿突然问道,他刚刚才听到的时候就想问了,结果这两个弟弟一争执起来他就给忘了。 “哦,那个啊。”苏梓旭一脸笑意的看着他,说道:“其实也不算什么丑事,毕竟身为男子,去……哎,哎哎……” 方槿看着突然奔向前方的苏梓旭,扭头看向走在旁边的方子怀,皱眉道:“你做什么?” 方子怀拍了拍手,笑了两声,说道:“没有,我就是看他太慢了,帮他骑快点。” 方槿一脸狐疑的看着他,说道:“不是因为他要说你的丑事,所以你才让他的马跑的?” “当然不是。”方子怀一脸认真的摇头道,“再说了,我能有什么丑事。” “真的?”方槿眯眼道,似是不信他的话。 “大哥,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他就是觉得我被卿卿利用,有失男人的面子,把这当做我的丑事罢了。”方子怀一本正经的说道,一副认真的样子把方槿完全给糊弄住了。 方槿仔细打量着他,见他一副认真的样子,最后点头道:“好吧,我姑且就信了你的话。不过你要记住,男儿应顶天立地,无愧于天地,无愧于父母妻儿,所以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 “我知道了,大哥。”方子怀认真的点头,看到前方正骑着马朝他们过来的苏梓旭,笑着对方槿说道:“大哥,我过去找他聊几句。” “去吧。” 方槿招了下手,旁边的士兵便从后面牵了一匹马过来,方子怀看向他,方槿笑着说道:“行了,他不过就是逗逗你,你啊,多跟他学学,他懂得比你多了。” “知道了。” 方子怀骑上马朝苏梓旭奔去,还没到跟前呢,就听到苏梓旭正大声骂他。 “方子怀,看我不剥了你的皮,你吓死老子了。” “谁让你到处满嘴喷粪,没让你摔下马你就该烧高香了。” “你信不信我一针下去,回头就让嫂嫂给你烧香。”苏梓旭怒瞪着他,还抬手比划了一下扎针的手势。 方子怀一脸坏笑的看着他,嘲讽道:“信啊,你二公子的话谁敢不信。不过,你得先追上我才行。” 苏梓旭看着骑马奔向远方的方子怀,愤怒的大吼道:“方子怀,你给我等着!” 第八十八章 半夜偷吃 临近黄昏的时候,方槿衣一行人终于来到山庄门口,守在庄门口的人见到苏沐秋后,急忙跑过来行礼。 “庄主,黎星姑娘来了。” 方槿衣看向苏沐秋,发现他脸色明显变了一下,不过立马又恢复如常,淡淡道:“知道了。” 苏沐秋看向方槿衣,见她正看着自己,立马笑道:“只是一个朋友。” 方槿衣没说话,只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对于苏沐秋的解释,方槿衣真的觉得没必要,反正他们之间又没有真情实意。 几人来到院子里,苏沐秋说要去见见朋友,让方槿衣先回房,然后便带着林琅走了。 方槿衣带着笙笙和紫漪走向别院,一路上时不时的看到一两个下人聚在一起,似乎是在议论什么,看到方槿衣后立马就散开了。 方槿衣看着向自己行礼后匆匆离开的两个小丫鬟,突然有些好奇,看向紫漪道:“那位黎星姑娘是什么人?” “黎星姑娘是公子的旧识,以前经常住在庄里,不过到今日已经有一年多没有来过了。” “只是旧识,没有别的关系?”方槿衣有些不相信道。 “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紫漪摇头道。 一旁的笙笙看着若有所思的方槿衣,犹豫了一下,问道:“小姐,你是担心姑爷他……” “没有。”方槿衣一脸正色的打断了笙笙的话,见笙笙眼神略带担忧,连忙说道:“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毕竟这么久了,也没听过夫君提过其他女子。” “是这样吗?”笙笙小声道,似乎并不相信方槿衣的说辞。 方槿衣淡笑了两声,然后继续往别院走,笙笙看着她的背影,眉头微皱。 经过一日奔波劳碌,方槿衣回到别院后,立马就让紫漪去打水,准备简单的洗漱一下,然后就歇息。 笙笙在内室里铺床,方槿衣坐在外室的桌子旁发呆,老实说,这次回将军府还真是收益颇多。 方槿衣此刻已经确定了,苏沐秋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对付岩哲,至于原因,方槿衣还不得知。而且,苏沐秋是想要皇位,还是单单想要岩哲的命呢? 如果苏沐秋的目的是皇位,那么迟早有一日,苏沐秋会和岩聿墨敌对。若是到了那个时候,她该怎么办? 如果苏沐秋只是想取岩哲的命,以他的本事,不用如此大费周章。而且看岩哲对苏沐秋的态度,似乎也知道苏沐秋的目的,可是岩哲对此并没有做出什么明显的措施,这又是为什么? 方槿衣越想越乱,总觉得一切都已经明了了,可是又感觉缺了一根主弦,只要找到这根主弦,那么一切就都连上了。 “小姐,小姐。” 方槿衣回过神来,看到笙笙正看着自己,忙问道:“怎么了?” “小姐,你怎么了?我叫了你好多遍,你都没回我。”笙笙一脸担忧的看着她说道。 方槿衣一愣,然后笑道:“没有,可能是太累了,我有些走神。” “床已经铺好了,紫漪也把水打来了,小姐要现在洗漱吗?” 方槿衣看向内室,这才发现紫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正在整理带回来的衣物。 方槿衣看向笙笙,笙笙皱眉看着她,低声道:“小姐,你分心了。” 方槿衣脸色微变,沉默片刻,说道:“我知道。” 笙笙眼神认真的看着她,本欲开口,却看到紫漪走过来,立马又把话咽了回去,并且恢复了神色。 “夫人,东西都整理好了。” 方槿衣站起身动了动脖子,说道:“那我先洗漱吧,今日有些累,想早点歇着。” “是,夫人。” 伺候完方槿衣梳洗,笙笙和紫漪便离开了,两人走在走廊上,笙笙看了看紫漪,犹豫道:“紫漪,你跟我说说,那个叫黎星的姑娘和姑爷到底是什么关系?” 紫漪停下脚步,看着她一脸认真道:“笙笙姐姐,我方才没有骗夫人,黎星姑娘确实是公子的旧识,也有一年多没来庄里了。” 笙笙皱眉想了想,猜测道:“姑爷偶尔不是会下山吗?那他们两个会不会在私下见过面?或者……” “公子对夫人是真心的。” 紫漪突然打断了笙笙的话,让笙笙有些愣住,回过神后,有些不满道:“若是对我家小姐真心,又为何会让小姐做妾室。我家小姐怎么也是将军之女,这对她来说,可是莫大的侮辱。” 紫漪沉默下来,笙笙说的话并没有不对,可是连她也想不通为何苏沐秋会让方槿衣做妾,虽然他的本意也不是真的要娶她,但是这样以后反倒会有很多麻烦。 “紫漪,我曾听闻姑爷心里有个人,会不会正室之位是留给那个人的?”笙笙有些有些犹疑道,这么一想,又问道:“那个人会不会是黎星姑娘?” 紫漪沉默着摇头,“笙笙姐姐,公子的许多事我都不是很清楚,而且背后议论主子是不对的。” 笙笙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我也知道背后议论主子是不对的,可是我担心小姐。” 紫漪看了一眼笙笙,犹豫了一下,安慰道:“笙笙姐姐放心吧,公子对夫人是有情意的。” “你怎么知道?”笙笙一脸难过道,“我承认,小姐和姑爷成婚以来,姑爷是对小姐很好,可是他们之间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紫漪沉默着看着笙笙,一时之间,她竟然有些怀疑自己之前的想法是错的,笙笙她……应该什么都不知道吧。 方槿衣是被饿醒的,在床上躺了半晌,最后还是起身准备去找点吃的。 夜里的山中真的很冷,方槿衣拉紧了衣服往院门口走,好在厨房离得不算很远,否则等她走到厨房,估计都要冷得哆嗦了。 “啊!” 方槿衣吃痛的揉着额头,抬头看向前面,发现是苏沐秋时,不悦的皱起了眉,问道:“大半夜的,你怎么在这儿?” “你说我怎么在这儿?自然是要回房睡觉了。” 方槿衣一脸不高兴的揉着额头,低声道:“我还以为你今夜不回来了。” “我不回来能去哪儿?倒是你,半夜三更的跑出来做什么?”苏沐秋有些好笑道,拉过她揉着额头的手,然后抬高手里提着的灯笼,察看她额头上被撞到的地方。 方槿衣不悦的拉开他的手,皱眉道:“我肚子饿了,想去厨房找点吃的。” “怎么不叫笙笙和紫漪,这大半夜的跑出来,受凉了怎么办?”苏沐秋有些不悦的说道。 方槿衣拉了拉领口处的衣裳,说道:“她们这几日太累了,我想让她们好好歇息一下。” 苏沐秋上下看了她一眼,眉头微皱,拉过她的就往回走。 方槿衣一愣,然后立马把手抽了回来,瞪着他道:“你拉我干什么?我要去找吃的。” “你穿成这样去找吃的?”苏沐秋沉声道,脸色看上去很是难看。 方槿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皱眉道:“我穿成这样怎么了?又没有露什么地方。况且这大半夜,谁会像你一样在外面晃悠啊。” 方槿衣觉得苏沐秋就是在找她的茬,明明她穿的和往常一样,不过是有点不整齐罢了,怎么看苏沐秋的样子,像是她要去……偷人一样。 苏沐秋看着方槿衣突然沉默下来,并且脸慢慢变得通红,有些疑惑她此刻在想什么。 “那我回去换身衣裳。”方槿衣低头说道,然后绕过苏沐秋匆匆跑回房里。 苏沐秋疑惑的看着方槿衣的背影,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就做了转变,但还是提着灯笼跟了上去。 回到房中,方槿衣正在内室找衣服,苏沐秋见她一副手忙脚乱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别换了,你在房中等着,我去给你拿。” 方槿衣手上的动作一顿,转身看向苏沐秋,犹豫了一下,说道:“那麻烦你了。” 苏沐秋看着她先是一愣,然后似笑非笑的说道:“不麻烦。”说完后,提着灯笼转身出去了。 等到苏沐秋离开后,方槿衣走出内室,走到门口看着苏沐秋的背影消失在院子里,然后轻轻吐出一口气。 方槿衣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方才在走廊上头脑里出现什么……偷人的想法,瞬间就羞得无地自容,又怕苏沐秋看出什么,只好赶紧借故离开。 拍了拍发烫的脸颊,方槿衣走到凳子上坐下,然后倒了杯已经冷掉的茶水喝了一口,这才感觉身上的热气散了不少。 方槿衣趴在桌子上,突然感觉自己不是那么饿了,想来应该是被刚才自己脑子里所想的给吓着了。 夜里有些凉,方槿衣起身在屋里走动着,借此让自己的身体暖和起来。可是等了半晌,也不见苏沐秋回来,方槿衣犹豫了片刻,转身回内室拿了件厚实的披风,准备去厨房看看。 谁知当方槿衣刚走出门,就见院子门口亮起一丝烛光,立马又折回房里。 方槿衣放好披风从内室出来,苏沐秋刚好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下人。 “下去吧,明日再来收拾。” “是,公子,夫人。” 方槿衣走到桌边一看,瞬间被吓了一跳,看向苏沐秋道:“我只是有一点饿,随便吃点糕点就行了,你这一大桌……” 苏沐秋笑着拉过她的手坐下,说道:“夫人放心,为夫不会嫌弃你胖的。” 方槿衣朝他翻了个白眼,然后拿起筷子开始吃起来,别说,这暮雨山庄的厨子还真不错,做出来的饭菜样样都合她的口味。 第八十九章 红颜知己 苏沐秋见方槿衣吃得开心,自己也觉得高兴,看到桌子的鱼,突然就想起来上次在家宴上的事。 方槿衣吃得正开心时,碗里突然多了一块青笋,她看了苏沐秋一眼,也没多想,夹起来吃了。 过了一会儿,碗里又多了一块鸡肉,方槿衣依旧吃了。 又过了一会儿,碗里多了一块鱼肉,方槿衣微微皱眉,看向正一脸认真看着她的苏沐秋,说道:“你别给我夹鱼。”说着,还把鱼肉夹回到苏沐秋碗里。 “为何?”苏沐秋不解道,“我让紫漪问过笙笙,说你爱吃鱼的。” 方槿衣似乎对这个话题很反感,脸色难看道:“笙笙记错了,我不爱吃。” “可是在家宴上,槿给你夹的你都吃了。”苏沐秋继续问道,他今日定要把这件事给弄明白。 “只要是大哥给我夹的菜,我都吃。”方槿衣一脸傲娇道,然后把整盘鱼放到苏沐秋面前。 苏沐秋有些好笑的看着她,“所以你这是对人,不对菜?” 方槿衣点点头,没说话,放下筷子喝了一口汤,然后起身说道:“我吃饱了,先去睡了。” 苏沐秋看着她的背影,然后低头看着面前的鱼,微微皱眉,这么说,她是嫌弃自己了?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苏沐秋的脑子里,而且无论他怎么套方槿衣的话,方槿衣也只是随意的敷衍他,以至于前半夜他根本没有睡着。 第二日清晨,方槿衣带着紫漪出去了,留下笙笙在整理床铺,苏沐秋想了一下,把她叫到了跟前。 笙笙走到苏沐秋身前行了礼,却一直不见他说话,只好先开口道:“姑爷是有事要问奴婢吗?” 苏沐秋双眼直视着她,沉默片刻,问道:“笙笙,你家小姐爱吃鱼吗?” 笙笙愣了愣,然后点头道:“我家小姐很爱吃鱼,尤其是糖醋鲤鱼,还有鲫鱼汤。” “可是为何每次吃饭时,她都不夹鱼吃,哪怕是我给她夹的,她也不会动。” 这就是苏沐秋一直想不通的地方,因为他知道笙笙不会说谎,而且那天看方槿给方槿衣夹鱼吃,方槿衣也吃得很开心。 笙笙沉默着想了一会儿,忽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看着苏沐秋道:“姑爷,你夹给小姐的鱼肉去刺了吗?” 苏沐秋疑惑的‘啊’了一声,问道:“还要先去刺吗?” “小姐吃的鱼都要先去刺的。”笙笙一脸认真道,“不过小姐吃鱼的这个习惯,只有夫人和大公子知道,其他人是不知的。” 苏沐秋终于明白了,怪不得他夹的鱼,她都不吃,而方槿夹的鱼,她想都不用想,直接就吃下去。 “不过这样看来,你家小姐还是有点小姐脾气的啊。”苏沐秋一脸笑容道,他没想到方槿衣不吃别人夹的鱼竟是因为这个。 “不是的。”笙笙一脸正色的摇头,“姑爷,小姐不是有脾气,而是因为小姐小时候被鱼刺卡住过,后来小姐就很怕吃鱼,夫人见小姐想吃又怕吃,所以每次都会先把鱼刺剔干净再夹给小姐,还有大夫人,大公子也是。” “大夫人?”苏沐秋眼神微变,“就是岳父大人的原配夫人吗?” “是的。” 苏沐秋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大夫人对你家小姐如何?” “大夫人心地善良,对几位公子小姐都很好,尤其是对小姐,就如同亲生女儿一般。” 亲生女儿?苏沐秋突然陷入了沉思,如果方槿衣不是二夫人所生,又或者…… “小姐是在二夫人进府之前就怀上的,听说是将军在外对二夫人一见倾心,后来又因突发仗事回了沙场,再回来时二夫人已经有五个月身孕了。” 苏沐秋抬头看向笙笙,笙笙神色自然的看着他,继续道:“可即便如此,二夫人进府后,大夫人也没有为难二夫人,反而一直悉心照料。” 所以,方槿衣确实是二夫人所生?那这二夫人…… “笙笙,二夫人的芳名是什么?” 笙笙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苏沐秋突然会问这个,但还是恭敬的回答道:“狄。” 狄? 苏沐秋有些愣神,他似乎在哪儿听到过这个名字,在哪儿呢? “姑爷,还有其他吩咐吗?没有的话,奴婢先退下了。” 苏沐秋挥了下手,说道:“去吧,方才我与你所说的话,别跟你家小姐提,免得她又想起往事伤心。” “是,奴婢记住了。” 等笙笙离开后,苏沐秋继续回想有关‘狄’这个名字的事,可是想了半晌也没有头绪,最后只得作罢。 方槿衣和紫漪去药房挑选了几本医术准备带回别院看,结果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苏沐秋的旧友,黎星。 “见过黎星姑娘。”紫漪行礼道,算是给方槿衣介绍了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女子。 “紫漪,许久不见,你还好吗?”黎星浅笑着看着紫漪,像是在和熟人打招呼。 紫漪微微欠身行礼,回道:“谢姑娘挂念,奴婢很好。” 黎星轻笑着点了下头,然后看向旁边的方槿衣,声音轻柔道:“这位想必就是沐秋的夫人吧。”说着,向方槿衣微微欠了欠身,“黎星见过夫人。” 方槿衣细细打量了眼前的人一番,不错,确实不错,身姿曼妙,脸蛋儿又漂亮,最主要的是,不知道为何,她竟然不反感这个女子。 “姑娘有礼了。来者是客,黎姑娘又是夫君的旧友,往后在庄中不必在意这些礼节,随意一些就行。” 黎星浅笑了一下,看着方槿衣道:“既然夫人这般说了,那黎星就只好把自己当成暮雨山庄的人了。” 方槿衣也跟着笑了笑,见她手里提着小竹篮,便问道:“黎姑娘这是要去做什么?” “哦,我去后山摘些花瓣做点心。”黎星晃了晃手里的竹篮,然后问道:“夫人要一起去吗?” 方槿衣笑着点头,“好啊,我还没去过后山呢。” “后山有一片花林,景色甚好,今日天气不错,若你无事,我们可以在那儿多待会儿。” “好。” 两人边说话边往院子外走,旁边路过的下人们看到两人相处的这一幕,都感到十分不解。 照理说,一个是暮雨山庄的女主人,一个是庄主的红颜知己,两人第一次见面怎么也不该是这样……平淡吧。 方槿衣本以为黎星会带着她从山庄外绕到后山,没想到黎星会带她来到那扇封闭的木门前。方槿衣记得紫漪曾经说过,这木门后便是后山,但没有苏沐秋的许可,任何人都不得进入。 看到方槿衣露出疑惑的眼神,黎星笑着和她解释道:“这后山里的林子,埋葬着沐秋的母亲,因此他才会不准人随意进入。” 方槿衣愣了一下,然后看着黎星推开门,这才发现这门是不需要用钥匙的。不过,想必没有苏沐秋的许可,也没有人敢进去吧。 “走吧,我带你去。” 黎星脸上的笑容很温柔,声音也很甜美,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和善。 虽然只认识黎星不到一刻钟,但方槿衣却对她很有好感,就比如方才黎星说的那些话,若是换了别的女子,她只觉得是在挑衅。可是从黎星口中说出来,她竟然觉得黎星只是在向她陈述,丝毫没有向她炫耀的意思。 木门后面是一条长长的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周围是浓郁的花草,而且看上去似乎经常打理。 方槿衣跟着黎星走了一会儿,忽然发现紫漪没有跟上来,正想着要不要回去找她,一旁的黎星就拉过了她的手。 “不用去找了,没有沐秋的吩咐,她也不能进来。” 方槿衣愣了一下,然后问道:“那我呢?” 黎星浅笑了一下,拉着她的手腕向前走,并说道:“你不一样。” 不一样?方槿衣有些疑惑的看向黎星,这才发现在黎星的左边脸颊,耳垂下方脖颈处有一块伤疤,看上去像是烙痕。 黎星松开了她的手,指了指旁边,说道:“那里一直走过去便是沐秋母亲的埋葬之地。” 方槿衣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了郁郁葱葱的树木,犹豫了片刻,转头问道:“他母亲是怎么去世的?” 黎星似是苦笑了一下,摇摇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然后带着她走向另一边。 “黎姑娘与苏……夫君认识多长时日了?” 方槿衣最终还是将这个问题问出了口,不是因为什么情敌之类的关系,仅仅是觉得这个女子很不简单,可以随意出入暮雨山庄的禁地,而且听她的话,似乎和苏沐秋的关系非同一般。 黎星停下脚步似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她,“严格算起来的话,应该是在沐秋两岁的时候,那时候我五岁。” 方槿衣看着她,所以是……姐姐一样的红颜知己吗? “走吧,就在前面了。” 黎星笑着朝前走去,方槿衣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她不应该这么鲁莽的就跟着来这里,毕竟这里是苏沐秋严厉禁止进入的地方,而且,这个叫黎星的女子,身份一定不简单。 第九十章 奇怪的红颜知己 一早上没看到方槿衣,苏沐秋不禁感到有些奇怪,但也没太在意,毕竟有紫漪跟在她身边,肯定出不了什么事。 后来,用早膳的时候,方槿衣才带着紫漪姗姗来迟,苏沐秋问她去了哪儿,她也不说,就只回答随便走了走。 苏沐秋看向紫漪,可是紫漪看着他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这让苏沐秋不得不有些好奇起来。 吃饭的时候,方槿衣看到苏沐秋又给她夹鱼,立马不悦的皱眉,夹起碗里的鱼肉就想放置到一旁,却被苏沐秋的话给拦住了。 “这鱼肉我是剔干净了鱼刺的。” 方槿衣的筷子在半空中停住,她扭头看了背后的笙笙一眼,笙笙一脸赔笑的看着她。 姑爷,你几个时辰前刚嘱咐我不要跟小姐提这件事,结果你此刻做得这么明显,这不是明摆着让小姐生我的气吗? 方槿衣转回头把还停在半空的手缩了回来,不就是块鱼吗?她若是不吃,还真显得她矫情了。 苏沐秋见方槿衣把鱼肉吃了,心里竟有几分欢喜,又夹了一块鱼到自己碟子里,仔细的将鱼刺全部挑出来,然后再夹到方槿衣碗里。 方槿衣微微皱眉,看着继续专心致志剔鱼刺的苏沐秋,犹豫了一下,说道:“不用了,你吃你的吧,我自己会挑刺的。” “不用,你快吃吧。”苏沐秋头也不抬的说道,然后把剔好刺的鱼肉放到她碗里,一脸笑容的看着她说道:“虽说夫人的这个习惯有些独特,倒也还好,为夫日后会跟着习惯的。” “咳……咳咳咳……” 方槿衣被刚刚喝进嘴里的汤呛得咳个不停,笙笙连忙递上茶水,方槿衣喝了几口后才把气顺回来。 “你说话不能挑一挑场合吗?” 苏沐秋看着脸色绯红的方槿衣,轻笑了一声,“夫人,这在自己家,说话还用得着挑场合吗?” 方槿衣看了看旁边的下人,见她们都低头浅笑着,瞬间恼羞成怒,对苏沐秋说道:“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一旁的下人们都有些吃惊的看向方槿衣,然后再看向苏沐秋,想看看他的反应如何,毕竟他们庄主可从来没有挨过骂。 谁知苏沐秋一脸不以为意,又将盘子里的鱼夹进方槿衣碗里,还满脸笑意的看着她道:“在为夫面前,你也可以不要脸。” 方槿衣的脸‘唰’一下来了个通红,她看了看抿嘴忍笑的下人,又看了看洋洋自得的苏沐秋,最后放下碗筷,起身离开了。 “夫人,你吃饱了吗?”苏沐秋在身后叫道,声音听上去带着一些调笑的味道。 笙笙看了一眼正看着方槿衣离去的苏沐秋,微微皱眉,然后转身追了上去。 方槿衣刚离开饭厅,黎星就从侧门走了进来,看到了脸上还挂着笑意的苏沐秋,忍不住笑了一下。 “把人都气跑了,你还笑得出来。” 苏沐秋转头,看到是黎星时,立马站起身走过去,“没事,她没那么小气,过会儿就好了。” 黎星浅笑着摇摇头,走到桌子旁坐下,苏沐秋让下人换了几道菜,然后坐到凳子上。 苏沐秋夹了菜放到黎星碗里,似是不经意道:“我听说你们见过面了。” “嗯,还一起去了后山。”黎星点头道,见苏沐秋脸色微变,便继续道:“没关系,她不是那些人。” 苏沐秋沉默下来,片刻,抬手挥退了饭厅里的所有人,看向黎星道:“她嫁我是有目的的。” “你娶她不是也有目的吗?”黎星声音有些沉重道,见苏沐秋也是一脸凝重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道:“虽然我们早已注定要走这条路,可若是你对她有意,便不用顾及其他。” 气氛突然沉重起来,苏沐秋眼眸微垂,看上去似乎在想什么。 黎星看着他,心中突然觉得伤感,犹豫了一下,说道:“往事终究是往事,我们得向前看,如今的日子虽然平淡,但至少不必日夜不能寐。你若心中有她,我们可以放弃……” “你多虑了。”苏沐秋抬头看她,眼神平淡,“我对她无情,也无意。” 黎星看着苏沐秋起身离去,无奈的笑了笑,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知得等到何时,当局者才能看清自己呢。 方槿衣本来是想回别院的,可是又想着整日都待在那儿,也太过无聊了,便带着笙笙去了上次紫漪带她们去看奇花异草的地方。 笙笙看着走在前面神情恍惚的方槿衣,不由得眉头微皱,上前叫道:“小姐。” 方槿衣愣了一下,停下脚步看向她,“怎么了?” “小姐,我们来这儿已经五个月了。”笙笙一脸认真的看着她,“若是再如此下去,恐怕会得不偿失。” 方槿衣脸色微变,沉默了片刻,说道:“我知道,笙笙,我会尽快的。” “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笙笙拉过方槿衣的手,有些焦急道:“小姐你答应这门婚事本就是为了那个东西,可是如今我们连东西究竟在不在暮雨山庄都不知道。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小姐你……” 见笙笙没有再说下去,方槿衣疑惑道:“我?我怎么了?” 笙笙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叹气道:“小姐,我只希望你不要陷进去,苏沐秋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还有,你别忘了,公子还在等你。” 方槿衣脸色微变,半晌,伸手摸了摸笙笙的头,说道:“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经过笙笙的提醒,方槿衣终于清醒了一些,这段时日她被苏沐秋的柔情蜜意给迷惑了,差点就忘记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两人在亭子里坐了一会儿,然后便回去了,到了别院门口,方槿衣听到了说话声,以为是苏沐秋,便收了收心思,然后面无表情的走进去。 “槿衣。” 方槿衣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丝笑容,走过去道:“黎姑娘怎么来了?来找我吗?” 黎星点点头,然后起身走过来拉过她的手坐下,说道:“清晨我们一起摘的花瓣,我做成了点心,拿来给你尝尝。” 方槿衣看向桌子上的几碟点心,样式精致好看,想必味道也不错。 黎星拿了一块递给方槿衣,声音轻柔道:“你尝尝这个,这个里面有好几种花瓣,看你能不能尝出来是哪几种?” 方槿衣咬了一口细细感觉,味道清香不浓郁,不过…… “我尝不出来。”方槿衣摇头道,“只觉得口中甜甜的,还有一阵清香。” 黎星淡笑了一下,然后看向站在旁边的笙笙,说道:“你是槿衣的陪嫁丫头吧,一起来尝尝。” 笙笙向黎星欠身行礼,恭敬道:“笙笙见过黎星姑娘。” “笙笙?”黎星笑着问道,“是哪一个笙?” “乐器的笙。” “真好听。”黎星笑着说道,然后拉过她的手坐下,叫着一旁的紫漪也坐下来。 “这里没有旁人,我们坐下来一起聊聊天吧。”黎星笑着看向方槿衣,见方槿衣点头,便继续跟她介绍起其他几种点心。 方槿衣看着面色温柔的黎星,突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又想起不起是什么。 “槿衣。” 黎星突然看向方槿衣,方槿衣转头看她,只听见她说道:“这是沐秋最爱吃的点心。” 方槿衣愣了愣,然后笑道:“是吗?我不知道呢。” 黎星看着面色有些不自然的方槿衣,忽然又道:“你想学吗?我可以教你。” 这句话一出,除了紫漪以外,另外的两个人都愣住了。 方槿衣回过神来,笑着点头道:“好啊,不过我从来没下过厨房,到时候你可能会很头疼。” 黎星一脸笑容的看着她摇头,说道:“槿衣你很聪明,肯定很快就学会了。” 方槿衣但笑不语,她总觉得黎星的这句话有双重意思,不过也是,苏沐秋的红颜知己又怎么会是笨蛋呢。 后半日,苏沐秋一直都没见到方槿衣,包括晚膳的时候,就连笙笙和紫漪也不见了,然后问了庄里的下人,也是说没看到。 苏沐秋突然想起了黎星,便去了她住的院子,却也不见她的身影。问了院子里正在打扫的丫鬟,丫鬟说她去找方槿衣后就没回来。 没办法,苏沐秋就派人到处找,后来守在庄门口的人说她们去了旁边的小溪,苏沐秋担心她们的安危,便立即起身准备去找。结果在山庄门口遇到了正说说笑笑的几人,笙笙和紫漪手里还拎着几条鱼。 “去哪儿了?” 方槿衣看到苏沐秋脸色阴沉的看着她,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说道:“去小溪边了。” “鱼哪儿来的?” “捡的。” “在哪儿捡的?” “小溪里。” 苏沐秋看着义正言辞的方槿衣,然后又看了看站在她旁边一脸笑意的黎星,最后皱眉道:“想吃鱼可以和我说,庄里多得是,几个姑娘家跑去摸鱼,成什么样子。” 方槿衣气愤的瞪着他,然后拿过笙笙和紫漪手里的鱼,拉过他的手挂在手指上,说道:“那麻烦你把它们放回去吧。”说完,转身就走了。 苏沐秋看着已经走远的背影,然后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鱼,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是我带她去的。” 黎星笑着走到苏沐秋面前,然后拍了拍他的手臂,说道:“快去放生吧。”说完,也转身走了。 “都快死了。”苏沐秋看着她的背影说道。 “那你就把它煮了吧。”黎星笑着说道,然后转身一脸深意的看着他。 “槿衣爱吃清蒸的。” 第九十一章 动心 因为没用晚膳,所以方槿衣回了别院不久就有些饿了,又不想出去遇到苏沐秋,正想着让笙笙去厨房拿点吃的,一个小丫鬟就跑了进来。 “奴婢见过夫人。” “有事吗?” 小丫鬟直起身看向方槿衣,有些犹疑道:“黎星姑娘说夫人没有用晚膳,想必夫人此时应该饿了,想邀请夫人去她院里用膳。” 方槿衣眼睛一亮,立即起身对正在院子里浇花的紫漪说道:“紫漪,把笙笙叫上一起去黎姑娘院里用膳吧。” 紫漪犹豫了一下,放下水瓢跑过来,向方槿衣行礼道:“多谢夫人好意,不过方才笙笙姐姐怕夫人会饿,所以已经去了厨房拿吃的了。” “哦,那你们两个在院里吃吧,我去黎姑娘那儿。”方槿衣笑着说道,然后便和小丫鬟一起离开了。 两人走在路上的时候,方槿衣特意回头看了身后的小丫鬟一眼,发现她有些眼熟,好像是…… “你是之前伺候绿的丫鬟吗?” 小丫鬟听到方槿衣的话,吓得立马跪在地上,颤声道:“夫人饶命,奴婢知错了,奴婢往后再也不敢了。” 方槿衣惊讶的看着跪在地上求饶的小丫鬟,随后有些好笑道:“我有那么可怕吗?快起来吧,我只是见你有些眼熟,问问你而已。” 小丫鬟犹豫了一下,然后站起身低着头不敢看方槿衣,绿的下场她可是看到了,她怕下一个就会是她。 “你叫什么名字?” “回夫人,奴婢紫晴。” 方槿衣微微一怔,看着她道:“紫晴?紫漪?山庄里的丫鬟名字都以紫字开头吗?” “不是的。”紫晴摇了摇头,抬头看了方槿衣一眼,然后低头道:“奴婢的名字是娘亲取的。紫漪是庄主取的,紫漪还有个妹妹,叫紫玉,也是庄主给取的。” 方槿衣脚步一顿,转身看向她,脸色有些难看道:“你说紫漪还有个妹妹,叫紫玉?” “是的。” 方槿衣眉头紧皱,沉默片刻,问道:“那紫玉呢?她此刻在庄里吗?” 紫晴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小声道:“紫玉在四年前被驱逐下山了。” 方槿衣见路过的下人看她们,便转身继续往前走,然后问道:“为何被驱逐下山?是她做了什么事吗?”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只知道是庄主下令把她赶出山庄的,至于原因,没有人知道。” 方槿衣一脸凝重的向前走着,所以,苏沐秋早就派人进了将军府,而且,也许还不止紫玉一人。 紫晴看着往前走的方槿衣,突然跪在地上,“夫人,紫玉的事,还请您千万别说是奴婢说的,否则被庄主知道了,奴婢肯定要被赶下山的。” 方槿衣愣了一下,弯腰把她扶了起来,笑道:“别担心,我不会和别人说的。” 紫晴站起身看着方槿衣,小心翼翼道:“夫人,之前奴婢是怕绿姑娘,所以才对夫人您……” “过去的事就别提了。”方槿衣打断她的话,然后说道:“往后在山庄中你尽心尽职就行了。” “是,夫人。” 来到黎星住的院子,方槿衣才发现这院子和她住的别院区别太大了,她的院子里虽然也有花草,但是比起这满院的花草来说,简直是天差地别。 “槿衣,快来。” 坐在亭子里的黎星看到方槿衣,立马起身向她走来,方槿衣也收起惊讶的神色,笑着向她走去。 “贸然请你前来,你不会生气吧?”黎星拉过方槿衣的手,走到亭子里坐下。 “不会。我刚好肚子饿了,想让笙笙去弄吃的,结果没想到黎姑娘考虑这么周全,便应邀而来了。”方槿衣笑着摇头道。 “后面还有几道菜,我们边吃边等。” 方槿衣也不拘束,拿起筷子开始吃,只是吃了两口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味道…… 黎星看着脸色突然变了的方槿衣,浅笑了一下,却没说话,若无其事的给她夹菜。 方槿衣有些尴尬的看着碗里的菜,虽说这菜的味道和以前相比差了很多,但也不至于难以下咽,况且也不好驳了黎星的面子,便忍着吃了下去。 “味道怎么样?”黎星突然问道,看着方槿衣的眼里带着笑意。 方槿衣抿了抿嘴唇,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道:“味道不是很好,但也能下咽。” 黎星笑了笑,说道:“今日换了个厨子,和以前的厨子相比,手艺确实是差了些。” 方槿衣也没问为什么突然换厨子,低头挑了几样味道还可以的菜继续吃,等她吃了几口抬起头,看到苏沐秋带着两个下人正朝她们走来。 “沐秋,快来。” 方槿衣看着苏沐秋走过来坐下,他身后的下人放下了几盘菜,然后离开了。 苏沐秋看见方槿衣呆愣着看着他,也没说话,拿起筷子泰然自若的吃起来。 ‘噗嗤……’ 一声笑声响起,苏沐秋转头看向方槿衣,见她一脸忍笑的模样,又看向黎星,发现她也是满脸笑意,不由得皱眉道:“怎么了?” 方槿衣偏过头看了他一眼,又忍不住笑出了声,但还是没说话。 苏沐秋不悦的看着她,然后看向黎星道:“她怎么了?” 黎星看了看方槿衣,然后笑道:“把你的脸凑过来。” 苏沐秋虽然感到疑惑,但还是乖乖把头凑了过去,黎星拿手帕替他擦拭左边脸颊。 看到黎星的动作,苏沐秋便反应过来了,把头缩回去,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脸,动作显得有些孩子气。 方槿衣收起脸上的笑意,轻咳了一声,正色道:“你没用晚膳吗?怎么还跑来吃?” 苏沐秋扭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方槿衣见苏沐秋没理会她,也觉得没意思,便也沉默着开始吃饭。 吃饭的时候,苏沐秋仔细观察了一下方槿衣,发现她吃每一道菜脸色都会有变化,虽然很细微,但他还是注意到了。 今日换的厨子是怎么了?做出来的菜没一道是正常的,要么咸,要么甜得发腻,要么酸得牙疼。 突然,碗里多了一块鱼肉,方槿衣扭头看向苏沐秋,发现他正面无表情的吃着饭,似乎她碗里的鱼肉不是他夹的一样。 方槿衣知道苏沐秋知道她吃鱼的习惯,便也没多考虑,夹起鱼肉便放进嘴里,嚼了一下后,眉头紧皱,再然后就忍不住吐了出来。 “有这么难吃吗?”苏沐秋皱眉道,然后夹了块鱼肉放进嘴里。 方槿衣挑眉看着他,见他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立马嘲讽道:“怎么样?好吃吗?” 苏沐秋看了她一眼,然后扔了筷子起身离开,看得方槿衣直发愣,毕竟她还是第一次见苏沐秋明面上生气。 黎星看见苏沐秋离开,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然后看向已经恢复神色的方槿衣,说道:“沐秋很少做饭,能做出这一桌菜已是不易了。” 方槿衣夹菜的动作一顿,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桌上的菜,呆愣道:“这是……他做的?” 黎星点点头,拿起筷子给她夹菜,说道:“他对吃的讲究,自己手艺却差得很。” 方槿衣看着碗里还没吃完的鱼肉,犹豫了一下,把它夹起来喂进嘴里。 黎星看到她的动作,莞尔一笑,看来,事情比她想的还要好。 吃了饭,方槿衣又和黎星闲聊了一会儿,然后才离开。 走在回去的路上,方槿衣忽然又想起苏沐秋离开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转身走向去往别院的另一边。 苏沐秋心不在焉的看着书,直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才从书房离开,准备回别院。 “想不到夫人还会煮面,我以为将军的女儿十指不沾阳春水呢。” “你不知道吗?咱们夫人在娘家不受待见,听说就连府里的下人都敢欺负呢。” “还好夫人嫁给了咱们庄主,虽是妾室,但庄主对她却是很好的。” “是啊,所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生的好不如嫁的好,就在咱们夫人身上验证了。” “要我说啊,还是因为庄主……” 正在说话的人忽然怔住,看着面色阴沉的苏沐秋,立马跪在地上道:“庄主饶命,庄主饶命。” 旁边的人跟着跪下来,两人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等待着苏沐秋的惩罚。 “日后别再让我听到你们议论夫人,否则……”苏沐秋沉声道,眉头紧皱。 “庄主放心,小的们再也不敢了。” “行了,起来吧。”苏沐秋不悦的绕过他们朝前走,忽然又转身问道:“还有,你们方才说什么……煮面,是怎么回事?” “夫人刚刚在厨房煮面,小的们要帮忙,但是夫人不让。” 苏沐秋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转回身朝前走,心里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 回到了别院,还没走到房门口,苏沐秋就听到方槿衣说话的声音。 “紫漪,你就留在这儿,我去找笙笙。” “是,夫人。” “还有,若是他问起,记得别说是我煮的,就说是……总之别说是我就行了。” “是,夫人。” 方槿衣轻轻吐了口气,然后转身准备去找笙笙,结果刚一转身,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苏沐秋。 苏沐秋看着表情僵住的方槿衣,轻笑了一下,走进来看了一眼桌上的面,对她说道:“夫人要一起吃吗?” 第九十二章 责骂 苏沐秋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昨夜不过是有些高兴,忍不住逗弄了方槿衣几句,结果一整夜,乃至到了今日早膳,她都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可能是因为昨日接触了一整日,所以用膳的时候,黎星也一起来了。看到方槿衣不理会苏沐秋,而苏沐秋一脸无奈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但心里也在替他们担忧着。 方槿衣和黎星相处的很好,这让山庄里的下人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毕竟苏沐秋在娶方槿衣之前,他们一直以为苏沐秋会娶黎星为妻,可现在的状况……着实令人不解。 晌午时分,方槿衣在和黎星闲聊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了她脖颈处的烙痕。 黎星抬手摸了摸烙痕,苦笑了一下,说道:“这是小时候的事了,不提也罢。” 方槿衣看着她脸上苦涩的笑容,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没想过把这烙痕去掉吗?苏梓旭肯定有办法的。” “梓旭倒是与我提过几次,不过我拒绝了,其实这烙痕在与不在都是一样的。”黎星笑着拿起桌上方槿衣看的书看了一眼,然后问道:“你在学医术吗?” 方槿衣摇头,“没有,我就是在这庄中无事可做,又刚好对医术有点兴趣,就用来解闷了。” 黎星翻了几页,然后把书递还给她,说道:“其实梓旭一开始对医术是不感兴趣的。后来因为沐秋习武,三天两头的受伤,出门也是时时带伤而归,梓旭见他受伤心疼,便下决心刻苦钻研医术。好在他在这方面天赋异禀,虽然至今才十七,但医术已是高超了。” 方槿衣安静的听着,她一直以为苏梓旭是因为自己对医术有兴趣,没想到竟是为了苏沐秋而学的。不过也是,苏梓旭看似玩心重,实则处处为他人着想,而且感觉他做的每件事,乃至说的每句话都有深层含义。 接下来,黎星还说了很多有关苏沐秋和苏梓旭的事,虽然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但是方槿衣从头听到尾,总有一种黎星是故意把这些事告诉她的感觉。 后来,方槿衣回别院的时候,遇到了正在和林琅说话的苏沐秋,本来想绕路的,结果听到了一句‘子怀如何?’的话,立马又快速向他们走过去。 “夫人。” 林琅恭敬的行礼,然后看了苏沐秋一眼,得到他的许可后,转身离开了。 “我方才听到你提起子怀,他怎么了?”方槿衣言简意赅道,然后看到了苏沐秋手中的信,“这是谁写的?” “梓旭的来信。”苏沐秋把信封打开,刚准备将信展开,却见方槿衣一脸好奇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递到她面前道:“你要看吗?” 方槿衣本来是想拒绝的,万一这信里面写了什么她不该知道的事,那到时候苏沐秋……可是转念一想,既然苏沐秋这么大方的给她看,她反倒不看,岂不是更加引人怀疑。 看着方槿衣大大方方的接过信,苏沐秋惊讶的挑了下眉,最后无奈的笑着摇摇头。 这次的信写的很长,方槿衣坐到旁边的长椅上,苏沐秋也跟着坐在她旁边,两个人一起看信。 第一段很明显是写给方槿衣的,内容是这样的 大哥,嫂嫂,我知道你们会一起看这封信的,不愧是老夫老妻,丝毫不避讳。 看到这里的时候,方槿衣无奈的翻了一下白眼,旁边的苏沐秋轻笑了一声。方槿衣偏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往下看 嫂嫂,你的小弟方子怀一点都不乖,总是欺负我。好在方大哥为人正直,替我伸张正义整治他,不过嫂嫂请放心,我医术高超,会替他疗伤的。 第二段是写给苏沐秋的,内容要长一些 大哥,我不在的时候,你可别欺负嫂嫂。她像个小兔子一样,你若是惹她生气了,她也只会躲起来哭红眼。 还有,按日子来算,姐姐应该到山庄了,你帮忙告诉她,我很想她。还有,她服用的药,我已炼制好放在原处,让她务必按时服用。 最后,若是边关突然打仗,大哥你记得来救我啊。你知道我不习惯自己给自己治伤,那样会让我感觉自己很挫败。 小弟,梓旭。 方槿衣把信递给苏沐秋,问道:“信里提到的姐姐是谁?”犹豫了一下,猜测道:“是黎姑娘吗?” 苏沐秋点头,把信折好放回信封里,“他小时候有一段时间是和黎星住在一起,他们两人感情很好。” “那药是怎么回事?”方槿衣皱眉道,“黎姑娘身体不好吗?” 苏沐秋眼神微变,抬头看着她点了下头,解释道:“她自小身体就不好,梓旭特意为她制了调养身体的药,作用虽不大,但只要坚持按时服用,总会有效的。” 不知怎么的,方槿衣觉得苏沐秋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整个人会有一种低落感。 “你去哪儿?”苏沐秋突然问道,看见方槿衣愣住,笑着说道:“你方才准备去哪儿?” “哦,我回房。”方槿衣说道,然后转身朝别院走去。 苏沐秋看着她的背影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女人生起气来太难哄了,往后可不敢再随便开玩笑了。 方槿衣离开不久,林琅就从侧边的院子里走出来,走到苏沐秋面前,又递给他一封信。 这封信本来是和刚才那封要一起交给苏沐秋的,可就在递信的时候,林琅看到了方槿衣,于是立马就把这一封藏起来了。 苏沐秋把信打开来,上面只有简短的几个字:计划有变,望尽快相见。 苏沐秋将信递给林琅,林琅看了一眼,然后看向他,“是否相见?” “你将信的事告诉李甲,看他反应如何,然后和他一同下山,一切行动都要小心,谨防有诈。” “是,公子。” 林琅把信装好,然后转身离开,苏沐秋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去往黎星住的院子。 方槿衣回到别院的时候,紫漪和笙笙都不在,没人说话,方槿衣便回房看书。 忽然,一片叶子准确无误的以叶尖向下的方式叉在了书上,方槿衣拿起叶子看了一眼,然后起身走出去。 方槿衣站在门口仔细的察看四周,突然,在旁边院子的树上出现了一点反光。方槿衣仔细看了看,终于看到有个人正向她挥手,如果没有反光的话,根本看不出来那里站了一个人。 “何事?” 一身翠绿衣服的蒙面人单膝跪地,恭敬道:“主子要见姑娘。” 方槿衣微微皱眉,沉默片刻,问道:“何时?” “两日后,山脚下的城镇,彩仙酒楼。” “知道了。” 方槿衣转身离开,却又突然说道:“下次不可贸然前来。” “是,属下知错。” “去吧。” 方槿衣回到了别院,刚好看到紫漪和笙笙端着几碟点心回来,两人看到她后,紫漪一如往常的行礼,而笙笙在看到方槿衣一脸难看的看着她时,心下有些忐忑。 “紫漪,你把东西放回屋里。” 紫漪愣了一下,因为她感觉方槿衣似乎是在生气,又看了看笙笙,发现她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是。” 等紫漪离开后,方槿衣看向笙笙道:“你跟我过来。” 笙笙跟着方槿衣来到亭子里,还未等她走近,方槿衣就转身看着她说道:“你私自传信了。” 笙笙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点头道:“是,请小姐责罚。” “为何要这么做?”方槿衣脸色凝重的看着她,“你可知这样很可能会让我们暴露?” “小姐,我会小心,没有人发现。”笙笙摇头,一脸坚决的看着她说道。 “你怎么知道没有人发现?”方槿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继续道:“你真的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们吗?不止是我们,那边也一样。” “小姐,我只是……” 方槿衣抬手打断了笙笙的话,紧皱眉头,“若是这一次传信出现了失误,暴露了我们还好,若是连带那边出了差错,我们的计划就全盘皆输了。” 笙笙低头沉默着不说话,方槿衣看着她,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握着她的肩膀说道:“笙笙,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陷进去的。你相信我,好吗?” 笙笙抬起头看着她,沉默了片刻,点头道:“嗯,我知道了。” 方槿衣笑了笑,然后松开她的肩膀,走到石桌旁坐下,脸色有些沉重。 笙笙看着方槿衣,想了想,走上前问道:“小姐,是公子传信了吗?” 方槿衣点头,说道:“两日后相见。” 笙笙微微一愣,随后立马跪在地上,“小姐,我知道错了,下次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方槿衣叹了口气,转身面向她,说道:“你知道就好。我们此刻的一举一动,不只是两双眼睛在看着,可能还有更多,所以我们做事都要小心再小心。” 笙笙轻轻点了下头,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不知所措道:“那,小姐,我们此刻在这儿……” “自然也有人在暗中观察。”方槿衣打断她的话,然后将她扶起来。 笙笙有些奇怪的看着方槿衣,既然早就知道有人在监视,那她们刚刚那一幕如何解释? “夫人,东西放好了。”紫漪走过来行礼道,然后看到笙笙眼睛发红,疑惑道:“笙笙姐姐,你怎么了?” 方槿衣笑着拉过笙笙的手,说道:“没事,她明日下山,舍不得我。” 笙笙的身体一僵,本欲转头看方槿衣,手上却被方槿衣轻轻拍了拍,似乎是在制止她的动作。 第九十三章 纷纷下山 “我要五十两。” 苏沐秋看着方槿衣伸手的手,一脸好笑道:“几个时辰不见,一见面就向为夫要银子,为夫很是伤心啊。” “少来,你就说给不给吧。”方槿衣把手缩了回去,一脸无所谓道。 “这么没诚意,你就不怕我真的不给你?”苏沐秋坐到旁边的凳子上,拿起茶壶倒了杯茶喝起来。 方槿衣瞟了他一眼,说道:“不给也没事,大不了我把那块刻了兔子的玉石给笙笙,虽然上面刻了兔子会拉低不少价钱,但叫价五十两应该还是有人买的。” 苏沐秋微微皱眉,然后把茶杯放下,一脸不悦道:“那块玉石是我特意从别的地方给你带回来的,怎能说卖就卖,还只卖五十两?!” “别的地方?”方槿衣微微皱眉,疑惑的看向苏沐秋,“你不是说在安庆县的集市上买的吗?” 苏沐秋不屑的哼了一声,说道:“那种小地方怎么会有这种上好的玉石,那块玉石不说价值连城,买上几个安庆县还是绰绰有余的。” “那就是说,这块玉石你带在身上很久了?”方槿衣看着他说道,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 苏沐秋脸色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问道:“你要五十两做什么?是要买什么东西吗?” 方槿衣叹了口气,难过道:“笙笙明日要回去看她爹娘,她尽心尽力伺候我,我总不能让她空着手回去吧。” “爹娘?”苏沐秋有些愣住,“她还有爹娘?” “没爹没娘,那她怎么来的?”方槿衣不悦的看了他一眼,又说道:“不过她亲生爹娘早就离世了,明日她回去看的是小时候收养她的爹娘。” 苏沐秋轻笑了一声,说道:“那待会儿我吩咐管事,给她拿一百两,顺便给她选几样对老人身体好的药材带回去。” “如此这样最好,那我就先替笙笙谢过你了。”方槿衣眼带笑意的说道,看上去似乎很开心。 “对了,她要去多久?要不要我再派个丫鬟来伺候你?”苏沐秋突然想起笙笙一走,就只有紫漪一个人伺候方槿衣了。 方槿衣摇了摇头,说道:“不用,我平日在庄里又没什么事,紫漪一个人就够了。” “行吧,反正你是庄里的女主人,想做什么动嘴就行,不用亲自上手。”苏沐秋一脸笑意的看着她说道,眼里满满的全是宠溺之色。 方槿衣看了看他,然后起身走向门口,苏沐秋看着她疑惑道:“你要去哪儿?” “我去看看笙笙,问问她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她这一去,至少也得半月,该带的都得带齐了才行。”方槿衣头也不回的说道,只留下一个背影给他。 苏沐秋看着方槿衣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他这边刚得知计划刚有变,笙笙就要回去看爹娘,怎么会这么巧? 第二日,笙笙谢过方槿衣和苏沐秋后便准备下山,苏沐秋看她是方槿衣的贴身丫鬟,担心她下山途中有意外,就派了庄里的一名下人送她到山下。虽然笙笙诸多推辞,但苏沐秋态度坚决,方槿衣也在旁帮腔,笙笙也只能磕头道谢。 用了早膳,苏沐秋正在书房里看账本,然后方槿衣带着紫漪来了,还端着两碟点心。 面对有些惊讶的苏沐秋,方槿衣倒显得自然多了,让紫漪把点心放下后离开。 “夫人怎么来了?”苏沐秋起身走到方槿衣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看了一眼桌上的点心,说道:“黎星做的。” 方槿衣点头,有些不以为意道:“她说你早膳没吃多少,让我送过来,顺便看看能不能帮你什么忙?” “都是一些小事情,不过夫人若是愿意帮忙,我也很高兴。”苏沐秋牵过方槿衣的手,拉着她走到书桌旁,并且让她坐在了椅子上。 方槿衣看着桌上的账本,问道:“那我能帮你做什么?” “嗯,让我看看。”苏沐秋弯腰翻看桌上一堆的书籍账本,还有记录册。 方槿衣脸色有些不自然的低着头,苏沐秋此刻和她离得太近了,让她很不适应。 苏沐秋翻看了一遍后,问道:“夫人会看账本吗?” “不会。” “会比对药材进出量的差异吗?” “不会。” “会……” “算了,我还是不给你添乱了。”方槿衣突然打断了苏沐秋的话,起身快速走向原来的位置。 苏沐秋看着她有些急促的步伐,疑惑的跟了上去,看到她有些绯红的脸,嘴角轻轻上扬,说道:“虽然没有夫人能做之事,但夫人可以在旁陪我,我心情会大好,心情一好,做起事来也快。” 方槿衣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还感觉有些热,她看着苏沐秋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实我来找你是有事要和你说。” “我就说嘛,夫人怎么会突然这么好心来给我送吃的,还说要帮忙的话。”苏沐秋假意一脸难过的叹了口气,然后抬了抬下巴,说道:“说吧,要与我说什么事?” “我要银子。”方槿衣言简意赅道。 苏沐秋愣了一下,有些好笑的摇摇头,然后拿起桌上的点心吃起来,“这次又是要给谁啊?” “给我自己用的。”方槿衣看着他道,“我明日要下山。” 苏沐秋手上的动作一顿,看着她皱眉道:“你下山做什么?” 方槿衣露出不悦的神色,问道:“我不能下山吗?” “不是说你不能下山,我只是好奇你为何要下山?”苏沐秋轻笑道。 “我不想告诉你。”方槿衣转回身体,没有再看他。 苏沐秋不悦的皱起了眉,声音低沉道:“作为你的丈夫,我有权知晓你的去处和意图。” “我的去处是山下的小镇,意图是我整日待在山上觉得无聊,想下山看看。”方槿衣一脸不耐烦的说道,说话间甚至还瞪了苏沐秋一眼。 苏沐秋看着她沉默了半晌,终于点头道:“好吧,那明日我派两个人一同陪你下山保护你。” 方槿衣犹豫了一下,说道:“黎姑娘也要一起去。” “她不能去。”苏沐秋毫不犹豫的拒绝道,而且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严峻。 方槿衣疑惑的看了看他,说道:“其实她早就知道你不许了,只是托我再问一问。” 苏沐秋没说话,低头吃着点心,样子看上去像是在思考什么。 方槿衣看着他有些出神,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苏沐秋和黎星的关系很复杂,但是又给她一种一目了然的感觉。 “你等会儿让紫漪去管事那儿拿银子,想拿多少都行。”苏沐秋突然开口道,并且拿了一块点心递给她。 方槿衣把点心接过来,挑眉道:“你就不怕我多拿,然后私藏起来。” 苏沐秋很是潇洒的笑了笑,摆手道:“夫人不必私藏,庄里所有的银子都是夫人的,包括会赚银子的我,也是夫人的。” 方槿衣眼神微变,随后挑了挑眉,调侃道“这里可没有旁人,你这些甜言蜜语是说给谁听的?” “甜言蜜语自然是说给心爱的人听。”苏沐秋说着,把身体往前一倾,看着脸色微变的方槿衣,笑道:“而此时,这里只有夫人一人。” 方槿衣转头看向他,神色自然,“你不怕吗?” “怕什么?” “有些话说多了,可就成真的了。” 苏沐秋看着她轻笑摇了摇头,问道:“你怕成真的吗?” 方槿衣眼神认真的看着他,片刻,回答道:“我怕。”然后站起身看着他,继续道:“所以往后别再说这些话了。你我之间,不应该出现‘情’这个字眼。” 苏沐秋也跟着站起身,抬手轻轻拨弄了一下她额前的碎发,然后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道:“我也这么认为。” 方槿衣笑了一下,对他说道:“我先走了。” 苏沐秋看着方槿衣离开,转身坐回椅子上继续吃点心,可是刚吃了两口就没了胃口,感觉这平日里最喜欢的点心,此刻却变得有些难以下咽。 夜里,方槿衣和苏沐秋躺在床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好像这次回来以后,他们就很少在夜间歇息时说过话了。 “明日庄里无事,我陪你一道下山吧。” “不用。” “我想去。” “不带你。” 苏沐秋微微皱眉,偏过头看向平躺着的方槿衣,“你讨厌我?” “不喜欢。” “那就是讨厌我了?”苏沐秋不悦道。 “嗯,你也可以这么理解。”方槿衣一脸平静道。 苏沐秋突然觉得心里有股火气上升起来,然后一脸愤愤道:“你若是再这样,日后都不给你银子了。” 方槿衣扭头看着他,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我不讨厌你。” “所以你喜欢我。”苏沐秋笑道,语气上带着肯定。 方槿衣皱眉,没有再理会他,只翻了身闭上眼睛睡觉。 屋子里安静下来,彼此的呼吸声都传入耳中,苏沐秋看着床帏出神。 “方槿衣,你有没有对我动心?” 没有声音。苏沐秋安静的等着,因为他知道方槿衣没有睡着。 “没有。” “是吗?”苏沐秋轻笑道,而后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幸好我也没有。” 又是一片寂静,苏沐秋偏过头看了看背对着他的方槿衣,然后转回头闭上眼睛睡觉,却只听到耳边传来声音。 “既是如此,那再好不过了。” 第九十四章 祸从口出 “子怀兄。” “方公子。” “方子怀。” 一连叫了三声,方子怀才从屋子里把头探出来,看到是苏梓旭后,立马又把头缩了回去。 苏梓旭大笑着走进屋,见方子怀正坐在凳子上擦拭他的佩剑,走过去坐到旁边的位置上,说道:“你这剑都没出过鞘,有什么好擦的。” “谁说没出过鞘?”方子怀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说道:“上次我和叶大哥被袭击,我还帮了不少忙呢。” “袭击?” 苏梓旭突然像是来了兴趣,把身体往方子怀的方向凑了凑,一脸兴奋道:“什么时候的事?跟我具体说说。” 方子怀把身体转向另一边,一脸平静道:“不想说。” “你要不说,我就把你……”苏梓旭一脸得意的看着他说道,反正他手握他的把柄,不怕他不从。 “把我去妓院的事跟大哥说吗?”方子怀一脸不以为意的说道,然后把手帕放下,把剑插回鞘中,看着他道:“关于这件事,我已经原原本本的跟大哥说了,大哥也已经骂过我了,所以……你若是想再要挟我,得重新想个法子了。” “你敢跟你大哥坦白?”苏梓旭一脸不相信的看着他,觉得他是在撒谎。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方子怀哼了一声,起身道:“还不如主动坦白,大不了就是一顿打,也总比被你时时刻刻拿来要挟的好。” 苏梓旭似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我原本还在想,在你聪明之前再用来耍你几次呢。”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会坦白吗?”方子怀挑眉道。 苏梓旭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手杵着下巴说道:“这种事情有什么好隐瞒的,不过是去妓院逛了一圈而已,又没有奸淫掳掠。虽说你家全是武将,但也不会迂腐到去一次妓院就要挨板子的地步。也就是你没见过世面,随随便便就被我忽悠了,要换了嫂嫂或者方大哥,哪会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啊。” 方子怀突然握紧了手里的剑,看着他咬牙切齿道:“苏梓旭,你简直是……卑鄙无耻。” 苏梓旭看着突然发怒的方子怀,吓得立马站起身,一边说话,一边往门口的方向移动。 “你……你干什么?说话归说话,你拔剑干什么?我告诉你,我虽然不会武功,但是我药王的称号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得来的,你小心我一包药粉下去,你就尸骨无存了。” 方子怀看着苏梓旭从怀里拿出一个小药包,一脸嘲笑道:“好啊,看看是我的剑快,还是你手上的动作快。” 苏梓旭手忙脚乱的拆着药包,见方子怀提着剑走向他,吓得大叫一声,转身冲向门口。 “砰!” “哎呦……” 苏梓旭吃痛的叫了一声,靠在门框上,手里的药包也飞到空中,四散而下。 这时,方子怀刚好来到门口,看到站在门口的人时,吓得呆愣在原地。 接着,空中的药粉便落了下来,苏梓旭见眼前一片白雾,立马往旁边跑,但还是有不少药粉落在了身上。 方子怀见他的动作,也跟着往旁边跑,结果看见站在门口的人没动,又立马跑过去把人给拉到了一旁。 方槿看了看手上的药粉,皱眉道:“你们又在做什么?” “这些粉末有毒。”方子怀蒙住口鼻道,然后转头看向对面的苏梓旭。 “有毒?”方槿眯了眯眼,看向苏梓旭道:“你弄的?” 苏梓旭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误会,方大哥,我和子怀在闹着玩呢。” “谁和你闹着玩!”方子怀大声道,“别那么多废话,快把解药交出来。” “没有解药。”苏梓旭低头动作轻巧的拖着外衫,说道:“我怎么可能把毒时时刻刻揣在身上。” 方子怀一听没毒,便放下捂着口鼻的手,然后拍打身上的粉末,见方槿没动,也伸手帮他拍。 “虽然没毒,但是这药粉会让身上奇痒无比,所以得慢慢把衣裳脱下来,绝对不能……”苏梓旭低着头说道,等他脱了外衫抬头一看,看到正在拍衣服的两人时,瞬间愣住了。 “不能什么?” 方子怀还没反应过来,低头认真的帮方槿拍着衣服,直到方槿抓住他的手腕,这才反应过来,眼神凶狠的看向苏梓旭道:“你说什么?” 苏梓旭尴尬的笑着摆手,说道:“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说完,转身就想跑,却被方子怀眼疾手快的给拉住了。 方子怀紧紧搂住他,还把手上的粉末往他脖颈处抹了抹,一脸笑意道:“你不是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那你跑什么?” 苏梓旭惊恐的摇头,用力的挣扎着,“有福同享,有难当然不能同当了。” “是吗?”方子怀眯眼道,然后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咬牙道:“那我更不能放过你这个罪魁祸首了。” 方槿无奈的看着两人摇了摇头,走过去拾起地上苏梓旭刚刚脱了的外衫,然后面无表情的把衣服盖到他们头顶上,将他们罩在里面。 几个人里就属苏梓旭的外衫是沾到粉末最多的,现在方槿把衣服往他们头上一放,方子怀和苏梓旭完全被粉末包围了。 “啊……” 两人手忙脚乱的把衣服从头上拿下扔在地上,然后看着方槿,一脸哀怨道:“大哥……” 方槿哼了一声,沉声道:“往后再敢胡闹,后果一律由你们自己承担。” 两人相互看了看,最后点头道:“知道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行了,把解药拿出来吧,待会儿还要继续赶路呢。”方槿看向苏梓旭道,顺便用手扫了扫身上的粉末。 苏梓旭愣了一下,说道:“没有解药。” 方槿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他道:“没有解药?” 方子怀也看向苏梓旭,一脸的愤恨,他现在已经隐隐觉得身上像爬满了蚂蚁,痒得不行了。 看到两人的目光,苏梓旭干笑了两声,说道:“我可以立马制出来,在此之前,还请两位先移驾澡堂。” 方槿和方子怀不约而同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下楼,心里同时在想,他们怎么就把这个冤家给带上了呢? 两兄弟来了泡澡的地方,刚下水,结果苏梓旭就跑来了。 “你不是去制解药吗?”方子怀瞪眼道。 苏梓旭看了看他,然后一边脱衣服,一边说道:“你以为我没知觉的吗?我身上也痒得不行了。” “那解药呢?”方子怀看着他皱眉,“你该不会说泡个澡就没事了吧?” “我制的药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解了。我请齐大哥帮忙弄,他待会儿弄好了会送过来。”苏梓旭一边说着,一边爬进方子怀的浴桶。 “你干什么?”方子怀一脸嫌弃的看着他,甚至还伸出一只手去推他。 “这就两个浴桶,你总不能让我和方大哥泡一个桶吧。”苏梓旭打开他的手,见他还是拦着不准进,立马皱眉道:“你再拦我,小心方大哥生气把我俩都赶出去。” 方子怀哼了一声,不满地缩回手,好在浴桶够大,两人也不算很拥挤。等苏梓旭坐下后,方子怀看向旁边的浴桶,问道:“大哥,你还好吗?” 方槿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闭上眼睛,冷声道:“托你的福。” 方子怀自知理亏,但又觉得有些委屈,便小声的辩解道:“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怎么知道他会来这招,而且他说没毒,我就没想那么多,谁知道居然是痒痒粉。” 苏梓旭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一脸不屑道:“什么痒痒粉?这叫蚂蚁上身。” “蚂蚁上身?难听死了。”方子怀皱眉道,“还不如就叫痒痒粉呢。” “痒痒粉更难听,又俗气又难听。”苏梓旭一边说,一边往自己身上浇水。 “你别往我身上洒,烦死了,你就不能安静点泡着吗?” “你还好意思说,谁让你把粉往我脖子上抹的,害得我现在痒死了。” “还不是你咎由自取,活该。” “嗨,说得像是你没错一样。”苏梓旭挑眉道。 方子怀也跟着瞪眼道:“我有什么错?” “说话说得好好的,你动什么手啊?” “我动手还不是因为你嘴贱。” “我嘴贱?我说错了吗?你去妓院又不是我逼你的,现在反倒来怪我。” “你是没逼我,但是你用这件事威胁我了。”方子怀理直气壮道,丝毫没有注意旁边的方槿正面色阴沉的看着他。 “你心里要没鬼,我能威胁到你吗?” “你不要狡辩了,就是你……”方子怀一脸气极的样子,就差拿剑砍他了。 “所以……子怀你去妓院了?”方槿冷冷的开口道。 方子怀身体一僵,看都不看方槿,反倒是苏梓旭一边擦身上,一边不以为意道:“是啊,方大哥你不是也已经因为这事骂过他了吗?他现在倒好,还跟我旧事重提。” 苏梓旭话一说完,立马察觉不对,抬头看了看方子怀,然后看向正看着他们的方槿,干笑道:“那个,我洗好了,我先走了。”说着,便起身跨出浴桶。 方子怀抬手一把拉过他的脚,把他拉回水里,然后把他从水里捞起来,在他耳边咬牙切齿道:“你别想跑。” 第九十五章 傻弟弟 齐冀送衣物到澡堂的时候,看到方子怀和苏梓旭两人缩在一个浴桶里,头都快垂到水里面了,而方槿还在孜孜不倦的教导着。 刚才送解药的时候,就看到方槿在教训他们,这都快半个时辰了,还没结束。无奈的摇了摇头,齐冀上前说道:“少将军,衣服送来了。” 方槿看了齐冀一眼,然后看向两人继续道:“你们年级尚小,往后那些烟花柳巷之地少去,何况你们身份不一般,若是往后让人故作渲染,你们当如何自处。” “是,大哥,我知道错了。”方子怀低声道,这句话他已经说了不下十次了。 方槿脸色阴沉的看着他,说道:“还有,你们……” “还有啊?”苏梓旭一脸苦恼的说道,看到方槿看向他,立马干笑了两声,说道:“方大哥,我和子怀兄都知道错了,我保证,我以后一定阻止他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 “什么你……”方子怀不服气道,却被苏梓旭的手肘碰了一下,立马又把嘴闭上了。 方槿哼了一声,从浴桶里出来走到一旁擦干身上的水珠,然后招手让齐冀上前,拿过衣服穿戴好。 “那个,方大哥,我们也能出来了吧?”苏梓旭小心翼翼的问道。 方槿把玉佩戴到腰间,然后看了看两人,说道:“我看你们还没清醒,再继续泡着,泡到清醒为止。” “不是,方大哥,这水都凉了。”苏梓旭有些委屈的看着他,顺便还用手肘碰了碰方子怀,让他也跟着说好话。 方子怀倒也配合,立马一脸苦相的说道:“是啊,大哥,我们知道错了,要是再泡下去,就该受凉了。” “泡冷水更加能让你们清醒,至于受凉……”方槿冷笑着看向齐冀,说道:“待会儿让店家熬点姜汤。”然后看向方子怀,眼神冷峻道:“记得多喝两碗。” “是。” 看到方槿要走,苏梓旭急了,立马起身叫道:“方大哥。” 方槿背手而立,偏过头看着他,不冷不热道:“还有何事?” “受凉不算什么。问题是这蚂蚁上身,解药得用热水泡才有效,若是用冷水泡,不仅没有效果,反而会比原先还要痒上几倍。”苏梓旭一脸认真的看着他说道,说话间还用手抓了抓背。 “是这样吗?”方槿一脸怀疑道,看着他的眼神略带审视。 苏梓旭被方槿看得有些心虚,正想着怎么把话接下去,就听到齐冀的声音响起。 “少将军,方才苏公子告诉我解药得制作方法时也提到过,冷水泡不仅没用,还会起反效果。” 方槿看了看齐冀,最后哼了一声,说道:“起来吧,回屋喝了姜汤就准备启程。” “好。” 等到方槿和齐冀离开后,方子怀赶紧从浴桶里起来,刚跨出一条腿,苏梓旭就说道:“急什么,这水还温热呢,好不容易泡回澡,泡舒服了再走啊。” 方子怀扭头见他一脸悠然自得,哼了一声,说道:“就这水温,我可不想待会儿浑身发痒。”说完,便直接出了浴桶,走到一旁擦身上的水。 苏梓旭看着他大笑起来,把头趴在浴桶边看着他说道:“你还真好骗啊,就那些话,也就你会信。” “什么?”方子怀转身一脸震惊的看着他,“你的意思是,那些什么泡冷水会更痒的话是假的?” “当然是假的。”苏梓旭一脸不屑道,“既然说了是解药,况且又是我制的,怎么可能会有反效果。” 方子怀收回惊讶的表情,问道:“那你刚刚……” “刚刚要是不这么说,估计你大哥会让我泡到半夜。”苏梓旭打断了他的话,然后起身走出浴桶,走到他旁边擦身体。 “可是齐大哥他……” “我说你怎么那么笨啊?”苏梓旭不耐烦道,“他当然是好心帮我们了,所以待会儿见了他,你得好好谢谢他。” 方子怀不悦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开始穿衣服,一边穿一边嘀咕道:“真不知道你这忽悠人的本事是从哪儿学的。” “从我的大哥,你的姐夫那儿学的呗。”苏梓旭一脸不以为意道,然后手脚麻利的开始穿衣服。 方子怀不屑的哼了一声,说道:“得了吧,姐夫可没你那么多坏心眼。” 苏梓旭看着他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可奈何,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把衣服穿好后,一起往外走,走到前堂,刚好遇到齐冀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还是什么东西走上楼。 苏梓旭看着齐冀的背影,想了想,看向方子怀道:“齐大哥跟在你大哥身边多久了?” “他们一同去的边关。” “哦,有多久了?” “多多少少加起来快五年了。”方子怀边上楼梯边说道,说完后回过神来,转身看向他,警惕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好奇啊。”苏梓旭眨了眨眼,然后绕过他朝前走。 好奇?方子怀一脸想不通的看着苏梓旭的背影,然后抬脚跟了上去。见苏梓旭推开他的房门,立即上前道:“你到我房间做什么?” “一起喝姜汤啊,免得店小二还费劲去我房间。”苏梓旭正色道,刚说完,店小二就端着姜汤进来。 一碗姜汤见底,苏梓旭走到床榻旁躺下,然后看着屋顶出神。 “方子怀。” 正在收拾东西的方子怀不耐烦道:“干什么?” “嫂嫂有没有离开过南国啊?” “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没有,就是觉得嫂嫂至今还没出过远门,很可怜的样子。” “我才可怜好不好?”方子怀把包袱往旁边的桌上一扔,坐到凳子上说道:“这可是我第一次出远门。” 苏梓旭眼睛一亮,起身看向他道:“那你的意思是嫂嫂以前出过远门?” “好像是。”方子怀犹豫道。 “别好像啊。”苏梓旭快步走到他身前坐下,看着他一脸紧张道:“你仔细想想,她究竟有没有离开过南国?” 方子怀还真仔细想了想,然后说道:“有过两次吧,一次好像是在十岁的时候,二姐跟着爹去了一个……不知道什么名的地方,去了大概有一个多月。还有一次是前年,二姐得了重病,爹带着她去了一个……还是不知道什么名的地方治病,但是是在南国境外,三个月后才回来的。” 前年? 苏梓旭脸色渐渐变得沉重起来,按时间来算,的确就是前年。可是为什么他那天问方槿衣有没有离开过南国时,她要骗他?是忘记了?还是有什么苦衷? “话说,你怎么突然打听我二姐的事?”方子怀看着他眯眼道,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站起身大吼道:“你该不会是想做什么对我二姐不利的事吧?” “嘘嘘嘘,你小声点。”苏梓旭紧张的捂住他的嘴,然后看向大开的门,见没有人时,转回头对他小声说道:“你别把方大哥招来。” 方子怀把他的手拿开,沉声道:“那你说,好好的,你打听我二姐的事做什么?” 苏梓旭看着他哼了一声,不满道:“我能做什么?她是你二姐,也是我嫂嫂,而且还是跟我站在同一战线上,一起对抗我大哥的人,我会对她做什么不好的事。” “既然这样,那你为何怕我大哥听到?”方子怀还是一脸不信的看着他,毕竟苏梓旭鬼心眼多,谁知道他现在说的话是真是假。 “你是不知道你大哥有多疼爱你二姐,要让他知道我打听她的事,非把我泡在冷水里,把我的家底问个底朝天。”苏梓旭一边喝茶,一边说道:“我不过是觉得我和你二姐成了一家人,彼此了解一下,有助于日后相处,所以才跟你打听打听的,我可不想因此而被方大哥给惦记上。” “得了吧,我大哥才不会惦记你呢。”方子怀不屑的看着他,说道:“我大哥是心系天下百姓安危,要成就大事的人,才不会把你这么个无名小卒放在心上。” 苏梓旭不服气的瞪着他,大声道:“什么无名小卒?我可是暮雨山庄的二公子,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药王。” “那也比不上我大哥。我大哥可是名震南国的少将军,边关带兵打仗的将领,民间百姓人人夸赞的英雄。”方子怀也不服输的瞪着他说道,然后夺过他手里的茶杯,一口喝干后,又把茶杯递还给他手里。 苏梓旭看了看手里的空茶杯,有些嫌弃的砸了咂嘴,然后把杯子放下,又重新拿了一个倒上茶。 “那夸赞的是你大哥,又不是你,你得意什么啊?” “我……我就得意,你能把我怎么着?有本事你也让人夸你一个试试。”方子怀挑眉道,然后又夺过他的茶杯,和刚才一样,喝完了又递还给他。 苏梓旭皱了皱眉,把茶杯放下,看着他道:“有没有人夸我,我不知道。不过只要我一号令,江湖上的各路英雄豪杰都能被我聚集起来,这一点,试问你们家有谁能做到?” 方子怀瞪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琢磨了半天,拍桌而起道:“我们家世代都是武将,人人洁身自好,才不跟你们这些地痞流氓同流合污呢。” 苏梓旭看着他突然大笑起来,见他依旧一脸傲世的样子,脱口而出道:“你惨了,方子怀,你把整个江湖得罪了。” 第九十六章 逛集市 方槿衣带着紫漪下山了,苏沐秋和黎星站在门口看着马车远去,直到马车在转角消失,两人才转身回去。 黎星看了看从刚才起就一直沉默不语的苏沐秋,无奈的叹了口气,问道:“你们吵架了?” 苏沐秋摇了摇头,“没有。” “那就是你惹槿衣生气了?” 苏沐秋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 黎星看着他沉默了片刻,拉过他的手臂,看着他道:“沐秋,你不开心。” 苏沐秋愣了一下,看着她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有不开心,你多虑了。” “我知道的。”黎星一脸疼惜的看着他,叹息道:“我知道你身不由己,可是沐秋,人的一生其实很短,我们来这世上走一次,总得为自己做点什么,不是吗?” “我此刻做的,就是为了我自己。”苏沐秋把手抽回来,然后转身离开,留下黎星站在原地看着他落寞的背影。 方槿衣带着紫漪来到山下,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紫漪看得出方槿衣并不开心,似乎是有心事。 方槿衣知道苏沐秋派人跟着她们,只是不想让她觉得不自在,所以一直都在暗处。虽然早就料到会有人监视,但是,待会儿还真不好办啊。 “夫人,马上就到小镇了。”紫漪笑着说道,然后拿出一个钱袋,看着她满脸笑意,“这是昨夜从管事那儿拿的银子,夫人你可以把喜欢的东西都买下来。” 紫漪很少会说这些话,也许是察觉到方槿衣不开心,想逗她笑罢了。 方槿衣接过钱袋掂了掂,笑道:“果真不少呢。”说完,又将钱袋递给紫漪。 紫漪把钱袋放好,看着她继续道:“夫人,管事昨夜跟我说了,说公子已经吩咐过了,往后夫人要用银子直接去拿就行,想拿多少都可以。” “他倒挺大方。”方槿衣哼声道,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并没有因为紫漪的话而高兴起来。 紫漪脸上的笑容僵住,然后慢慢消失,她看着方槿衣,犹豫了一下,说道:“夫人,你看起来很不开心。” “我有不开心吗?”方槿衣反问道。 紫漪点点头,有些小声道:“夫人是觉得紫漪伺候得没有笙笙姐姐好吗?” 方槿衣微怔,随后笑着摇头,“怎么会,你做事可比笙笙细心多了,那丫头什么时候都毛毛躁躁的。” “可是感觉有笙笙姐姐在身旁,夫人会很开心,就算夫人有什么烦心事,笙笙姐姐也能很快让夫人高兴起来。”笙笙低头小声道,似乎是为自己不能让方槿衣开心而有些自恼。 方槿衣轻笑了一下,说道:“笙笙跟在我身边很多年了,为了我受了很多委屈,也吃了很多苦。我和她算得上是惺惺相惜,彼此之间已经很熟悉,自然就能了解对方心中所想。” 紫漪没有再说话,方槿衣偏过头看向她,眼神微变,然后似是不经意间问道:“紫漪,紫玉是你的妹妹吗?” 紫漪身形一顿,抬头看向她,脸色有些不自然的点了点头,然后又快速解释道:“我不是有意隐瞒夫人的,只是紫玉她被赶出山庄后,我便与她失去了联系。那日在将军府中见到她,我自己都没想到,我……” 方槿衣笑着抬手晃了晃,打断了她的话,继续问道:“她是你的亲生妹妹?” “是,不过她十岁的时候离开了难过,是后来才回来的。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十五了,虽然我是她姐姐,但我们姐妹二人相处的时日毕竟不长,姐妹间的感情也自然就不深。”紫漪有些失落的说道,眼睛看着腰间的香囊。 方槿衣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她腰间的香囊时,微微皱眉,却在下一刻笑着说道:“这香囊是她做的吧,我记得紫玉喜欢在香囊上绣兰花。” 紫漪把香囊拿起来看了一眼,看见上面淡紫色的兰花时,眼神变得很温柔。 “以前我们家的院子里有很多兰花,品种繁多,但娘唯独喜欢紫色的,久而久之,紫玉也跟着喜欢上紫色的兰花了。” 方槿衣安静的看着紫漪,兰花在南国并不常见,即便有些大富大贵的人家种植,种类最多也只有一两种,而紫漪刚才说她家的兰花种类繁多,这么一想,紫漪的身份并不简单。 “她为何会被驱逐出山庄?”方槿衣顺势问道,不管紫漪说的是不是实话,只要她肯回答,就一定会有线索。 “我不清楚。”紫漪摇头道,“那段时间我刚好跟着二公子去看望黎星姑娘,回来的时候,紫玉已经离开山庄了。” “那你,没有问过夫君吗?”方槿衣迟疑道。 紫漪沉默片刻,然后叹气道:“我曾问过公子,公子说紫玉偷盗了一本古书,而且多次尝试进入禁地,虽然被其他人及时发现,但庄里已经不能留她了。” “禁地?”方槿衣突然脸色一变,然后在紫漪发现前立马恢复神色,一脸疑惑道:“山庄里有禁地吗?哦,是不是那个木门后面?” “不是。”紫漪摇头道,看着方槿衣犹豫了半晌,才继续道:“是后山的一个山洞,平日里看管的很严,除了公子,李甲和林大哥之外,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是因为里面放了很重要的东西吗?”方槿衣疑惑的看着她,“还是那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说这话的时候,方槿衣还往紫漪面前凑近了一些,像是怕别人听见。 紫漪沉默着摇了摇头,片刻,看着方槿衣说道:“夫人,关于禁地这件事,公子原本是不准告诉您的,可是如今……” “我知道。”方槿衣伸手拍了拍她的手,声音温柔的安慰道:“你放心,我不会和他说的。” 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紫漪看着香囊出神,方槿衣则是闭着眼睛在脑海里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马车停了下来,从外面传来马夫的声音。 “夫人,仙彩镇到了。” 紫漪先行下了马车,然后再扶着方槿衣下来,看着牌坊上的‘仙彩镇’三字,方槿衣心情变得有些沉重。 集市离牌坊还有一段路程,不过方槿衣想散散心,便让车夫自己找个地歇息,然后和紫漪走进去。 “紫漪,你来过这儿吗?” 紫漪跟在方槿衣身边,乖巧的回答道:“来过几次,以前和庄里的管事来这里采买过东西,也和林大哥来过。” “这儿的集市热闹吗?”方槿衣好奇道,因为到现在她还没有听到以往集市的喧闹声。 “以前这只是个小镇,不过慢慢的阔建起来,如今和我们之前去过的安庆县差不多大,集市也和安庆县的集市一样热闹。” “是吗?那我得好好逛一逛,整日待在山庄里,我都快无聊死了。”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前走着,没到一会儿,方槿衣就看到了繁华热闹的大街。 街道上的行人很多,路边有各式各样的小摊,买什么的都有,甚至有些是方槿衣在安庆县的集市上没见过的。 紫漪见方槿衣笑得开心,一直沉重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下来,虽然一开始她觉得方槿衣很不简单,但相处半年下来,她觉得方槿衣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如今只要不涉及到公子的计划,她想,她可以和她们好好相处。 “紫漪,你看这个。”方槿衣拿着一串彩色的风铃给她看,然后说道:“这个风铃真漂亮,我们买下来吧。” “是,夫人。” 两人一路往前走,遇到喜欢的就买下来,反正离开时苏沐秋说了,她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用顾及银子。 “紫漪,你看这对珠钗。”方槿衣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惊奇的东西,有些兴奋的拉着紫漪的手,然后指给她看。 紫漪顺着她的手看过去,眼睛一亮,这对珠钗…… 方槿衣把珠钗拿起来仔细的看了看,高兴道:“这钗子好漂亮啊,淡紫色的小花配上白色珍珠,既清新又典雅。” 紫漪看着她手里的钗子,眼神有些失落,“是,很漂亮。” “不过这有些小瑕疵,好像是划痕。”方槿衣低头仔细的察看着,然后看向摊贩,问道:“老板,这珠钗只有这一对吗?还有没有同样的?” “没有了,就这一对。”摊贩摇了摇头,有些讨好道:“姑娘若是喜欢,我可以便宜点卖给姑娘。” 方槿衣看着珠钗犹豫着,突然扭头看向紫漪,问道:“紫漪,你喜欢吗?” 紫漪愣了愣,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我……” “其实我方才看到这珠钗的第一眼,就觉得很适合你跟紫玉,不过可惜了,只有一对,而且还是个瑕疵品。”方槿衣有些懊恼的说道,犹豫了一会儿,把珠钗递还给老板。 紫漪看着摊贩手里的珠钗,有些欲言又止,刚要说话,就听到方槿衣说:“好可惜,我本来是想买来送给你和紫玉的,就当是庆贺你们姐妹团聚。算了,我再选更好的送你们姐妹二人好了。” 紫漪身体一顿,看着方槿衣向前走去,突然开口叫道:“夫人。” 方槿衣回头看向她,见她脸色难看,便走回到她身边,“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吗?” 紫漪笑着摇了摇头,转头看向小摊上,她们刚刚看的那对珠钗。 “那对珠钗,我很喜欢。” 第九十七章 会见故友 方槿衣看着紫漪把盒子紧紧拿在手里,轻笑了一声,说道:“你若是喜欢这样的款式,我日后看到了再买给你。” “多谢夫人。”紫漪感激的看着她,然后摇了摇头,“不过不必了,我只要这一对就够了。” 方槿衣看着她一脸高兴的模样,犹豫了一下,问道:“这对珠钗……你认识?” 紫漪看了看盒子,重重的点头,却没向方槿衣解释这对珠钗的来历。 方槿衣知道要适可而止,便也没再继续追问她,只带着她一起走向集市中心。 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多,大家都一脸激动的看着同一个方向,方槿衣有些好奇的跟着看,“紫漪,今日有什么特殊的吗?街上怎么这么多人?” 紫漪往四周看了看,忽然想起来今日是仙彩镇的集会,路上不仅行人变多,还会有很多奇能异士出现,这对她们来说不是逛街的时候。 “夫人,我们去人少一点的地方吧。” 方槿衣一脸疑惑的看着她,但还是跟在她的身后往旁边走,可是路上的行人突然奔跑起来,紫漪被撞倒在旁边的小摊上,方槿衣着急的叫着她的名字。 “紫漪,紫漪。” 紫漪直起身看向正在呼喊她的方槿衣,急切的往她那边走,但是人太多了,她们两人随着人群被迫移动,最后两人还是冲散了。 直到紫漪的身影消失后,方槿衣才面无表情的看了看四周,然后随着人群慢慢移动到路边,再走进巷子里。 站了片刻,旁边走过来一身灰色长衫的男子,向方槿衣行了礼,恭敬道:“姑娘,公子等候多时了。” 方槿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皱眉道:“跟着我的人呢?解决了吗?” “在暗处的两个人已经引开了,至于一直伴随姑娘的那个女子,此刻也在监视中,一时半会儿还找不过来。” “走吧。” 彩仙酒楼 方槿衣走进酒楼后,被店小二直接引导上二楼,找了个空位坐下,方槿衣要了一壶酒,几样小菜,然后安静的等待着。 “姑娘。” 身后响起声音,方槿衣转头,看到了与自己穿着打扮一模一样,且身形相似的女子。 “公子在等你。” 方槿衣微微皱眉,犹豫了片刻,起身走向窗口,那里拦了一道屏风,屏风两旁的桌子上还坐着两个人,只要有人靠近,那两人就会起身制止。 方槿衣走到屏风前,两人向她行了礼,然后退回到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你来了。” 白衣男子起身看着方槿衣,眼里有些激动,拿着扇子的手也因为激动而有些许颤抖。 方槿衣轻点了下头,走过去坐下,看向他道:“许久不见,你可还好?” 男子在方槿衣的对面坐下,眼带笑意的看着她,声音温柔道:“我一切都好。只是许久未曾见到你,我有些担心你罢了。” “你不必担忧,我一切都好,计划进行得很顺利。”方槿衣看着他说道,沉默了片刻,语气有些愧疚道:“只是半年已过,我还未曾找到……” “槿衣。” 男子打断了方槿衣的话,看着她的脸,轻声道:“我此次与你相见,无关计划,仅是因为我想你了。” 方槿衣看着他沉默下来,许久,才开口道:“唐廉,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这么多年,我也很感谢你为我做的所有事,可是我……我对你真的没有男女之意。” 唐廉脸上温柔的神色有些僵住,他看着方槿衣,半晌,有些失落道:“我知道。”然后轻笑了一声,眼神变得落寞,“我早就知道你对我只有感激,并没有情意。我也知道我一直都让你觉得有压力,今日与你见面前,我已经想通了。” 方槿衣看着他,唐廉的这些话是她一直没想到的,因为唐廉看似性格温和,亲切,实际上是一个爱钻牛角尖的人,只要是他认定了的事,即便是撞破了南墙,也不会回头。 “我既然心悦你,凡事就该替你着想,不能成为你的负担,哪怕是心里的负担。”唐廉不急不缓的说着,然后拿下腰间的荷包,放到她面前,说道:“我知道你对我无意,但是我还是希望能一直做你的后盾,希望你能在遇到危机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仍旧是我。” 方槿衣疑惑的拿过荷包,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后,显得有些惊讶,但惊讶过后便是平静。她将荷包推回到唐廉桌前,摇头道:“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但是这个……我不能收。” “为何?”唐廉似乎有些急切,看着她道:“就算你心中对我无意,我们也还是朋友。” “就因为我把你当做朋友,当做知己,所以这个东西我才不能要。”方槿衣脸色沉重的看着他,见他脸上落寞的表情,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道:“唐廉,我知道这个东西对你很重要。我希望我们之间只是纯粹的知己之情,不要因为一些其他的东西而变质。” 唐廉愣了一下,然后皱眉道:“你是担心我会……” “不是。”方槿衣打断了他的话摇头道:“我知你心性如何,但人在江湖,往往身不由己。” 唐廉沉默下来,许久,才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也罢,只要你知我心里所想就行了。” 方槿衣笑着看着他,沉默片刻,突然说道:“你可有见过笙笙?自从上次一别,她就一直很挂念你。” 唐廉摇摇头,他知道方槿衣话里的意思,只是他对笙笙仅仅只是因为她,若是没了她,他与笙笙顶多只能算是相识一场的人。 方槿衣也是个聪明人,她心知唐廉对自己有意,也知笙笙对唐廉有意。她算是半个当事人,所以只要有机会,她都会提醒笙笙一番,不过笙笙的性格跟唐廉差不多,所以尽管她说再多,笙笙依旧对唐廉不死心。 “她还好吗?” 唐廉微微一愣,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她,说道:“这是她托我交给你的,她说她要跟你说的话都写在上面了。” 方槿衣迟疑了一下,然后伸手接过,并且把信封打开了。 阿妹,近日安否? 自知道你成婚之消息,我甚是担忧你。你自小心性孤傲,为了我做出竟如此大牺牲,实在让我无颜面对已故亲人。 若一切还来得及,望你能回头。 若事情已无法挽回,望你放弃一切,离开南国,重归于好。 最后,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一定支持你。 阿姐,。 方槿衣把信合上,然后递给唐廉,说道:“帮我销毁吧。” 唐廉把信展开看了一遍,然后看向她道:“所以,你最后的决定是……” “唐廉,你知道的,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救她的机会。”方槿衣轻笑道,然后拿出一个荷包递给他,说道:“你帮我把这个交给她。” 唐廉看着荷包,疑惑道:“这是什么?” “平安符。” 唐廉似是迟疑了一下,然后笑着把荷包收起来,“想不到你也会信这个。” “失望的次数太多,有时候也会想求求神。”方槿衣也笑着说道,不过两人脸上的笑意都显得有些落寞。 听到方槿衣的话,唐廉轻笑出声,随后笑容从脸上渐渐消失。 “那个人……对你好吗?”唐廉看着方槿衣,眼神落寞,“与你成婚的人。” 方槿衣愣了愣,一瞬间有些出神,点头道:“嗯,至少比在将军府要一些。” 唐廉眼神微变,继续问道:“他对你是否是真心实意?” 方槿衣没有回答,唐廉看着她,再问道:“你是否对他动心了?” 这次,方槿衣立马就出声道:“没有。” 唐廉认真的看着她的脸,皱眉道:“真的没有对他动心?” 方槿衣沉默下来,许久,叹气道:“唐廉,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那个人身份不简单。”唐廉突然说道,一脸严肃的看着她,“他很有可能和南国的皇室有牵扯,换句话说,他很有可能就是南国的皇室。” 方槿衣微怔,她是猜测过苏沐秋很有可能和岩哲有关系,但也只认为他是为了皇位,可是现在唐廉却说他是皇室中人,这……不对,方槿衣突然茅塞顿开,如果 苏沐秋真的是皇室中人,那么他对付岩哲也就说得过去了。 “能查出他究竟是谁吗?” 唐廉一脸难看的摇摇头,说道:“自从知道你要与他成婚,我就一直在查他的身份,可是至今只有一点眉目,还没确切的消息。” “我想,我应该能查清楚。”方槿衣脸色凝重道,她想起紫漪说的暮雨山庄的禁地,那里面一定有她想要的答案。 唐廉皱眉看着她,沉声道:“槿衣,切不可操之过急,万事以你的安危为重。” 方槿衣轻笑了一下,安慰道:“你放心,我心中有数。” “这段时日江湖上动荡不安,我近期都会留在南国,你若有事,可随时联系我。” 方槿衣微微皱眉,问道:“如何联系?”暮雨山庄如今加强了戒备,没有笙笙给她打掩护,她身为庄主夫人,很难和外界取得联系。 “上次与你通信的人叫青鸟,她会一直在暗处保护你。你还记得我们的暗号吗?你若是有事,只需发动暗号,她便会现身。” “好,我知道了。”方槿衣点头道,如此一来,她行动就方便多了。 第九十八章 林中刺杀 “紫漪。”方槿衣大喊道,并且激动的站起身向刚刚走进酒楼的紫漪挥手。 紫漪抬头看见方槿衣,立马快速向楼上跑来,直到跑到她面前,察看她没有受伤后,整个人才松了一口气。 “夫人,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把你弄丢了。” 紫漪紧张的神经并没有因为见到方槿衣平安无事而立马放松下来,刚刚集市上的场面一度失控,方槿衣不见的时候,让她脑子里一瞬间空白。 “我反倒是怕你会受伤,但是街上人太多了,我怕我们两个会错过,就问了路上的人,来了这酒楼,然后说了身份,让店家派人去街上寻你。”方槿衣一边说着,一边倒了杯茶递给她。 “谢夫人。” 紫漪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然后说道:“夫人,你受惊了吧?待会儿回了庄,我给你熬点安神的汤。” “不用。”方槿衣笑着挥手,然后坐到椅子上说道:“方才倒是有一点被吓到,现在没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紫漪连连说道,看上去像是吓坏了。 “好了,快坐下吧。难得出来一次,我们吃了饭,再绕一圈就回去吧。”方槿衣拉着她坐下,然后叫来店小二点菜。 紫漪看着正在和店小二说话的方槿衣,眼睛环视了周围一圈,视线最后落在了不远处拦着屏风的角落。 “紫漪。紫漪。” 紫漪回了神,看向正看着她的方槿衣,愣道:“怎么了?” “我点的都是我爱吃的,我也不知道你的口味,你看看你想点点什么。”方槿衣笑着说道,然后示意店小二走到紫漪身旁。 “姑娘,我们店里有……” “不用了。”紫漪打断了店小二的话,微笑道:“就按刚刚点的菜上就好。” “好,二位姑娘稍等。” 店小二离开后,方槿衣见紫漪的视线还停留在屏风,微微皱眉,却也没做出什么举动,只安静的等着上菜。 吃过了饭,方槿衣便带着紫漪离开了酒楼,而在她们离开后,苏沐秋派去的一直跟在她们后面的人就进了客栈。 方槿衣知道唐廉办事一向有条不紊,所以她根本不用操心后事,只需在紫漪面前不露破绽就行。 又逛了一会儿,看了几场表演,方槿衣就带着紫漪去往仙彩镇的牌坊口,来时的马夫已经在那儿等候多时了。 “紫漪,过几日你去看看紫玉吧。”方槿衣突然说道,看着眼神黯淡的紫漪,轻叹了一口气。 “将军府是个没有人情的地方,人人都是冷暖自知,紫玉年纪小,被欺负了也只是忍着,她这几年吃了不少苦。” 紫漪安静的听着方槿衣说话,心里却满是慌乱,不管方槿衣说这些话的目的是什么,但是紫玉的心性她很了解,想必这几年真的吃了不少苦。 方槿衣看信沉默不语的紫漪,没有再说下去,有些话点到即止,若是再多说,只会适得其反。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方槿衣撩起帘子看向外面,看着有些幽暗的山林,不知怎么了,她忽然觉得有些心慌。 紫漪看到她脸色有些不对劲,便也跟着撩起帘子看外面,只看了一眼,便脸色大变,大声道:“停下。” 没想到,紫漪的话不仅没有让马车停下,反而是往前狂奔起来。 方槿衣见状,立马警惕起来,可是马车颠簸得她连坐都坐不稳,包括紫漪也是,她本想出去看看的,可是因为马车一路摇晃着,使她根本无法前行。 “夫人,你别担心,我一定会保护你的。”紫漪见方槿衣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立马安慰道,可其实她自己都心慌起来,毕竟现在只有她一个人,而对方不知道有多少人。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紫漪看了看方槿衣,示意她别动,然后自己掀开轿帘跳了下去。 马车外很安静,方槿衣犹豫了一会儿,也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紫漪见方槿衣出来,立马走到她身边,然后警惕的看着周围,小声道:“夫人,我们中埋伏了,刚刚赶马车的不是王叔。” 方槿衣点头,刚刚下马车的时候,她看到了马车旁边放着的人皮面具,想来是他们在仙彩镇歇息的时候,马夫就被调换了。 一阵风吹来,方槿衣眯了眯眼,她紧紧挨着紫漪,小声道:“紫漪,他们应该是冲我来的,你一会儿别恋战,先找机会回山庄求救。” “不行,我必须保护夫人。”紫漪语气坚决道,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匕首。 方槿衣皱眉,刚想再劝说几句,侧面突然冲过来两个手上拿剑的黑衣人。未等她反应过来,紫漪就绕到她旁边,向黑衣人冲过去。 双方正式交手,但方槿衣这边的战斗力只有紫漪一人,而对方…… 方槿衣看着周围冲过来的人,她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身份,若他们是来杀她的,那还好。若他们是被谁派来试探她的,那她要是暴露了自己,岂不是…… 有两个黑衣人相视一眼,然后同时冲向了方槿衣,方槿衣见紫漪被刚刚的黑衣人缠住脱不开身,而冲向她的两个黑衣人又来势汹汹,没办法,只得准备出手迎敌。 忽然,身后又冲过来两道身影,方槿衣心中大喊不妙,正欲出手,却只见那道身影手中的剑避开她直直的刺向黑衣人。 看着打斗在一起的两拨人,方槿衣这才想起苏沐秋派了人跟在她后面,这下好了,不用她出手了。 敌人有备而来,一连四个黑衣人都没有得手,旁边藏匿的黑衣人全部现身,紫漪和另外两人见状,立马将方槿衣护在中间。 对方人多势众,且每个人的身手都不低,所以没过多久,紫漪和另外两人身上都都受了伤,而对方依旧气势不减。 黑衣人的目标明显是方槿衣,他们在和紫漪三人打斗时,旁边还有人尝试刺杀她。 情势越来越不妙,方槿衣从打斗开始就一直在观察,现在她很确定,这些黑衣人的本意是要她的命,而且他们的身手跟她那次回门在半途中遇刺时的刺客身手相似,极有可能是同一批人。 “夫人小心。”紫漪突然大声叫道,并尝试往方槿衣的身旁移动,无奈被三个黑衣人同时进攻,以至于脱不了身。 方槿衣听到紫漪的声音后,立马往左边退了一步,刚好避开黑衣人刺过来的剑,只是没等她再进行下一步动作,黑衣人的剑就又朝她刺过来。 ‘铛!’一声脆响,黑衣人手中的剑飞了出去,方槿衣扭头一看,一个身穿灰色长衫,面带黑纱的人向她快速跑来,而这人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以黑纱蒙面的人。 紫漪见到几人,还以为是敌人,没想到却看见他们和黑衣人打了起来,而且身手不凡的样子。 “紫漪。”方槿衣叫道,并找机会向她靠拢。 有人相助,方槿衣这边就不那么吃力了,紫漪看着挡在她身前灰色长衫的人,恍惚觉得在那儿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 没过一会儿,黑衣人这边倒下的人越来越多,他们见讨不了好,便快速撤退了。 紫漪和山庄另外两人依旧将方槿衣围在正中间,然后警惕的看着灰色长衫三人,虽然这三人刚刚帮了他们,但他们不以真面目示人,说明他们的身份不简单。 方槿衣拍了拍紫漪的手臂,对她摇了摇头,紫漪犹豫了一下,侧身让出了路。 方槿衣走上前向三人行礼,并说道:“多谢几位侠士出手相救,不知几位……” 方槿衣话还没说完,只见灰色长衫的人向她抱拳行礼,而后带着另外两人转身快速消失在山林中。 紫漪看着三人消失的方向微微皱眉,然后走到方槿衣身旁,担心道:“夫人,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方槿衣摇头道,然后转身看向她,又看了看旁边同样受了伤的两人,脸色沉重道:“我们先回去吧,你们的伤得尽快治疗才行。” “是,夫人。” 方槿衣和紫漪上了马车,另外两人则是在外面充当马夫,四人一起朝暮雨山庄行进。 “紫漪,你的伤要不要紧?”方槿衣担心的看着紫漪,刚才打斗时紫漪一直护着她,因此身上受了不少的伤。 “我没事,这些都是皮外伤,回去包扎一下就行了。”紫漪摇头道,手伸到怀里拿手帕,却脸色微变。 方槿衣见她有些不对劲,便问道:“怎么了?” 紫漪笑着摇了摇头,拿出手帕把受了伤得手背按住,方槿衣看着她若有所思。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马车停了下来,方槿衣掀开轿帘,看到已经到了庄门口。 “夫人,到了。” 紫漪先行下了马车,等到方槿衣再下来时,苏沐秋突然出现在马车旁。 看到方槿衣头发有些凌乱,脸上身上还有些污渍,立马转身看向紫漪三人,皱眉道:“发生了何事?” “庄主,我们回来的途中遇到了埋伏。” 苏沐秋脸色一变,转身看向方槿衣,有些急切道:“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方槿衣摇头,说道:“我没事,只是他们三个为了保护我,都受了不少伤。” 苏沐秋看向紫漪几人,这才发现他们身上都有伤,皱了皱眉,挥手道:“先去包扎吧。” “是,庄主。” 第九十九章 危机四伏 苏沐秋把方槿衣送回房,询问她有没有什么地方受伤,再三确认她无事之后,叫下人找了个丫鬟来伺候方槿衣歇息,然后才离开了。 来的丫鬟是紫晴,方槿衣前几日才刚见过,而且还从她口中得知了紫玉的事。 “夫人,水打来了。” “好。” 方槿衣洗漱好便坐到梳妆台前,紫晴帮她拿头上的发饰,方槿衣看着镜子中紫晴的脸,眯了眯眼,开口道:“你是紫晴?” 正在替方槿衣梳头的紫晴轻笑了一下,说道:“回夫人的话,奴婢是紫晴。” 方槿衣哼了一声,转头看向她,“是真的紫晴?还是只是名字叫紫晴?” “回夫人,奴婢名叫紫晴。”紫晴依旧微笑着看着方槿衣,不过仔细一看,她的眼里并无笑意。 方槿衣脸色微变,站起身看着她,沉声道:“你是谁的人?” 紫晴掂量着手里的梳子,轻笑道:“奴婢是暮雨山庄的奴婢,自然就是暮雨山庄的人。” 方槿衣看着她沉默片刻,然后笑道:“紫晴是暮雨山庄的奴婢,可你,却不是。”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这么久都没人看出来,你是如何知道的?”紫晴突然问道,看着方槿衣的眼神略带疑惑。 “你身上的味道。”方槿衣看着她的眼睛,嘴角上扬,“我去过边塞。” 紫晴脸色微变,却又立马恢复原样,轻笑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方槿衣笑着摇了摇头,一脸无奈道:“好吧,那我再说的简单点。太子立妃的前一夜,太子妃曾被人刺杀,那个人身上也有同样的味道。” 紫晴眼神渐渐变得冰冷,看着方槿衣冷声道:“你方才就知道我是谁了。” 方槿衣看着她点了点头,然后走到外室的凳子上坐下,看向她道:“卿卿姑娘,机会难得,为何不坐下聊聊呢?” 卿卿冷笑着走出来,说道:“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怎么没有?”方槿衣眼神顿时变得犀利,凑近她道:“不如,我们来聊聊你的目的?” “我的目的?”卿卿歪了下头,然后故作一脸认真的思考了片刻,接着看向方槿衣,缓缓道:“我的目的和你接下来的目的一样。” 方槿衣眯眼,“禁地。” “对,就是禁地。”卿卿点了点头,眼神冷冽道:“我要见禁地里的人。” 方槿衣心下一惊,原来暮雨山庄的禁地里藏着的是人!可是,会是什么谁呢?方槿衣看着卿卿,这个答案,看来只有她能给。 “禁地守卫森严,你如何进去?” “我一个人不行,我们两个人就可以。” “你想怎么做?”方槿衣皱眉道。 “我计划好后会通知你,在此之前,你只需要做好你的庄主夫人就行了。” 方槿衣没有说话,现在看来,这个卿卿应该是冲暮雨山庄来的,所以那日她才假装无意中提起紫玉,让禁地的事情暴露。 “不过,我可能帮不上你的忙,我虽是庄主夫人,却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方槿衣一脸无可奈何的说道。 卿卿突然轻笑了一声,并向方槿衣抱拳行礼,然后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槿衣姑娘,你说笑了。” 方槿衣脸色大变,沉声道:“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卿卿直起身走向旁边摆放的花盆,然后摘下一片叶子在指尖把玩着,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方槿衣奇怪的看着她的动作,忽然醒悟过来,震惊的站起身走向她。 “你是青鸟。” 卿卿转身面对她,轻笑道:“槿衣姑娘果然聪慧。” 方槿衣脸色骤然变得难看,看着她皱起了眉,“你不是他的人吗?为什么会……” “他?谁?唐廉吗?”卿卿笑了一会儿,满眼轻蔑之色,“不妨告诉你,他只知我是青鸟。” 方槿衣心底一震,这么说,唐廉也被她骗了?现在这个卿卿至少已经掌握了她一半的计划,而她却对她一无所知。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就像是一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随时会要了她的命。 也许是看出了方槿衣心里的想法,卿卿笑着说道:“你别担心,我要做的事和你要做的事并没有太大关联,只要你往后不干涉我,我也不会对你下手。” “是吗?那还真是多谢了。”方槿衣轻笑道,可是语气里却没有半点感激之意。 卿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向她行礼道:“夫人早些歇息,奴婢告退了。” “卿卿。”方槿衣突然叫道,看着她停下脚步,似有些无奈道:“子怀他很担心你。” 卿卿背对着她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夫人说笑了。”然后抬脚离开了屋子。 方槿衣看着卿卿离去,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现在她必须想办法告诉唐廉有关卿卿的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还有,今日在林中出现黑衣人的事,那些人的身手和上次那批人的身手是一样的,而且他们的目标都是她。但是以刚才和卿卿谈话的内容来看,卿卿和他们应该不是一伙的。 方槿衣突然觉得暮雨山庄越来越神秘了,苏沐秋的真实身份,以及禁地里的人,这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谜团,而且,她好像还被拉进这个谜团里了。 “庄主。” 苏沐秋抬头看向三人,脸色阴沉,“把今日所发生的事都仔细说一遍。” “是。” 紫漪沉默的听着旁边的人叙述他们今日的事,从集市上与方槿衣走失,到林中遇到行刺,还有有蒙面人相救,一桩一件全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苏沐秋。 听着他们的叙述,苏沐秋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方槿衣消失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她去了哪儿?还有,林中行刺方槿衣的究竟是什么人?出面相救的又是什么人? “紫漪,你是如何找到夫人的?” 紫漪想了想,回答道:“我与夫人被路上行人冲散后,便一直随着路人移动,但都没有发现夫人。后来我去布庄让李叔派人一起找,结果在路上遇到了彩仙酒楼的人,他们说夫人去了酒楼。” “然后你就去了酒楼?” “是,我去到的时候,夫人就在楼上。我们一起吃了饭,然后才离开。”紫漪点头道。 苏沐秋沉默片刻,又问道:“可有何异常?” 紫漪垂眼想了想,忽然想起客栈里的那扇屏风,不过……摇摇头,紫漪回答道:“并无异常。” 旁边的下属向苏沐秋抱拳道:“属下后来问过酒楼里的人,夫人自从进了酒楼后就一直坐在桌子旁,期间并没有和任何人接触过。” 苏沐秋走回椅子上坐下,看着其中一个男子,问道道:“王侄,林中出现的黑衣人身手如何?” “每个人都身手不凡,但他们所用的招式并不像是我们这儿的武功。” 紫漪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公子,他们好像和之前夫人回门时,在半路上出现的黑衣人是同一批。” 王侄看着苏沐秋,犹豫了一下,说道:“庄主,依属下之见,他们的目标是夫人,而且用的招式招招致命。” “所以,他们这次依旧是刺杀,不是其他目的?”苏沐秋皱眉道。 紫漪三人沉默不语,苏沐秋脸色沉重的看着桌面,问道:“救你们的人,知道是什么人吗?” 王侄摇摇头,说道:“他们都遮住了脸,看不清面容,而且和黑衣人交手时,他们明显对招式有所隐瞒,我们对他们一无所知。” 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今日发生的两件事,看似没有关联,但实际上又有很大关系。而且,方槿衣在这两件事中都是关键人物,偏偏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如何引得发生这么多事?难道是因为她是将军之女,还是苏沐秋的夫人? 问完了话,苏沐秋便让三人去歇息,而紫漪在回了房没一会儿,又离开了山庄。 苏沐秋回到别院的时候,屋子里的烛火还亮着,他犹豫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方槿衣在床上躺了半晌也没有睡意,只得起来拿了平日里看的书看起来,但是看了两页又觉得心烦意乱,便没有再看下去。 屋外传来脚步声,刚刚经过刺杀的方槿衣立马条件反射,警惕的看向门口,结果门一开,却看到苏沐秋端着个碗站在门口。 看到方槿衣一脸警惕的样子,苏沐秋先是一愣,随后轻笑了一下,走进来把碗放到桌上。 看到苏沐秋笑,方槿衣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但也没说什么,只是看了看桌上的碗。 “快吃吧。”苏沐秋眼神温柔的看着她,说道:“我知道你饿了。” 方槿衣还真的饿了,不过这面…… 看到方槿衣犹豫不决,苏沐秋无奈道:“这不是我煮的,是厨子煮的。” 听见苏沐秋这么说,方槿衣这才放心的把碗端到自己面前,然后开始吃起来。 苏沐秋见她的反应,微微皱眉,“这么怕吃我煮的东西?” 方槿衣抬眼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老实说,苏沐秋的厨艺真的是差的可以,方槿衣在想,难道他把菜做好后都不试吃一下吗?是对自己的厨艺太自信,还是对自己太自信? 第一百章 失而复得 方槿衣吃面的时候,苏沐秋就坐在旁边看着,弄得她很不自在。 “对了,我问你件事啊。”方槿衣开口打破了安静,抬头看向苏沐秋道:“那个叫紫晴的丫鬟,她在庄里多久了。” “紫晴?”苏沐秋略带疑惑的看着她,问道:“怎么会突然问起她来了?” 方槿衣脸色如常的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方才她来伺候我洗漱,我想起来之前在绿那儿见过她,所以一时对她有些好奇罢了。” 苏沐秋有些狐疑的看着她,他可不信方槿衣是因为一时好奇,以他对她的了解,她不会因为一件小事而好奇,更不会因为好奇而来问他,不过…… “她十二岁进的庄,那年暮雨山庄刚刚建立起来,她们家有四五个兄弟姐妹,家里没钱了,就把她送进了庄里当丫鬟。” 方槿衣一脸明白的点点头,然后低头继续吃面,吃了几口后,又突然抬头看向他道:“她是你安置在绿身边的眼线?” 苏沐秋似是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问道:“你这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看出来的呗。”方槿衣挑眉道。 苏沐秋看着略有些得意的方槿衣,眼里满是宠溺,“我就说夫人聪慧过人,看来我的眼光还真没错。” 方槿衣低头吃了几口面,然后又问道:“不过,绿不是你的人吗?你怎么还让紫晴监视她?” “她不是我的人。”苏沐秋一只手杵在桌子上,手托着下巴看着她,说道:“绿的确为我做过不少事,不过,她有私心,并不能真的为我所用。” “我就说嘛,否则那么一个大美人,你怎么会除掉她?”方槿衣小声道,语气里有些嘲讽的味道。 听到方槿衣的话,苏沐秋眉眼里尽是笑意,嘴角上扬道:“我怎么听夫人话里有话啊?难不成夫人是吃醋了?” 方槿衣哼了一声,看向他道:“夫君可真会说笑。” 苏沐秋笑着看着她,见她放下了筷子,问道:“吃饱了吗?” “你没看到碗里还有剩吗?”方槿衣没好气道,然后起身走向内室。 “夫人刚吃饱了肚子就睡觉,不怕长胖了,为夫嫌弃你吗?”苏沐秋跟在她身后说道,看着她绰约多姿的背影,眼睛眯了眯。 “我不会变胖。”方槿衣背对着他说道,“就算真的变胖了,你嫌不嫌弃我,对我来说和现在也没什么区别。” 苏沐秋轻笑了一声,说道:“夫人的意思,为夫可不可以理解成,你是在怪为夫冷落了你。” 方槿衣拉开被子爬上床,看向走进来的苏沐秋,轻蔑道:“夫君的智商真让我堪忧。”说完,方槿衣立即躺下睡觉。 苏沐秋无奈的笑了笑,然后一脸宠溺的看着露出半个头的人,声音温柔道:“为夫脑袋愚笨怕什么,夫人聪明就行了。” 苏沐秋的夸赞仅仅换来方槿衣的一声哼声,看着裹成一团的方槿衣,苏沐秋又是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第二日,方槿衣刚洗漱好,紫漪就从外面小跑进来,看到站在方槿衣旁边的紫晴时,先是一愣,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稳定心神后抬脚走过去。 “夫人,奴婢来迟了,请夫人责罚。” 方槿衣扭头看到是紫漪,连忙起身把她扶起来,一脸担忧道:“你的伤怎么样了?可有好些了?”方槿衣摸到她的手冰凉,又见她头发凌乱,甚至连衣服都是昨日穿的那件,立马皱眉道:“紫漪,你是不是刚从外面回来?” 紫漪脸色有些难看,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但是没有说话。 方槿衣叹了口气,说道:“好了,你快回房去歇息吧,今日你也不必过来伺候我,好好养伤。” “可是,公子……”紫漪犹豫道。 方槿衣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夫君那儿我会跟他说,你只管好好养伤就行了。” “是,多谢夫人。” 紫漪离开后,方槿衣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让紫晴帮她穿好衣服,带着她去了书房。 书房的门开着,方槿衣敲了一下门,然后带着紫晴走了进去。 苏沐秋正在和刚从外面回来的林琅跟李甲二人说话,看到方槿衣后,立马起身向她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 方槿衣看了林琅和李甲一眼,两人向她抱拳行了礼,她看向苏沐秋道:“我来向你借个人。” 苏沐秋愣了一下,问道:“借谁?” 方槿衣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只能说道:“就是昨日跟着我们出去的其中一个,随便谁都行。” “那就王侄吧,他做事稳重一些。”苏沐秋说道,然后让李甲去把王侄找来。 “对了,你找他做什么?”苏沐秋拉过方槿衣的手,让她坐到椅子上,然后自己坐在她旁边。 “我想请他帮个忙。” “什么忙?”苏沐秋好奇道,现在好像有关方槿衣的事,他都很好奇。 方槿衣看了他一眼,皱眉道:“你很好奇?” 苏沐秋笑着点头,然后等她回答,结果方槿衣愣是没再理会他,只顾着低头玩手上的手帕。 过了一会儿,王侄跟着李甲来了,他上前行礼道:“庄主,夫人。” 方槿衣看向他,问道:“你就是王侄?昨夜保护我的人?” 王侄点点头,恭敬道:“属下就是王侄,不知夫人有何吩咐?” 方槿衣起身走到他面前,开口道:“我昨夜丢了个东西,应该就是在昨夜林中遇刺的地方丢失的,想麻烦你带几个人去帮我找找。” 王侄抱拳点头道:“是,属下一定会尽心尽力帮夫人找,只是不知那是个什么物件?” “一个木盒子,又或者是……”方槿衣犹豫着,因为她不知道紫漪后来有没有把珠钗放置别处,“总之,那是一对钗子。” “是,属下这就带人去找。”王侄抱拳道,然后向苏沐秋行了礼,转身离开了。 苏沐秋见方槿衣还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有些好笑道:“不过是一对钗子,丢了就丢了,我日后给你买更好的就是了。” 方槿衣斜了他一眼,有些嘲讽道:“若是你买的,自然是丢了就丢了,但那对钗子于它的主人而言,意义重大,岂能说丢就丢。” “它的主人?”苏沐秋奇怪的看着她,这话的意思是…… 方槿衣没再理会他,对林琅和李甲点了下头,然后走出了书房。 苏沐秋看着她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摇头道:“如今看来,这暮雨山庄最大的便是她了。” 李甲看着苏沐秋皱了皱眉,看来,主子猜的没错,计划已经开始出现偏差了。 王侄带着庄里十几个人去了昨夜的林中,一行人把打斗的地方围起来开始一点一点的找。 所谓人多力量大,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其中一人便在树下找到了方槿衣说的钗子。 方槿衣正在药房看医书,紫晴也在她旁边侯着,王侄拿着钗子寻了过来。 “夫人,不知这对珠钗是否就是夫人要属下们找的钗子?” 方槿衣接过钗子看了一眼,然后递给他道:“嗯,就是这对,你把它送还给紫漪吧。” 王侄愣了一下,看着珠钗道:“这是紫漪的?” 方槿衣点头,说道:“你就跟她说,这是你昨夜离开时无意中捡到的,别说是我让你们去找的。” 虽然不知道方槿衣为什么不让紫漪知道,是她吩咐他们去找的钗子,但王侄还是点头答应了。 王侄离开后,药房里只有方槿衣和紫晴两个人,不远处还有个小药童正在煎药。 紫晴看着正在研究医书的方槿衣,若有所思道:“你这么做,是想让紫漪成为你的人吗?” 方槿衣笑了一下,没有看她,只说道:“紫漪是不会背叛苏沐秋的。” “那你为何这么做?有意义吗?”紫晴不解道。 方槿衣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说道:“那对珠钗对紫漪很重要。” 紫晴微微皱眉,说道:“既然你知道那珠钗对她重要,何不借此机会,让她对你心生感激,说不定日后还能派上用场。” 方槿衣回头看着她,沉默片刻,突然问道:“你觉得我弟弟怎么样?” 紫晴脸色微变,最后轻笑道:“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公子哥罢了。” 方槿衣看着她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转身继续看书,只是背对紫晴后,脸上笑意全无。 王侄在大厅院子里遇到了紫漪,看她的步伐有些匆忙,似乎是要出门。摸了摸怀里的钗子,王侄快速向她跑过去。 “紫漪。” 听到声音的紫漪身体一顿,转身看到是王侄后,立马松了一口气,问道:“有事吗?” “你要出去?”王侄看着她问道,眼神里有些担心,毕竟紫漪昨夜受的伤也不轻。 “嗯,怎么了?”紫漪点头道,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急迫。 “没事,就是我昨夜在林中拾得这个东西,想问问是不是你的?”王侄一边说,一边把怀里用布包着的钗子递给她。 紫漪接过打开来看,在看到是那对珠钗后,眼睛瞬间一亮。 王侄看着一脸惊喜的紫漪,嘴角微微上扬,但还是问道:“这个是你的吗?” 紫漪重重的点头,把钗子包好,看向他道:“谢谢,这对钗子对我很重要。” “不用客气。”王侄笑着摆手道,看着紫漪高兴的样子,突然想起方槿衣来。 “紫漪,其实……” 紫漪等了一会儿见王侄没说话,便疑惑道:“其实什么?” 王侄勉强笑了一下,说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说既然这钗子对你很重要,那你以后可得好好保管。” “嗯,我会的。”紫漪点头,然后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 第一百零一章 嫡系姐姐? “你要出去吗?” 方采芜看向正欲出门的岩聿墨,眼神温柔,并且走到他身边帮他整理了一下有点歪斜的腰带。 看到方采芜的动作,岩聿墨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他当初依照圣旨娶了她,却又让她至今都有名无实,而她却从来没有对他抱怨过。 “嗯,父皇召我去议事。” 方采芜一脸柔情蜜意的看着他,轻声道:“那你快去吧,别让圣上等你。” “我可能要一两个时辰才能回来,你先用膳吧,别等我了。”岩聿墨笑着说道,犹豫了一下,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方采芜呆愣着看着他,岩聿墨的这个动作从来都只对方槿衣,每次她看到,心里都是又羡慕又嫉妒,没想到如今…… 见方采芜一脸呆滞,岩聿墨疑惑道:“怎么了?” “没,没有,我就是有些高兴罢了。”方采芜笑着摇头道,眼睛里还泛出了泪花。 岩聿墨见她一副快哭了的样子,又想起方才自己的举动,像是想到了什么,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芜儿,我知道我有愧于你,若你心中委屈,可……” “没有。”方采芜打断了他的话,拉过他的手说道:“我没有委屈。我知道你心中没有我,但是能陪在你身边,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再不敢奢望什么。” 岩聿墨脸上的表情一僵,当初立妃之前,他就已经想过会有今日的局面,但此时此刻,他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方采芜看出了他的为难,笑着推着他往门口走,说道:“殿下快去吧,别让圣上久等了。” 岩聿墨心知方采芜是不想让他为难,但自己又无可奈何,最后只得说道:“好,那我先去和父皇议事,我会尽快回来的。” “嗯,殿下慢走。” 方采芜站在门口看着岩聿墨离去,直至身影消失,才转身回了屋。 “绿芷。” 正在整理东西的绿芷听到声音,急忙放下手里的活,跑到方采芜身前道:“小姐。” “近日宫外可有消息传来?” 方采芜坐到凳子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屋外的院子,一只手抚摸着另外一只手手腕上的玉镯。 “回小姐的话,昨日刚传来消息,说二小姐被行刺了。” 方采芜愣了愣,随后嘲笑道:“又有人要杀她?”抬手看向手腕上的镯子,轻轻晃了晃,“看来,她活着碍的不只是我一个人。这样也好,免得我亲自找人动手。” “可是小姐,消息说二小姐并未受伤。”绿芷一脸难色道,看着方采芜的眼神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没受伤?”方采芜脸色一变,看向她道:“一点事都没有吗?” 绿芷点头,小声道:“毫发无损。” 方采芜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咬牙道:“算她方槿衣命大。”说完后,沉默了片刻,冷笑道:“不过,一次两次杀不死她,那就十次,一百次,我就不信她每次都能那么幸运。” “小姐,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方采芜哼了一声,眼神冰冷,“等待时机,若是在我成事之前她没被别人杀死,那我就亲手杀了她。” “是,小姐。” 方采芜看着手上的玉镯,眼神渐渐变得狠毒,方槿衣,我的好姐姐,是你非要碍我的事,那就别怪做妹妹的我心狠了。 而另一边,岩聿墨正前往御书房,在去的路上想起了临走时方采芜脸上的表情,突然觉得有些心疼。 方采芜性格活泼开朗,虽然有时候做事有点偏激,但本质却不坏。 岩聿墨想着他既然娶她为妻,就应该好好待她,而不是心里装着另外一个女人却和她生活在一起,这对方采芜太不公平了。 来到了御书房,岩聿墨理了理心绪,然后让奴才通报,得到了岩哲的回话才有进去,却不想这次议事的不只是他,还有方岩豫也在。 “见过殿下。”方岩豫行礼道。 岩聿墨连忙伸手扶他,说道:“岳父大人,您往后不必向我行礼。” 方岩豫笑着摇头,说道:“你我本就是君臣,臣子向君王行礼乃是正理。” “可您也是我的岳父,哪有父亲给儿子行礼的。”岩聿墨笑着说道,并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方岩豫笑了笑,没有再和他争执,走到椅子上坐下。其实方岩豫并不讨厌岩聿墨,甚至还有些喜爱,毕竟岩聿墨是他看着长大的,只是,他不喜欢他成为他的女婿。 等方岩豫坐好后,岩聿墨才向正座上的岩哲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坐吧。” 岩哲看着岩聿墨坐下,然后看了方岩豫一眼,说道:“今日找你来是有事要跟你说,有关于你的姑姑。” 岩聿墨明显一怔,看着他道:“我的……姑姑?” “你的姑姑,还有你的姑父,以及你的表姐表哥。” 岩聿墨惊讶的看着岩哲,然后转头看向方岩豫,却见他一脸沉重的正看着他。 暮雨山庄 方槿衣在亭子里昏昏欲睡的时候,黎星带着丫鬟来了,说是前几日去了庙里不在,今日回来听说她遇到行刺,来看看她有没有事。 “沐秋身份特殊,性格脾气又有些古怪,因此在外树敌太多,只是没想到却连累了你。”黎星拉着方槿衣的手叹气道。 方槿衣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黎姑娘多虑了,其实那些人是冲我来的,并不是因为夫君的关系。” 黎星微怔,问道:“冲你来的?” 方槿衣点头,说道:“黎姑娘不知道吗?我是南国将军之女,在外也有很多人想刺杀我,以此来打击我爹。” 黎星低头想了想,然后看向她道:“你这么一说,似乎也有道理啊。” 方槿衣倒了杯茶放到她面前,继续道:“而且说起来,夫君还是受我连累呢,每次出门都得保护我不说,还整日为我提心吊胆。” 黎星笑着没有说话,转头看向身后的丫鬟,丫鬟把一个红色的物件递给她,她接过后递给了方槿衣。 “这是什么?”方槿衣接过来拿在手中打量了一番,突然觉得这个东西有些眼熟。 “同心结。”黎星一脸笑容的看着她说道,见她脸色渐红,掩嘴轻笑了一下,说道:“这是我在庙里时,用庙里供奉的红绳为你和沐秋编织的。” 方槿衣看着手里的同心结,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看向黎星,有些欲言又止。 黎星挥退了旁边的下人,然后看向方槿衣道:“槿衣,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知道你和沐秋成婚并不是你的本意,也知道你们二人之间并无男女之情,也没有夫妻之实。” 方槿衣一脸平静的听着,她知道黎星这是要跟她把一切说清楚,不知道出于什么,她居然相信黎星。 “可是这段时日据我观察,你和沐秋之间并非是一点情意都没有,我不知道你心里究竟想什么,但是我知道沐秋他对你动心了。”黎星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有些苦涩,她看着方槿衣继续道:“很多事情,沐秋也是身不由己,他肩负重任,这么多年来一直负重前行,如今,遇到了你,却又因为一些难言之隐将你拒之门外,其实,他内心也很孤单,很痛苦。” “你为何跟我说这些?”方槿衣看着她问道,“我想你也应该知道,我并非只是苏沐秋的妾室而已,我也有自己的目的。” 黎星笑着看着她,半晌,说道:“因为我不想看见沐秋今后在悔恨中度过。”说着,她叹了一口气,看向旁边的假山,眼神凄凉,“人的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不希望沐秋因为一些不切实际的事,而导致后半生凄苦。” 方槿衣沉默着,她知道黎星说的并不止是苏沐秋一个人,也是在变相的提醒她,要珍惜眼前人。只是,她也身不由己,也有非做不可的事。 “对了,有件事我想告诉你。”黎星突然说道,然后看了看旁边,一脸神秘道:“明日是沐秋的生辰。” 方槿衣一愣,看着淡笑的黎星,疑惑道:“为何跟我说这个?” “没有,我只是觉得若是你为沐秋庆生,他会很开心。”黎星端起茶喝了一口,见方槿衣似乎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有所反应,便又说道:“除了梓旭和我之外,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记得他的生辰了。” 方槿衣沉默着,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黎星道:“黎姑娘这是在逼我了?” 黎星轻笑了一声,凑近她道:“其实在私下没人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叫我一声阿姐。” “阿姐?”方槿衣呆愣着看着她,显然被她的话给吓懵了。 “我是沐秋的姐姐。”黎星笑着说道,随后又加上一句:“嫡系的姐姐。” 方槿衣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她之前的确觉得苏沐秋和黎星的关系不一般,但是没想到,黎星居然是他的阿姐? “那你们为何……”方槿衣迟疑道,她想,有些事黎星是不会告诉她的吧。 果然,黎星面带笑容的摇了摇头,然后对她说道:“有些事,还是让沐秋来告诉你吧,若是我此时跟你说了,或许反而会害了你们两人。” 方槿衣知道黎星话里的意思,有些事情,还不到时候让她知道。就像是她嫁给苏沐秋的真实目的一样,也还不是时候让其他人知道。 第一百零二章 庆生 方槿一行人终于到达了边关,一路上苏梓旭和方子怀两人不是在挑战他的耐心,就是在他的底线边缘试探,已经让他后悔带着他们一起来边关了。 “前面就是我方军营,进了军营后,一切按军营里的规矩来,若是你们惹事生非,就按军法处置,绝不轻饶!”方槿看向旁边的两人,沉声道:“听到了吗?” 方子怀重重的点头,说道:“大哥放心,我一定不会给你惹事的。” “方大哥,你就放心吧,我虽然爱玩,但我心里有分寸。”苏梓旭也一脸正色道,甚至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方槿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但是他知道虽然苏梓旭平日里总是嬉皮笑脸的,但一遇到正事,比方子怀要靠谱得多。 “少将军和齐副将回来了。” 把守在军营门口的士兵弯腰行礼,方槿带着几人骑马进入军营,一路上凡是士兵看到方槿,都会向他恭敬的行礼。 方子怀看着意气勃发的士兵,看着威震四方的方槿,心里头一次真正感受到在战场上的感觉。 “瞧你那一脸羡慕的样子。”苏梓旭有些不屑的看着他,说道:“我告诉你吧,就你这样,和方大哥是比不了的。” “我怎么了?我告诉你,我大哥能做的,我一样能做到。”方子怀一脸愤恨的瞪着苏梓旭,他真的越来越讨厌这个人了。 苏梓旭砸了咂嘴,没有再说话,可他这样的反应反倒刺激到了方子怀,方子怀咬牙切齿的瞪着他,说道:“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对我刮目相看!” “好好好,我等着。”苏梓旭像哄小孩一样敷衍的点头,然后骑马上前。 “方大哥,我一不会文,二不会武,就不给你们仗事上添乱了,你把我安排给伤兵员,我给他们医治。” 方槿偏过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这么积极做什么?” “我是大夫啊,救死扶伤本就是我的职责。”苏梓旭一脸理所当然道,“更何况,我也是南国的平民百姓,这些士兵为保护我们而受伤,我给他们医治,算是报恩行不行?” 方槿哼了一声,看向身后的齐冀,说道:“你带他去伤兵营。” “是。”齐冀点头,看向苏梓旭道:“二公子,跟我来吧。” 苏梓旭笑呵呵的看向方子怀,说道:“我呢,要开始救死扶伤了,就不跟你玩了,你自个好好耍吧。” 方子怀不悦的瞪着他,等到他离开后,骑马到方槿身旁,说道:“大哥,你也给我安排事做吧,我能吃苦,什么事都可以做。” “赶了半月的路,你今日先好好歇息,明日我会另行安排。”方槿下了马,把缰绳递给士兵,然后朝帐篷走去。 方子怀也跟着下马,然后追上去,“大哥,你是不是觉得我比起苏梓旭很没有用?” 方槿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皱眉道:“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他会医术,你……” 等了好久也没等到方槿的下一句话,方子怀满脸失落的看着他,声音沙哑道:“我知道大哥的意思了,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能做的事情,而我什么都不会,什么忙都帮不上。” 方槿皱了皱眉,走到他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也有自己力所能及之事,只是你涉世未深,又初入战场,我得先观察一段时日,才能找到你能做的事。” 方子怀抬头看着他,沉默片刻,点头道:“我知道了,那我先去歇息。” “嗯,去吧。” 方槿招手叫了旁边的士兵过来,说道:“先带小公子回去歇息,安排东院的屋子给两位公子住。” “是,属下遵命。” 方槿看向方子怀,见他无精打采的样子,立马不悦道:“这是军营,你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让下面的士兵们看见成何体统。” 突然的训斥让方子怀浑身一震,立马抬头挺胸的站直了身体,目光炯炯的看着方槿道:“是,大哥。” “行了,先回去吧,我晚些时候回来。”方槿脸色阴沉的挥手道。 “是,大哥。” 方子怀离开后,齐冀来到了帐篷,说是已经安排好了苏梓旭。 “找个脑子灵光的人监视他。” 齐冀一愣,问道:“二公子吗?” 方槿脸色沉重的点点头,虽说苏梓旭是苏沐秋的弟弟,而苏沐秋是槿衣的夫君。可是方岩豫曾经跟他说过,苏沐秋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这么一来,苏梓旭突然跟来军营,应该也是别有目的。 暮雨山庄 黎星离开后,方槿衣在亭子里坐了很久,直到紫漪走过来叫她,这才回了神。 “夫人,用膳时间到了。” 方槿衣点头起身,放在腿上的同心结掉在了地上,她低头看了一眼,弯腰将它捡了起来。 “把它放回房里吧。” 紫漪把同心结接过,然后行了礼,转身走回屋里。 方槿衣在原地站了片刻,走出别院,不管苏沐秋的目的是什么,但她和苏沐秋不会是一路人。 来到饭厅,苏沐秋和黎星都已经落座,方槿衣看了黎星一眼,然后走到苏沐秋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吃饭吧。” 苏沐秋拿起筷子吃饭,偶尔会夹菜给黎星和方槿衣,每次黎星都会浅笑着看着他,而方槿衣则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是啊,如今这谜团越来越乱,方槿衣甚至已经快忘了自己究竟来暮雨山庄是要做什么了。 “吃这个。” 苏沐秋将一块鱼肉放到方槿衣碗里,方槿衣低着头用筷子扒了扒,眼神有些迷茫。抬头看向苏沐秋,见他和黎星正在说话,丝毫没有做作的样子,仿佛他给她夹菜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用过晚膳,方槿衣叫住了黎星说有事想麻烦她,苏沐秋站在旁边一脸好奇的看着她们,结果方槿衣却拉着黎星走了,没给他机会知道是什么事。 直至到了夜里,苏沐秋回到了房中,还没见到方槿衣的人影,问了紫漪,这才知道方槿衣今夜在黎星院里不回来睡。 又到了第二日清晨,苏沐秋还是没等到方槿衣回来,他越想越不对,便起身去黎星院子里,结果黎星却告诉他方槿衣还在睡。 到了用早膳的时候,方槿衣总算是出现了,苏沐秋见她精神状态不太好,便询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方槿衣也只是随意的敷衍了他几句。 用过早膳,方槿衣说困了,回了别院去睡觉。苏沐秋对此感到很奇怪,因为这不是方槿衣一向的作风,尽管他根本看不透她,但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在书房里忙了几个时辰,苏沐秋想起了在别院睡觉的方槿衣,便放下手里的事回别院。 结果回到别院一看,方槿衣又没了人影,就连紫漪也不见了。 苏沐秋越想越奇怪,就去了黎星的院子,毕竟这两日方槿衣一直和黎星待在一块,所以黎星应该知道方槿衣行事为何会突然变得古怪。 “槿衣?”黎星疑惑的看着他,说道:“她没事啊。” 苏沐秋微微皱眉,问道:“真的没事?”说着,语气略带埋怨道:“该不会是你又跟她说什么了吧?” 黎星笑着摇头,却也没说话,苏沐秋见她笑得开心,也就没想那么多。 苏沐秋又继续忙碌自己的事,直到肚子饿了,这才想起晚膳早就过了,可是居然没人来叫他吃饭,这可是史无前例。 正这么想着,林琅突然有了进来,对他道:“公子,黎姑娘请您到院中用膳。” 苏沐秋愣了一下,站起身走向他,却见他脸上的神情跟以往不一样。 “发生什么事了?” 林琅摇头,往后退了一步把路让开,然后恭敬的低着头。 苏沐秋见状,也不好说什么,就走出书房向黎星的院子走去,林琅则是跟在他身后。 刚走到黎星院子门口,苏沐秋就看见一片亮光,走进去才发现院子里灯火通明,而黎星正站在屋门口等着他。 “快来。” 黎星向苏沐秋招了招手,然后转头跟旁边的丫鬟说了什么,丫鬟行了礼立马跑开了。 苏沐秋走到她身边,然后看了看院子里的红灯笼,一脸疑惑道:“今日是什么值得庆贺的日子吗?怎么挂这么多灯笼?” 黎星没有说话,拉过他的手走进屋里,让他坐在凳子上,然后自己也坐在旁边的凳子上。 “你又忘了,今日可是你的生辰。” 苏沐秋微怔,随即笑着摇了摇头,略有些失落道:“又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你记这么清楚做什么?” “怎么不重要了?这可是你的生辰。”黎星笑着说道,看着苏沐秋的眼里满是温柔与疼爱。 “夫人到了。”紫漪走进来说道,然后退到一旁,让方槿衣进来。 方槿衣带着刚才和黎星说话的丫鬟走进来,看到苏沐秋时,还有些不敢与他对视。 “槿衣,快坐下。”黎星招呼道,然后看向丫鬟,“端上来吧。” “是。” 丫鬟走上前,紫漪把盘子里的碗端起来放到苏沐秋桌前,然后几人便退了下去。 苏沐秋看着眼前的面,明显一愣,看向黎星道:“这是……” 黎星笑着看着他摇了摇头,说道:“这可不是我的主意。” 苏沐秋扭头看向方槿衣,方槿衣脸色有些不自然道:“我娘说过,生辰的时候必须吃面。” 苏沐秋呆愣着看着她,然后露出开心的笑容,“谢谢夫人。” 方槿衣的脸瞬间变得绯红,她看了苏沐秋一眼,轻声道:“生辰快乐。” 第一百零三章 利用 吃饭的时候,方槿衣时不时的会看苏沐秋一眼,而苏沐秋虽然一直再跟黎星说话,但实际上每次方槿衣看他的时候,他都知道。 吃饭的时候,苏沐秋还是和往常一样照顾方槿衣,给她夹她爱吃的菜,为她剔除鱼刺,给她盛汤。 而此时的方槿衣,在看到苏沐秋的诸多举动后,心境已经和以往有所不同了。 三人一起吃了饭,然后又一起坐在院子里闲聊,紫漪把茶点放在桌子上,然后和刚才一样退到了远处。 “这个味道和以前不太一样。”苏沐秋吃了点心后,看向黎星,调侃道:“出门一趟,你的手艺怎么退步了。” 黎星淡笑了一下,看向方槿衣道:“这可是槿衣昨夜特意跟我学的,今日又独自去后山摘了花瓣。” 苏沐秋拿着点心的手一顿,慢悠悠的转过头,看到方槿衣装作一脸不在意的喝着茶,突然轻笑了一下。 “夫人好手艺。” “你这可是明显偏心了啊。”黎星一脸嗔怪道,“方才还说我手艺退步了,一听是槿衣做的,立马就变了话。” 方槿衣被黎星的话弄得有些不自在,她承认她对苏沐秋不像之前那样陌生,但是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也不会走到一起。 “若这是你做的,自然是退步了,可我夫人是第一次做这种点心,能做得如此好,已经是天赋异禀了。”苏沐秋一脸笑意的说道,还转头看向方槿衣,眼里满是温柔的神色。 黎星看见苏沐秋脸上的柔情,又看了看满脸绯红的方槿衣,心里很是替他们高兴。 “知道你偏爱槿衣,算了,我就大方点,不为这事争风吃醋了。” 苏沐秋笑着没说话,作为当事人的方槿衣则是看了看两人,皱眉道:“我怎么感觉你们这一唱一和的,是在挖坑给我跳呢?” “挖坑?”苏沐秋微怔,问道:“挖什么坑?” 方槿衣看了他一眼,然后看向黎星道:“黎姑娘,我……” “槿衣。”黎星打断了她的话,笑着说道:“这里没有外人。” 方槿衣愣了愣,随即看了苏沐秋一眼,沉默片刻,开口道:“阿姐。” 旁边的苏沐秋脸上的笑容僵住,他看着方槿衣,问道:“你叫她什么?” 方槿衣微微皱眉,说道:“阿姐啊,她不是你的姐姐吗?” 苏沐秋转头看向黎星,眼神有些愤怒,“你跟她说了?” “我只是跟槿衣说,我是你的姐姐。”黎星语气严肃道,像是在提醒苏沐秋,她只对方槿衣说了这一件事。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沉闷,方槿衣看了看沉默不语的两人,开口道:“我对其他的事没有兴趣,而且我的目的也和你们的目的不一样,所以你们不必担心,我不会成为你们的绊脚石。” 苏沐秋转头看向她,神情冷峻,“可是你别忘了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方槿衣看着他轻笑了一下,“是将军之女的身份,还是暮雨山庄庄主的小妾身份?我想,无论我是哪种身份,都不影响你要做的事吧。” “你只有这两种身份吗?”苏沐秋看着她反问道,“你真的只是将军府不受待见的二小姐吗?” 方槿衣心下一惊,却还是一脸镇定的反问道:“你认为呢?” 两人突然剑拔弩张,让旁边的黎星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老实说,方槿衣和苏沐秋之间的事,她不是特别清楚。她也只是看出来他们对彼此动了心,但具体两人之间是怎么回事,她一无所知。 “方槿衣,你嫁我为妻,究竟有什么目的?”苏沐秋眼睛定定的看着方槿衣,这些日子他派人仔细的查探过,方槿衣似乎并不止是简单的将军之女。 方槿衣冷笑了一下,同样看着他道:“那你娶我为妻,又是为了什么?”方槿衣这几日已经隐隐猜到了苏沐秋的目的,似乎也猜到他为何会娶她。 四目相对,火花四溅。 黎星看着对视的两人,微微皱眉,开口道:“行了,你们两个都别说了,今日是沐秋的生辰,除了庆贺以外,我们什么也别提。” 苏沐秋转正身体看着桌子,方槿衣也收回视线看着旁边的花盆沉默不语,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在他们之间,其实不应该出现方才的对话。 看到两人的模样,黎星无奈的叹了口气,看向方槿衣道:“槿衣,其实沐秋也是身不由己,他……” “阿姐。” 苏沐秋出声制止了黎星,脸色阴沉道:“我和她的事,你不清楚,还是不要涉足的好。” 黎星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看了看方槿衣,对苏沐秋说道:“沐秋,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了吗?人生苦短,你总得为自己活一次。” 苏沐秋沉默着没有说话,方槿衣看了他一眼,起身对黎星说道:“夜深了,我先回去了。” 黎星也知道此时他们两人不适合待在一块,便点头道:“好,回去早些歇息。” 方槿衣向她点了下头,然后转身离开,期间没有看苏沐秋一眼,不远处的紫漪看到她离开,便快步追了上去。 苏沐秋抬头看着方槿衣离开的背影,犹豫了片刻,起身道:“阿姐,我也回去了,你早些歇息。” 黎星点头,目送他离开,然后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像因为她的缘故,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了。 方槿衣和苏沐秋一前一后回到别院,紫漪见他们神色各异,便安静的退出了屋子。 “你会休了我吗?” 苏沐秋看着回头看他的方槿衣,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休妻?不,他不想。 “夫人这是在为方才为夫的话生气吗?你我的婚事可是圣上赐的,若是我想休了你,那还得请示圣上才行。”苏沐秋轻笑道,但仔细一看,他的眼里并无笑意。 “那若是圣上赞成呢?”方槿衣神情认真的看着他,“若是圣上准许,你会休了我吗?” 苏沐秋看着方槿衣,发现她此刻的眼神无比认真,似乎是真的在和他讨论这个问题。 “圣上不会赞成的。你是将军之女,将臣之后,说白了,你代表的是圣上的颜面。圣上怎么可能会自己打脸呢?”苏沐秋走近她身边,看着她秀丽的脸,笑了笑,说道:“况且,我不会这么做的。” “为何?” 苏沐秋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声音温柔道:“我既娶了你,你就一辈子是我的妻。” “妾。”方槿衣提醒道。 苏沐秋无奈的笑了一下,点头道:“好吧,我既娶了你,你就一辈子是我的小妾。” 方槿衣沉默着看着他,然后转回身走到桌子旁坐下,犹豫了片刻,抬头看向正在倒茶的苏沐秋,说道:“你休了我吧。” 苏沐秋倒茶的手一顿,抬头看向她,问道:“你说什么?” “我不过是你的妾室,你对我既无情意,这么长时日,你也知道了我并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如此,你便休了我吧。”方槿衣一脸平静的看着他说道,心里却觉得有些难受。 苏沐秋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沉默片刻,突然轻笑了一声,说道:“你怎知你没有利用价值?你别忘了,你的父亲是南国大将军,疼你宠爱你的大哥是边关将领,而当今太子虽立了妃,但想必心里还是你。如此一来,你怎能说你没有利用价值呢?” 方槿衣微微皱眉,说道:“我爹虽是南国大将军,但我并不受他待见,我……” “夫人又在说笑了。”苏沐秋打断了她的话,笑着说道:“那整个将军府,大将军最疼爱的就是你了,不受待见不过是他为了保护你而已。你我成婚之前,他可是再三叮嘱我,一定要好好待你。可是太子妃成婚,你可有见他交代太子,甚至就连太子妃的婚事,从始至终也不曾见他有过半点上心。” 方槿衣沉默的看着他,半晌,开口道:“所以,你要对付的是圣上?” 苏沐秋先是一愣,随后轻笑着摇了摇头,看着她道:“夫人这话题转的太快了。” “难道不是吗?如你所说,我是将军之女,又是太子的知己,而你利用我,除了对付圣上,还能做什么?” “夫人真的好聪明啊。”苏沐秋走到方槿衣身旁坐下,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我就是要对付岩哲。” “可是为何是我?”方槿衣苦笑道。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方才已经给说过了。”苏沐秋侧过身看着她,眼神微变,“我掌握了你,就等于掌握了大将军,少将军,甚至是……太子。” 方槿衣一愣,随后突然笑了起来,笑过后,扭头看向苏沐秋,“你太小看他们了。我爹和我大哥,他们不仅是我爹,我大哥,他们还是南国的守护神。他们心里装的可不是像将军府那样的小家,他们心里装的是南国这个大家。你想利用我牵制他们,只能说你眼界太低了。至于太子,他性情温和,却也刚烈,若用我和南国的安危相比,你觉得他会因我一人而舍弃南国千万百姓吗?” “所以我并没有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他们身上。”苏沐秋轻笑道,眼神渐渐变得犀利,“有的事要靠自己才能完成,这一点,我心里清楚,夫人心里也很清楚。” 第一百零四章 姐姐的心意 “再过几日便是殿下的生辰了,听父皇的意思,好像要邀请周边的邻国来参加宴会。”方采芜一边帮岩聿墨整理衣服,一边说道,可是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岩聿墨说话,抬头一看,他正看着前面在发呆。 “殿下,殿下。” 岩聿墨回了神,转头看向方采芜,见她盯着自己,疑惑道:“何事?” 方采芜有些担心的看着他,问道:“殿下是怎么了?自那日和圣上议事回来后,就一直心不在焉的,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岩聿墨脸色沉重的摇了摇头,然后低头看了一眼,见衣裳已经整理好,便向外走去。 看到岩聿墨坐到桌子旁,方采芜脸色变了变,走过去给他倒了杯茶,然后坐到他旁边的凳子上。 “殿下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不妨跟芜儿说说,兴许芜儿能帮上忙也说不定呢。” 岩聿墨喝了一口茶,看向方采芜,见她眼神温柔的看着自己,一瞬间竟有些失神。 槿衣。 “没事。”岩聿墨回了神,扭头看向屋外,怕方采芜不信,又继续说道:“只是一点朝中之事,我能处理。” 听岩聿墨这么一说,方采芜心里并没有多高兴,因为她方才在岩聿墨的眼里,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殿下本就天资聪颖,做事又稳重,相信朝中之事难不倒殿下的。”方采芜起身走到岩聿墨身旁,温柔道:“殿下定能辅佐圣上让南国的百姓们一生安康。” 岩聿墨轻笑了一声,拉过她的手,说道:“天下之事,又有谁能说得准呢?” 方采芜疑惑的看着他,沉默片刻,问道:“殿下,是南国即将有仗事吗?” 岩聿墨没有回答,方采芜便当他默认了,安慰道:“殿下别担心,我爹和我大哥是南国的将军,他们在战场上一直骁勇善战,定能护住南国,将那些倭寇驱赶。” 岩聿墨笑了笑,还是没有说话,当下最要紧的不是边关仗事,而是皇室斗争。 方采芜看了看他,眼睛眯了眯,下一刻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有些焦虑道:“殿下生辰宴的事已经召告天下,也不知二姐收到了没有,殿下觉得我要不要传信所暮雨山庄,免得二姐日日闲情逸致给忘了。” 一听到方采芜提起方槿衣,岩聿墨的脸色就缓和下来,他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槿衣不会忘记的。” 方采芜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看着背对着她的岩聿墨说道:“也对,二姐记性一向很好,断不会因为和姐夫柔情蜜意就忘了殿下的生辰。” 方采芜这么说只是想提醒岩聿墨,方槿衣已经成婚了,而且和苏沐秋十分的恩爱。 果然,岩聿墨的脸色瞬间就变了,语气也变得有些低沉,“过几日槿衣来宫中,你好好陪陪她,暮雨山庄地处偏僻,想来她也闷坏了。” “这是自然,待二姐来了,我一定好好招待她。”方采芜笑着说道,两只手却紧紧地交握在一起,似乎是在压制心里的怒火。 “对了,你若是想家了,可以回将军府住一段时日,也可以让将军夫人来宫里陪你住上几日。”岩聿墨起身面向她,见她一副乖巧的模样,温柔的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自幼喜欢到处乱跑,让你今后都独自一人待在这宫中,怕是会不高兴吧。” 方采芜怔了一下,而后笑着摇头,说道:“殿下哪里的话,能在宫里陪伴殿下,是芜儿一直以来的心愿。虽然是有些无聊,但也不至于不高兴,毕竟芜儿知道殿下国事繁忙,能每日陪芜儿用膳已是对芜儿最大的眷顾了。” 看着温柔体贴的方采芜,岩聿墨心里又升起了一股愧疚感,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声音温柔道:“芜儿,我日后会对你好的,只是……我还需要时间。” “芜儿知道。”方采芜笑着说道,然后靠在岩聿墨怀里,继续道:“聿墨哥哥,无论你心里是否有芜儿,芜儿都会视你为丈夫,会一生一世都等着你的。” 岩聿墨在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现在的他还没有忘记方槿衣,就算以后他真正的视方采芜为妻子,想必此生心里也有一块地方是永远放着方槿衣的。 暮雨山庄 自从苏沐秋向方槿衣坦白了他的目的之后,两人之间似乎少了一些隔阂,但是方槿衣心里很清楚,她不能让苏沐秋利用,她必须尽快完成自己要做的事,然后离开这里。 黎星在苏沐秋生辰后的第二日就离开了,临行前,特意来向方槿衣辞行。 “怎么这么突然要走,是出什么事了吗?”方槿衣疑惑道,她对黎星莫名的有一种好感,不想让她这么快就走。 黎星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本来就不住这儿,这次来也是因为有事,如今事情办好了,为该回原谅的地方了。” 方槿衣犹豫了一下,问道:“你说的事,是不是你的身体……” 黎星微怔,随后笑着说道:“沐秋跟你说了?我还以为他不会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呢。” “前几日梓旭来信了,里面提到过,我问了他,他才说的。”方槿衣解释道,见黎星脸色不太好的样子,忙问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黎星摇了摇头,沉默了片刻,说道:“想起往事罢了。” 方槿衣见她一脸难过的样子,便没再追问,转移话题道:“你住在哪儿?远不远?反正我在庄里也无事,我可以送你一程。” “不必了,我一个人走就好。”黎星笑着摇头道,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把帕子打开,递给方槿衣。 方槿衣看了一眼,是一只玉镯,上等的血丝玉镯。若是问她为什么会知道,那是因为她曾经见过一只相似的玉镯。 “这玉镯本来是一对,我祖母传给了我娘,我娘把其中一只赠给了她的好友,这一只在我娘死后由我保管,如今,我将它给你。”黎星拉过方槿衣的手,把玉镯放在她手里,然后看着她认真道:“槿衣,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方槿衣怎么会不知道黎星这么做的用意,可是她和苏沐秋走的不是一条路,而是日后说不定他们会是敌人。 “这个我不能收。”方槿衣把玉镯放到桌子上,神情严肃道:“我和苏沐秋之间,没有男女情意,这玉镯……你还是收回去吧。” 黎星双眼定定的看着方槿衣,半晌,移开了视线,起身道:“我要走了,这玉镯我保管的时日够久了,若是你真的无心,便亲自还给沐秋吧。”说完后,黎星便转身离开了。 方槿衣看着桌上的玉镯,犹豫了一会儿,拿起它走回了房间。 黎星离开的山庄的时候,方槿衣和苏沐秋都来到庄门口送她,相比方槿衣的不舍,苏沐秋显得平静多了。 “我走了之后,你可别欺负槿衣。”黎星一脸严肃的和苏沐秋叮嘱道,然后看向方槿衣,“若是他欺负你了,等我回来,你告诉我,我帮你报仇。” 方槿衣但笑不语,一旁的苏沐秋看了看两人,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对黎星说道:“夫人如今可是山庄里权利最大的人,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欺负她吗?” 黎星笑着没说话,旁边的方槿衣扭头看向他,问道:“真的是我权利最大吗?” 苏沐秋被方槿衣一本正经的样子给看愣了,他看了看旁边一脸笑意的黎星,以及周围同样一脸看戏表情的下人,最后硬着头皮说道:“是,你权利最大。” 方槿衣满意的笑了笑,然后看向黎星道:“此去定要注意身体,若是有事,便报信回来,我亲自去接你。” 黎星微怔,随后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我走了。” 目送马车远去,苏沐秋看着依旧站在原地看着的方槿衣,凑到她旁边,轻笑道:“怎么感觉这是你姐姐,不是我姐姐呢?” 方槿衣扭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我可不像某些人,六亲不认。” 苏沐秋一愣,随后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说不过夫人,我主动认输。” 方槿衣轻哼了一声,转身往回走,紫漪跟在她身后。苏沐秋看了她一眼,然后看向旁边的王侄,王侄点头,转身走进了树林。 到了傍晚,方槿衣正在房里看书,苏沐秋端着一碟点心进来,拿过她手里的书放下,说道:“天色暗了,看书久了对眼睛不好。” 方槿衣抬眼看向他,微微挑了挑眉,说道:“我怎么记得前段时日有人经常看书到深夜呢?” 苏沐秋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拿了一块点心递给她,“这是厨子刚做的,我尝过,味道不错。” 方槿衣接过来咬了一口,然后点点头,说道:“确实不错。不过,没想到堂堂暮雨山庄庄主,也会去厨房催食。” “我这不是怕夫人饿了,为夫人拉下脸才去催食的嘛。”苏沐秋有些可怜兮兮的说道,坐在凳子上拿了一块点心吃起来。 方槿衣笑了一下,没说话,然后两人就一边吃点心,一边闲聊着,不过聊的内容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 第一百零五章 恩情 “对了,你可还记得今日在庄门口,你说的话吗?”方槿衣突然问道,看着苏沐秋的眼神有些认真。 苏沐秋笑着摇头,说道:“我那时说了很多话,不知道夫人说的是哪句?” 方槿衣挑了挑眉,提醒道:“在暮雨山庄里,谁权利最大?” “原来是这个?”苏沐秋轻笑道,然后放下手里的点心,看着她调侃道:“没想到夫人也是个喜欢权利的人。” 方槿衣看着他挑了下眉,嘴角上扬道:“权利这种东西,谁不喜欢?毕竟有了权利,可以做很多事。” 苏沐秋轻笑着略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但还是说道:“夫人说的有理,那不知夫人有了权利之后,想做什么事呢?” 方槿衣端起茶喝了一口,眼神冷峻道:“我要去禁地。” 此话一出,苏沐秋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看着方槿衣眯眼道:“你怎么会知道?” “我知道不是很正常吗?”方槿衣笑着说道,“虽然这确实是一件很神秘的事情,但越神秘的事越容易泄露出去,这一点,你不知吗?” 苏沐秋脸色不再像刚才那样平静,他紧皱着眉,沉声道:“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我能去禁地吗?”方槿衣问道,像是没听到苏沐秋的问题,一脸认真道:“既然我在这庄里权利最大,那我能去吧。” 苏沐秋沉默着看着她,半晌,开口道:“你为何要去禁地?这和你嫁给我的目的有关系吗?” “倒是没什么关系,不过……”方槿衣淡笑了一下,有些无辜道:“我被人威胁了。” “谁威胁你?”苏沐秋脸色阴沉的看着她,“你告诉我,我会保护你不受他的控制。” 方槿衣轻笑着摇摇头,说道:“你与其问我,不如你自己好好想想,究竟会是什么人对禁地感兴趣。又或者……”方槿衣突然看向他,眼神古怪道:“你此时更应该去查看一下,那个神秘的禁地。” 苏沐秋脸色一变,起身快速走了出去,方槿衣拿起桌上的书继续看,不过只看了几行字就再也看不进去了。 看来,后山的禁地对苏沐秋很重要,希望他现在去还来得及。 夜渐渐变深,方槿衣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自她提醒苏沐秋去禁地查看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可是苏沐秋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山庄离后山很远,什么消息都听不到。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槿衣听到了屋门推开的声音,然后关门声响起,方槿衣看到一个人影走来。 方槿衣看到那人点燃蜡烛,这才确定来人是苏沐秋,她从床上坐起来,看向背对着她的苏沐秋,问道:“怎么样了?” 苏沐秋转身看向她,然后低头继续解身上的衣服,“迟了一步,不过后果不算严重。” “抓到人了?”方槿衣起身下床,动作很自然的给他拧了一块帕子,并且在递给他的时候,还提醒道:“有点凉。” 苏沐秋看着她的举动,笑着接过帕子,说道:“你这是因为愧疚吗?” 愣了一下,方槿衣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但做都做了,要是她再否认,岂不是显得她很矫情。 转身坐回床上,方槿衣说道:“我也不确定她会在今日动手,方才也不过是想提醒你而已。” “她威胁你了?”苏沐秋把帕子放到一旁,转身看向方槿衣,眼神有些探究,“不过我很好奇,她威胁你什么?” 方槿衣一脸平静的看着他,说道:“我一个小妾,什么都没有,她能威胁我的自然是我的命了。” 苏沐秋笑了笑,没说话,走到床边坐下,方槿衣看着他皱了皱眉,再次问道:“所以,你究竟有没有抓到她?” “你很关心她?”苏沐秋问道,见方槿衣不悦的瞪着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让她跑了,不过她受了伤,我已经让林琅带人去追了。” “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方槿衣又问道,“你知道的吧,在将军府的时候,你好像就已经认出她了。” 苏沐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说道:“外面真冷。” 方槿衣不满地皱了皱眉,但还是爬到床里面,把外面的位置还给他。 “她是边塞前任将军的女儿,玉卿。” “将军的女儿?”方槿衣疑惑道,“那她为何要刺杀太子妃,为何会对暮雨山庄的禁地这么感兴趣?” 苏沐秋没有回答方槿衣的问题,只对她说道:“日后若是有人再威胁你,你只管与我说,一定会护你周全的。” 方槿衣愣了一下,一边躺下,一边嘀咕道:“不想回答就算了,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做什么。” 身后传来苏沐秋的一声轻笑,紧接着烛火熄灭,屋里顿时一片漆黑。 第二日清晨,方槿衣先苏沐秋醒来,她看了看睡得正熟的苏沐秋,然后小心翼翼下了床。 方槿衣开了门让紫漪端水进来,梳洗打扮好,方槿衣便带着紫漪去了药房,果然看到了药童正在煎药。 “这是谁的药?” 药童看到是方槿衣,立马行礼道:“回夫人的话,这药是李大哥的。” “他怎么了?”方槿衣故作疑惑道,然后打开药罐的盖子看了一眼。 “李大哥昨夜在山上摔了一跤,受了伤,这是给他治伤的。” “大晚上的他去山上做什么?”方槿衣走向旁边放置药材的柜子,“伤得怎么样?严重吗?” “不算严重,但是被树杈伤到了腿,此刻正在房中静养。”药童把先前苏沐秋交代下来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看方槿衣的反应。 “哦,没事就好,让他好好养着吧。”方槿衣神情如常说道,然后拿起昨日看的书继续看。 “是,夫人。” 方槿衣看了一会儿书,突然抬头看向站在旁边的紫漪,说道:“再过几日便是太子殿下的生辰了,到时你和我一道回去,让你和紫玉好好叙叙旧。” 紫漪愣了一下,低头恭敬道:“多谢夫人。” “不必客气。”方槿衣笑着说道,然后继续看书。 紫漪看着低头认真看书的方槿衣,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关于珠钗的事,前几日她无意中听下人说,林中遇刺的第二日,王侄带着他们去林中找东西。问了王侄之后,她才知道,原来竟是方槿衣让他们去找的。 后来,紫漪特意找到王侄,问他当时为何不说实话,王侄说是方槿衣不让说的,这让她对方槿衣的好感顿时倍增。 方槿衣虽然在看书,但实际书上的字,她一个都没有看进眼里。刚才她已经看过了,那药罐中的药她不知道是什么,但有一点她可以确定,这药并非是治腿伤的。 所以,受伤的另有其人。对外称是李甲受的伤,想必也只是为了掩盖真正受伤的那个人。 但那会是谁呢?方槿衣眉头紧锁,莫非……是禁地里的那个人? “夫人。” 耳边传来紫漪的声音,方槿衣抬头看向她,却见她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得疑惑道:“怎么了?” 紫漪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应该跟方槿衣道谢,若是她不知道真相还好,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假装不知道。 “那对珠钗……” “珠钗?”方槿衣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笑着说道:“你若是喜欢,我可以让人再给你定做一对。” 紫漪沉默着摇头,说道:“王侄都告诉我了,那对珠钗是夫人让他们去找的。” “哦,你要说的是这个啊。”方槿衣恍然大悟道,然后起身走到她旁边,拉着她坐到凳子上,说道:“这件事你不必放在心上,你用性命护我周全,为你做这点事不算什么。何况,找到珠钗的人可不是我,你要想谢,得去谢王侄和那些一起找珠钗的人。” “可是,若不是夫人的吩咐,兴许那对珠钗就找不到了。”紫漪脸色难看道,这对珠钗对她意义非凡,若是真的再次不见了,她会很遗憾的。 方槿衣沉默着看着她,半晌,开口道:“你若是真想谢我,不如替我做一件事吧。” 紫漪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夫人请吩咐,奴婢一定尽力。” “你帮我去摘些花瓣吧,我又想做点心了。”方槿衣起身说道,见紫漪一脸呆住的样子,笑着调侃道:“怎么,莫不是这点事都不肯替我做?” 紫漪猛的摇了摇头,声音沙哑道:“这是奴婢应该做的事,不能算是感谢夫人替奴婢寻回了珠钗。” 方槿衣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她,说道:“可这就是我让你替我做的事,别忘了,这事也有难度。” “什么……难度?”紫漪呆愣道,她实在想不到摘花瓣有什么可难的。 方槿衣转身走回刚刚看书的地方,看向她道:“你得去向夫君请示,因为我要的是木门后面那一片花林的花瓣。” 紫漪沉默了一会儿,欠身行礼道:“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去请示公子。” 方槿衣点头,看着她离去。其实方槿衣很清楚紫漪心里在想什么,紫漪心里对她有感激,但紫漪不会背叛苏沐秋,而她和苏沐秋却是陌路。 因此,为了避免以后会因为感激而对方槿衣心生犹豫,所以紫漪只能先还了恩情,这样日后也不会再因为其他而做出背叛苏沐秋的事。 第一百零六章 可怜的二公子 自从到了边关之后,方子怀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也不知是和苏梓旭怄气,还是怎么了,身上完全没了公子爷的气息。 什么事难做,他就让方槿把事交给他办,最出乎意料的是,他每次都能很好的完成。还有那些脏活累活,只要他看见了,都会跟着做,跟底下的士兵完全过成了一个样。 也因此,方子怀得到了方槿的赞赏,这让他心里很是高兴。 “我怎么看这日子,你过得是乐不思蜀啊。”苏梓旭站在树下磕着瓜子,看着正在练武的方子怀,问道:“你都不觉得累吗?一整日做这儿做那儿的。” 方子怀没有理会他,继续练武,直到打完一套招式,这才停下来走向他道:“大男子何来苦累之说。况且我做的是保家卫国之事,与你这小小的大夫可不同。” “你再说,再说等你从战场上负伤回来,看我给不给你治。”苏梓旭一脸挑衅道,“你可别忘了,现在营中所有的大夫可都是听我的,我不发话,他们谁都不敢给你看病。” 方子怀哼了一声,没有理会他,走到一旁的地上坐下喝水。这段时间方子怀算是彻底摸清了苏梓旭的行事作风,他如果挑衅你,你绝对不能理他,否则到最后觉得会被他说得头都抬不起来。 还有就是,方子怀发现苏梓旭的一个特点,他不高兴的时候,喜欢发疯,而且不是一个人发疯,会拉上别人陪他一起疯。 这一点,方子怀是深有体会,在都城的时候就因为苏梓旭,他被爹娘骂了几次,来到边关之后,又被他忽悠得让方槿罚了他几次。 所以现在,方子怀会尽量避开跟苏梓旭在一起的机会,即便两人在一起,方子怀也会尽量不和他说话,避免苏梓旭给他下套。 苏梓旭见方子怀不理会他,感觉没了意思,便沉默下来看着远处的花坛。 “好无聊啊。”苏梓旭突然感叹道,然后看了方子怀一眼,灵机一动,说道:“我们去街上逛逛吧,来到这儿以后,我们还没四处看过呢。” “不去。”方子怀毫不犹豫的拒绝道,每次和苏梓旭出门都没好事,何况这几日他大哥对他印象好了很多,他才不去找罪受呢。 “哎呀,走了,怎么这么嗦。” 苏梓旭不由分说的把方子怀拉起来,拖着他就往外走,方子怀用力挣脱开,然后闪身退到一旁,说道:“我不去,又不是三岁孩童,整日只想着玩,要去你自己去。” “你去不去?”苏梓旭趾高气昂的瞪着他,见他摇头,立马大吼道:“方子怀偷看女人洗澡,少将军的弟弟是个猥琐之徒,他不仅偷看女人洗澡,他还偷看我洗澡。” “苏梓旭,你给我闭嘴!” 方子怀被苏梓旭说得羞红了脸,气急败坏的冲上来想堵住他的嘴,结果苏梓旭有先见之明,早就跑到了远处。 苏梓旭见他一件愤怒的模样,笑着继续大喊道:“他偷看我洗澡不算,他还偷看……” “我去!”方子怀大吼道,没办法,他堵不住苏梓旭的嘴,又抓不到他,只能做出妥协。否则,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不堪的话从苏梓旭嘴里说出来。 得到满意的回答,苏梓旭这才洋洋自得的走向方子怀,“早答应不就好了,害得我像个疯子似的在这儿嚎。” “你也知道你像疯子啊。”方子怀愤怒的打了他肩膀上一拳,说道:“没有一点暮雨山庄二公子的样子,还药王,我看你叫疯子王还差不多。” 苏梓旭揉了揉被打痛的肩膀,然后搂过方子怀的肩,一脸陪笑道:“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你看你整日不是待在府里,就是去军营训练,都快成苦和尚了。跟我出去走走,说不定还能碰上桃花运呢。” 方子怀把他搭在肩上的手拿开,挑眉看向他,不屑道:“什么苦和尚,桃花运?我看是你起色心了吧。” 苏梓旭干笑了两声,没再说话,安静的走在方子怀旁边。 “你去门口等着吧,我先去换身衣裳。”方子怀说道,然后转身走向东院。 苏梓旭看着他的背影砸了咂嘴,心道:还说不想去,现在又要去换衣裳,哼,口是心非。 苏梓旭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后,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看门的,便走向旁边的小摊,一边看一边等方子怀。 等了半晌,方子怀终于出来了,苏梓旭看见他身上的衣服,又忍不住调侃了几句,惹来方子怀一顿揍。 两人边说话边往街上走,街上的人很多,而且因为是一个交易市场,所以来往的人里面有很多不是南国人,也因为这样,所以造成边关难守,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些来往的商人里面有没有别国的奸细。 “这里的东西稀奇古怪的,嫂嫂一定喜欢,下次写信我一定要跟她说,让她来这里玩上几日。” 方子怀白了他一眼,说道:“你以为这是都城吗?这是边关,随时会发生仗事的地方,你让我二姐来,是想害她吗?” “怕什么,不是有我在这儿吗?我既然叫嫂嫂来,自然也会保护她的安全。”苏梓旭一脸不以为意道,似乎方子怀说的都不是问题。 方子怀一脸惊讶的看向他,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嘲笑道:“就你这一副弱不禁风,毫无缚鸡之力的样子,你还保护我二姐?我怕到时候,我二姐保护你还差不多。” 苏梓旭哼了一声,没有再理会他,毕竟方子怀说的是事实,他一点武功都不会。 方子怀看着路边的小摊子,一扭头,看到前面走过来一个穿着淡紫色衣裙的女子,看到她的脸时,竟感觉有些眼熟,用手肘戳了戳苏梓旭,说道:“哎,你看前面,那位姑娘看起来有点眼熟,怎么感觉像……” “像谁?像你的卿卿吗?”苏梓旭笑着打趣道,然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那女子时,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什么卿卿,你又在胡言乱语什么?!”方子怀气急败坏的骂道,却见苏梓旭一脸呆滞的看着刚刚的女子,立马嘲笑道:“还说我像和尚,你才是和尚呢。” 说话间,那女子从他们身旁走过,苏梓旭立马转身想追上去,却被方子怀一把拉住。 “你干什么去?”方子怀紧紧拉着苏梓旭的手,以防他跑掉,然后一脸正色道:“我告诉你啊,人家可是正经姑娘,你别打什么歪主意。” 苏梓旭眼睛紧盯着淡紫色的身影,用力挣扎着想把手抽回来,结果方子怀见却是更用力,只得大喊道:“你快放手。” 方子怀见他一脸迫切的样子,不禁皱眉道:“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告诉你啊,这是边关,你别给我大哥惹麻烦。” “什么惹麻烦?你先放开我再说。”苏梓旭伸手去推方子怀,动作粗鲁无礼。 见苏梓旭着急忙慌的样子,方子怀还就偏不放手,紧紧拽着他。没办法啊,他刚才出门时在院子里遇到了他大哥,他大哥说出来玩可以,绝对不能惹事,否则就要把他们送回去。 方子怀可是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个来边关的机会,他可不想因为苏梓旭而被他大哥灰溜溜的赶回去。 苏梓旭见挣脱不了,急中生智,拍了从旁边经过的姑娘的背,然后大喊道:“快来人啊,这有人调戏良家妇女了。” “谁这么大胆,光天化日之下敢调戏良家妇女。” 周围的人顿时看了过来,苏梓旭指着方子怀道:“他,他调戏姑娘。” 方子怀一脸懵逼的看着他,再看向聚集过来的人,连忙摆手道:“没有,我没有调戏姑娘,都是他胡说八道的。” 而刚刚被拍了背的姑娘,也极度配合苏梓旭,指着方子怀一脸羞愤道:“就是他摸我!” 这下方子怀可说不清了,只能去看苏梓旭,可是苏梓旭早就没影了。 “走,拉他去见官。” 一听要见官,方子怀吓到了,虽然他没做这种事,但是现在的状况已经说不清了。要是真的去见了官,丢脸不说,牵连到他大哥,那他绝对就得回都城了。 于是方子怀拿了一锭银子塞到那个姑娘手上,说了句‘抱歉’,然后从人缝中用力挤出去,一溜烟跑了。 “抓住他,抓住他。” 身后的人咒骂着追了上来,方子怀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在大街小巷里奔跑着,终于甩脱了那些热心肠的百姓。 哪想到刚喘过气,方子怀一抬头就看到从巷子口走过的苏梓旭,一想到刚才被那些百姓边骂边追,方子怀就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一脚就踹在苏梓旭的屁股上。 苏梓旭被踹得摔在地上,揉着屁股大骂道:“谁敢踹我?” “我。” 方子怀大步走到他面前,一把抓过他胸口的衣服,咬牙切齿道:“你居然为了色心而出卖我,今儿我非得让你看看我的厉害不可。”说完,站起身又是一脚踹在苏梓旭的屁股上。 “哎呦!” 苏梓旭痛得大叫了一声,捂着屁股,抬头看向方子怀,大喊道:“你还真踹啊!是不是兄弟?” “不是。”方子怀瞪眼道,然后抬脚又准备再来一脚。 苏梓旭见状,立马伸手指着他,瞪着眼吼道:“你敢!” 方子怀看着他笑了笑,然后往脚上蓄力,狠狠踹了过去。 “啊!” 第一百零七章 交易 “少将军,小公子他们回来了,不过……” 方槿看向一脸为难的士兵,皱眉道:“不过什么?他们出什么事了?” 士兵看了看坐在旁边的人,说道:“少将军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方槿犹豫了一下,起身向坐在旁边的人抱拳道:“在下突然有事要先行离开,姑娘请稍后。” “少将军不必客气。” 方槿点了下头,然后带着传话的士兵走出了大厅,刚来到院子,就听到方子怀和苏梓旭两人说话的声音。 “我告诉你,今儿这仇我是记下了,你以后最好别落我手里,否则,我饶不了你。” “你再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我把你扔在地上?” “你敢扔,我就敢叫。我告诉你,我的嗓门可以把一个府里的人都嚎来,到时候让他们看看他们心中宽厚善良的小公子,也有这么恶毒残忍的一面。” ‘砰’一声闷响,安静了一下,突然传来苏梓旭的嚎叫。 “方子怀,我杀了你。” 方槿皱着眉走向门口的长廊,看到苏梓旭一脸痛苦的坐在地上嚎,方子怀双手交叉抱胸一副看戏的样子后,脸色顿时就黑了。 “又在闹什么?” 听到方槿冰冷阴沉的声音,方子怀和苏梓旭同时一愣,然后抬头看向走过来的方槿。 方子怀回过神,立马乖乖站好,解释道:“大哥,我没有闹,是因为……” “方大哥,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苏梓旭打断方子怀的话,然后想从地上爬起来,可是爬了两次都没能起来。 旁边的方子怀见他一副笨拙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看到方槿瞪他,立马收回了笑意,表情严肃的站着。 “把他扶起来。” 方槿吩咐站在身后的士兵,等苏梓旭起身后,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你问他。”苏梓旭指着方子怀没好气道,“突然就给我一顿踹,我上个街招谁惹谁了。” 方子怀学聪明了,也不跟他叫唤,只说道:“有本事你把事情从头到尾,清清楚楚的说一遍。” 方子怀的话一出,苏梓旭顿时就焉了,瞄了他两眼后,哼声道:“我不跟你计较,我回去医我的屁股。”说完,让旁边的士兵扶着他,一瘸一拐的回了院子。 方槿看向方子怀,见他嘴角含笑,心知他们又是在玩闹,便也没有多问,只说道:“走吧,来客人了,带你去见见。” “客人?”方子怀微怔,然后跟在方槿身后,会来这种地方的人,怕也不是什么简单的客人吧? 暮雨山庄 距离岩聿墨生辰的日子越来越近,方槿衣发现苏沐秋变得忙碌起来,期间还下山了几次,林琅更是不见踪影。 这天,方槿衣带着紫漪在花园闲逛,正当两人聊得正起劲,忽然出现一蒙面女子,直逼方槿衣而去。 紫漪最先反应过来,将方槿衣护在身后,然后与那女子交手,但她明显不是蒙面女子的对手。 两人交手不过四五招,紫漪就被蒙面女子打伤在地,眼看着蒙面女子将要冲到紫漪面前,方槿衣连忙喊道:“住手!” 蒙面女子听到方槿衣的声音,果然停下了手,她看向方槿衣道:“我有话要说。” “好,只要你不再伤她。”方槿衣点头道,然后看向紫漪,“你去旁边。” “夫人。”紫漪脸色难看道。 方槿衣摇了摇头,笑着安慰道:“没事,她若是想伤我,方才就得手了。” 紫漪犹豫了一会儿,听从方槿衣的吩咐,走到旁边站着看着她们。 方槿衣看向蒙面女子,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卿卿姑娘,别来无恙。” 卿卿微微皱眉,拿下了面纱,看着方槿衣道:“那日是你出卖我的。”不是疑问的语气,而是肯定。 方槿衣轻笑了一下,不承认也不否认,只问道:“你身上的伤好了吗?暮雨山庄别的不多,治伤良方多得是,要不要我让人给你配上一副药?” 卿卿冷哼一声,不屑道:“区区暮雨山庄而已,有什么资格如此叫嚣?” “资格?”方槿衣一脸好笑的看着她,“有什么资格,卿卿姑娘你不是最清楚吗?不然的话,你费尽心机的留在暮雨山庄做什么?” 看着方槿衣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卿卿不满地皱了皱眉,随后又突然笑了一声。 “槿衣姑娘,本来呢,我是打算等你助我成功杀了禁地里的那个人,我就如你的愿,把你苦苦找寻的东西给你。不过如今你出卖了我,所以……” 方槿衣脸色大变,厉声道:“东西在哪儿?” “那么重要的东西,我自然不在会带在身上。”卿卿一脸神秘道,看着眼神冷漠的方槿衣,轻笑了一声,说道:“那个东西,对我来说没什么用,你要想要,我可以给你。” “条件。”方槿衣直截了当的问道,她知道卿卿不会这么好心的。 果然,在听到这两个字时,卿卿露出得逞的笑容,“这条件嘛,自然是有的,不过是两个。” 方槿衣冷笑了一声,说道:“卿卿姑娘,自古以来,一对一。两个条件换一个东西,未免太狠了吧。你就不怕事后,我找你算账吗?” “就两个条件,你接受或不接受,决定权在你。”卿卿挑眉道,完全不受方槿衣要挟。 方槿衣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早知道她当初就应该直接除了她,现在…… “好,你说,什么条件?” “我要两个人的命。”卿卿语气冰冷道,然后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紫漪,走近方槿衣身旁,在她耳边轻声道:“禁地里的那个人,还有……岩聿墨。” 方槿衣眼睛骤然睁大,随后偏过头看着卿卿,沉声道:“你的野心未免太大了。” 卿卿直起身看着她,语气坚定道:“我相信你能做到。” “可是我现在不想接受你的条件了。”方槿衣笑着看着她,然后走到旁边的石凳上坐下,看向她道:“虽然那件东西对我是很重要,可是你让我做的事,无论哪一件都有很大的风险,总不能为了得到我想要的,而搭上我的命吧。” 卿卿似乎并没有因为方槿衣的话受到影响,反而一脸笑意道:“可是那个东西对你来说,不是比你的命还重要吗?” 方槿衣点了下头,却又故作为难道:“确实是比我的命重要。可是如果我死了,我又怎么知道你有没有把那个东西给我,或者是替我转交给别人呢?” 卿卿沉默着,似乎是在考虑方槿衣的话,毕竟她们都想做到确保万无一失,但是她们又都不信任彼此。 方槿衣看了看紫漪,紫漪正神情严肃的看着她们这边,她没有想办法叫人,想必是怕卿卿离得近,会伤了她吧。 “那好吧,看在你是……”卿卿笑着说道,看到方槿衣脸色变得苍白,止住了即将说出口的话,然后说道:“我可以让你选择那两个人,谁生?谁死?” 方槿衣略有些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又说道:“既然条件谈成,那你总得告诉我,禁地里的人是谁吧?” “听你的意思,你已经决定谁生谁死了?”卿卿笑着问道,没等方槿衣回话,又自顾自地说道:“也对,一个陌生人的命,怎么比得过青梅竹马的命呢。” 方槿衣泰然自若的看着她,笑道:“这就不必你操心了。你只管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就行了。” 卿卿恢复了神色,神情冰冷道:“这个你不必知道,你要做的只是杀了他,其他的不用你管。” “万一我杀错了呢?”方槿衣轻笑道,“到时候,算是你的错,还是我的错?” 卿卿笑着走近方槿衣,轻声道:“我相信以槿衣姑娘的聪明才智,是不会杀错人的。若是到时候真的杀错了,顶多算那人倒霉,但该你杀的,还得你亲自动手。” 卿卿的意思,方槿衣很明白,若是她杀错了人,那么只能算那人倒霉。但是那个真正要死的人,她还得再次动手。 “期限。” 卿卿抬起一只手,露出三个手指,“三日之内,我必须看到其中一人的尸体。” “那我要的东西呢?”方槿衣问道,算是同意了卿卿说的三日为期。 “只要你做到了我所说的,东西,我自然会完好无损的交到你手上。” 方槿衣沉默了片刻,点头道:“好,三日之内,我做到你说的,你把东西交给我。”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卿卿将面纱戴好,然后闪身进了旁边的院子,一瞬间,人影就消失了。 紫漪快速跑到方槿衣面前,确认她没事后,刚想叫人,方槿衣却拉住了她。 “不用了,你们抓不到她的。” 紫漪扶着受伤的胳膊,脸色难看道:“夫人,那个人究竟是谁?” 方槿衣摇了摇头,然后说道:“先去疗伤吧,待会儿夫君回来了,再说这件事。” 紫漪对方槿衣的话感到怀疑,因为看刚才方槿衣与那人谈话的样子,像是很熟络,似乎是相识的人。 方槿衣见紫漪一动不动的看着她,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你放心,我待会儿一定会把事情跟夫君说清楚,现在,你先去疗伤。” 方槿衣都这么说了,紫漪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转身跟着她离开了院子。 第一百零八章 贵客来访 傍晚时分,苏沐秋带着林琅等人回到了庄里,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方槿衣。 方槿衣因为卿卿的事一直心不在焉,所以并没有发现苏沐秋出现在门口,还是苏沐秋走进来开口叫她,这才回过神。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方槿衣叹了口气,看向旁边的丫鬟,丫鬟上前给苏沐秋倒了茶水,然后退出了屋子。 “紫漪呢?她怎么没来伺候你?”苏沐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然后看向方槿衣道:“你又放纵她了?” 方槿衣扭头白了他一眼,不满道:“我什么时候放纵过她?不过是今日她受伤了,我让她在房中养伤。” “受伤?怎么回事?” 方槿衣突然沉默下来,苏沐秋也不催促她,安静的等着。 “禁地里的……到底是什么人?”方槿衣看着他问道,神情认真且严肃。 苏沐秋脸色变了变,看着她皱眉道:“她来找你了?” “嗯,她今日来到庄里,还伤了紫漪。”方槿衣点头道,看着苏沐秋严峻的脸,沉默片刻,突然笑道:“她威胁我了,你管不管?” “我说过的话一向算数。”苏沐秋脸色缓和下来,凑近她道:“所以,她怎么威胁你了?” “她手上有一件对我很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方槿衣面无表情道,“不过想要她把东西给我,我必须做到她说的事。” “她让你帮她杀禁地里的人。”苏沐秋肯定道,见方槿衣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他起身道:“那个人,你不能杀。” 方槿衣也跟着起身,看着他道:“那个东西,我必须拿到。” 苏沐秋看着她,半晌,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可以不用争执,只需要找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就行了。” “不,我必须保证万无一失。”方槿衣拒绝道,“实话跟你说了吧,我答应与你成婚也是为了那个东西。” “什么?” “本来我猜测东西是在暮雨山庄,可是暮雨山庄守卫森严,我又不能离开将军府,所以圣上赐婚时,我便将计就计,应允了这门婚事。”方槿衣一脸认真的说道,然后皱了皱眉,继续道:“如今,既然东西在她手上,我定要想办法拿过来的。” “你怎知东西真的在她手上?”苏沐秋沉声道,“你看到过?” 方槿衣摇头,“我没有看到,但是她不会骗我的。” 苏沐秋沉默下来,许久,又问道:“究竟是什么东西?”等了一会儿,见方槿衣沉默着不肯回答,便问道:“她给你几日期限?” “三日。” 屋子里安静下来,苏沐秋看了看方槿衣,方槿衣也正看着他,两人沉默着对视。许久,苏沐秋开口道:“还有时间,交给我,我会找到对你我都有利的办法。” “你能保证万无一失吗?”方槿衣看着他问道,眼神认真。 苏沐秋轻笑了一下,看着她道:“若是我没办法做到,想必你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我了。” 方槿衣对此缄默不语,比起才智多谋,行事凌厉的苏沐秋,她做起事来束手束脚,所以让苏沐秋替她解决这个麻烦再好不过了。 看到方槿衣不说话,苏沐秋以为她是在担心,便安慰道:“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把事情办好。” 方槿衣点头,然后转身回房,却不想身后又传来苏沐秋的声音。 “她给出的条件应该不单单是要那个人的命吧。” 方槿衣脚步一顿,背对着他沉默了片刻,然后转身看向他,嘴角上扬道:“其实我现在很想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不过是暮雨山庄的主人。”苏沐秋云淡风轻道,接着笑了笑,加上一句:“还是你方槿衣的夫君。” 方槿衣挑了挑眉,然后转身走进内室,而身后的苏沐秋正嘴角含笑的看着她。 一转眼,就到了南国太子岩聿墨的生辰,这次的生辰与以往不同。 往日的生辰宴,虽然举办的也很隆重,可是这一次的生辰宴,还有邻国的皇子和公主前来庆贺,场面比往昔要大得多。 岩聿墨走在长廊上看着一片喜庆的红色,可实际上他的心里却是一点喜意都没有。自从岩哲把真相告诉了他,他就觉得心里像是压了一块石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最关键的,就是方槿衣。岩聿墨很担心她,毕竟他知道了苏沐秋娶方槿衣的真正用意,也知道了他们之间的浓情蜜意不过是做戏,所以他很害怕方槿衣会因此而受到伤害。 “殿下回来了。” 方采芜正指挥着宫女奴才们装扮院子,看到岩聿墨回来,立马笑着向他走去。 “在做什么?”岩聿墨勉强笑着问道,还顺手摸了摸方采芜的头。 而方采芜此时就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小孩,高兴的拉着岩聿墨的手,“臣妾在监督他们呢,毕竟明日就是殿下的生辰了,到时可不能有半点差错。” 岩聿墨笑了笑,说道:“只是一个生辰而已,不用这么紧张。” “殿下不放在心上,臣妾可是将此事放在心上的。”方采芜满眼温柔的看着他说道,然后跟在他身旁向屋里走去。 “明日我可能会有点繁忙,若是没机会招待岳父岳母,你还得替我多说说话,让他们别见怪。” “不会的。爹娘一向通情达理,又知晓殿下的为人,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对殿下心生间隙的。”方采芜摇头道,其实她内心很高兴,因为岩聿墨这样说就代表他已经将她真正当成了他的太子妃。 岩聿墨轻笑着点了下头,“芜儿说的对,是我多虑了。” “对了,家中传信,说二姐和姐夫已经到了,明日便会随爹娘一起入宫为殿下庆贺。” 岩聿墨坐到凳子上后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淡笑了一下,说道:“是吗?我都快忘了这回事了。” 方采芜看着他有些恍惚的神情,担心道:“殿下怎么了?怎么看起来像是不高兴的样子。” “没有。”岩聿墨笑着摇头,然后倒了杯茶喝了一口,继续道:“可能是我这两日忙昏了头,一时反应不过来罢了。” 方采芜对岩聿墨的话没有起疑,只笑着说道:“等生辰宴结束,殿下是得好好歇一歇了,届时,臣妾让厨子每日都熬点汤,给殿下好好补补身子。” “好。” 岩聿墨笑着转回头,其实他刚才听到方槿衣进宫时,做出那样的反应是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方槿衣和苏沐秋两人。 两人正说话之际,有一奴才从外面匆匆跑来,跪在地上行了礼后,恭敬道:“太子殿下,东黎国的太子即将到达皇宫,圣上让殿下前去迎接。” “东黎国?” 岩聿墨微微皱眉,南国跟东黎国多年来一向没有任何交集,此次生辰,岩哲也没有说要宴请他们,可东黎国居然派人来了,而且还是太子。 见岩聿墨一脸沉思的样子,方采芜拉过他的手,温柔道:“殿下。” 岩聿墨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没事。你先在屋里歇息一下,那些事就交给奴才去做,又不是第一次了,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好。”方采芜点头道,她很高兴岩聿墨这样为她着想。 “我会早些回来。” “臣妾会等殿下的。” 岩聿墨转身向外走去,方采芜看着他的背影,露出喜悦的笑容。这段时日,她与岩聿墨相处的越来越好了,最主要的是,岩聿墨已经开始接受她了,这对她来说是一个好兆头。 走出了大院,岩聿墨坐在轿撵,想了想,看向刚刚传话的奴才,问道:“可知东黎国来了几人。” “回太子的话,据说东黎一共来了六七人,不过今日进宫的只有太子和一下人,其他的人都在驿馆。” 岩聿墨皱了皱眉,他总觉得这次东黎的太子来南国,不单单是为他庆贺生辰这么简单。 轿撵很快来到了宫门,岩聿墨见有一行人刚好进来,便下了轿撵。 进宫的马车停了下来,岩聿墨站在原地等着,没一会儿,从马车里走下来两人。 其中一人五官端正,器宇轩昂,身穿深蓝色衣裳。而另一人,一袭白衣,手拿摇扇,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来的可是东黎国太子殿下?”岩聿墨上前问道,脸色挂着一丝笑容,举止投足间不卑不亢。 “想必这位就是南国的太子殿下了。”身穿深蓝色衣裳的男子笑道,然后向岩聿墨抱拳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祝殿下如月之恒,如日之升。” 岩聿墨连忙伸手扶了一下,脸上浅笑道:“殿下不必多礼,你我同为太子,日后可随意一些。” “那殿下日后唤我溧阳便可。”溧阳一脸笑意道,“此次贸然前来,还望圣上与殿下见谅。” “溧阳兄哪里的话,你能来我南国,是我南国的幸事,怎会有‘见谅’之说。”岩聿墨彬彬有礼道,见溧阳轻笑了一下,然后继续道:“只是不止溧阳兄此番前来,除了庆贺我生辰之外,可还有其他要事?” 溧阳笑了一下,说道:“我有一挚友,她说南国景色很美,所以我借此机会来看看。” “那等明日生辰宴结束,我安排人带你四处转转。” “多谢。” 岩聿墨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和溧阳往前走,走了几步,突然回头看向身后的人,微笑道:“不知这位公子是何名?”方才他和溧阳说话间,这个人就一直看着他,眼神古怪。 一袭白衣的男子微微低了下头,而后抬头看向他,嘴角上扬。 “在下,唐廉。” 第一百零九章 惺惺作态 清晨,方槿衣梳洗打扮好,和苏沐秋一同去了前厅,方岩豫正坐在椅子上喝茶,柳晴晴和几个小妾闲聊着,笑得极其开心,就像今日是她的生辰一样。 不过想想也是,岩聿墨即便是太子,但说到底也是柳晴晴的女婿,岩聿墨见了她还得喊一声岳母,所以她高兴也是应该的。 “爹。” “岳父大人。”苏沐秋向方岩豫行礼道,然后看向柳晴晴,点了下头就坐到了旁边,并没有出声叫她。 以前柳晴晴见到苏沐秋这样,心里很不舒服,可是现在她有太子殿下这个亲女婿,自然就把苏沐秋忘到脑后了。 “先坐着歇息一下,等队伍准备好了就出发。”方岩豫点头道,然后端起茶喝了一口。 苏沐秋扭头看向方槿衣,今日方槿衣的穿着打扮一改往日的风格,平日她穿的总是素色衣裳,最多也就是穿粉色或蓝色,但款式也不会太复杂。 可方槿衣今日竟是款式繁琐的深蓝色衣裙,就连妆容都比往日艳丽,还有腰间佩戴了一块上好的玉佩,整副模样看起来,就像是要去会见重要的人,或是……宣战? 虽然方槿衣此时的装扮很美丽,也符合她的身份,可是苏沐秋看在眼里却觉得很不舒服,要不是怕方槿衣会嘲笑他,在房中时他就想质问她一番了。 几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突然,方岩豫看向了方槿衣,眉头微皱。 “沐秋,槿衣,东黎国的太子昨日已进宫,今日在宴会上若是见到了,记住别失了礼节。” 面带微笑的方槿衣在听到方岩豫的话时,明显的怔住了,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神色,向方岩豫点头道:“爹放心,女儿到时候会注意的,定不会给将军府丢脸的。” “记在心上就行,爹知道你一向做事稳重,定不会失礼。”方岩豫点头道,看着方槿衣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方槿衣浅笑了一下,低头道:“女儿知道。”可不知怎么的,她的语气听起来像是有些失落。 苏沐秋看了看两人,心里觉得有些疑惑,他怎么感觉方岩豫的这些话是故意说给方槿衣一个人听的,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老爷,已经准备好了。” “好,出发。” 众人起身往外走,方岩豫和柳晴晴刚走出大厅的门槛,后面的苏沐秋就拉过方槿衣的手,轻声问道:“我送你的玉石呢?” 方槿衣侧头看了他一眼,抽回了自己的手,说道:“那么贵重的东西,怎能随身携带,万一给丢了怎么办?” 苏沐秋微微挑眉,哼声道:“就是因为贵重,所以才要随身携带。何况,你怎么知道放在家中,就不会丢呢?万一被窃贼偷盗了该怎么办?” 方槿衣知道苏沐秋是故意在跟她抬杠,但今日是个重要的日子,不能惹事,所以便遂了他的意,说道:“夫君说的有礼,那等回去了,我就将它随身携带。”说完,突然又起了逗弄之心,继续道:“可若是日后因此而丢了,你可不能再找我讨要。” “既然给了你,就是你的,何来讨要之说?”苏沐秋一脸大方的说道,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她道:“不过,你可不能因为我说的话,而忽略了它,还是要好生保管才是。” 方槿衣先是一愣,随后掩嘴轻笑了一下,点点头,没再说话。 苏沐秋看到方槿衣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心中甚是欢喜,一扫方才心里因她的穿着而起的阴霾。 各自上了马车,一行人便向皇宫出发,不出一个时辰,便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宫门口。 因为是太子的生辰宴,所以朝中的大臣们都带着家眷前来贺喜,宫门口的队伍长长的排到了大街上,皇宫的御林军统领葛琰正带人一一检查,避免可疑人士趁机混入。 葛琰神情严肃的正在观望着,忽然一士兵跑到他跟前抱拳说了几句,葛琰便抬脚走向了方岩豫所在的队伍。 “见过葛统领。” “你家将军呢?” “葛统领可是有事找我?”方岩豫掀开了马车的帘子,看向了葛琰。 葛琰低头抱拳,恭敬道:“见过方将军。属下是奉太子殿下的命在此等候,若是方将军到了,便让方将军一家人先行进宫。” 方岩豫看了看前面大臣的队伍,皱了皱眉,说道:“还是按规矩来吧。” “方将军,属下奉命行事,还请方将军体谅。”葛琰不卑不亢道,他知道方岩豫的为人处事,不过他也是奉了太子殿下的命,奉命行事是他应当做的。 方岩豫沉默了片刻,点头道:“走吧。” “是。” 方岩豫一行人率先进了宫,旁边的人虽然脸上挂着笑意,甚至还在看到方岩豫的时候阿谀奉承,实际上心里对方岩豫都很不满。 刚来到宫中,还未进大殿,方岩豫一行人就看到方采芜踩着欢快的步子向他们走来。 “爹,娘,二姐,姐夫。” “见过太子妃。” 方采芜看着向她行礼的家人,有些不习惯的笑了笑,然后说道:“都是一家人,不用行礼。”说着,拉过柳晴晴的手,说道:“爹,娘,虽然我是太子妃,但也是你们的女儿,哪有爹娘给女儿行礼的说法啊。” 方岩豫没说话,倒是柳晴晴拉着方采芜的手说个不停,脸上从方才就没消失过的笑容,看得方槿衣都有些替她脸疼。 “爹,圣上在大殿等您,您和娘快去吧,二姐和姐夫就让我来照顾。”方采芜笑着说道,眼睛看向了方槿衣。 方岩豫转身看了一眼方槿衣,然后对苏沐秋说道:“今日宫中多是大臣,还有各国的宾客,注意凡事别失了分寸。” “是,岳父大人。” 等方岩豫和柳晴晴离开后,方采芜便带着方槿衣和苏沐秋在宫中随意的边走边聊,虽说没什么好聊的,但好在也没出什么岔子。 突然从身后跑过来一个太监,先是向方采芜行了礼,然后又对苏沐秋行礼道:“苏庄主,太子殿下有请。” 苏沐秋微怔,随后点头道:“正好,我也想和太子殿下叙叙旧。”说完,看向方槿衣道:“夫人好好逛,为夫待会儿来寻你。” 方槿衣假意的笑了一下,等苏沐秋走后,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不见。 “看到二姐和姐夫情意深厚,我便放心了。”方采芜突然说道,看着方槿衣的眼神有些嘲笑的味道。 方槿衣没说话,只安静的跟在她旁边走着,可是走着走着,她忽然发觉不对劲,因为方采芜带着她来的地方竟然是…… 看到方槿衣的脸色变得难看,方采芜心中很是高兴,但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指着前面的荷花池说道:“二姐,你看,那边的荷花开得多漂亮啊。” 方槿衣看向池塘里的荷花,脸色慢慢变得阴沉,“嗯,开得是很漂亮。” “不过我听宫里的奴才说,这荷花在盛夏才是最漂亮的,好像就是圣上寿辰的那段时间。”方采芜拉着方槿衣的手走进亭子里,一脸兴奋道:“二姐,你看池子里的鱼,游得好欢快呢。” 方槿衣扭头看向她,见她也正一脸笑容的看着她,脸色顿时变得阴沉。 “你是故意的。” 方采芜面带笑容,却用委屈的声音说道:“二姐你在说什么?什么我故意的?是我做了什么让二姐不开心的事吗?” “还需要我说的更清楚吗?”方槿衣眼神冰冷道。 方采芜歪了歪头,满脸疑惑,然后又一副恍然大悟道:“哎呀,看我这记性,我怎么忘了呢?”说着,突然笑了一下,身体前倾,靠近方槿衣道:“这里……可是充满了二姐你痛苦的往事。” 气氛瞬间变得凝固,就连旁边没听到两人对话的宫女和紫漪,都感觉到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息变化。 “二姐,你该不会是真的怪我了吧?”方采芜一脸惊慌失措的说道,然后拉过方槿衣的手,“二姐,你知道我记性一向不好,过去了的事情,一两日就忘记了。我可真不是故意带你来这儿的。” “你想和我在这儿讨论这个问题吗?”方槿衣沉声道,“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太子妃。” 方采芜轻笑了一下,然后挥手让旁边的人都退下,紫漪看了看方槿衣,见她点头后,才跟着退到了远处。 “二姐,其实说实话,我以为你已经忘记了,毕竟你多年来都表现的乖巧,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因此我才带你来这儿看看。只是没想到二姐的记性那么好,多年前的事了,竟然还一直记着。” 方采芜走到围栏旁低头看了一眼,转身看向方槿衣,眼神变得狠毒,“不知道当初二娘泡在这水中是什么滋味?是不是冷得浑身发抖,还是瞬间就失去了知觉?” “方采芜!” 方槿衣紧紧攥着手,努力压制住心里的怒火,方采芜此时故意激怒她,无非是想让她在今日闹出事来,好让她没法和方岩豫,和圣上交代。 方采芜露出得意的笑容,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她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而方槿只是一个见了她要下跪的‘百姓’。 第一百一十章 一报还一报 “二姐这是怎么了?生气了吗?”方采芜一副泰然自若的走到旁边的石凳上坐下,看着方槿衣道:“不过是开个小小的玩笑罢了,二姐没必要生这么大的气吧。” 方槿衣向她走近了几步,皱眉道:“方采芜,我究竟是哪里对不起你。从小到大,我什么都不跟你争,不跟你抢,如今你也如愿当上了太子妃,你还想怎么样?” “不跟我争,不跟我抢?”方采芜一脸嘲笑的看着方槿衣,轻笑道:“二姐,你不是不跟我争,不跟我抢,而是你根本就争不过也抢不过。” 方槿衣没说话,她并不想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上跟方采芜争论,不过,不争论,不代表会接受她的侮辱。 方采芜拿起桌上的茶杯把玩着,挑眉道:“也幸好你识相,不争不抢,否则你现在怎么可能还活着,早就跟你那个短命的娘相见了。” 方槿衣的逆鳞是什么,方采芜心里很清楚,她就是要故意激怒方槿衣。她知道方槿衣今日肯定不会惹事,所以她特意挑了这个时候,就想看她满脸痛苦,愤怒却不得不忍着的模样。 “你以为你做过的那些事没人知道吗?”方槿衣手拍在桌子上,把脸凑到方采芜面前,看着她姣好的面容,轻笑了一下,说道:“若是我把你的那些丑事公之于众,不,倒也不用公之于众,毕竟姐妹一场,后路我还是会给你留的。不过,太子殿下那儿……” “你敢!”方采芜拍桌而起,眼睛怒瞪着方槿衣,似是要把她杀了。 “我为何不敢?”方槿衣挑眉笑道,“虽然我的身份是比不上你太子妃,可也并非是无权无势,若你真想来个自讨苦吃,我还用得着手下留情吗?” “方槿衣,你凭什么?”方采芜恶狠狠的看着她,咬牙道:“你以为你姓方,你就是将军府的二小姐了?你错了,你永远都只是任人评头论足的贱人。像你这样的人,凭什么可以让聿墨念念不忘,哪怕你成了别人的妻子,哪怕他如今娶了我,他还是对你不死心。” 方槿衣脸上波澜不惊的看着眼前这个和平日截然不同的人,看着她一脸愤怒却无从发泄的样子,突然就笑了。 “凭什么?凭我的姓,我的名,是爹亲自取的。爹既然取了这个名给我,便是认可我,这一点,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至于聿墨……这件事你可就冤枉我了,聿墨心里有谁不是我能控制的。他心中若是没你,那定是你与他有缘无分。” 方采芜攥紧了手,看着方槿衣说道:“就算你的名字是爹取的那又怎样,你害死了自己的娘,爹可是厌恶死了你。就算聿墨心里的人是你,那又怎样?你已经成婚了,聿墨也娶了我,你与他再无可能。方槿衣,我告诉你,迟早有一日,我会要了你的命。” 方槿衣似是不屑的笑着摇了摇头,看向她道:“我拭目以待。” 这是第一次,方采芜完完全全的暴露自己的真实内心,既然她能这么大方,那她方槿衣也不能失了礼节,得还一份大礼才行。 方采芜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不想再和方槿衣诸多纠缠,便对她说道:“今日是太子殿下的生辰,身为太子妃,自然也有很多事要做,恕我不能奉陪。反正二姐对这皇宫也熟,二姐就自己转转吧,就是别转到不该去的地方就行。” 方槿衣看着方采芜转身离开,嘴角一勾,手中的小石子飞向了方采芜的小腿。 “噗嗤……” “天哪,太子妃落水了。” 不远处的宫女太监们看到方采芜掉进荷花池,全都大喊着跑过来,方槿衣走到围栏旁看着在水中挣扎的方采芜,冷笑道:“现在,你知道泡在里面是什么感受了吧。” 紫漪也跟着宫女们跑过来,不过那些宫女太监是跑到荷花池边,而紫漪则是径直跑到了方槿衣身边。 “夫人,您没事吧?” 紫漪有些担心的看着方槿衣,方才虽然隔得远,但是她早就知道方槿衣和方采芜的关系不好,所以她一直都很紧张,就怕方采芜刁难方槿衣。 “你觉得我和她,谁有事?”方槿衣笑着说道,不过笑容看起来有些冷漠。 方采芜很快被两个太监救起,方采芜显然被吓坏了,整张脸惨白惨白的,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这时,方槿衣带着紫漪来到了方采芜身边,虽然她现在一点都不想见到方采芜,但表面样子还是要做的。 “三妹,你没事吧?” 方采芜扭头看到方槿衣,煞白的脸顿时变得有些委屈,“二姐,你……”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吓坏了吧。”方槿衣打断了她的话,走到她面前,一脸担心道:“你往后走路要小心些,虽然这宫中的路平坦,但凡事总有个意外,一切还是要小心为好。” 方采芜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看着方槿衣警告的眼神,沉默了片刻,低头道:“多谢二姐的警示,妹妹记住了。” 方槿衣笑着直起身,然后看向扶着方采芜的宫女,说道:“快扶太子妃回宫吧,找太医来看看有没有哪儿受伤。” “是。” 方槿衣侧身给方采芜让路,当方采芜走到身旁时,笑着说道:“幸好现在是白天,若是太子妃在夜里落水,那结果就不好说了。” 方采芜扭头看向她,眼神冰冷,“多谢二姐提醒,日后妹妹凡事定会十分小心的。” 方槿衣淡笑着看着方采芜一行人离开,然后看向紫漪道:“走吧,我们也跟上去看看,免得最后反而是我们吃亏。” “是,夫人。” 太子妃落水一事,很快便传到了岩聿墨耳中,此时他并不知道与方槿衣也有关系,所以当他赶回阳庆宫看到方槿衣时,还有些愣住。 “槿衣?你怎么会在这儿?” 方槿衣转身看到岩聿墨,脸色平静的说道:“方才我与采芜在一起。” 岩聿墨脸色微变,看着方槿衣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绕过她走向内室。 方采芜已经梳洗了一番,走出内室看到岩聿墨后,立马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不顾周围的宫女,快速走到岩聿墨身旁抱住了他。 “殿下。” 岩聿墨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没事了,我在这儿。” 方采芜点头,但还是装作害怕得说不出话的样子,紧紧抱着他。 岩聿墨看向站在旁边的绿芷,问道:“太医来看过了吗?” “回殿下,太医来看过了,说太子妃只是受了惊吓,身上并无外伤,吃点安神的药就可以了。” “那就好。”岩聿墨松开方采芜,看着她还有些苍白的脸,叹气道:“幸好那池子不深,你往后再从那过可一定要小心了。” 方采芜擦了擦眼角虚无的泪水,委屈道:“臣妾也不知怎么了,平日臣妾经过那儿都没事,今日也走的稳稳的,却是一转眼就掉了下去。”说话间,还看了方槿衣一眼。 苏沐秋正在和方槿衣说话,刚刚他听到奴才向岩聿墨禀报太子妃落水一事,他隐隐觉得和方槿衣有关,所以就一并跟着来,此时看到方采芜看方槿衣,心中就确定下来了。 不过,苏沐秋可不信方槿衣会无缘无故害方采芜,想必是方采芜做了什么事,惹得方槿衣恼怒才会遭此一事。 岩聿墨并未看到方采芜看方槿衣,只说道:“可是因为这几日太劳累了,所以精神不济,一时晃了神。” 方采芜又看向了一旁的绿芷,绿芷会意,低头对岩聿墨说道:“殿下,小姐今日精神很好,当时二小姐和小姐在亭子里说话,二小姐看上去似乎很生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生气了,以至于二小姐才会做出……” “大胆!” 岩聿墨脸色阴沉的看向绿芷,呵斥道:“事关重大,怎能由得你在此胡乱猜测。” 绿芷慌忙跪在地上,俯身在地颤声道:“奴婢知错,奴婢也是实话实说,还望殿下饶恕。” 岩聿墨紧皱眉头,看着她道:“槿衣乃是太子妃的姐姐,她们二人姐妹情深,你如此推断,将槿衣置于何地,将岳父大人置于何地。” “奴婢知错,奴婢一时失言,还望殿下开恩。” 方采芜脸色有些难看,她连忙拉过岩聿墨的手,说道:“殿下不要生气,绿芷只是因为太过于担心臣妾,才会如此口不择言,还望殿下饶了她这一次。” 岩聿墨看着她没有说话,扭头看向方槿衣,而方槿衣此时正一脸平静的看着她们。 “太子妃这戏唱得可真好啊。”苏沐秋突然开口道,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看着方采芜道:“你们主仆二人这一唱一和的,就想把这落水这出戏的罪责怪到我夫人头上,未免也太天真了吧。” “姐夫,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方采芜满脸委屈的看着他,然后看了一眼方槿衣,说道:“二姐,我一直视你为亲生姐姐,可是姐夫如今这话,明显是在说今日之事,是我故意为之。” 屋子里的人全都看向了方槿衣,现在所有的迹象都表明了是方槿衣将方采芜推下水的,就等着看她怎么解释了。 可是面对神色各异的众人,方槿衣丝毫没有慌乱,反而一脸平静的摇头。 “我不知道。” 第一百一十一章 众人拾柴火焰高 众人皆是一愣,只有苏沐秋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还是方槿衣看了他一眼,这才恢复往常的神色。 岩聿墨看了看脸色有些难看的方采芜,又看了看方槿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但此时毕竟他们身份不同,而且今日宫内都是大臣和各国的使者,不宜把事情闹大。 “都是一家人,芜儿现在既已无事,此事便就此作罢吧。” 方采芜也知道适可而止,况且她还要保住在岩聿墨心里善良活泼的样子,所以便笑着说道:“殿下说的对,我们都是一家人,无论二姐做了什么,始终是我的二姐。” “太子妃这话可真有意思。”苏沐秋一脸嘲讽道,看着方采芜的眼神有些冷漠,“什么叫夫人做了什么,这里这么多人,太子妃不妨把话说清楚些,也免得日后有人在背后议论我夫人。” 苏沐秋的话一说出口,气氛顿时变得尴尬,隐隐还有些剑拔弩张的感觉。 “怎么这么多人?” 门外传来声音,众人全都看了过去,岩聿墨见到来人,立马抬脚走过去。 “溧阳兄,你怎么来了?” 溧阳走进来,笑着行礼道:“我方才在花园看到太子妃落水,所以过来看看,太子妃没事吧?那池子看起来还是蛮深的。” 听到提起自己,方采芜上前两步,微微欠身道:“多谢溧阳殿下的关心,我已经没事了。” 溧阳笑着点头,却是把目光投向了旁边的两人,问道:“这两位是……” “这是方将军的二女方槿衣,以及女婿苏沐秋。” 溧阳淡笑了一下,看着方槿衣道:“我是溧阳。” “槿衣见过殿下。”方槿衣欠身行礼道,看着溧阳的眼神平淡。 苏沐秋看了看方槿衣,刚刚溧阳才出现的时候,他明显看到方槿衣惊讶的神情,可是现在看来,他们似乎并不认识。 “对了,这位是我的好友,唐廉。”溧阳笑着说道,示意身旁的人上前打招呼。 一身青衣的唐廉手中依旧拿着摇扇,他上前一步,弯腰行礼道:“在下唐廉,见过方二小姐,苏公子。” “公子不必多礼。”方槿衣欠身行礼道。 苏沐秋看了唐廉一眼,然后向溧阳行礼道:“溧阳殿下,恕苏某冒昧,方才听闻殿下说看到太子妃落水,敢问殿下是在何处看到太子妃落水的?” “这个事嘛,说起来有些巧。”溧阳突然露出尴尬的表情,然后看了唐廉一眼,说道:“唐廉,还是你来说吧。” 唐廉点头,上前一步道:“事情是这样的,方才我与溧阳兄在宫中闲逛,走到花园后觉得有些累,便找了个地方休息,就是太子妃落水的荷花池,旁边有一颗大树,我与溧阳兄就是坐在那儿休息的。” 溧阳点点头,然后看向一脸难看的方采芜,有些无奈道:“本来我们听到太子妃的声音时是想出来的,可是又怕吓到了太子妃和方二小姐,就一直坐在那儿没出来。” “不知当时殿下可有听到太子妃与我夫人的谈话,当然,苏某这样问并非是想表达殿下偷听之意,只是事关我夫人的声誉,还请殿下实话实说。”苏沐秋再次行礼道,脸上的表情很是诚恳。 溧阳有些为难的笑了笑,说道:“一半一半吧,听得也不是很清楚,毕竟我与唐廉也无心偷听。” “那不知殿下听到了什么?”苏沐秋执着道,说话的时候还看了岩聿墨一眼。 岩聿墨本来想出声制止溧阳,毕竟他心知方槿衣是什么样的人,若是溧阳真的说出什么对方采芜不利的话,今日之事可就不好收场了。可是看到苏沐秋警告的眼神,他也只能沉默下来,然后看向方槿衣,想让她阻止,可方槿衣不知是没有意会,还是怎么了,反而避开了他的眼神。 溧阳偏头看了看太子妃,有些为难道:“这个,我不善言辞,还是让唐廉来说吧。” 站在旁边的唐廉不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无奈道:“其实也没听到什么,就是太子妃好像说什么……二娘掉进荷花池之类的话,听起来话中略带嘲讽之意。随后方二小姐似乎劝了几句,但不知太子妃和方二小姐之间是不是有误会,在下听到太子妃说…方二小姐是……是……” 唐廉没有再说下去,不过他所说的话已经表明了方采芜后来说的不会是什么好听的话。 “就是唐廉说的这样。”溧阳适时出声,看了方采芜一眼,然后说道:“我不知太子妃口中的二娘是谁,但方二小姐似乎因此而生气了,与太子妃争执了几句。我与唐廉便打算出面劝解,谁知刚起身走了没两步,就见太子妃掉进了水里,方二小姐明显也被吓了一跳,快速的跑了过去。” “这么说的话,是太子妃说了不该说的话,惹得我夫人生气了,之后自己又不小心掉进了荷花池里。”苏沐秋脸色阴沉道,然后看了方采芜一眼,又转头看向溧阳,“容在下多问一句,不知殿下可看清了太子妃是如何落水的?” 溧阳微怔,随即笑道:“我知道苏兄的意思,方二小姐当时和太子妃的距离,并不足以让方二小姐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 溧阳的话证明了方采芜是自己掉入池中,和方槿衣并没有关系,而且结合方才唐廉的话,可以清楚的说明了是方采芜对方槿衣说了不好的话,才导致方槿衣生气,但方槿衣并未因此而对方采芜做出无礼的事。 苏沐秋眼神冷漠的看向岩聿墨,沉声道:“殿下是否该给我夫人一个交代?” 岩聿墨看向方槿衣,见她没有做不任何反应,便扭头看向方采芜,皱眉道:“方才他们所说,是否属实?” 方采芜也知道此时的形势已经完全倒向了方槿衣,面对岩聿墨的质问和溧阳的‘实话实说’,她既不能承认,也否认不了。 “二姐,方才在荷花池边,是妹妹失言说了不好的话。在这里,妹妹向您赔罪了,还望二姐看在你我姐妹一场的情分上,原谅妹妹这次。” 方采芜跪在方槿衣面前,脸上的表情诚恳,语气略带乞求之意。 苏沐秋不屑的哼了一声,方采芜的所作所为他可是早就看在眼里了,现在这么做,也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罢了。 溧阳和唐廉安静的看着,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至于后面的事,就交给方槿衣了。 岩聿墨皱眉看着跪在地上的方采芜,然后看向方槿衣道:“槿衣,虽然此事是因芜儿而起,但她掉进荷花池也算遭了罪,现下又向你下跪道歉,不如此事就此了结,你意下如何?” 方槿衣低头看了跪在脚边的方采芜一眼,眼神微变,再抬头时脸上已恢复往日的神色。 “殿下说的是,那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日后我也不会再提。” 方槿衣此刻心情很不好,她依然记得方采芜刚刚在荷花池说的那些话,可是今日是个特殊的日子,她不想因此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既然槿衣这么说了,芜儿你就起来吧,只是记住往后说话要注意分寸。”岩聿墨看着方采芜道,眼神有些厌恶。 方采芜起身点头道:“是,臣妾记住了。” “殿下,既然太子妃没事,那我们便先退下了。”方槿衣向岩聿墨欠身行礼道。 “那我们也先走了。”一旁的溧阳笑着看着岩聿墨,“希望方才我与唐廉的话,没给你带来麻烦。” 岩聿墨抱拳低头,说道:“溧阳殿下多虑了,还要感谢你与唐兄出面讲述事情经过,也免了日后再出现此类情景。” 行礼过后,方槿衣等人便退下了,而岩聿墨则是因为旁边有宫女太监,也并没有对方采芜说什么,只避重就轻的让她往后说话做事小心,记住自己的身份。 而方采芜也知道刚刚溧阳和唐廉的话,让岩聿墨对她很是反感,也没有多说什么,只乖乖的点头应下了岩聿墨的话。 方槿衣几人出了阳庆宫后,溧阳就率先开口道:“不知苏公子与夫人此时要去哪儿?” 苏沐秋看了方槿衣一眼,说道:“回大殿吧,时辰也差不多了。” “正好我们也要去大殿,不如一起结伴同行可好?”溧阳笑道,眼睛瞟了一眼方槿衣。 “如此甚好,苏某还得感谢溧阳殿下方才为我夫人澄清,待会儿一定向殿下多敬几杯酒。”苏沐秋看着溧阳说道,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 溧阳摆了摆手,说道:“苏公子不必客气,方才我所说的皆为事实,并非有意为夫人说话,所以待会儿一起喝酒倒是可以,敬酒就不必了。” “溧阳殿下所言极是。”苏沐秋微笑道,然后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溧阳殿下请。” “苏公子请。” 苏沐秋和溧阳两人走在前面,方槿衣和唐廉稍稍落后一些,然后在看不出的情况下,放慢了步子。 “你们为何突然来这儿?”方槿衣皱眉道,神情严肃。 “这个问题,等有机会了,你可以亲自问他。”唐廉一脸无奈道,然后看了一眼前方正在说话的两人,低头小声道:“青鸟可有与你联系?” “你不知吗?” 唐廉愣了一下,问道:“什么?” “青鸟的真实身份是边塞前任将军之女,玉卿。” 唐廉猛的停下脚步,满脸震惊,“怎么会是她?!” 第一百一十二章 生辰宴 大殿外聚集了很多人,部分大臣带着家眷在殿外闲聊着,有一些则是在殿内坐着喝酒。 苏沐秋等人没有在殿外停留,毕竟身旁还有个东黎国太子,总不能拉着他在外面吹风,和那这个虚与委蛇的大臣们互相吹捧吧。 进到殿内,太监便带着溧阳和唐廉去往右边的座位,而方槿衣和苏沐秋则是去了左边,坐在了方岩豫的身后。 “出什么事了?” 方岩豫看出了两人不对劲,苏沐秋看了沉默不语的方槿衣一眼,然后对方岩豫说道:“岳父大人,没事。” 一旁的柳晴晴看了看方槿衣,见她脸色难看,忍不住调侃道:“该不会是你们吵架了吧?我说,今儿可是太子的生辰,你们可别……” “夫人言重了。”苏沐秋笑着打断了她的话,看着她道:“我与夫人情深似海,怎么会吵架呢?不过是方才太子妃落水,夫人担心太子妃罢了。” “什么?芜儿落水了?”柳晴晴大叫道,似乎忘记了此时正身处何处,顿时引来周围的人观看。 方岩豫不悦的皱了皱眉,看向苏沐秋道:“怎么回事?”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太子妃与夫人闲聊时,情绪太激动,一时不慎落入水中,此刻已经无碍了。”苏沐秋脸上带着一丝笑意,眼神却平淡无奇。 柳晴晴这次学乖了,看向方槿衣压低声音道:“好端端的芜儿怎么会落水?是不是你……” “柳夫人没听清我方才说的话吗?”苏沐秋皱眉打断了她的话,沉声道:“我已经说过了,是太子妃情绪激动不慎落水。若柳夫人不相信的话,可以亲自去问问坐在对面的溧阳殿下,他可是亲眼所见。” 柳晴晴转头看向对面,溧阳正在和唐廉说话,像是注意到有人在看他,扭头看了一眼,发现是柳晴晴等人后,端起酒杯做了个‘请’的姿势。 苏沐秋端起酒杯以同样方式回敬,然后喝了一口酒后,看向柳晴晴道:“柳夫人,今非昔比,我夫人可不是你往日里能随便拿捏的软柿子了。” “沐秋!”方岩豫沉声道,然后看了低着头不说话的方槿衣一眼,看向苏沐秋道:“说话注意分寸。” 苏沐秋恭敬的点头,“是,小婿失言了。” 方岩豫转头看向一脸怒火的柳晴晴,皱眉道:“你也别在这儿坐着了,去后宫看看芜儿。” “是,老爷。” 柳晴晴站起身往外走,临走时还狠狠瞪了苏沐秋一眼,不过苏沐秋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等柳晴晴走后,方岩豫看向了方槿衣,问道:“槿衣,有没有事?” 方槿衣抬头看向他,见他一脸慈爱的看着自己,忽然鼻子发酸,强忍住即将掉下的眼泪,摇头道:“我没事,爹不用担心。” 方岩豫有些欣慰的笑了笑,点头道:“那就好。” 苏沐秋看着努力憋泪的方槿衣,感觉有些心疼,想了想,凑近她道:“夫人若是难过想哭,为夫可以想办法让你大哭一场,不用顾及脸面的那种。” 方槿衣本来都快要忍不住了,结果苏沐秋的一番话硬是让她即将掉下的眼泪收了回去,一时间,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苏沐秋见方槿衣又哭又笑的,便笑着安慰道:“好了,别难过了,下次为夫一定帮你好好出口恶气。” 方槿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着他说道:“这话不该从你嘴里说出来。” “那应该从谁嘴里说出来?”苏沐秋笑着问道,看到方槿衣没有刚刚那么难过了,他心里也跟着好受多了。 方槿衣想了想,认真道:“苏梓旭。” 苏沐秋不满地皱了皱眉,“听你这话的意思,他能帮你出气,我就不能吗?” 方槿衣笑着摇头,“不是。是你与他说话做事风格大不相不同,你喜欢暗地里出手,而他则会说出你那番话,然后大张旗鼓的去讨回公道。” “我怎么听你是在贬低我呢?”苏沐秋挑眉道。 “怎么能是贬低呢?我这是在赞美你。”方槿衣一脸惊奇的看着他,说道:“暗地里操作可以免去很多麻烦,而明目张胆只会引来更多麻烦。” 苏沐秋一脸认真的思考着,点头,又摇头道:“你的话倒是有几分道理,可我为何听在耳朵里却感觉如此别扭呢?” 方槿衣但笑不语,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刚刚心里的难过像是消失了一大半。 对面的溧阳和唐廉一直都在观察着方槿衣,看着她和方岩豫说话,看着她难过的样子,再到现在脸上露出笑容,全部都看在了眼里。 “唐廉,你说她不会是对苏沐秋动心了吧?” 坐在身后的唐廉收回视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不知道,别来烦我。” “喂,怎么说话呢?我如今可是太子。”溧阳不满地转身看向他,还顺便夺过了他桌上的酒壶。 唐廉哼了一声,挑眉道:“太子怎么了?太子还不是得听我的。” 正在倒酒的溧阳手一顿,转身看着他,不悦道:“喂,过分了啊。” 唐廉有些不屑的瞟了他一眼,说道:“那你可以把我斩了啊。” “又来这招。”溧阳似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行了,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我不跟你计较。” 溧阳转身坐好,一抬眼见方岩豫正看着他,便笑着酒杯端起来,对方岩豫做了个敬酒的姿势。 方岩豫脸色看上去有些不好,但碍于此刻的情景,只得把酒杯端起来回敬了一下。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岩哲和岩聿墨到场,还有方采芜也跟在身边。 柳晴晴回到了座位上,在走到方岩豫身边的时候看向了方槿衣,眼神似乎有些怪异。 方槿衣当做没看到柳晴晴的眼神,安静的听着白公公宣布生辰宴开始,反正她需要的东西已经找到了,不必再刻意伪装自己。 岩哲说了一段话,大致就是今日是太子的生辰,感谢邻国的好友前来庆贺,让大家随意一些。 等岩哲和岩聿墨落座,所有人才跟着坐下来,接下来便是歌舞表演,大臣们送贺礼的时候。 方槿衣对这些不感兴趣,但又不能离开,就一个人低着头把玩腰间的玉佩。 这块玉佩是她十二岁生辰的时候,方岩豫送她的,是在她娘去世之后,第一次送她的礼物。 苏沐秋自始至终都独自喝着酒,没看上面一眼,虽说他是来参宴的,但实际上岩聿墨的生辰和他无关,他也不需要阿谀奉承什么。 “众位爱卿,借此机会,朕还有一事宣布。” 大殿内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岩哲,除了方槿衣和苏沐秋之外。 “朕决定将皇位传给太子,待日子商定后,便举行继位之礼。” 方槿衣和苏沐秋同时愣住,然后一脸惊讶看向了岩哲,再转头看向了岩聿墨。 后来岩聿墨说了些什么,方槿衣没有听进耳里,她虽然早就知道岩聿墨迟早有一日会继位,但没想到会是现在。 不仅方槿衣对岩聿墨说的话没放在心上,苏沐秋也同样如此,不过此刻他的视线落在了岩哲身上。 这个狡猾的狐狸。 耳边响起庆贺的声音,方槿衣听在心里很不是滋味,岩哲如今不过才五十多,如此身强力壮的年纪,却突然传位给岩聿墨,想必是有什么重要原因的。比如,苏沐秋。 方槿衣看向了苏沐秋,发现他似笑非笑的正看向岩聿墨,心中顿时觉得不妙,看来,被她猜对了。 一场生辰宴,有人欢喜有人愁。 到了傍晚,宴会场地移到了外面,就和岩哲上次寿宴一样,该有的一样都不少,甚至还加了几样,似乎是为了庆祝岩聿墨即将成为南国的君王。 观看表演的时候,方槿衣有些心不在焉,她低头看着手里的荷包,有些犹豫不决。 “给我的?” 方槿衣抬头,见苏沐秋正看着她,脸上还带着笑容。 把荷包收好,方槿衣看向表演台,说道:“你苏庄主想要什么没有,我哪儿敢献丑啊。” 苏沐秋轻笑着摇头,“不会,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方槿衣没有再说话,现在苏沐秋说的话,她已经分不清是真是假了。 正在附和着大臣的岩聿墨瞟了台下的方槿衣一眼,这段时日事情发生的太多,他们这次见面,处境已经大不相同。 正当节目表演到最兴起的时候,方槿衣悄悄退出了宴会,紫漪跟在她身后,两人往旁边的院子走。 而岩聿墨此时也悄然离开,只带了身边的太监小路子,他知道方槿衣会找他,而他也有话要跟她说。 方采芜看到岩聿墨离开后,立即转头去看方槿衣的位置,没有看到她的身影,眼神顿时变得冰冷。 方槿衣,又是你! 方槿衣和紫漪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直到岩聿墨出现,方槿衣让紫漪去旁边等她。 紫漪虽然心生疑惑,但还是听话的走到旁边,毕竟方槿衣这样明目张胆的会见岩聿墨,想必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槿衣,你还好吗?” 看到岩聿墨担心的模样,方槿衣浅笑了一下,说道:“怎么会这么问?我一直都很好啊。” “今日在荷花池,芜儿说的那些话……”岩聿墨犹豫着,他知道方采芜的那些话肯定让方槿衣心里很不好受。 方槿衣摇头,但是没有说话,只把手中的荷包递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谜底揭开 “这是什么?” 岩聿墨将荷包打开,看到里面的玉佩后,脸上的表情凝固,他抬头看向方槿衣,眼神让人有些心疼。 “我想了很久,还是打算把它还给你。毕竟这是你母后留给你的,它对你来说意义非凡。”方槿衣神情严肃道,其实一开始她就不应该说下这个东西,毕竟她早就知道自己和岩聿墨之间没有可能。 岩聿墨把玉佩拿在手心摩挲了片刻,然后将它再放回荷包中递给方槿衣,并说道:“槿衣,我当初给你这块玉佩的时候,就没想过再拿回来。” 方槿衣看到他的动作,迟疑着没接,“聿墨,你我自小一块长大,我们了解彼此的心性,这块玉佩我真的不能要。” “为何?” “我们之间并没有男女之情,何况如今我已嫁为人妇,你也娶了方采芜为太子妃。而且刚刚圣上已经宣布了,你即将成为南国的君王。”方槿衣似是有些无奈道,“你是南国的太子,你有你的使命,你的责任。而我,终究会走上另外一条是非曲直难定的路。从很久之前,我就已经清楚的知道,你我注定了日后不会是一路人。” 岩聿墨犹豫着,许久,拉过方槿衣的手,把荷包放进她的手里,轻声道:“收下它吧。就当留个念想,往后我们再见……可能就是敌对的关系了。” 方槿衣微怔,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荷包,抬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岩聿墨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语气肯定道:“槿衣,你对苏沐秋动心了。” 方槿衣沉默下来,她对苏沐秋说是没有动心,那是假的。以前她不愿意相信,甚至欺骗自己,可是她忘了,她从来不是一个逃避问题的人,所以,是的,她对苏沐秋动心动情了。 “你对他动心,日后便会站在他那边,而我,和他是敌人。”岩聿墨神情严肃道,当他知道苏沐秋的真实身份后,他就知道将来有一日会和方槿衣成为敌对的关系。 方槿衣看着他摇头,认真道:“聿墨,我不会感情用事,即便我对他动心,但他所做的事若是有违天理王法,我不会和他同流合污。” 岩聿墨沉默下来,许久,突然开口问道:“你知道苏沐秋的真实身份吗?” 方槿衣先是一愣,随后摇了摇头,说道:“他从来不说,我也只是怀疑他可能与皇室中的某些人有关系。” 岩聿墨脸色突然变得凝重,他犹豫着是不是应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跟方槿衣说清楚,毕竟她和苏沐秋整日都待在一块,却不知苏沐秋的真实身份,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危险的事。 “他的父亲,名为苏圩。” “苏圩?”方槿衣微怔,随后突然想起她曾经听过这个名字,而且叫这个名字的人是…… “你应该没听说过这个人,他是我的姑父。”岩聿墨皱眉道,“所以说到底,苏沐秋是我的表哥,他的真实名字是岩黎樾,而且他还有一个姐姐,是我的表姐,叫岩黎星。” 原来苏沐秋不叫苏沐秋,他叫岩黎樾。“那苏梓旭呢?”方槿衣问道,苏沐秋的姐姐是黎星,这她知道,但苏梓旭呢? 岩聿墨摇头,说道:“他只是我姑姑在路边捡回去收养的,和苏沐秋并非是亲兄弟。” “姑姑?” “是的,亲姑姑,她叫岩星月,当时被称为星月公主。而苏圩是入赘皇家的,他是边境的智者。” 方槿衣有些回不过神来,岩聿墨的意思就是,岩哲曾经有个姐姐,而边境大名鼎鼎的智者苏圩入赘皇家,娶了曾经的星月公主,然后生下了苏沐秋和黎星两个人。 “后来发生了什么?”方槿衣沉声道,她猜想后来应该发生过什么重要的事,导致苏沐秋隐姓埋名,创建了暮雨山庄。 岩聿墨沉默片刻,开口道:“苏圩是一个足智多谋的人,他的智慧为南国的百姓造福,免受战乱之苦。而且为人谦和有礼,做事稳重,得到了许多人的称赞。可因为他是入赘皇家,所以那些人即便对他称赞连连,但内心还是拒绝他当君王。” 方槿衣微怔,迟疑道:“你的意思是……他造反了?” 岩聿墨脸色沉重的摇了摇头,叹气道:“若是这样,兴许就不会是现在的处境了。” “苏圩本身也无心要当南国的君王,他很爱姑姑,只想和姑姑恩爱白头。可是当时的圣上并不是这么想的,他一向看待事物不同,他觉得若是苏圩当上了君王,南国会更加繁荣昌盛,哪怕我父皇日日讨好,可是在他心中,只有苏圩才可以成为南国下一任的君王。” 接下来的事,方槿衣似乎猜到了,岩哲一定是做了什么事,导致事情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苏圩曾拒绝过圣上几次,可是圣上已经下了决心,便利用姑姑之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为了能和姑姑在一起,苏圩最终答应了。我父皇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皇位落到外姓人手上,他联合了几个同样想法的大臣,陷害苏圩,说他谋权篡位。可是苏圩抵死不认,我父皇便……”说到这儿,岩聿墨脸上的表情发生了变化,似乎带着愤怒和无奈,“我父皇见苏圩不认罪,便让人把我姑姑抓了来,然后当着苏圩的面对姑姑用刑。” 方槿衣愣了一下,然后嘲笑似的笑着摇了摇头,这是岩哲一惯的做法。 岩聿墨知道方槿衣为何会笑,可是他却无法指责她,吸了口气,继续道:“苏圩深爱姑姑,自然不会看着她受苦,就认下了这罪名。可是姑姑却不会看着苏圩这么做,她被放回宫里后,想办法见到了圣上,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他,可是我父皇赶到后从中作梗,我姑姑见圣上犹疑,便以死明志跳下了御花园里的池子。后来虽然被救,但是因为之前受过刑,跳池的时候又撞到了头,所以当时的说法是救上来也活不了多久。” “那你姑姑是怎么离开皇宫的?”方槿衣问道,她记得黎星跟她说过,暮雨山庄木门后埋葬着苏沐秋的母亲,所以其实当年星月公主是离开皇宫后才死的。 岩聿墨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方槿衣会知道岩星月离开了皇宫,他继续道:“关在大牢的苏圩得知了姑姑病重的消息,不知道用什么方法逃了出来,把姑姑带走了。” “那苏沐秋和黎……他姐姐呢?他们两个当时年纪加起来不过十岁,又是怎么离开的皇宫?” 岩聿墨沉默片刻,叹了口气,说道:“我父皇怕苏圩会报复,就把他们两个看守起来,看守了一年后,他们被救走了。” 方槿衣突然想起黎星耳朵背后的烙痕,难道岩哲关押他们姐弟二人时,对他们用刑了? 岩聿墨看向方槿衣,犹豫了一下,说道:“后面苏圩便销声匿迹,父皇也战战兢兢的过了十多年的日子。后来苏沐秋突然带着姑姑的信物出现,说姑姑和姑父,还有姐姐都已经死了,他回来不是要争夺皇位,只是想提醒他曾经做过的事,让他日日夜夜寝食难安。” “圣上相信了?”方槿衣一脸平静道,随后又笑着摇头,“不会,圣上不会相信的。” 岩聿墨再次沉默下来,许久,才说道:“父皇暗地里一直在调查苏沐秋,知道他在寻找以前苏圩的旧人,而且还笼络江湖人士。”说着,岩聿墨突然停了下来,看着她道:“就在我去年生辰的那天夜里,苏沐秋找到了父皇,让他赐婚于你。” 方槿衣对此没有感到吃惊,毕竟关于赐婚的这件事,岩哲早就已经告诉她了。 “父皇知道苏沐秋是想通过你笼络,或者说是控制方将军,但是父皇没有办法不同意他的要求,所以还是赐婚了。” “而圣上为了打破僵局,将方采芜立为太子妃,想要维持平衡。今日又宣布传位于你,一是他这么做相当于退位让贤,算是跟以前曾做过的事将功抵过。二是因为你深受百姓爱戴,若是苏沐秋真的谋反,百姓也只会站在你这边。” 方槿衣说完这些话后,无奈的叹了口气,岩哲的如意算盘打得也太好了。 岩聿墨没有说话,因为方槿衣说的都是事实,他根本无法反驳。 方槿衣看向岩聿墨,无奈的叹了口气,问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岩聿墨抬头看她,沉默了片刻,说道:“父皇做的事,我没法说他是对的,但也批判不了他。可如今南国一片祥和,百姓阖家安康,若是苏沐秋想引发战乱,我也只能正面迎战。我既成了南国的君,就要保护好我的子民,这么做虽然有愧于姑姑,但至少对得起我的内心。” 方槿衣看着眼前的人,第一次,她觉得岩聿墨和自己是一路人,虽然目的不一样,但要走的路却是一样的。 “所以槿衣,苏沐秋其实只是在利用你,趁现在还来得及,你不要越陷越深。”岩聿墨担忧的看着方槿衣,他不想看到她日后为了这些事而伤心难过。 “聿墨,谢谢你。”方槿衣笑着对他说道,然后摇了摇头,眼里明显的无奈。 “有些事情若是注定了,就再也改变不了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渊源 方槿衣回到宴席上后,苏沐秋本想询问她刚才去了哪儿,却不想被人打断。 打断苏沐秋的人是溧阳,不过他是来向方岩豫敬酒的,而不是有意要打断苏沐秋。 “方将军,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 溧阳一脸笑意的看着方岩豫,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他们曾经相识,而且交情匪浅。 “溧阳殿下有礼了。” 方岩豫端着酒站起身,不过举手投足间都表示出和溧阳的疏远,似乎本身并不想和他多有纠缠。 苏沐秋沉默着看着两人,直到唐廉出现在他面前,这才把视线转移到他身上。对于唐廉,苏沐秋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他一直跟在溧阳身边,看上去像是朋友,又像是……军师。 “唐公子,喝一杯?” 苏沐秋举了举手里的酒杯,见唐廉笑着点头,便倒了杯酒递给他。 唐廉接过酒后并没有立即喝,而是看了方槿衣一眼,然后对苏沐秋说道:“早就听闻南国有个暮雨山庄,在江湖上很是出名,不仅与各路侠士都有往来,还经常救济穷苦百姓,得到了不少人的称赞。” “称赞谈不上,这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苏沐秋笑道,然后和他碰了一些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听说苏公子和方二小姐的婚事是圣上赐的,不知苏公子对这门婚事有何感想?” “感想?”苏沐秋微怔,随后轻笑了一下,低头看向方槿衣,然后说道:“感想倒是挺多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多谢圣上赐我这段姻缘,能与槿衣相守,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 方槿衣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她看了看苏沐秋,又看向一脸似笑非笑的唐廉,然后站起了身。 “唐公子初来乍到,对南国又有何感想?” 方槿衣的话一说出来,让苏沐秋有些惊讶,扭头疑惑的看向她,方槿衣一向稳重,从来不会如此失礼。 唐廉倒是没觉得方槿衣的问题怎么样,只笑着回答她的问题,“南国很好,不过不适合我。” “是吗?那不知唐公子何时回东黎?” 苏沐秋惊讶的看着方槿衣,后面又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不是他印象中的方槿衣。 “这个就说不准了,短则一两日,长则半个月。”唐廉依旧满脸笑意,然后看向溧阳道:“这事可不是我做主。” 感觉到有人在看,溧阳立马转过头,看到唐廉正看着他,便问道:“怎么了?” “方二小姐问我们何时回东黎?”唐廉说话间,一直在看着方槿衣,而方槿衣却是避开了他的眼神。 溧阳笑着把唐廉推到一旁,忽略唐廉杀人般的眼神,然后对方槿衣说道:“我们东黎的景色很迷人,人也很好,方二小姐,你要不要和我们去看看?” 方槿衣沉默着看着他,许久没都没有说话,就在苏沐秋见形势不对,想要替她回答时,她却点头一脸认真道:“我会考虑的。” “既是如此,那便恭候方二小姐大驾光临了。”溧阳笑着说道,然后看了苏沐秋一眼,推着唐廉走了。 苏沐秋看着离开的二人,又看了看已经坐下看表演的方槿衣,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刚刚他们三人的对话很奇怪,但是听上去又很正常,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岩聿墨回到座位上,看到方采芜人没在,也没有多想,只是心不在焉的看着台下的表演。 过了片刻,方采芜回来了,她也没有向岩聿墨解释自己去了哪儿,不过看她脸上的笑意,似乎有什么开心的事。 方采芜看向坐在台下的方槿衣,然后看向在和她说话的苏沐秋,所以,其实她的姐夫是前朝公主的儿子,而现在,他正试图夺取皇位。 方才,在看到岩聿墨和方槿衣两个人都不在时,方采芜便也找借口退出了宴席,然后在院子门口看到了正在说话的两人。 方采芜带着她的丫鬟绿芷绕到了围墙后面,然后偷听到了岩聿墨和方槿衣说的所有事。 在知道苏沐秋的真实身份以及目的后,方采芜一开始是震惊,后面变得有些慌乱。因为如果苏沐秋真的夺取了皇位,那方槿衣就会变为皇后,而她,只能被方槿衣踩在脚下。 所以方采芜决定了,她要帮助岩聿墨抱住皇位,然后再找机会杀了方槿衣。 方槿衣虽然在看表演,实际上心里却一直在想岩聿墨刚刚说的话,所以导致她并没有看到方采芜在看她。如果她此时看到方采芜看她的眼神,那么她绝对不会留她的性命。 好在宴会马上就结束了,岩哲又说了一大堆无关痛痒的话,而苏沐秋全程则是冷笑着看着他振振有词。 大臣带着自己的家眷上了马车,接受宫门口御林军的检查,然后各种离开回家。 方岩豫一行人离开的时候,岩聿墨带着方采芜前来送行,期间,方采芜再次向方槿衣道歉,方槿衣不想驳了她的面子,便笑着说没事。 苏沐秋在一旁看着沉默不语,虽然他是挺想替方槿衣教训方采芜一顿的,不能打,至少也骂上几句。可是看方槿衣的样子,似乎并不想和方采芜多有纠缠,便乖乖的站着一动不动。 终于回到了将军府,方槿衣和苏沐秋向方岩豫告别后,便回了院子。 一路上,方槿衣和苏沐秋都没有说话,直到回到了房中,两人梳洗好躺在床榻上,这才进行了谈话。 “明日就是最后期限了,你想到办法了吗?”方槿衣没有看苏沐秋,因为她现在已经猜到了暮雨山庄禁地里的人是谁,所以她并没有把希望放在他身上了。 “没有。”苏沐秋一脸平静的回答道,然后扭头看向方槿衣,“方才在宴席上,你离开是去见了岩聿墨。” 方槿衣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苏沐秋有些好笑的看着她,说道:“怎么,见了一次青梅竹马,就把为夫的名字给忘了?” “你叫什么?”方槿衣再次问道,并扭头看向了他,眼神认真。 苏沐秋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方槿衣的脸,突然轻笑了一下,说道:“看来他告诉你了。” 方槿衣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双眼紧盯着他。 看着方槿衣一脸执着的样子,苏沐秋似是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开口道:“我叫岩黎樾。” “黎星呢?” “她是我姐姐,岩黎星。” 方槿衣沉默片刻,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苏沐秋笑了一下,有些无所谓道:“他不是已经跟你说了吗?你又何必再来问我呢?” “他只说了一半。”方槿衣语气认真道,她不知道岩聿墨是有意要瞒着她,还是岩哲根本就没有把事情全部告诉他。 “哦,那他说的是哪一半?”苏沐秋笑着问道,语气有些玩味。 方槿衣把岩聿墨说的话,一字不落的重复了一遍,即便苏沐秋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她还是坚持把话说完。 苏沐秋安静的听着,听到一半的时候从床上坐了起来,不过他没有点灯。这个时候若是点灯,只会惹人怀疑。 方槿衣说完后也跟着坐起了身,犹豫片刻,看向他道:“你娘是怎么死的?” “她被岩哲施刑,又投湖自尽,可是岩哲并没有因此而放过她。当岩哲听到我爹逃狱之后,就将我娘囚禁起来,然后用刑逼问她,关于我爹的下落。” 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苏沐秋停顿了一会儿,继续道:“我也不知道我娘到底知不知道我爹的下落,但是岩哲一心认定我娘知道,他见我娘不说,就抓了阿姐,对阿姐用刑。” “她耳后的烙痕……”方槿衣想起了黎星耳朵后的烙痕,难道是…… 苏沐秋沉默着点头,说道:“就是那时候留下的。我娘不忍看阿姐受苦,又不肯吐露我爹的下落,便咬舌自尽。” 方槿衣脸色变得很难看,那时候的黎星不过也才六七岁,那么小,岩哲也下得了手,果真是禽兽不如。 “我娘还是被救了回来,但一直都被关着,后来我爹潜入皇宫,把她救走了。而我和阿姐则是被岩哲关押在地牢,挨饿受冻,不见天日。” “后来呢?” “后来……”苏沐秋突然迟疑,半晌后,才继续道:“后来我爹动用了很多兵力,把我们姐弟二人救了出去,但他救我们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娘再见我们最后一面。” “爹把我和阿姐救回去的当天晚上,我娘便去世了。从此之后,我爹再也不管我们姐弟二人,即便阿姐有几次性命垂危,他都从不过问。” 方槿衣沉默了片刻,问道:“禁地里的人……” “苏圩。” 苏沐秋看向方槿衣,“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杀他了吧。” 方槿衣沉默下来,若是不知道禁地里的人是谁,那她会毫不犹豫杀了他,可是现在…… “卿卿为何要杀他?” 苏沐秋苦笑了一下,说道:“救走我父亲,并且帮助我父亲救我娘和我们姐弟的人,就是边境的前任将军,也就是玉卿的父亲,可是她父亲最后却死在了我父亲的手上。” 第一百一十五章 后会无期 第二日,方槿衣和苏沐秋去见方岩豫,却在院子里遇到了溧阳和唐廉,溧阳说他闲来无事便来将军府逛逛。 苏沐秋自然不信溧阳的说辞,可是东黎国与他关系不大,他也没有过多关心。反而是方槿衣,在看到溧阳两人的时候,明显变了一个人,这让苏沐秋感到很奇怪。 方岩豫上早朝还没有回来,方槿衣几人就坐在大厅里闲聊,不过基本是苏沐秋和溧阳说话,方槿衣和唐廉则是坐在旁边一言不发。 作为将军府的夫人,柳晴晴一听东黎国的太子来了,立马出来迎接,可是在座的人显然都不愿意理会她。 尤其是苏沐秋,自从昨日在宫中发生了太子妃落水一事后,他就特别看不惯方采芜和柳晴晴这对母女。所以柳晴晴才出现没多久,就被苏沐秋用各种各样的话给追走了,而且还是灰头土脸的离开。 对于苏沐秋对柳晴晴的做法,溧阳和唐廉没有任何反应,他们只是一脸无所谓的看着整个过程,直至柳晴晴离开。 “看上去,这位柳夫人似乎在将军府并不受待见啊。”溧阳似笑非笑的说道,眼睛看向了方槿衣。 苏沐秋哼了一声,说道:“那是现在,要说以前,不受待见的可是我的夫人。” 溧阳笑了一下,看着方槿衣道:“方二小姐,我听说这位柳夫人并不是你的生母,那你的生母是否就是昨日太子妃提及的掉进荷花池的二娘?” 方槿衣眯了眯眼,语气阴沉道:“没想到溧阳殿下也会八卦别人的家事?” 苏沐秋看着方槿衣微怔,下一秒反应过来,看向溧阳准备替方槿衣说话,谁知却听到溧阳说道:“是在下唐突了,方二小姐可别生气。” 方槿衣哼了一声,起身走出了大厅,紫漪匆匆跟了上去。 苏沐秋有些惊讶的看着方槿衣,方槿衣做事一向谨慎,今日却大张旗鼓的对东黎国太子殿下无礼,这根本就不是她往日的作风。 苏沐秋本以为溧阳会生气,虽然他本人随性,但是方槿衣这么做无异于是对东黎国不敬,可是没想到…… “方二小姐果然是性情中人。” 苏沐秋看着满脸笑意的溧阳,再看向他旁边的唐廉,却看到唐廉也是一脸笑意的模样,顿时心生疑惑。 结合先前方槿衣对两人的态度,苏沐秋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难道…… “二位先前可是见过我夫人?” 溧阳笑着摇头看向唐廉,唐廉看着他微微皱眉,然后对苏沐秋说道:“见过一次,不过那已经是儿时的事了,想必方二小姐已经不记得了。” 苏沐秋没有说话,以方槿衣的反应来看,不会不记得,不过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好到随心而行了吗? 正思考之际,方岩豫回来了,见到溧阳和唐廉时,并没有表现得有多吃惊。 简单的寒暄了一下,方岩豫便带着溧阳和唐廉去了书房,苏沐秋则是走回院子。 苏沐秋对方岩豫的行为感到很疑惑,老实说,一个南国的将军会见东黎国的太子,这种事要是说出去,是会被怀疑叛国的。 可是很显然,方岩豫对此毫不在意,苏沐秋在想,难道他就不怕岩哲怀疑他吗?毕竟岩哲是一个十足的卑鄙小人! 回到了房里,苏沐秋看到方槿衣一人坐在凳子上发呆,走过去坐在她旁边,苏沐秋问到:“紫漪呢?” “过两日不是要回去了吗?我让她去陪陪紫玉。” 苏沐秋笑了一下,看着她道:“你都知道了?” 方槿衣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问道:“紫玉是你故意逐出山庄的吧?就为了监视将军府?” 苏沐秋但笑不语,早在山庄的时候,紫漪就跟他说过了,方槿衣发现了紫玉是她的妹妹。 “如此大费周章,你真的想要谋权篡位吗?”方槿衣看着他认真道。 苏沐秋脸色微变,许久都不曾说话,方槿衣看着他的眼睛,心下了然。 “若是将来你与我爹和我大哥在战场上相见,虽是刀剑无眼,但还请你看在他们曾真心待过你的份上,能对他们手下留情。” 苏沐秋依旧沉默着,许久,看向她道:“你不阻止我吗?” 方槿衣浅笑了一下,拿起茶壶倒茶,“这是你的使命,除了你自己,任何人都阻止不了。” “那你呢?”苏沐秋突然认真的看着她,问道:“若是我真的与他们刀剑相向,你会站在我这边吗?” 看着苏沐秋眼里的期待,方槿衣沉默了,她突然想起了岩聿墨跟她说的话,他说苏沐秋在利用她。 “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国家仗事,我帮不了忙。”方槿衣说完这些话后,便起身离开了。 苏沐秋看着方槿衣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眼里的失望很明显,其实他早就该猜到的,方槿衣是一个很有理性的人,她知道什么是自己要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只是,被抛弃的滋味还真的挺难受。 方槿衣刚走出院子,便遇到了前来传话的下人,说是方岩豫让她去书房。方槿衣倒是没有多想,以为方岩豫只是单纯的找她谈事情,直到在书房里看到溧阳和唐廉。 溧阳坐在椅子上看着方槿衣,表情认真道:“我明日要回东黎了。” 方槿衣微怔,扭头看向方岩豫,方岩豫只是沉默着看着她。 “所以呢?”方槿衣看着溧阳道,“今日殿下是特意来道别的吗?” 溧阳摇头,一脸严肃道:“我来带你回去。” 方槿衣脸色微变,看向方岩豫道:“爹的意思呢?也觉得我应该走吗?” 方岩豫说话但也简单明了,直接道:“一切由你自己做主。” 方槿衣沉默下来,溧阳看着她皱了皱眉,然后看向了旁边的唐廉。 “槿衣,八年期限已到,你该回到属于你的地方了。” “可是我还没有找到……”方槿衣皱眉道。 “那不重要。”溧阳打断了她的话,神情严肃道:“南国很快面临仗事,你在这儿会受牵连。” “既是如此,那我更不能离开。”方槿衣义正言辞道,然后看向方岩豫,“爹,我知道你和大哥都不会背叛南国,可是苏沐秋他……” “槿衣。”方岩豫出声打断了她的话,起身走到她身前,突然笑着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一脸慈爱道:“你是时候回去了。” 方槿衣怔住,看着眼前这个已然不再年轻的父亲,依稀记得他上一次这样抚摸她的头,还是在她娘刚过世的时候。 那时候的方槿衣只有十岁,却是早已经历了太多太多,但她因为身边一直有母亲,所以她很满足。 直到母亲的离世,让年仅十岁的方槿衣一夜之间觉得自己一无所有,而刚刚从战场赶回来的方岩豫,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可是方岩豫在安慰她过后,对她说要想活下去,就得忍耐。 后来,方槿衣学会了忍耐,忍耐其他人在人前人后的非议,忍耐柳晴晴的打骂,忍受父亲的冷漠,只为了母亲临死前的一句‘一定要活下去’。 苏沐秋在房里等了一个时辰后,终于按耐不住,出来寻找方槿衣,却刚好看到溧阳和唐廉离开的背影。 吃饭的时候,气氛异常的诡异,方岩豫和方槿衣看起来脸色都十分不好,而柳晴晴也乖乖的一句话也没说。 用了晚膳后,方槿衣没有回房,苏沐秋不知道她去了哪儿,只能回房等候。 苏沐秋突然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直到方槿衣出现在房门口。 “你去哪儿了?” 方槿衣走进来把手里的盘子放下,苏沐秋看了一眼,有些疑惑道:“你做的?” 方槿衣点头,说道:“方才晚膳没吃饱。”说着,端了一碗放在苏沐秋面前,什么话也没说。 苏沐秋有些开心的笑了一下,然后拿过筷子吃面,味道和之前他生辰的时候一样,看来的确是出自方槿衣的厨艺。 吃完了面,两人洗漱一番便上床睡觉,像往常一样,苏沐秋熄了烛火,然后两人开始闲聊。 “如今南国的天一片宁静,你真的想打破它吗?” 安静,很安静。 方槿衣知道苏沐秋没有睡着,他只是在思考,因为方槿衣知道谋权篡位并不是他的本意想来这幕后指使者应该是他的父亲,苏圩。 “我做事一向是下定了决心才会去做,所以……南国变天是必然。”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苏沐秋转头看向方槿衣,却见她正在看着自己。 “你今日是怎么了?”苏沐秋有些奇怪的看着她,然后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快些睡吧,别胡思乱想了。” 方槿衣轻轻‘嗯’了一声,然后翻身背对着他,这是她在面对苏沐秋的一贯睡觉的姿势。 苏沐秋眼神宠溺的看着方槿衣的背影,然后闭上眼睛睡觉,也许是因为他对方槿衣没了秘密,所以心神松懈下来,很快就睡着了。 听着背后轻微的喘息声,方槿衣翻过了身,看着苏沐秋的侧脸,半晌,突然凑过去吻了他一下。 “苏沐秋,后会无期!” 第一章 旧相识 一连几日,苏梓旭都没有看到方子怀,他本以为是方子怀去了军营,所以才见不到人影。 结果苏梓旭突然在某日起了个大早,然后就看到方子怀穿得光鲜亮丽的哼着小调前往大厅,看上去十分的高兴。 “嘿,方子怀。” 苏梓旭大叫着向他跑过去,却见方子怀一脸惊慌失措的往外跑,苏梓旭觉得不对劲,就立马追了上去。 然后苏梓旭终于在院子里拦截了方子怀,两人扶着柱子喘着气看着对方,似乎是怕对方会在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来。 “见了我就跑,你给我老实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苏梓旭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这两日一直在房里养伤,虽然伤养好了,但是身体还很虚弱。 那日在街上,方子怀踹苏梓旭那几脚虽然用了七成力,但方子怀没想到平日里活力四射的苏梓旭,身体竟然会如此不堪一击。导致苏梓旭一连几日都下不了床,不仅如此,还因为吃了他送的食物,跑肚拉稀了整整一日,因为这一连串的意外,方子怀还被方槿袆体罚了。 “我能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跑还不是因为你追我。”方子怀歇够了气,直起身对苏梓旭说道:“好端端的,你追我做什么?” “你不跑我能追你吗?” 苏梓旭也歇够了,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我二公子可不是那些奸诈小人。虽说因为你,我养了几日的伤,但你不是有意的,况且你已经被方大哥处罚过了,所以我原谅你了。” “真的?”方子怀一脸不信的看着他,看到苏梓旭一脸无畏的表情,突然挑眉道:“你该不会是想在背后给我使绊子吧。” “我是那种人吗?”苏梓旭朝他翻了一个白眼,然后搂过他的肩膀,问道:“说说吧,这么着急忙慌的是要做什么去?” “没什么,我送杜姑娘去军营而已。”方子怀有些低声道,看上去脸色还有些不自然。 “杜姑娘?”苏梓旭一脸疑惑的看着他,问道:“什么杜姑娘?” “哦,你这几日在院里养伤不知道,就是大哥的一位朋友,她来了几日了。”方子怀一边说一边朝前院有去,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向苏梓旭,说道:“对了,这位姑娘你也见过的。” 苏梓旭愣了愣,他见过?他见过的姑娘多了去了,但是其中并没有姓杜的啊。 “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方子怀停下脚步等着他,然后两人一起朝前走去,刚走出院子来到长廊,远远的就看到一身淡蓝色衣裙的人走来。 “杜姑娘。” 方子怀率先开口,并且朝前走去,苏梓旭跟在他后面。 “小公子。” 看着向自己行礼的人,方子怀脸色有些微红,说道:“姑娘不必多礼。对了,这位是我的好友。” 方子怀正准备介绍苏梓旭,谁知刚一转身,苏梓旭就从他身边像一阵风似的走过。 “是你吗?” 苏梓旭有些激动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神情紧张,似乎是见到了什么重要的人。 “二公子有礼。”一袭淡蓝色衣裙的女子行礼道,比起苏梓旭来,她倒显得镇定了许多。 “这次总比该告诉我,你的真名了吧。”苏梓旭笑着说道,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开心。 “杜苼。” 杜苼。苏梓旭在心里默念了两遍这个名字,然后看着她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何时来的?” “来了有几日了。”杜苼一脸平淡的说道,然后看向方子怀道:“时辰不早了,我们可以走了吗?” 方子怀本来还在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们,杜苼突然跟他说话,让他顿时愣住了。 苏梓旭见方子怀呆愣的样子,连忙挡在他身前,对杜苼说道:“你要去军营吗?那儿我很熟,我带你去吧。” 杜苼看着他犹豫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多谢二公子。” “你我之间何须客套,往后你就叫我梓旭吧。”苏梓旭高兴的说道,看着杜苼的眼神跟以往完全不一样。 杜苼没有说话,绕过他往前走,而苏梓旭正欲很上,却被方子怀一把拉住了手臂。 “你和杜姑娘认识?” 苏梓旭见杜苼已经走远,没心情跟方子怀啰嗦,只对他说了句‘我们是旧相识’,然后就抽回手向杜苼追了过去。 方子怀看着苏梓旭的背影皱了皱眉,也抬脚追了上去,他得看着苏梓旭,不能让他勾搭他的未来大嫂。 经过前几日的相处,方子怀发现杜苼和方槿袆的关系很密切,而且他们在一起的感觉就像是……对彼此有情意的那种。 三人终于来到了军营,一路上苏梓旭都在找杜苼说话,不过杜苼却很少回答他,大多数时候都是但笑不语。 苏梓旭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气馁,因为在他的记忆里,杜苼就是这个样子的。 问了士兵后,三人找到了正在训练士兵的方槿袆,烈日下挺拔的身姿,充满磁性的声音时不时在校场上响起。 方子怀绕到苏梓旭旁边,用手肘碰了碰他,说道:“你看杜姑娘是不是对我大哥动心了啊。” 苏梓旭微怔,扭头看向杜苼,果然看到她正一脸笑意的看着场子中间的方槿袆,眼里有明显的爱意。 方槿袆也看到了几人,便让自己的副将齐冀来指挥,然后快步向他们走来。 “你怎么来了?”方槿袆看着杜苼问道,然后看向苏梓旭道:“你的伤好了吗?” “我已经好了。”苏梓旭低头道,似乎情绪没有刚才那么高涨了。 方槿袆倒也没多想,看向杜苼道:“外面太热了,进帐再说吧。” “好。”杜苼点头,跟在他身旁,丝毫没有注意满脸失落的苏梓旭。 方子怀看到苏梓旭一脸失落的站在原地,忍不住推了他一把,见他忍不住要发火,立马先他一步说道:“快走吧,别让人家杜姑娘觉得你矫情。” 苏梓旭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然后跟在方子怀身后,一起向不远处的帐篷走去。 几人纷纷坐下后,杜苼先开口道:“我准备回去了。” 方槿袆和苏梓旭同时愣住,不过苏梓旭很快就反应过来,杜苼本来就是这样我行我素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又突然消失,然后在另外一个地方出现。 “为何?” 杜苼浅笑了一下,说道:“她回去了,我们很久都没有见面了,所以……” “回去了?”方槿袆突然起身道,看上去有些激动。不过在看到方子怀和苏梓旭一脸惊讶的看着他时,立马冷静下来。 “你怎么知道?她与你联系了?” 杜苼摇头,说道:“我来这里之前,有人正准备去接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此刻应该已经回去了。” 方槿袆眉头紧锁,沉默片刻,抬头看向杜苼道:“她会回去?” 杜苼突然轻笑了一下,看着他反问道:“她为何不会回去?” 方槿袆被杜苼的话给说得愣了愣,随后有些自嘲的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也对,终究那儿才是她的家。” 方子怀和苏梓旭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方子怀看着方槿袆问道:“大哥,你和杜姑娘说的人是谁啊?” 方槿袆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苏梓旭,沉声道:“不关你的事。” 方子怀愣了一下,扭头看向苏梓旭,苏梓旭对他摆了摆手,表示不关他的事。 “我今日是来跟你辞行的。”杜苼起身走到中间,向方槿袆行礼,然后抬头看着他。 “少将军,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方槿袆也起身走到了她身前,略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将随身携带的方槿衣替他求得平安符递给她。 “这是槿衣替我求的平安符,你带在身上,希望上天垂怜,护你一生周全。” 杜苼看着方槿袆手上的荷包,犹豫了一会儿,接了过来,然后笑着说道:“多谢。” 方槿袆淡笑了一下,问道:“何时出发?” “即刻出发。” “好,我派人送你。”方槿袆一脸严肃道,正要准备叫人,杜苼却拉住了他。 “槿袆。” 方槿袆愣了一下,杜苼很少会叫他的名字,即使他们的关系并不是像表面这样简单,但是杜苼在人前从不会这样叫他。 “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务必要处处小心。” 方槿袆抬手摸了摸杜苼的头,眼神温柔,笑着轻声道:“我知道。” 杜苼看着方槿袆,突然伸手抱住了他,无视旁边已经惊呆了的两人,对他说道:“槿袆,有缘再见。” 方槿袆从震惊中回了神,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说道:“会再见的。” 杜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松开了手,看着方槿袆笑道:“那我走了,你多加保重。” “你也是,她既已回去,你便不要再东奔西走了,好好照顾自己。”方槿袆点头道,看着杜苼的眼神有些不舍。 杜苼没有再说话,只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面向已经恢复平静的两人,对他们说道:“二位公子保重,后会有期。” 方子怀向她抱拳行礼,“杜姑娘慢走,路上小心。” 苏梓旭看着眼前自己曾思念许久的人,半晌,才点头道:“保重。” 杜苼笑着点头,回头看了方槿袆一眼,然后转身走出了帐篷。 第三章 准备潜入 第二日天还没亮,方子怀就被人从睡梦中吵醒了,他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屋里的苏梓旭,一脸茫然。 “发什么呆啊,睡蒙了?快起来。”苏梓旭不耐烦的催促道,甚至还抬脚踢了踢被子。 方子怀伸头看了一眼窗户,不悦的的皱眉道:“天都还没亮呢,起来做什么?” 苏梓旭懒得跟他废话,伸手把他身上的被子掀开,吓得方子怀一个激灵,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干什么?!” 方子怀终于清醒过来,从床上下来站在苏梓旭面前,刚要骂他几句,却见他穿的整整齐齐,而且还拎着包袱,立马不解道:“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你说去干什么?昨夜还斗志昂扬,喝了一顿酒就给忘了啊?”苏梓旭一脸不屑的挑眉道,然后把手上的包袱扔到他怀里,说道:“快点把衣服穿上,我在外面等你。” “衣服?”方子怀把包袱打开,看到里面有些破旧的衣服时,皱了皱眉,但还是乖乖的把衣服穿上了。 苏梓旭靠在门外的柱子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哼着小调,看到方子怀出来后,上下打量了一番,忍着笑说道:“不错。” 方子怀愤怒的瞪着他,不满道:“为什么我要穿成这个样子啊?破旧就算了,为什么还有一股臭味?” 苏梓旭站直了身体,转身向前走去,“昨夜不是都说好了吗?我们是一路南下,却遇到了打劫,所以你穿成这样很合适啊。难不成你想像平日里那样,穿得跟个大少爷似的,你觉得谁会相信?” “那你为什么穿的比我好?”方子怀跟在他后面,眼神愤恨。 “我说你是不是昨夜喝的酒没醒啊?”苏梓旭转身不耐烦的看着他,说道:“你扮演我的随从,你见过哪个随从比公子穿的好了。” 方子怀不满地哼了一声,然后看了看天,疑惑道:“我们为什么要这么早走?” “赶路啊。” “那也不至于这么早吧?至少也跟大哥打个招呼再走吧。”方子怀惊讶道,然后转身就想去方槿袆住的院子。 苏梓旭连忙一把拉住了他,教训道:“你傻啊,我们本来就是要潜入敌方,你还去打什么招呼?你是想让别人知道方大哥身边的人突然消失了吗?”说着,看着方子怀又嘲笑道:“何况你不是常说男子汉大丈夫,不拘小节吗?不过是出个门而已,你打什么招呼啊。” 方子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立马低头小声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身边也有敌军的奸细吗?” “不知道,但是不可不防。”苏梓旭摇头道,然后拉着方子怀走向后院。 “可是天一亮,还是会有人知道我们不见了啊。”方子怀学苏梓旭一样,猫着腰跟在他旁边,他跟不上苏梓旭的想法,就只能跟上他的脚步。 “这就用不着你操心了,方大哥会安排好的。” 两人来到了后院,苏梓旭看了看周围,然后拍了一下方子怀的肩膀,说道:“蹲下。” 看着面前的围墙,方子怀似乎是猜到了,极不情愿的蹲下身。果然,苏梓旭踩上了他的肩膀,然后指挥他起身。 依靠着方子怀的帮助,苏梓旭成功的翻上了墙头,又因为围墙太高,不敢跳下去,所以只能让方子怀先翻出去,然后再接住他。 方子怀倒是没有苏梓旭费劲,一个飞身就出了围墙,看着趴在围墙上不敢动弹的人,方子怀忍不住调侃了几句,最后被苏梓旭威胁了一番后,这才乖乖的帮他下来。 两人从城里出来后,便赶往敌营的方向,苏梓旭一路上向方子怀交代着应该注意的事,并且还有一些可能会发生的状况的准备。 方子怀从头到尾认真的听着,遇到不明白的就问,这样一路下来,他开始真正的佩服起苏梓旭来。 一路上两人基本没有停歇,直到傍晚的时候才停下来歇脚,两人捡了柴火堆了个火堆,再用杂草铺在地上当床。 两人一边吃干粮,一边闲聊着,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方槿袆,然后就聊到了杜苼。 “你喜欢杜苼?” 苏梓旭扭头瞟了方子怀一眼,然后继续扒拉着火堆,说道:“说不喜欢是假的。” “那就是喜欢了。”方子怀突然来了精神,往他旁边挪了挪,说道:“可是她对你好像没有……” 看到方子怀突然停下来,苏梓旭知道他接下来想说什么,不悦的哼了一声,说道:“这还用你说吗?我有眼睛,我自己会看。” 方子怀干笑了两声,伸手搂过他的肩膀,安慰道:“别难过,你堂堂二公子,有的是看得上你的人。” 苏梓旭侧过头看了他一眼,用手肘打了他一下,一脸傲娇道:“那是当然,以我这长相,加上我的聪明才智,多的是垂涎我的人。” “对,不论男女,都会对你痴迷的。” 方子怀话一出口,立马觉得不对劲,慢悠悠的转头看向旁边。果然,苏梓旭正咬牙切齿的瞪着他。 “我错了。” 方子怀大喊着立马起身跳到一边,一脸警惕的看着苏梓旭,相反的,苏梓旭在看到他一连串的动作后,突然笑了起来。 看到苏梓旭笑,方子怀愣了半天,有些畏惧道:“你……疯了?” 苏梓旭指着他笑得越来越厉害,笑了半晌,才慢慢停了下来,断断续续道:“你……你真是……太蠢了。” “什么意思?”方子怀皱眉道,但并未因苏梓旭说他蠢而生气,只是奇怪苏梓旭说的话。 苏梓旭坐直了身体,看着他道:“我堂堂二公子,怎么可能会那么狼狈呢?想把我卖到妓院,也得问问我答不答应。” “你又在骗人!” 方子怀愤怒的走到苏梓旭身旁,狠狠地打了他一拳,大骂道:“你一天到晚不说谎是活不下去吗?我都不知道你说的话是真是假了。” “什么啊,是你自己笨好吗?”苏梓旭不满的揉了揉被打痛的臂膀,然后撇嘴道:“当时也就你和齐副将相信我的话,方大哥可是一个字都没相信。” 方子怀哼了一声,直接躺在地上不理会他,他现在越来越觉得苏梓旭是个怪人了。 苏梓旭看着躺在地上的方子怀笑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面前的火堆,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也变得冷峻。 第二日天刚亮,两人就继续赶路,不过速度比之前慢了很多。 方子怀转身看向落后自己一大截的苏梓旭,大声道:“我说你能不能走快点?照你这么走下去,天黑都到不了。” 谁知道方子怀的催促丝毫没有起到作用,苏梓旭反而直接走到旁边的树下乘凉,看都不看方子怀一眼。 苏梓旭坐在地上靠着树干,然后闭上眼睛,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苏梓旭睁眼正想说话,结果自己就被踢倒在地了。 “你在这儿装什么大爷?要不要我找顶轿子来抬你啊?”方子怀双手叉腰瞪着趴在地上的苏梓旭,大声道:“起来,走了。” 苏梓旭从地上爬起来,扭头一脸哀怨道:“背我。” 方子怀眼睛眯了眯,沉声道:“你说什么?” 苏梓旭揉着自己的大腿,一脸认真道:“本来我是可以自己走的,可是因为你刚刚的一脚,我走不了了。” “别给我装,起来。”方子怀双手交叉抱胸,还抬脚拨弄了一下苏梓旭的脚。 苏梓旭扶着树站起来,一副瘸了腿的样子走到方子怀面前,然后看着他的眼睛,语气认真道:“你要我把裤子脱了给你检查吗?” 方子怀先是一愣,随后往后退了一步,脸色微红道:“青天白日的,你对我耍什么流氓?!快走!” “我说真的。”苏梓旭认真道,然后抬手就要解腰带,活像是我今儿就要给你看看我有没有装。 方子怀瞪大了眼睛,见苏梓旭没有停下的意思,立马抬手制止道:“我信,我信还不行吗?你不要脱了。” 苏梓旭抬头看着他,眨了眨眼睛,“那你背吗?” 虽然心里极不情愿,但为了避免苏梓旭真的当着他的面脱裤子,方子怀还是点头答应了。 方子怀背着苏梓旭走了一段路,两人看到旁边有烟,商量了一下后,便朝有烟的方向走去。 “停下。”苏梓旭突然说道,然后从方子怀身上下去,拉着他蹲在地上。 方子怀警惕的看着前方正在烤东西的几人,小声问道:“怎么了?”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怎么会有人在这儿烤东西?”苏梓旭皱眉道,想了想,看向旁边的方子怀,说道:“你一会儿配合我啊。” 方子怀依旧看着前方,问道:“配合你什么?”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苏梓旭回话,方子怀扭头看过去,发现苏梓旭正往脸上抹灰,正吃惊之余,一把灰就撒到了他身上。 “你干什么?”方子怀咬牙切齿道,站起身瞪着他。 谁知苏梓旭向他得意的挑了挑眉,然后开口大骂道:“你说说你有什么用,一不会文,二不会武的,整日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我要你有什么用。” 方子怀一脸惊讶的看着他,这音量足以让前面的人听到,他不想活了吗? 第四章 成功潜入敌营 “什么人?” 果然,前面的几人站起了身,并向他们这边看过来,手里还拿着匕首。 方子怀看向苏梓旭,想看他接下来会怎么做,结果苏梓旭像是没听到那几人说话,依旧大骂着往前走。 “说话啊,你平日里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现在成哑巴了?” 方子怀知道苏梓旭是在演戏,便低下头配合道:“公子,我知道错了,我也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苏梓旭大声打断了他的话,站住脚看向他道:“没想到会遇到劫匪?就你这样,想到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给人一顿揍。” “公子,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放心,等回去了我就开始练武,下次遇到劫匪一定能护住公子。” “你得了吧你,就你这憨头憨脑的模样,还练武,你拿得起刀剑吗?”苏梓旭一脸嘲笑道,然后看向走过来的几人,指着那几人道:“你看看,这才是侠士,你能有他们一半都算是你家祖坟冒青烟了。” 那几人听了半天,也听出了个大概,把手里的匕首都收了起来,指着苏梓旭大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苏梓旭不屑的哼了一声,一瘸一拐的走到刚刚那几人坐的地方坐下,然后看向他们道:“各位兄台,我呢,是一个替人看病的大夫,他是我的跟班。”说着,摊开了手给他们看,“如你们所见,我们被打劫了。” 那几人也没这么好忽悠,一边警惕的看着他们,然后走回原地坐下,“打劫?这里荒无人烟,鬼都没有一个,别说是人了,谁会打劫你们?” 苏梓旭故作惊讶了一下,然后摇头道:“这位兄台,话可不能这么说啊。难道你没听过一句话叫做穷山出恶徒吗?这么荒凉的山,肯定有劫匪啊。” “那劫匪怎么没杀你们?” “怎么不杀?他们的刀都架在我脖子上了。”苏梓旭大叫道,“后来因为我骗他们说我是江湖上有名的药王,医术高超,可以令人起死回生,然后他们就把我放了。” “所以其实你并不是大夫?” 苏梓旭不悦的看了说话的人一眼,挑眉道:“怎么不是了?不过是比起那个药王略胜一筹罢了,但我的医术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 那几人相互看了几眼,都没有说话,但显然他们并没有完全相信苏梓旭的说辞。 苏梓旭看了看他们,哼了一声,说道:“怎么,不信啊?”说着,拉起自己的裤腿给他们看,一大块青紫的痕迹出现在在眼前。 “看到没,这就是那帮劫匪给我踹的。”苏梓旭把腿凑近他们面前,然后问道:“身上其他地方也有,要看吗?” 那几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点头道:“看。” 苏梓旭一听,一脸惊讶道:“不是吧,你变态啊。”说着,还连忙把自己的裤腿拉下来,然后瞪着他们道:“想看也不给看,谁知道你们是什么人,我这刚被劫了财,别又被你们劫色了。” 站在旁边的方子怀一听,立马配合的快速跑到苏梓旭的身前,对那些人说道:“你……你们别乱来啊,我一定……会……会保护我家公子的。” 看着说话结巴的方子怀,这几人终于松懈了一些,其中长得面善一些的男人笑着说道:“别紧张,我们这也是以防万一,毕竟我们也遇到过劫匪,也怕你们有歹心。” “你们……也遇到过?”方子怀一脸不相信的看着他们,扭头小声问道:“公子,怎么办?他们说的是不是实话?” 苏梓旭抬头给了方子怀头上一巴掌,然后大骂道:“我说你怎么傻了吧唧的,他们要是坏人,刚才就把我们给撂倒了,还能让你像个傻子似的站在这儿说话吗?” 方子怀摸着被苏梓旭打的地方,然后走到了旁边,一脸畏惧的看着他。 这几人被苏梓旭和方子怀忽悠得一愣一愣的,但是最终还是相信了他们,并且还跟两人唠起嗑来。 “这么说,你的医术很好了?” “张尧大哥,不是我忽悠你,我的医术那在道上也算出了名,不信你可以去打听打听。”苏梓旭拍着胸脯说道,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名叫张尧的男子笑了一下,问道:“那你不在城里给人看病,跑到这儿山穷水尽的地方干什么?” “我这不是……”苏梓旭理直气壮的看着他们,忽然又没了声音,见他们一直紧盯着自己,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我是听说这里时常有仗事发生,那我一想,打战就有人受伤,受伤就得治,治病就得花钱,所以我这不就来了嘛。” “所以你是为了钱财而来?” 苏梓旭砸了咂嘴,有些心虚道“兄台也别说的那么难听嘛,好歹我是男儿郎,况且医者父母心,我自然也见不得那些人受苦了。” “那若是没钱,你给看病吗?” “这个……”苏梓旭犹豫着,见几人一脸笑意的看着他,顿时一阵脸红,支支吾吾了半晌,才小声道:“偶尔也会给人看的。” 张尧几人这回算是明白了,这人就是一个贪图钱财的大夫,不过也就是这样的人,能为他们所用。 “对了,说了半天,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呢。”张尧看着苏梓旭说道,虽然脸上带着笑意,但从他的眼睛里只看到冰冷。 “哦,是我们失礼了。”苏梓旭抬手抱拳行礼,然后说道:“在下叫苏梓,这是我的随从,叫方怀。” 方子怀愣了一下,然后无奈的翻了下白眼,他还真没想到苏梓旭说死谎来,居然能够信手拈来。 “二位公子,再歇息片刻我们兄弟几人就要继续赶路了,不知二位公子接下来要去哪里?” 苏梓旭揉着被踢的腿,看了看坐在旁边的方子怀,说道:“我们此刻身无分文,附近看起来也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我们……”说着,突然看向张尧道:“张大哥,要不让我们跟着你们走一段吧。你看我们主仆二人也不会武,万一路上再遇到什么歹徒,可能就得送命了。那个,你们放心,等到了有人烟的地方,我们再各走各的,绝对不会拖累你们。” 张尧伸手拍了拍苏梓旭的肩膀,一脸笑容道:“苏公子客气了,苏公子医术高超,若是和我们兄弟几人同行,说不定还能帮我们大忙呢。” “这个请张大哥放心,你们若是帮了我,我日后一定会报恩的。”苏梓旭高兴的说道,然后大力拍了一下旁边一直装作沉默不语的方子怀,骂道:“你是耳朵聋了还是哑巴了,还不快谢谢张大哥。” 方子怀连忙站起身,向张尧弯腰道:“多谢张公子,多谢张公子。” “不必客气。”张尧笑着说道,然后看向还在骂骂咧咧的苏梓旭,无奈的摇了摇头。 又过了半个时辰,大家吃饱喝足后就起身准备上路,本来方子怀是打算继续背苏梓旭的,结果苏梓旭就指着他一通骂,说什么他细胳膊细腿的,再把他给摔了。 反正到了最后,背苏梓旭的人变成了几人当中,看似最魁梧的一个。 一路上苏梓旭都在满脸不好意思的道谢,还顺带加了几句什么,一定要报恩的话,让走在最后的方子怀都心生佩服。 最后果然不出苏梓旭所料,这几个人就是敌军派到南国的奸细,因为他们一路带着他和方子怀来到了驻扎的营地。 “哎,张大哥,前面怎么看着这么像是军营啊?”苏梓旭一脸惊讶道,还拍了拍背着他的大个子,“兄弟你说是不是啊?” 张尧笑着看着苏梓旭,说道:“方才不便透露身份,其实我们几人是士兵,出现在山里也是为了勘测地形。” “张大哥,你们是当兵的啊?”苏梓旭震惊的看着他说道,“我还没看过打仗呢。对了,张大哥,你们军营里缺大夫吗?要不我去给你们看病怎么样?” 张尧笑了一下,说道:“我们的军营也没那么多银子给你。” “哎呀,张大哥你这是什么话,跟你们我还能要银子吗?”苏梓旭一脸不悦道,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多少给点就行。” 苏梓旭的话逗得张尧几人哈哈大笑起来,就连走在最后的方子怀也跟着笑起来。 苏梓旭听到笑声,回头瞪着方子怀,大吼道:“喂,我这还不是为了给你发工钱,你还敢笑话我,我告诉你,这月你的工钱没了。” 方子怀顿时愣在原地,张尧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安慰道:“没事,去了军营,只要你认真做事,我会让人给你银子的。” “多谢张公子。”方子怀低头道谢,然后看向苏梓旭,却看见苏梓旭正朝他挑了挑眉。 “不过到了里面,你们可别随意乱走,军有军规,若是届时你们犯了错,我可保不了你们。”张尧一脸慎重的交代道,然后带着他们走进了军营。 到了军营后,苏梓旭和方子怀就被带到了一处帐篷,里面有两张床榻,旁边摆放着一些杂物。 “你是怎么知道他们就是敌军的?”方子怀终于忍不住问道,这一路上他就一直想问苏梓旭这个问题。 苏梓旭一脸神秘的向他勾了勾手指,等他弯腰靠近后,才轻声道:“我猜的。” 第五章 首次查探 两人休息了一下,张尧带着士兵来看他们,给他们带了两身换洗的衣服,然后交代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就离开了。 换衣服的时候,方子怀又看到了苏梓旭大腿上的淤青,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对不起啊,我当时是太生气了,但是保证我真的没用多大力,我也不知道怎么就……” 苏梓旭扭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毫不在意的低头继续整理衣服,等穿好衣服后,才抬头看向方子怀。 “知道错了吧。我告诉你,我是易伤易病的体质,所以你以后对我温柔点,别动不动就对我拳打脚踢的,我这小身板可挨不住你的拳头几次。” 方子怀乖乖的点头,然后愧疚道:“我以后一定尽量控制力度,那个……我看你走路很费劲,你要不要先敷点药啊?” 苏梓旭摆了摆手,说道:“不用,就是一点小伤,过两日就好了。” 方子怀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把头伸出帐篷,突然恍然大悟,上前拍了拍他的背,说道:“你是故意不敷药的。” 苏梓旭把头缩回来,不明所以的看着他,问道:“你在说什么?” “你想利用腿脚不方便,然后伺机查探情报,这样的话,就算有人怀疑,也不会怀疑到你头上。”方子怀一副胸有成竹道,表情看起来还有些隐隐自豪。 苏梓旭愣了愣,随后抿嘴忍住心里的笑意,重重的点了下头,伸手拍着他的肩膀道:“孺子可教也。” 方子怀高兴的看着他,看来他大哥说的没错,只要多跟苏梓旭相处,他的头脑也能变得聪明起来。 看着方子怀一脸高兴的样子,苏梓旭也不好打破他的幻想,告诉他其实他的腿根本就没事,只是因为他的肤质就是这样的,只要稍微用力一点,他的身上就会有痕迹。 “我跟你说,这几日呢,我们就想办法和他们混成一窝,把每个帐篷是干什么的了解清楚,然后什么,凡是放置吃喝用的帐篷,都牢记在脑子里。”苏梓旭一脸认真的交代道,说话间,还不忘了观察帐篷外的动静。 “好,我会把它们的位置记住的。”方子怀点头道,转身刚要走,突然又转回身看着苏梓旭,“可是我们要用什么方法和他们打成一窝?”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只要扮演好你的角色就行。”苏梓旭笑着说道,然后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准备走出帐篷。 “这个你不用担心,随从我还是能演好的。”方子怀也跟着整理身上的衣服,一脸自信的说道。 苏梓旭扭头看了看他,嘴角上扬道:“你要扮演的不是一般的随从,而是老实憨厚的随从。” “老实憨厚?”方子怀有些不解的看着他,然后瞬间反应过来,没好气道:“我知道,任你欺负不就得了嘛。” 苏梓旭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赞扬道:“真聪明。” 方子怀动了下肩膀,让苏梓旭的手落下,然后掀开帘子,恭敬的低头道:“公子请。” 苏梓旭笑着挑了下眉,然后昂首挺胸,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方子怀跟在他的身后,装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一路上,苏梓旭只要见到人,不管是扛东西的,还是拿着铲子做饭,或者是练武的,只要有人从旁边出现,他都会一脸熟络的挥手打招呼,搞得那些人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苏梓旭看了看周围的帐篷,选了一顶最大,看起来最气派的,然后径直就朝那儿走去。 不过刚走到帐篷前,苏梓旭两人就被守在门口的士兵给拦住了,质问他们是做什么的。 “二位军爷,我是这里刚来的大夫,我来找张大哥。”苏梓旭抬手抱拳道,看到两个士兵依旧黑着脸看着他,立马继续道:“就是张尧,他带我来的。” “张统领不在这儿,你去别处找,这里不准人进入。” 苏梓旭笑着看着两人,说道:“是吗?那我去别处找找,多谢二位军爷。”说完,转身带着方子怀离开。 两人走了没多久,张尧就从刚刚的帐篷里走出来,看着苏梓旭的身影眯了眯眼。 “你说那个帐篷里的人,会不会就是他们的……” “哎,这位军爷。”苏梓旭突然打断了方子怀的话,向旁边的士兵招手道:“茅厕在哪儿啊?” 被问话的士兵打量了一下苏梓旭,又看了看他身旁点头哈腰的方子怀,然后哼了一声,说道:“荒山野岭的,哪儿都是茅厕。” “嘿,军爷这话可不对啊,要哪儿都是茅厕,那我拉在这儿可不可以?”苏梓旭一脸嫌弃的说道,手指向了旁边的锅灶。 被调侃的士兵瞬间怒了,举起手里的柴向苏梓旭挥了挥,大骂道:“你存心给我找不痛快呢?” 苏梓旭害怕的缩了一下脖子,干笑了两声,说道:“别,别生气啊,我就是看你一个人在干活,怕你无聊,逗你玩的。” “这是给你开心的地方吗?滚别处去,别来妨碍我。”士兵把手上的柴扔到地上,然后拿起旁边的斧子,一斧子把柴劈成了两半。 看到士兵这架势,苏梓旭二话不说,带着方子怀就快速离开了。 两人在军营里到处晃悠着,方子怀也不知道苏梓旭是要干什么,因为苏梓旭去的地方根本没有规律不说,还经常做一些不着边际的事,让他愣是只能一脸懵逼的跟在他身后。 绕了一圈后,二人又回到了刚才劈柴那里,苏梓旭跟那个劈柴的士兵扯了几句闲话,也不知两人究竟是谁脑子有问题,两人愣是走到了一起。 方子怀看着坐在前面侃侃而谈的苏梓旭和劈柴士兵,无奈的仰头望天,也许只有苏梓旭这样的奇葩才能驯服他驯服不了的人吧。 吃了饭,天也就黑了,苏梓旭带着方子怀走回帐篷,然后在帐篷外遇到了来找他们的张尧。 “张大哥,我找了你好久,你去哪儿了?” 苏梓旭十分熟络的主动和张尧打招呼,走到他面前时,还装作不自觉的伸手揉了揉受伤的腿。 “找我有事?”张尧笑着问道,看到苏梓旭手上的动作时,问道:“腿上敷药了吗?” “没有,我带的所有药都被劫匪抢光了。”苏梓旭一脸坦然道。 张尧有些担心的皱着眉,然后对他说道:“那你跟我说需要什么药材,我让人拿给你来。” “张大哥,我方才找你就是想说这件事。”苏梓旭眼神认真道,然后看向方子怀道:“愣着干什么,掀帘子让我们进去啊。” 方子怀愣了一下,然后立马跑上前把帘子掀起来,一脸赔笑道:“公子请,张公子请。” 苏梓旭哼了一声,然后看向张尧,伸手道:“张大哥先请。” 张尧倒也没在这种小事上拘谨,率先走进了帐篷,然后苏梓旭跟上,方子怀则是走在最后。 “张大哥,我知道战场上多的是受伤的兵,药材也是最紧缺的,我这点小伤就不用用药了。”苏梓旭一脸认真道,然后往张尧身前凑了凑,小声道:“我呢,今天绕着军营走了一圈,看到了四周的山,我可以确定这山上有很多药材。不如这样,你明天让我带几个人去山上采药吧,我给你制成药丸,又有效,又方便携带。” 张尧笑着看着苏梓旭没说话,但他的笑容看上去有些瘆人,半晌,才开口道:“这场仗打不打还难说,不用急着制药。” “对呀,打仗这事本来就难说,你说要是突然打起仗来,士兵受了伤又没药治,这不就晚了吗?” 张尧依旧满脸笑容的看着他,“我们带的药足够了,况且这是军营,是极有可能发生仗事的战场,不是给你拿来炼药的地方。” 苏梓旭先是一愣,然后不满的哼了一声,小声嘀咕道:“不炼就不炼呗,反正到时候受伤的人又不是我。” 苏梓旭的声音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刚刚好让张尧听了个清清楚楚,他看着突然闹脾气的苏梓旭,笑道:“能给我说说你为何突然要上山采药炼药吗?” 苏梓旭不高兴的撇了撇嘴,没说话,旁边的方子怀看了他一眼,走上前对张尧小声说道:“我家公子是想给你们炼药换银子。” “方怀!”苏梓旭呵斥道,脸色通红的看了张尧一眼,然后指着方子怀教训道:“我让你说话了吗?让你说话了吗?平时跟个哑巴似的,半晌冒不出一句话,这会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是吧?居然还敢胡说八道了。” 方子怀往张尧的方向移了移,小声道:“我没胡说,这本来就是公子你说的。” “你还敢顶嘴!” 苏梓旭气得东看西看,看到旁边的一根细木棍,立马走过去拿起来,做势就要打方子怀,却被张尧给拦住了。 “行了行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别发这么大火。”张尧夺过苏梓旭手里的木棍扔在地上,然后看了躲在身后的方子怀一眼,转头对苏梓旭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这样吧,明日我会给你安排几个人,跟着你去采药,若是你炼制的药有用,我会给你相应的银子。” 苏梓旭一听立马来了精神,一脸激动道:“真的?”然后见张尧发笑,立马又把笑容收了起来,装作严肃的样子说道:“说话算数。” 张尧轻笑了一下,点头道:“算数。” 第六章 欢乐一刻 第二日,张尧还真的派了六七人给苏梓旭,说是只要去采药就找他们,他们都是从小在山里长大的。 所以苏梓旭就带着人去山上了,而方子怀则是留在了军营里,因为张尧说他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会添乱。其实这样也好,本来方子怀还想着该找个什么理由留下,这样也免了他找借口。 方子怀在军营里乱走着,见哪里需要帮忙就上去帮一帮,如果没有需要,他就回到帐篷里,然后在脑子里过一遍在军营里看到的东西。 临近傍晚的时候,苏梓旭带着人回来了,其中一人受了伤,说是不小心掉到了山崖下,伤到了腿。 军营里的大夫立马给他治疗,后面说太严重了,要想活命得把腿给砍了。正要砍的时候,苏梓旭听到消息赶到,制止了大夫的行为,然后说他能治好。 不过没有人相信苏梓旭说的话,毕竟刚刚的大夫在他们那里医术高超,他说要砍,就一定要砍。 最后苏梓旭没办法了,向他们保证说一定会把受伤的士兵治好,而且不用砍腿,如果他不能做到,就以命相抵。 因为苏梓旭的保证,又因为张尧来到后的一番说辞,大家终于同意让苏梓旭替受伤的士兵医治。 连续几日,苏梓旭都待在那个士兵住的帐篷,方子怀很少能跟他说上话。可是方子怀可以看出,军营里的很多士兵似乎都很喜欢苏梓旭,也不知道他身上究竟哪点招人喜欢。 又过了几日,方子怀问苏梓旭那个受伤的士兵怎么样了?苏梓旭一脸不屑的看着他,说他问这个问题是对他的侮辱,那种小伤对他来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方子怀本来还以为苏梓旭是在说大话,结果他刚一出帐篷没走多远,就看到那个受伤的士兵拄着一根棍从他面前走过。 苏梓旭坐在帐篷里正悠闲的磕着瓜子,结果方子怀冲进来就快速走到他面前,向他抱拳道:“二公子,是在下眼拙了。” 苏梓旭被他的举动给整懵了,看着他,迟疑道:“你出去被人打了?” 方子怀笑着坐到他旁边,用肩膀蹭了蹭他,说道:“咱俩可是好兄弟啊,往后若是我遇到什么缺胳膊缺腿的事,你可得救我啊。” “就这事啊。”苏梓旭笑着挑眉看着他,然后转回头道:“不救。” 方子怀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看着他道:“你不是说医者仁心吗?何况我俩这关系,你不救说不过去吧。” 苏梓旭似是不屑的哼了一声,说道:“医者仁心,那是说给别人听的,是人都有私心,也得看要救的是什么人。更何况……”说着,苏梓旭一脸傲娇的看着他,继续道:“说不过去?我堂堂二公子不救就不救,用得着跟谁说啊。” 方子怀鄙视的看着他砸了咂嘴,然后起身往外走,身后的苏梓旭问他去哪儿,也只是背对着挥了挥手。 出了帐篷后,方子怀就朝把守最严密的帐篷走去,他和苏梓旭来了十几日了,每个帐篷都摸清了,就是那个帐篷里面究竟是住着什么人,还是放着什么东西没搞明白。 旁边有士兵经过,方子怀为了不引人怀疑,只要是遇到人就对他们点头哈腰,而那些人也因此都看不起他,随时吩咐他去做各种各样的事。 好不容易搬完了东西,方子怀假意一副疲惫的样子往大帐篷走去,因为天色渐暗,很多人都休息了,没什么人注意他。 结果,就在方子怀快接近那个帐篷的时候,帐篷的帘子突然被人从里面掀起来,紧接着一个穿着衣裙的女子走了出来。 那女子出来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看了看四周,在看向方子怀这边的时候,方子怀立马低下头装作捡东西的样子。 等到方子怀再抬起头时,那女子已经消失不见了,方子怀瞄了瞄周围,然后快速转身走回去。 苏梓旭正躺在床上悠闲的翘着二郎腿,看到方子怀回来,立马调侃道:“呦,这是又被使唤着干什么去了?” 谁知方子怀根本没理会他的调侃,走到自己的床边坐下,低着头也不说话。 苏梓旭看着他的模样愣了一下,起身坐在床上,叫道:“喂,我跟你说话呢,你居然敢不理我。” 突然,方子怀猛的转身面向苏梓旭,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惊慌失措。 苏梓旭被他吓了一跳,猛的往后缩了缩,咽了一下因为紧张分泌出来的口水,结巴道:“怎么……一副见鬼的表情?” 方子怀一脸认真的看着他,说道:“我好像见到了一个人。” 苏梓旭一愣,然后放松的吐了一口气,恢复刚刚悠闲的模样躺回了床上。 “不就是见到个人吗?我告诉你,除非见到鬼,至于人嘛,你不用这么紧张。” 方子怀愣了愣,问道:“为什么?” 苏梓旭扭头看向他,一脸嫌弃道:“这都不懂,因为人你可以打他,甚至打死他。可是鬼你就打不到,也打不死。” 方子怀理解的点了点头,顿时又反应过来,立马走到苏梓旭身旁,凑近他道:“不是,我刚才看到卿卿了。” “卿卿?”苏梓旭愣了一下,立马起身道:“你没看错?” “没看错,我刚走到大帐篷那儿,就见她从里面走出来。”方子怀摇头道,脸上的神情十分严肃。 苏梓旭摸着下巴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半晌,看向方子怀道:“会不会是你太思念她了,一时神志不清,看错了人?” 方子怀直起身看着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以为我是你啊?色鬼!”说完,方子怀起身走到自己床边躺下。 “如果你真的没有看错,那我们处境就危险了。”苏梓旭突然严肃起来,并且还一脸头疼的捂着额头。 方子怀一听他的话,立马起身看向他,问道:“什么意思?” 苏梓旭看着他,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你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吗?” 方子怀微怔,然后摇了摇头,从床上起来一脚跳到了苏梓旭的床上,盘腿而坐,一副听故事的样子。 “这个卿卿,真实身份是边境前任将军的女儿,名叫玉卿。她父亲死后,她就消失了,近几年才突然现身,目的应该是为她父亲报仇。” 方子怀认真的听着,抬头道:“那她父亲是谁杀的?” “我父亲杀的。” 方子怀没反应过来,一脸若有所思的点头道:“哦,是你……” 看着戛然而止一脸震惊的方子怀,苏梓旭认真的点了点头,再次说道:“我父亲杀了玉卿的父亲。” 方子怀脸上震惊的表情半晌才消退,他看着苏梓旭,犹豫了片刻,才问道:“那个,你父亲是什么人?他为何会杀了卿卿的父亲?” 苏梓旭撇着嘴摇了摇头,“上一代的恩怨,我怎么可能知道。” 看着苏梓旭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方子怀突然想起他认识苏梓旭至今,从来没听他提到过有关家里的事。而且现在仔细一想,好像也没听苏沐秋和暮雨山庄里的人说过老庄主的事。 苏梓旭揉了揉额头,然后叹气道:“算了,先睡吧,等明日天一亮,我就出去打听一下,但愿不会被发现。” “发现了会怎么样?”方子怀突然好奇道。 “要是给她发现了,我俩要么被杀,要么成为人质。”苏梓旭躺在床上,见方子怀还在他床上坐着,立马一脚踹了过去,骂道:“滚回你床上去。” 方子怀用手挡住他的脚,继续问道:“那要是被发现了,我们该怎么办?” 苏梓旭一边抽自己的脚,一边说道:“这你就不用费心多想了,就我俩是跑不出去的。” “可是我们不能被抓,如果他们用我们当人质,那到时候双方交战,大哥肯定会因此束手束脚。”方子怀皱眉道,等了一会儿,没听到苏梓旭说话,一看才发现苏梓旭正手杵着头看着他。 苏梓旭见方子怀终于看他,立马笑道:“怎么样,我的脚香吗?” 方子怀看了看手里的脚,立马甩到一边,起身走向自己的床上,还一边说道:“臭死了。” 苏梓旭乐得大笑了几声,然后把脚缩回被子里,把自己裹成了团。 方子怀躺回床上,不过他没有睡意,如果卿卿出现在这儿不是巧合,那她来这里干什么? 还有,如果苏梓旭和他真的被识破了,那他们该怎么办?他们还没把情报传回去,不能就这样被抓,而且还成了人质。 “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快睡吧,有什么事等天亮了再想。” 旁边传来苏梓旭的声音,方子怀没有看他,平躺着看着帐篷顶,说道:“如果我们不幸被抓了,我绝不能拖累大哥。” 苏梓旭看着方子怀的脸,沉默了半晌,突然说道:“别乱想了,我向方大哥保证过会罩着你,我堂堂二公子可是从来不会食言的。” 方子怀扭头看向他,两人四目相对,突然,方子怀笑了起来。 苏梓旭不悦的皱了皱眉,问道:“你笑什么?” 方子怀笑了一会儿后,终于停了下来,看着他道:“你不适合一脸严肃的样子,那感觉就像是上茅房后穿上裤子,却忘记擦屁股一样。” 苏梓旭看着又笑起来的方子怀,无奈的砸了咂嘴,开口道:“那有什么,说不定他回过神来发现他根本就没拉屎。” 方子怀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声音比刚刚还要大。 第七章 身份暴露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苏梓旭和方子怀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突然又笑了起来。 虽然说不要胡思乱想,但因为卿卿的出现,两人怎么可能还会像没事人一样睡觉,所以这不,同时起了个大早。 方子怀出去打水进来,两人梳洗好了后,就分开来各自去做各自的事。他们现在最好是别待在一块,这样的话,如果真的露馅了,起码另一个人还能安全。 苏梓旭像平日里一样,一脸高兴的在军营里走着,遇见熟人就主动打个招呼,遇见不熟悉的就凑上去各种搭话。 苏梓旭来到了平时人最多的地方,那儿已经聚集了七八个人,还大多都是他这几日混出来的熟人。 “哎,我跟你们说啊,昨夜我在营地里看见一姑娘,那模样真是太俊了,就跟……就跟仙女下凡似的。”苏梓旭一脸夸大其词道,见他们个个笑着调侃他,说他是不是寂寞难耐,出现了幻觉。 “我说真的,我真的看到了,就在大帐篷那边。”苏梓旭说着还指了指帐篷的位置,“刚开始我也以为我看花眼了,可是我揉了揉眼睛再看时,还是那个美女。” 这几人互相看了看,都是一副不信的样子,只有其中一个一脸思考状。苏梓旭看到他的模样,觉得有戏,立马凑到他面前。 “看你的样子,你是不是也看到了?” 那人扭头看了苏梓旭一眼,犹豫片刻,说道:“如果我猜的没错,你看的那位姑娘应该是将军的贵客。” “将军的贵客?” 苏梓旭一脸疑惑的看着他,所以那顶帐篷里住的是敌军的将军,而卿卿真的是来助阵的? “所以我劝你还是别动那份歪心思了。” “就是就是,那可是将军的女人,你最好连想都别想。” 苏梓旭故作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撇嘴道:“我知道了,我才不会去肖想别人的女人呢,更何况是将军的女人,我这条小命可是很精贵的。” 苏梓旭又逗得众人一顿乐,待了一会儿后苏梓旭找借口离开了,他现在得先找到方子怀,然后两个人想办法离开这儿。 方子怀也正在找苏梓旭,他刚刚闲逛到军营门口的时候,看到玉卿又骑着马来了,虽然他避开了,但总觉得不踏实。 两人最终在住的帐篷前遇上,看到对方一脸凝重,两人心里也猜到了个大概。 “所以我们现在必须得离开,总在一个军营里,被发现是迟早的事。”苏梓旭脸色沉重道,看了看旁边,然后凑到方子怀身前,小声道:“一会儿我假意要去采草药,然后把你带上,只要出了这军营,有的是办法离开。” 方子怀皱了皱眉,小声道:“可若是这样无故离开,他们肯定会怀疑我们的真实身份,这样无疑不是打草惊蛇。” “你说的有理。”苏梓旭认可的点点头,思考了片刻,突然眼睛一亮,然后一脸兴奋道:“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 苏梓旭挑了挑眉,卖关子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可是还没等到苏梓旭展示他的智慧,就被抓了个正着,原因是苏梓旭想抢先一步找到张尧,结果张尧却跟玉卿在一块。 “苏梓,你找我吗?什么事?”张尧看到了往回走的苏梓旭,立马出声叫住他。 苏梓旭背对着张尧挥了挥手,压着声音说道:“没事,我不找你。”说完转身就走,丝毫没有停留。 玉卿看着苏梓旭的身影,觉得有些眼熟,便问道:“张统领,这个人是……” 张尧收回了视线,看向玉卿道:“他呀,是一个替人看病的大夫,我出去的时候遇到他就带回来了。” “大夫?”玉卿微微皱眉,看着苏梓旭的眼神从怀疑变成了肯定。 苏梓旭走出一段路后,立马加快脚上的速度,谁知还没有多远,玉卿就追上来,一个空中翻身就站在了他的面前。 “好久不见啊,二公子。”玉卿看着苏梓旭笑道,并且还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苏梓旭本来是低着头的,一看瞒不住了,索性直起身看向她,“哇,卿卿姑娘,真是有缘啊,你怎么会在这儿?” 玉卿笑了笑,说道:“这话应该是我问二公子吧。二公子可别跟我说,是来战场上救人的。” 苏梓旭愣了一下,然后猛的拍了下手,一脸正色道:“就是这样。卿卿姑娘真是太聪明了。”见玉卿哼了一声,一脸不屑的看着自己,苏梓旭连忙继续说道:“医者仁心,那我当然是哪里病人多,就去哪里了。又试问这天下,难道不是战场上病人最多吗?” 玉卿懒得理会他,便看向走过来的张尧,问道:“就他一个人吗?” “不,还有一个叫方怀的。”张尧摇头道,然后看向苏梓旭,皱眉道:“他究竟是什么人?” 玉卿摇头,一脸认真道:“这个可以稍后再说,我建议你先去把那个叫方怀的人抓住,否则你会错过这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张尧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照做,转身走向方子怀他们住的帐篷。 苏梓旭被人押到了他们一直想去的大帐篷里,可是里面的情景很普通,普通的桌子凳子,普通的屏风,普…… 咦?屏风?这里为什么会有屏风? 苏梓旭看着旁边的屏风觉得很奇怪,来战场上的一般都是些武人,再不济有几个会文的,但都是男人,没有这么矫情,连换个衣服什么的还有屏风啊。 玉卿看了一眼苏梓旭,对押着他的人说道:“行了,你们先出去吧。” 两个色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有些为难道:“玉姑娘,这恐怕……” “放心吧,他不会武功。”玉卿嘲笑似的说道,看着苏梓旭的眼神有些鄙视。 苏梓旭不悦的哼了一声,这世上不会武功的男人多了去了,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来嘲笑他。 “卿卿。” 突然有声音传来,苏梓旭看了看四周,却见玉卿向屏风的方向行礼,接着刚刚的声音再次出现。 “什么人?” “是对我们很有用的两个人。”玉卿低头说道,然后看向苏梓旭道:“等张统领把另外一人带来,我再向将军说明。” 将军?苏梓旭看向画着山水的屏风,眼珠子都要看出来了,硬是没看到屏风后是什么人? 等了没多久,张尧就带着方子怀走进了帐篷,看到站在旁边的苏梓旭,方子怀皱眉道:“为什么你没事?” 苏梓旭看向方子怀,发现他被五花大绑着,而且脸上还带伤,整副模样看起来十分狼狈。 玉卿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说道:“张统领,现在让我来为你介绍一下,这两位公子的真实身份。” “这位,名为方子怀,是镇守南国边关方少将军的弟弟,也就是南国大将军方岩豫之子。” 张尧吃惊的看着玉卿,然后把视线转移到方子怀身上,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见他昂首挺胸的看着他,这才相信了玉卿的话。 “那苏梓呢?他不会又是南国的什么王公大臣之子吧?” “这个?”玉卿看向苏梓旭,似笑非笑道:“这位的身份就更加复杂了。” “他的真实姓名是苏梓旭,不知你们听说过暮雨山庄吗?他就是暮雨山庄的二公子,江湖上有名的药王。” “药王?”张尧看向苏梓旭,皱眉道:“你不是说你比药王差一点吗?原来你自己就是药王。” 苏梓旭干笑了两声,摸了摸头,一脸尴尬道:“自己贬低自己,总比别人贬低自己要好。” 张尧冷笑了一声,看向玉卿道:“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医术好一些罢了。” 玉卿轻笑了一下,起身走到苏梓旭面前,绕着他走了一圈,然后看向方子怀道:“你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吗?” 方子怀愣了一下,面无表情道:“我姐夫的弟弟,暮雨山庄的二公子,江湖上的药王,难不成他还有第四个身份?” 方子怀的话刚落,苏梓旭的脸色就变了,他看向玉卿,沉声道:“玉姑娘,上一辈的恩怨,和我们可没关系。” “因为死的人和你没关系,所以对你来说上一代的恩怨和你没关系。”玉卿突然激动起来,看着苏梓旭的眼神也变得冰冷,“可你知不知道,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却死在了你父亲的手里。” 苏梓旭不再说话,因为他理解玉卿的想法,如果换了是他,肯定也会用尽一切办法报仇的。 “所以他到底是谁?” 张尧问这句话的时候,方子怀也看向了玉卿,他忽然感觉玉卿接下来要说的话足以让他震惊。 玉卿冷笑了一声,看着苏梓旭说道:“他的父亲是边境的智者苏圩,他的母亲是南国的前公主,也就是说,若是当年没有发生夺位之争,他或是他的哥哥,也就是暮雨山庄的庄主苏沐秋,他们其中一人将会是南国的太子。” 张尧有些吃惊的看向苏梓旭,他倒是猜到苏梓旭可能身份特殊,不过没想到竟会是这样。 在场的人中,要说最震惊的就属方子怀了,他看着苏梓旭,半晌才反应过来。 所以,苏梓旭和苏沐秋其实是南国的皇室后裔,而且在多年前还是皇子。 第八章 关押 “这个倒是大有用处。”张尧指了指方子怀,看向屏风,说道:“我们可以用他做人质,到了战场上,看方槿袆该怎么……” “卑鄙小人!” 方子怀挣扎着想要挣脱束缚,看着张尧大骂道:“我大哥才不会是这种人,他不会因为我而弃南国的百姓不顾,我大哥是真正的英雄。” 张尧似乎是懒得和方子怀纠缠,只看了他一眼后,就继续对屏风后面的人说道:“甚至我们可以跨过方槿袆,直接威胁方岩豫,都说虎毒不食子,虽然传言方岩豫冷血无情,但总不至于见死不救吧。若是他来相救,我们还可以设陷阱,到时候来个瓮中捉鳖。” “你才是鳖呢!”方子怀大吼道,一边用力挣扎着,一边瞪着张尧,“我告诉你,我爹和我大哥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他们岂是你们这些小人可以算计的。我告诉你,你别想利用我,我……” “闭嘴!”张尧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然后对旁边的士兵说道:“把他的嘴给我堵上。” “你敢!” 方子怀愤怒的瞪着张尧,可张尧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还是站在一旁的苏梓旭用可怜的眼神看着他,说道:“早就叫你改改你的大嗓门,这下好了,要堵嘴了吧。” “你还说风凉话,你到底站在哪边?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嗯……嗯”方子怀大骂道,不过他话还没说完,帕子就塞进了他嘴里,只能发出一点点声音来。 苏梓旭对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看向张尧道:“张大哥,我就是个落魄的公子哥,而且玉卿说的一点也不对,我可不是我娘亲生的,我是她在路边捡回去的。” 张尧看着他挑了挑眉,然后望向对面的玉卿,问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关于苏梓旭是星月公主捡回去的这件事,只有少数的人知道,所以玉卿听到苏梓旭的话后,也有些不确定了。 苏梓旭见两人犹豫,知道他们心生怀疑了,便立马继续说道:“再说了,我给我大哥惹了多少麻烦,他甩脱我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还会费心费力来救我。” 张尧不了解苏沐秋,自然对苏梓旭的话没什么反应,不过玉卿可是在暮雨山庄潜伏了很久,自然知道苏沐秋的心性。 玉卿沉默着看着苏梓旭,“会不会救,试过才知道。” 苏梓旭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然后看着玉卿笑了一下,问道:“那是你不了解我大哥,你要是了解了,就不会这么想了。” 玉卿微微皱眉,突然眼睛一亮,认可的点了点头,“听你这么说,好像也对啊,毕竟你那看似柔柔弱弱的嫂嫂离开之后,你大哥整个人就……” “你说什么?”苏梓旭突然沉声打断了她的话,眼神变得有些冷峻,“你说我嫂嫂离开了?她怎么了?” “怎么了?”玉卿一脸好笑的看着他,又看了看同样瞪着她,神态却透露着担心的方子怀,突然笑道:“看来你们还蒙在鼓里。也对,你们在这遥远的边关,不知道也正常,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方槿袆竟然一个字都没和你们透露。” “你究竟想说什么?”苏梓旭大吼道,“是不是你做了什么,嫂嫂才会离开的?我告诉你,你爹的死跟我大哥,我嫂嫂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能……” “我为何不能?”玉卿猛的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看着他道:“你爹利用完我爹,就不顾道义情义杀了他,我凭什么不能利用他们。” 苏梓旭怒瞪着玉卿,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不过方槿衣离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有刚刚玉卿为何会提到方槿袆,听她的意思,好像方槿袆早就知道方槿衣会离开一样。 张尧看了看剑拔弩张的两人,无奈的扶了扶额头,然后说道:“把他们带下去关起来,严加看守。” “是。” 苏梓旭不用说,他早就希望他们赶紧把他关起来,只有方子怀还瞪着张尧,扯着嗓子叫,可除了哼声以外,什么也听不见。 苏梓旭走到方子怀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对他摇摇头,示意他别做无谓的事。 方子怀抬脚踹了他一脚,然后被押着他的两个人一拳打在腹部,最后拖出了帐篷。 苏梓旭揉着被踹的腿,嘟囔着走出了帐篷,这小子说话真不靠谱,前几日还说不踹他,踹也会小力一点,刚刚那一脚可是和上次踹的力道一样。 “要把他们分开关吗?” “张统领也没说,应该没必要吧。” “要不还是分开吧,万一出点什么事呢?” “能出什么事啊?我倒觉得把他们分开关会出事。” “可是……” 苏梓旭听着押送他和方子怀的人说话,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立马一脸笑意道:“嗨,几位兄弟,把我跟他分开吧。本来我就看他不顺眼了,你们再把我们关在一起,岂不是让我们过不去。” 被两人拉着的方子怀听到这话,立马抬脚想踹他,不过被苏梓旭躲过了,最后只能用眼睛瞪着他。 苏梓旭似是不屑的冲他挑了下眉,然后继续说道:“你们是不知道,这个方小公子脾气臭得很,跟倔驴一样动不动就踢人,我早就受够他了。” 这几人平日里也跟苏梓旭相处的挺好,现在听到他的话,立马问道:“他脾气不好,你们还一起跑来打探情报?” 苏梓旭先是一愣,然后大声说道:“什么打探情报?我根本就不知道这回事,是他硬拽着我来的。直到跟着张大哥来到这儿,他才把事情告诉了我,我这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可是箭已经在弦上,收不回去了,我只能硬着头皮跟他演戏了。” 方子怀此时根本来不及动脑思考苏梓旭到底为什么会说这些话,只以为他是贪生怕死。毕竟苏梓旭这人本就是胆小怕事的人,遇弱则强,遇强则弱,可以用‘能屈能伸’四个字来形容他。 这几人互相看了几眼,都有些犹豫,只有其中一人意志力坚定,面无表情的把旁边晒在棍子上的布块,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拿来直接堵在了苏梓旭嘴里,然后看向几人道:“他是奸细。” 几人看着他的举动愣了一下,然后恢复理智,看都不看苏梓旭一眼,押着两人就走到一顶帐篷前,掀开帘子将他们推了进去,然后用绳子将他们背靠背绑在一起后才离开了帐篷。 “唔……唔……” 方子怀听着苏梓旭的声音,这次轮到他幸灾乐祸了,看吧,苍天饶过谁。 苏梓旭挣扎了半晌,哼了半晌,见没人理会,便安静下来。 方子怀倒是已经冷静下来了,他打算好了,如果张尧他们真的要利用他当人质威胁他大哥,那他就是自我了断,也决不能让他大哥因为他而英名尽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听到了说话的声音,接着,就看到玉卿走了进来。 玉卿走过来拿走了两人嘴里的帕子,然后笑道:“我需要二位公子身上的一件东西。” “我身上没什么值钱的,我是最值钱的,你要就拿去吧。”苏梓旭胡咧咧道,像是完全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方子怀就不一样了,他看着玉卿,皱眉道:“卿卿姑娘,我知道你身负杀父之仇,可是你不能因此而叛国啊。南国的百姓是无辜的,你不能因一人之死,就害了千千万万的无辜百姓。” “大道理谁都会讲,我也有一堆,你要不要听?”玉卿冷笑道,然后把手伸进他的怀里摸索着。 看着玉卿手里的荷包,方子怀脸色大变,立马大声道:“还给我!” “看你的反应,这似乎是个重要的东西。”玉卿看着手里的荷包,然后看向他道:“这个,我要了。” “这是我的,还给我!”方子怀大叫道,他很清楚玉卿要这个东西做什么,想来是用来向他大哥证明他的确是在他们手里。 “玉姑娘,这就不好了吧,这可是人家心上人送的,你要想要,找你心上人给你弄一个去。”旁边的苏梓旭调侃道,脸上是满满的笑意。 玉卿扭头看向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起身道:“想必二公子也不会随身携带什么信物,不过以我的地位,相信苏沐秋不会不相信我说的话的。” “那可不一定。”苏梓旭一脸不屑的挑眉道,“首先,你在我大哥心里没什么地位,其次,我大哥那人,你是真不了解,他才不会为了我受你要挟。” 玉卿掂了一下手里的荷包,嘴角上扬道:“那我们拭目以待。”说完话,玉卿就拿着荷包出去了。 方子怀还不在不死心的大叫着,跟他绑在一起的苏梓旭别了别头,然后一脸不耐烦道:“叫什么啊,人都走了,再叫也不会回来的。” 方子怀收了声,转头对他大吼道:“你不是一向自称医术第一,智慧第一吗?那你倒是说说,当下我们该如何脱身?” 苏梓旭眼睛瞬间瞪大,说道:“喂,别胡说八道啊,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智慧第一了?你可别急病乱投医啊,就算我医术再天下第一,也治不了你的病。” 方子怀不屑的哼了一声,靠在他背上道:“你就扯吧,有朝一日,你会因为你的嘴而吃亏的。” 第九章 舍命陪君子 苏梓旭和方子怀靠着对方的背,因为当下也没什么逃脱的办法,所以两人就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方子怀问了很多关于苏梓旭以前的往事,不过苏梓旭大多都没有回答他,似乎是不想回忆起来。 因为太过遇见,所以苏梓旭也开始问方子怀一些将军府的事,方子怀倒是大方的很,苏梓旭问他的,只要他知道,都会回答他。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方子怀突然就察觉了不对劲,用手肘重重的拐了苏梓旭一下,质问道:“你怎么尽问我二姐的事?说,你是不是对她有什么企图?” 苏梓旭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说道:“她是我的嫂嫂,我能有什么企图?虽然我二公子平时是有点厚脸皮,但礼义廉耻我还是要的。” “谁知道呢?你二公子有时候做起事来,可是连‘礼义廉耻’四个字怎么写都有可能忘了。”方子怀冷哼道,想了想,突然皱眉道:“你是不是怀疑我二姐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鼾声,方子怀先是一愣,然后气愤的用肩膀大力地撞了苏梓旭一下,低吼道:“别给老子装睡,我告诉你,我二姐是个好人,你往后不许为难她。” 苏梓旭依旧没有回话,并且发出的鼾声越来越大,方子怀知道他是故意的,没有人可以叫醒装睡的人,这一点方子怀心里很清楚。 苏梓旭没有再听到方子怀的声音,得逞的笑了一下,然后闭上眼睛继续装睡,可是装着装着,竟然真的睡过去了。 “喂,喂。” 苏梓旭被人吵醒,抬头看到一个士兵端着碗饭正看着他,满脸的不耐烦。 “你一个人质怎么还有心思睡得这么香?” 旁边的方子怀哼了一声,说道:“你以为呢,我告诉你,就是有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能笑着继续跟你胡咧咧。” 苏梓旭瞄了一眼士兵手里的碗,问道:“没有肉吗?我听王兄说,今日吃肉啊。” 方子怀无奈的仰天长叹,然后扭头看向他旁边的士兵,哀怨道:“拜托了,把我关别处去吧,再和他待下去,你们就会少一个人质了。” “我说你们两个怎么那么多事呢?能不能有点人质的样子。”其中一个士兵不耐烦的说道,然后拉了个凳子坐在苏梓旭身前。 “张嘴!” “啊?张嘴?”苏梓旭愣了愣,随后笑道:“虽然我二公子生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是如今我都这么大了,我……唔……” 苏梓旭看着把饭硬塞进他嘴里的士兵,瞪大了眼睛,他堂堂二公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羞辱?! “你居然……唔……” 方子怀看着再次呆住的苏梓旭,‘噗’一声,把刚刚吃进嘴里的饭喷了出来,而坐在他对面喂他吃饭的士兵先是一懵,随后愤怒的将一碗饭罩在了他头上。 这次轮到苏梓旭喷饭了,不过他还算聪明,并没有把饭喷到士兵脸上,但是因为他笑得太欢了,所以撞到了喂他吃饭的士兵的手,结果一碗饭就直接摔在了地上。 两个士兵对视了一眼,然后笑了起来,顺便还一脸轻松的拍了拍手。 “这下好了,你们两个都不用吃了。” 回过神的苏梓旭听到他们的话愣了愣,立马大吼道:“喂,我们可是人质,饿死了,你们张统领可饶不了你们。” “饿一顿死不了人的。” “就是,要是张统领问起来,反正我们俩兄弟是按照吩咐来喂饭了,是你们自己不吃的。” 方子怀此时已经把他头上的碗弄下来了,好在本来碗里也没什么菜,所以头上除了有几粒饭以为,但也还算干净。 “不吃就不吃,饿死了正好。” 苏梓旭看着方子怀挑了挑眉,一脸嫌弃道:“你这么大言不惭的说要饿死,你就不怕玉卿知道了,亲自来给你塞饭。咦……不对。”说着说着,苏梓旭突然察觉了不对,看着方子怀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奇怪,打量了半晌,突然说道:“你该不会就是这么打算的吧?想让玉卿来给你喂饭。” 方子怀愤怒的用力撞了一下苏梓旭,沉声道:“你再敢胡说八道,看我下次找到机会不把你的屁股踹成八瓣。” “切,我还以为你要把我怎么样?不就是八瓣嘛,以我药王的医术,就是踹成十六瓣,我也能给它缝回原来的样子。”苏梓旭一脸不屑的说道,语气上甚至还有点得意的意思。 方子怀哼了一声,看着他挑眉道:“到时候你的屁股得丑成什么样子,看你还娶不娶得到媳妇。” 苏梓旭看着他大力吸了一口气,然后大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说道:“方子怀,你太逗了,难道你以后娶了媳妇,要日日给她看你的屁股吗?” 此话一出,旁边一直看戏的两个士兵顿时哄堂大笑,方子怀的脸‘唰’一下红了起来,两只手紧紧攥住,咬牙切齿道:“苏梓旭,我要杀了你。” “哈哈哈……” 帐篷里传出来的笑声越来越大,让经过帐篷前的玉卿忍不住驻足停留了片刻,然后皱着眉走了。 送饭的两个士兵应方子怀的要求,向张尧禀报了要松绑的要求,张尧倒是爽快的答应了,不过在松绑之前,给方子怀和苏梓旭喂了软骨散。 苏梓旭缩在角落里警惕的看着方子怀,早知道方子怀对张尧提要求的时候,他也跟着提一个要求,让他把他们分开关押。 看着向他走来的方子怀,苏梓旭干笑了两声,说道:“那个,我方才不是故意调侃你的,主要是我这张嘴不听使唤,什么好的坏的话都往外吐。” 方子怀冷笑了一下,摩拳擦掌道:“不听使唤没关系,我帮你治治就听话了。” 虽然两人都吃了软骨散,但是以方子怀的力气,苏梓旭心知他根本承受不住他的拳头,所以在他快要靠近的时候,立马指着他身后大喊道:“玉姑娘,救我!” 方子怀脚步一顿,条件反射的转头去看,看到身后空无一人时,立马转回头,却看到苏梓旭一脸得逞的笑容,然后只觉得脖颈处突然一痛,接着意识便慢慢模糊起来,最后倒在了地上。 苏梓旭挑眉拍了拍手,看着地上昏迷的方子怀,冷哼道:“跟我二公子斗,你还差得远呢。” 天渐渐黑了下来,忽然,帐篷的帘子被人掀了起来,接着走进来一个人,他的背上还背着一个人。 “外面都搞定了吗?” 来人也不说话,只‘嗯’了一声,然后把背上的人放下,开始脱他的衣服。 苏梓旭也不再说话,转身去解方子怀的衣服,他早就做好打算了,他可以成为人质,但是方子怀不可以,他关乎南国的安危。 “务必把他安全送回去。” “那二公子你呢?” 苏梓旭看着他背上昏睡的方子怀,皱了皱眉,沉默片刻,摇头道:“不用管我,把他送回去后,你就可以回去复命了。” “是。” 苏梓旭看着两人离开帐篷,犹豫了一下,转身坐回刚才的角落里。 回想起那天杜苼和方槿袆说的话,还有今日玉卿所说的话,再结合自己之前的怀疑,苏梓旭突然感觉到方槿衣的身份很特殊,而且她一定和杜苼认识。 如果杜苼是东黎国的人,那么方槿衣又会是什么人呢? 方子怀醒过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在摇晃,睁开眼睛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趴在马背上,周围是茂密的树木。 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脖子,方子怀仔细打量了一下,这才发现他离敌军的营地已经很远了。 方子怀不用想也知道这肯定是苏梓旭做的,看来他早就打算好了,但是……苏梓旭为什么会弄晕他呢? 仔细一想,方子怀就明白了,看来,苏梓旭只是把他送走了,而他自己并没有离开敌军军营。 方子怀紧皱眉头,突然拉住缰绳,然后让马调转了方向,骑着马奔向敌军军营的方向。 “着火了,着火了。” 帐篷外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苏梓旭睁眼一看,看到外面的火光,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刚走到帐篷口,苏梓旭还没来得及掀帘子,就被突然冲进来的人吓了一跳。 “你怎么又回来了?” 方子怀看着愣住的苏梓旭,没有和他解释,拉着他的手就往外跑。 出了帐篷后,苏梓旭看到了一片火光,他终于反应过来,方子怀这是回来害他来了。 “你是不是傻啊,我费了多少心思才把你弄走,你居然又跑回来。” 方子怀似是没听到苏梓旭的话,只把他护在身后,然后捡起地上的长矛,对准了拦在他们面前的士兵。 苏梓旭愤怒的瞪着他,但是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没有用了,当务之急是想办法逃出去。 张尧从人群里走出来,笑着看着两人,在看到方子怀身上的装扮时,先是一愣,然后笑道:“看来我错过了一场好戏。” 苏梓旭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方子怀道:“你个傻子,你说你回来干什么?这不是白白丢一条命吗?” “因为我发现你是君子。”方子怀突然说道,扭头看着一脸疑惑的苏梓旭,嘴角上扬道:“有一句话叫,舍命陪君子。” 第十章 神秘的黑衣人 苏梓旭看着方子怀半晌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后,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说了句“你有病啊”。 方子怀笑了笑,没有说话,刚才回来的的路上他仔细想了想,其实他根本就不了解苏梓旭。或者说是苏梓旭的性格太多面化了,他只看到了其中的两三面而已。 虽然方子怀已经解了软骨散的药力,但是双拳难敌四手,何况他还得保护不会丝毫武功苏梓旭,所以现在的处境让他十分吃力。 苏梓旭也明白当前的形势,所以他一边抵挡着不让人靠近,一边对方子怀说道:“待会儿你找到机会就先跑,你不用担心我,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不行。”方子怀毫不犹豫的拒绝道。 苏梓旭一脸头疼的‘啧’了一声,他就知道方子怀一根筋,所以才会把他弄晕了让人带出去,现在好了,更是没什么办法让他走了。 “你先离开,再找人救我就行了。” 方子怀此刻已经受了伤,但因为张尧下令要活的,所以没人敢对他下死手。方子怀一脚踹开奔向苏梓旭的士兵,背对着他说道:“不行,我们一起来的,要走一起走。” “我说你怎么那么笨呢?他们抓你是要威胁方大哥,若是双方交战,你想让方大哥置身于何地?是为了你,背叛南国千万百姓,日日遭人唾弃。还是为了千万百姓而置你于不顾,让他后半生在愧疚悔恨中度过。”苏梓旭一脸急切的说道,他好不容易把他送出去,他倒好,撒了欢的跑回来找死。 苏梓旭的话算是说到了重点,方子怀动作顿了顿,终于心生犹豫,“可是他们也会用你威胁姐夫,若是到时……” “你想太多了。”苏梓旭无奈的大声道,“就我大哥那人,只有他算计别人,没有人能算计他。” 方子怀还是不肯相信苏梓旭的话,从认识苏梓旭以来,他说的话十句有六句都是假的,剩余的四句,两句为真,两句只是为了敷衍。 看到方子怀还是不为所动,苏梓旭是又气又急,照这样下去,他们就只有被抓的份。 因为两人都分了心,所以被一直在旁边看戏的张尧找到了机会,从外围一个翻身来到了方子怀身旁,出手缴了他手里的武器,又一脚把旁边背对着他的苏梓旭给踹到了地上。 “别动。” 张尧的声音响起,方子怀低头看着架在脖子上的剑,扭头看向他,眼神愤怒。 “你们是跟我的屁股有仇吗?还是我的屁股太吸引人?怎么谁都往上踹?!” 苏梓旭大叫着从地上爬起来,身边的士兵立刻把他围了起来,吓得他揉着屁股的手都颤了颤。 “别别别,我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什么武功也不会,你们的刀剑可以离我远一点。”苏梓旭连忙摆手道,然后看向张尧,“张统领,我们好歹是人质,你稍微客气一点嘛。” 张尧冷笑了一声,看着他说道:“那就请你们先做好人质该做的事,好好给我待着,若是再让我发现你们有逃跑的迹象,我可是没有那么多耐心和你们耗费。” “好好好,不跑了不跑了。”苏梓旭连连点头道,然后看向方子怀,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堂堂高智商的二公子,怎么就认识了这么个蠢得要死的家伙呢? “行了,把人先押回去严加看守,其他人整理东西。” “是。” 张尧收了剑,转身离开,临走时看了一眼方子怀,想了想,又走回来点了他的穴位,让他短时间内不能使用内力。 看到这一幕,苏梓旭眼中完全没了希望,耷拉着脑袋跟在士兵身后。 这次张尧把方子怀二人关在了铁笼子里,而且还是在营地中间,这样让把守在帐篷外的士兵,还有巡逻的士兵都一目了然。 苏梓旭看着靠着铁笼子的方子怀,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始破口大骂。 “你说说你,你能干成什么事啊?我好不容易给你送出去,你又跑回来送死。你跑回来也行啊,你先回去报个信,带人回来救我不行吗?非得一个人像个傻子似的往前冲,你是不是小时候脑袋被驴踢过,长大了没脑子啊。” 方子怀抬眼看了苏梓旭一眼,没说话,虽然他现在想想,自己的做法的确不对,但是他也不后悔。 看着沉默不语的方子怀,苏梓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冷哼道:“这下好了吧,你就等着在战场上,看着你大哥在你和南国百姓生死之间做出痛苦的抉择吧。” 方子怀的手抖了抖,眼神有些黯淡,他回来的时候就想过可能会被抓住,但是…… “有刺客!” 突然,安静的营地里再次喧闹起来,苏梓旭和方子怀对视了一眼,立马起身看向士兵奔跑的地方。 “你是什么人?” 张尧手里拿着剑,警惕的看着一身黑衣的人,他刚刚和他交过手,这个人的武功很有可能在他之上。 黑衣人亮出手里的短刀,指着张尧道:“玉卿呢?” 玉卿?张尧皱了皱眉,难道黑衣人的目标是玉卿,并不是将军。 “她不在。” 黑衣人似乎不相信张尧的话,拿着短刀的手收了回来,与此同时,左手扔出了暗器。 张尧闪身躲过,暗器刺向了他身后的两个士兵,士兵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倒地身亡了。 “玉卿呢?”黑衣人再次问道,这一次她右手上的短刀变成了长脸。 张尧有些吃惊的看着他手里的武器,不过立马反应过来,看来这个人的确是冲玉卿而来,而且这个人的身份很不简单。 “我说过了,玉卿不在,而且就算她在,你也不能对她做什么。”张尧看着黑衣人说道,然**紧了手里的剑。 黑衣人仔细打量着张尧,似乎是在确认他说的话是真是假,正思考着,旁边突然传来声音。 “这位朋友,你和玉卿有仇啊?你是什么人啊?”苏梓旭大声说道,旁边的方子怀拉了拉他想让他住嘴,但他似乎对此毫无反应。 黑衣人转头看向旁边,刚刚他只顾着和张尧交手,并没有注意四周,现在一看才知道原来旁边有个铁笼子。 苏梓旭看到黑衣人露出惊讶的神情,想着会不会是认识他的人,便向他招了招手,说道:“这位……兄台,看你武功高强,不如顺带救救我兄弟二人吧。若是脱了险,当以重金酬谢。” 旁边的张尧听到苏梓旭的话,立马向铁笼的方向靠近,并且眼睛紧紧的盯着黑衣人。 黑衣人看了看苏梓旭,又看了看他旁边的方子怀,然后眯了眯眼,握紧了手上的剑。 张尧看到黑衣人的神情,立马心道不好,大声道:“给我拦住他,不准他靠近铁笼。” 话音一落,所有的士兵都向黑衣人靠近,张尧则是站在铁笼旁边,紧紧盯着黑衣人,想找机会靠近他。 可是没想到黑衣人的武功太高了,又时不时的向周边扔出***,士兵视线被烟雾遮挡,又怕伤了自己人,所以行动开始受限。 方子怀和苏梓旭也紧紧盯着黑衣人,渐渐的,烟雾蔓延到他们身边,他们什么也看不见了。 “怎么办?”方子怀一边用手扇着烟雾,一边问道。 苏梓旭也跟着用手不停扇动着,眼睛却还是看着前方,“还能怎么办?保护好自己不被误伤啊。” 苏梓旭刚说完话,耳边就传来‘叮’的一声脆响,接着就看到锁住笼子的锁链掉在了地上。 “快走。” 不知何时,黑衣人已经来到了苏梓旭他们身边,一边对付着靠近的敌军,一边保护他们不被伤到。 方子怀虽然不能使用内力,但是还可以和敌军交手,他捡过地上的长矛,和黑衣人一起抵抗攻击。 “快,走这边。” 方子怀看了一眼黑衣人,黑衣人冲他点了下头,两人合力击退了一波敌军,然后转身跟上苏梓旭。 三人快速的奔跑着,张尧带着人追过来,而且已经逼近他们身后了。 “那里有马。”苏梓旭一脸惊喜道,立马跑过去,扯下缰绳,然后快速上马。 三人上了马向营地外奔去,张尧看着他们的背影,愤恨的挥了一下手里的剑。 这个黑衣人,究竟是什么人? 方子怀三人骑着马一直跑了几公里,见身后彻底没了追兵,这才停下来。 “哎呦喂,终于逃出来了。” 苏梓旭一屁股坐在地上,又猛的弹起来,他的屁股可是被练武的张尧踹了一脚,而且刚刚还骑了这么久的马。 方子怀看向站在旁边蒙着面的黑衣人,抬手抱拳道:“多谢侠士出手相救,敢问侠士尊姓大名,日后定当重谢。” 黑衣人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抬手抱拳回礼,然后转身上马。 “哎,这位兄台,我……” 正说着话的苏梓旭突然愣住,看着绝尘而去的黑衣人的背影,看向方子怀道:“他怎么不理人啊?” “他肯定认识我们,但是他究竟是什么人?” 苏梓旭看见他的模样,撇了撇嘴,躺在地上说道:“管他什么人,等我歇够了再说。” 方子怀低头看了他一眼,也跟着坐到地上,还好有人相救,这一次算是有惊无险吧。 第十一章 处境危险 两人歇够了后,就上了马慢悠悠的回去,方子怀有些着急,害怕玉卿已经把他的荷包给了方槿,便催促苏梓旭快点赶路。 苏梓旭本来是不答应的,一是他累了,二是因为他的屁股实在是太疼了。可是没办法,他不走,方子怀就一遍遍的催促,不仅催促,还讲一大堆道理,烦得他实在是受不了了,最后才乖乖的拍了马屁股,向前奔去。 果然如方子怀猜测的一样,他和苏梓旭刚赶回府邸门口,就遇到了脸色阴沉的方槿,还有脸色同样难看的苏沐秋。 “大哥,姐夫。” 方槿和苏沐秋正说话,听到声音扭头一看,看到方子怀和苏梓旭时,两人都明显有些震惊。 “你们……怎么在这儿?” 方槿看了看方子怀,然后看向一瘸一拐的苏梓旭,忙问道:“你受伤了吗?” “方大哥,简直是一言难尽,等我回去敷了药再跟你细说,要不然我的屁股真的要成八瓣了。”苏梓旭一脸苦相道,然后看向苏沐秋道:“大哥,我先去敷药啊。” 苏沐秋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方槿,说道:“回来就行,先让他们进去吧,有什么事过后再说。” 方槿点头,转身进门,方子怀乖乖跟在他身后,只是偷偷看了苏沐秋几眼。 苏梓旭回屋上了药,然后来大厅找方槿几人,方子怀已经梳洗了一番,正坐在苏沐秋对面看着他。 挥了挥手,苏梓旭一脸干笑道:“来了来了,让各位久等了啊。” “过来这里坐。”方子怀抬手叫道,可是苏梓旭却走到他旁边站住,没有要坐下的意思。 “你干什么?” 苏梓旭低头瞄了他一眼,说道:“我乐意站着不行吗?” 方子怀看着他无奈的翻了一下白眼,转正了身体,忽然又转身看向他,然后露出了一个坏笑。 “你……你想做什么?”苏梓旭突然结巴道,并且一脸警惕的看着方子怀。 方子怀嘴角上扬,突然伸手打了一下苏梓旭的屁股,疼得他当场大叫起来。 方槿看着吵闹的两人,不悦的皱起了眉,猛的拍了一下桌子,呵斥道:“给我坐下!” 正在互相调侃的两人立马安静下来,方子怀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苏梓旭则是低着头,手放在小腹处乖乖站着不动。 方槿看了他们两人一眼,然后问道:“说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方子怀看向苏梓旭,可是苏梓旭低着头没看到他看自己,所以最后就由方子怀把他们是如何混进敌营,遇见玉卿,被识破,被囚禁,又被蒙面黑衣人救出来的事,全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方槿和苏沐秋。 苏梓旭看着自己的手似乎已经神游,因为方子怀在说话的时候,他居然没有插一句话,这和他平日里的行事作风明显不同。 方槿听完了以后,看向了苏沐秋,苏沐秋脸色凝重的看向方子怀,说道:“这么说,那个救你们的黑衣人,他原本要找的人是玉卿?” 方子怀点头,然后看向方槿道:“那个黑衣人明显是认识我和苏梓旭的,大哥你能猜到他是谁吗?” 方槿摇头,看向苏沐秋道:“会不会是你的人?” 方槿在想,既然苏梓旭能把方子怀送出来,说明有人帮他,那么黑衣人也有可能是苏沐秋安排进去的,可是没想到苏沐秋却摇了摇头。 就在三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苏梓旭突然开口道:“是个女子。” 方槿似是没听清他说的话,只有苏沐秋皱眉道:“你说什么?” “黑衣人是个女子。”苏梓旭再次说道,而且语气十分的肯定。 “何以见得?”方槿看向他道。 方子怀似是不屑的哼了一声,冷笑道:“该不会又是闻到黑衣人身上的香味了吧?” 苏梓旭不满的瞟了他一眼,然后说道:“我看到她的耳朵上有耳洞,而且她的身段只会是女子。” 方子怀先是一愣,随后砸了咂嘴,调侃道:“那么紧急的时刻,你居然还有心思观察,还观察得这么仔细。” 苏梓旭哼了一声,看着他道:“你以为我是你啊。我告诉你,凡事要细心,才能在绝境中找到出路。” “你就忽悠吧你。”方子怀不屑道。 方槿微微皱眉,看向方子怀道:“梓旭说的对,你往后做事要慎重考虑,不能再向之前那样鲁莽了。” “可是大哥,若是我就这么走了,之后他出了事,我会一辈子寝食难安的。”方子怀有些难过道,他知道方槿说的是他返回去救苏梓旭的事。 方子怀不知道为什么每个人都说他做错了,他只是害怕苏梓旭会出事,怕自己将来会在悔恨中度过,怕……别人说他是胆小鬼,扔下同伴逃走。 方槿无奈的叹了口气,沉默了片刻,说道:“我不是责怪你,我知道你是担心梓旭才会去救他,可是你太莽撞了,你明明有很多种方法可以救他,为什么却用了最愚蠢的一种。” 方子怀抿了抿唇,他当时太心急了,所以根本就没考虑那么多,事后仔细想了想,他确实有很多方法救苏梓旭,而且每一种都比他的做法要好,成功解救的几率更大。 苏梓旭扭头看了看方子怀,没有说话,如果是在以前,他会安慰他,可是现在他们身处在战场,随时都有危险,还是让他早点认清自己的缺点比较好。 苏沐秋看了方子怀一眼,然后看向方槿道:“槿,既然他们没事,这事就暂且算了,当务之急是尽快查清楚敌军的将领是谁?我们得先了解他的行事作风才行。” 方槿点头,扭头看向苏梓旭,问道:“你们在敌营里可有见过敌军的将领?对他有什么了解?” 苏梓旭一脸无奈的摊开了手,说道:“很遗憾,我们去了这么久,连他的人影都没见到。” “他不在敌营?”方槿歪头道。 “在是在,但是他一直都待在帐篷里,从未露过面,而且除了特定的几个人外,谁都不能进去。”苏梓旭皱眉道,想了想,突然想起那扇屏风,还有…… “他应该得了病。” 方槿眼睛突然一亮,有些急切道:“你说什么?” 苏梓旭突然变得很认真,走到他们中间,神情严肃道:“我们被发现后进过帐篷一次,当时他人在屏风后,我们看不到。不过我听到过他的声音,很轻,有点像有气无力。而且帐篷里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虽然被香炉里的熏香掩盖了,但那里面的确有一股草药味。” 方子怀抬头看向苏梓旭,眼神有些惊讶,渐渐的,又变成了悔恨。看来,他真的如他们所说一样,做事不细心,考虑事情不周全,而且还冲动鲁莽。 方槿的脸色随着苏梓旭的话变得越来越难看,到了最后眉头紧锁,神情也变得比之前严肃了很多。 苏沐秋看见他的反应,疑惑道:“槿,你可是已经猜到了是谁?” “传闻州谛有一人,名为娄星,此人足智多谋,神机妙算,有妙者之称。不过此人自小体弱多病,常年足不出户,一直以药续命。” 苏沐秋微怔,随后看向苏梓旭,苏梓旭向他点了点头,意思是这个叫娄星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他说的敌营里的那个人。 方子怀看了看几人,然后开口道:“若敌军的将领真的是大哥所说的这个叫娄星的人,那我们的处境岂不就危险了。” 方槿和苏沐秋都没有说话,苏梓旭看了看他们,然后拍拍方子怀的肩膀,安慰道:“不用担心,传闻一般都是七分真,三分假。况且就算他真的是娄星,他一妙者,也斗不过我们这里的三个智者。” 方子怀知道苏梓旭这是把他排除在外了,不过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有聪明才智。 方槿认同的点了点头,起身一脸坚定道:“梓旭说的对,他们有妙者,我们有智者。我就不信我方槿会守不住这边关,护不住南国的百姓。” 苏沐秋看着血气方刚的方槿,眼神微变,突然,他觉得有一股视线定在在自己身上,本来以为是苏梓旭,可是扭头一看,却发现是方子怀,眼神顿时变得凌厉。 方子怀正看着苏沐秋,看到他转头看向自己,立马别过了头,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过明显,像是是心虚的表现,所以又把头转了回去,却发现苏梓旭正和方槿说话,似乎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而苏梓旭却是把两人的反应都看在了眼里,现在看来,最应该解决的就是他们身份暴露的事了。 几人又讨论了一会儿,然后便散场,苏沐秋已经在府邸住下,苏梓旭也要回屋去养伤,而方子怀在听到方槿说要去军营的时候,立马提出他也要去的要求。 方槿本来想拒绝的,可是看到方子怀偷偷向他比眼色,便答应下来,带着他一同前往军营。 出了城后,方槿放慢了速度,看向旁边的方子怀道:“说吧,你跟来做什么?” 方子怀看了看四周,发现其他人离他们很远之后,立马凑近他道:“大哥,你知道姐夫的真实身份吗?” 方槿微怔,“真实……身份?” 看到方槿的反应,方子怀就确定了,看来,这件事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 第十二章 挑明关系 方子怀找了方槿,说了让自己震惊的事,同时苏梓旭也找到了自家大哥,想把自己心里所怀疑的事告诉他,不过在这之前…… “大哥,玉卿说嫂嫂离开了?这是真的吗?” 苏沐秋面无表情的看了苏梓旭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反应也算是默认了。 苏梓旭突然大力拍了一下桌子,看着苏沐秋一脸气愤的说道:“大哥,你看你办的什么事,我走了多久呐,你就把嫂嫂给气走了,还居然都没找回来,你还能不能有点用了。” 苏沐秋看着他挑了挑眉,冷哼了一声,说道:“怎么?去了几日军营,胆子大了,敢教训我了。” 冰冷的声音传进耳朵里,苏梓旭身体猛的打了个颤,看着苏沐秋立马陪笑道:“没有没有,我怎么敢教训大哥呢。再说了,这不是教训,我就是担心嫂嫂不回来,怕你日后难过,所以这不是替你着急嘛。” “你这么喜欢她吗?”苏沐秋阴沉着脸看着他,见他面露疑惑,无奈的叹了口气,解释道:“以前我身边不是没我出现别的女子,但也不见你对哪个像这样上心。” “她们能和嫂嫂比吗?”苏梓旭一脸理直气壮的说道,沉默着想了想,又继续道:“虽然她们认识大哥的时间,比嫂嫂认识大哥的时间长,但是到最后她们都入不了大哥你的眼,更何况我了。” 苏沐秋没心情和他胡扯,只问道:“你方才说是玉卿告诉你,槿衣离开的?” 苏梓旭没有多想,点头道:“是啊,她说嫂嫂离开了,还说你变得……”苏梓旭突然一脸尴尬的看着苏沐秋,干笑道:“后面就被我打断了。” 苏沐秋脸色有些难看,玉卿是怎么知道方槿衣离开的事?难道她知道方槿衣去了哪儿? 苏梓旭往苏沐秋的方向凑了凑,问道:“大哥,嫂嫂为何会离开?是不是你做了什么事让嫂嫂生气了,所以她就走了。” 这个问题,苏沐秋自己也想过,可是不可能。首先,方槿衣一早就知道他利用她的事,哪怕后面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可是她却没有离开。其次,方槿衣似乎是突然离开的,虽然有准备的在他吃的面里下了药,但感觉就是突然的走,而不是一早就计划好的。 见苏沐秋没有回答,苏梓旭砸了咂嘴,无奈的摇了摇头,而后又问道:“那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或者,你有问过方将军,或是去找过笙笙吗?她和笙笙情同姐妹,笙笙肯定知道的。” 苏沐秋抬眼看了看他,然后端起茶杯喝茶,似乎并不想回答他的这些问题。而苏梓旭在看到他的动作后,想了一下,立马就明白了。 “该不会是连笙笙也不见了吧?” 方槿衣离开后的清晨,苏沐秋醒过来后就发觉有些不对劲,他摸了摸旁边的位置,冰凉的感觉说明了这里一整夜都没有人睡过。 不过苏沐秋并没有多想,他起床唤了丫鬟打水洗漱,然后出院子去找方槿衣,可是问了府里的人都说没看到。 方岩豫上早朝没有回来,苏沐秋就又回了院子,看到紫漪正匆匆向他走来。 “公子,我方才整理床铺时,看到了这个。” 苏沐秋看见紫漪手心里小小的玉石,有一瞬间怔住,他把玉石拿起来看了看,上面咳了一只并不美观的兔子。苏沐秋认出来这是他送给方槿衣的玉石,这只兔子他花了好几个时辰才刻好的。 苏沐秋还记得那日进宫参加生辰宴时,他曾问过方槿衣为何不配戴他送的玉石,方槿衣当时明明说她没带来,可是现在,这块玉石却出现在这里。 联想到昨夜方槿衣说的那些话,以及今日的事,苏沐秋突然到不对劲,难道……方槿衣走了? 苏沐秋立马转身走出院子,方岩豫肯定知道方槿衣在哪儿,他必须尽快找到他。 刚出了将军府的大门,苏沐秋本想骑马去找方岩豫,结果就看到将军府的轿子,立马把缰绳递给下人,然后等在门口。 轿子停稳后,方岩豫走了出来,苏沐秋立马上前行礼道:“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方岩豫看见苏沐秋时,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似乎早就猜到了他会来找自己。 “找我有何事?” 苏沐秋看见方岩豫的第一眼就确定了,他一定知道方槿衣的去向,甚至方槿衣的离开就是由他促成的。 “槿衣不见了。” 苏沐秋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方岩豫,如他所料,方岩豫表现得很平静,不过也因为他这样的反应,所以苏沐秋相信他会告诉自己,方槿衣为何离开,又是去向何处。 “去书房谈吧。”方岩豫语气平静道,然后转身进门,走到院子里遇到柳晴晴,也只是挥了挥手,让她不要打扰。 苏沐秋跟在方岩豫身后,两人前后进了书房,然后按方岩豫的吩咐,苏沐秋把门关上。 方岩豫坐在椅子上,看着走过来的苏沐秋,直截了当道:“槿衣走了。” 苏沐秋愣了一下,问道:“她去哪儿了?” “回到她该回的地方。”方岩豫看着他说道,“槿衣是一个有主见的孩子,她既然决定了离开,就不会轻易改变主意,所以你不用再找她了。” 苏沐秋听着方岩豫的话,脸色越来越难看,沉默片刻,笑着开口道:“岳父大人莫不是忘了,她是我的妻子,既是我的妻子,我怎能弃她于不顾。” “你娶槿衣的目的我已经知道了。”方岩豫语气冷静道,看着苏沐秋的眼神却渐渐变得冷漠,“你的真实身份,圣上也告诉我了。” “那又如何?这与我们此时讨论的事无关。”苏沐秋沉声道,既然已经暴露了,他也没有了隐藏的必要,但看着方岩豫的眼神却依旧恭敬。 “无关吗?”方岩豫眼神冰冷的看着他,振振有词道:“若是槿衣与你的身份无关,与你要做的事无关,你还会娶她吗?说到底,你不过是利用她罢了。” 苏沐秋沉默了许久,突然看着方岩豫笑道:“岳父大人言之有理,不过我既娶了她,她今生便是我的妻子。况且,她又何尝不是在利用我?” 方岩豫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却是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看着对方的眼神都带着探究的味道。 “既是如此,你们的目的也达到了,即便没有达到,可是现在的情形,你们已经不再需要彼此。而且为了你们各自的今后,想来还是分开的好。” 苏沐秋看着方岩豫,眼神犀利,“看来方将军是不打算告诉我,槿衣的去处了。” 方岩豫面无表情的点头,看着他说道:“苏庄主,你既然对小女无情,小女也对你无意,不如就此相忘于过去,对小女,对你也好。” “方将军怎知我对槿衣无情,又怎知槿衣对我无意?”苏沐秋笑着说道,眼神突然变得有些深邃,“若是我说,我与槿衣相互早已有了情意,方将军可信?” 方岩豫似乎早就猜到了苏沐秋会这样问,因为在苏沐秋说完这些话后,方岩豫脸上的神情稍微松动了一些。 “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心里真的有槿衣吗?若你心里真的有她,你该为她好好想想,槿衣本就是个是非分明的人,如若你真的要起兵谋反,你将她置于何地?” 苏沐秋沉默下来,半晌,往后退了一步,跪在地上向方岩豫磕了一个头,然后起身开门离开了书房。 紫漪一直等在院子门口,见到苏沐秋后,立马向前问道:“公子,有夫人的消息了吗?” 苏沐秋摇头,往前走了几步后突然停了下来,看向紫漪道:“这几日夫人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紫漪仔细的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夫人和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 苏沐秋回想着这几日和方槿衣相处的情景,突然想起了溧阳和唐廉,方槿衣在面对他们时,像是变了一个人。而且昨夜他们还来了府中,莫非方槿衣突然离开,和他们有关系? “紫漪,告诉林琅,我们今日就回山庄。” 紫漪微怔,随后点头道:“是,公子。” 苏沐秋回到了房里,他翻了翻柜子,以及其他的地方,想看看方槿衣还有没有东西留下,可是没有,除了紫漪刚刚交给他的玉石之外,什么都没有。 苏沐秋有些失望,他希望方槿衣至少能留一样东西给他,可是…… 苏沐秋一行人终于在黄昏的时候赶回了山庄,安排好寻找方槿衣的事情后,苏沐秋回到了别院,那个方槿衣居住的院子。 回到房里,苏沐秋如同在将军府一样,在房里翻找着,最后在柜子里找到了一个盒子,苏沐秋从未见过这个盒子。打开盒子后,是一块手帕,似乎包着什么东西。 苏沐秋犹豫了一会儿,把手帕打开,然后看到了一只血丝玉手镯。这只手镯,他只见过一次,是在母亲过世的那日,母亲亲手交给姐姐的。 盒子底下还有一封信,苏沐秋把信打开,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承蒙厚爱,物归原主,有缘再会。 第十三章 质问与选择 有缘再会? 苏沐秋在心里轻笑了一声,方槿衣的意思是他们还有机会再见面吗?那要到何时? 后来,苏沐秋派人去找笙笙,可是笙笙不见了,就在方槿衣消失的当天晚上。而且仔细盘问了笙笙的养父母后才知道,他们的确有一个养女,但很多年没见了。 根据他们对养女的描述,苏沐秋几乎立马就确定,笙笙并非是他们的养女,只是因为多年未见,笙笙一出现就给了他们银子,所以他们心里也就认定了笙笙就是他们的养女。 所以,他这是又被方槿衣给摆了一道,苏沐秋在心底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大哥,大哥。” 苏梓旭在苏沐秋眼前挥了挥手,见他回了神,叹了口气,一脸无奈道:“大哥,你在想什么呢?都想得入迷了。” 苏沐秋看了他一眼,然后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苏梓旭摇头,忽然又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来,“大哥,前几日府里来了一个女子,叫杜苼。” “杜苼?”苏沐秋疑惑的看着他,“是什么人?” “就是几年前救过我的那个女子,曾经我还误把嫂嫂认成了她。”苏梓旭一脸认真的说道,看着苏沐秋不怎么在意的样子,立马继续道:“她临走时跟方大哥道别,说什么她回去了之类的话,我看方大哥的反应,似乎很激动。” 苏沐秋看着他微微皱眉,“这和我们讨论的事有关系吗?” “不是,只是算算时间,好像嫂嫂离开的日子,就是杜苼对方大哥说的,那个人回去了的日子。”苏梓旭摇头道,沉默片刻,又一脸认真的看着苏沐秋说道:“方才大哥你不是说东黎的太子去了南国都城吗?刚好,杜苼也是东黎的人,而且……” “而且什么?”苏沐秋接话道,他感觉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杜苼还有一个妹妹。” 苏沐秋微怔,疑惑道:“妹妹?” 苏梓旭点了下头,脸色凝重道:“而且我现在仔细一想,杜苼和嫂嫂两人的长相很相似,嫂嫂是方大哥的妹妹,杜苼又和方大哥认识,会不会……” 苏沐秋眉头紧锁,照苏梓旭这么说,那么方槿衣和杜苼极有可能也认识,或许,关系还很亲密。 苏梓旭看了看苏沐秋,犹豫了一下,说道:“大哥,你还是想想明天怎么面对方大哥吧,我估计这会儿,方子怀那臭小子正跟他说你我二人的事呢。” 方槿袆。苏沐秋其实还挺喜欢他这个朋友的,头脑睿智,行事作风也和他相似,可是他们的立场不同,否则的话,他们肯定会成为志同道合的朋友。 安排好军营里的事后,方槿袆便又连夜赶回府邸,同行的还有方子怀。 方子怀看着脸色阴沉,眼神冰冷的方槿袆,突然有些后悔在这个时候把所有事都告诉他,现在敌军已经有所行动,若是这个时候方槿袆因为这事分了心,导致仗事出现什么差错,那他也难辞其咎。 其实方子怀想多了,方槿袆的确因为苏沐秋的事而分了心,但他依然把边关放在首要位置,只是仗事还没到非得他守在军营的地步,所以他才会赶回来,要把事情问个清楚。 苏梓旭还在赖床的时候,听到屋外传来嘈杂的声音,本来不想理会的,可是隐约像是听到了方子怀的声音。 果然,苏梓旭刚想起身准备去查看,结果就听到了敲门的声音,紧接着传来方子怀的声音。 “喂,苏梓旭,快起来了。” 苏梓旭起身慢悠悠的走到门口,刚一开门,就看到方子怀一脸阴沉的看着他,而且看他的着装,似乎是连夜赶回来,还没来得及回屋洗漱。 打了个哈欠,苏梓旭转身走回屋里,问道:“你怎么连夜回来了?” “我大哥回来了。”方子怀看着他说道,看到苏梓旭转身看他,犹豫了一下,继续道:“我把你们的真实身份跟他说了。” 苏梓旭不以为意的点点头,却没有说话,方子怀看见他的反应后皱了皱眉,说道:“我大哥很生气。” “能猜到,不然也不会连夜赶回来。”苏梓旭转身走向里面,拿起搭在旁边的衣服,一边往身上穿,一边说道:“话说,你来找我就为了这件事?” 方子怀沉默了片刻,说道:“我怕他们会吵起来。” 苏梓旭发出了一声嗤笑,转身看向他道:“你该不会以为凭我们两个人就能阻止他们吧?” “我们在旁边可以看着,起码不会出什么大事。”方子怀担心道,看见苏梓旭慢吞吞的样子,有些急切的走过去继续道:“我看我大哥是真的生气了,不过他气的不是你们隐藏身份,而是姐夫把我二姐当小妾的事。” 苏梓旭抬头看向他,有些惊讶道:“你连这个也说?” “我反正大哥都得知道,索性就全部都告诉他了。”方子怀有些心虚道,他现在也后悔把这件事告诉大哥。 苏梓旭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看着他有些恨铁不成钢道:“方大哥对嫂嫂什么样,你比我清楚吧,你怎么能把这件事告诉他呢?就算要说,你也得找个合适的机会说啊,现在告诉他,你这不是坏事嘛。” 方子怀自知理亏,低头道:“我说都说了,你看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苏梓旭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怎么办?等着呗,看他们能谈成什么样子再说。” “就等着吗?”方子怀有些不信道,“我们不用去看看?万一他们打起来怎么办?” “你以为两位大哥和我们一样啊?他们两个做事稳重,只会动口,不会动手的。” 话音刚落,一个士兵就从院子外跑了过来,神色焦急道:“二位公子快去看看吧,少将军和苏公子打起来了。” 方子怀猛的看向苏梓旭,苏梓旭也同样是一脸震惊的看着他,“不会吧,他们真动手了?” 方子怀哼了一声,转身跑出门,苏梓旭往外跑了两步,发现自己衣服还没穿好,立马又折回去把衣服穿上,这才急急忙忙的赶过去。 “大哥,姐夫,你们别打了。”方子怀一脸焦急道,看着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人,更是后悔自己把事情吐露出来。 苏梓旭跑到他旁边站住,看着正在交手的两人,突然一点也不着急,靠在方子怀的肩膀上笑着。 方子怀本来就急,现在又看到苏梓旭一脸看戏的样子,火气立马就上来了,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大声道:“你在这儿一脸悠哉的看什么呐,还不赶紧想个办法让他们停下来。” 苏梓旭吃痛的叫了一声,然后反手回去摸自己的背,一脸委屈道:“我也没办法,这俩都是大哥,都有自己的坚持,我谁也劝不了。” 方子怀看着打得越来越狠的两人,一时也没了办法,能说会道的苏梓旭也派不上用场,他虽然会武功,可是面对那两人,他根本就加入不进去。 “早知你如此居心叵测,我就是不当这少将军,也定会极力阻止槿衣与你成婚。” 苏沐秋看着气急败坏的方槿袆,微微皱眉,一边避开他的攻击,一边说道:“槿袆,你先冷静一下,有些事并非是我意愿,但我方才与你所说,字字句句皆为真心。” 方槿袆似乎一点也不吃他一套,只接着出招,“你为人如此阴险狡诈,我怎知这是不是又是你的另一条诡计。更何况,现在要你真心何用?槿衣已经离开了。” 苏沐秋霎时眼睛一亮,看着他道:“你知道槿衣在哪里?” 方槿袆突然收了手,看着苏沐秋冷笑道:“知道又如何?你还想把她带回来,继续利用她吗?” “不是。”苏沐秋不假思索道,张嘴刚要说话,却见他们四周已经围了很多人,皱了皱眉,违心的说道:“她是我的妻子,自然要与我在一起,难不成我要放任她在外面与别的男子纠缠吗?” “槿衣不是那样的人。”方槿袆沉声道,然后抬脚走向他,眼神冷峻道:“我立马写信回去,让爹向圣上请旨,断了你和槿衣的这段孽缘。” 听到他的话,苏沐秋脸色立马一变,义正言辞道:“你不能这样做!” “为何不能?”方槿袆一脸正气的看着他,神情严肃道:“本来我以为你是正人君子,即便有什么做事的方式过激,但我仍然认为你是值得槿衣托付终生的人。但是现在……” “现在仍是。”苏沐秋打断了他的话,眼睛定定的看着他,重复道:“现在仍是。” “不,你不是。” 方槿袆走到苏沐秋旁边,偏头看着他的侧脸,说道:“我不认为利用感情的人会是可以托付终生的人。何况,你与槿衣之间并无情意,以前是我被你们蒙蔽,但如今我知道你利用她,你觉得我还会让你继续伤害她吗?” 苏沐秋沉默下来,他不能否认方槿袆说的话,而且……就算找到了方槿衣,也许,她也不愿意跟他走。 “在你真正放弃夺取皇位之前,你与槿衣之间是没有可能的。” 离开之前,方槿袆留下了这样一句话,意思很明显,方槿衣和南国皇位,苏沐秋只能选一样。 但是方槿袆心里很清楚,苏沐秋的选择,不会是方槿衣。 第十四章 危险逼近 方子怀和苏梓旭两人安静的站在旁边看着两人,虽然两人没有再打了,但是他们知道,事情并没有解决。 方槿袆说完话后就离开了,苏沐秋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后抬脚走向门口,在经过苏梓旭两人身前时,先是看了方子怀一眼,然后看向苏梓旭道:“走了。” “去哪儿?”苏梓旭呆愣道。 “回去。”苏沐秋面无表情的说道,然后便走向大门口。 苏梓旭看着他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看向方子怀道:“兄弟,有缘再会吧。” 方子怀还沉浸在苏沐秋刚刚看他的那一眼,直到苏梓旭走出去很远才反应过来,立马追了上去。 “苏梓旭。” 听到方子怀的声音,苏梓旭看向他旁边的苏沐秋,无奈道:“大哥,相处了这么久,我道个别不为过吧。” 苏沐秋瞄了他一眼,没说话,径直往前走,算是同意了。 方子怀追到苏梓旭身旁,看了一眼前面的苏沐秋,问道:“你们要回去吗?” “当然了,难不成你觉得方大哥知道了我们的真实身份后,还会让我们留在这里。”苏梓旭一脸无奈的笑道。 方子怀有些不理解,他不觉得他大哥会因为他们的身份而不近人情,毕竟苏梓旭帮了他们很多。 苏梓旭为人聪明,自然能猜到方子怀心里所想,本来是不想和他解释什么的,可是…… “这次分别,日后我们再相见,可能就是敌人了。” “为何?就因为我知道了你的身份?”方子怀皱眉道,似乎不理解苏梓旭的意思。 苏梓旭突然轻笑了一声,说道:“怎么,不想和我成为敌人,那你是认同我为你的挚友了?” 方子怀露出无奈的眼神,苏梓旭看着他的反应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说道:“看你这么真挚的想做我的朋友,我就开导开导你吧。” “南国的皇室之争很快就会开始,毕竟这个皇位本来是属于我爹的,就算传位也会是我大哥。当然,如果当年没有发生夺嫡的事的话。” “夺嫡?”方子怀有些茫然,“你的意思是,当年先皇是要把皇位传给你爹,结果却被圣上给抢了?” “对,而且还是用最卑鄙龌龊的方式。”说话间,苏梓旭的眼神变得异常凶狠。 方子怀看着他,有些担心道:“当年究竟怎么了?” “我没有时间和你细说。”苏梓旭看了一眼门外的苏沐秋,然后看向他道:“简单来说就是,他诬陷我爹,又对我娘用刑威胁他就范,然后我娘因此而死。岩哲还囚禁了我大哥和我姐姐,对他们用刑,你知道他们当时多大吗?” 方子怀摇头,苏梓旭冷哼了一声,说道:“加起来不过十来岁,可是我爹救他们出来时,他们满身都是伤,我姐姐也已经奄奄一息。” 方子怀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那你呢?你当时在哪儿?” “我因为是我爹娘收养的,所以岩哲并没有放在心上,照顾我的老嬷嬷趁乱带着我逃了出来,后来是我爹的老部下找到了我们。”苏梓旭苦笑着说道,看着一脸难看的苏梓旭,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样的深仇大恨,我们不可能不报,你们方家尽忠的是岩哲,而我们却是要毁掉他的人,所以,我们注定是敌人。” “可是现在坐在皇位上的人是岩聿墨,不是岩哲。”方子怀鼓起勇气看着他说道,然后又沉默了片刻,才继续说道:“他们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如果你们这个时候发动战争,那么受苦的将会是南国的百姓,而且,没有人愿意站在你们那边。无论成败,你们都只会被背上谋权篡位的罪名。” 苏梓旭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半晌,突然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兄弟,你终于聪明了一回。” 方子怀微微皱眉,但没有说话,他看着苏梓旭收回了手,也收起了笑容。 苏梓旭一脸认真的看着他,说道:“即便如此,这就是我们的命,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何还活着,这都是为了复仇。” “可是……”方子怀还想说点什么,可是苏梓旭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说话。 苏梓旭笑着看着他,最后伸手抱了抱他,说道:“你是我真心想教的朋友,不过可惜,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值得朋友托付的人。” 方子怀看着苏梓旭转身离开,想追上去,可是只迈了一条腿,就停住了。因为他心里很清楚,如果他迈出了这道大门,那么他们方家就会被挂上通敌叛国的罪名,他会害了将军府所有人。 苏沐秋这次只带了王侄,林琅被他留在了暮雨山庄监视其他人,最近李甲的行为很异常,说不定会扰乱他的计划。 “大哥,你问到嫂嫂的去向了吗?” 苏梓旭本来不想提这件事的,因为他感觉他大哥并不想想起方槿衣这个人,可是他又觉得他大哥是喜欢方槿衣的。 “没有。”苏沐秋面无表情的说道,然后看向他,微微皱眉,“你知道?” 苏梓旭猛的摇了摇头,在看到苏沐秋看着他眯眼时,有些心虚的笑了一下,小声道:“那个……大概吧。” 苏沐秋咬了咬牙,沉声道:“她在何处?” 苏梓旭这下可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他本来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反而把自己给供出来了。 “东黎。” ——南国都城 岩聿墨已经成了南国的圣上,继位仪式已经过了半月有余,继位那日,方槿衣和苏沐秋两人没有出现,这让岩聿墨心生疑惑。 后来岩聿墨有些不放心,便派人去打探,这才得知方槿衣消失的消息。 在一次早朝过后,岩聿墨询问方岩豫,有关方槿衣消失的事。但是方岩豫只是模棱两可的告诉他,方槿衣回到了她该回去的地方,还说在南国战争结束之前都不会出现。 岩聿墨知道方岩豫说的战争是什么意思,岩哲在传位给他之后,把暗卫和派出去打探的人都告诉了他,他知道苏沐秋正在召集以前苏圩的旧部,想要夺回皇位。 这么一想,岩聿墨觉得方槿衣离开也好,免得到时候他和苏沐秋交战时,她只会两头为难。 而现在最令人头疼的就是,岩聿墨明明知道苏沐秋要造反,却没有办法先制服他,他们只能按兵不动,等待苏沐秋进攻时再进行反击。 岩聿墨成了南国的君王,那么方采芜自然就成为了圣后,可是她一点也不觉得开心。因为岩聿墨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她以前做过的事,现在很厌恶她,只是因为现在需要他们方家,所以才会表面上对她相敬如宾。 方采芜利用自己圣后的身份,安排了大量的人打探方槿衣的消息,因为她以前就怀疑方槿衣,所以一直都派人暗中监视她,这次果然派上了用场。 顺着线索,终于查探到方槿衣去了东黎,方采芜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立马就派人去了东黎,让他们寻找机会刺杀方槿衣。 不过,虽然方采芜的人查探到方槿衣在东黎,但是却没有查探到她究竟在东黎的何处。 而远在东黎的方槿衣,自然知道有人在打探她的消息,不过她一点都不用担心,因为唐廉会替她解决掉那些麻烦。 “又在看月亮?” 方槿衣听见声音后并没有什么反应,依旧看着天空发呆,溧阳走到她身边跟着仰头看天。 天上黑呜呜的,什么也没有,东黎夜晚的天空就是这样,一年到头,也只有一两日会出现月亮这个物体。 “过几日杜苼就回来了。” 听到‘杜苼’两个字,方槿衣终于有了反应,她抬头看着溧阳,有些犹豫道:“可是我还没有……” “我说过了,我会处理这件事。”溧阳沉声打断了她的话,见她露出有些懊恼的表情,无奈的叹了口气,安慰道:“我真的会解决的,你相信我。” “你要怎么解决?”方槿衣从长椅上下来,面向他道:“这世上仅此一件,你要怎么得到?” 溧阳看着方槿衣微微皱眉,许久,才开口道:“南国……战事开始了。” 方槿衣愣了一下,脸色难看道:“你指的是……” “就是你想的那样。”溧阳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直视她的眼睛,“你想回去吗?” 方槿衣沉默下来,许久,她摇了摇头,说道:“已经和我没关系了。” “真的没关系吗?”溧阳握着方槿衣的肩膀,看着她认真道:“如果岩聿墨抓到了苏沐秋,或者是苏沐秋要杀了岩聿墨,你会坐视不管吗?” 方槿衣咬了咬牙,低头道:“他们……和我没有关系。” “那方岩豫呢?还有你的大哥方槿袆,到时候他们一定会受到牵连。” 方槿衣依旧低垂着头,说道:“他们是我的亲人,我不能置之不理。” “这么说,到时候苏沐秋和他们成了对立面,你只会帮方家,是吗?”溧阳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了头。 方槿衣看着他,眼神冰冷,“你究竟想说什么?” 溧阳注视着她的脸,突然轻笑了一声,松开了钳制住她下巴的手,露出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然后说道:“没什么,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会不会背叛我。” 身侧的手攥紧,方槿衣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 第十五章 接近死亡 敌军突然撤了回去,这让方槿袆很震惊,同时也觉得很奇怪。毕竟他们已经扎营了将近一个月,耗费了人力物力,为什么突然就撤退了? 经过查探,方槿袆已经确定了敌军将领就是娄星,所以这次的撤退,并没有让方槿袆放松下来,相反的,他感觉有一场大战即将来临。 不仅边关如此,边塞也同样出现敌军撤退的迹象,方岩豫和方槿袆一直在通信,他们都觉得两方敌人一同撤退不会是巧合,那么就是说,他能有可能联手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南国就岌岌可危了,而且,敌人还不只是这两处,还有企图谋反的苏沐秋,他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岩聿墨得知此事后,和方岩豫商议了整整三四个时辰,他们都清楚现在的境况,对南国来说很危险。 别的不说,先说苏沐秋,暮雨山庄的实力遍布天下,不只是南国,还有其他的国家。若是苏沐秋号召起来,想必整个江湖都会动荡,而且苏沐秋还有一些以前苏圩的旧部作为帮手,而单凭这些旧部的实力,也能在南国掀起一阵不小的风浪。 可是,苏沐秋竟然也和敌军一样,突然就平静下来了。现在苏沐秋整日都待在暮雨山庄里,他结识的高官贵族,乡绅富豪也都突然没了动静。 到了现在,岩聿墨才清楚的知道,南国此刻正处于腹背受敌的境地。而导致出现这种问题的人,便是上一代的君王,也就是他的父皇,岩哲。 岩聿墨一直以为他的父皇是一代明君,不过也确实如此,南国在他的治理下,越来越繁荣昌盛。可是岩聿墨根本没想到,他父皇的皇位竟然是用卑劣的手段,踩着上千人的尸体得来的。 而且,岩聿墨让人深入调查才知道,原来方槿衣的亲生母亲狄蘭,也是因为岩哲而死,至于原因,除了当事人,没有人知道。 这让岩聿墨大受打击,怪不得方槿衣一直拒他千里之外,怪不得岩哲和方岩豫知道他喜欢方槿衣,却一直不阻止他,原来他们都知道,他和方槿衣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 又过了半月,边关突然起了战事,而且来势凶猛,虽然方槿袆带领将士牢牢守住了边关,可是多数士兵都受了伤。 不仅如此,在边关打战的时候,边塞也派了兵,虽然没有边关打得激烈,但是也让南国的百姓们都吸了口气。 幸好方岩豫一直都在都城,他为岩聿墨出谋划策,抵挡住了边塞的进攻,让他们吃了不小的苦头,半年之内是不会再兴风作浪了。 可正当岩聿墨松了口气的时候,却收到了消息,边关将领方槿袆身中剧毒。 知道这个消息后,岩聿墨和岩哲商量了一番,决定让方岩豫先接替方槿袆的位置,等方槿袆痊愈之后,再继续坐镇边关。 方槿袆虽然身中剧毒,但是一时却死不可,只是毒性发作时身上钻心的疼,就像全身的骨头被打断了一样,偶而伴有吐血的症状,时间越长,这种症状越明显。谁也不知道这样的状况要维持多久,甚至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死? 发现方槿袆中毒的第二日,方子怀就想起了苏梓旭,他知道苏梓旭一定有办法,可是方槿袆不允许他找苏梓旭。 方槿袆知道现在苏沐秋和南国的关系正处于剑拔弩张的时候,若是这个时候苏梓旭出现替他诊治,那他们就说不清了。南国的朝廷里,多的是嫉妒他们方家的大臣,若是被有心人利用,那他们百口莫辩。 方岩豫带着圣旨赶到边关的时候,已是方槿袆中毒半月后,当他看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方槿袆时,心里感到很愧疚。 若是让方岩豫说他这辈子最愧疚的是什么,那么就是方槿袆。方槿袆儿时,他在外打仗,常年不回家。等方槿袆十几岁时,他的生母去世了,方槿袆虽是家中长子,但是却处处受人排挤,可这个时候他依然在外打仗。等到方槿袆二十出头,便随他一起出征打仗,吃苦受累不说,脑袋随时挂在裤腰带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丢掉性命。 看望了方槿袆后,方岩豫叫来了方子怀,询问他方槿袆为何会中毒。 方子怀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原来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方槿袆每日的吃的饭菜里都被下了毒,只是毒性很小,不易察觉。日积月累,毒性越来越大,等到毒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知道是何人所为吗?” 方子怀摇头,看着神情严肃的方岩豫,犹豫了片刻,跪在地上说道:“爹,大哥中的毒太深了,当今世上,恐怕只有一人可以救他。如果我们再不采取行动,大哥可能就……” 方岩豫看着他皱眉,问道:“你说的人是谁?” 方子怀咬了咬牙,回答道:“苏梓旭,他一定有办法救大哥。” 方岩豫沉默了片刻,起身说道:“请他来吧。” “可是大哥说……” “无妨,有什么事,爹担着。”方岩豫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去吧。” 得到了方岩豫同意,方子怀立马准备出发,本来他是想写信给苏梓旭的,但是又怕途中出什么差错,所以就准备亲自去找苏梓旭。 临行前,方子怀去看方槿袆,他并没有跟他说要去苏梓旭的事,他知道如果他大哥知道的话,是绝对不会让他去找苏梓旭的。 方子怀跟方槿袆闲聊了几句,然后就出发了,他不知道方槿袆病得到底有多重,他必须尽快把苏梓旭找来。 方子怀骑着马刚出了城门,在郊外遇到了几个骑着马过来的人,不过他没有心思去管,正要错身而过时,却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吁……” 方子怀牵着马转身,看到那几个人正在看着他,其中一个个子高挑的男子骑着马向他走来。 “你要去哪儿?” 声音很熟悉,可是方子怀敢保证,自己绝对没有见过这个和他说话的人。 “敢问公子可是同我说话?” 男子先是一愣,随后突然大笑起来,看着他道:“方子怀,你以前对人可不像这般有礼貌。” 方子怀微微皱眉,看着他不悦道:“你究竟是何人?” 男子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骄傲道:“怎么样?二公子这张脸比之前英俊吧。” 二公子? 方子怀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正自恋的男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在看到他腰间的玉佩时,顿时反应过来。 “苏梓旭?你怎么会……来这里?” “你说呢?”苏梓旭不满的反问道,然后打量了他一眼,皱眉道:“你方才心急火燎的要去做什么啊?” “我去找你啊。”方子怀有些激动道,“只是没料到你居然会来这里,真的是太……” “太心有灵犀了吗?”苏梓旭打断他的话,看着他道:“得了吧,我和你的情意可没有这么深。” “那你……” 苏梓旭瞟了他一眼,然后骑马往城里走,“我是听到消息说方大哥中毒,性命攸关,所以赶来看看。” 方子怀小心的看了他一眼,疑惑道:“那你为什么要打扮成这幅样子?” 苏梓旭向旁边的人招了招手,然后让马小跑起来,“还不是怕给你们惹麻烦,现在南国战事四起,你们方家正是一马当先的时候,但是背后多的是对你们虎视眈眈的人,要是不小心点,被那些人钻了空子,你们方家岂不是要被我害死。” 方子怀有些感激的看着他,他没有想到苏梓旭会考虑的这么周全,不仅不计前嫌大老远跑来替大哥看病,还为他们着想费心换了模样。 “小公子,你怎么又回来了?”齐冀看到方子怀带着一群人回来,心里很是紧张,毕竟方槿袆此时的身体已经耽搁不起多长时间了。 “齐大哥,你放心吧,大哥会没事的。”方子怀安慰道,然后看向旁边的苏梓旭,说道:“你跟我来。” 苏梓旭向齐冀抱拳行了礼,然后跟着方子怀向旁边的院子走去,包括他身后的其他几人也和他是同样的行为。 “大哥,我给你找了大夫,让他替你看看。”方子怀进屋后,看到方槿袆正从床上下来,立马跑上前扶着他。 “不用麻烦了。”方槿袆摆了摆手,看向走过来的苏梓旭,说道:“大夫,你回去吧,我……” 方槿袆话还没说完,人就晕了过去,方子怀看向苏梓旭,皱眉道:“你干什么?” 方槿袆不是无故晕的,而是苏梓旭用针扎晕的,苏梓旭看了方子怀一眼,说道:“他已经中毒太深了,照他现在的状况,你才刚出边关还没找到我,他就死了。” 方子怀把方槿袆放在床上,然后站到一旁,让苏梓旭替方槿袆诊治。看着苏梓旭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凝重,方子怀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他中毒多久了?”苏梓旭起身把方槿袆的衣服拉开,看到他左边的胸膛处有一片黑色时,眼睛眯了眯。 “快两个月了。” 苏梓旭扭头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说道:“你们隐瞒得倒挺好。怎么,你们是有把握能解他的毒吗?” 方子怀低头小声道:“没有。” 苏梓旭直起身看着他,一脸愤怒道:“没有你们还瞒这么久,他快死了,你们知不知道。” 方子怀一怔,看着他震惊道:“什……什么?” 苏梓旭走到他面前,咬牙道:“我说,他要死了。” 方子怀看向床上的方槿袆,他的大哥,要死了? 第十六章 吉人自有天相 方岩豫得知方槿袆的身体状况后,整整一个时辰都没有说话,最后他找到了苏梓旭,请求他尽全力救方槿袆。 苏梓旭本来就是听到了消息,才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只是他没想到,方槿袆竟然对中毒这件事保密了两个月,这直接就加重了他的病情。如今,他也没有十成的把握能救他。 现在方槿袆只能每日躺在床上,因为苏梓旭说行动会加快毒素入侵,而且方槿袆自己此时也没有多余的力气。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边关都知道他们的少将军性命垂危,而这个消息也在几日后传回了都城。 岩聿墨得知这件事后,立马派人把宫里名贵的各类药材,以及南国最好的医者,全都派遣至边关。这不只是因为方槿袆是边关将领,他的性命和南国安危有关,更多的是他把方槿袆当成自己的大哥。 可是无论用什么药,有多少医术高超的大夫医治,方槿袆的身体还是越来越差,就连苏梓旭也没了办法。 虽然苏梓旭熬了几日制出了解药,可是哪怕方槿袆服用了解药,也只是延缓了病情恶化,依旧没有什么用,随着时间流逝,方槿袆的身体越来越虚弱。 方槿袆昏睡了两日后,醒来看到苏梓旭正在替他扎针,两人说了几句话,方槿袆就认出了眼前陌生的脸是苏梓旭。 方槿袆本来是想拒绝苏梓旭的,可是方岩豫出现和他说了一番话,他便全力配合苏梓旭,苏梓旭让他吃什么,他就吃什么,苏梓旭让他躺着别动,他就一整日躺在床榻上。 可即便所有人尽全力医治,方槿袆的身体状况依旧没有好转,苏梓旭整日都呆在药房里,想尽一切办法想要救方槿袆,可是没有任何用。 就在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时候,方槿袆也放弃了求生意念,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人。 “让我见方老将军,我有办法救少将军。” 守在门口的士兵看着突然出现的白衣女子,本来想拦住她,结果一听她能救方槿袆,立马就将她请跑进去,然后去禀报方岩豫。 苏梓旭从药房出来,刚好遇到走过来的人,顿时愣在了原地,还是那人走到他面前行礼,这才反应过来。 苏梓旭看着和之前判若两人的笙笙,有些难以置信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刚要从苏梓旭身边走过的笙笙愣了一下,看向他道:“这位公子认识我?” “你不记得了,我是……”苏梓旭的话戛然而止,他忘记了他现在用的是另一张脸,笙笙并不认识他。 笙笙一脸奇怪的看着苏梓旭,见他不说话,以为是什么皇族,便又欠身行了礼,恭敬道:“奴婢奉命,前来看望少将军。” 士兵看了苏梓旭一眼,苏梓旭朝他挥了下手,等到士兵退下后,立马对笙笙说道:“你跟我来吧。” 苏梓旭带着笙笙走向方槿袆所住的院子,侧过头看了她一眼,似是不经意的问道:“姑娘从何而来?” 笙笙低着头,没有看到苏梓旭的表情,以为只是一般的问话,便随意道:“从很远的地方。” “不知姑娘奉的是谁的命?那位不知名的人士,和少将军又是何关系?” 笙笙跟在苏梓旭身旁,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怎么了,她总觉得眼前这个人的一举一动有些熟悉,似乎是在另一个人身上见过。 “恕奴婢不能告知。” 苏梓旭轻笑了一下,没再说话,其实不用问他也能猜到,笙笙的主人自始至终只有方槿衣一人。 来到了方槿袆的房间,因为方槿袆突然陷入了昏睡,所以方子怀和方岩豫两人都在里面,笙笙分别向两人行了礼,然后说明了来意。 笙笙拿出了一个白色的瓷瓶,然后倒出一粒白色的药丸,她把药丸喂进方槿袆的嘴里,见他咽下后便转身走向方岩豫等人。 “将军,大公子今夜便会醒来。” 方子怀对笙笙的话还有些怀疑,但方岩豫似乎很相信笙笙的话,对她说道:“笙笙,我有话要问你。” “是,将军。” 笙笙向方子怀和苏梓旭行了礼,转身跟在方岩豫身后离开了屋子,她知道到方岩豫要问她什么事,她早已经把答案铭记于心了。 “笙笙怎么会来这里?”方子怀看着门口的方向问道,然后回头看向苏梓旭,却发现他正靠在柱子上发着呆。 方子怀走过去伸手推了他一下,见他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己,无奈的‘啧’了一声,说道:“我问你呢,笙笙怎么会来这里?难不成,她也是听说了大哥病重的事后才赶来的?” “应该是这样。”苏梓旭点头道,“不过,她来这里应该是奉了她主子的命,方才见面时,她也说了是奉命行事。” “奉命?奉谁的命?” 苏梓旭走到床榻旁坐下,然后拉过方槿袆的手替他把脉,“笙笙是谁的人,自然就是奉谁的命。” 方子怀愣了一下,然后一脸震惊道:“你的意思是……我二姐?” 苏梓旭没有再理会他,而是专心的替方槿袆把脉,把完了脉后,又替他查看了其他地方。 “笙笙的药起作用了。” 方子怀回了神,立马上前去看方槿袆,发现他的脸色确实比刚才好了很多,立马高兴的说道:“我就知道我大哥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苏梓旭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应该去感谢笙笙,如果不是她带来的药,我估计方大哥连三日都熬不过。” 方子怀点头,他也觉得他大哥能平安无事多亏了笙笙,所以在听到苏梓旭的话后,立马就转身走出屋,而苏梓旭也紧随其后。 来到了书房,方子怀敲门进去,却只看到方岩豫一个人坐在凳子上,环视了四周一圈,没有看到笙笙的影子。 “爹,笙笙呢?” 方岩豫看了最后面的苏梓旭一眼,说道:“走了。” “走了?”方子怀吃惊道,“怎么就走了?她不是刚到吗?” “现在追的话还来得及。”方岩豫面无表情的说道,他知道方子怀找笙笙有事,也知道他要问她什么,不过他相信笙笙能解决这些问题。 方子怀立马转身跑出去,苏梓旭也跟了上去,他也有事想问笙笙,虽然他觉得笙笙不可能会告诉他,但他还是想试一试。 两人骑着马朝城门口追去,终于在郊外看到了正在树下休息的笙笙,笙笙看到他们时有些吃惊,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神色。 “笙笙见过小公子,二公子。” 苏梓旭听到笙笙对他的称呼后,有些歉意道:“抱歉,方才实在是不便透露身份。” “二公子言重了。”笙笙恭敬的说道,对苏梓旭的态度不像之前那样随和,反倒比之前多了一些陌生感。 方子怀看着笙笙,皱眉道:“笙笙,你知道我二姐在什么地方吗?” “知道。”笙笙毫不避讳的点头道,可是又立马向他低头行礼,“可是我不能说,还望小公子体谅。” 方子怀也知道笙笙为难,便没有再追问,只是问道:“那我二姐过得好吗?” “小姐一切都好,谢小公子挂念。” 笙笙的回答让方子怀不知道接下来该问什么,索性沉默下来,把剩余的时间让给了苏梓旭。 苏梓旭头脑聪明,说话做事有一套自己的风格,方子怀在和笙笙说话的时候,他一直在观察笙笙,终于让他发现了笙笙不对劲的地方。 “你受伤了?” 笙笙脸色微变,笑着看向苏梓旭道:“二公子何出此言?” 苏梓旭笑了一下,有些自豪道:“我可是暮雨山庄的二公子,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药王。” 笙笙看着他,突然轻笑了一下,语气有些戏谑道:“即便是神仙,也会有失算的时候,二公子就这么肯定我受了伤?” “神仙会不会失算,我不知道。”苏梓旭轻笑着走到笙笙旁边,身后拍了一下她的背,嘴角上扬道:“但是我从来不会失算。” 笙笙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也不知是因为苏梓旭打了她一下,还是因为苏梓旭说的话。 不过方子怀和苏梓旭相处了这么久,知道他的心性,所以就认定笙笙肯定受了伤,立马担心道:“笙笙,你哪里受伤了?怎么样,严重吗?” 笙笙向他弯腰行了礼,然后看向苏梓旭道:“大公子的伤还劳烦二公子多多费心,笙笙就此别过。”说完,笙笙便转身上马。 苏梓旭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扔给她,说道:“上好的金创药,抹两次就好了。” 笙笙看着手里的瓶子,犹豫了一下,把瓶子放好,然后对他说道:“多谢二公子,后会有期。” 看着笙笙远去,方子怀走到苏梓旭旁边,问道:“笙笙受了伤,你怎么不留她把伤养好再走?” 苏梓旭淡淡的瞟了他一眼,说道:“你觉得她会留下吗?” 方子怀叹了口气,回答道:“不会。” “这就对了,既然知道她不会,我还费劲留她做什么。”苏梓旭转身上马,看到方子怀还是一脸担忧的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放心吧,她一个女子能从大老远的地方跑到边关,足以证明她不是个简单的女子。” “什么意思?”方子怀满脸疑惑道。 苏梓旭砸了咂嘴,率先骑马返回来时的方向,现在方槿袆已经没事,他也是时候回去了。 第十七章 交心 如笙笙所说,方槿袆在当天夜里苏醒了,气色也比之前好了很多,而且头脑很清醒。 苏梓旭替方槿袆把了脉,然后确定他已经平安无事,方岩豫等人听到这个消息后,瞬间都松了一口气。 虽然方槿袆的性命已经无碍,可是身体还是很虚弱,苏梓旭替他制了很多的药丸,然后便向方岩豫辞行。 方岩豫虽然很感激苏梓旭出手相救,可是他们立场不同,感激归感激,但是他不能因此就背叛南国。 苏梓旭本来也没想让方岩豫等人感激,他只是因为欣赏方槿袆,而且之前方槿袆一直对他很照顾,所以才会大老远的跑来救他。 五日之后,苏梓旭离开边关,临行前只有方子怀一人相送,两人骑着马一路说话,一路来到了城外。 苏梓旭看了看远方,然后看向方子怀道:“行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回去吧。” 方子怀有些欲言又止,犹犹豫豫半晌,最后只说了两个字。 “多谢。” 苏梓旭很是爽朗的笑了几声,然后开玩笑道:“要真想谢我,往后我再欺负你,你可不能踹我屁股了。” 方子怀挑了挑眉,同样玩笑道:“一码归一码,你若是再胡来,我铁定会踹你。” 苏梓旭不悦的哼了一声,最后撇嘴道:“罢了,反正这次也不算是我的功劳,你要谢的话,还是谢嫂嫂和笙笙吧。” 一提起这个,方子怀叹了口气,一脸担心道:“不知道她们到底去了何处?过得怎么样?” 苏梓旭有些无所谓道:“我猜过得肯定比我们都好,你看笙笙,一个人都能从大老远的地方跑到这边关来,说明她……” “等等。”方子怀突然打断了他的话,用探究的眼神看着他,问道:“你怎么知道笙笙是从大老远的地方来的?” “啊?那什么,我猜的。”苏梓旭脸色有些不自然道,看着方子怀的眼神也有些飘忽。 方子怀虽然有时候脑袋不灵光,但有时候眼神又很毒辣,所以他立马就看出了苏梓旭有事在瞒着他。 “苏梓旭,你老实说,你是不是知道我二姐在哪儿?” 苏梓旭看着他干笑了两声,然后拍了马屁股,一溜烟就往前奔去。方子怀哪肯放过他,快速的就追了上去,两人在一片广阔的草地上奔腾着。 苏梓旭时不时的看向后面,每次见方子怀离他越来越近,都吓得大叫着拍马屁股。 本来苏梓旭来边关身边还带着几个保护他的人,可是方槿袆没事后,苏梓旭就让他们先回暮雨山庄了,毕竟现在苏沐秋也是却人手的时候。 现在好了,需要保护的时候,身边却没有一个人。 “你别追了,你要真想知道嫂嫂在哪儿,你去问你爹,你爹肯定知道的。”苏梓旭转头朝身后的方子怀大声说道。 可是,方子怀似乎并没有因为苏梓旭的话而停下来,相反的,他加快了马奔跑的速度。 方子怀一直穷追不舍,苏梓旭没办法,只能主动停下来,调转马的方向面向他。 “方公子,你问我也没用啊,我是真不知道嫂嫂在哪里。”苏梓旭一脸哀怨的看着方子怀,虽然他觉得这并不会有什么用。 方子怀来到苏梓旭旁边,脸色阴沉的下了马,然后走到苏梓旭的马旁,伸手把他拉了下来,低吼道:“你们为何都在隐瞒,我二姐究竟出了什么事?” 苏梓旭被方子怀拉得摇晃着站不稳,好不容易站稳了,又被方子怀攥着胸口处的衣服。 “我到底是不是方家的人,为何有关方家的事,所有人都瞒着我。” 苏梓旭看着一脸激动的方子怀,吞咽了一下口水,有些尴尬的小声道:“那个,我不是你们家的人,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瞒着你。” 方子怀看着一脸忐忑的苏梓旭,慢慢平静下来,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难过。 苏梓旭看着他难过的样子,有些不忍心,想了想,安慰道:“兴许他们是觉得你年纪小,所以才……” “我和你同龄。”方子怀扭头看向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在怄气。 “额,这个……”苏梓旭尴尬的看着他,随后苦笑道:“我们两个不一样,你爹娘都在,而我无父无母,虽然后来被收养,但最后还是失去了疼爱我的人。” 方子怀愣了愣,最后叹了口气,然后坐在地上说道:“我知道他们都疼爱我,可是我也是方家的人,我也想为家里出一份力。” 苏梓旭也叹了一口气,坐在他旁边道:“都一样,家里总是疼爱最小的那个,同时忽略最多的也是最小的。” “你也一样吗?”方子怀看向他道,“我看姐夫对你就很好,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从来不会管你。就算你闯了祸,也会替你摆平,不会打骂你。” 苏梓旭听完后,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笑着说道:“好像是你说的这样啊。不过你不知道,我大哥虽然不会打骂我,可是他会用另外一种手段惩罚我,比如禁足,或者毁掉我喜欢的书画,相比起挨一顿鞭子,我更愿意他打我。” “你们兄弟的感情真好。”方子怀一脸羡慕的说道,“不像我,虽然家里有大哥,二姐和姐姐,他们也对我很好,可是总觉得缺了些什么。现在想想,就是缺了兄弟姐妹之间真正的感情。” 苏梓旭看着他摇头,说道:“没有啊,我看嫂嫂和方大哥就是真心对你的,只是他们一直都把你当成弟弟,却忘记了弟弟终有一日也会长大的。” “是吗?”方子怀有些怀疑道。 苏梓旭点头,沉默了一会儿,苦笑道:“其实我还蛮羡慕你的,有爹娘,有兄弟姐妹,生下来就可以无忧无虑的长大。而我生下来就被亲生父母抛弃,后来被收养,却又再次失去。之后又要隐藏身份,整日躲藏,以免被岩哲找到。而且从我娘去世后,就注定我这一生要为争夺皇权而活。” “所以,你和姐夫是真的要夺取皇位吗?”方子怀看向他道,“你们就不能为了南国的千万百姓,放弃复仇吗?” “事到如今,你在说些什么?”苏梓旭一脸好笑的看着他,“更何况,你可是南国的将门之后,和我一个谋权篡位的人在瞎聊什么。” 方子怀表情凝重的看着他,没有说话,他知道苏梓旭是在避重就轻,可就像他说的,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不能说的呢? 气氛突然变得压抑起来,苏梓旭见方子怀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放弃复仇哪有那么简单?我娘被岩哲折磨,最后惨死。我爹也因为我娘的死受了打击,导致精神失常,时常清醒,时常疯癫。我姐姐被岩哲囚禁的时候遭到了虐待,如今身上还有烙铁的疤痕,我大哥小时候也受到了长期的虐待,虽然身体无碍,可是他承受的压力比我多。” 方子怀沉默着,他不知道他还能找到有什么理由让苏梓旭放弃复仇,因为如果换成是他,他肯定也会像他们一样的。 “还有一件事,你可能也不知道。”苏梓旭神情突然变得严肃,看着方子怀道:“你二姐的生母,你知道是因何去世的吗?” 方子怀一愣,说道:“听闻是不小心掉进池塘受了凉,又因为之前身子一直不好,所以因此而去世的。” “不是。” 苏梓旭双手杵着地,仰着上半身看着天空道:“她是自杀的,严格来说,她是被岩哲逼死的。所以嫂嫂才会讨厌岩哲,或许也因为这样,所以她在知道我大哥的目的后,也没有做什么。” 方子怀根本就没想到会是这样,虽然方槿衣的母亲狄蘭,在府里是一个禁忌,但他一直以为是方岩豫不喜欢她,所以才会不准人私下议论,原来竟是如此。 苏梓旭直接躺在草地上,然后扭头看向坐在旁边的方子怀,眼神有些晦暗不明。 “方子怀,其实我一直都拿你当朋友对待,也真心想和你成为朋友,只是我心里很清楚,将来有一日,我们会成为敌人,所以我不得不让自己疏远你,只是害怕到了那天,我会对你下不了手。” 方子怀转头看向他,然后也跟着躺在地上,说道:“我同情你,也理解你,可是我不会因为这样就放弃成为你的敌人。你有你不得不复仇的理由,而我也有为了南国而战斗的理由。” “我不会背叛我大哥,所以若我们有一日在战场上相见,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所以,你要做好准备。”苏梓旭看着天空面无表情道,语气十分冰冷。 “你放心,我也会同样如此,不会因为私心,而放过你的。”方子怀轻笑道。 两人都明白,这一次的交心,算是告别,和之前只有‘二公子’身份的苏梓旭和将军府小公子身份的方子怀做一个了断。 从今日过后,他们就是真正的敌人了,都要为了各自的信仰而战。 昔日故友,终有一日将会在战场上相见,到那时,谁也不会手下留情。 第十八章 身不由己 边关战事告一段落,方槿袆的身体状况也越来越好,当他听到是笙笙带来的药救了他的命时,心情变得很低落。 所有人,包括方岩豫都不知道是怎么了,照理说,方槿袆没事应该是一件好事,可是方槿袆一点高兴的样子都没有。而且,在他能够活动自如的时候,他找到了方岩豫,说要去东黎。 方槿袆向方岩豫说这件事的时候,方子怀就站在旁边,见方岩豫答应方槿袆后,他也立马提出要和方槿袆一同前去东黎,可是被方槿袆拒绝了。 “大哥,为何我不能去东黎?” “不是你不能去,而是如今边关战事接连不断,你得留在这儿辅助爹护好边关。”方槿袆解释道,看方子怀还是一脸不相信的看着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子怀,我此番前往东黎是因为要处理私事,你跟着去不方便。” 方子怀却不这么觉得,他走近方槿袆,再次说道:“可是大哥,你的身体才刚恢复,东黎距离边关那么远,路上肯定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事,我跟着去还能照顾你。” 方槿袆知道方子怀担心他,便笑着安慰道:“我没事。你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只是我这次去东黎,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做,若是你一同前去,我实在不好行动。” 方子怀沉默下来,一旁的方岩豫看着他,说道:“若你想去,等边关平静下来,你再去东黎也不迟。” “爹,二姐是不是在东黎?”方子怀突然问道,看着方岩豫的眼神坚定。 方岩豫哼了一声,看着他皱眉道:“家里的规矩被你抛在脑后,那些胡言乱语你倒是记得清楚得很。” 方子怀脸色变得难看,他看着方岩豫道:“爹,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也是方家的人,为什么你们什么都要瞒着我?难道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们信任吗?” “放肆!”方岩豫突然大力拍了一下桌子,看着他低吼道:“让你来边关历练,你就是这么历练的?你……” “爹。” 方槿袆打断了方岩豫的话,对他摇了摇头,然后看向低着头的方子怀,说道:“你说的确实没错,你二姐确实是在东黎,我此番前去东黎也是为了去见她,还有杜苼。” 方子怀抬头看着他,犹豫了片刻,问道:“大哥,二姐她……究竟是什么身份?” 方槿袆微怔,似是没想到方子怀会问他这个问题,沉默了一会儿,对他说道:“你只要知道她是你的二姐,这一点永远不会变就行了。至于其他的,不是我们不告诉你,而是这关乎很多人的性命,我们不得不小心。” “那杜姑娘呢?她和二姐是何关系?”方子怀紧接着问道,看到方槿袆怔住,立马就猜到自己问到了关键。 片刻后,方槿袆恢复了神色,不过比起之前,眼神冷峻了不少,“你要真为了你二姐好,往后你二姐的事,就不要多问。” “为什么?” “有些事情知道了反而不好,不仅对你不好,对其他人也不好。”方槿袆声音低沉道,转身向方岩豫行礼,然后离开了屋子。 方子怀脸色有些难看,他看向方岩豫,再次请求道:“爹,大哥他身体刚刚才痊愈,一个人去东黎恐怕……” 方岩豫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沉声道:“你不用担心,你大哥做事一向稳重,他既然说要去东黎,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安全到达,这件事你就不要再多问了。” 看见方岩豫坚持,方子怀也就没有再说话,行了礼转身离开了。 方槿袆似乎急于去东黎,得到了方岩豫的许可后,立马就回屋收拾行李,然后骑马离开,一个人也没有带。 方子怀本来还想和方槿袆告别的,可是当他去到方槿袆屋里时,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东黎 方槿衣日日站在院子门口等候着,距离笙笙离开已经半月有余,按路程来算,前日就应该回来了,可是至今没有任何消息。 走到庭院里坐下,方槿衣依旧看着院子门口,她担心笙笙在路上会出什么事,毕竟想要方槿袆命的人多得是。 等了半晌,方槿衣都没有等到笙笙,却等来了许久未见的唐廉。 唐廉看上去心情很不好,因为他没有像平时一样对方槿衣露出笑脸,反而一脸严肃的向她走过来。 “你是不是把那颗药给了方槿袆?” 方槿衣微微皱眉,问道:“你怎么知道?”见他不说话,方槿衣瞬间察觉到事情不对劲,起身问道:“笙笙呢?” “被溧阳的人带走了。”唐廉坐到石凳上,看向方槿衣道:“我本想在他之前救下笙笙,可是他早就在郊外布了人,笙笙刚回来就被带走了。” 方槿衣皱眉,立马转身走向院门口,唐廉看到她的反应,起身快速跑过去拦住了她,“你要去做什么?” 方槿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语气坚定道:“我要救笙笙。” 唐廉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要救笙笙,可是你现在救不了她,溧阳把她抓走本来就是做给你看的,你现在去救,只会中他的计。” 方槿衣脸色很是难看,沉默片刻,说道:“可是我不能对此置之不理,就算这是他的圈套,我也……” “你能怎么样?”唐廉脸色凝重的看着她,说道:“你别忘了,你如今恢复了身份,已经不再是孤身一人。只要你走错一步,就会牵连其他人。” 方槿衣沉默下来,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很是沉重,唐廉看着她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好了,我知道你担心笙笙,我已经派人去打听溧阳把她关在何处,等到有了消息,我会立刻告诉你。” 事到如今,方槿衣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点头答应下来,现在除了唐廉,没有人能帮到她,也没有人会帮她。 两人走回庭院里坐下,唐廉看着沉默的方槿衣,叹气道:“事发之前,你为何不先与我商量?” 方槿衣沉默了片刻,说道:“得到消息的时候,大哥中毒已经一月有余,我怕去晚了会来不及。” “可是你忘了吗?那颗药是她留给你保命用的。”唐廉皱眉道,看着方槿衣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也罢,想必她知道这药救了她的心上人也会很高兴。” 方槿衣沉默下来,许久才开口道:“我姐姐她……如何了?” 唐廉神色缓和了一些,说道:“她前段时日太过劳累,必须休养一段时日才行,不过情况也不算太糟糕,你不用担心。” “我能去见她吗?”方槿衣有些期待的看着他,顿了顿,又加上一句“远远的看也行”。 唐廉看着她沉默了很久,最后叹气道:“你知道溧阳将她看得很严,上次她私自跑出去回来后,溧阳发了很大火,下令半年之内不准她再踏出笙玥苑一步。” 听到唐廉的话,方槿衣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唐廉看着他,安慰性的摸了摸她的头,然后说道:“行了,你也别多想,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有我在呢。” 方槿衣的神色并没有因为唐廉的话而放松下来,本来她这次回来就是不情愿的,如今还要忍受各种质疑和威胁,让她更是越来越待不下去,可是又没法离开。 “对了,随着笙笙回来的还有另一个消息,方槿袆已经没事了,这下你可以彻底放心了。”唐廉突然又说道,似是刚刚才想起这件事来。 方槿衣没有说话,她知道只要笙笙到了南国边关,方槿袆就会平安无事。 那颗药,可以救一条命。 两人安静下来,气氛慢慢变得有些沉闷,许久,方槿衣才开口道:“有玉卿的下落吗?” 唐廉抬眼看了她一眼,苦笑道:“你还不放弃吗?说不定那东西根本不在她身上,她当时只是为了胁迫你,才会谎称东西在她身上的。” 方槿衣摇头,眼神坚定道:“只要有希望,我就一定要尝试,所以我一定要找到玉卿,确认东西是否在她身上。” 唐廉有些无奈的摊开了双手,说道:“我一直派人打听她的下落,可是至今都没有进展。” 方槿衣有些焦急,当初她答应玉卿会取岩哲和岩聿墨二人之中,其中一人的性命,可是她却食言了。从那之后,玉卿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不知道她会不会因为自己食言而对那个东西做出什么事来。 “你想过没有,就算你找到了玉卿,她又如何肯将那个东西给你?”唐廉看着方槿衣问道,关于方槿衣和玉卿之间的交易,他早就知道了,他现在就是很好奇,如果必须杀一人才能得到那个东西,那么方槿衣会杀谁呢? 一个是从小一块长大的青梅竹马岩聿墨,另一个日积月累动了心的苏沐秋,这两个人,方槿衣究竟会选谁呢? “只要确定东西的确在她身上,我就是赴汤蹈火也一定会把那个东西拿回来。” 唐廉看着眼神坚定的方槿衣,笑了一下,说道:“你能回来,我很高兴。” “杜玥。” 第十九章 巧遇? 一连两日都没有笙笙的消息,方槿衣实在是担心,便不顾唐廉的劝阻,跑去找溧阳,可是溧阳却以此来威胁她,让她乖乖待在东黎,不要做不该做的事。 方槿衣在去找溧阳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如果溧阳不答应放笙笙,她说什么也会把笙笙救走,可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溧阳。 看到方槿衣神情恍惚的回来,唐廉叹了口气,起身走向她。 “吃苦头了吧。” 方槿衣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往前走,唐廉走在她旁边继续道:“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他从来都是吃人不吐骨头,你别看他总是一脸笑容,实际上他比谁都狠。” “那笙笙怎么办?”方槿衣站住看向他道,“难道我就任由她受苦,不管她的死活吗?” 唐廉微微皱眉,看了看周围,低头小声说道:“这里到处都是溧阳的人,就算你们已经挑明了,你说话还是得注意些。” 方槿衣脸色阴沉的转身往前走,她必须想办法脱离溧阳的掌控,再这样下去,不仅她会没命,就连姐姐也会受到牵连。 唐廉跟着方槿衣回屋,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只要他们有什么异样,不出半个时辰,就会传到溧阳耳朵里。 方槿衣大力拍了一下桌子,因为无能为力救笙笙而感到深深地自责,如果不是她让笙笙去救大哥,笙笙也不会被溧阳抓走。 看到方槿衣的行为,唐廉无奈的叹了口气,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行了,你也别太担心了,既然溧阳用笙笙威胁你,就不会对她做什么。虽然皮肉之苦免不了,不过至少性命无忧。” 方槿衣沉默着,突然,转身看着唐廉,神情严肃道:“你能帮我吗?” 唐廉微微愣了一下,无奈的笑道:“你在说什么呢?我不是一直在帮你吗?” 方槿衣摇头,说道:“那是之前,我说的是今后。” 唐廉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看着方槿衣,皱眉道:“你要做什么?” “我要脱离溧阳的掌控。”方槿衣沉声道,“我要他再也控制不了我。” 唐廉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沉默了许久,最后叹气道:“关于这个,你以前不是没有想过,可是……” “我以前确实是想过,可是也从未实施过。”方槿衣打断了他的话,看着他道:“如今,我要用尽一切办法脱离他,让他再也不能威胁到我。” 唐廉再次沉默下来,他看着方槿衣,然后走到一旁沉思着,许久,才转身看向方槿衣道:“可是你想过没有,要想脱离他的控制,你只有一个办法。” 看到方槿衣沉默着点头,唐廉有些头疼的抬手揉了揉额头,最后说道:“小玥,你先什么都不要做,我尽力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出来。” 方槿衣没有反应,唐廉看着她,无奈道:“相信我,我会帮你的。” 半晌,方槿衣才轻轻的‘嗯’了一声,然后转身走向里屋,出来时手上有一封信。 “你能帮我交给姐姐吗?” 唐廉把信接过来,说道:“我尽力吧,近日溧阳把她看得很严,我不确定能不能见到她。” 方槿衣点头,想了想,又说道:“若是不能把信交给姐姐,还请你传个口信给她,就说我近日很好,让她不用担心。” “这个不用我传,溧阳每天都会跟她说,说不定我跟她说了,她还嫌我烦呢。”唐廉笑着说道,似乎是想逗方槿衣开心。 方槿衣表情严肃的摇了摇头,说道:“你说的,姐姐才会信。” 唐廉微怔,随后无奈的笑着摇摇头,看着她道:“也就是你,若是换了别人,谁能使唤得动我?” 因为唐廉的这句玩笑话,方槿衣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她很感激唐廉为她做的一切,同时她为对他饱含愧疚。 平静的日子还没持续了几日,方槿衣再次收到了不好的消息,说是方槿袆来了东黎,并且已经到了。 传消息的人,方槿衣并没有见过,她以为是唐廉派来的人,就没有多想。其实仔细想想,唐廉知道方槿衣对方家的人有特殊的感情,不可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还会把这样的消息透露给她。 可是方槿衣一心都在方槿袆身上,并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为何传消息的人会换了,而且她也想过,若是方槿袆醒来后知道是笙笙给的药,那么他也有可能会来东黎。 一直到了傍晚,方槿衣都没有见到方槿袆,这是不正常的。因为方槿袆是知道她在哪儿的,可是他并没有出现,而消息又说他已经到了东黎,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方槿衣脸色大变,立马离开院子,叫下人备马,然后上马奔向前方。 唐廉正在轿子里想着该如何和方槿衣说方槿袆来了东黎的事,就听到一阵马蹄声从旁边经过,紧接着,就听到轿子外传来随从的声音。 “唐公子,方才杜姑娘过去了。” 唐廉微微皱眉,按理来说,这个时辰,方槿衣是不会出门的,就算要出门也只会乘坐轿子,可她刚刚却是骑马。这么想来,方槿衣应该是有要事要办,可是要事…… 唐廉突然醒悟过来,立马从轿子里出来,夺过刚刚从马上下来的随从手里的缰绳,上马就朝方槿衣刚刚离开的方向追去。 方槿袆的确来到了东黎,而他此次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来见方槿衣的,而是另外一个人。 夜色刚刚降临,方槿袆绕到围墙后,四下观察了一阵,然后才偷偷翻进了院子里。 院里烛火通明,只有围墙周边是一片阴暗,方槿袆绕着围墙一直走,遇到巡逻的队伍就猫腰躲好。 趁着夜色,方槿袆成功混进了另一个别院,时隔多年,这里一切都没有变化,方槿袆轻车熟路的来到了一间屋子前。 方槿袆轻扣了几下门框,可是屋里没有声音,方槿袆觉得有些奇怪,又轻扣了几下,等了片刻,还是没有丝毫动静。 屋里没有人,巡逻的队伍也渐渐逼近,方槿袆不想打草惊蛇,便转身准备退出院子,谁知他却在院门口撞到了人。 方槿袆吃惊的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人,而对方也同样一脸震惊的看着他,四目相对,从震惊到疑惑,再到平静,只用了片刻。 “巡逻的队伍来了,先退出去。”方槿袆小声道,看着旁边的人退出去,自己也小心翼翼的跟着退出去。 可是没想到,两人刚离开院子,走到长廊上的时候,周边一阵响动,紧接着,他们就被一群人给包围了。 “没想到我这笙玥苑会这么热闹,同时迎来了两位大人物。” 方槿袆脸色难看的看着从人群中走来的溧阳,然后对旁边的人低声道:“小心些,他很难对付。” 旁边的人只‘嗯’了一声,没说话,方槿袆看向溧阳,向他行礼道:“在下方槿袆见过殿下。” 溧阳轻笑了一声,说道:“不知南国的少将军夜袭我笙玥苑所谓何事?” “今夜之事,是在下失礼了,还望殿下手下留情。”方槿袆恭敬道,但旁边的人都能看出来,他说这话时,身上没有一点谦卑的样子。 “少将军此次前来,我可以理解,不过……你身边这位,又是为何出现在这里的呢?”溧阳笑着对方槿袆说道,然后眼睛看向了他旁边的人。 “在下苏沐秋,失礼了。” 苏沐秋眼睛直视溧阳,丝毫没有惧怕之意,他今日出现在这儿纯属巧合。 溧阳笑了一下,刚要说话,却听到旁边传来嘈杂的声音,紧接着,出现了一个身影。 方槿袆看到溧阳脸上的表情变化,也顺着他的眼睛看去,在看到来人时露出有些吃惊的表情,随后看向了苏沐秋。 苏沐秋看着走过来的人,眯了眯眼,原来她真的在这儿。 溧阳看着走过来的方槿衣,瞟眼看了看旁边的两人,随后向方槿衣喊道:“小玥,快过来。” 看到方槿袆时,方槿衣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没想到她还是来迟了一步。还有,看向正看着她的苏沐秋,方槿衣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怎么会在这儿? “见多殿下。”方槿衣走过来向溧阳行礼道,直接忽视了旁边正看着她的两人。 “不必多礼。”溧阳笑着说道,然后看向方槿袆两人,说道:“小玥,快见过少将军和苏公子。” 方槿衣转身面向方槿袆和苏沐秋,欠身行礼道:“杜玥见过两位公子。” 方槿袆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有苏沐秋在听到方槿衣的话后,皱眉道:“你说你叫什么?” 方槿衣起身一脸平静的看着苏沐秋,说道:“回公子的话,小女子名为杜玥。” 杜玥? 苏沐秋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扭头看向方槿袆,发现方槿袆神色平静,立马就猜到他早就知道方槿衣名为杜玥的事。 溧阳笑着看着几人,说道:“没想到今日我笙玥苑会这么热闹,虽然各位是以不同方式进来的,不过来者皆是客,全都进屋说话吧。” 几人跟在溧阳身后,溧阳将他们带到了庭院里,然后对身后的随从说道:“去把姑娘叫来,就说有客来访。” “是。” 方槿衣和方槿袆脸上的表情明显一变,旁边的苏沐秋看见他们的反应后,心里不免感到疑惑,看来溧阳口中说的‘姑娘’是一个很关键的人。 第二十章 再见已是陌路 等待溧阳口中的‘姑娘’同时,几人就坐在庭院的石桌旁闲聊,说是闲聊,实际却是在相互试探,暗中较量。 “看来我得好好管教管教手底下的人了,明明回禀我说苏公子整日待在山庄里,可是此刻却悄无声息的就出现在我府中。”溧阳脸带笑容的说道,说话间却是看了方槿衣一眼。 方槿衣知道溧阳在看她,不过她只能当做没看到,面无表情的喝着茶水。 苏沐秋淡笑了一下,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坐在石凳上,语气平淡道:“不知苏某有何地方吸引溧阳殿下,还需殿下费心派人时刻监视。” 溧阳爽朗的笑了笑,抬手抱拳道:“苏公子言重了,不过是因为苏公子身份特殊,又与小玥关系匪浅,因此才会关注一二,苏公子可别多想。” 苏沐秋没再说话,他不了解溧阳,摸不清他的路子,只是看向了坐在他旁边的方槿衣。 方槿衣和之前相比完全变了一个人,虽然之前她目光清冷,不爱说话也不爱笑,可是现在的她不止是这样,身上的气息很明显是在拒人千里之外。 “那么,少将军呢?”溧阳又转头看向方槿袆,笑着说道:“我是很欢迎少将军来这里,不过……少将军不请自来,又隐藏身份出现在此,不知是否是有别的事?” 方槿袆倒是和往常一样,一脸镇定道:“只因在下身份特殊,贸然出现在东黎怕给殿下带来不便,因此才会隐瞒身份偷偷进府,还望殿下原谅。” 溧阳嘴角上扬了一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看了方槿衣一眼,说道:“我听小玥说,前段时日少将军遭奸人所害,危在旦夕,幸好得一妙人所救,这才使得性命无忧。不知少将军此刻身体如何?可好些了?” 方槿袆点了下头,说道:“多谢殿下关心,在下身体已无大碍。” “可有查出是何人所为?”溧阳突然脸色阴沉,声音低沉道:“敢谋害少将军,一定要严惩此人。” 方槿袆摇头,一脸正色道:“还没查出是何人所为,不过目前已有线索,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幕后凶手了。” “若是有需要的地方,少将军可随时开口,我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溧阳义正言辞的样子让一旁的方槿衣嗤之以鼻,她淡淡的瞟了他一眼,默不作声的喝茶。 不了解溧阳的人若是看到他此刻这幅模样,定会觉得他是一个心中有正义的人,却不知道实际上溧阳是一个自私自利,阴险狡诈的小人。 “殿下,姑娘来了。” 旁边的侍卫低声说了一句,几人除了溧阳之外,全都看向了走廊上。 穿着淡蓝色衣裙的女子向庭院里走来,旁边的侍卫丫鬟向她行礼时,她只是脸色平静的点头回应。 方槿衣和方槿袆两人突然站了起来,而且两人的眼睛都紧紧盯着走过来的女子,苏沐秋看见两人的反应,猜测这个人一定是很重要的人物。 女子走过来后先是对方槿衣笑了一下,然后向溧阳欠身行礼道:“见过殿下。” 溧阳抬手挥了一下,说道:“不必多礼,这里没有旁人。” “是,殿下。” 女子直起身后看向了方槿衣,眼神温柔,向她伸手道:“小玥,许久未见,你还好吗?” 方槿衣似乎有些激动,伸向女子的手微微颤抖着,“我很好,很好。” 女子轻轻拍了拍方槿衣的手,没有说话,然后看向方槿袆,脸色平静道:“听闻少将军前段时日身体抱恙,如今可有好转?” “在下身体已无大碍,谢姑娘关心。”方槿袆低头弯腰抱拳道。 方槿袆的这一动作让苏沐秋有些吃惊,因为方槿袆的身份好歹也是南国镇守边关的将军,居然向一个‘姑娘’行礼? 女子对方槿袆笑了一下,然后看向苏沐秋道:“这位公子是……” “小玥,我想应该由你来介绍一下苏公子的身份。”溧阳突然说道,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笑容。 方槿衣微微皱眉,似乎对溧阳提出的要求很为难,但又不得不听命,对女子说道:“这位是南国暮雨山庄的庄主苏沐秋。” 女子只是看着苏沐秋吃惊了一下,然后向他行礼道:“杜苼见过苏公子。” 杜苼? 苏沐秋疑惑的看向方槿衣,她放才说她叫杜玥,而眼前的女子叫杜苼,那她们的关系不会是…… “苏公子,这位是我的姐姐。”方槿衣向苏沐秋欠身行礼道,直起身时还加了一句“亲生姐姐”。 溧阳看了看站着的四人,也跟着站起身,走到杜苼身旁,伸手揽过她的腰,然后似是不经意的说道:“对了,你应该不知道吧,苏公子曾是小玥的夫君。” 感受到放在腰上的手微微收紧,杜苼脸色变了变,看向方槿衣道:“小玥,原来苏公子是你的夫君啊,看来你的眼光很好呢。” 方槿衣脸色如常的伸手去拉杜苼,把她拉到自己身旁,让溧阳的手停留在了半空中。 “姐姐,那是曾经的事,如今我与苏公子已是路人。” 听到方槿衣的话,苏沐秋不悦的皱了皱眉,却是没有开口说话。他现在对眼前的事丝毫不了解,少说话才不容易出错,他错了倒是不要紧,若是连累了方槿衣,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的。 “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虽说你们此刻已是陌路,但毕竟曾经是夫妻,小玥你可别欺负了苏公子。”杜苼笑着说道,看着方槿衣的眼神很温柔。 方槿衣侧头看了苏沐秋一眼,微微皱眉,小声道:“姐,我没有欺负他。” 杜苼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然后看向溧阳道:“殿下,我能否与几位客人闲聊一会儿,毕竟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过人了。” 溧阳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看着杜苼的眼神微变,旁边三人的目光也都定在了他的身上。 “当然可以,不过我正好有事要和小玥商量。”溧阳笑着说道,眼睛看向了方槿衣。 杜苼拍了拍方槿衣的手,说道:“你去吧。” 方槿衣有些担心的看着她,见她笑着对自己点头,咬了咬牙,看向方槿袆道:“少将军,麻烦了。” 方槿袆知道方槿衣的意思,脸色认真的对她点头道:“放心去吧。” 三人目送溧阳和方槿衣离去,然后杜苼挥手摒退了旁边的下人,整个庭院里只剩下了她和方槿袆,还有苏沐秋。 因为没了外人,几人也就没有继续伪装下去,方槿袆一改方才平静的模样,一脸紧张的看着杜苼道:“你近日可好?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杜苼笑着摇头,声音温柔道:“我很好,他也没有对我做什么,只是不许我出院子而已。” 方槿袆松了口气,然后又问道:“笙笙送来的那颗药……” 杜苼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眼神也变得黯淡,她看着方槿袆轻轻摇了摇头。 “我一开始并不知晓你中毒的事,那日回来后,他便将我关在这里严加看守,自然也不知道笙笙会去边关找你。那颗药,是小玥私自给你送去的,笙笙……也被关起来了。” 方槿袆脸色变得阴沉,那日笙笙给他送药,他还在昏迷中,等他醒来后才从方岩豫口中得知是笙笙冒死给他送的药,因此他才会着急赶来这里。 旁边的苏沐秋大致听懂了一些,见他们当着他的面讨论这些,似乎不把他当外人,也直接道:“你们口中所说的他,是否就是溧阳殿下?” 杜苼和方槿袆两人沉默着点了下头,方槿袆看着他说道:“我也是因为担心槿衣姐妹二人,因此才贸然赶来,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说着,方槿袆看着苏沐秋的眼神充满了疑惑,“你到这儿来,该不会是为了槿衣吧?” 苏沐秋苦笑着摇了下头,说道:“说实话,方才在后院看到她时,我真的很震惊。” 方槿袆和杜苼相视而笑,杜苼转头看着他,说道:“小玥从南国过来之后就一直住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我与她虽是姐妹,但自她回来后,也仅仅只见过一面。” 苏沐秋突然起身向她深深行了一礼,恭敬道:“见过杜姑娘。” 杜苼笑着摆了摆手,说道:“苏公子不必对我行此大礼。小玥这一年来受你照顾了,她天性不善与人相处,想必期间也给你惹了不少麻烦。” 苏沐秋笑着摇了摇头,“姑娘言重了,娘子……槿衣本就聪慧,性子虽冷,行事却是有条不紊,落落大方,虽说这一年来是我照顾她,实则却是她帮了我不少忙。” 杜苼看了看方槿袆,然后继续说道:“这我倒是也听说了一些,小玥与你成婚之后似乎性子大变,变得活泼开朗了不少,想必这里面大多是因为你的原因。” 苏沐秋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槿衣究竟是什么人?” 杜苼转头看向方槿袆,方槿袆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我晚点再跟你解释,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将她们姐妹二人送到安全的地方。” 还未等苏沐秋说话,杜苼就摇头道:“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方槿袆似乎有些失控,站起身面向杜苼,质问道:“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想待在这儿吗?” 杜苼抬头看着他,脸上露出了一丝凄凉的笑容,轻声道:“槿袆,这是我的命。” 第二十一章 刑 笙玥苑,听起来只是一个稍大的住所,但是实际上它很大,几乎在整个东黎国算是一座最大的府邸。 虽然方槿衣来过这里几次,其中也住过一段不算短的时间,但是这笙玥苑,她还有很多地方都没有去过。 看着陌生的环境,方槿衣微微皱了皱眉,她不知道溧阳要带她去哪儿,不过她猜想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跟在旁边的只有一个溧阳的贴身侍卫,方槿衣见过他两次,不过他们从来没有说过话。 又转了一个弯,溧阳突然停下了脚步,方槿衣跟着停下来,看着他们面前的高墙。 溧阳侧过头看了侍卫一眼,那人向他弯了下腰,然后转身走到一旁的假山面前。 方槿衣只看见他伸手动了动几块石头,然后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紧接着,高墙下方出现了一条暗道。 溧阳转身面向方槿衣,一脸笑意的看着她说道:“你不是想见笙笙吗?人就在里面。” 方槿衣看了一眼漆黑的暗道,然后看向他道:“有什么条件?” 溧阳淡笑了一下,伸手握住了她的左肩,只听‘咔嚓’一声,方槿衣身体也跟着颤了一下。 肩上传来的剧痛让方槿衣忍不住皱了皱眉,左手无力的下垂着,伸手扶住左手,方槿衣看向了溧阳,声音冰冷道:“可以了吧?” 溧阳笑着点了下头,然后侧身让路给她,“想待多久待多久。” 方槿衣面无表情的从他身前走过,她知道溧阳之所以会让她见笙笙,是因为手里有了把柄。 方槿袆和苏沐秋的突然闯入,让溧阳抓到了机会,如果他想,刚才完全可以用擅闯禁地的罪名将他们就地处死。可是他却没有这么做,原因只有,他想利用他们。 笙玥苑在东黎国是个禁地,只有东黎国的君王,还有溧阳可以随时进入,其他人想要进去,必须得经过君王的同意。 方槿衣走进了暗道,溧阳的侍卫并没有跟着她,这说明溧阳完全不担心她会带走笙笙,至于原因,方槿衣在看到笙笙的那一刻就明白了。 暗道一直向前延伸,方槿衣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看到空间突然变得宽阔起来,她才看清楚了这地下居然是一个地牢。 一眼望去,牢房只有三间,剩下的地方全是各种各样的刑具,就连墙上也挂满了张牙舞爪的铁具。 守卫牢房的人是一个带着铁面具的男人,他看到方槿衣后,起身向她鞠了一躬,然后询问她的来意。 方槿衣说了笙笙的名字,她看到那人明显一怔,然后便带着她向前走去。 “人就在里面。” 方槿衣看向那人指的牢房,里面光线很暗,她仔细看才能看到墙边躺着一个人,不过光看身影她不能确定这就是笙笙。 “我要进去。” 男人看着她没有动,方槿衣沉声道:“这是他允许的。” 听到这句话,男人这才拿出钥匙把牢门打开,等她走进去后,又把牢门锁上。 方槿衣走向躺在地上的人,鼻尖时不时的传来一阵血腥味,越靠近地上的人,方槿衣越感到心慌。 “笙笙。” 方槿衣试探性的叫了一声,看到地上的人动了动,却没有出声,立马上前蹲到她身旁,然后将她转了过来。 眼前的人确实是笙笙,可是方槿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笙笙的额头上有一块烙印,脸上还有一道狰狞的疤痕。 笙笙看清了眼前的人,喉咙里传来嘶哑的声音,她努力的想喊出声,却什么也发不出来,最后眼睛慢慢黯淡下来。 方槿衣看出了不对劲,转头看向牢门口的男人,质问道:“她的喉咙怎么了?” “殿下的吩咐,让她不能开口说话。”男人恭敬的回答道。 听到这句话,方槿衣的眼神顿时变得冰冷,她暗暗咬了咬牙,转头看向笙笙,将她搂进怀里,安慰道:“没事的,我会救你出去,我会找人治好你的。” 笙笙用力支撑自己从方槿衣身上坐起来,然后伸手满是伤痕的右手在地上写字。 近日,可好? 方槿衣忍住快要掉下来的眼泪,声音哽咽道:“我很好,我们都很好。” 笙笙看着眼睛红红的方槿衣,想了想,在地上写字:别管我了,离开这…… 还未等笙笙把字写完,方槿衣就抓住了她写字的手,然后目光坚定的摇了摇头。 “笙笙,我绝对不会丢下你,我一定会救你出去,替你把伤治好。然后给你找个好人家,帮你添置嫁妆,再亲眼看着你出嫁。” 笙笙笑了一下,可是她身上都是伤,一笑就扯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她皱起了眉。 方槿衣心疼的看着她,把她靠在墙上,然后替她检查身上的伤,旧伤痕上覆盖着新伤,看上去应该是每天都有人对她用刑。 方槿衣握紧了拳头,然后继续检查,在看到笙笙的腿时,方槿衣才知道溧阳为什么会放心让她一个人来这里。 笙笙的两条腿上全是各种各样的伤痕,有些地方还流着脓水,现在她肩上的骨头被溧阳捏碎了,以她们两个人现在的样子,根本没可能离开这座地牢。 方槿衣身上没有带药,她只能撕身上的衣服简单的替笙笙处理伤口,可是她也知道这对笙笙来说根本没什么用。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让你给大哥送药,你也不会被抓住,被折磨成这样。”方槿衣声音沙哑道,然后将笙笙搂进怀里,小声道:“我会尽快救你出去。” 笙笙突然紧紧抓住方槿衣的衣服,对她摇了摇头,可是方槿衣却摸着她的脸,对她笑道:“别担心,交给我。” 方槿衣把身上的荷包拿下来放到笙笙手里,然后起身走向门口,门外的男人立马开门让她出去。 方槿衣站在门口隔着铁栏栅看着笙笙,对她笑了笑,然后转身走向出口。旁边还有两个牢房,方槿衣看了一眼,其中一间是空的,另外一间似乎有人。 男人默不作声的跟在方槿衣身后,见她看旁边的牢房,出声提醒道:“此人和姑娘无关。” 方槿衣微微皱眉,走到出口的时候,突然转身看着男人道:“你因为什么待在这里?” 男人似乎猜到了方槿衣的意图,言简意赅道:“你该走了。” 方槿衣脸色微变,沉默了片刻,说道:“能停止对她用刑,给她上药吗?” 男人疑惑的看着她,半晌,声音沙哑道:“你问错人了。” 方槿衣明白他的意思,转身快速走向暗道,她必须让溧阳下令停止对笙笙用刑,然后想办法救她出来。 回到笙玥苑,方槿衣没有看到溧阳,她走到假山旁看了一眼,然后按原路返回。 回到了庭院,方槿衣看到正在说话的几人,溧阳也在其中,所有人里就属他笑得最欢。 “小玥,你回来了,事情处理好了吗?” 杜笙笑着看着她,见她脸色难看,立马起身向她走过去,不过刚一碰到她的肩膀,方槿衣就迅速往后缩了一下。 “我没事。”方槿衣勉强笑着摇头道,然后走到溧阳身前,表情恢复如常。 “殿下,我有事要与你商议。” 溧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漫不经心道:“现在可不是商议事情的时候。” “我要商议的事很重要。”方槿衣坚决道。 溧阳淡淡的瞟了她一眼,声音冰冷道:“那是对你来说,对我来说,你的安危才重要。”说话间,溧阳拿了桌上的一颗葡萄,向方槿衣的左肩扔去。 旁边的几人全都听到了方槿衣发出的闷哼,紧张的全都站起来向她走过去,离方槿衣最近的杜笙最先走到她身旁,满脸担心的问道:“小玥,你怎么了?” 方槿衣脸色发白,但还是摇了摇头,刚要继续和溧阳说话,结果溧阳眼神凌厉的看了她一眼,带着警告的味道。 “槿衣,怎么回事?”方槿袆语气严肃道。 苏沐秋仔细看了方槿衣一眼,看到她右手一直扶着左手,立马发觉了不对劲,沉声道:“你的左手怎么了?” 自从看到溧阳警告的眼神,方槿衣就低下了头,此刻听到几人的问话,平静了一下内心,这才抬头道:“没事,只是一点小伤。” 方槿衣发白的脸让几人都觉得不是小伤,但此刻溧阳在场,他们也不好多问。 一旁的溧阳看着几人,笑着起身对他们说道:“我方才已经让人请大夫到小玥的住所了,几位可以先将她送回去疗伤。” 听到溧阳的话,方槿衣立马看向杜笙,看到杜笙对她摇头,这才向溧阳欠身行礼,然后转身离开了庭院。 苏沐秋向溧阳抱拳行礼,然后跟上方槿衣,想伸手揽过她,却被她避开了。 “少将军也快些去吧,我看小玥伤的不轻,你多费心。” 方槿袆眉头紧锁,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向溧阳行礼后就走了。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杜笙才看向溧阳,眼神和刚才恍若两人。 “她的伤是你弄的?” 溧阳笑着坐回凳子上,慢悠悠道:“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要先付出。 杜笙眯了眯眼,然后端起桌上的茶杯泼到他脸上,摔了杯子后转身离开。 第二十二章 真正身份 离开笙玥苑的时候,方槿衣没有理会苏沐秋,她大概能猜到溧阳接下来会做什么,此刻和苏沐秋保持距离才是最理智的。 方槿袆很快就追上了两人,见他们一前一后的向大门口走去,眉头紧蹙,快步走到方槿衣身旁,将她抱了起来。 方槿衣愣了一下,看到周围的人用异样惊奇的眼神看着他们,立马小声道:“大哥,放我下来吧,这儿都是溧阳的人。” “槿衣,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我的妹妹,我一定会护你周全。”方槿袆语气坚决道,看向周围注视着他们的人,眼神凌厉。 方槿衣吃惊的看着方槿袆,随后发自内心的笑了笑,乖巧的靠在他的肩膀上。 身后的苏沐秋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心里酸酸的,同时又暗讽自己的懦弱无能。 出了笙玥苑的门,早已经有人备好了马车等着,苏沐秋率先一步走过去掀开帘子,方槿袆把方槿衣抱上去,然后再和苏沐秋上了马车。 马车里只有他们三人,方槿衣也不再逞强,肩膀上传来的痛楚让她皱起了眉,额头上也沁出了汗珠。 “槿衣,怎么了?是不是很疼?” 方槿袆一脸担心的看着方槿衣,他知道她从小就这样,只要别人不问,她就是疼死了也不会主动说。 方槿衣疼得嘴唇有些发白,勉强笑了一下,摇头道:“没事,我还撑得住。” 一旁的苏沐秋看到她的模样,顿时心疼不已,他从来没看到过她这幅样子,就连以前替他挡暗器,被刺杀受伤,也不像这次这样。 两人看到方槿衣脸色越来越差,心里都焦急万分,可是他们都不懂医,不知道方槿衣的手究竟出了什么问题,该如何治疗?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苏沐秋率先下了马车,然后从方槿袆手里接方槿衣。 方槿衣本来是不愿意的,可是现在她手臂疼得不行,一时也无心管那么多,便由着苏沐秋了。 苏沐秋抱着方槿衣进门,守在门口的人看到他怀里的方槿衣,个个都慌乱不已,最后还是因为唐廉的出现,这才让他们都安静下来。 唐廉得知了方槿袆和苏沐秋夜袭笙玥苑的事,心知不妙,立马向笙玥苑赶去,却在大门口被告知方槿衣受伤已经回府,连马都没下,又向这里飞奔来。 好在唐廉是骑马,速度比马车快,因此方槿衣一行人到达的时候,他也刚好赶到。 “小玥。” 唐廉下马快步跑到苏沐秋身前,看了看他怀里的方槿衣,紧张道:“怎么回事?是谁敢伤了你?” 唐廉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看向了苏沐秋,而苏沐秋在看到他眼里的敌意时,不悦的皱起了眉。 站在一旁的方槿袆看着两人皱了皱眉,沉声道:“你们两个,等槿衣看了大夫再瞪眼也不迟。” 苏沐秋收回了目光,抱着方槿衣跟着丫鬟快速向前院走去,来到了方槿衣居住的院子,大夫早早地就等候在了那里。 大夫给方槿衣治伤的时候,苏沐秋三人等候在门外面,听着屋里传来方槿衣痛苦的叫声,几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唐廉一拳打在柱子上,愤恨道:“究竟是谁敢把她伤成这样?” 方槿袆沉默着摇了摇头,想了一下,把在笙玥苑发生的事跟唐廉说了一遍,谁知唐廉刚听完,立马就猜到了。 “肯定又是溧阳。” 方槿袆和苏沐秋对视了一眼,皱眉道:“何以见得?” “如今在东黎,除了溧阳之外,没有人能伤得了小玥。”唐廉语气肯定道。 “她究竟是什么人?” 苏沐秋越来越好奇了,他想尽了办法,不止一次调查方槿衣,可是得到的结果都是她是南国将军方岩豫之女。 尽管后来方槿衣消失了,但苏沐秋还是一直坚持不懈的找她,可是都没有音讯。知道她有可能在东黎后,他立马派人在东黎寻找她,可是都没有消息。 若不是因为这一次苏沐秋来东黎追查玉卿一事,听说了东黎的禁地笙玥苑,一时好奇闯入,然后遇到了她,他也许还在苦苦找寻。 “你可听说过东黎思悠司?”方槿袆表情严肃道。 “思悠司?”苏沐秋疑惑的皱了皱眉,“这是什么地方?” 方槿袆突然沉默下来,片刻,看向唐廉道:“关于思悠司,唐廉,你了解的比我多,你来告诉他。” 唐廉似是没想到方槿袆会突然使唤他,愣了一下,看向苏沐秋道:“这里人多嘴杂。”说着,便带着他走向旁边的院子。 在这里一览无余,唐廉可以观察到周围,而且还能随时掌握方槿衣的状况。 “思悠司是一个很特别的地方,东黎国的人都相信它能掌握东黎的兴衰,而这几百年所发生的事也足以证明的确是如此,因为它很特殊,所以只有少数人知道它的存在。” “思悠司有掌权人,一代接一代传承,而每一代人都有独特的能力。可是就在二十年前,思悠司最后一代掌权人遭人陷害,妻离子散,最后还被人打断双腿,挖了双眼扔进了山窟。” 唐廉突然沉默下来,苏沐秋等了片刻,还是不见他说话,便问道:“这和槿衣有什么关系?” “首先我得说明一点,她的真实名字是杜玥,不是方槿衣。虽然我知道她很喜欢方槿衣这个名字,可是从今以后她只能是杜玥。”唐廉一脸正色道,突然,他看向了院子门口,那里有个缩头缩尾的人。 唐廉眯了眯眼,看向苏沐秋道:“相信你方才在笙玥苑也见过杜苼了,杜玥和杜苼是亲姐妹,他们是上一代思悠司掌权人的女儿。” 苏沐秋露出惊讶的神情,犹豫了一会儿,问道:“可是我私下追查过多次,槿衣她是……” 唐廉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她的父亲叫杜黎,母亲叫月微澜,不过因为杜黎被陷害一事,月微澜为了保全肚子里的孩子,改名为狄蘭。” “方岩豫和杜黎是什么关系?” 这是苏沐秋目前最想知道的事,按照唐廉的话来说,思悠司是一个隐秘的存在,那么身怀杜黎之子的狄蘭,又是怎么认识方岩豫,并且跟随他来到了南国。 “他们是……朋友。”唐廉有些犹豫道,似乎也不确定他们的关系。 看到苏沐秋露出怀疑的眼神,唐廉皱了皱眉,说道:“传闻杜黎和方岩豫曾经为了狄蘭而……打过几次。” 苏沐秋挑了下眉,这下就能说通了,杜黎遭人陷害,狄蘭怀有身孕无处可去,最后方岩豫收留了她,以妾的身份留在将军府,生下了杜黎的女儿,也就是方槿衣。 怪不得追查方槿衣身世的时候,会有传闻说狄蘭背着方岩豫与人幽会,而方槿衣也不是方岩豫的亲生女儿。所以这并不是空穴来风,也不是因为有人羡慕嫉妒而造谣生事。 “关于杜玥的身世,似乎方岩豫和狄蘭都没有打算对她隐瞒,所以她从小就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但也仅仅是知道,因为在她四岁的时候,传来了杜黎的死讯,狄蘭也因为积郁太深,身体日渐衰弱,几年后,在杜玥生辰当日去世。” “因为杜黎已死,因此东黎皇室便把注意力放在了杜黎的后代身上。杜玥比较幸运,狄蘭是在隐藏身份后,又以南国将军方岩豫妾室的身份生下了她,成为了将军之女,所以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可是杜苼就不一样了,杜黎死的时候,她已经三岁,之后就被皇室一直牢牢控制着。” “不过东黎皇室并没有放弃,一直派人在各国各地追查关于狄蘭的事,多年以后,终于查到了南国将军府。” “就在四年前,杜玥和杜苼相认,而三年前,杜玥被正式秘密的召回了东黎。以前的思悠司也改名为笙玥苑,而历代只有一位掌权人的规则也变成了两个,目的只是为了能够更好的控制,可以相互制衡两人。” 终于解释完了,唐廉吐了一口气,看向苏沐秋道:“还有什么疑问?” 苏沐秋仔细想了想,问道:“槿衣一直在找的是什么东西?” 听到苏沐秋的话,唐廉眼神微变,最后摇头道:“这个恕我不能奉告。” 苏沐秋没有再说话,正当两人相对无言的时候,屋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叫声,两人对视了一眼,快速跑了过去。 而一直守在门口的方槿袆,在听到方槿衣的声音时,想也不想的推门进去,却被大夫的药童给追了出来。 “她怎么了?”方槿袆急切道,着急的想要再进去,可是门却被药童紧紧守住。 “三位别担心,姑娘已经没事了,只是她伤势过重,必须要好好歇息,你们暂时别打扰她。” “她的伤怎么样?”唐廉皱眉道,溧阳的身手他很清楚,想来结果不会太好。 药童的脸色很难看,叹着气摇了摇头,然后说道:“很严重,左肩的骨头全碎了,不过别担心,我师傅已经帮她上了药包扎好了,但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多久能好?”苏沐秋关心道。 药童沉默着似乎是在认真思考,片刻,抬头看向三人道:“若是想要行动自如的话,大概需要三四个月,若说痊愈的话,最少也得一年,毕竟伤势太重,又拖延了许久,因此……” 三人沉默下来,直到药童返回房中,他们这才看向彼此,然后相互间点了下头。 这个仇,非报不可。 第二十三章 医治 之后方槿袆和苏沐秋就住了下来,因为方槿衣现在受伤,身边又没有可以信任的人,所以方槿袆放心不下她,更何况还有杜苼的事情没有解决。 方槿袆这次来东黎的目的就是带走杜苼,可是没想到他刚一到就暴露了自己,以后溧阳肯定会更加警惕,带杜苼离开的几率会更低。 苏沐秋就更不会离开了,他一直苦苦追寻方槿衣的下落,如今见到了她,境地还如此凶险,他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离开呢。 方槿衣身边有个小丫鬟,名叫小桃,平时不爱说话,但伺候方槿衣却伺候得很好。不过她是溧阳的人,所以除了日常有必要的接触和说话,方槿衣都不怎么理会她。 大夫每隔两日会来给方槿衣的伤换一次药,换药的时候,小桃就在旁边伺候着。 溧阳倒是很贴心,找来的大夫是个女子,名为赵汐,医术不仅高明,人也长得大方得体。 “赵姑娘,小玥的伤势可有好转?”方槿袆担心的问道,他方才看方槿衣脸色依旧苍白,心里很是着急。 赵汐脸色沉重的摇了摇头,对他说道:“伤得毕竟是骨头,想要好转最起码也得一两月,这段时日免不了要受些苦。” 一旁的唐廉看着她,眼神微变,问道:“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她少受点罪?” 这几日方槿衣状态很不好,尤其是换药的时候,总能在屋外听到她痛苦又隐忍的叫声,有几次嘴唇都咬破了。 赵汐看着他先是一愣,随后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有,不过这个方法……有些冒险。” 唐廉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可是站在旁边的苏沐秋却变了脸,看着赵汐的眼神也变得深邃。 赵汐看了看几人,继续说道:“有一种草叫**,它能让人忘记身上的疼痛,不过这种东西若是服用多了就会……” “不行!”苏沐秋突然沉声道。 一旁的方槿袆看向他,皱眉道:“怎么了?” 苏沐秋皱了皱眉,脸色凝重道:“这个药我曾听梓旭说过,虽能让人的痛觉降低,但这药会使人上瘾,而且很难戒掉。并且这种药的作用只是麻痹五感,让痛觉消失,对身体却毫无帮助。甚至最后服用此药的人,会因为上瘾而日渐消瘦,最后就会死。” 唐廉看向赵汐,问道:“是他说的这样吗?” 赵汐脸色有些难看的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是这样,不过……以姑娘来说,我相信她不会上瘾的。我替她换药的这几次,看得出她很坚强。” 苏沐秋脸色阴沉的看着她,说道:“你知道赌博吗?见过那些嗜赌如命的人吗?” 气氛有些微妙的变化,几人沉默着,最后方槿袆开口道:“这个药别给她用。” 方槿袆看向苏沐秋,两人视线相交,似乎明白了什么。 赵汐看了看几人,欠身行礼道:“既是如此,若几位公子没有其他事,那我便先回医馆了。关于喝药,还有需要注意的事情,我都已经交代小桃了,几位公子若是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派人来医馆找我。” “姑娘慢走。”方槿袆抱拳道。 等赵汐一走,方槿袆便看向苏沐秋道:“除了药的原因外,还有什么别的原因让你阻止槿衣用那药?” “我不相信赵汐。”苏沐秋言简意赅道,说着,看向唐廉,“你之前认识赵汐吗?” “不认识。”唐廉摇头道,“不过在她为小玥医治的第二日,我派人去探查过她的底细。” “有可疑的地方吗?” 看见唐廉摇头,苏沐秋眉头紧锁,半晌后,对两人说道:“我已传信给梓旭,大概还有两日就能到。” 话音刚落,门外就跑进一个神情紧张的下人,向几人行了礼后,对唐廉弯腰道:“公子,外面有一位姓苏的公子,说是受邀而来。” 唐廉看了苏沐秋一眼,然后挥手道:“先把人请进来。” “是。” 方槿袆走到门口站住,回头看向苏梓旭,问道:“会是梓旭吗?” 苏沐秋摇了摇头,“按照路程来看,最快也得两日后才会到。” 方槿袆转头看向院子,等了片刻,看到下人带着一个带着斗篷的人走过来。 那人有进门后,看到了方槿袆,立马脱了斗篷上的帽子,一脸高兴的叫道:“方大哥。” 方槿袆看着他没说话,转身走进去,苏梓旭见他不理自己,一头雾水的跟在他身后。 “嘿,大哥,听说你找我,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苏梓旭看到苏沐秋一脸不悦的瞪着自己,立马走到他身旁,看他眉头紧蹙,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身子。 “怎么来得这么快?” 突然被质问,苏梓旭看了看旁边看戏的两人,然后干笑了两声,对苏沐秋:“那什么,我刚好在东黎边境上,所以来得比较快。” “你跟踪我?”苏沐秋沉声道,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 “也不算跟踪。”苏梓旭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头,一脸为难的看着他说道:“我其实是来找人的。” “找谁?” 苏梓旭看了方槿袆一眼,沉默了半晌,小声道:“杜苼。” “杜苼?”苏沐秋吃惊的看着他,随后皱眉道:“你怎么会认识她?” “她就是我和大哥曾经提起过的那个女子。”苏梓旭无奈的叹气道,“不过我一直不知道她的名字,是后来她去边关找方大哥,我们遇见之后我才知道的。” 苏沐秋看向方槿袆,方槿袆对他点了点头,表示苏梓旭说的是实话。 “行了,这些事先放一边。” 一直沉默的唐廉站起身看着苏梓旭,说道:“听说你的医术很高明,小玥能不能痊愈就看你的了。” “小玥?”苏梓旭疑惑的看着他,问道:“小玥是谁?” 唐廉没有说话,方槿袆看了看他,回答道:“就是槿衣。” 苏梓旭呆在原地,片刻后回过神来,看向苏沐秋道:“大哥,我没听错吧,他说的是嫂嫂吗?” 苏沐秋点了点头,说道:“走吧,我带你去。” 几人来到方槿衣的房间,赵汐方才刚给她换了药,此刻睡得正沉,而小桃听从唐廉的吩咐,离开了房间。 床榻上,方槿衣的脸色依旧很难看,屋子里充斥着浓烈的药味。 “嫂嫂她怎么了?” 苏梓旭走到床榻旁,把方槿衣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然后替她诊脉。 “她的左肩骨头碎了。” 苏梓旭震惊的看向苏沐秋,然后放下方槿衣的手,起身察看她的左肩。 男女有别,方槿袆和唐廉背过了身,苏沐秋则是站在旁边看着。 苏梓旭并没有把伤口上的布拆开,只是抹了一点药在鼻尖闻了闻,然后替方槿衣把被子盖好。 “好了。” 方槿袆和唐廉转回身看向苏梓旭,发现他正盯着床榻上的方槿衣,而且眉头紧皱。 几人都没有说话,站在旁边安静的等着,过了半晌,苏梓旭这才转身面向他们。 “我没有拆伤处的布,如果照你们说的是骨头碎了的话,那么伤口上用的药是没问题的。可是我方才替嫂嫂诊脉,发现她的脉象很奇怪,但我一时又拿不准。” 几人还是没有说话,他们也觉得方槿衣病得有些奇怪,不过赵汐一直说没问题,而他们找的其他大夫也说没有问题。 “等嫂嫂醒来后,我再仔细看看吧,现在先让她好好休息休息。”苏梓旭一脸认真道。 苏沐秋点头,走到床榻旁坐下,看着躺在上面沉睡的方槿衣,眼里是满满的担心。 方槿袆看了苏沐秋一眼,然后对唐廉说道:“我们先出去吧。” 唐廉不满地看着苏沐秋,刚要说话,苏梓旭突然走过来揽过他的肩膀,一脸熟络道:“这位公子,你也是方大哥的朋友吗?” 方槿袆看着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率先离开了屋子,在门口遇到了低头站着的小桃。 “这几日小玥睡得怎么样?安稳吗?” 小桃欠了欠身,恭敬道:“回公子的话,姑娘自受伤后睡得都不好,夜里常会被痛醒。” 方槿袆眼睛暗了暗,最后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院子。 唐廉一脸嫌弃的把苏梓旭的手从自己肩上拿开,不悦的皱眉道:“看在你能医治小玥的份上,我原谅你的无礼。不过我提醒你,小玥不是你的嫂嫂,希望你今后对她使用尊称。” 苏梓旭微微挑了挑眉,转头看了苏沐秋一眼,然后问道:“你为何会称嫂嫂……方二小姐为小玥。” 唐廉眯了眯眼,沉声道:“她不是方槿衣,她的名字叫杜玥。” “杜玥?”苏梓旭惊讶道,“她和杜苼有什么关系?” “她们是姐妹。” 唐廉说完这句话后,转身离开屋子,苏梓旭看了看旁边的苏沐秋,然后快速追了出去。 “唐公子,你知道杜姑娘在哪儿吗?还有,她和我嫂……方二……什么关系?” 苏梓旭一脸为难的摇了摇头,身份多了真是麻烦,叫什么都不对。 “无可奉告。” 唐廉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院子,苏梓旭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询问方槿袆的去处。 现在大概也只有方槿袆能解他心里的疑惑,他大哥整颗心都放在嫂嫂身上,估计也没心思理会他。 第二十四章 隐情 苏梓旭没有找到方槿袆,他根据下人说的来到了方槿袆的屋子,可是敲了半晌门,也没有人回应。 方槿衣是在半夜醒来的,依旧是躺在床上不能动,小桃守在床边,听见动静后立马就醒了。 “姑娘醒了?可是饿了?” 方槿衣点了点头,虽然她这几日一直没什么胃口,但今日换药过后就没有吃东西,现下确实有些饿了。 “姑娘稍等,奴婢立马去厨房给姑娘端些吃的来。” 等小桃离开后,方槿衣尝试着动了动身体,感觉没什么事。接着又动了动左手,肩膀上顿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这次可真是栽到底了。 方槿衣躺在床榻上想着,如今她动不了,笙笙又被关在笙玥苑的地牢,虽然唐廉说会想办法救她,但是方槿衣心里很清楚,溧阳是不会让他们轻易得逞的。 屋门突然被敲响,方槿衣微怔,小桃没有这么快回来,此刻又是半夜,谁会在这个时候来? “谁?” “是我。” 门外传来苏沐秋的声音,方槿衣犹豫了一下,说道:“进来。” 苏沐秋显然是睡到一半醒来的,衣服整齐但不算规矩,头发也是简单的束着。 “我听说你醒了,过来看看你。”苏沐秋走到床榻旁坐下,看着方槿衣道:“好些了吗?” 方槿衣点头,说道:“多谢苏公子担心,小玥没事。”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苏沐秋突然说道,看着方槿衣的眼神有些复杂。 方槿衣垂下眼帘,她知道苏沐秋话里的意思,可是如今她恢复了身份,早就不是方槿衣,也不是他的妾了。 看着她不说话,苏沐秋甚是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然后说道:“关于笙笙的事,你不用过多操心,唐公子和我会解决的,你只用把伤养好就行。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梓旭来了。” 方槿衣微微皱眉,问道:“他来这儿做什么?” “自然是替你医治身上的伤。”苏沐秋毫不避讳道,紧接着看了门口的方向一眼,声音低沉道:“你肩上的伤,究竟是不是溧阳弄的?” 这几日,方槿衣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在她醒过来后,方槿袆就曾私下问过她,但都被她忽悠过去了。 唐廉倒是没问过这个问题,不过估计唐廉心中有数,因为如今只有唐廉知道她的处境。 见方槿衣不说话,苏沐秋脸色变了变,皱眉道:“他究竟想干什么?” 半晌,方槿衣终于开口道:“这不关你的事。回去吧,别掺和东黎国的事,这里的事情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 苏沐秋眼睛直直的看着她,直到方槿衣偏过头闭上眼睛,这才站起了身。 “我既然来了,就不会放任你不管。不管你究竟是方槿衣,还是杜玥,我只知道你是我苏沐秋的妾,你既是我的妾,我岂有不顾之理。” 耳边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关门的声音,方槿衣转头看向门口,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第二日清晨,苏梓旭早早地就被苏沐秋叫起来,两人前往方槿衣住的院子,然后在半路上遇到了方槿袆,三人便一同前往。 “方大哥,你昨日去了哪里?我找了你几次,你都不在屋子里。” 方槿袆脸色微变,看着他一脸严肃的说道:“是吗?可能你找我的时候,我刚好去了别的院子,所以错过了。” 苏梓旭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刚要再说话,却被身旁的苏沐秋打断了。 “一会儿好好替槿衣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替她减少苦楚,我见她这几日消瘦得很厉害。” 苏梓旭乖乖的点头,说道:“放心吧,大哥,凭我的医术,定能让嫂……小玥姑娘尽快痊愈的。” 三人来到方槿衣的屋子,小桃正扶着方槿衣下床,看到几人后,小桃并没有行礼,只是微微点了下头,然后继续扶着方槿衣。 “怎么起来了?你的伤还没好转呢。”方槿袆有些焦急道,连忙上前帮忙扶着方槿衣。 方槿衣轻笑了一下,说道:“躺了几日,身子有些不舒服,就想着起来走走。何况,我伤的是手,又不是腿。” “伤筋动骨一百天,嫂……小玥姑娘还是尽量不要动的好。”苏梓旭站在一旁说道,然后等方槿衣坐好后,走到她身旁站住。 方槿衣一开始就看到了他,不过因为有小桃在,所以没和他打招呼,现下他说话,只得对身旁的小桃说道:“你去看看药好了没有。” “是,奴婢这就去。” 等到小桃离开后,方槿衣这才说道:“其实我的伤已经没事了,你用不着费心跑来。” “有没有事得看了才知道。”苏梓旭挑眉道,然后拿出针包放在桌子上。 苏沐秋和方槿袆看到他的动作后,脸色同时就变了,而苏梓旭则是一脸轻松的说道:“没事没事,就是扎个针而已。” 方槿衣看着苏梓旭手里细长的针,微微皱了皱眉,问道:“你要做什么?” 苏梓旭对她笑了笑,刚要下针,突然又转头看向旁边紧张兮兮的两人,一脸嫌弃道:“两位大哥,你们杵在这儿也没用,不如你们出去把风吧。” 苏沐秋和方槿袆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退出了屋子,留下苏梓旭一人替方槿衣医治。 “我得检查一下你的伤。”苏梓旭一脸认真的说道,见方槿衣面露疑惑,便小声对她说道:“你的伤有问题。” 方槿衣有些惊讶,然后点点头,解开衣服露出左边的肩膀。虽说男女有别,但苏梓旭此刻是大夫,而且现在不是拘于小节的时候,如果她的伤真的有问题,那就说明溧阳已经对她下手,她必须多加防范。 苏梓旭剪开了包伤口的布,然后拿了一块手帕递给方槿衣,说道:“待会儿可能会很疼。” 方槿衣接过帕子用嘴咬住,然后对苏梓旭点了点头,苏梓旭便开始检查她的伤。 苏沐秋和方槿袆两人站在门口,两人都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很沉重。他们也算了解苏梓旭,知道这个时候他不会开玩笑,所以方槿衣的伤十之**是有问题的。 “你知道槿衣当初为何会答应我和她的婚事吗?” 靠在墙上的方槿袆抬头看了他一眼,不以为意道:“不是你向圣上提出的吗?圣恩难拒,她若是不答应才奇怪吧。” 苏沐秋眼神认真的看着他,向前走近一步道:“槿袆,我是认真的。她好像一直都在找一件东西,之后玉卿也出现在暮雨山庄,她要找的东西是不是在暮雨山庄?” 方槿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苏沐秋眯了眯眼,沉声道:“她要找的东西是不是跟杜苼有关?” 话音刚落,方槿袆脸上的表情明显僵住,他看着苏沐秋,半晌,点了点头。 “槿衣找的那个东西,可以说是思悠司的宝物,也是东黎兴衰成败的关键。当年杜黎被陷害之后,东西也突然从思悠司消失,没有人知道东西在什么地方。思悠司一直是个神秘的存在,而那个东西比思悠司更重要,所以东黎的君王只能派信任的几人偷偷寻找,这一找就是几十年。” “后来,东黎君王得到了二娘,就是狄蘭的行踪,他认为东西也在南国,所以就派人到南国追查。再后来,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得到消息,说东西在暮雨山庄。那时候,槿衣已经和杜苼相认,他们觉得槿衣是杜黎的女儿,会更容易找到那个东西,便以杜苼的性命要挟,让槿衣把东西带回去。” 苏沐秋仔细的听着,看着沉默下来的方槿袆,有些不信道:“就这么简单?” 方槿袆嗤笑了一声,苦笑着摇头,“当然不会这么简单了。东黎君王等了几十年,已经没有耐心再等了,于是他下令让杜苼服毒。每日一点,日积月累,直到槿衣找到东西,并且带回来为止,才会给杜苼解毒,并且放她们离开。可是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即便槿衣把东西带回来,东黎也不会放她们姐妹二人离开。” 随着方槿袆说的话,苏沐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一直以为方槿衣只是为了不连累方家,因此才会答应婚事,原来事情背后竟有这么大的隐情。 两人沉默间,小桃已经端着药走过来,看到他们站在门口,而屋门关着,不由得疑惑道:“二位公子,姑娘怎么了?” “没事。” 方槿袆摇了下头,并没有多做解释,看见小桃想进去,正欲伸手拦她,门突然打开了。 苏梓旭看着站在门口的几人,说道:“进来吧,我们聊完了。” 小桃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走进屋,方槿衣还坐在之前的凳子上,只是脸色却很苍白。 “姑娘,药好了。” 方槿衣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药,然后对小桃说道:“这药苦得很,你先去拿点蜜糖来。” “是,姑娘。” 等小桃离开后,苏梓旭立马端起药在鼻尖闻了闻,然后皱了皱眉,把碗递给方槿袆,说道:“方大哥,你喝。” 几人都疑惑的看着他,不过方槿袆还是端过来一口喝了。 等小桃端着蜜糖回来,方槿衣拿了一块放进嘴里,还装作有些难受的皱了皱眉。 而方槿袆几人则是借故方槿衣需要休息,便离开了屋子,转而去了苏梓旭住的地方。 第二十五章 老谋深算 “方才那药有什么问题?” 方槿袆一脸严肃的看着苏梓旭,刚刚苏梓旭把方槿衣的药给他喝,说明那个药对方槿衣是有害的。 “那药没问题啊。”苏梓旭一脸茫然的看着他说道,“若是那药真有问题,我怎么还会让你喝。” 方槿袆一怔,似是根本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皱眉道:“那你为何让我喝槿衣的药?” “我呢,方才仔细的替嫂嫂检查过了,她肩上的伤确实很严重,不过用的药确实也是对的。至于那碗药……”苏梓旭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坐在凳子上一脸沉思的模样。 方槿袆看了苏沐秋一眼,苏沐秋和他同样是一脸疑惑的样子,两人安静的等了一会儿,见苏梓旭还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心里更是疑惑重重。 半晌后,苏梓旭终于有所动作,他抬头看向两人,继续说道:“怎么说呢,那碗药本身是没有问题的,确实也是治疗嫂嫂身上的伤。不过那药和敷在嫂嫂肩上的药是相冲的,也就是说,两种药分开使用对嫂嫂的伤是没有影响的,可若是同时用药,那么反而会对嫂嫂的身体造成伤害。” 听完了苏梓旭的话,方槿袆脸上的神色明显变得阴沉,“你的意思就是,真的有人要害槿衣。” 苏梓旭摇了摇头,起身说道:“也不能这么说,因为很少有人知道这两种药相克,而且它们确实能让嫂嫂的伤痊愈。” “可你不是说同时服用会对槿衣造成伤害吗?”方槿袆沉声道,他快被苏梓旭的话弄得昏头了。 苏梓旭有些烦躁的揉了揉眉头,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趟,然后解释道:“我该怎么和你们说呢,就是两种药都可以治疗嫂嫂的伤,只是同时使用,会让伤好得慢。简单来说就是这两种药的确能让伤口好转,但是要想痊愈,需要的时间会很长。” 方槿袆脸色难看的皱了皱眉,他还是有些理解不了苏梓旭的话,只有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苏沐秋在思索了一番后,说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利用这两种药拖延槿衣的伤痊愈?” “对,就是这个意思。”苏梓旭高兴的连连点头道,终于有人听懂他的意思了。 方槿袆这次算是听明白了,可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要拖延槿衣的伤痊愈呢? 苏沐秋看向方槿袆,犹豫了一下,说道:“槿袆,你知道当初是谁给你下毒的吗?” 听到苏沐秋的话,方槿袆先是一愣,他没想到苏沐秋会突然提起这件事,但还是摇头道:“我派人查过,但至今都没有消息。” 苏沐秋微微皱眉,说道:“我也派人查探过,得到的消息是和东黎有关。” 方槿袆沉默不语,片刻,看着他问道:“所以你是为了这件事才来东黎的?” “不是。”苏沐秋脸色沉重的摇头道,“我来东黎是为了找玉卿。槿衣离开南国之前曾跟我提过,玉卿手里有她要的东西,好像还很重要。我一直都有派人寻找玉卿,后来得到消息说她在东黎,因此我才会出现在这里。” 气氛有些僵持,方槿袆听完苏沐秋的话后,仔细思考了一番,最后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对苏沐秋说道:“若是玉卿手里的确有槿衣的东西,那她应该不敢出现在东黎,因为那件东西对东黎来说很重要,溧阳不会放过她的。” 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三人坐在凳子上各怀心思,过了很久,苏沐秋突然说道:“如果真像你所说的,我在想他们会不会达成了某种共识,或者是交易。” “什么意思?”方槿袆不解道。 苏沐秋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沉声道:“比如玉卿把东西给溧阳,然后溧阳给她想要的东西呢。” 方槿袆仔细一想,确实有道理,不过…… “玉卿想要什么?” 苏沐秋和苏梓旭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我父亲的命。” 方槿袆微微有些惊讶,想起之前从苏沐秋口中得知过去的事,很快就认同了他们兄弟二人的说法。 “我突然有个猜测。”苏梓旭突然开口,看着同时看向他的两人,继续道:“背后的人利用药来拖延嫂嫂的伤痊愈,他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拖延你们?” 瞬间,一切都变得明了,方槿袆看向苏沐秋,见他一脸沉重的样子,皱眉道:“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我不会让槿衣有事的。” 苏沐秋沉默着没有说话,站在旁边的苏梓旭看了一眼方槿袆,然后一脸为难道:“方大哥,我估计你也得一起回去了。” 方槿袆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就连苏沐秋也是一脸奇怪的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这几日,我在来的路上听说南国仗事四起,似乎好几个地方都发生了仗事,方将军应该很快就会被召回都城了。” 苏梓旭神情严肃的看着方槿袆,本来昨日刚见他的时候就想问了,因为现在南国四处硝烟四起,而身为边关将领的他却在东黎国,这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没想到的是,方槿袆在听到苏梓旭的话后,露出震惊的表情,并且说道:“我并没有收到消息,而且这几日住在东黎也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看来是有人故意的。”苏沐秋眼睛微眯道。 方槿袆眉头紧蹙,一拳打在桌子上,声音低沉道:“到底是谁这么居心叵测?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南国吗?” “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我们都不能让他得逞。” 苏沐秋看着方槿袆,方槿袆对他点了下头,然后看向苏梓旭道:“这里交给你了,他们暂时不会对槿衣下手,但是你们还是要万事小心。” “放心吧,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嫂嫂有事的。”苏梓旭一脸信誓旦旦道,眼神和语气同样坚决。 苏沐秋看向方槿袆,问道:“何时出发?” 方槿袆并没有马上回答苏沐秋的问题,而是犹豫了很久,才说道:“离开之前,我们需要先找到唐廉,现在只有他才能保护槿衣周全。” “哎?不是说把嫂嫂交给我保护吗?”苏梓旭一头雾水的看着方槿袆,问道:“唐廉?唐廉又是谁?” “你要去告别吗?” 苏沐秋看着走到门口的方槿袆,见他停下脚步,皱眉说道:“你现在去见她,无疑是告诉溧阳,我们要离开东黎。” 方槿袆最后还是沉默着离开了,不过他始终背对着他们,所以苏沐秋并没有看到他脸上难过的样子。 “大哥,方大哥要去见谁?”苏梓旭一脸好奇道,但是心里已经大概猜到了是谁。 苏沐秋没有回答他的话,转身出去了,苏梓旭看着他的背影不满地撇了撇嘴,他这次来的到底是不是时候啊? 傍晚的时候,唐廉来了,几人聚到了方槿衣住的院子,摒退了所有下人,然后就今日苏梓旭替方槿袆医治一事讨论起来。 苏梓旭把白天的话重复了一遍,方槿衣听了之后表示她也觉得自己身体有些奇怪,只是没想到问题会出现在这里。 而唐廉则是对这件事一点也不觉得吃惊,照他的话说,这才是溧阳真正的作风。 而苏沐秋也把他们白天猜测的事跟方槿衣和唐廉说了一下,两人都觉得他们的猜测有理,尤其是方槿衣,听完这些话之后立马就提议让他们尽快离开东黎国。 方槿袆和苏沐秋都不放心方槿衣,溧阳为人老谋深算,做事又一向毫无章法,谁知道他会不会在他们离开后对方槿衣,或是利用杜苼要挟方槿衣做什么。 这一点,包括唐廉也认同,以前他以为他了解溧阳,可是如今溧阳做事的风格让他觉得越来越奇怪,或许是因为溧阳已经不信任他的缘故。 “这个溧阳是……什么人?” 苏梓旭满脸疑惑的看着他们,刚刚所有人的话他都听懂了,唯独有关这个溧阳的事,他听得是一知半解。 “东黎国的太子殿下。”方槿袆对他解释道,然后看向唐廉,建议道:“如果我们带槿衣和杜玥离开呢?” 未等唐廉回答,方槿衣就拒绝道:“我不能走。”看着看向她的几人,方槿衣脸色沉重道:“笙笙还在他手里。” “能救出来吗?”方槿袆看向唐廉道,关于东黎和笙玥苑,在场的人没有比唐廉更清楚了。 “很难。”唐廉摇头道,“如果不是槿衣说的话,我根本不知道笙玥苑地底下还隐藏着地牢。还有,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溧阳的掌握中,就连现在他都知道我们聚在一起对付他。” “还有,笙笙身上的伤很重,受不了半点颠簸。”方槿衣脸色甚是凝重,看着方槿袆道:“逃亡这条路,绝对行不通。” “没关系,有我在呢,你还不相信我的实力吗?”苏梓旭安慰道,像是怕方槿衣不信,还拍着胸脯向她保证。 方槿衣摇了摇头,语气低落,“你没有看到,笙笙她真的伤的很重,若不是我还有用,溧阳早就要了她的命。所以只要笙笙还在他手里,我就绝对不能走。” 苏梓旭不满地皱了皱眉,一脸愤恨道:“怎么谁都被他攥在手里,我还真想见见这个老谋深算的狐狸长什么人样。” 其余四人都沉默不语,溧阳的手段,他们每个人早就见识过了,若不是无可奈何,他们绝不愿意和这样的人有牵连。 第二十六章 难以对付 “溧阳殿下到。”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溧阳满脸笑意的向院子里走来,待几人向他行礼后,摆了摆手,说道:“诸位不必多礼,我与诸位相识甚久,往后没外人在,这礼就免了吧。” “谢殿下。” 溧阳走到方槿衣身前,一脸关心的看着她,“小玥,你肩上的伤可有好些了?” 方槿衣欠身行礼,回道:“已经好多了,谢殿下关心。” “赵汐是我多年前相识的朋友,她的医术很好,本来是想让宫里的御医来替你诊治的,但又怕惊扰了父皇,因此才会让赵汐来替你看,小玥你可别多想。”溧阳脸色略有些沉重的说道,还伸手轻轻拍了拍方槿衣的右肩。 看到右肩上的手,方槿衣只觉得一阵反胃,神色也变得有些难看,但此刻还不是和溧阳翻脸的时候,所以也只好忍了下来。 不过方槿衣能忍,不代表其他人能忍,尤其是苏沐秋。在他得知方槿衣身上的伤是溧阳弄的以后,他就已经开始筹划了,他要把方槿衣从溧阳手里夺回来。 苏沐秋上前拉过方槿衣的右手,将她拉到身后,然后对溧阳说道:“想必殿下多少也曾听闻过,我的弟弟医术很高明,所以这次杜姑娘受伤,我便将他从南国叫了来,还请殿下恕罪。” “替小玥医治何罪之有?”溧阳一脸淡笑着看向苏梓旭,说道:“想必这位就是二公子了,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药王。” 苏梓旭面向他弯腰抱拳,虽然他不喜欢溧阳,对他没有一点好感,但此时还不宜贸然行动,只得对他俯首称臣。 “在下苏梓旭,见过溧阳殿下。” 溧阳抬手虚扶了一下,看着苏梓旭的眼神略带邪魅,“不知二公子是否已经看过小玥的伤?” “昨日便看过了。”苏梓旭如实回答道,反正溧阳肯定早就知道了,他也不用对此隐瞒什么。 “伤势如何?赵汐给她用的药可有缓解伤势?” 溧阳忧心忡忡的样子让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自叹不如,他们都知道方槿衣是被溧阳所伤,医治的药也有问题,这些事溧阳自己心里也很清楚。而且溧阳肯定知道他们已经知道了他的计谋,但还是能够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还真是让人挺佩服的。 “伤得很严重,左肩上的骨头碎裂,要想完全痊愈,一年半载是少不了的。”苏梓旭脸色凝重的摇了摇头,随后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咬牙道:“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弄伤的嫂嫂,我一定废了他的!” 话音一落,气氛瞬间凝固起来,所有人都有些惊讶的看着苏梓旭,只有苏沐秋嘴角勾了勾,露出有些赞许的眼神。 方槿袆看了溧阳一眼,发现他眼眸微沉,立马怒斥道:“闭嘴!殿下还在这儿,岂容得你大呼小叫。”说完后,方槿袆向溧阳抱拳道:“殿下请息怒,梓旭年纪小不懂规矩,还望殿下别和他一般见识。” 方槿衣也不动声色的碰了一下苏梓旭,苏梓旭看到她的颜色,立马弯腰抱拳道:“殿下,我不是有意冲撞殿下的,只是因为担心嫂嫂的伤势,情急之下才会在殿下面前口出狂言,还望殿下息怒。”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溧阳还能说什么呢?只能一脸和善的摆了摆手,说道:“无妨,我知道你是关心小玥才会说出这种话,不过我想提醒二公子,小玥如今已经恢复了她真正的身份,二公子在称呼上还得尽快适应。” “是,是我一时失言了。”苏梓旭点头道,然后转身面向方槿衣,“在下见过……杜姑娘。” 方槿衣淡笑了一下,没有说话,溧阳收回探究的目光,走到凳子上坐下,然后看向方槿袆,“不知少将军是否听说南国战火四起之事?” 方槿袆微怔,溧阳这个时候突然提起这件事,肯定不会是什么好兆头。 “梓旭昨日跟我说了,我正准备回去。” “那么苏公子呢?”溧阳看向苏沐秋道,左手食指轻敲着石桌,“突然到访东黎,又在深夜出现在笙玥苑,究竟有何目的?” 所有人都看向了苏沐秋,这个问题之前苏沐秋跟他们解释过一次,不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既然殿下想知道,那我也直说吧,我与槿衣虽是赐婚,但我二人日日朝夕相处,彼此早已生出了情意。这次她不辞而别,我很担心她的安危,所以一直在追查她的行踪。这次也是因为得到消息,说她有可能在东黎,因此我才会出现在这里。” 苏沐秋说的头头是道,而且顺理成章,根本没有一点说谎的样子。 溧阳理解似的点点头,笑着看向方槿衣道:“小玥呢?你觉得苏公子说的对吗?” 忽然被提问,方槿衣脸上的神情丝毫没有变化,一脸恭敬道:“殿下,小玥自知身负重要使命,在完成使命之前,只会将儿女私情抛下。至于苏公子说的心生情意,恐怕是苏公子多想了,小玥至今并未对任何人动情。” 溧阳似乎很满意方槿衣的回答,满脸笑容,眼神里似乎还带着一点挑衅,“小玥说的话,苏公子可听清楚了?” 旁边几人看着苏沐秋,眼里都有些担忧,除了唐廉,他正一副看戏的表情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唐廉对方槿衣的心思,估计在场的人都知道,而且他也不想隐藏。所以看到苏沐秋出丑,尤其是方槿衣让他出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暗暗自喜。 “听清楚了。”苏沐秋一脸平静的回答道,然后看向方槿衣,“不过,不论槿衣对我有没有情意,我对她却是有的。所以这次前来,我是要带她回去的。” 苏梓旭惊讶的看着苏沐秋,就连旁边几人也是同样的表情,他们都知道溧阳不可能让方槿衣离开,他还这么明目张胆的说要带她走。 只有溧阳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他看着苏沐秋,半晌,看向方槿衣道:“既然苏公子这么有情有意,那小玥不妨就回去一趟吧。” 本来就惊讶的几人,此刻听到溧阳的话,更是震惊不已。 就连方槿衣也是惊讶的看着溧阳,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立马跪在地上,“殿下,小玥不想离开东黎,小玥本就是东黎的人,还请殿下不要赶小玥走。” 溧阳看着方槿衣,露出了一脸疑惑的表情,“小玥,你之前不是很想离开东黎吗?现在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又不想走了?” 方槿衣微微皱眉,低头道:“殿下,先前是小玥不懂事,才会做出不该做的事。如今小玥已经想通了,想继续留在东黎,为殿下效力。” 所有人都脸色沉重的看着方槿衣,方槿衣不愿意离开东黎是因为杜苼和笙笙在溧阳手中,她绝对不会对她们置之不理。 溧阳起身将方槿衣扶了起来,看着她笑了一下,“小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我会替你照顾好她们的。方家养育你多年,你回来这么长时日,也该回去看看他们了。” 旁边几人安静的看着两人,他们对溧阳的了解并不算多,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让方槿衣回南国。 两人僵持不下,最后还是唐廉劝了方槿衣几句,方槿衣才勉强答应下来,不过在溧阳离开时,她突然又追了上去。 “殿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溧阳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方槿衣,见她神情严肃,抬手挥退了护卫,只留他们二人在长廊上站着。 “为何突然让我回去?” 方槿衣猜不到溧阳这么做的目的,她只能亲自询问他,而且她相信溧阳会告诉她的。 溧阳没有回答方槿衣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知道南国为何会突然间战火四起吗?” 方槿衣皱了皱眉,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溧阳道:“是你做的?” 溧阳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我需要一双眼睛,一双能看到最真实的南国的眼睛。” 溧阳话里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他要方槿衣回南国当内奸,他的目的其实一直都很明确,那就是——南国。 “我凭什么要替你做那种事?”方槿衣声音冰冷道。 “当初你问我凭什么要替我找那个东西,我说只要你找到东西,就放你们姐妹二人自由,可是至今你都没有把东西带回来。”溧阳站在长廊下负手而立,回头看着方槿衣,眼神骤然变冷。 “如今,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只要我得到想要的东西,我保证让你们姐妹二人团聚,并且永远不会打扰你们。” 方槿衣沉默半晌,看向他道:“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我也有一个要求。” 溧阳脸上的神色放松了一些,轻声道:“说说看。” “我要带笙笙一起回去。”方槿衣眼神坚决的看着他,她不放心笙笙留在这里。 笙笙和杜苼不一样,杜苼对溧阳来说,还有很多的利用价值。可是笙笙对溧阳来说,只是用来控制方槿衣的其中一件物品,可有可无。 溧阳低头想了想,最后点头道:“应你所求。” 第二十七章 重伤 溧阳没有答应方槿衣亲自去接笙笙,而是让她在府中等候,就在当天夜里,笙笙被送了回来。 本来方槿衣已经睡下了,听到笙笙回来的消息后,立马就起身,然后赶到了笙笙住的屋子。 此刻笙笙的屋子里聚集了很多人,方槿衣进去后看到了方槿袆和苏沐秋,他们说苏梓旭正在替笙笙医治,让她等在外面。 方槿衣担心的看着里屋的门,眼睛里还有些焦虑,旁边两人看到她的神色,心里都很担心。 笙笙被送回来的时候,身上没有一处是好的,全是各种各样的伤痕,难以想象这段时日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里屋的门开了,苏梓旭和丫鬟走了出来,方槿衣想进去看看,却被他拦住了。 “她没事,刚刚睡着,就让她休息吧。” 方槿衣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苏沐秋走过来牵过她的手,说道:“放心吧,梓旭说没事就是没事了。” 两人走回椅子上坐下,方槿袆看向苏梓旭道:“笙笙的伤势如何?” “很严重。”苏梓旭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脸色沉重的看着他们说道:基本上都是各种刑具造成的,轻重都有,而且旧伤上添新伤,痛苦加倍。最严重的是她的左腿,骨头断了,虽然我已经接好了,不过因为拖得太久,我估计完全恢复以前是不可能了。” “有性命之忧吗?”方槿衣声音有些沙哑,她当时就应该自己去送药,而不是让笙笙去,不然笙笙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苏梓旭摇了摇头,眼神认真道:“没有。虽然她伤得很重,不过好在没有伤及五脏六腑,以我的医术,三四月就可痊愈。” 听到苏梓旭的话,方槿衣松了一口气,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忙问道:“那她脸上的伤……” 每个人都很重视自己的相貌,何况是女子?虽然笙笙并不是那种把自己的相貌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人,但方槿衣心里明白,笙笙不会不在乎自己的容貌。 “这个嫂嫂不用担心,我能让笙笙恢复当初的容貌,我向你保证。”苏梓旭笑着说道。 其实笙笙脸上的伤很严重,完全恢复很难,不过苏梓旭不想让方槿衣太担心,当然他也会尽最大的努力让笙笙恢复容貌。 思考了一会儿,方槿衣对方槿袆说道:“大哥,你们先行一步回南国吧,笙笙伤重受不得路途颠簸,我们先休息两日,随后再出发。” 本来方槿袆和苏沐秋打算次日就离开东黎,可是溧阳突然答应放笙笙和他们一起离开。可如今,笙笙的伤势太重,根本受不了路途颠簸,所以…… “好,我们先走,你们随后。既然溧阳答应放你们离开,想来也不会再做什么。”方槿袆神情严肃道,南国此刻战火连连,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他必须得尽快赶回去。 “我留下和她们一起走。”苏沐秋突然说道,看到方槿衣似乎想拒绝,又继续道:“东黎到南国路途遥远,她们身上都有伤,行动不便。而且溧阳性情不定,做事毫无理性,谁也不知道他下一刻会怎么做。” 方槿袆认同的点点头,“那玉卿那怎么办?” “不用担心,我有分寸。” 苏沐秋选择和方槿衣一起,虽然玉卿极有可能对苏圩下手,但是有林琅在,他不会让玉卿轻易得手的,而且他此刻更担心的是方槿衣的安危, 如今方槿衣身边没有值得信任的人,也没有得力的帮手,而溧阳随时可能会对她发难,所以他必须留在她身边。 一旁的苏梓旭看着苏沐秋,方才他本来是想自告奋勇,把保护方槿衣的职责揽到自己身上,结果嘴张开还没发出声音,就看到苏沐秋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吓得他立马闭上了嘴。 方槿衣并不希望苏沐秋留下,苏沐秋和南国的关系千丝万缕,说不清道不明。可就是因为这样的关系,苏沐秋同样是溧阳的目标,而溧阳会利用她来牵制他。 可是就如苏沐秋所说,从东黎到南国的路程很远,而且她们身上都有伤,尤其是笙笙,伤势严重,如果路途上出现什么意外,她们不一定能应付得了。 次日,方槿袆离开了东黎,而方槿衣等人则是打算再休养上几日,然后再出发。 唐廉在第二日来看过笙笙,当时笙笙的状态很好,比刚回来时要好得多,正在和方槿衣说话。 “姑娘,唐公子来了。” 笙笙脸上的笑容僵住,露出有些惊慌的表情,方槿衣了解的拍了拍她的手,然后起身道:“我出去看看。” 笙笙点了点头,看着方槿衣走出去,然后抬手摸了摸脸上包扎的地方。 站在门口的唐廉看到方槿衣出来,立马上前道:“我听说笙笙回来了,她怎么样?身上的伤严重吗?” “梓旭昨夜替她看过了,全都是皮外伤,没有性命之忧。”方槿衣坐到椅子上,满脸愁容,“但伤得很严重,要三四月才能恢复。” 唐廉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我进去看看她吧。”说着就要往里屋走,方槿衣起身拦住了他。 “她刚刚睡下。” 唐廉偏过头看着她,似是有些不信她说的话,方槿衣犹豫了一下,把拦着唐廉的手收了回来,叹气道:“她不想见你。” 方槿衣看到唐廉吃惊的样子,想了想,轻声道:“笙笙对你的情意,想必你早已知道。她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所以也没有奢求什么。不过这一次,她不仅身上受了很严重的伤,她的容貌……也被毁了,她并不想让你看到她现在的模样。” 唐廉安静的听完方槿衣的话,然后抬脚走向里屋,只是走到门口时,突然又停了下来。 方槿衣看着站在门口的唐廉,也没有出声喊他,等了片刻,唐廉又转身走了回来。 “现在有什么打算?” 方槿衣坐回凳子上,自从受伤后,她的精神就不怎么好,总感觉有些无力,也不知道是不是服用那些药的缘故。 可是苏梓旭说那些药不会对她的身体有所伤害,而且在溧阳让她回东黎之后,她就开始服用苏梓旭的药,理应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我们还会留在东黎几日,等笙笙的伤势稍微好一些,我们就离开东黎。” 唐廉看了周围一圈,发现从他来就没有看到过其他人的身影,便问道:“他们呢?” “大哥今日天还没亮就离开了,其他人同我一起离开。” “苏沐秋呢?他也一起?”唐廉皱眉道,说实话,他讨厌苏沐秋,第一次见苏沐秋的时候他就知道,他们两个天生属性不合。 方槿衣没有说话,看了一眼里屋,然后小声道:“如果你能跟她说说话,说不定她会很高兴,伤也会好得快一些。” 唐廉看向里屋,犹豫了一下,抬脚走了过去。而方槿衣则是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然后离开了屋子。 当时溧阳答应放走笙笙时,方槿衣还提出临走前要见杜苼一面,不过被溧阳拒绝了,而且是带有威胁性的拒绝。 方槿衣属于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溧阳知道她怎么样也会去见杜苼,所以威胁她别做多余的事,否则笙笙就出不了地牢,而杜苼也说不定会去地牢走一遭。 一整日,方槿衣都没有见到苏沐秋,本来想问一问苏梓旭的,又有些难以开口。 后来还是苏梓旭主动说了苏沐秋去找溧阳的事,方槿衣觉得有些奇怪,她一直摸不透苏沐秋在想什么,如今也是一样。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直觉告诉她,苏沐秋去见溧阳是为了她。 傍晚的时候,苏沐秋回来了,脸上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大哥,你去见溧阳那个无耻之徒做什么?他一个大男人,竟然能对笙笙这样的弱女子下那么重的手,要是我见了他,一定给他全身上下的所有穴位来了一阵,让他也尝尝钻心刺骨的滋味。”苏梓旭一脸愤恨的说道,甚至还拿出了一根银针在手指间比划着。 苏沐秋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到方槿衣身前,问道:“今日怎么样?好点了吗?” 方槿衣并不适应苏沐秋如此温柔的话语,脸色有些不自然的偏过了头,问道:“你去找溧阳做什么?” “没什么。”苏沐秋坐在她旁边的空位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嘴角上扬道:“我只是告诉他,往后别碰我的人。” 此话一出,方槿衣和苏梓旭同时愣住了,最后苏梓旭‘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大声笑道:“我真想看看大哥你对溧阳说这句话时,他是什么反应?是不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苏沐秋冷哼了一声,瞟了他一眼道:“你以为溧阳是什么人?” 苏梓旭不理解的看着苏沐秋的反应,奇怪道:“什么人?” “你永远斗不过的人。”苏沐秋挑眉道。 苏梓旭不服气的撇了撇嘴,但是也没有反驳他的话,虽然只和溧阳见过一面,但是这几日听方槿袆几人闲聊,他也知道溧阳是一个很难对付的人。 第二十八章 回到南国 第二日清晨,方槿衣去探望笙笙,笙笙刚好从床榻上下来,方槿衣见状,立马上前去扶她。 “怎么下床了?是不是口渴,还是饿了?伺候你的丫鬟呢?” 方槿衣左手受伤一只吊着,只能用右手去扶笙笙,好在笙笙身子轻,一只手也能扶住她。 两人出了里屋,来到了外屋的桌子旁坐下,方槿衣倒水给笙笙,见她脸色苍白,免不得又是一通说道。 “你如今身子虚弱,腿上又有伤,还是不要随意走动的好。待会儿我再派两个丫鬟来,让她们形影不离的守着你。” 笙笙听到方槿衣的话,心里一阵感动,眼睛也湿润起来,怕方槿衣看到她哭会担心,又强忍着把眼泪收了回去,笑着说道:“小姐,我已经好很多了,你不用太过担心我。” “什么好很多?梓旭说了,你的伤得静养才能好得快,像你这样不听话乱走乱动,怎么可能会有好转。”方槿衣一脸怪嗔道,顺便帮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笙笙笑着没有说话,方槿衣坐在她旁边的凳子上,两人突然同时沉默下来,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异常。 方槿衣犹豫了半晌,终于鼓起勇气说道:“笙笙,是我连累了你,都是因为我,你才受了这么多折磨。你放心,我会竭尽全力,让你脱离东黎,脱离溧阳的掌控。” 笙笙听完方槿衣的话,先是一愣,随后突然起身,扶着桌子就要下跪。 方槿衣见状,立马拉住了她,责怪道:“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坐好,你腿上还有伤呢。” “求小姐不要赶我走。”笙笙一脸乞求的看着方槿衣,“我自小就跟在小姐身边,我们一起长大,一起经历各种各样的事情。小姐曾经为了我赴汤蹈火,我如今这一点伤根本不算什么。小姐视我为亲人,我又何尝不是呢,所以小姐,求你了,别赶我离开。” “我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我只是……只是不想再看到你为了我而受伤。”方槿衣一脸难过的看着她说道,“这一次你侥幸获救,那下次呢?笙笙,真心待我的人很少,我一个都不想失去。” “不会的,这一次是意外,以后我会注意的。”笙笙摇头道,说着,笑着拉过方槿衣的手,“而且往后还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喜欢小姐,真心待小姐好,所以小姐不用担心会失去关爱。” 方槿衣抽回了手,脸色沉重的摇了摇头,“笙笙,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我只是想保护你。” 笙笙一脸认真的看着方槿衣,半晌,摇了摇头,“小姐,这不是你。” “什么?”方槿衣不解道。 “还记得小姐曾经说过的话吗?你说这个世间多的是阴暗的人,我们要想活下去,就要做到不能心软,做事优柔寡断是我们的致命伤。”笙笙一脸正色道,看见方槿衣露出懊恼的表情,眯了眯眼,继续道:“小姐身上背负着重任,不能因为旁人,而使得小姐举步维艰。若是这样,我愿意自我了断,免了日后殃及小姐的安危。” 方槿衣看着笙笙沉默不语,最后甚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声道:“可是你不是旁人,你是我的亲人。” 笙笙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她看着一脸难过的方槿衣,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却还是忍住了。 “小姐,我们明日便出发吧。” 方槿衣微怔,随后皱眉道:“可是你的伤……” “我没事,我们可以边上路边医治。”笙笙摇了摇头,见方槿衣犹豫,立马又继续道:二公子也说了,没有性命之忧,不是吗?” 方槿衣犹豫了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说道:“好吧,那我们明日便出发,前往南国。” 傍晚,方槿衣和苏沐秋兄弟二人说了回南国的事,两人都赞同这个决定,当天晚上便收拾了一些简要的行李,准备第二日天一亮就出发。 离开东黎的事,方槿衣应笙笙的请求,没有告诉唐廉。所以当唐廉得知他们离开一事时,方槿衣一行人已经离开了东黎。 因为笙笙身上的伤,所以他们走得很慢,苏沐秋似乎一点也不担心玉卿会对苏圩做什么,一路上都笑着说话。 方槿衣不太愿意理会苏沐秋,因为和他们一同前往南国的还有小桃,她是溧阳的人。如果她和苏沐秋走得太近,小桃肯定会把这事告知溧阳,届时溧阳肯定会利用她胁迫苏沐秋,这对苏沐秋来说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 关于这一点,其实苏沐秋心里也十分清楚,但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反而想方设法的和方槿衣搭话,生怕小桃看不出什么。 这一路走得还算安稳,因为方槿衣和笙笙每日都得喝药,所以一路上走走停停,大概半月才到了南国的境地。 许是苏沐秋一早就送了信,几人才刚踏入南国的地盘,暮雨山庄的人就出现了。 林琅也在其中,看到吊着手的方槿衣,以及带着面纱的笙笙时,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一行人向南国的城门出发,苏梓旭和林琅说着这一路上发生的事,苏沐秋则是细心的照顾着方槿衣,只要一见她脸上的表情变化,立马就能猜出她想做什么,搞得方槿衣最后只得闭上眼睛装睡觉。 苏沐秋本来是想让方槿衣随他回暮雨山庄的,可是方槿衣表示他们之间早已没有关系,何况她此次是以杜玥的身份回来,若是她随他去了暮雨山庄,只会对当前的形势不利。 苏沐秋听完后,表示既然方槿衣不去暮雨山庄,那他可以随她去将军府,可还是被方槿衣拒绝了。 暮雨山庄和朝廷为敌一事,已是人尽皆知,若是此时苏沐秋出现在将军府,难免会让人多想,说不定反而牵连了将军府。 “那个,大哥,你不用担心,我会保护好嫂嫂的。”苏梓旭拍着胸脯说道。 方槿衣看向他,皱眉道:“你也不能去。” 苏梓旭自然知道方槿衣担心什么,小声说道:“嫂嫂放心,我不会让人认出来的。”说完,提着包袱进了旁边的树林,没一会儿就走了出来。 “大哥,嫂嫂。” 方槿衣看着面前陌生的面孔,又看了看他身上的衣服,试探道:“梓旭?” 苏梓旭点了点头,说道:“这样总行了吧,不会有人认出来的。” “可是……”方槿衣有些犹豫,她还是担心苏梓旭会暴露。 “何况你们身上的伤还得靠我医治,难不成嫂嫂还想吊上半年的手臂,让笙笙整日戴着面纱见人?” 苏梓旭的话一下子就戳进了方槿衣的心里,她看了看笙笙,然后点头答应了。 所以进了城门后,方槿衣就带着苏梓旭,笙笙和小桃三人,跟随前来接她的将军府的管家走了。 “二小姐,您总算回来了,您是不知道啊,这段时日府里都快闹翻天了。”管家走在马车旁说道,脸色甚是凝重。 “出什么事了?” 管家无奈的叹了口气,向方槿衣娓娓道来,“将军和少将军在外征战,府里大大小小的事都归夫人管,前几日,夫人命人在悠锦苑点了一把火,老奴知道后立马带人救火,可是最后悠锦苑还是被烧得不成样子。” 方槿衣突然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把车夫和管家都吓了一跳,连忙让马车停了下来。 “我娘的牌位呢?”方槿衣语气急促道,脸上的表情也很焦急。 “小姐放心,二夫人的牌位被府里的一个小丫鬟给救出来藏起来了,可就是因为这样,那小丫鬟此刻还被夫人关在柴房里呢。” 方槿衣松了一口气,又问道:“那丫鬟叫什么名字?” “紫玉。” 方槿衣有些吃惊,她以为紫玉早就跟随紫漪走了,没想到她居然还留在将军府。 管家看了一眼周围聚集的人,恭敬的低头道:“二小姐先上马车吧。” 方槿衣也知道她的身份不宜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便在小桃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对了,李伯,我此刻的身份是东黎郡主杜玥,回了将军府别叫错了。” “是,郡主。” 方槿衣所说的郡主身份一事,并非是捏造的,自她和杜苼相认之后,溧阳就给了她这一个身份,只是并没有对外宣称。如今她回来南国,不再是方槿衣,但也得需要一个合适的身份,这样才能有助于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将军府门口,柳晴晴早就得到消息,说有贵客来访,所以一早就打扮好了等候在门口,结果看到马车上下来的人,脸色立马就变了。 “呦,我当是什么贵客呢?原来是咱们将军府的二小姐回来了。”柳晴晴一脸鄙夷的看着方槿衣说道,说着,还假意看了看四周,继续道:“那位疼你惜你的苏庄主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大胆!” 方槿衣身旁的小桃突然出声,看着柳晴晴厉声道:“这位是我东黎国的郡主,见了郡主不行礼,还敢对郡主口出狂言,是想让我东黎国举兵进攻南国吗?” 柳晴晴呆愣着看着声严厉色的小桃,“你说……什么?她是郡主?” 管家看了看方槿衣,然后跑到柳晴晴跟前,小声道:“夫人,这的确是东黎国的郡主。” 柳晴晴看着面色清冷的方槿衣,又看了看她身旁的几人,心里竟然开始有些害怕。 这……不是真的吧? 第二十九章 郡主 柳晴晴打量着坐在上座的方槿衣,心里盘算着这究竟是方槿衣,还是只是一个和方槿衣长得相似的人。 坐在旁边的几个小妾此时也是和柳晴晴同样的心理,本来她们听说府里来了个东黎国的郡主,一时好奇便跑来看看,谁知道竟看到了方槿衣。 “那个,方才是我太失礼了,只因郡主长得和我二女儿相似,说话才口无遮拦,还请郡主别和我一般见识。”柳晴晴一脸陪笑道,顺便试探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方槿衣。 “夫人这话说得还真是莫名其妙,我何时成了夫人的二女儿了?”方槿衣淡笑道,眼神轻蔑的看着她。 方槿衣没想过隐瞒她的真实身份,反正最终也会被识破,还不如一开始就说清楚,大家直来直去多好。 柳晴晴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看着方槿衣半晌才明白过来她说的话,脸色立马大变,“这么说,你就是方槿衣?” 见方槿衣淡笑着点了下头,柳晴晴立马大笑了一声,不屑道:“还真被我说对了。你就是个野种,充当将军之女就算了,如今又充当什么郡主,真该打开大门让别人看看你这笑话。” 柳晴晴的语气里充满了轻蔑之意,方槿衣眯了眯眼,没有说话。可是她不说话,不代表她会忍,况且如今她身份不一般,自然有的是人替她收拾。 “住嘴!” 小桃大声怒斥,并且快速走到柳晴晴面前,一巴掌打在她脸上,直接把她打得偏过了头不算,还往旁边趔趄着。 其中一个小妾见状,连忙伸手想去扶柳晴晴,结果看到小桃冷冷的看着她,立马又缩回了手。 方槿衣看着这一幕微微挑了挑眉,就连站在她旁边的笙笙也有些惊讶的看着小桃,看来小桃不仅会武功,而且身手应当还不错。 小桃此刻站在大厅中央,表情肃穆,说话的语气冰冷,跟她往日的样子简直是大不一样。 “这是我们东黎国君王亲自赐封的名号,岂容得你一介妇人在此诋毁。方才在门前,我们郡主是看在方将军的面上,才对你隐忍三分,如今你不仅出口诋毁郡主,还敢口出狂言,实在是罪不可恕。” 柳晴晴被小桃打得有些发懵,站直了身体后,捂着脸看着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还不快跪下向郡主赔罪,等待郡主的责罚。” 听到小桃的话,柳晴晴下意识的就想下跪,可是因为常年对方槿衣的欺压,让她没有办法向方槿衣跪下。况且她好歹也是将军夫人,不仅被打了脸,还要向人下跪,这要是传出去了,她今后还怎么有脸见人? 大厅里的人都闷不吭声的看着柳晴晴,谁也不敢替她求情,或者说就没有人愿意替她求情,就连一直伺候她的贴身丫鬟也都跪在旁边不敢出气。 方槿衣看着一脸为难的柳晴晴,起身道:“小桃,夫人平日嚣张跋扈惯了,方才也不过只是她常日的作风,这件事我看暂且算了吧,怎么说她曾经也算是我的长辈。” “郡主此话差异。”小桃向方槿衣欠身行礼道,“不能因为这是她一贯的作风,就成为她逃脱罪责的借口。况且郡主此番前来是代表东黎,她方才不仅对郡主不敬,就是对东黎国不敬。何况,来南国之前,殿下特意交代过小桃,不可让郡主受一点委屈。” 方槿衣看着微低着头的小桃,虽然她说得头头是道,但其实话里却有一股咄咄逼人的气息,看来今天柳晴晴得吃点苦头了。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也确实如此,既然这样,那这当众辱骂郡主一事,就交与你负责了。”方槿衣笑着拍了拍小桃的肩,“不过,南国与东黎交好,做事还得留几分情面。” “小桃明白。” 方槿衣转身看向一脸忐忑的柳晴晴,似笑非笑道:“柳夫人,是非对错,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我这人心软,见不得血腥场面,就先走一步了。” “你,你想怎么样?”柳晴晴害怕的看着方槿衣,这下她才知道方槿衣不是当初任她欺压的方槿衣了。 方槿衣轻笑了一声,说道:“李管家,我们走。” 方槿衣带着笙笙和管家离开,一直都没有出声的苏梓旭也跟了上去,他可没有兴趣看女人打架。 “不知二小……郡主要去哪里?”李伯跟在方槿衣身后,荐于旁边还有将军府的人,所以立马改了口。 “去见紫玉。” 李伯点点头,连忙跟着方槿衣去往柴房,紫玉受了不少的伤,希望她还挺得住。 到了柴房的院子,把守在柴房门口的下人看到方槿衣,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立马弯腰行礼道:“见过二小姐。” “这是东黎国的郡主。”李伯出声提醒道。 两人虽然疑惑将军府的二小姐怎么会成了东黎国的郡主,但还是立马改口道:“见过郡主。” 方槿衣点了下头,说道:“把门打开。” “是。” 等到柴房的门一开,方槿衣立马走进去,然后看到了靠墙而坐的紫玉。 紫玉看到她时显然有些惊讶,从地上站起来,看着方槿衣试探道:“二小姐?” 方槿衣笑着点头,伸手拉过她的手,问道:“你没事吧?” 紫玉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只是被打了几下而已。不过小姐放心,我把二夫人的牌位藏起来了,没有被夫人找到。” 看着一身都是伤的紫玉,方槿衣忍着眼里的眼泪,声音沙哑道:“好,我知道了,谢谢你,谢谢你。”说话间,竟向紫玉跪了下去。 看到方槿衣向自己下跪,紫玉大惊失色,连忙去扶她,“小姐,小姐这是做什么?快起来,紫玉受不起你这一跪。” “不,你受得起。” 方槿衣紧紧拉着紫玉的手,狄蘭是她的娘,她没有尽好女儿的职责,害她住的院子被烧,就连牌位也差点被烧,这是她的不孝。 紫玉见方槿衣不起来,立马也跪在她面前,膝盖上的伤让她疼得脸色瞬间大变,方槿衣看到了,立马起身把她扶起来。 “你怎么样?我让人帮你看看。”方槿衣担心的看着她,连忙看向门口,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叫道:“梓旭。” 苏梓旭听到方槿衣叫自己,立马走进来,走到方槿衣身旁时,小声说道:“嫂嫂,你怎么直接叫我名字呢?这不是害我白白伪装了吗?” 方槿衣直接忽视了他的话,催促道:“你快帮紫玉看看,她身上都是伤。” 苏梓旭叹了口气,说道:“她应该性命无碍,先把她扶回房再看吧,在这种地方待久了会影响她的伤势。” “好,那你抱她回去。” 紫玉听到方槿衣的话,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走。” “你身上有伤,切勿多动。”方槿衣摇头道,然后看向了苏梓旭。 看着态度坚持的方槿衣,苏梓旭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把紫玉抱了起来,见她一脸惊恐又羞涩的模样,笑着安慰道:“别紧张,我们认识,你忘了吗?” “没……没有。”紫玉轻轻摇了下头,小声道:“你以前救过我。” 苏梓旭笑了一下,然后抱着她出了柴房,方槿衣跟在他身后。 好在紫玉身上的伤都只是些皮外伤,苏梓旭把药交给丫鬟,让她帮忙上药,然后便出了屋。 苏梓旭在方槿衣发问前,就主动说道:“她没事,上了药,明日就能下床走动,五六日就能痊愈了。” 方槿衣松了口气,她已经不想再看到有人因她而受伤了,只是没想到紫玉竟然不会武功?在知道紫玉是紫漪的妹妹时,她还以为紫玉也会武功呢。 突然传来一声轻咳,方槿衣转头看到站在旁边的笙笙,立马起身扶住她,“你先回房休息,我待会儿去找你。” “小姐,我没事。”笙笙摇头安慰道。 方槿衣皱眉,语气凌厉道:“你还想不想留在我身边了?听我的话,快回房休息。” 闻言,笙笙立马点头答应,“小姐,我知道了,我会好好休息的。” 为了避免笙笙的伤势加重,方槿衣对管家说道:“李伯,笙笙身上有伤,你派两个丫鬟扶她回房休息。” “是,二小姐。” 等笙笙离开后,方槿衣起身走向帘子后,紫玉刚上完了药正在穿衣服,见她进来,立马欠身行礼。 “不必多礼。” 方槿衣挥退了旁边的丫鬟,拉着紫玉坐在床榻上,“紫玉,这一次真的是多亏你了,幸好有你在,否则我娘的牌位就……” “小姐别这样说,小姐曾救过奴婢的命,这点小事是奴婢应该做的事。”紫玉笑着摇头道。 方槿衣微怔,说道:“我不记得我有救过你啊。” “很多年前的事了,小姐不记得也不足为奇。不过还是谢小姐当年救命之恩。” 方槿衣笑着摇头,接着神色一变,低声道:“我娘的牌位……” “小姐不必担心,奴婢将夫人的牌位放在了很安全的地方,奴婢这就去取来交给小姐。” 方槿衣连忙拉住正要走的紫玉,把她拉回床边坐下,说道:“不急,待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再去取也不迟,你现在只管好好休息就是。” “是。” “行了,我也不打扰你了,明日我再来看你。”方槿衣起身道,见紫玉要送她,笑着摇头,“别送了,躺下休息吧。” 等方槿衣离开后,紫玉脸上温柔的神情立马变了,取而代之的是冷漠。 第三十章 有意报复 方槿衣出来后,苏梓旭突然凑到她面前,小声道:“嫂嫂,小桃会不会对柳夫人下重手?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方槿衣看了他一眼,若无其事道:“小桃有分寸。” “你就这么有把握?”苏梓旭有些挑衅道,“万一那个溧阳吩咐她干点什么呢?你也知道溧阳做事不按套路出牌。” 虽然方槿衣知道小桃做事分得清轻重,但是就如苏梓旭所说,这次溧阳让小桃一起跟来,会不会是除了监视她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吩咐? 况且,柳晴晴毕竟是将军夫人,伤了她,就是打方岩豫的脸,这一点她不得不顾及。 “好,我们去看看。” 苏梓旭一听,立马露出一脸兴奋的神情,毕竟他也看柳晴晴不爽,方才若不是小桃先他一步开口,他都要给柳晴晴一通骂了。 而在方槿衣几人离开大厅之后,小桃立马发挥她贴身丫鬟的忠心,开始教训起了不知天高地厚的柳晴晴。 “夫人,就如郡主所说,南国与东黎交好,奴婢也不能伤了两国之间的和气。可是夫人您方才真的是太无礼了,您是不知道东黎国的圣上对郡主有多喜爱,若是让圣上知晓夫人对郡主言辞侮辱,肯定会龙颜大怒。说不准,还会因此发动军队攻进南国,向南国的圣上讨要说法呢。” 小桃说话期间,大厅里所有人都屏息凝神,谁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来。明明只是一个丫鬟,可是身上散发的气息却让人难以呼吸。 柳晴晴已经完全被吓傻了,她根本就没想到她只不过是像以前一样和方槿衣说话,怎么到了小桃这儿就变成了这么大的罪责? “我方才只是一时失言,我没有要侮辱方……郡主的意思,还请……” “夫人这是想说,奴婢听错了?”小桃打断了柳晴晴颤颤巍巍的话,走近一步,向她欠身行礼道:“夫人若是想狡辩,不想承担罪责也无妨。不如等我东黎国圣上到此,您当着圣上的面,亲自为自己‘平冤’如何?” 看似恭敬有礼的小桃,此刻说出的话却是咄咄逼人,柳晴晴环顾了周围一圈,见她们全都低下了头,这才发现根本没有人肯为自己说话。 “不,是我的错,是我说话没有分寸,还希望姑娘高抬贵手,饶了我这一次。” 柳晴晴终于低头认错,其实她此刻不认错也不行,小桃自始至终都没有给她留退路,若是她不认错,东黎就要向南国发难,为南国引发战争,这么大的罪,她可受不住。 “夫人放心,方才郡主也说了,不能伤了两国和气,所以奴婢不会对夫人做什么的。”小桃轻笑了一声,沉默片刻,又继续道:“只是若这事就此作罢,难免会让人觉得我东黎国好欺负,谁都可以踩上一脚。” 柳晴晴畏惧的看着小桃,犹豫道:“那……姑娘想怎么样?” “若换了其他人,辱骂郡主肯定是要杖毙的。”小桃神情严肃道,见柳晴晴身子摇晃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不过夫人身份不一般,自然不能这么做,况且奴婢身份低微,也不能治夫人的罪。” 柳晴晴屏息看着小桃,心里不停地乞求着,希望这时候能出现个救她的人。 “这样吧,既然夫人是说错了话,那就掌嘴吧。” 小桃话音刚落,大厅里的人都惊讶的看着她,居然要掌将军夫人的嘴? 柳晴晴震惊的看着小桃,这可是比打她还要严重,这关乎将军府的名声。 “怎么?夫人是觉得罚轻了?”小桃面露疑惑的看着柳晴晴,“这也没办法,总不能让人拿着鞭子抽夫人吧。” 事到如今,也只能忍了。柳晴晴咬了咬牙,闭上眼睛说道:“打吧。” 小桃看着闭着眼睛的柳晴晴,露出一脸为难的样子,说道:“虽说是夫人犯了错,但奴婢身份低微,不配动手。” 柳晴晴睁开眼睛看着她,“那你想怎么样?” 小桃淡笑了一下,看向旁边的小妾,说道:“这几位想必是将军的妾侍吧?她们的身份虽在夫人之下,却比奴婢高贵多了,就由她们来执行掌嘴吧。” 柳晴晴瞪大了眼睛,指着两个小妾道:“你让她们打我?!” 小桃转头看向她,歪头道:“夫人不愿意?” “不愿意!一百个不愿意!” 小桃沉默着看着暴怒的柳晴晴,片刻,开口道:“既然这样,那就劳烦夫人亲自动手了。” 柳晴晴呆在原地,这是什么意思?让她自己打自己吗? 见柳晴晴没有动作,小桃立马就变了脸,声音低沉道:“夫人,奴婢劝您好好想想,是自己打自己几下,这事就算过去了。还是等两国君王相见,在宫廷之上当着诸位大臣的面打自己。” 这根本就不用考虑,若到时候两国君王真的因为这件事相见,那吃亏的必定是自己,这一点柳晴晴还是很清楚的。 气愤瞬间变得紧张起来,所有人都看着柳晴晴,这个不可一世的将军夫人。 ‘啪’…… 一声脆响,大厅里的人看着开始掌掴自己的柳晴晴,心里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 小桃面无表情的看着正在掌掴自己的柳晴晴,见她力道轻了,便出声提醒道:“夫人,这是受罚,不是挠痒痒。” 柳晴晴咬咬牙,加重手上的力道,‘啪’一声,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但是柳晴晴却不敢停下来。 小桃身上的气势让在场的人都震惊不已,包括站在大厅侧门处的方槿衣和苏梓旭,帘子挡住了他们的身影,没有人会看到他们。 方槿衣和小桃相识没有多久,印象中小桃一直是寡言少语,柔柔弱弱的样子,今日这一出可真是让她刮目相看。 “啧啧,幸亏来得早,否则就看不到这么一出好戏了。”苏梓旭笑着调侃道,眼睛移向了目光冷冽的小桃,露出赞赏的眼神,“还真有点女中豪杰的样子。” 方槿衣看了一眼看得津津有味的苏梓旭,低声道:“行了,把你脸上的幸灾乐祸收起来,我们该出场了。” “别啊,再看看呗。”苏梓旭拉住方槿衣的手臂,说道:“你忘了她是怎么欺负你的了?这就叫恶有恶报,活该!” 方槿衣无奈的看着他,刚要说话,大厅里就传来小桃的声音。 “行了,停下吧。”小桃摆了下手,然后走到柳晴晴面前,“想必经过此番教训,夫人也知道了什么叫做祸从口出,希望夫人今后慎言。” 柳晴晴没有说话,只是一脸怒瞪着小桃,这个仇,她一定会报的。 小桃看着瞪着自己的柳晴晴,轻笑了一下,说道:“夫人,今日之事并非是奴婢有意针对。只是随郡主来南国之前,溧阳殿下曾吩咐过奴婢,说将军夫人对郡主心存有偏见,若是来了之后,夫人以尊待之,那便相安无事。可若是夫人对郡主不敬,便让奴婢将过去夫人对郡主的种种为难,一并清算。” 帘子后的苏梓旭用手臂撞了一下方槿衣,小声道:“我就说这溧阳不按常路出牌吧,你看,他让小桃给你报仇呢。” 方槿衣沉默不语,她没想到溧阳竟然会让小桃这么做,他明明只是利用她,又为何会对她这样? 柳晴晴愣了一下,看着小桃问道:“你刚才说的是……溧阳殿下?” 见小桃点头,柳晴晴这才想起溧阳是东黎国的太子。这么说,方槿衣早就和溧阳认识,那之前在南国他们为何装作不认识?看来,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小桃自然能猜到柳晴晴此刻在想什么,不过她也懒得去和她解释,对付这种人本就轻而易举,何必跟她绕弯子。 “夫人,奴婢好心提醒您,郡主接下来会一直住在将军府,还请夫人往后对郡主恭敬有礼,不要再发生今日之事,否则……” “否则什么?” 大厅外传来慷锵有力的声音,方槿衣和苏梓旭对视了一眼,两人皆是脸色一变。 “何人胆敢在将军府口出狂言?” 柳晴晴看到走进来的人,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立马向他走过去,一脸委屈道:“儿啊,你终于回来了,娘都快被打死了。” 进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方子怀,他接到岩哲的旨意,让他立刻从边关回来。没想到他赶回来一进家门就听到有人在教训柳晴晴,作为儿子,即便柳晴晴有时候做的不对,但看着被人欺负,他也不能忍。 方子怀看了一眼柳晴晴红肿的脸,看向小桃道:“是你打的?” 小桃向方子怀欠身行礼,回答道:“夫人冲撞了郡主,为避免两国交战,夫人掌掴自己以息此事。” 听到小桃的说辞,方子怀眉头紧蹙,沉声道:“郡主?哪里来的郡主?” “东黎国的郡主。” 东黎的郡主?方子怀皱了皱眉,又问道:“她人在哪儿?” “郡主此刻正在处理要事,公子怕是一时半会儿见不到。” “带我去找她。”方子怀沉声道,他非得看看这个郡主究竟是什么人? 小桃欠了欠身,不卑不亢道:“公子,奴婢确实不知郡主此刻在何处,请……” “小桃。” 方槿衣和苏梓旭从帘子后走了出来,小桃立马跑过去行礼道:“郡主。” 方子怀看着走过来的两人,脸上满是震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三十一章 是非恩怨 自从方槿袆离开边关,去往东黎后,方子怀就一直觉得事情不对劲。就连苏梓旭也表明了,笙笙不是一般人,既如此,那方槿衣的身份更是可疑。 可是无论方子怀问谁,都没有人愿意告诉他事情的真相,没办法,他只得暂时放弃追查,好好的守在边关。 只是没想到方槿袆刚离开几日,边关仗事就突然起了变化,好在方岩豫一直都在,他们一起守着边关,终是没被敌军攻破。 但南国的其他地方就没有这么幸运了,都城里处处暗藏杀机,一些藏在暗处的有心人随时都有可能刺杀当今圣上,谋夺皇位,可偏偏岩聿墨找不到机会铲除毒瘤。 出了仗事后,方岩豫立马传信给方槿袆,可是方槿袆一直没有回来,他们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他是不是出了问题,只能死守边关。 后来,边关的仗事平息下来之后,方岩豫便赶去了其他有仗事的地方,边关就只有方子怀,还有方槿袆的副将齐翼守着。 齐翼跟随方槿袆多年,在战术上的智慧谋略和方槿袆不分高低,两人既是上下属关系,也是好兄弟好朋友。 在战场上,齐翼一直护着方子怀,方子怀是方槿袆的弟弟,自然也是他的弟弟。何况方子怀第一次在沙场上杀敌,没有任何经验,他护着他也是应该的。 方岩豫离开之后,方子怀一直都听从齐翼的吩咐,他知道自己在战事上没有经验,这个时候让齐翼指挥最合适不过了。 大概过了半月,方槿袆突然回来了,他说他得到消息后立马赶了回来。听到方子怀说他们早在出现仗事的第二日就给他传了信时,方槿袆表示他没有收到信。 很显然,有人把信给拦截了,至于是谁,方槿袆心里很清楚。 方子怀询问方槿袆是不是去东黎找方槿衣,方槿袆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告诉他方槿衣一切安好。 因为这件事,方子怀和方槿袆大吵了一架,这是他们兄弟二人第一次吵架。 两人吵架的原因也很简单,方槿袆觉得关于方槿衣的事情牵扯太大,不愿意让方子怀趟这趟浑水。可是方子怀却觉得他们是一家人,而他们做什么事都隐瞒着自己,这很明显是不信任他。 最后,方槿袆还是没有告诉方子怀关于方槿衣的事,毕竟牵连真的太大,又和两个国家有关,他还是以安全为主要。 后来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方槿袆每日忙着练兵,商议军事。方子怀则是和其他士兵一样,日日习武,有时间了就会和齐翼过几招。 方子怀突然想起了林琅,方槿衣和苏沐秋刚成婚的时候,林琅经常指导他的武功,还会陪他练剑。 可是不知什么时候,一切就都变了。苏沐秋成了南国的前朝皇子,并且正在企图夺皇位,而方槿衣也离开了南国。一时之间,他都不知道谁说的是真,谁又是在逢场作戏。 接到岩哲回都城的旨意时,他正和方槿袆吃饭,这是他们吵架后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 方槿袆看完了圣旨,沉默了很久,这才跟他说让他往后做事随心而做,不要考虑太多。 方子怀不懂方槿袆话里的意思,但还是果断的收拾了东西,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 只是没想到,刚一回到将军府,便看到了挂念已久的方槿衣。 “二姐?真的是你。” 方子怀一脸惊讶的看着方槿衣,随后高兴的快速跑过去,刚想抱她就被小桃拦住了。 “小公子,这是东黎国的郡主,还请小公子别失了礼。” 小桃可不管方子怀是何身份,她此次跟来的唯一目的就是确保方槿衣的安全,以及清理障碍。 “郡主?”方子怀看向方槿衣,皱眉道:“二姐,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是东黎国的郡主呢?” 方槿衣看着他轻笑了一下,说道:“方公子,早在多年以前,东黎国的圣上亲自封了我为郡主。” “这件事,大哥也知道吗?”方子怀犹豫道,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方槿衣走到椅子旁坐下,看着他道:“我们前段时日刚见过,他自然是知道的。” 方子怀沉默下来,许久,看着方槿衣沉声道:“二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方槿衣看着他没有说话,旁边的苏梓旭见气氛不对,立马走向方子怀,说道:“方公子刚从边关赶回来,一路颠簸劳累,不如让在下为公子诊诊脉可好?” 大厅里的人都看向苏梓旭,像是很奇怪他为何突然说这种话,只有方子怀在打量了他一眼后,皱眉道:“你又是何人?” “我是个大夫。”苏梓旭走到他面前站住,侧了侧身,给他看腰间的玉佩。 说是玉佩,其实也不算是,就是一块玉石做的小物件。当初两人跟着方槿袆前往边关,路上遇到危险,苏梓旭救了方子怀。后来,两人逛集市,苏梓旭盯着这个小物件看,方子怀见他喜欢便买来送他,说是当做谢礼。 方子怀本来还挺奇怪的,结果看到苏梓旭腰间的玉石物件,立马就反应过来,激动得差点脱口而出他的名字。还是苏梓旭反应快,见他要喊自己,连忙打断道:“这里人多,不如咱们换个地方吧。” 方子怀看了看方槿衣,见方槿衣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便点头道:“有劳了。” 柳晴晴看着和苏梓旭离开的方子怀,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不是应该给她出气吗?怎么这随随便便的三言两语就走了? 等到方子怀两人离开后,方槿衣这才看向柳晴晴,说道:“紫玉我已经命人放了,还请夫人今后不要再为难她。” 柳晴晴虽然没念过书,但也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尤其是在经历了方才掌掴一事,立马就点头答应道:“是,郡主的吩咐,我会照办的。” 小桃走回到方槿衣身旁站住,又恢复了她以往的神情,低眉顺眼的模样和方才盛气凌人的样子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 方槿衣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瞄了一眼忐忑不安的柳晴晴,随后将茶杯放在桌上,发出一声清响。 “听说,你命人放火烧了悠锦苑?” 柳晴晴身体猛的一颤,看着一脸清冷的方槿衣,小声道:“不是我让人放的火。” “不是吗?”方槿衣看着她反问道。 柳晴晴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她,小声辩解道:“郡主多虑了,近日天气干燥,悠锦苑里又多是枯树枯枝,突然间着火实乃正常。” 方槿衣右手食指轻敲着桌面,眼神定定的看着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的柳晴晴,半晌,起身走向她。 “柳夫人,那场火究竟是怎么来的,你我心知肚明。你应该庆幸我没有证据,否则你现在就不是站在我面前了。” 柳晴晴瞬间松了一口气,看着近在咫尺的方槿衣,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说道:“那个,槿衣啊,我们……” “柳夫人还真是不长记性啊。”方槿衣打断了她的话,嘴角一勾道:“我已经不是方槿衣了,记住了,我叫杜玥,是东黎国的郡主。” 杜玥? “郡主请息怒,我不是有意的。”柳晴晴边说边欠了欠身,“只是你好歹也在这将军府住了十多年,一时改不了口。况且我觉得你爹回来看到你应该会很高兴,不过,你爹应该还是喜欢叫你槿衣吧。” 方槿衣看着他脸色微变,挑眉道:“我爹是我南国的镇国大将军,而你在嫁进将军府之前,不过是一个居住于烟花柳巷的女人。在我面前,我爹是我爹,你是你,别把你们混为一谈。” 柳晴晴平日里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提及她的过去,她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方岩豫。但是如今可不一样了,当今圣上是她的女婿,她的女儿是皇后,有谁敢言辞侮辱她。 这么一想,柳晴晴心里就舒坦多了,看着方槿衣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不过我想你心里也知道,你爹既然娶了我,那我便是你的后娘。小辈对长辈最起码要有尊重。你今日这般对我,若是传出去了,怕是要丢你爹,丢东黎国的脸吧。” 方槿衣稍稍挑了挑眉,看来这柳晴晴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本来还以为经过方才那一遭,会收敛一些,没想到现在还敢挑衅她。 “你说的确实不错。不过有一点你忘了,我不是方槿衣,我是杜玥。所以你不是我的后娘,我也不是你的小辈,不用尊重你。” 方槿衣绕着柳晴晴走,打量了她一番后,继续说道:“而且尊重这回事,得看人。你不过是因为使了点小手段,然后嫁进将军府成了将军夫人。你以为你做过的那些破事会没人知道吗?” 听到这些话,柳晴晴的脸色大变,却还是佯装镇定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从来就没有使手段,将军娶我是因为他喜欢我。” 方槿衣轻笑了一声,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然后凑近她道:“别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傻,像你这样的人,你以为你为什么能进将军府?”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柳晴晴有些结巴道,紧张得手不停地拧着手帕。 方槿衣嘴角带笑的看着她,半晌,轻声道:“听说,我那亲爱的妹妹,当皇后当得很过瘾?” 第三十二章 是非恩怨(下) 方子怀带着苏梓旭来到了他住的院子,挥退了所有的下人,这才仔细打量他。 苏梓旭见方子怀盯着自己看,便低头查看了自己一番,发现没什么问题后,便笑道:“怎么,一月不见,认不出我了?” 方子怀哼了一声,没好气道:“一张脸换来换去,谁能认得出来?” 苏梓旭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以为我想这样啊,还不是怕给你们方家惹麻烦。” “你这段时间去哪了?”方子怀皱眉问道。 “东黎。”苏梓旭理了理衣服下摆,“方大哥没跟你说吗?我们一直都在东黎。” 方子怀沉默不语,脸色也变得很难看,他果然被当成了外人。 苏梓旭抬头看向方子怀,见他脸上的表情,愣了愣,随后立马反应过来。 “你也别多想,主要是那段时间在东黎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方大哥觉得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所以……” “什么事情几日都说不清楚?”方子怀打断了苏梓旭的话,语气里有一丝抱怨。 苏梓旭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可知我明知道如今暮雨山庄和将军府关系微妙,却还是会跟嫂嫂来将军府吗?” 方子怀先是一愣,随后摇了摇头,他本来没有多想,只是现在苏梓旭这么一说,他还真的发觉了不对劲。 暮雨山庄的野心,如今朝廷上下皆知,苏梓旭心里也清楚。可是他还是来了这里,甚至为了不给将军府惹麻烦,还易了容。 方子怀看着皱着眉沉默不语的苏梓旭,等了半晌,却还是不见他说话,心烦意乱的开口道:“你倒是说啊,这问题出来了,怎么又不说话了。” 苏梓旭看着他露出一脸为难的模样,耷拉着肩膀说道:“这件事情太复杂,我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啊。” 方子怀无语的仰起了头,最后只得叹气道:“好,那就由我来提问,你来回答。” 苏梓旭点了点头,这样问题就好解决了,否则他还真说不清楚方槿衣的事。 “第一个问题,我二姐怎么会变成了东黎国的郡主?” 这是方子怀目前最想知道的,东黎国和南国虽然友好,但是前段时日他听说了一些传闻,东黎国似乎要对南国进军,不知是真是假? “关于这个问题,我得跟你说清楚。首先,嫂嫂不是变成东黎国郡主,而是她本来就是东黎国的郡主。”苏梓旭突然一本正经道,顿了顿,看着眉头紧锁的方子怀,轻叹了一口气,“子怀,她不是你的亲姐姐,她和你没有血缘关系。” 方子怀猛的愣住了,他看着苏梓旭,见他神情严肃的点头,只觉得脑袋里一阵空白。 “她的真实身份是杜玥,东黎国的郡主。因为早年父亲被陷害,母亲狄蘭流离失所,辗转反侧遇到了故人,也就是你爹。方将军为了狄蘭的安全,隐藏了她的真实身份,并且将她带回南国,对外宣称狄蘭是他的妾侍。” 苏梓旭并不打算告诉方子怀,有关于思悠司的事,因为东黎把这个看得很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方子怀沉默了半晌,继续问道:“关于二姐真实身份的事,大家都知道吗?” “这个我不清楚。”苏梓旭摇了摇头,“听嫂嫂说,方将军和狄蘭并没有隐瞒她,她在十几岁懂事的时候,他们就把她的真实身份告诉了她。至于方大哥,好像也是那时候就得知了,不过他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所以没有对外透露。” 方子怀突然想起来,在方槿衣十几岁的时候,他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她,而且好像还听闻是方岩豫带着她去了远处。 “二姐的真实名字叫杜玥,那杜苼是……” “杜苼是她的姐姐。”苏梓旭眼神微变,“不过她们相差四岁,当年狄蘭逃跑时,杜苼被扣下了,所以她并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妹妹,直到东黎国的人找到了嫂嫂。” 方子怀安静下来,他把这件事在脑子里理了一遍,却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总感觉还缺了什么。 “就只有这件事吗?” 苏梓旭不解的看向他,只听方子怀继续说道:“如果只是这件事,二姐如今不是光明正大的回来了吗?那么又何必瞒着我?” 苏梓旭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嫂嫂如今的处境很危险,我们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稍不留神,害的可不只是嫂嫂一人。” “把话说清楚了。”方子怀皱眉,他现在很讨厌这样欲盖弥彰的说话。 “据说东黎国有一个很宝贵的物件,不过多年前突然就不见了,东黎国的人暗中追查了很多年都没有找到。后来就在几年前,他们探查到东西在南国,又因为嫂嫂身份特殊,因此便让她继续追寻。不过因为嫂嫂自小便呆在南国,东黎国的人怕她不愿,便利用杜苼逼迫她,每日给杜苼服毒,直到她找到东西为止。可是本应到手的东西却突然又不见了,而如今杜苼身体每日渐下,嫂嫂很是急迫。” 方子怀脸色沉重的听着,最后,看着皱眉的苏梓旭,说道:“你还是没有跟我说实话。” 苏梓旭怔住,看着语气坚决的方子怀暗暗心惊,片刻,笑道:“我怎么没和你说实话了?这本来就是事情的本身,我骗你做什么?” “二姐是东黎国的郡主,找东西这种事会让一个郡主去做吗?况且,既然那件东西对东黎这么重要,他们为何不多派人手,二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怎么可能会寻回东西,还宁愿用杜苼来威胁她呢?” 苏梓旭看着一脸正色的方子怀,在心里盘算着,他该怎么让他收起好奇心。 似是猜到了苏梓旭心里的想法,警告道:“苏梓旭,你可别想着忽悠我。若是你不想说,我便去问二姐,想来到了这个时候,她也不会再隐瞒我了。” “得得得,我告诉你,你别去烦她了,她现在是进退两难,无论选哪条路都有人死。”苏梓旭连忙制止道,这个时候走错一点路都会死人,他们得小心些。 “那个对东黎很重要的东西,一直都有守护它的人,而嫂嫂的亲生父亲杜黎就是上一代的守护人,杜黎被害后,那个东西也跟着消失。说起来有些荒唐,那个东西似乎有灵性,会认主,所以,东黎才会把寻回宝物的任务交给嫂嫂。接着便有人探查到东西在暮雨山庄,因此嫂嫂才会答应苏哲的赐婚,嫁给了我大哥。可是东西一直都没着落,后来,玉卿突然现身说东西在她手上,接着……我就不知道了。” 方子怀的眉头皱得越来越深,他仔细思考着苏梓旭的话,努力把事情理清楚。 “不是说那个东西在暮雨山庄吗?你和姐夫……你大哥就没发现吗?” 苏梓旭耸了下肩膀,一脸无奈道:“老实说,我们现在有一个共同的问题,那就是都不知道那个东西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不知道它是金的,银的,铜的,还是铁的?也不知道它是方的,还是圆的?” “二姐也没说过吗?” “没有。”苏梓旭摇了摇头,一脸思考状的看着桌子上的茶杯,“东黎对这个东西似乎很看重,除了少数人之外,根本没人听说过,因此搜寻了十多年才会有消息。” 方子怀想了一下,问道:“那这次二姐回来是不是要继续找这个东西?” 苏梓旭继续摇头,“不知道,但我估计和这个东西没什么关系。” 方子怀脸色变得很凝重,他根本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尤其是方槿衣和他没有血缘关系这件事,让他震惊不已。 “所以啊,嫂嫂如今是处在一个危险境地,我们不能帮忙就算了,至少不能给她添乱吧。”苏梓旭拍了拍方子怀的肩膀,一脸语重心长的教导道。 方子怀拨开他的手,挑眉道:“那你呢?你跟来又是为什么?” 苏梓旭哼了一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说道:“你说我跟来做什么?你方才没看到你二姐脸色不对吗?” “什么意思?”方子怀皱眉道,他刚才被方槿衣是东黎国郡主这件事惊到了,根本无暇顾及其他的。 “嫂嫂受了伤,还有笙笙也是,此刻正在房中休息。她们两人伤得都不轻,又一路奔波劳碌,估计得好好休养一阵了。”苏梓旭无奈的叹气道,在方子怀问话之前,又继续说道:“她们二人都是被溧阳所伤,而且这事还得忍气吞声,不能随意提起,更不能谈报仇。” 方子怀虽然不理解,但还是点点头,不过……溧阳是怎么回事?他不是东黎的太子吗?这么一说,二姐和他关系匪浅,他为何又会伤了她们? “对了,方才在大厅是怎么回事?” 苏梓旭瞟了他一眼,不屑的哼了一声,说道:“你娘什么性子你不清楚吗?她本来就对嫂嫂不满,如今嫂嫂以东黎国郡主的身份回来,她能受得了?自然要嘲讽侮辱一番了。只是如今的嫂嫂可不是当初的方槿衣,她此刻是杜玥,有整个东黎国为她撑腰。” “只是这样?”方子怀皱眉道。 苏梓旭仰头想了想,有些犹豫道:“我听管家说,好像你娘还放了一把火,烧了一个叫什么苑的地方。” 方子怀一听苏梓旭的话,心下顿时大惊,甚至还有些胆怯。 悠锦苑……被烧了。 第三十三章 理不清的关系 方子怀再见到方槿衣是在悠锦苑,那里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而且一看就知道是故意烧的。 将军府不同于别处,日夜都有人巡逻,若不是故意放任火势蔓延,只要有人救火,就一定不会烧成这样。 方槿衣让小桃等候在院门口,自己一个人进去,方子怀和苏梓旭来的时候,小桃没有阻拦两人。 看着自小长大的地方成了一片荒芜,方槿衣心里很是难过,她站在已经干枯的池塘边,看着池子里干裂的泥块,第一次觉得悠锦苑凄凉。 以前悠锦苑刚被方岩豫封住的时候,方槿衣时不时的会偷偷溜进来看一看,看着郁郁葱葱的树木,花草凋落,变成枯枝,但那时也只是觉得有些萧条。 可如今,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二姐。” 身后响起方子怀的声音,方槿衣转身看到两人,露出一个笑容,“你们怎么来了?” 方子怀看了看四周,然后走到方槿衣身前,有些愧疚道:“对不起,二姐,我不知道娘会这么做。你放心,我会让人尽快把这里复原的。” 方槿衣笑着摇了摇头,“不必麻烦了,本就是个废弃的院子,烧了也罢。” “可是二姐,这不是你和二娘一直居住的院子吗?你当真舍得?”方子怀有些心急道。虽然很多人都说二娘不受爹待见,可是他小时候有几次半夜睡不着跑出来玩,曾经看到过很多次方岩豫来悠锦苑。 “有什么舍不得的?不过是一座荒废多年的院子罢了。”方槿衣苦笑道,然后绕过两人朝门口走去。 方子怀和苏梓旭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跟上去,见方槿衣出了院子往自己的别院走去,方子怀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苏梓旭见方子怀停在原地,也跟着站住,只听方子怀说道:“二姐会不会不想看到我?” 苏梓旭微怔,然后皱眉推了他一下,说道:“你想什么呢?”见他一脸迟疑,无奈的叹了口气。 “虽然她不是你的亲姐姐,可是她对你什么样,难道你心里不清楚吗?我知道,你可能会想,她之前瞒着你那么多事,是不是因为不信任你。可是你仔细想想,她不告诉你真的是因为不信你吗?她只是在保护你,不想你因为她而卷入危险之中。” 方子怀看着苏梓旭,又看向了背对着他们的方槿衣,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二姐。” 苏梓旭看着跑向方槿衣的人,无奈又好笑的摇了摇头,怪不得大家都护着他,果真还是个小屁孩啊。 方槿衣回头看了方子怀一眼,停下脚步等着他,等他走到面前时,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小桃。 方子怀看到了方槿衣的动作,立马明白过来,向方槿衣弯腰抱拳道:“郡主。” “不必多礼。” 方槿衣淡笑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苏梓旭走得很慢,走在最后面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笙笙还是住在以前的屋子,距离方槿衣的屋子很近,听到声音后立马从屋里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伺候她的丫鬟。 “小姐。” 笙笙走到方槿衣面前,看到方子怀后,又向他欠了欠身,“见过方公子。” 因为笙笙带着面纱,方子怀没有认出她来,疑惑的看着她,说道:“姑娘不必拘礼。” 笙笙看着满脸疑惑的方子怀,嘴角轻扬,“方公子,奴婢是笙笙。” 方子怀愣了愣,随后立马反应过来,一脸惊讶道:“你是笙笙?”见笙笙点头,又疑惑道:“那你为何遮面?我都没认出你来。” 笙笙眼里的笑容消失,方槿衣看了看她,对方子怀说道:“进屋说话吧。” 方槿衣吩咐小桃和丫鬟在外守着,然后四人进了屋,刚进屋,笙笙就轻咳了一声,苏梓旭立马上前为她诊脉。 方子怀看了看满脸担心的方槿衣,又看向正在诊脉的苏梓旭,这才想起苏梓旭方才说过,她们两人身上都有伤。 “怎么样了?”方槿衣看到苏梓旭诊完脉,立马担心的问道。 “没事,也许是近日赶路受了累,休息几日就好了。”苏梓旭摇头安慰道,随后又问道:“嫂嫂呢?感觉怎么样?” 方槿衣试了试左手,苦笑着说道:“痛感倒是减少了不少,不过还是使不上力。” “嫂嫂你别心急,你这可是碎了骨头,哪有那么容易就会好。不过有我在,我定会让你二人恢复的。”苏梓旭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方槿衣轻笑了一下,没说话,只是看向了方子怀,问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说南国最近仗事吃紧吗?” “我也不知,我是奉旨回来的,还没来得及进宫见圣上。”方子怀摇头道,顿了顿,又继续道:“二姐,你要进宫吗?” 方槿衣沉默片刻,点头道:“自然是要去的。如今我以东黎国郡主的身份出现在南国,为避免惹出事端,我昨日便传了信给宫里,明日会进宫面见圣上。” “你去吗?”方子怀看向了苏梓旭,脸色显然有些难看。 苏梓旭挑了下眉,语气严肃道:“我当然……” “他不去。” 方槿衣打断了苏梓旭的话,如今暮雨山庄和朝廷的关系微妙,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是少惹事端的好。 苏梓旭不满的皱眉,说道:“为何不让我去?我可是护花使者,大哥把你交给我,我一定得负责你的安全。” “我和你大哥早已经没有关系了。”方槿衣脸色认真道,神情严肃的看着苏梓旭,“明日你就回去吧。” 苏梓旭看着她不满的皱了皱眉,语气不悦道:“嫂嫂,你这是要过河拆桥吗?” 方槿衣眉头紧蹙,许久,才开口道:“如今的形势,我们还是少来往比较好。” “还有呢?”苏梓旭脸色阴沉的看着她,说道:“若是有一日我们成了敌人,嫂嫂你会当做不认识我,不认识我大哥吗?” 气氛瞬间变得微妙,方子怀和笙笙都安静的看着两人,他们正在讨论的不单单是儿女私情,还有关国家兴亡。 “你不会武功,近期最好还是待在山庄里,若是被人抓到,你大哥会很为难。” 方槿衣并没有回答苏梓旭的问题,如今的情形,她不想,也由不得她讨论这些。她现在只想完成溧阳安排她的事,然后带着姐姐离开这些是非之地,自由自在的活下去。 苏梓旭没再说话,方子怀看着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二姐的,你别担心了。” “你能保护?”苏梓旭有些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嘲讽道:“你知道有多少人想害嫂嫂吗?就是这将军府都不止你娘一个。” 苏梓旭话说的有些直白,方子怀听后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是知道他娘不喜欢二姐,但也不至于到害她的地步吧。 方槿衣听出了苏梓旭话里有话,此刻将军府里明面上的只有柳晴晴想对她下手,可是听苏梓旭的意思,似乎还隐藏别的人? 苏梓旭看向方槿衣,见她眉头微皱,一副思考的样子,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有意无意的说道:“那个紫玉的伤不重,明日就能下床走动,两三日就痊愈了。” 方槿衣抬头看向他,不过苏梓旭似乎刚刚被方槿衣气到了,偏过头不愿意搭理她。看到他的模样,方槿衣忍不住嘴角勾了勾,然后又立马恢复了神情。 几人正在僵持中,门外的小桃突然走到门口行礼,“郡主,有人来了。” 方槿衣几人看向门口,很快就听到了脚步声,管家带着宫里的人走到了门口。 “哪位是东黎国的郡主?” 方槿衣看了一眼方子怀,起身道:“我就是。” “圣上有旨,请郡主即刻进宫觐见。” 跪在地上的方子怀和苏梓旭同时看向对方,神情严肃,想不到会来得这么快。 而方槿衣似乎一早就猜到了,镇定的行礼道:“杜玥接旨。”起身后,方槿衣向传达旨意的公公说道:“请容我准备一下。” “郡主请。” 方槿衣看了一眼小桃,小桃立马起身陪着她进了里屋,还有笙笙也跟了进去。 一旁的公公看到了方子怀,立马露出笑意道:“小公子回来了?方才来的时候圣上说了,若是看到小公子,便让小公子也跟着进宫一趟,有要事相商。” 方子怀点头,“有劳了。” 方槿衣从里屋出来的时候,换了一身衣裳,本来是准备到了将军府就洗漱一番的,结果却听说悠锦苑被烧,便忍不住先找柳晴晴出了气。 方槿衣走过来后,看向苏梓旭道:“你今日便回去吧,估计往后有一段时间都见不到了,照顾好自己。” 苏梓旭知道方槿衣在意什么,也不想为难她,便点头道:“好,若是有事,不必担心惹麻烦,立马传信给我们。” 方槿衣点头,然后看向公公道:“劳烦公公了。” 随后,方槿衣带着小桃和方子怀进宫了,笙笙因为伤势变重,方槿衣让她留在将军府歇息。 而苏梓旭则是把两人的药方写好,交给了笙笙,又嘱咐了一番,这才离开了将军府。 第三十四章 曾经的知己 自从方槿衣离开南国之后,岩聿墨就一直很担心,私下里派了很多人寻找她,可是都没有消息。 方槿衣走的突然,岩聿墨知道的时候是方槿衣离开的第三日,他无意间听到方采芜和贴身丫鬟素芷说话,好像是柳晴晴传了信到宫里,说方槿衣消失不见。 岩聿墨听到后心里很担心,所以便让人去打探,结果是方槿衣真的不见了,就连苏沐秋也在派人找她。 一连几个月都没有方槿衣的消息,岩聿墨心里既担心又焦急,可是无论他怎么问方岩豫,方岩豫也只表示方槿衣会安然无恙,但就是不说明她在什么地方。 后来方槿袆被人下毒,命在旦夕时,笙笙却突然出现了,治好了方槿袆就离开了。 岩聿墨得知这个消息后,立马让人跟着笙笙,因为他知道笙笙一定和方槿衣在一起。结果,跟踪笙笙的人反被袭击,醒过来时已然没了笙笙的踪影。 再后来,南国突然仗事吃紧,岩聿墨也顾不上方槿衣的事,但还是一直派人打听着。 虽然一直没有消息,但岩聿墨知道方槿衣一定还活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不出现而已。 前日,东黎国突然传了信,说东黎国的郡主到访南国。 岩聿墨觉得此事有异,他刚刚得到消息,南国近段时日的仗事似乎很东黎有关,这个时候东黎国的郡主来此,想必是有目的的。 果然,岩聿墨正在御书房看奏折的时候,有人来禀报说东黎国的郡主已经到了,可是却去了将军府,而且迟迟没有出来。 岩聿墨本就怀疑东黎国的动机,此刻听到这样的消息,心里更是疑虑重重,立刻就拟了圣旨,让东黎国的郡主即刻进宫觐见。 “圣上,东黎国郡主,还有方公子到了。” 岩聿墨放下笔,起身走到外面,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然后走到龙椅上坐下。 “让他们进来吧。” “宣,东黎国郡主,方公子觐见。” 岩聿墨正襟危坐,面无表情的看着走进来的三人,等人走近一些后,脸色突然变了。 “方子怀叩见圣上。” “东黎国郡主,杜玥参见圣上,愿圣上龙体安康,南国繁荣昌盛。” 岩聿墨震惊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声音有些颤抖道:“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谢圣上。” 等到跪在地上的人起身,岩聿墨仔细的看着她,这才证实了自己刚才根本没有看错。 “槿衣,真的是你!” 方槿衣看着快速走过来的岩聿墨,在他快碰到自己的时候,立马往后退了一步。 看着半空中的手,岩聿墨呆愣了片刻,然后看向方槿衣,见她一脸清冷的看着自己,心不自觉的痛了一下。 “你们先下去吧。” 宫女们退出了御书房,小桃也在方槿衣的示意下跟着一起离开了,屋子里此刻只有岩聿墨,方槿衣和方子怀三人。 “槿衣,这一年你去了哪里?我派了很多人寻你,可是一直没有消息,我很担心你。” 没有了外人,岩聿墨也不再伪装自己,他本来就心属方槿衣,若不是以往种种原因,他又怎么会让她嫁给苏沐秋,而让自己娶了方采芜。 “我回了东黎。”方槿衣淡笑着回答道。 “东黎?”岩聿墨疑惑的看着她,这才想起刚才她称自己是东黎国的郡主,“你是东黎国的郡主?” 方槿衣点了下头,再次说道:“我已经恢复了身份,不再是方槿衣,而是东黎国郡主,杜玥。” “恢复身份?”岩聿墨有些惊讶的看着她,“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方将军的女儿吗?怎么会和东黎国扯上关系?” 方槿衣沉默了片刻,抬头看着他道:“关于这件事,说来话长,总之,我不是方将军的亲生女儿,我的父亲是东黎国的护师杜黎,我叫杜玥。” 岩聿墨看着方槿衣安静下来,这件事让他很是震惊,震惊得一时反应不过来。方槿衣不是方岩豫的亲生女儿,她是东黎国的人,她真正的名字叫杜玥。 半晌,岩聿墨终于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看着模样依旧,眼神却不同以往的方槿衣,“有关于你真正身份这件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方将军和我娘并没有打算瞒我,我刚开始懂事的时候,他们就把真相告诉我了。” 方槿衣称呼方岩豫为方将军,不是因为她不想叫他爹,而是她不能叫。方才来的路上,她忽然想到溧阳在这个时候让她来南国,无异于是要挑起将军府,朝廷和暮雨山庄之间的战争,所以她从此刻开始必须远离他们。 “这么多年,你为何不告诉我?”岩聿墨声音沙哑道,看着方槿衣的眼神也变得深沉。 方槿衣沉默着没有回答,岩聿墨看着她低垂的眼眸,难过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槿衣,我一直视你为今生重要的人,无论你到底是谁,在我心里,你依旧是那个伴我一起长大,与我相知的姑娘。” 岩聿墨的一番话,让方槿衣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不是不知道岩聿墨对她的好,只是这份好,她终究是要负了。 而站在一旁的方子怀在听到岩聿墨说的话时,心里更是不舒服。 方子怀很早之前就知道岩聿墨喜欢方槿衣,可是后来方槿衣和苏沐秋成了婚,而岩聿墨也娶了方采芜,他就以为岩聿墨会慢慢放下。没想到时隔两年,岩聿墨还是心系方槿衣,甚至当着他的面对方槿衣吐露心声,这将方采芜置于何地? “聿墨。” 久违的称呼,岩聿墨眼睛亮了起来,呆呆的看着方槿衣。 “我也一直将你视为知己,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我们终归不是一路人。你是南国的君王,是千万百姓的希望,靠山。而我不过是一个活在黑暗中,连名字都不能随意提及的人。你值得更好的,所以别再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 方槿衣的话无疑是一把刀,缓缓的,深深地刺进了岩聿墨的心里。 两只手无力的垂着,岩聿墨只觉得喉咙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卡住了,吐不出,也咽不下。 “圣上。” 站在旁边的方子怀终于开口,他并不想介入眼前两人的感情中,只是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岩聿墨的眼神让他看了都觉得有些不忍,而他又不想让方槿衣为难,因为苏梓旭跟他说过了,方槿衣被溧阳掌控着,这次让她回南国肯定也是要让她做什么事情。 岩聿墨闭了闭眼,收起了受伤的神色,看向方子怀道:“一路奔波,辛苦了。” 方子怀弯腰抱拳行礼,问道:“不知圣上急召我回来,可是有要事要吩咐?” “这个不急,我们待会儿再说。”岩聿墨摆了下手,然后看了方槿衣一眼,说道:“先坐吧。” 方子怀和方槿衣坐在椅子上,然后看向了岩聿墨,他们刚才就发现岩聿墨很憔悴,似乎是被长期困扰造成的。 “槿衣。”岩聿墨看着方槿衣,“请容许我还是这样叫你,毕竟这十多年都是这么叫的,我一时也改不了口。” 方槿衣笑了一下,没有说话,表示默认了他的称呼。 “你此番来南国可是有什么事?” “无事。”方槿衣摇头道,“只是离开南国一年,想回来看看而已。” 岩聿墨没有相信方槿衣的说辞,毕竟当初方槿衣离开南国是极其隐秘的事,如今又光明正大的以东黎国郡主的身份回来,说只是回来看看,换了别人都不会相信。 “还回去吗?” 方槿衣低头沉默了片刻,抬头笑着看着他,“自然要回去的。不瞒圣上,我还有一个姐姐,她一直住在东黎,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屋里突然安静下来,岩聿墨不知道该和方槿衣说些什么,明明他们是知己,如今却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 还是‘知己’二字根本不能用来形容他们。因为到了今日才发现,他根本就不了解方槿衣,就像现在,他连问候她一句,她也不会对他说实话。 “你住在将军府?” 方槿衣点了下头,说道:“不过只是暂时,明日我会另寻他处。毕竟我的身份已经不是将军府的二小姐,住在那儿有些不合适。” “那就住在宫里吧。”岩聿墨突然说道,见方槿衣迟疑,便起身走向她道:“既然你是东黎国的郡主,那住在宫里再合适不过了,还可以保护你的安全。” 方槿衣想了想,岩聿墨说的对,如今她是东黎国的郡主,住在别处确实不妥。这样想来,莫非溧阳一开始的打算就是这个? “杜玥遵旨。”方槿衣起身行礼道。 岩聿墨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也顾不得方子怀在场,伸手握住方槿衣的肩,轻声道:“槿衣,能见到你安然无恙,我很开心。” 肩上传来一阵痛感,方槿衣皱了皱眉,还没等她开口说话,岩聿墨就看出了不对劲,担忧道:“怎么了?脸色怎么突然变得那么难看。” “没事。” 方槿衣勉强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侧身避开了岩聿墨的手,并且往后退了一步。 岩聿墨看着有意避开他的方槿衣,心里不免一阵失落,他们终究是错过了。 第三十五章 骄傲 一串脚步声打破了尴尬的氛围,小路子走进来弯着腰快步来到岩聿墨身前,低声道:“圣上,娘娘来了。” 都说后宫佳丽三千,可是岩聿墨的后宫里,只有方采芜一人,这让外人都觉得奇怪。 一开始大家也就是好奇,后来渐渐的就流传出一个说法,说圣上专情,独宠皇后娘娘,因此才不选妃。可是只有方采芜知道,岩聿墨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另外一个人,那就是方槿衣。 “让她进来吧。” 岩聿墨看了方槿衣一眼,然后走到龙椅上坐下,看着方采芜带着她的贴身丫鬟素芷走进来。 “臣妾见过圣上。” 方采芜走到正中央向岩聿墨低头行了礼,顺便看了一眼旁边的方子怀,再转头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杜玥见过娘娘。”方槿衣欠身行礼道,在面对方采芜时丝毫没有慌乱。 方采芜眼睛直直的看着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免……免礼。” “你怎么来了?” 方采芜回神,收回惊讶的目光,看向岩聿墨道:“臣妾听说东黎国的郡主到了,便想着过来见一见。” 岩聿墨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随后看向方槿衣道:“这位就是东黎国的郡主,杜玥。” 方采芜转身面向方槿衣,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番,终于确定下来这就是她的二姐,方槿衣。 “东黎距南国路途遥远,郡主一路上受累了,不必在意礼节,快请坐吧。”方采芜笑着说道,既然方槿衣要装作是杜玥,而岩聿墨有心替她打掩护,那么她就成全他们。 “谢娘娘。” 方槿衣行礼后走到方子怀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方采芜则是坐在她之前坐的位置,那里距离岩聿墨更近,也更符合她的身份。 “子怀,你何时回来的?” “禀娘娘,今日刚到都城,接到旨意便立刻进宫了。”方子怀规规矩矩的回答道。 方采芜轻笑了一下,说道:“这里没有外人,你我是亲姐弟,不必如此拘束。” 方子怀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沉默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方采芜笑着看着他,虽说她一直觉得方子怀愚笨,但好歹也是她的弟弟,更何况他前段时间还在战场上立了功,说不定岩聿墨此刻让他进宫,是要对他进行封赏。 岩聿墨看了看方槿衣,然后对方采芜说道:“接下来郡主会在宫中居住一段时日,住在西宫的琉芳园。” “西宫琉芳园?”方采芜有些吃惊的看着他,那不是…… 岩聿墨微微皱眉,沉声道:“怎么?你觉得我安排的不好?” 方采芜连忙摇了摇头,解释道:“不是,只是西宫琉芳园不是当初额娘住的地方吗?让郡主住进去,是不是有些不妥当?” 岩聿墨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半晌,才开口道:“就这么定了。你先带郡主出去转转,我和子怀有事要谈。” “是。” 方采芜和方槿衣起身行了礼,然后一同退出了御书房,门外等候的小桃看到了她们,立马上前走到方槿衣身旁。 “你又是何人?” 小桃向方采芜下跪行礼,低头恭敬道:“禀娘娘,奴婢是郡主的丫鬟,名为小桃。” 方采芜看了方槿衣一眼,然后淡笑道:“起来吧。” “谢娘娘。” “郡主,我带你四处走走吧,这宫里大得很。郡主第一次来得有人陪着,不然会迷路的。”方采芜笑道,甚至还很亲昵的伸手去拉方槿衣的手。 方槿衣不动声色的避开了方采芜的手,眼神毫无波动的看着她,“劳烦娘娘了。” 纵是心里百般不悦,但因为四下旁人居多,方采芜也只得忍着。 一路上,方采芜总是有意无意的探方槿衣的口风,一会儿问她为何来南国,一会儿问她有没有亲人,但都被方槿衣一一避开了问题。 方采芜越来越觉得是自己猜错了,因为面前的这个人除了长得像方槿衣之外,说话举止都和方槿衣完全是两个人。 “不瞒郡主,你长得很像我的姐姐,方才在御书房看到的第一眼,我还以为是我看花眼了呢。” 方采芜终于不再虚与委蛇,她没有耐心和方槿衣在这里打太极,她要尽快弄清楚这个人究竟是不是方槿衣。 方槿衣自然知道方采芜打的什么主意,她的确是没想过隐瞒她是方槿衣的身份。不过在御书房时看到方采芜眼里突然露出的慌乱,觉得有些好玩,便想着逗逗她罢了。 淡笑了一下,方槿衣看向了正在偷偷打量她的方采芜,说道:“娘娘多虑了。” 方采芜不解的看着她,正欲说话,却见方子怀突然走了过来,先是向她行了礼,然后对方槿衣说道:“我要出宫了,郡主可还有何吩咐?” “小桃,你随方公子回将军府一趟,将笙笙带进宫来。”方槿衣看向小桃道,丝毫没有理会一脸惊讶的方采芜。 “是,郡主。” 方子怀向方槿衣弯腰抱拳,“那我们先回去了,郡主若是有什么事,便传信于我。” 方槿衣点头,等到二人离开后,才看向了方采芜,见她依旧惊讶的看着自己,不免失笑道:“娘娘这是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 方采芜回了神,看着一脸笑容的方槿衣,皱眉道:“你到底是谁?” “娘娘不是早就猜到了吗?”方槿衣向前走了几步,转身看着她,嘴角上扬道:“时隔两年,三妹过得可好?” 霎时,方采芜周身的气场变得冷冽了许多,她眯了眯眼,然后挥退了所有的宫女太监,包括素芷。 “真的是你。” 方槿衣看着方采芜点了点头,“对,就是我,我回来了。” “当初听到你离开的消息时,我就知道你总有一日还会回来的,只是没想到,你回来得这么快,而且还是换了一个身份回来。”方采芜围着方槿衣走了一圈,细细打量着她,冷笑道:“郡主?你是用了什么什么法子,让东黎国的君上赐了你这么个身份的?” 方槿衣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错了,我不是换了一个身份,而是我本身就是东黎国的郡主,这个是一早就注定了的,跟之后的事可没什么关系。” “是吗?这么说,你还真不是爹的女儿,是个……野种。”方采芜一脸不屑的说道,看着方槿衣的眼神带着嘲讽。 方槿衣低头看着开得正盛的牡丹花,伸手摘了一朵,放到眼前仔细观赏着,“我劝你说话稍微客气一点,毕竟我如今的身份不一般,此番前来也是代表东黎。别像你娘似的,只图嘴上一时痛快,到了最后出气不成,反被掌掴一场。” 方采芜一听她的话,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不见,“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方槿衣一脸淡笑的看着她,“你娘是什么德行,想必你心里也是十分清楚,你说她看到我时会恭恭敬敬的吗?哪怕我是东黎国的郡主。” 方采芜脸色阴沉的看着她,沉声道:“方槿衣,再怎么说她也是你的长辈,你这么做就不怕动摇了你在爹心中的地位吗?” “长辈?”方槿衣嗤笑了一声,“想让我承认她是长辈,那她也得有点长辈的样子。况且,我在爹心里是什么样的地位,想来你很清楚,即便我今日处置了你娘,想必爹也不会说什么。” “你在爹心里的地位确实是我们比不上的。可是你也别忘了,我娘是将军夫人,再怎么样,爹也不会无故偏袒于你。” 方槿衣看着盛气凌人的方采芜,轻笑着摇了摇头,“你说的对,你娘毕竟是将军夫人,我一个小辈处置她确实有点说不过去。不过若是她做错了事情,总不至于就因为她的身份而饶了她吧。就算是我不计较,想来爹也不会纵容的。” 看着镇定自若的方槿衣,方采芜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皱眉道:“我娘她做了什么?” 方槿衣脸色突然变得阴沉,眼神也变得冰冷深邃,“她烧了悠锦苑。” 方采芜眉头紧蹙,目光凶狠的看着方槿衣说道:“那又怎么样?那不过是一个废弃多年的院子罢了,我娘乃堂堂将军夫人,烧个废弃的院子都不行吗?” “你这当了两年的皇后,性子还是一点没变。”方槿衣冷笑着嘲讽道。 方采芜露出一脸欢快的样子,笑道:“你不是也一样吗?永远只会在背地里使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你以为聿墨还会像以前一样护着你吗?我告诉你,他如今是南国的君王,肩上担负着千万百姓的安危,不会为了你放弃整个南国。你也别想着苏沐秋还能帮你,如今他和朝廷结仇,自身都难保,就你……”方采芜上下打量了方槿衣一眼,嘲笑道:“一个小妾而已,总不会以为他会为了你放弃所有吧。” 周围突然寂静下来,方槿衣一脸淡然的看着方采芜,最后嗤笑起来。 “你想的太多了。”方槿衣笑着走近方采芜,在她面前站住,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嘴角一勾。 “我从来就不需要别人保护。” 第三十六章 迫不得已 西宫琉芳园。 方槿衣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以前她还小的时候就跟着岩聿墨来过几次,那时候岩聿墨的母后璃妃还在世。 后来璃妃去世后,方槿衣就再也没有去过了,不过岩聿墨倒是时不时的会跟她提起琉芳园。 岩聿墨派了两个宫女照顾方槿衣的衣食住行,宫女之前并没有见过方槿衣,如今也只知道她是东黎国的郡主,又因为分配来此的老嬷嬷再三告诫,因此伺候得很是小心。 小桃跟随方子怀出宫去接笙笙,一时还回不来,方槿衣不想在屋子里干坐着,便在在园子里随意的闲逛着。 时隔多年,方槿衣对这里已经很陌生了,而且有些地方也做了修缮,和记忆里不太一样了。 走到小花园里,那里摆放着一架秋千,方槿衣愣了一下,然后走过去。 这个秋千架明显是新的,不过也是,经过这么多年风吹雨打,最先的秋千早就已经千疮百孔了。 要说方槿衣对琉芳园印象最深的是什么,那就是这架秋千了。以前璃妃在世时,最爱清净,每日都待在自己的园子里。 不过,只要岩聿墨带方槿衣来琉芳园,璃妃就会带他们在宫里闲逛,但是最多的时候还是待在这园子里。 一开始是没有这架秋千的,可是岩聿墨无意中跟璃妃提起方槿衣喜欢荡秋千,等方槿衣再次去琉芳园的时候,就多了这架秋千。 记忆里,璃妃对方槿衣很好,每次只要方槿衣来看望她,她都会准备很多好吃的东西,然后陪她荡秋千。等到岩聿墨从学堂下课,就会带着他们一起放河灯,一起踢毽子。 方槿衣很喜欢璃妃,璃妃去世那一日,她和岩聿墨一直守在璃妃床前。后来等到璃妃真的闭眼,两个人哭得不能自已,记得那时候岩哲还说她就像是璃妃的女儿一样。 确实是的。璃妃待方槿衣真的如同女儿一般,就连死前的几日,还将自己一直珍爱的一对珠钗送给了方槿衣,说不能看到她长成出嫁很遗憾。 摸着深红色的秋千坐杆,方槿衣突然感到深深的难过,如果璃妃还在世的话,或许她和岩聿墨都走不到这一步。 “槿衣。”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温柔的声音,方槿衣不用想也知道来的人是岩聿墨,因为只有他会这么温柔的叫她的名字。 旁边的宫女早已经在岩聿墨的示意下退到了远处,岩聿墨看着背对着他的方槿衣,眼眸变得深邃。 “你可还记得这秋千?” 方槿衣笑着点了下头,轻声道:“当然记得。那是一段很快乐,也很美好的日子。”方槿衣转身坐在秋千上,一只手扶着绳子看着岩聿墨。 岩聿墨立即会意,笑着走过来站到她身后,轻轻晃动着绳子。他不敢太用力,方才和方子怀说话间,方子怀向他透露了方槿衣身上有伤,所以他小心的护着方槿衣不让她摔倒。 “那些事,你为何不告诉我?” 方槿衣眼眸微垂,轻声道:“虽然我一直隐瞒真实身份躲在将军府,但还是有很多人在寻找,所以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所以你究竟是什么人?”岩聿墨直白道,他知道‘郡主’的身份根本就不是真的,或者方槿衣的确是郡主,但是她还隐藏着其他的秘密。 方槿衣沉默了下来,半晌,声音有些沙哑道:“聿墨,我不能说。” 身后传来一声轻叹,紧接着就听到岩聿墨说道:“罢了,你不想说,我也不强迫你。只是槿衣,我不管你到底是什么人,只要你说一声,我定会帮你。” 方槿衣回头看她,嘴角轻轻上扬道:“我知。” 岩聿墨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他抬手像往常一样摸了摸方槿衣的头,然后将秋千停了下来,绕到她前面站住。 “你此番前来南国,可是有什么事?” 方槿衣抬头看着他,犹豫了一会儿,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老实说,我也不知道。” 看到岩聿墨露出疑惑的神情,方槿衣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虽然恢复了身份,但还是和之前一样,无论做什么都由不得我。” “你的意思是……有人胁迫你?”岩聿墨皱眉道,见方槿衣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想了想,小声询问道:“可是东黎国的君上?” 方槿衣想了想,摇头道:“我回到东黎已有一年,可是却从来没有见过君上,每次的旨意都是由溧阳殿下传达。”说到这儿,方槿衣突然觉得奇怪,为什么君上不露面呢? 思悠司本就是东黎国最大的机密,如今她回去了,不管怎么样,君上也会召见她吧。可是一年来,君上只是下旨恢复她郡主的身份,却从未露过面,这很不合乎情理。 岩聿墨见方槿衣突然皱眉,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忙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在岩聿墨紧张的询问下,方槿衣很快就回了神,笑着摇头道:“没事,我只是在想笙笙怎么还没有来。” “将军府距离皇宫有一段距离,此刻应该快到了吧。”岩聿墨一脸温柔的看着方槿衣,见她一脸担忧的模样,便笑着安慰道:“你跟笙笙感情还是和以前一样好,只分开这么一会儿就不自在了。” “笙笙待我极好。”方槿衣笑着点头道。 正说话间,不远处出现一串人影,因为方槿衣背对着,所以没有看到。岩聿墨仔细看了看,看向方槿衣道:“你看,这不是来了嘛。” 听闻,方槿衣立马转身,就看到两个侍卫带着笙笙和小桃正朝这边走过来。 “参见圣上。” “免礼,你们先退下吧。”岩聿墨挥手让两个侍卫退下,然后看向了戴着面纱的笙笙,心里感到很疑惑。 笙笙和小桃跪在地上,恭敬道:“奴婢见过圣上。” “起来吧。” 笙笙站起来走到方槿衣面前,向她欠身行了礼,然后安静的站在她旁边。 “笙笙,你为何要用面纱遮面?” 笙笙微微弯腰,回答道:“奴婢前不久受了伤,容貌受损,怕圣上见了受惊,故而以面纱遮住,还请圣上恕罪。” “可有请大夫看过?” 岩聿墨有些担忧的看着笙笙,她一直跟在方槿衣身边,自然也和他相识多年。 “看过了,大夫说将来会有好转的。” 岩聿墨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方槿衣道:“待会儿我让御医给你们看看吧,我听子怀说你也受了伤,好像还挺严重的样子。” “不必劳烦了,我的伤大夫已经看过了,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慢慢养就行了。”方槿衣笑着拒绝了岩聿墨的好意。 既然方槿衣不想,岩聿墨也不好强求,只是皱眉问道:“究竟是谁伤了你们?” 方槿衣一时语塞,小桃站在她身边低着头,想了想,方槿衣露出以往的笑容,说道:“只是个意外罢了,都怪我们自己不小心。” 岩聿墨不相信方槿衣的说辞,心知她有难言之隐,不好多说,便暂时将这个问题搁置下来,准备有机会再问。 “你们累了一日,先回屋休息吧,待会儿晚膳我会过来陪你一起用。” 方槿衣突然欠身行礼,“圣上国务繁重,就不必受累走这一遭了。这宫中我很熟悉,会照顾好自己的,圣上请放心吧。” 岩聿墨看着低着头的方槿衣,沉默了片刻,点头道:“也好,那我先走了,你若是缺什么只管说,我已经吩咐下去了。” 方槿衣点头,看着岩聿墨走远后,这才看向笙笙道:“怎么样?身子可有好些了?” “小姐放心,我已经没事了。”笙笙笑着摇头,随后也不顾及小桃还在旁边,直接道:“反倒是小姐,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你这可是碎了骨。二公子可是说了,你的伤得小心照料才是,否则很难痊愈。” 方槿衣没说话,转身带着她们走出花园,先前的宫女太监立马迎上前。方才岩聿墨离开时,特意绕到他们面前,交代他们定要好好照顾这几人,因此不敢疏忽懈怠。 虽然岩聿墨让她们住在琉芳园,但是方槿衣并没有住在正殿,毕竟这里是璃妃生前住的地方。而她只是一个小小的郡主,若是住在这里,想必第二日定会有人上奏,让岩聿墨难做。 因此,方槿衣便住在了偏殿,而小桃则是和笙笙住在了偏殿旁的屋子,那里一直是伺候主子的贴身宫女住的地方。 晚膳间,方槿衣挥退了宫女太监,只留下笙笙和小桃,她左手不方便,小桃便在旁边细心的伺候着,低眉顺眼的样子跟在将军府对峙柳晴晴时完全不一样。 笙笙坐在方槿衣对面,本来她也不想坐下的,毕竟人多嘴杂,她只是一个丫鬟,和主子同桌用膳,难免惹人多话。 不过方槿衣丝毫不在意,她此刻最在意的是笙笙的身体,虽然来南国的一路上,苏梓旭都有好好调养笙笙的身子,但毕竟受了那么久的折磨,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的。 方槿衣也让小桃坐下一起用膳,不过小桃拒绝了,说不合礼仪,尽管方槿衣说了又劝,但她还是坚持伺候,方槿衣也就随她去了。 其实细细想来,方槿衣和溧阳的关系早就已经破裂了,如今还维持这段关系的原因,只是因为杜苼还在溧阳手里。 第三十七章 知己相交 第二日,方槿衣在琉芳园待了一整天,清闲自在。 第三日,方槿衣在宫里随意走了一圈后,又回到了琉芳园,无所事事。 其实方槿衣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明明此刻南国处于危急时刻,杜苼也在性命攸关之际,而她却被‘困’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 笙笙端着药走过来的时候,看到方槿衣坐在长廊的长椅上发呆,朝夕相处这么多年,她自然知道此刻方槿衣在想什么,不过也仅仅只是知道而已,她也帮不上忙。 “小姐,该喝药了。” 方槿衣转身看向她,接过药碗放在长椅上,然后让她坐下。 “你的伤怎么样了?”方槿衣有些担忧的看着她,“虽然梓旭说都是皮外伤,但还是得好好养才行。早知道就将你留在将军府好好养着,反正柳晴晴也不敢对你做什么。” 笙笙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小姐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方槿衣舒心的笑了笑,然后端起碗把药喝了,这药方是苏梓旭开的,不得不说,苏梓旭这‘药王’的头衔名副其实。 本来方槿衣以为已经的左手可能废了,毕竟溧阳当时是有心要废了她的手,而且还让人在她服用的药里动手脚。好在苏梓旭及时赶到,重新替她诊断,另开了药方。 还有笙笙,她的伤虽然没有伤及五脏六腑,但是苏梓旭也说了很严重,必须好好调养。 从东黎国到南国的路上,苏梓旭一路上悉心照料着,每日她们在原地停下来休息的时候,苏梓旭都会去山上找药草,所以哪怕一路受颠簸,她们的伤还是在快速好转。 喝了药后,方槿衣又和笙笙回到了屋里,小桃已经准备好药等着了,她们要帮方槿衣肩上的伤换药。 刚刚把药换好,屋外就传来太监的传话声,在听到‘皇后娘娘’四个字时,方槿衣眼神变了变。 “奴婢叩见皇后娘娘。” 方采芜看着跪在地上的小桃,又看了看屋子,问道:“你家郡主呢?” “禀娘娘,郡主正在里屋穿衣。” 素芷扶着方采芜坐下,方采芜理了理衣服,然后打量着屋子。 方采芜以前小时候也来过琉芳园,不过次数很少,因为岩聿墨每次都是偷偷带方槿衣来,故意把她落下。后来再长大一些,也有机会可以来了,偏偏那时璃妃又去世了,之后就没来过。 成了太子妃后,岩聿墨倒是带她来过一次,不过也只是待了一会儿。 这琉芳园是岩聿墨母妃生前住的地方,这么有意义的地方,居然让方槿衣住进来,这就说明岩聿墨心里还是很看重她,这让方采芜对方槿衣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方槿衣穿好了衣裳,带着笙笙出来,走到方采芜身前欠身行礼,“杜玥见过皇后娘娘。” “郡主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方采芜笑着看着方槿衣,然后对宫女们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伺候的宫女们相继退出了屋子,只有笙笙和小桃没有离开,方采芜也没有理会,反正都是‘老熟人’,在与不在没什么区别。 方采芜看着戴着面纱的笙笙,疑惑道:“你是笙笙?” 笙笙上前一步,跪在地上俯身道:“笙笙叩见皇后娘娘。” 方采芜挑了挑眉,眉眼间尽是得意之色,“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笙笙起身后退回到方槿衣身旁,她们现在的一言一行都被人监视着,必须时刻小心才行。 “笙笙,你我又不是不认识,为何还戴个面纱啊?” 方采芜一脸笑意的看着笙笙,这两日她早就派人打听过了,方槿衣和笙笙似乎身上都有伤,每日都得喝药,想来笙笙戴面纱跟这个也有关系。 “奴婢前几日感染了风寒,怕传染给郡主,因此才以面纱遮面。” “感染了风寒?那可有请大夫看过?”方采芜担心道,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像是很担心笙笙。 “启禀娘娘,已经看过了,大夫说按时服药,过几日便会好了。”笙笙低头道。 方采芜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大夫这么说,那便是不严重,既然如此,那你把面纱摘了吧,我们一年没见,也不知你可有何变化?” “这……” 笙笙有些为难的看着方采芜,她已经猜到方采芜想做什么了,看来,是怎样也避不过了。 方槿衣突然拉过了笙笙要取面纱的手,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看着方采芜道:“皇后娘娘来这儿,不会就是为了这么一桩小事吧。” 方采芜看着面色清冷,眼神冷峻的方槿衣,淡笑了一下,起身道:“自然不是。我只是怕郡主不习惯住在这儿深宫大院,所以过来和郡主说说话,算是解闷吧。” “既是如此,那你们两人也出去吧,我和娘娘两个人单独聊聊。”方槿衣对笙笙和小桃说道。 方槿衣知道方采芜来者不善,她得先把笙笙支走,以免连累了她。至于小桃,她是溧阳的人,让她知道太多事反倒会对她们不利。 屋子里只剩下了方槿衣和方采芜两人,既然没有了旁人,她们也不用再伪装,说起话来顺耳多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方采芜面色阴冷的看着方槿衣,这是她目前为止最想知道的事情。 方槿衣淡笑了一下,声音清冷道:“时候到了,我自然会离开。” 方采芜脸色变了变,起身走到方槿衣面前,沉声道:“你就不该回来。” 方槿衣走到凳子上坐下,自顾自的倒了杯水,丝毫不理会正一脸愤恨瞪着她的方采芜。 “方槿衣!” 方采芜不得不承认,方槿衣的回来让她万分恐惧,以前她还可以找人除掉她,可是经过多次失败,她才终于明白过来,方槿衣是一个睿智的人。 方槿衣抬头看向气愤不已的方采芜,轻笑了一下,眼神轻蔑道:“方采芜,你在害怕什么?” “什么?”方采芜皱眉道。 “你总是一副又强势又骄傲的样子,可是很明显不是吗?你怕我。”方槿衣轻轻摇晃着手里的茶杯,语气轻飘飘道:“至于你怕我什么,我至今还是有些想不明白,所以,能劳烦你告诉我原因吗?” “哼,我怕你?”方采芜一脸轻蔑的看着方槿衣,然后坐在凳子上看着自己修长漂亮的手指。 “你以前只是一个没娘,爹又不疼的野孩子,纵使聿墨心里有你,可你最终不还是嫁给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即便你现在是东黎国的郡主又有何用,说白了就是没爹没娘,怎么和我一个南国的皇后斗?” 方槿衣脸上保持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像方采芜这样的话,她听得太多了,早已经乏味了。 方采芜斜眼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你带伤回南国,明着说是不小心受的伤,谁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说不定是被东黎国给赶出来了。更何况‘郡主’这个头衔,说白了只是你主仆三人的说辞,我可是打听过了,你们根本没有信物可以证明你的身份,说不定是你们编造的呢。” 方槿衣认同的点点头,不得不说,方采芜这一番话说的很有道理。 见方槿衣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方采芜不悦的皱了皱眉,继续道:“别以为聿墨心里有你,你就可以在南国肆无忌惮。我告诉你,他可是南国的君王,不会为了儿女私情弃江山不顾,弃百姓不顾,所以……” “方采芜。” 方槿衣终于开口,看着看向她的方采芜,轻笑道:“我想你真的想太多了。” “我和苏沐秋之间的事,旁人没有插嘴的份,而你,更是没有资格。至于你说的,我究竟是不是东黎国的郡主,你觉得我方槿衣会是那种虚荣的人吗?” “更何况,如今南国和东黎国的关系可不像之前那样和睦,南国近段时日发生的战事也说不定和东黎有点关系。既然如此,你觉得我编造什么不好,非得编造成东黎国的郡主呢?” “再者,即便我什么都不是,不是将军府的二小姐方槿衣,也不是东黎国的郡主杜玥,只要我出现,聿墨就一定会站在我这边。这一点,你我心里都很清楚。”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聿墨的确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人,也是一个合格的君王。他不会为了儿女私情弃南国百姓不顾,也不会只为了我,就弃别人的性命不顾。这一点,我很早就知道,而且至今从未怀疑过。” 方槿衣的侃侃而谈让方采芜瞬间哑口无言,她知道方槿衣说的都是对的,可是她就是不想承认。承认方槿衣对,就相当于承认自己的失败,也承认自己一直以来的可笑。 “槿衣。” 门口突然想起的声音让屋子里的两人都愣了一下,方采芜更是浑身一震,因为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 “聿墨。” 方槿衣看着岩聿墨走进来,起身准备向他行礼,却被他拉住了手。 “你我之间,不必多此一举。” 岩聿墨眼神温柔的看着方槿衣,她还是她,不是杜玥。 而他们之间,也从未变过。 第三十八章 处境尴尬 这个时候,方采芜无疑是害怕的,她知道岩聿墨对方槿衣是什么样,刚刚那些话也不过是故意说给方槿衣听的,可是现在…… “圣上,你怎么来了?” 方采芜笑着走到岩聿墨身旁,只见岩聿墨目光平淡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绕过她走到桌边坐下。 “这几日国务繁忙,一直没有空闲来看槿衣,今日闲了便过来看看。”岩聿墨抬眼看着方采芜,语气冷冽道:“皇后又是为何在此?” 方采芜按耐住心里的害怕,笑着说道:“臣妾是怕二姐住不惯这皇宫,想着来找她说会儿话,算是解解闷吧。” 岩聿墨扭头看向方槿衣,方槿衣微低着头沉默,似是不想掺和他们两人。 “皇后方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岩聿墨语气有些低沉,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方采芜眯了眯眼,说道:“你本就知道我与槿衣自小交好,我们二人视彼此为知己,你方才那番话,折辱的不仅仅是她一个人。” “圣上息怒。” 方采芜猛的跪在地上,面朝岩聿墨,看着他道:“臣妾只是一时心急才会说了那番话,还望圣上不要怪罪臣妾。” “心急?”岩聿墨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告诉我,你心急什么?” 方采芜沉默了许久,这才开口道:“就如圣上所言,臣妾知晓你与二姐之间情谊深厚,即便二姐成了婚,圣上也娶了臣妾,可是圣上对二姐依旧……难以释怀。此次二姐突然出现,圣上更是将她安置在母妃曾经的住所,这让臣妾不得不担心……” “你的意思,我了解了。”岩聿墨突然打断了她的话,眼神略带冰冷的看着她,半晌,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这一点,确实是我做的不好,让你误会了。我与槿衣将近二十年的相处,不是那么快就能忘记,也不是那么快就能释怀。我对槿衣的心意,我知道瞒不了你,可是现在我郑重的告诉你,我与槿衣往后只会是知己,不会比现在多出一点什么,但也不会比现在少。” 岩聿墨如此直白的话让方采芜一时回不过神来,等回过神来后,心里百般滋味。岩聿墨的这一番话,说白了是在向她解释,实际上却是告诉她,方槿衣对他来说很重要,警告她不要动她。 方采芜低着头看着地面,最后咬了咬牙,抬头看着岩聿墨说道:“圣上,臣妾只是担心你,如今南国战事不断,形势严峻,可她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还是以东黎国郡主的身份出现,臣妾是担心……” “是这样吗?”岩聿墨再次打断了她的话,可这一次的语气比上次要低沉的许多,脸色也是难看得很。 “皇后,且不说槿衣此刻是东黎国的郡主,你说话应当慎重。即便她不是,那她也是和你朝夕相处了十多年的姐姐,你方才对她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太过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气氛凝固得有些可怕,自从岩聿墨出现后,方槿衣便一直沉默着,这个时候,她多说一句都是火上浇油。虽然她是很讨厌方采芜,可是他们两人的关系毕竟是夫妻,日后还要朝夕相处几十年,她不想岩聿墨因为她而再失去什么了。 “圣上的意思,臣妾明白了。” 方采芜朝岩聿墨欠身行礼,低头道:“若是圣上没有别的吩咐,臣妾就先回去了。” “去吧。” “臣妾告退。” 直到方采芜离开,她都没有看方槿衣一眼,因为这个时候对她来说无疑是屈辱的。 岩聿墨明明是她的夫君,却当着她的面维护别的女子,而她方才还一脸骄傲的和方槿衣宣告自己的主权,呵,她真是个笑话。 方槿衣看着远去的方采芜,无奈的轻叹了口气,“其实你不必这样的。我这次回来本就是带着目的,虽然我不知道目的是什么,可是她担心的没错。” 岩聿墨摆了摆手,抬头看着她笑道:“你刚才说的南国近期的战事可能和东黎有关系是怎么回事?” “你听到了?” “你一开始不就是想通过芜儿传达给我吗?”岩聿墨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语气也十分温和。 方槿衣笑着没说话,她刚才和方采芜说的话,其中有一部分还真的如岩聿墨所说,她是想要通过方采芜告知他。 “其实我也只是猜测,没有实质的证据。” 方槿衣坐到岩聿墨对面的凳子上,神情严肃的看着桌面,继续道:“这几年来,东黎的实力大不如以前,或许东黎想趁机做点什么也说不定。而且大哥中毒一事,我曾查过,却一直没有头绪。” “可是就在半月前,大哥去东黎寻我,还有……”方槿衣突然停了下来,放在桌上的手慢慢紧握起来,“后来,我听说大哥中毒一事和溧阳有关系,而且之后南国战事不断,因此我怀疑和东黎有关。” 岩聿墨眉头紧蹙,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方槿衣道:“那个溧阳……是什么样的人?” “他是东黎国的太子,也是将来的君王,这一点毋庸置疑。溧阳做事不按常理,有点随心所欲,但是心思却很缜密,他所做的事到了最后一定是对他有利的。而且,他做事手段阴狠,心机很深,总之……是个不好对付的人。” 方槿衣对溧阳的这一番评价,让岩聿墨颠覆了之前对溧阳的认知,甚至有些怀疑他问的溧阳和方槿衣此刻所说的人是不是同一个。 两人沉默了许久,方槿衣率先开口问道:“我听闻因为近期南国战事不断地缘故,朝廷上下躁动很大,有没有什么比较棘手的问题?” 岩聿墨沉默着没有做出反应,方槿衣看着他,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暮雨山庄的事……可有解决?” 岩聿墨转头看向她,想了想,回答道:“半年前我曾经派人去了一趟暮雨山庄,想要见苏圩,可是他没有答应相见。半月前,战事不断时,我又派人去找苏沐秋,可是山庄里的人说他不在,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躲着不见。” 方槿衣没有说话,半月前,苏沐秋人在东黎国,岩聿墨自然是见不到的。 “你见到他们准备怎么做?” 方槿衣问这个问题,不是因为其他什么,她只是不想看到他们两败俱伤,不想被溧阳利用。 岩聿墨看着屋外的院子,起身走到门口站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想什么,许久,才转回身看向方槿衣道:“我曾和苏沐秋闲谈过,也派人仔细查探过暮雨山庄的事,我发现苏沐秋并非坚决要夺回皇位,而且似乎夺皇位是苏圩的意思,苏沐秋自己并没有这样的想法。所以我想着是不是可以通过他,让苏圩打消夺皇位这个念头。” 关于苏沐秋并不想夺皇位这一点,方槿衣之前也有感觉到,暮雨山庄里的人看似一团和气,实则却是两派。 一派以林琅为首,而林琅是听命于苏沐秋;另一派以李甲为首,可是李甲看似也是听命于苏沐秋,却总是给方槿衣一种他是在监视苏沐秋的感觉。 现在结合岩聿墨所说的,方槿衣觉得李甲很有可能是苏圩的人,苏圩虽然从不露面,但是却让李甲监视苏沐秋,以此时刻注意苏沐秋的动作。 而且之前黎星也曾说过,苏沐秋做的很多是都是逼不得已,无可奈何。试问这世上还有什么能逼迫苏沐秋做不愿意做的事,想来到头也只有‘亲情’二字了。 岩聿墨轻叹了口气,有些愧疚道:“只是我不知道苏沐秋会不会答应,毕竟我父皇的确做过那些事,也对他们造成了伤害。” 方槿衣低头沉默着,本来她是想鼓励岩聿墨去找苏沐秋的,可是现在她的处境很尴尬,她既受控于溧阳,又不想让南国陷入危机,所以她只能什么都不做。 “罢了,这些事我会去解决的,你不必为我担心。”岩聿墨故作轻松的说道,方槿衣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他不想让她因为这些事而日日忧心。 方槿衣笑着点头,岩聿墨不想继续讨论这件事,她也不想再提。 一时之间,两人突然无话,岩聿墨本想询问方槿衣在东黎国的事,可是又觉得她不会想说,毕竟要隐藏十多年的身份,说明东黎国肯定对她有什么不好的事。 而方槿衣沉默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此刻做不了什么,就算她说了,也无济于事,甚至可能她说了反倒给岩聿墨惹麻烦。 “槿衣,你和东黎究竟是怎么回事?” 斟酌了半晌,岩聿墨还是准备把心里的问题说出来,他不想和方槿衣有隔阂,他既视她为知己,就应该事事替她分担。 方槿衣看着一脸严肃的岩聿墨,沉默了片刻,叹气道:“说来话长,只能用‘是非恩怨’来形容。” “我今日无事,有足够的时间听你说。”岩聿墨轻声道,并且眼神温柔的看着她。 方槿衣微怔,随后笑了一下,装作有些无奈道:“好吧,刚好我也缺少一个倾听者,你若是愿意,我可以将所有事都告诉你。” “求之不得。” 第三十九章 天真和愚蠢 后来的两日,方槿衣依旧过得轻松惬意,只是每每闲暇之余,她总会想溧阳究竟为什么非得要她回来? 那日和岩聿墨畅谈了一番,也不能算是畅谈,毕竟从头至尾都是方槿衣在说,岩聿墨保持一个聆听者的身份,偶尔才会对她发出提问。 说实话,对于方槿衣真正的身份,岩聿墨是感到无比震惊的。 一开始,岩聿墨得知方槿衣并非是方岩豫的亲生女儿,他就感到有些吃惊。然后方槿衣又是东黎国的郡主,这让他一度觉得是自己听错了,到了最后,原来方槿衣真正的身份竟然那么复杂,这更是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不过,听方槿衣这么一说,岩聿墨似乎能理解之前方槿衣对溧阳这个人的形容了。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溧阳做事毫无章法,且心狠手辣,你总不能一直受他控制吧。” 岩聿墨根本就没想到方槿衣居然会是这样的处境,虽然他也曾猜想方槿衣的身世不是那么简单,可也不至于危机四伏。 方槿衣沉默着摇头,她曾经不止一次想反抗溧阳,甚至还行动过,可是最后不仅无功而返,还牵连了不少人。 如今杜苼在溧阳手里,经过之前的教训,她不仅要事事考虑周全,一言一行都得小心谨慎。 “杜苼,也就是你的姐姐,她中的是什么毒?” 岩聿墨还是有些不习惯方槿衣突然多出来一个姐姐,不过听方槿衣的叙述,那应该是一个心地很善良的女子。 “不知道。”方槿衣面色平静的摇头,关于杜苼的事,其实她知道的并不多,基本上都是唐廉告诉她的。 方槿衣虽然早早就知道她不是方岩豫的亲生女儿,可是她也不知道她的亲生父亲是谁,因为狄蘭只说她的父亲被奸人所害,而且至今还在寻找她们母女二人。 为了保护自己的母亲,方槿衣没有再追问自己身世的事,直到狄蘭去世之前,方槿衣才知道所有的事,也才知道自己原来还有个姐姐。 后来狄蘭去世,方槿衣因此难过了许久,更加想要见到她唯一在世的亲人,可是方岩豫不许。 有一日方岩豫突然找到方槿衣,说要带她去东黎,但是必须秘密的去。之后方岩豫就告诉府里的人,方槿衣得了顽疾,要去远处的山上养病,养病期间不见闲杂人等。 见到杜苼的时候,方槿衣十三岁,而杜苼有十八岁,名副其实的大姐姐。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身边还有其他的小姐丫鬟,可还没等方岩豫介绍,她们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心里就有同一种感觉:她是我的姐妹。 相差五岁,杜苼是比方槿衣要成熟的,考虑事情很周到,心态也比方槿衣要好的多。 两人说了很多话,方槿衣也问了很多关于杜黎和狄蘭的事,可是那时杜苼也才五六岁,记得的事并不多,只是告诉方槿衣,她们的父亲是一个很伟大的人。 两人相处了半年,这半年里,方槿衣是以侍女的身份待在杜苼身边的,因为方岩豫说她还不能暴露。 半年之后,方槿衣回到了南国,恢复了以前的生活。可是和杜苼的相认让方槿衣不甘于此,她开始不停地追问方岩豫,有关杜黎的事,可是每次方岩豫都是沉默以对。 又过了两年,方岩豫突然说杜苼传信,想要见方槿衣,信中恳求之意很重。方岩豫思索再三,便又找了个借口,带着方槿衣前往东黎。 一开始方槿衣并不知道杜苼中毒,也不知道溧阳是个什么人,只是偶然间听杜苼和方岩豫说话,知道这个人是东黎国的皇子。 时隔两年,杜苼突然的来信让方岩豫有些奇怪,所以方槿衣跟随他来到东黎后,他们并没有先去见杜苼,而是先去住的客栈。 可是没想到第二日,就有人来客栈找方岩豫,说杜苼请他们去一个地方,而那个地方就是笙玥苑。 方槿衣刚和杜苼相认的时候,杜苼就跟她提过自己住在笙玥苑,方槿衣还问她那个地方是不是爹娘曾经住的地方?杜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告诉她笙玥苑原来不叫这个名字,方槿衣问她原来叫什么,杜苼却笑着说都是过去的事,已经无所谓了。 到了笙玥苑,方槿衣见到的第一个人是溧阳,他就坐在院子里喝着茶,看到她从走廊上走过,便向她招了手,而方岩豫在看到溧阳时,整个人顿时就不干了。 方槿衣跟着方岩豫走到溧阳身前站住,溧阳询问她的身份,方岩豫说她是他的女儿。 这个时候,方槿衣看到了溧阳的笑容,那种带着温暖的笑容。方槿衣向溧阳行了礼,溧阳笑着夸赞她长得聪明伶俐,说实话,那时候方槿衣对溧阳的印象很好。 只是在他们三人说话的时候,方槿衣突然看到了从院子深处跑过来的杜苼,满脸的惊慌失措,甚至可以从她的衣着看出她是刚刚起床,还没来得及梳洗。 方槿衣看到溧阳笑着起身拉过杜苼的手,而杜苼虽然没有拒绝,但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其实很抗拒。 也许是因为杜苼当时的脸色太难看,方槿衣当即就觉得这个溧阳肯定对杜苼不好,因为她知道杜苼,她的姐姐是一个性子温和,心地善良的人。她若是讨厌,抗拒一个人,那便说明那人肯定有什么特别不好的地方。 后来杜苼被溧阳打发走了,一起离开的还有方岩豫,尽管两人找了各种说辞,但是最后留在院子里还是只有方槿衣一人。 而方槿衣看着脸带笑容,眼神温柔的溧阳,突然萌生出一种这个人并不讨厌的感觉。 “杜玥。” 这是溧阳对方槿衣说的第二句话,第一句是夸她聪明伶俐,而第二句是叫她的名字。 杜苼是第一个叫方槿衣真正名字的人,溧阳是第二个,这让方槿衣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在听到溧阳这么叫她时,方槿衣心里无疑是高兴的,但是因为杜苼和方岩豫的叮嘱,所以方槿衣摇头了。 “我是方槿衣。” 而溧阳在听到这句话时,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悦,只是笑着点头道:“嗯,这的确是一个好听的名字。不过,你真正的名字叫杜玥。这个名字虽然比不上‘方槿衣’好听,但总归它是你。” 方槿衣那时候才十五六岁,刚刚懂得人情世故,所以她立马就中了溧阳的计。 “这是我的?” 溧阳依旧面色如常的点头,看着她道:“杜玥是你的名字,杜苼是你的……” 方槿衣看到溧阳沉默,并没有多想什么,而是立即道:“她是我的姐姐。” 方槿衣没有看到她在说完这句话后,溧阳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容,心里也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后来,溧阳随意说了几件,不,几句关于杜黎的事,方槿衣就彻底的暴露了自己。 没办法,方槿衣太想念自己的亲人了,虽然方岩豫对她很好,可是因为方岩豫经常不在家,她在将军府里受了不少的委屈,积压了太多的伤心事。 接着,方槿衣又问了溧阳很多关于杜黎的事,不同于方岩豫,溧阳把自己知道的都一一告诉了她,这让方槿衣对他的印象越来越好。 闲聊进行到尾声,溧阳突然一脸严肃的看着她,问她愿不愿意救杜苼。 突然而来的问题,让方槿衣有些发懵,随后她立马询问杜苼出了什么事,还表示只要杜苼能够平平安安,她什么都愿意做。 溧阳告诉方槿衣,杜苼中了毒,虽然每日都有服药抑制毒性发作,可是等时间一长,药也没用了。而根解这种毒不可或缺的一味药引在几年前就已经遗失了,最重要的是,这种药引世间只此一件。 方槿衣听完之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怪不得半年前她总是见杜苼偷偷喝药,还敷衍她说那是因为她感染了风寒,原来竟然是抑制毒发的药。 那时候方槿衣就是这么想的,直到后来才知道,杜苼喝的根本不是抑制毒性发作的药,而是真正的毒药。 溧阳说他派人探查消息得知,那个药引就在南国,问方槿衣愿不愿意去寻找。 方槿衣毫不犹豫的就点头,可是溧阳说有很多人都想得到那件药引,找它必须秘密进行,就连方岩豫也不能说。 为了杜苼,方槿衣答应溧阳寻找药引,而是她还瞒着方岩豫和杜苼。 一年后,方岩豫无意中看到方槿衣半夜回来,将她叫到书房询问。起初方槿衣不愿意说,因为溧阳说寻找药引这件事很危险,她不想让随时有可能上战场的方岩豫分心。 但是方岩豫养育了方槿衣十多年,怎么会不了解她,用狄蘭,以及杜苼来晓之以情,方槿衣最终把整件事告诉了他。 没想到,换来的却是方岩豫的一通训斥,方槿衣听着方岩豫的话,到了最后一句都没有反应过来。 最后方岩豫斟酌了一番,把关于思悠司,以及杜黎的事全都告诉给了方槿衣,方槿衣才知道自己被溧阳骗了。 可是,杜苼中毒却是真的,不过真正的罪魁祸首却是方槿衣一直都信任的溧阳,这一点,让方槿衣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天真。 还有,愚蠢。 第四十章 心机叵测 知道了杜苼中毒的真正原因,方槿衣只犹豫了片刻,便急急忙忙的离开南国,去往东黎。 方岩豫第二日知道了方槿衣离开,当即带着方槿袆去追她,方槿袆那时只是知道方槿衣不是他的亲生妹妹,但是并不知道所有的事情。 两人终于在东黎边境上追到了方槿衣,可是方槿衣坚决要去救杜苼,方岩豫因此还打了她一巴掌,这也是方岩豫第一次打她。 方槿袆看到方槿衣被打,急忙把她护在身后,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方岩豫对方槿袆很是看重,也很信任他,便把事情都告诉给了他。 杜苼是救不出来的。 方岩豫是这么对方槿衣说的,方槿衣不相信,她说就算拼了命也会把杜苼救出来。 看着一脸坚决的方槿衣,方岩豫沉默了许久,最后才终于向她妥协,把事情原委都告诉她。 “杜苼不是被强迫的,她是自愿留在东黎的。” “为什么?”方槿衣不解道。 方岩豫无奈的叹了口气,抬眼看向她道:“为了你。”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方岩豫坐在石头上看着对面的方槿衣,而方槿袆则是背靠着树干站着看着两人。 “东黎思悠司是一个很秘密的地方,它可以勘测很多事情,尤其是它可以预测东黎国的兴衰存亡。你父亲杜黎死后,东黎国的形式渐渐变得严峻,虽然如今看起来实力依旧很强大,实则已经开始走下坡路,所以东黎君王才会着急寻找你母亲。” “你父亲出事的时候,杜苼才只有六岁,你母亲本想带她一起走,可是根本就没有机会见到她。后来因为要保护你,无奈只得放弃你姐姐,到处躲藏,直到遇到了我。” “杜苼一开始是被控制起来的,但是那时她还小,不懂人情世故,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东黎国的君王告诉她,你父亲遇害身亡,母亲也下落不明,她相信了。” “不过你姐姐天生就聪明伶俐,过了几年,很快就发现事情不简单。可是她身边都是东黎君王的人,找不到可以相信的人,她只能一点一点的查。就在前几年,她终于查到了所有的事情,当即就准备逃走,去寻找你母亲。” “可是她的一言一行早就在东黎君王的监视之下,至于他们为什么在杜苼一开始调查时不阻止,是因为他们需要杜苼成长起来,然后继承思悠司。” “杜苼不是没有逃跑过,可是有很多次还没出东黎,就被抓了回来。最远的一次,她来到了东黎的边境,这次身后没有追兵,可是她遇到了瘟疫。那场瘟疫很严重,得了病的人都是东黎国的百姓,杜苼心地善良,便没有继续逃跑,而是留下来帮他们。” “东黎国的人早就把得了瘟疫的村子隔离,只进不出,百姓没有药,只能等死。后来死的人越来越多,杜苼没有办法,她求了看守村子的士兵很多次,让他们找大夫来看看,可是士兵只听从上面的命令。” “杜苼心知思悠司的重要,便传信出去,很快东黎国的君王就派了大臣来到村子,一同随行的还有溧阳。” “杜苼说让她回去可以,但是必须医治得了病的村民。大臣不同意杜苼说的条件,他得到的命令只是带回杜苼,哪怕对她使用武力。” “溧阳了解杜苼的性子,便威胁她说,如果她不跟他们回去,就要放火烧了村子。” 方岩豫突然沉默下来,方槿衣看着他,突然猜想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就能解决。 “杜苼知道溧阳的做事风格,便跟溧阳说她要考虑几天,溧阳答应了。只是没想到第三日,溧阳见到杜苼时,杜苼也感染了瘟疫,而且来势汹汹。” 方槿衣愣了愣,声音沙哑道:“我姐姐她……做了什么?” “杜苼知道溧阳是不会向她妥协的,便不再做防范,主动接触得了瘟疫的人,以至于染了瘟疫。为了让病情加重,她还拒绝喝药,她知道,溧阳不会放任她不管。” “果然,溧阳得知杜苼得了瘟疫后,立即就找了大夫来,没日没夜的研制能治瘟疫的药。最后,整个村子的人都得救了,而杜苼也被他们带了回去。” “杜苼病好之后,还是没有打消要离开东黎的念头,而溧阳似乎早就猜到了她还会逃跑,所以就将她关在了一处别院。从那之后,杜苼就被迫服毒,一日不落。” “又过了一年,溧阳突然告诉杜苼,他已经追查到你母亲在南国,虽然不知道究竟在哪里,但他会继续找的。” “后来我得知你母亲的事即将暴露,便带你来了东黎,见到了杜苼。之后的事,你大概也清楚一些,杜苼知道你还活着时,心里很高兴,但同时也很担心。” “再后来,溧阳不知道怎么就得知了关于你的事。然后就收到杜苼的消息,说要见你,我便带你来东黎,而溧阳也知道到了你的真实身份。” “只是没想到,溧阳会利用你寻找思悠司的……那件宝物。而且他还利用你,威胁杜苼,不准她离开东黎。” “杜苼说她可以继承思悠司,条件是不准对你下手,溧阳答应了。” 方岩豫再次停了下来,看着方槿衣突然笑了一下,摇头道:“只是没想到,溧阳会利用你牵制杜苼,又利用杜苼来牵制你,把你们姐妹二人牢牢握在手里。” 方槿衣起身走到方岩豫身前,有些激动道:“爹,既然我现在知道了真相,那我们把姐姐救出来就行了啊。大不了以后我和姐姐一起亡命天涯,也比这样被人控制着强。” “你忘了吗?杜苼中了毒,那个毒,只有东黎国的君王能解。”方岩豫神情严肃的摇了摇头,说道:“而且你知道思悠司对东黎有多重要吗?他们不会放过你们的,就算到了最后得不到你们,也不会让别人得到,他们只会永除后患。” 方槿衣沉默下来,这整件事情让她根本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她从未想过事情会如此曲折离奇。 不仅方槿衣如此,就连旁边的方槿袆此刻心里也是五味陈杂,原来杜苼不离开东黎,竟然是为了保护方槿衣,他还以为…… 关于杜苼的事,方岩豫也没有办法,否则以他和杜黎的交情,怎么会让他的女儿陷入如此险境,现在能保住方槿衣已经是万幸了。 最后,方槿衣跟着方岩豫回了南国,而方槿袆则是去了东黎,有些事他需要找杜苼确认一下。 岩聿墨微微皱眉,说道:“只要是毒,就一定能解。”见方槿衣依旧沉默,岩聿墨继续道:“天下名医智者无数,定有能解毒之人,只是听你方才所讲,得想办法让大夫知道你姐姐中的是什么毒才行。” 经岩聿墨提醒,方槿衣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人,如果是他的话,有没有可能解杜苼的毒呢? “还有,按你所述,东黎国在找的那个东西既然在玉卿手里,那么溧阳肯定会想办法从她手里夺过来。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会不会有可能给杜苼解毒呢?” 方槿衣并没有告诉岩聿墨,思悠司对东黎国有多重要,所以岩聿墨以为给杜苼下毒只是为了让方槿衣替他们找到那个东西,并不知道即便方槿衣找到了东西,东黎国也不会放她们姐妹二人离开。 溧阳给杜苼解毒?可能吗? 方槿衣摇了摇头,告诉自己不可能,这几年和溧阳大大小小的接触,让她看清楚了溧阳的本质。 岩聿墨看着脸色难看的方槿衣,犹豫了很久,终于开口问道:“槿衣,你答应和苏沐秋成婚,也是为了寻找那个东西,是吗?” 方槿衣沉默了片刻,点头道:“是的。” 也不知怎么的,听到方槿衣的回答,岩聿墨心里松了一口气,就像是一块悬了很久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那你如今对他是怎么想的?” 这次,方槿衣沉默的时间比之前更长一些,岩聿墨看着她,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觉来。 “我和他不过是逢场作戏。我们之间也是因为对双方有利,所以才会答应这场婚事,如今各自达到了目的,是时候回到原点了。” 虽然方槿衣说的条理清晰,头头是道,可是脸上的神情,还有说话的语气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岩聿墨也没有拆穿,因为他也清楚的知道了,就算方槿衣心里没有苏沐秋,也不会对他生出情愫。 屋子里安静下来,两人沉默着,方槿衣看着屋外,岩聿墨则是看着她。 “天色晚了。”岩聿墨看着方槿衣转头对他说道,然后看了看院子,确实已经有些晚了。 “那我先回去了。”岩聿墨起身道,然后取出一块玉牌递给方槿衣,“这个给你,你若是想出宫了,随时都可以。” 方槿衣接过玉牌看了看,然后抬头看着他笑道:“谢谢你,聿墨。” 岩聿墨眼神温柔的看着她摇了摇头,然后转身走了出去,没一会儿,笙笙和小桃走了进来。 “小桃,我饿了。” 小桃欠身行礼,“郡主稍等片刻,奴婢马上去安排。” 笙笙看着小桃离开,看向方槿衣道:“小姐,出什么事了?” 方槿衣坐到凳子上,攥紧了手里的玉牌,眼神渐渐变得变得冷峻。 “我要出宫。” 第四十一章 再相见 第二日,方槿衣和笙笙两人正商量着如何瞒过小桃出宫,小桃就突然出现在她们身边。 “郡主要出宫吗?” 听到小桃的话,方槿衣心下一惊,但还是镇定自若的摇头道:“没有。” “从东黎出发之前,溧阳殿下曾吩咐过奴婢,一定要保护好郡主,但不能干涉郡主的去处。” 小桃的话无疑是告诉方槿衣,溧阳并没有管制她的去处,她可以随心所欲的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 方槿衣看了一眼笙笙,笙笙脸色难看的对她点了点头,看来小桃早就已经看穿她们两个人了。 “我要去暮雨山庄。” 小桃是个聪明人,既然瞒不住了,方槿衣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对她们都有好处。 “郡主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小桃不卑不亢的问道,既然她的职责只是保护方槿衣,那么她就得做好一切准备,因为想对方槿衣下手的人可多的是。 方槿衣本来是准备背着小桃离开的,计划是在明日,但如今被小桃识破,她觉得要速战速决,便决定了立刻出发。 出发之前,方槿衣先去找了岩聿墨,想把自己所想的告诉他,结果却撞见岩聿墨和方采芜两人在争吵。 “芜儿,你如今是皇后,不是普通女子,不要再胡搅蛮缠了。” “圣上,不是臣妾胡搅蛮缠,是圣上你太没有防备之心了。她根本就不是以前的方槿衣,她是杜玥,是东黎国派来的人,你不能因为一己私欲就对南国的百姓不负责任吧。” “住嘴!” 岩聿墨愤怒的大喊,转身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方槿衣,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 “槿衣。” 方槿衣定了定心神,走进来向两人行礼道:“杜玥见过圣上,皇后娘娘。” 岩聿墨也恢复了神色,走到方槿衣身前,伸手扶了她一下,说道:“不必多礼。” 方槿衣直起身站住,旁边的方采芜一脸愤怒的看着她,问道:“你来做什么?” 相比方采芜的警惕,方槿衣倒是显得轻松自在多了,笑着看着她回答道:“我要出宫了,来向圣上辞行的。” 站在她旁边的岩聿墨愣了一下,忙问道:“你要出宫?要去哪儿?回东黎吗?” 方槿衣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暂时没有回东黎国的打算,不过这宫里我实在是住不惯,所以想出宫找个地方住下,等爹……等方将军回来。” 方采芜哼了一声,一脸不屑的看向她道“我爹和你本来就没关系,如今你恢复身份,不是更没关系了,你等他回来做什么?” “芜儿!” 岩聿墨皱眉瞪着她,然后看向方槿衣道:“方将军前段时日被我派去了边境,那里事务繁多,一时半会儿可能不会回来。若是你等不及,我可以拟一道旨意让他赶回来。” “不必麻烦了。”方槿衣摇头道,“我找方将军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只是许久未见,想看看他一切是否安好。” 岩聿墨沉默了片刻,说道:“方将军虽然年事渐高,但身子依旧健朗,等这次的事情结束,我会让他好好休息一段时日的。” 方槿衣点了点头,然后将之前岩聿墨给她的玉牌拿出来,递给他道:“既然我要出宫了,那这个就用不上了。” 看到玉牌的时候,岩聿墨脸上的表情明显变得失望,就连看着方槿衣的眼神也有些难过。 方槿衣这么做这不仅仅只是把东西还给他,更多的恐怕是想和他划清界限吧。 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岩聿墨,方槿衣心里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现在方采芜在场,她也不好解释什么,只得说道:“我如今是东黎国的人,日后就算想进宫,也得向圣上通报,所以这个其实派不上什么用场。” 岩聿墨露出有些奇怪的神情,他怎么感觉方槿衣说的话并不单单是这个意思呢? “你留着吧,以后总会派得上用场的。就算到了最后没有什么用处,当个纪念总是好的。”岩聿墨轻声说道,并且把方槿衣的手推了回去。 站在旁边的方采芜看到这一幕,眼里露出凶狠来,这块玉牌是皇室一代代传下来的,这么重要的东西,岩聿墨竟然给了方槿衣。要知道,这块玉牌的权利可是比她皇后的权利都要大。 岩聿墨态度坚决,方槿衣也没有再推脱,把玉牌收了起来,然后向岩聿墨行礼。 “圣上,杜玥先走了。” “一路小心,若是途中出了什么事,立即传信于我。” 方槿衣离开后,方采芜和岩聿墨又继续了刚才被打断的事,不过因为方槿衣的突然离去,岩聿墨也没了和方采芜纠缠的心思,草草应付了几句便离开了。 而经过这件事,方采芜对方槿衣的恨意更深,想要除掉她的决心也更胜了。 方槿衣回到琉芳园的时候,笙笙和小桃已经准备好了,三人没有多待,立即出了宫。 本来方槿衣打算和岩聿墨告别是想告诉他,自己要去暮雨山庄,毕竟此刻朝廷和暮雨山庄的关系微妙,她不想让岩聿墨胡思乱想。 谁知道却遇上了方采芜和岩聿墨在争吵,所以她只得作罢。又因为听到了方采芜和岩聿墨的对话,方槿衣心知自己留在宫中对两人造成的不便,所以就着这个机会,说出了自己要出宫住。 方槿衣已经想好了,等她从暮雨山庄回来,就在郊外找一处房子住下。 因为离开东黎时,溧阳没有特别的指示,所以方槿衣只能继续留在南国,直到等到溧阳的指令。 方槿衣去暮雨山庄的原因很简单,杜苼中了毒,但他们都不知道是什么毒,所以也没办法解。但是苏梓旭医术高超,只要让他替杜苼看一看,说不定能找到解救之法。 前往暮雨山庄的途中,方槿衣和小桃闲聊,虽然小桃平时话不多,但是只要方槿衣问话,就一定会回答。 而在和小桃的对话中,方槿衣突然发现小桃并不知道她要去暮雨山庄的真正目的,似乎只以为她去暮雨山庄是为了找苏沐秋。 这对方槿衣来说是一件好事,溧阳本来就利用杜苼来控制她,如果让溧阳知道她要替杜苼解毒,恐怕又要发生什么事了。 第二天清晨,三人又赶了一个时辰的路,这才到达山下。可是车夫不再向前,说是暮雨山庄前段时日发布了条令,没有许可不得私自上山,否则就将受到惩罚。 方槿衣劝了一番,说自己与山庄庄主交情深,不会因此责罚于他,好说歹说,车夫这才继续向前行进。 方槿衣不是懒得走路,而是因为笙笙腿上有伤,若是行路过久,恐怕会导致腿伤严重。 可是马车刚到半山腰,就有几人从林中冲出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说若是再往前一步就不客气了,吓得车夫两腿直打颤。 方槿衣听闻车外的声音,便率先下了马车,看到拦车几人面生,猜测他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便说道:“我与你们庄主私下交好,前来南国途经此地,特来拜访,还请几位通报一声。” 几人打量了方槿衣一番,然后商量了一下,说道:“姑娘可有我暮雨山庄的信物?” 方槿衣想了想,摇头道:“没有。” “没有庄主许可,也没有信物,恕我们不能放姑娘几人上山。” 方槿衣面露难色,都已经到了半山腰,总不能让她们折回去吧,何况一来一去,得耽误多少时间。 无奈之下,方槿衣只得把脖子上一直挂着的东西摘下来,递给其中一人道:“这物件是你们庄主曾经赠与我的,只要给他一看便知是我。” 那人接过东西看了看,然后对其他两人低语了几句,这才转身对方槿衣说道:“姑娘请在此稍候,我立刻去请示庄主。” 方槿衣点头,见那人骑马离去后,转身安慰了车夫几句,然后上了马车等候。 没过多久,方槿衣听到了一阵马蹄声,很快,声音就在车外面停下,紧接着,传来几句说话声。 “属下见过庄主。” “人呢?” “在马车里。” 几人看着神情激动的苏沐秋有些摸不着头脑,那个姑娘究竟是什么人,能让他们庄主亲自来接。 苏沐秋摸了摸胸口的位置,然后走到马车旁,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马车的帘子突然被人掀开,紧接着就看到了方槿衣的脸。 四目相对,方槿衣一时有些尴尬,只有苏沐秋面色如常的看着她,然后轻声说了一句‘见到你真好’。 方槿衣微怔,随后脸色变得有些微红,“我……我来找你。” 苏沐秋眼里略过一丝惊喜,看着方槿衣的眼神变得很温柔,他淡笑着看着她,柔声道:“我等你很久了。” 苏沐秋的眼神太过温柔,方槿衣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头也在不知觉间低了许多。 “笙笙腿上有伤,我们只得坐马车上山,所以……” 苏沐秋看出方槿衣的尴尬,立即打断道:“好,我护送你们。” 方槿衣抬眼看了他一眼,然后立马转身回了马车,车外响起苏沐秋的声音,也不知怎么的,方槿衣只觉得心跳得似乎有些快。 第四十二章 再回暮雨山庄 马车在山庄门口停下,方槿衣刚掀开帘子就看到了苏沐秋,以及他伸过来的手。 方槿衣本来就不是拘泥于小节的人,虽然她和苏沐秋的关系很复杂,但落落大方似乎才更符合两人的性格。 于是方槿衣就顺从了苏沐秋的意思,把手放在他的手心里,由他扶着下了马车。 “夫人。” 旁边统一的声音响起,不仅吓了方槿衣一跳,就连刚才在林中的几人也是惊讶的看向了方槿衣。 方槿衣面露尴尬之色,她和苏沐秋之间的事,旁人肯定是不知道的。不过她离开了山庄一年,想来庄里的人多多少少也听闻了许多,但他们还是这么称呼她,想来也是因为苏沐秋的吩咐。 相比方槿衣的尴尬,苏沐秋就显得自然多了,一脸笑容的看着方槿衣,轻声道:“累了吧,回屋休息一会儿,马上就可以用膳了。” 关切的眼神,温柔的语气,以及脸上开心的笑容,苏沐秋此刻的表现让方槿衣有些无所适从。 进到了院子,方槿衣看到了几个熟悉的下人,他们和一年前一样对她恭敬有礼,不过眼神里还是带着一些疑惑。 苏沐秋带着方槿衣回到了之前住的院子,院子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绿植也都长得很好,看得出还是花了心思的。 进了屋,等方槿衣坐下后,苏沐秋才跟着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然后问道:“你能回来,我很高兴,不过怎么会这么突然?你应该事先给我先报个信,我好去接你。” “路途也不算远,我就想着不必劳烦苏公子了。”方槿衣语气平淡道,话里话外都是在和苏沐秋撇清关系。 可是苏沐秋偏偏不如她的意,一脸暧昧道:“以你我之间的关系,怎么能提‘劳烦’二字呢?” 方槿衣看了看站在旁边的林琅,脸色有些不自然道:“苏公子,你我只是相识,杜玥不……” “你是方槿衣。” 苏沐秋突然打断了她的话,看着她一脸认真道:“不管你想做谁,在我心里,你就是方槿衣,也是我的妻子。” 突如其来的情话让在场的人都愣了,尤其是方槿衣,看着苏沐秋直接就回不过神来,最后还是林琅开口说他们先出去,这才让她回了神。 小桃和笙笙跟随林琅离开了屋子,方槿衣看着走出去的几人,满脸通红道:“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们……早已经不是夫妻关系了。” 看着脸蛋红扑扑的方槿衣,苏沐秋心里很是欢喜,听到她的话后,喜悦瞬间降下了不少。 “我没有同意与你解除夫妻关系,所以不管你离开多久,又去了哪里,你都是我的妻子,而我也是你唯一的丈夫。” 苏沐秋这一番话让方槿衣再次僵住,不过只是片刻,方槿衣就回了神,脸上的红晕也渐渐褪去。 “我们成婚不过是为了各自的利益,这一点,我想你很清楚。既然我们彼此没有了利用价值,还是把关系说清楚的好,免得将来耽误了你,也耽误了我。” “也许我对你没有了利用价值,可是你对我来说,价值却很高。所以你别想着再找借口脱离我了,你是我的什么人,只有我说了才算。” 方槿衣皱眉,开口道:“苏沐秋,我们……” 苏沐秋抬手制止了她,继续道:“至于你说的耽误……实话告诉你,我本来是没有娶妻的打算,毕竟身负家仇,娶妻只会是累赘。不过你不一样,娶你是我这一生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所以你记住了,不管你心里对我究竟是怎么想的,我认定你了。”说话间,苏沐秋把上半身凑近方槿衣,看着她略微有些惊讶的脸,嘴角一勾道:“所以,别说我将来会耽误你的话,因为我已经准备好耽误你一辈子了。” 苏沐秋的一番话,直接刷新了方槿衣对他的认知,不管是在传闻里,还是方槿衣的印象中,苏沐秋一直都是一种胜券在握,高高在上的样子。虽然有些时候也会说一些轻佻的话,但像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大肆渲染男女之情,夫妻之意的话,还是头一回说得这么……不要脸。 方槿衣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想了半晌,只冒出一句‘我不是来找你的’。 原本还喜气洋洋的苏沐秋在听到这句话后,眉头突然皱了起来,坐直身体道:“你来暮雨山庄,不是为了我,还能是为了谁?” 方槿衣看了一眼门外,小声道:“我来找梓旭的。” “梓旭?” 苏沐秋扭头看向方槿衣,发现她伸头小心翼翼看着门口的样子,只觉得有趣极了,便也跟着把头往她的方向凑了过去。 “你找他做什么?” 方槿衣依旧警惕的看着门口,继续压低声音道:“我有事想请他帮忙。” “什么忙?” 方槿衣想着小桃此刻应该不会进来,便转头看向苏沐秋,谁知两人离得太近,她刚一转头,额头就碰到了苏沐秋的额头。 两人的额头紧贴着,彼此间的呼吸喷发在对方脸上,方槿衣愣了愣,然后立马直起身并转回了身体。 苏沐秋也被方才两人的亲密接触弄得有些懵,看着耳朵红红的方槿衣,苏沐秋嘴角不自觉的往上扬了起来。 感受到旁边投来的目光,方槿衣简直想把头埋进地里,今日这是怎么了,尽发生一些让人羞臊的事。 因为刚刚的接触,方槿衣一时也不知道怎么继续刚才的话题,苏沐秋见她实在羞得不行,便主动说话解了她的尴尬。 “梓旭昨日下山去了,可能过几日才会回来,你若不急,便在这里住几日吧。” 方槿衣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找苏梓旭替杜苼解毒,既然苏梓旭不在,她也不好留下来。 “既然他不在,那我便先回去了,等他回来后,我……” 方槿衣正拒绝着苏沐秋的好意,门外突然响起了像是苏梓旭的声音,方槿衣又听了听,确认是苏梓旭后,立马起身走向门口。 “我听下人说嫂嫂回来了,就立马过来了。” 苏梓旭的高兴的走过来,和笙笙打了招呼,看到站在门口的方槿衣,立马向她走过来,“嫂嫂,真的是你啊。” “你不是下山了,要几日后才回来吗?”方槿衣看着他疑惑的问道,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苏沐秋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 “下山?那是前几日的事,我昨日就回来了。”苏梓旭高兴的和方槿衣解释道,可是话刚一说完,就看到苏沐秋瞪着他,心下顿时打了一个颤,“大哥,你瞪我做什么?我说错话了吗?” 方槿衣转头看向苏沐秋,苏沐秋有些尴尬的看着她笑了笑,起身走向苏梓旭,打哈哈道:“这几日太忙,我都忘了你昨日就回来了。” 苏梓旭还没有发现自己拆穿了自家大哥的谎言,一脸天真的继续说道:“大哥,你不至于吧,方才我们不是还一起用早膳吗?” 这下苏沐秋完全避过不去了,他看了看皱眉看着他的方槿衣,想挤出个笑容,却发现嘴角根本扬不起来。 “苏梓旭,我跟你大嫂说话,有你什么事!” 没办法,苏沐秋只好把气出在苏梓旭身上,毕竟是因为他才令自己如此难堪的。 苏梓旭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然后看着苏沐秋撇嘴道:“大哥,就算嫂嫂不理你,你也不能把火撒在我身上吧,这样胡乱发火,可不是君子所为。” 苏沐秋眯了眯眼,刚想再教训苏梓旭几句,旁边的方槿衣就打断了他。 “梓旭,其实我这次来山庄是来找你的。” 苏梓旭愣了愣,看了苏沐秋一眼,然后走到方槿衣身前,“嫂嫂,你是为了气我大哥才这么说的吗?” 方槿衣摇头,看了一眼屋外的小桃,然后拉着苏梓旭走进屋里,期间没有看苏沐秋一眼。 “我想求你帮个忙。” 苏梓旭坐在凳子上摆了摆手,对方槿衣说道:“嫂嫂,你我之间还说什么求不求啊,你直接说,让我办什么事。” “我姐姐,杜苼中了毒,我在想你能不能帮她解毒。” 方槿衣有些紧张的看着苏梓旭,她知道此刻暮雨山庄和朝廷的关系到了最微妙的时刻,苏梓旭的离开或许会给苏沐秋造成不小的麻烦,但为了杜苼,她只能这么做了。 听完方槿衣的话,苏梓旭沉默了片刻,然后才回答道:“嫂嫂,这件事我肯定可以办,但是我得先知道她中的是什么毒才能解。” 方槿衣没有说话,苏沐秋看了她一眼,说道:“我曾经找人勘察过笙玥苑,那里不管白天还是夜里,巡逻都很严,实际上我和槿袆也因为疏忽被抓到过。还有杜苼,她虽然被看管得不是很严,但是平日里只有伺候她的两个丫鬟能接近她。” 三人安静下来,苏沐秋看着眉头紧锁的方槿衣,心里不免有些担心她。 “还有一个人可以接近我姐姐。”方槿衣突然说道,看了门口一眼,然后凑近苏沐秋两人。 “唐廉。” 第四十三章 机会来了 方槿衣是在见过溧阳之后的第二日认识唐廉的,当时她刚刚被溧阳告知杜苼中毒一事,心里担心得不行。 杜苼看着一直跟在自己身旁的方槿衣,无奈的笑道:“小玥,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 方槿衣沉默着摇头,溧阳说让她装作不知道杜苼中毒的事,以免杜苼反过来担心她。 杜苼见方槿衣一声不吭,以为她心情不好,便提议带她去街上走走。 因为溧阳知道了方槿衣的真实身份,所以他便利用方槿衣来牵制杜苼,因此对杜苼的出行放松了许多,只要是东黎国境内,杜苼都可以随心所欲去任何地方。 方槿衣跟着杜苼来到了街上,不过因为溧阳说她的身份还不能暴露,因此她便以面纱遮面。 杜苼和方槿衣两姐妹走在大街上,引来了许多人的观看,不过因为她们身边的侍卫,街上的人也只敢在远处看看,不敢靠近一步。 杜苼心知自己的身份,也不与旁人接触,用溧阳的话来说,她是秘密,是东黎国的秘密,凡是知道这个秘密的无关人员都得死。 这是杜苼在逃跑多次后,溧阳告诉她的,当时杜苼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几位好友,终于决定日后再也不与人接触。 方槿衣慢悠悠的跟在杜苼旁边,其实她也没有逛街的心思,她现在想的都是该怎么找溧阳说的那个‘药引’。 “呦,杜姑娘,真是许久未见啊。” 前面突然传来一声略带轻佻的声音,方槿衣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素衣的男子正笑着看着她们,手里还拿着一把扇子。 杜苼笑了笑,走过去欠身行礼道:“唐公子有礼了。” “杜姑娘这一行礼,可是折煞我了。”男子笑着把扇子合起来,然后也向杜苼行了礼。 两人脸上都带着笑意,男子看着站在杜苼旁边沉默不语的方槿衣,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这位姑娘是……” 方槿衣看向了杜苼,杜苼对她点了下头,便乖乖的向男子行礼道:“妗子见过公子。” 妗子是方槿衣的化名,她第一次来东黎国的时候,方岩豫说她得改个名字,不能让别人认出来,于是她自己就想了这个名字。 “妗子?”男子面露疑惑,最后笑着看着方槿衣点点头,说道:“不错不错,不常见的都是好听的。” 方槿衣没再理会他,她知道自己这个名字很奇怪,根本没有好听之说,她一向讨厌阿谀奉承的人。 一旁的杜苼看了看方槿衣,然后不动声色的将她挡在身后,看着男子说道:“唐公子这是要进宫吗?” 男子收回对方槿衣的目光,看向杜苼道:“不是,我刚从外面回来,本来想着去见见你,没想到却在这儿碰上了。” 因为看方槿衣心情不好,杜笙想着让她开心些,况且她本来就不想回去,便提议道:“此刻天还尚早,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吧。” 男子点头答应,他们便去了不远处的酒楼,要了一间包间,又点了壶酒和几个小菜,三人便了坐下来。 男子挥退了随从,就连一直跟着杜苼的侍卫也被他赶了出去,方槿衣正好奇那几个人怎么会听他的话,就听杜苼对她说道:“唐公子是溧阳殿下的好友。” 方槿衣听见后,又细细的打量了男子一眼,然后用他和溧阳做比较。一番比较下来,方槿衣发觉她还是喜欢溧阳多一些,溧阳说话有礼,而且待人很温柔,可眼前这个男子说话溜须拍马,这让她很是反感。 “方才忘了介绍,在下唐廉。” 唐廉一脸笑容的看着方槿衣,手掂量着折扇,而看着方槿衣的眼神带着一些探究。 方槿衣没有说话,她不喜欢这个人,所以不想和他交谈,可是杜苼似乎很喜欢这个人,还让她将面纱取下来。 方槿衣没有动作,她记得方岩豫和溧阳的话,说她隐藏身份是为了保护杜苼。 杜苼见她不动,心知她心里的想法,便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道:“没关系的,唐公子是个好人。” 唐廉依旧一脸笑容的看着方槿衣,其实他昨日就得到消息了,说杜苼身边出现了一个人,而且似乎和杜苼关系不浅。 最终,方槿衣取了面纱,以真面目示人。不过这还不够,紧接着就听到杜苼对唐廉说道:“她是南国将军之女方槿衣,也是我的妹妹。” 杜苼话音刚落,方槿衣就看到唐廉露出很明显的惊讶的神情,甚至忘了摇晃手里的扇子。 许久,唐廉才从震惊中回了神,看了方槿衣一眼,再看向杜苼道:“你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我,没关系吗?” “反正你迟早也会知道的。”杜苼笑着摇头道。 唐廉摇着头砸了咂嘴,“你这是硬生生把我带进来了啊。”说着,脸上突然露出了笑意,看着杜苼问道:“我能不能当做没听到方才你说的话?” “你觉得呢?”杜苼笑着反问道。 “我觉得不行。”唐廉无奈的说道,“只要他知道我见过你,见过你妹妹,就一定会猜到我知道了真相。” 杜苼认同似的点点头,“对啊,所以你今夜得提前想好说辞,以便你明日去见他的时候,不被他背后插一刀。” “插一刀都是小事,我怕会被灭口啊,毕竟这思悠司……”唐廉突然停了下来,看着杜苼一脸惊恐道:“我刚刚是不是说了不能说的东西?” “没事,这里只有三个人,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的。”杜苼笑着安慰道,顺便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杜苼和唐廉说话的时候,方槿衣就坐在旁边听着,刚开始她还能听懂,好像她的身份是一件很严重的事,而唐廉似乎并不想知道,可是听着听着,到了后面就听不懂了。 唐廉假意的笑了笑,然后看向方槿衣,“原来你叫方槿衣啊?这个名字听起来才比较符合你。” “所以刚才在大街上,你说‘妗子’这个名字好听是在敷衍我了?真虚伪。”方槿衣丝毫不留情面道。 杜苼脸色变了变,刚要训斥两句,唐廉却抢先开口道:“‘妗子’这个名字确实好听,不过方槿衣才符合你。这两句话其实并没有实质的联系,你懂我的意思吧?” 方槿衣皱了皱眉,说道:“不懂。”说完后,立马偏过头不再理会他。 这个年纪的方槿衣还有些锐气,不过也因为这样,在将军府里经常被柳晴晴责罚,因此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 可是在东黎国不一样,在东黎国她不是方槿衣,她只是妗子,可以随心所欲,没有人可以管束她。况且在这里有姐姐,若是有人欺负她,姐姐会保护她。 这是方槿衣内心真实的想法,其实在知道她有个姐姐之后,她就一直想着能和姐姐住在一起。尤其是在见过杜苼以后,方槿衣完全被杜苼身上与生俱来的高贵,以及不服输的韧性给吸引住了。 唐廉看着方槿衣挑了挑眉,然后转头对杜苼笑道:“不愧是你的妹妹,性子和你一样烈,不知道将来谁能降服得住她。” 听到唐廉的话,方槿衣立马转头不悦的看着面前他,她对唐廉的第一印象就不好,总觉得为人轻佻,说话也怪里怪气的,现在更是觉得和他不是一路人。 杜苼看到方槿衣的反应,宠溺的看着她笑道:“唐廉说话虽然直白,但他却是个好人,要好好和他相处哦。” 那个时候,方槿衣心里是不高兴的,因为比起唐廉,她对溧阳更加有好感。可是和杜苼在一起的日子里,杜苼却从来没有说过溧阳的一句好话,而且看杜苼平时对溧阳的态度,根本比不上对唐廉。 杜苼对溧阳是恭敬有礼,而对唐廉却像是朋友。 方槿衣不理解杜苼为什么会这样分别对待两人,直到和唐廉接触多了,她对唐廉的认知才改变,还有就是后来她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真相,这才理解当初杜苼的做法。 “可靠吗?” 苏沐秋看着神情认真的方槿衣,“据我所知,那位唐公子是溧阳的至交好友,他会帮我们?” 苏沐秋已经将拯救杜苼一事当成了他和方槿衣两个人的事,当他明白并且确认自己的心意后,他就将方槿衣的所有事都当成了自己的事。 方槿衣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他道:“他会的。” 老实说,方槿衣这么信任唐廉,让苏沐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唐廉对方槿衣的心意,他心里很清楚,也知道他们两人对彼此之间的态度是他比不上的。 “好,那我去准备一下,立马就出发前往东黎。”苏梓旭一脸正色道,然后起身走向门口。 “梓旭。” 苏梓旭转回身,只见方槿衣脸色温柔的看着他,对他轻声道:“谢谢。” 面对方槿衣的道谢,苏梓旭只是摆了摆手,什么话也没说就转身离开了。 其实方槿衣不知道,在苏梓旭得知杜苼中毒之后,在住在东黎的时候就曾接近笙玥苑,想要替杜苼医治,可是无论他用什么方法,都没能见到杜苼。 这一次,也许是个好机会。 第四十四章 动摇 虽然苏梓旭答应了帮忙,可是至今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方槿衣能不能回东黎国。 这一次方槿衣来南国,本就是溧阳安排的,如果没有他点头,恐怕方槿衣不能离开。 方槿衣想过了,苏梓旭前往东黎国救杜苼这件事,虽然有唐廉在其中帮忙,可是方槿衣还是不放心,毕竟溧阳是一个很难对付的人。 若是这件事成功了,那方槿衣和杜苼就得到了解放,但若是失败,要么被溧阳发现后两人被惩处,要么就是溧阳会因此提高警惕,将来救杜苼会更加困难。 “此事急不得,我们还需从长计议。”苏沐秋突然说道,看着转头看他的方槿衣,神情认真道:“溧阳控制了你姐姐这么多年,如今目的未达成,他是不会让她有事的。况且你姐姐对东黎国至关重要,溧阳定然不会轻易对她下手,但若是我们贸然行事,被他发现了,我估计以后要救你姐姐就更难了。” 方槿衣认同苏沐秋说的话,而且方岩豫曾经也告诉过她,思悠司对东黎很重要,如果不能为东黎所用,那么东黎宁愿摧毁,也不会让它落到别人手里。 而现在,杜苼和杜玥就代表着思悠司,她们如果想彻底脱离东黎国,只有两种方法。 一是被溧阳杀死,二是杀了溧阳以及东黎国凡是知道她们真实身份的人。可是方槿衣心里很清楚,这两种方法,无论是哪一种,都不可能实施。 看着一脸愁容的方槿衣,苏沐秋感到有些心疼,起身走到她身旁轻声安慰道:“好了,你也别多想了,你姐姐此刻肯定是没事的。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去办吧,你先在这儿住下,等我计划好后再做决定。” “我不能住在这儿。”方槿衣摇头道,说着便起身往旁边退了一步,和苏沐秋拉开了距离。 苏沐秋看见她的动作,眉头皱了皱,声音略微有些低沉道:“你这是何意?难道你不信任我吗?” 方槿衣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然后才摇了摇头,表示她没有不信任他。 “那你这是讨厌我了?”苏沐秋不紧不慢的问道。 这一次,方槿衣沉默的时间更长,而且沉默的同时也没有看苏沐秋。 看到方槿衣摇头,苏沐秋心里有一丝欣喜,但还是继续沉声问道:“那是因为什么?就因为我曾经利用过你,所以你不相信我此刻心里对你……” “不是这样。” 方槿衣突然开口打断了苏沐秋的话,看着一脸怔住的人,声音清晰道:“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何况如今你叛乱,令南国的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我……” “说到底,你还是担心岩聿墨是不是?”苏沐秋脸上的神色突然变得冷冽,语气也是十分的低沉。 方槿衣看着他,眼神透露出不解,本来她是不屑于解释这些事的,可是不知怎么了,她很讨厌被苏沐秋误会。 “我虽不是真正的将军之女,但父亲待我如亲生女儿,大哥也将我看作胞妹,我定然不能看着他们受到任何伤害。若是有一日,他们与你兵戎相见,届时,我只会站在他们这一边,而你……” 后面的话,方槿衣没有继续说,可是苏沐秋一向聪明如斯,立马就猜到了她的意思。 “你不愿与我兵戎相见,你怕会伤了我。” 这句话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苏沐秋在陈述一个事实,那就是方槿衣之所以拒绝和他接触,是害怕有一日他们站在对立面上,她没有决心对他出手。 苏沐秋的话太过直白,也太过真实,方槿衣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能偏过头假意去看院子里的花草。 “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你以前对我不错,还出手帮过我,所以不想让你费心费力去做无谓的事,做无谓的牺牲。” 苏沐秋脸色变了变,抬脚走到方槿衣面前,神情复杂的看着她的脸,“你怎么知道这是无谓的事?你怎么就能肯定会牺牲,而不是成功呢?” 方槿衣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只觉得心里有些难过,她缓了缓神,直视苏沐秋的眼睛说道:“因为聿墨是很好的君王,因为南国有我父亲和大哥,所以你不会赢。” 看着方槿衣明亮的眼睛,苏沐秋的眼睛渐渐黯淡下来,语气有些失落道:“是啊,在你的心里,我永远比不上他们。” 屋子里安静下来,两人面对面站着,四目相对,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随你的愿吧,你若是要留下来,我很高兴,若是想走……我送你。” 苏沐秋脸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他深深地看了方槿衣一眼,然后转身走向门口。 方槿衣看着正在远去落寞的背影,胸口处骤然一痛,随即想也不想的就对着苏沐秋的背影喊道:“我留下。” 苏沐秋猛然停下脚步,极度缓慢的转回身看向方槿衣,眼里还有未散去的讶异。 面对苏沐秋如此直讳的眼神,方槿衣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目光也不敢直视他,“反正我暂时也没什么去处,我先在你这儿住下,等我爹……等方将军回都城后我再走。” 方槿衣脸上的绯红很明显,苏沐秋眼睛定定的看着她,许久,才轻声道:“好。” “有劳了,那麻烦你安排一下住处,我……” “就住在这里。”苏沐秋打断方槿衣的话,眼神温柔的看着她道:“这儿本来就是你的房间。” 一时之间,气氛变得暧昧不清,方槿衣觉得她不能再这么和苏沐秋待下去了,在这么下去,两人之间的关系就更说不清了。 “我有点累了。” 苏沐秋知道方槿衣心里所想,便也没有继续纠缠下去,只说道:“那你先休息,待会儿用膳的时候我再来叫你。” “好。” 方槿衣看着苏沐秋转身要走,突然又叫住了他,这一次,苏沐秋没有转身。 “我知道你不想这么做的,只是父愿难违,你不得已而为之。但是战争是很残酷的,我希望你能替南国千千万万的百姓想一想。” 苏沐秋沉默着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抬脚离开了屋子,没多久,笙笙和小桃从屋外走了进来。 “小姐,我们要留下来吗?” 方槿衣走回凳子上坐下,点头道:“先在这儿住几日,等到方将军回都城后,我们便离开。” 离开院子后,苏沐秋便去了苏梓旭住的院子,他知道苏梓旭急于去东黎救杜苼,不过就像他刚刚跟方槿衣说的,现在还不是时候。 苏梓旭正在屋里收拾东西,苏沐秋就走进来制止了他,把跟方槿衣说的话又和他说了一遍。 虽然苏梓旭是很想尽快去救杜苼,但是又觉得苏沐秋跟他说的很有道理,如果贸然行事,很有可能会反将杜苼置于危险的境地,所以他不得不先放下自己急切的心理。 “大哥,这件事你得想想办法,只要杜姑娘被溧阳抓在手里,嫂嫂就得受制于他。”苏梓旭眉头紧蹙,停顿了一会儿,继续道:“溧阳那个人一看就是心狠手辣之人,若是日后他用不上嫂嫂了,势必会对她们下死手。” 苏沐秋坐在凳子上一脸深思,不用苏梓旭说,他心里也很明白,现在最危险的其实是方槿衣,只是她本人似乎并不知道这一点。 自始至终,其实溧阳要的都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方槿衣。思悠司的继承人不是杜苼,溧阳从一开始看重的都是方槿衣,他不过是利用杜苼来锻炼她罢了。 现在方槿衣是因为杜苼在溧阳手中,才会听命于他,但如果杜苼不在了呢?方槿衣一定会反抗。 可是如果有一日,方槿衣脱离了溧阳的掌控,那么就只有死路一条。因为溧阳是不会让她落在别人手里的,思悠司,无论对何人何事都有独特的手法,是一个很邪门的组织。 这样的存在,如果在自己手里,那就是利剑,但如果落在了别人手里,就等同于走在灭亡的路上。 所以,他们现在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斩草除根,可是现在时机未到,他们也只能暂时按兵不动。 “嫂嫂呢?她不会又要走了吧?” 苏梓旭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因为很明显的,方槿衣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他,如今他们又不能轻举妄动,那她…… “她暂时会住几日。” 苏梓旭疑惑的歪了下头,见苏沐秋一脸烦躁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那大哥你可得抓紧了啊,这几日可是你表现的好机会。” 苏沐秋白了他一眼,起身离开了屋子,他当然知道这几日他得好好表现,可问题是,他和方槿衣之间的问题不只是私人,还掺杂着南国。 想着想着,苏沐秋又想起了刚才离开时,方槿衣对他说的话。如果他真的发动战争,那最大的受害者将会是南国的百姓,而且这一场战,谁输谁赢也说不定。 而且按他的观察来看,岩聿墨确实是一个好的君王,为人也特别好,比起岩哲好得不是一星半点,所以他是应该好好考虑考虑。 如果此刻放弃,那他…… 第四十五章 陈年恩怨 方槿衣只住了两天就想离开了,因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庄里的下人开始频繁进出她住的院子。 以前方槿衣住在别院的时候,若是没有吩咐,很少有下人会来,即便会来,基本上都是固定的那几个人。 可是现在,长相不一的下人带着不同的理由来到别院,而且来就来呗,还非得要出现在方槿衣面前,叫她一声‘夫人’才肯罢休。 不出一日,所有人都知道暮雨山庄的夫人回来了,而且方槿衣猜测,可能就连山下都知道暮雨山庄的夫人,将军府的二小姐消失一年后回来了。 这可不是方槿衣想要的结果,她这次回来本就是换了一个身份,虽说知情的人也有,但是民间知道真相的人却很少,这样的事情不利于南国当前的状况。 所以方槿衣思虑再三,决定离开暮雨山庄,去郊外找一处居所住下。 只是没想到,方槿衣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苏沐秋就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一样,跟她说让她不要在意外面的风言风语,她既然住在暮雨山庄就应该相信他。 “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方槿衣脸色凝重的看着苏沐秋,趁这个机会,她得把话说清楚了。 “你我本就是圣上赐婚,如今暮雨山庄又意图夺位,而我又是将军之女,这样复杂的关系,难免会被误会。我倒是没什么,只是我爹一生为国抗敌,为了南国不畏生死,若是有心人将此事与他挂钩,那我爹肯定会名声受损,这件事我是绝对不允许的。” “还有我大哥,他早年就上战杀敌,至此已有十年。经历了多少次危难,好不容易得到了百姓的认可,不能因为我而受到牵连。” “我想过了,虽然溧阳让我来南国,而我不得不从。可是他没有让我主动接触你们,所以即便我与你们不再相见,他也不会说什么。” 苏沐秋安静的听着方槿衣说话,看着一向无话此刻却侃侃而谈的方槿衣,苏沐秋看得有些入迷了。 不过方槿衣在看到苏沐秋紧盯着自己,却一直沉默不说话时,脸色立马就变了。 “你究竟有没有听我说话?” 听出方槿衣语气上有些愤怒,苏沐秋立马收了收心思,坐直身体看着她问道:“暮雨山庄意图夺位?那可你知道为何我此刻还好好的?” 方槿衣皱眉,她没有理解苏沐秋问题的意思,所以无法回答他。 苏沐秋也没管方槿衣是否听懂他的问题,继续说道:“关于我企图谋权篡位一事,那些人只是道听途说,并没有实质的证据,所以到现在我还能安然无恙,暮雨山庄还能坐落在南国境地。” “那是别人,而我和聿墨,还有很多人都知道你的意图。”方槿衣有些激动的看着他,语气沉重道:“无论什么事总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届时那些人到了绝境,怎么还会管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到时候无论是哪一通说辞,我爹和大哥,乃至很多人都成了南国的千古罪人。” 苏沐秋沉默着看着方槿衣,许久,苦笑着摇了摇头,“所以说到底,你就是害怕连累他们。” 方槿衣没有说话,垂下的左手有些紧握着,接着,只听苏沐秋继续说道:“你只关心你爹,你大哥,岩聿墨,而从来没有站在我的立场为我想过。” “这南国,本来就是我父亲的江山,可是如今他却只能躲在阴暗潮湿的山洞里,日日夜夜受到精神折磨。” “我母亲也应该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可是死的时候身上却是满目疮痍,枯瘦似六十老妇。” “我姐姐,本来可以成为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可是如今身带烙印,命不久矣。” 苏沐秋的控诉一字一句的飘进方槿衣的耳中,又重重的砸在她的心上,让她的心越来越沉重。 停顿了一会儿,苏沐秋看着方槿衣又继续说道:“你以为那岩哲会是什么有悔意之人?他明里说后悔当初那样做,想要补偿我们,让这是非恩怨过去,想要息事宁人。可是实际上却在背地里下狠手,派人刺杀我父亲,时刻跟踪我姐姐,想要彻底清除我们一家。” 方槿衣惊讶的看着他,她根本就没料到岩哲会这样做,虽然岩哲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但好歹苏家是他的亲人,不至于赶尽杀绝吧。 可是仔细想一想,方槿衣又觉得苏沐秋说的都是实话,先不说岩哲是南国的君王,就单说他这个人,天生的心狠,手段毒辣。当了君王更是这样,为了能够守住自己的皇位,利用了多少人,害死了多少人。 现在想来,岩哲的皇位本来就是用卑劣的手段得来的,而苏圩还活着这件事定然会成为他的心头大患。苏圩躲藏了十多年,如今被岩哲知晓,可是现在的苏圩不再是之前的苏圩,现在他有暮雨山庄,而暮雨山庄在江湖上又是大名鼎鼎,与很多江湖中人都有来往,岩哲自然就不敢明着对他做什么,只能在背地里动手。 岩哲表面上安慰苏沐秋,说会补偿他们,可实际上却一直对他们下死手,这种事说出来谁都会觉得有理。 苏沐秋眼眸微垂,声音沙哑道:“我母亲去世的时候,说她后悔当初没有听从父亲的话,随父亲一起去边境,这样就不会和我们分离,不会让我们受苦。所以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我就决定了,往后我一定要保护好父亲,姐姐,还有梓旭。” “的确,夺位这件事一开始是我父亲要求我做的,乃至到了现在他也没有动摇过这个念头。可是他不对吗?他只是想拿回失去的东西,只是想替我母亲报仇。” “对,他现在是退位让贤了,可是百姓依旧对他称赞连连,百年后提起南国历代贤王,一定有他岩哲的名字。可是凭什么?” “一个处心积虑,用阴谋诡计陷害别人得到皇位,坐在皇位上却依旧要对昔日的亲人赶尽杀绝的人,凭什么在享受了荣华富贵之后,还妄想要颐养天年?!” “这样的人,就该遭人唾弃,就该在痛苦中度过他的余生。” 方槿衣依旧保持着沉默,她理解苏沐秋此刻的心情,也理解他这么做的原因。她不能说他做的对,也不能说他做的不对,这件事,她没有资格做出任何评判。 屋子里安静的出奇,苏沐秋有些痛苦的闭了闭眼,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突然就把一直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话都一股脑全说了出来,还是当着方槿衣的面说。 可是又觉得说出来后,心里舒服多了,不管怎么样,苏沐秋就是不想再让方槿衣误解他。 门口突然出现两个身影,苏沐秋和方槿衣同时转头看过去,脸上露出一丝诧异。 “我从后山回来,刚好遇到他在山庄门口。”苏梓旭声音低哑道,然后看了看站在身旁的人,再转回头看向了苏沐秋,“大哥,他好像是特意来找你的。” 苏沐秋眼神冰冷的看着站在门口的人,看了好一会儿才抬脚走向他,声音冷冽道:“你来做什么?” 岩聿墨也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情况,本来他是听说方槿衣来了暮雨山庄,心里有些担心。后来两日上朝时,有几位朝中大臣提议主动出击对付苏沐秋,他便觉得自己应该来一趟,一是看看方槿衣,二是可以和苏沐秋聊一聊,看能不能对南国当前的形势有所帮助。 老实说,岩聿墨并不想和苏沐秋成为敌人,抛去他娶了方槿衣这一点,让他心有不甘之外,他觉得苏沐秋是一个很值得深交的朋友。 只是没想到,父辈的恩怨是非,导致了他们如今对敌的局面,不仅把过去恩怨摊开来,甚至将要让整个南国的百姓都成牺牲品。 “我来此本是想和你谈谈,看你能不能放下过去的仇恨。先不说那都是十多年前的恩怨,人不可能一直停滞不前,一切得向前看,更不能因为私人仇怨,而不顾千千万万无辜的人。”岩聿墨走进来走到苏沐秋面前说道,脸上的表情平静,语气却十分慷锵有力。 苏沐秋冷哼了一声,看着他道:“你说的可真轻松。” 岩聿墨看着他的脸,沉默了片刻,突然叹气道:“可是刚刚在门外听到你所说的那些话后,我改变了我的看法。” “哦,不知有何高见?”苏沐秋挑眉道,眼里满是戏谑之色。 面对苏沐秋的嘲讽,岩聿墨也没有生气,只继续说道:“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但是伤害是确确实实造成了,而且没有停止,还在不停的继续。我不想看到因为这件陈年往事,而牵连南国的百姓,所以我要从根本上解决这件事。” “根本上解决?”苏沐秋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说道:“怎么解决?你是准备退位,还是杀了你父亲,提着他的头颅到我母亲坟前赔罪?” 岩聿墨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但还是忍着没发火,其实他也没有资格发火。 “我不会退位,因为未来南国百姓的生死不能交到为了私欲而不顾他人安危的人手中,而我也不可能杀了我父皇。” 苏沐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似乎对岩聿墨的回答早有预测,只冷声问道:“那你想怎么做?” 岩聿墨脸上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看了看靠在门框上的苏梓旭,然后看向了苏沐秋。 “我要还你们苏家一个公道。” 第四十六章 难以决断 岩聿墨离开暮雨山庄的时候,只有方槿衣去送他,两人一路上都沉默不语,直至到了山庄门口,才开口做了告别。 看着远去的马车,方槿衣突然觉得她似乎根本就不了解岩聿墨,但又觉得他今日所说所做,是她早就想到的。 脑子有些乱,方槿衣转身看了看山庄,然后转身走向了旁边的小路,她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苏沐秋和苏梓旭兄弟二人还坐在方槿衣住的别院,两人一坐一站,谁也不理会他。 半晌后,苏梓旭动了动站得有些发麻的腿,然后看了一眼坐在桌边的苏沐秋,轻咳了一声,说道:“大哥,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而且他也说了会还我们苏家公道,你看我们是不是应该停止计划?” 苏沐秋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就这么看好他,相信他说的话?” 苏梓旭一时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头,小声道:“也没有了,我只是觉得……” “他就是说得再多,也不可能替我们报仇,不可能退位。虽然他说会还我们公道,但是也没说是什么时候还,万一是等我们死了还呢?”苏沐秋一脸不悦的看着院子,语气上带着一丝不明意味的……抱怨? 苏梓旭眼神有些呆愣的看着他,这可跟平日里的苏沐秋不是一个样,全身上下哪还有一点暮雨山庄庄主的样子,平时冷漠严肃的气息都哪去了? 这明明是在……吃醋?算得上吗?苏梓旭小心翼翼的打量了苏沐秋一番,心里有些认同的点点头。 苏沐秋此刻的心情真是让人难以琢磨,就连他自己都感觉自己有些古怪,何况是一起长大知根知底的苏梓旭呢。 其实刚刚岩聿墨出现时,苏沐秋的第一感觉是愤怒,因为当时他在向方槿衣诉说缘由,而作为仇人之子的岩聿墨突然出现,苏沐秋自然将心里的怒火都冲向了他。 可是岩聿墨一番话说下来,苏沐秋心里竟然没有了愤怒,反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反正就是不舒服。 尤其是在看到方槿衣一副痴迷的模样看着岩聿墨时,苏沐秋心里更加不是滋味,说得明白点就是,相比起岩聿墨,他似乎有些‘不可理喻’,这让他在情敌面前很有挫败感。 苏梓旭看着眼睛忽明忽暗的苏沐秋,不解的皱了皱眉,他实在是猜不透他大哥此刻在想什么。 “嫂嫂不是去送人吗?怎么半天了还没回来?” 坐在凳子上的苏沐秋愣了愣,然后立马抬头看向院子,苏梓旭看见他的反应,笑了一下,然后抿了抿嘴唇,继续说道:“嫂嫂该不会是走了吧?如今事情都有了着落,她跟着岩聿墨回去好像也……” 话还没说完,苏梓旭就看到苏沐秋走出了屋子,他伸头看向院子外面,苏沐秋正快速的走出了院子。 在去山庄门口的路上,苏沐秋的眉头就一直没有松开过,他不想让方槿衣离开,尤其还是跟岩聿墨走。 来到了山庄门口,那里除了看守的两个人之外,并没有方槿衣和岩聿墨的身影。 “庄主。” “人呢?”苏沐秋有些急切道,声音还有些许发颤。 “禀庄主,人已经下山了。” 苏沐秋看着下山的路,脸上的表情有些难过,如果他现在去追的话,一定追得到,只是…… 既然她执意要走,他再怎么挽留也没有用。 守门的两人见苏沐秋一脸颓废的样子,相互看了看,然后同时摇了摇头,露出不解的眼神来。 看见苏沐秋转身往里走,守门的其中一人突然想到了什么,立马朝他喊道:“庄主。” 苏沐秋没有停下来,而是边走边问:“何事?” “夫人去了后山。” 猛的,苏沐秋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两人,“你说什么?” “方才夫人送走客人之后,便独自去了后山。” 苏沐秋眼睛突然一亮,立马快速的向后山走去,步伐又快又稳。 方槿衣坐在亭子里,此时太阳将落,山中的温度渐渐下降,可她却觉得一点都不冷。 今日苏沐秋所说的话,让方槿衣深思自己,她觉得她已经开始了解苏沐秋,甚至可以理解他的做法。可是今日才发现,她并没有了解苏沐秋,也没有理解过他,一切都是她的自以为是。 家恨有时候远远大于国仇。试问这世间有几个人能做到为了国家抛弃亲人? 方槿衣自己不就是如此吗?如果不是因为杜苼,她也不会不顾一切的嫁给苏沐秋,然后又不顾一切的替溧阳做事。 认识方槿衣的人都说她是娇弱的女子,可真正了解她的人却知道,她能为了自己的目的去做一些别人看似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完成的事。 苏沐秋来到亭子外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正靠在桌上思考的方槿衣,裙摆稍稍被风吹起,空中还有飘舞着的几片花瓣。 方槿衣听到了脚步声,可是她没有抬头看,她知道来的人是谁。经过刚才发生的事,她觉得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天色不早了,回去歇息吧。”苏沐秋轻声说道,站在方槿衣身后看着她。 等了一会儿,方槿衣还是没有动作,苏沐秋便又向她靠近了一些,“你身上还有伤,若是再受了风寒,会影响伤势的。” 又过了片刻,方槿衣终于直起了身体,并且看向了苏沐秋。 四目相对,两人始终沉默着,突然,方槿衣站了起来并向前一步抱住了苏沐秋。 苏沐秋呆愣在原地,下巴的下方就是方槿衣的额头,他犹豫了一下,抬手搂住了她。 感受到从苏沐秋身体传来的温暖,方槿衣渐渐回了神,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后,方槿衣立马松开了手,并退出了苏沐秋的怀抱。 “抱歉,我失态了。” 方槿衣微低着头不看站在面前的人,她也不知道刚刚是怎么了,在看到苏沐秋关切的眼神后,竟然会不由自主的去拥抱他?看来,她真的是有些糊涂了。 突然空了的怀抱让苏沐秋愣了愣,随后看向了站在他面前的方槿衣,有些苦笑的摇了摇头,露出一脸无奈的样子。 “好了,我们先回去吧,再过半个时辰太阳就要下山了。” 方槿衣也知道这是缓解尴尬的好时机,便点头率先走出了亭子,听着身后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方槿衣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有些厉害。 回别院的路上,方槿衣和苏沐秋两人依旧一前一后的走着,又因为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好看,所以引来了不少下人的观看。 到了别院,方槿衣回到了屋子,笙笙和小桃正在商量着要去找她,见她回来后,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笙笙是知道方槿衣不会出事的,方才遇到苏梓旭,说是岩聿墨来了,所以她想着方槿衣肯定是有事要做,所以尽可能的拖住小桃,想给方槿衣争取时间。 小桃本来是一刻不离的守在门口的,结果苏沐秋突然来了别院,方槿衣就让她和笙笙去准备吃的。谁知道吃的还没准备好,又被笙笙带着去给庄里的下人帮忙,等她忙完了回来,方槿衣早就不见了人影。 苏沐秋看着方槿衣进了屋,然后说了句‘早点歇息’后就离开了,老实说,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超乎了他的预料,他得回去静静心,顺便好好想想岩聿墨说的话。 关于方槿衣和岩聿墨说的话,苏沐秋不得不承认,他从心里是认同的,但是认同并不代表他能按他们所说的去做。 有些仇恨,即便你没有时时刻刻去想它,可是它依旧埋藏在你的心底,只要有人稍微撩拨一下,或是眼前出现一点小情景,那么它就会再次出现在你的脑海,不断的让你记起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有些东西,是需要一辈子才能忘记的。有的刻骨铭心,时时刻刻都能出现,有的无足轻重,平平淡淡,但是它依旧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偶然浮现。 夜里,苏沐秋还在书房思考时,林琅突然走了进来,告诉他岩聿墨已经离开了暮雨山庄的地界。 林琅跟在苏沐秋身边的时间不算很长,但也不算太短,可是苏沐秋很信任他。不过林琅也值得他信任,毕竟‘忠诚’二字确实跟时间没有多大关系,这两个字最关键的还是在于心。 所以苏沐秋将白天里,方槿衣和岩聿墨说的一番话,拿出来跟林琅聊了聊。 林琅安静的听着苏沐秋说话,偶尔会提出几个问题,可是到了最后,他还是无法给出苏沐秋意见。 可是林琅表示,无论苏沐秋最后的决策是什么,他都会一如既往的支持他,并且绝不会背叛他。 计划了多年的复仇,尽管苏沐秋觉得方槿衣和岩聿墨说的对,但是他总不能因为这三言两语就放弃。 做事一向果断的苏沐秋变得犹豫不决,到了最后,只能头疼的揉着太阳穴。他放弃不了复仇,更下不了这个决心,可是真的要这么做吗? 苏沐秋脸色凝重的看着桌上的信件,整件事,总感觉还欠缺了一点什么。 第四十七章 前尘纠葛 “你究竟想干什么?” 溧阳看了刚刚进门的杜苼一眼,然后把手里的茶杯放下,轻描淡写道:“找点乐子。” 杜苼眯了眯眼,上前一步,看着他愤怒道:“你想找什么样的乐子都可以,但请你别搭上我妹妹。” “什么样的乐子都可以?”溧阳挑眉道,脸上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看见溧阳脸上露出笑容,杜苼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觉,慢慢往后退了一步后,立马转身想走。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杜苼再回神时,她已经躺在了溧阳的怀里,而头顶上方,溧阳正眼含笑意的看着她。 “你干什么?放开我!” 杜苼生气的伸手去推溧阳的胸膛,好看的眉眼皱成了一团,怒不可遏的瞪着溧阳。 溧阳一只手紧紧抓着杜苼的胳膊将她圈在怀里,另一只手玩弄着她额前的秀发,语气轻佻道:“不是你说的,我想找什么乐子都可以吗?我现在已经找到乐子了。” 杜苼两只手握成了拳头,她又使了使劲,可是依旧没有一丝松懈,最后只得作罢,看着溧阳沉声道:“那你放我妹妹离开。” 溧阳摘下杜苼头上的发簪,在眼前仔细打量了一会儿,然后重新插回她头上。 “关于这个问题,我们讨论过很多次了。虽然离上一次讨论过去了半年,但是我的回答依然是……不可能。” “为什么?!”杜苼突然大声质问道,并且大力推开了溧阳。 被杜苼推开的溧阳一点也没生气,反而手杵着下巴看着杜苼,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当初是你答应我的,只要我听你的话待在思悠司,你就放过我妹妹,让她只当方伯父的女儿,可是你却食言了。后来我又求你,你说只要找到圣器,就让她离开,不再控制她。可是如今呢?圣器就在眼前,可是你就是不拿回来,让我们的诺言无法实现。溧阳,你究竟想怎么样?” 溧阳食指轻巧着桌面,看着杜苼的眼神从平静渐渐变得炽热,嘴角扬起的弧度也越来越大。 “溧阳,虽说思悠司是一代传承,可是也讲究自愿。如今,你已经困了我二十六年,可是你还是不肯放弃。” “思悠司只要一个继承人就够了,你留着小玥,无非是想控制我。好,我答应你,我会继承思悠司,并且发誓永远不会背叛东黎国。我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彻底放了小玥,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都不准再去打扰她。” 类似于这些话,杜苼对溧阳说了不下十遍,可是每次得到的答案都不是她想要的。如今事情已经超乎了预料,她必须再尽全力为她唯一的妹妹争取自由。 屋子里安静了很久,丫鬟和下人早已经在两人发生争执之前就退了出去,这样的情况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次,他们已经习惯了。 “杜苼。” 溧阳起身走向杜苼,脸上还带着笑容,他走到杜苼面前站住,看着她娇小的脸,突然轻笑了一声。 “其实你已经猜到我的回答了,所以我就不用再说一遍了,毕竟就算我说着不累,估计你也听累了。” 杜苼皱眉看着他没有说话,她知道溧阳还有话要说,她要知道溧阳究竟想干什么,这样才能加大摆脱他的可能性。 “思悠司确实只需要一个人继承就够了,可是我们各自都很清楚,如今的思悠司已经比不上你父亲之前了,要想恢复当年思悠司的机制,你们两姐妹缺一不可。” 看着溧阳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杜苼心里的怒火正在直线上升,虽然之前就已经撕破脸,可是如今杜玥远在南国,杜苼还不敢轻举妄动。努力将心里的火气平息了一些后,杜苼这才开口道:“你说的,我之前确实猜到了一些,只是没想到你们早有所觉,而且还改变了做事的方式。” 溧阳笑着耸了耸肩,语气慢悠悠道:“我想事情一向超前,所以你落了一步也不算什么,总归你还是想到了,不是吗?”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了小玥?” 杜苼终于忍不住又问了这个问题,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也不在乎能不能活这一天两天了。 “你还不明白吗?”溧阳轻笑着摇了摇头,“杜玥,不可能离开的。” “其实我说实话,你妹妹比你更合适当思悠司的继承人。”溧阳突然说道,看着有些惊讶的杜苼,淡笑了一下,继续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杜黎的女儿。第二次见面,你父亲已经死了,而你也作为思悠司的继承人被藏在宫里。” “在你妹妹出现之前,你确实是最合适的继承人,就算不是最合适,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或许有一个,但我们还不想冒险。” “直到你妹妹出现,我们暗中观察了她几年,发现她才是我们想要的人。可是她的性情和你太相似,我们不想让之前的事再发生,因为让她出现生命危险,就是在摧毁思悠司,这是我们绝不可能允许发生的。” “控制一个人最好的方法是什么?那就是用她最在乎的东西牵制她,而你妹妹,最在乎的就是亲情。” “所以杜苼,这就是我们明知道你不是思悠司的最佳继承人,却还是一直留着你的原因。” “只要把你握在手中,那杜玥,就永远别想脱离我,别想离开思悠司。” 从溧阳开始说话到最后,期间杜苼都没有说过一个字,只是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你太卑鄙了。” 溧阳轻笑出声,走回凳子上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抬头看到杜苼正走向门口,眉头皱了皱。 “杜苼。” 杜苼停下脚步背对着他,溧阳看着她的背影,声音冰冷道:“别想着做傻事,你若是有一丝一毫的损伤,我会加倍施加在杜玥身上。” “你……”杜苼愤怒的转身瞪着溧阳,她的确是想过,既然溧阳利用自己来控制杜玥,那她就消失,这样杜玥就可以解脱了。 “你清楚我的手段,就算没有你,杜玥也不可能从我手上逃脱。”溧阳起身走向杜苼,脸上的表情冰冷,语气也冷冽十足,“你们姐妹情深,少了谁,另外一个人活着也生不如死。所以你若是死了,我就做做好事,送她下去陪你。” 看见杜苼沉默不语,溧阳走到她后面,凑近她的颈间,轻声道:“杜苼,别这么想不开,不过是换一种方式活着,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温热的气息喷发在脖子上,杜苼皱着眉却没有动作,因为只要她作出拒绝的动作,只会换来溧阳的变本加厉。 感受到杜苼的气息,溧阳眼神突然变得有些温柔,却在走到杜苼面前时立马恢复了往常的神色。 “记得按时喝药,对你我都好。” 杜苼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步伐坚决,果断。 “杜苼。” 溧阳突然又开口叫杜苼的名字,可是这次杜苼没有停下脚步,只背对着他说道:“你从来都不了解我。” 看着杜苼的身影越走越远,溧阳脸上的神情慢慢变得失落起来,最后转身走回凳子上坐下。 拿出一直放在身上的荷包,溧阳轻轻摩挲着,荷包的边角已经有了磨损,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可是这个已经破损的荷包,在溧阳手中却像是珍宝一样,他看着荷包最下角那个小小的字,眼里满是柔情。 “我会如你所愿。” 杜苼刚回到自己住的院子不久,丫鬟就端着端盘走进来,盘子里还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 端着汤的丫鬟看到杜苼,立马走过去将盘子放下,笑着说道:“姑娘,这是今日的汤药。” 杜苼扭头看着汤碗,眯了眯眼,伸手将它推翻在桌子上,汤立马蔓延到桌边,滴滴答答的流到了地上。 “姑娘息怒。” 丫鬟立即跪在地上,虽然不知道杜苼为何会突然发火,但她此刻能做的就是及时认错。 看着跪在地上身体发颤的丫鬟,杜苼只觉得心口像堵了一块石头,难受得很,却怎么也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半晌后,杜苼轻吐了一口气,说道:“起来吧。” 丫鬟从地上站起来,看着脸色难看的杜苼,小心翼翼的问道:“姑娘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杜苼没有说话,看了一眼桌上的汤碗,轻声道:“收拾了吧。” “是,奴婢这就收拾干净。”丫鬟立马点头,然后开始收拾桌子和地上。 收拾干净后,丫鬟拿过了桌上的端盘,对杜苼说道:“姑娘稍后,奴婢这就去重新端一碗过来。” 本来已经平静了一些的杜苼,在听到这句话后,眉头又皱了起来。 “我今日不想喝。” 听到这句话,丫鬟的身体顿时僵住,她看着杜苼,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低声道:“姑娘,殿下吩咐了,这药一日都不能停,否则就要治奴婢监督不力之罪。” 杜苼沉默了很久,最终点头道:“去吧。” 丫鬟欠身行了礼,然后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突然转身对杜苼说道:“姑娘,其实殿下这么做也是为了姑娘好,姑娘……” “下去吧。” 杜苼打断了她的话,而且还闭上了眼睛,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很难过。 第四十八章 救星 情势越来越复杂,方槿衣考虑再三,还是准备离开暮雨山庄。不管接下来岩聿墨会做什么,苏沐秋又是否会放弃复仇,这些都和她无关。 方槿衣觉得她当下要做的就是把杜苼救出来,然后她们姐妹二人一起离开这些是非之地。或许逃亡之路会不顺,或许有诸多波折,但是只要和亲人在一起,就什么都值得。 所以方槿衣找到了苏梓旭,请求他出手救杜苼,苏梓旭一开始并没有答应,因为之前苏沐秋就说过让他们别轻举妄动,所以…… “嫂嫂,我觉得大哥说的有道理,那个笙玥苑守卫森严,我们很难靠近。而且很有可能我们还没行动,刚到东黎国边境,溧阳就会收到消息了。” “所以要我放弃吗?”方槿衣语气冰冷道,脸上的表情也不同于往常。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梓旭紧张的摇头,意思到方槿衣误会了他,立马解释道:“我知道你心里着急,可是轻举妄动只会事与愿违。溧阳的手段我们是见识过的,而且他的手段不仅仅是如此,他总是会朝我们前一步想到我们要做的事。” “杜苼,是一定要救的。但是我们得把一切都考虑周全了才能去救,我想你也不希望行动以失败告终吧。因为只要我们失败,就很有可能把你也搭进去,甚至以后再也救不了杜苼。” 因为苏梓旭的话,方槿衣慢慢冷静下来,她有些颓废的坐在凳子上,本来急切的心情此刻平息如死火。 方槿衣不是没有救过杜苼,只是每次不是被杜苼阻止,就是被溧阳发现。虽然溧阳发现之后并没有惩罚她,可是却加大了对杜苼的防守。而且没有得到溧阳的许可,她不能见杜苼,所以一年到头她和杜苼相见拢共加起来不超过四次。 “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救你姐姐的。”苏梓旭保证道,即便方槿衣没有请求他,他也会去救杜苼。 方槿衣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道:“好吧,那我先回去了,若是有了计划,你派人来通知我一声。” “好。”苏梓旭点头,可下一刻立马反应过来,看着要走的方槿衣急切道:“等等。你说通知你一声是什么意思?你是要离开山庄吗?” “我本来就是想请你帮这个忙,既然现在要等候时机,那我就先下山了,毕竟一直住在这儿也说不过去。” “怎么说不过去了?”苏梓旭不满的皱了皱眉,“你是暮雨山庄的女主人,是我的嫂嫂,你住在这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梓旭。”方槿衣突然叫道,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我和你大哥早已经断了夫妻关系,如今我们只能算是旧人。” 苏梓旭一时语塞,他不知道该怎么劝方槿衣,毕竟这是她和他大哥两个人的事,即便他是小叔子,也不好插嘴太多。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 屋外突然传来声音,方槿衣听见后身体立马一震,幽幽转身,便看到了苏沐秋。 “大哥。” 苏梓旭看到苏沐秋就像看到了救星,立马跑过去急切道:“大哥,嫂嫂要走了,你知道吗?是不是你惹嫂嫂生气了?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你快给嫂嫂道个歉呗。” 苏沐秋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走到方槿衣跟前,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你要下山?” “不可以吗?”方槿衣挑眉道。 “当然可以,你想去哪儿,我都不会阻拦你。”苏沐秋有些讨好的看着她,“只是你别忘了回来就行。” 方槿衣微微皱眉,“回来?” “当然现在还不能说确切的地点,不过也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苏沐秋笑着拉过方槿衣的手,然后把手里的玉石放到她手里,语气温柔道:“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所以出了门,也要时刻谨记着回家。” 苏沐秋的这波操作惊到的不只是方槿衣,还有站在一旁的苏梓旭,虽然他以前也看到过他大哥对方槿衣说暧昧的话,可是像这样直白的情话,可还是头一次听见。 方槿衣的脸渐渐变红,她猛的抽回自己的手转身就走,玉石被她紧紧的攥在手心里。 苏沐秋满脸笑意的看着方槿衣的背影,只有苏梓旭走到门前看了看,然后走到他旁边问道:“大哥你不追吗?” 苏沐秋看了他一眼,一脸笃定道:“放心,她不会走的。” “大哥,该不会是你又做了什么吧?”苏梓旭有些担心的看着他,说道:“我好心提醒你啊,如今的嫂嫂可不是当初刚跟你成婚的嫂嫂了,她现在可是有脾气的人了。” 苏沐秋抬头看着他挑了挑眉,哼了一声后,走到桌子上坐下,“我来是跟你有事商量。” “你有计划了?”苏梓旭一脸欣喜道,连忙走到旁边的空位上坐下,“方才嫂嫂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你怎么不在她在的时候说?” “不是杜苼的事。”苏沐秋否定道,“是关于岩哲的事。” 苏梓旭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走进展了?还是你有了其他的打算?” 苏沐秋沉默片刻,随后点头道:“各方面都有,不过最主要的是想听听你的看法,毕竟你曾经也受过他的荼毒。” 苏梓旭脸色瞬间变得看着,搭在桌边的左手也握成了拳头,眼神变得冰冷。 方槿衣此刻的心情是既生气,又有些不知所措,用一个成语来总结就是五味成杂。 “小姐,小姐。” 正埋怨着自己的方槿衣,抬头看到向自己走过来的笙笙,立马加快速度向她走近。 “怎么了?” “黎星姑娘回来了,已经在别院等候多时了。” 方槿衣微怔,随后立刻向别院走去,距离上次和黎星见面,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年半的时间,也不知她的身体怎么样了。 自从得知黎星小时候受的那些虐待后,方槿衣心里就一直担心着她,而且听苏沐秋也说了黎星身体不好时,她便让人去查黎星,只是很难查到她的消息。 前几日苏沐秋说岩哲并没有放弃追杀他们,甚至还派人跟踪打探黎星的消息,想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能查到黎星的去处吧。 进了别院,方槿衣看到亭子里没人,便径直去了屋子。 “槿衣。” 正在喝水的黎星看到方槿衣进屋,立马起身向她走来,走到她面前时还拉住了她的手。 “我听说你回来了,所以我就赶快回来了,幸好你还没走,否则下次见面又不知是何时了。” 黎星拉着方槿衣坐下,然后吩咐屋里的其他人出去,除了小桃之外,其他几人都离开了屋子。 方槿衣抬眼看向小桃,小桃直接避开了她的眼神,方槿衣不悦的皱了皱眉,沉声道:“出去。” 小桃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欠身行礼道:“方才奴婢收到殿下的来信,信中说事情有变,殿下担心郡主的安全,因此命令小桃形影不离的跟在郡主身边,以确保郡主安全。” 方槿衣立马变了脸,同时心里也在猜测东黎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否则溧阳不会突然做出这样的指示。 气氛一时紧张起来,黎星看了看两人,笑着对方槿衣说道:“没事,反正我们就是闲聊,她在这儿也不碍事。” 方槿衣眼神冰冷的看着小桃,声音低沉道:“是不碍事,可是碍我的眼。” 黎星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解方槿衣,就安静下来看着她们,只见方槿衣站起身走到小桃面前,凑近她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小桃似乎犹豫了一下,最后向她欠身行了个礼,就转身离开了。 方槿衣坐回凳子上,给黎星添了茶水,然后说道:“你今日刚回来吗?” “嗯,本来还有半个月才回来的,可是我得到消息说你回来了,所以就提前回来了。”黎星点头道,看着坐在对面一脸平静的方槿衣,想了想,还是问道:“你和沐秋的关系怎么样了?” 关于自己和苏沐秋的关系,方槿衣已经向不同的人解释过多次了,可是每一次解释,她的心境都不同,这次也一样。 “我和他……本来是因为利益才走到一起的,如今他也快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我也不再需要利用他,所以分开才是对我们最好的结局。” “那你又为何出现在这里?”黎星直言不讳道。 一年前,方槿衣突然消失在南国,这件事黎星是在两个月后得知的。她知道后立刻赶回了暮雨山庄,却看到了颓废的苏沐秋,虽然他表面上和以前一样,可是黎星看得出来,方槿衣的离开给了他不小的打击。 苏沐秋跟她说方槿衣不喜欢他,跟他成婚也只是利用他,虽然他娶她也不过是想在之后的复仇行动里利用她的身份,可是他后悔了。他应该早点跟她坦诚,这样的话,说不定她就不会走。 黎星是第一次看到苏沐秋这样,在她的眼里,苏沐秋一直是个话少,做事果断的人,可是现在却因为方槿衣而变得优柔寡断。 黎星不是觉得苏沐秋这样不好,他能看清自己的感情,这是一件好事。可是同时,也代表着他会受到伤害,因为方槿衣心里究竟有没有他,这是一个决定性的问题。 第四十九章 弟媳 方槿衣过了很久都没有回答黎星的问题,在她的注视下慢慢垂下了眼帘,最后有气无力的开了口。 “我来找梓旭帮忙。” 黎星看着方槿衣的模样,心下了然,一脸淡笑道:“只是这样?” 方槿衣又沉默了,其实找苏梓旭救杜苼只是其中一个目的,另外一个目的是,她想来劝说苏沐秋放弃篡位。 苏沐秋的实力,方槿衣并不是很清楚,但他既然选择跟朝廷作对,想来也不会太差。可是,南国朝廷的实力,方槿衣还是有所了解的。 南国本就是大国,能在朝中就任的都是佼佼者,而且由于岩哲的霸权,所以此刻还在朝中的大臣都是对南国尽忠的人,一根筷子易折断,但十根就很难折断了。 更何况,领兵打战的人是方岩豫和方槿袆,他们的实力,方槿衣从来没有怀疑过。而打战的士兵也是由两人训练出来的,已在战场上胜了多次,所以苏沐秋若是真的起兵谋反,在面对精兵强将,还真不一定能赢。 如果苏沐秋输了,那不外乎只有两种结果,一种是被处死,而且名正言顺。一种是他侥幸逃脱,可要是想东山再起,那可就难了,也许要十年八年,也许二十年,也许一生都要在逃亡中度过。 方槿衣不想承认自己对苏沐秋动了感情,因为他们之间一开始就是利用关系,即便现在对彼此没有了利用。可是她是杜黎的女儿,她的一生是被掌控的,将来无论她做什么或许都身不由己,这样的自己,只会拖累他。 黎星看方槿衣一直不说话,也不想太为难她,便换了一个问题,“你找梓旭帮什么忙?据我了解,他只会医术,其他的可不行。” 方槿衣点头,说道:“我就是请他帮忙去替一个人治病。” “我能问问是谁吗?”黎星淡笑道,她想了解方槿衣,因为这样才有可能帮到她和苏沐秋。 “我姐姐。”方槿衣看着她说道,“她为了我吃了很多苦,可是她被人下了****,我想要救她。” 听到方槿衣的话,黎星脸上露出有些难过的表情,“那她人此刻在哪里?你们何时出发?” “她在东黎国。我本想快点去救她,可是……算了,这件事太复杂了,日后再和你细说吧。”方槿衣神情有些恍惚道。 方槿衣知道苏沐秋说的有道理,如果他们打草惊蛇,说不定反而会让杜苼陷入险境。而且溧阳肯定也会对她做什么,这个时候,她得保住自己,如果自己出了事,就更没人可以救杜苼了。 “对了,我忘了问你,这一年里你去了什么地方?” “我去了东黎。”方槿衣收了收心神,看着黎星说道:“不知你是否知道,其实我不是方将军的亲生女儿,我是东黎国的人,我的真实姓名是杜玥。” 这件事,黎星迟早会知道,所以方槿衣提前跟她说清楚,也免得事后黎星再来问她。 “是吗?”黎星有些惊讶的看着她,“我不知道这件事,沐秋也没有跟我提过,只说你回来了。” 方槿衣愣了愣,随后皱眉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回来的?” 黎星微怔,知道自己刚刚说错了话,也懒得继续装下去,便向方槿衣解释道:“半月前他曾写信于我,说你回了南国,还说你定会回山庄来,让我有时间便回来。” 方槿衣有些愣住,原来苏沐秋一早就算好了,知道她会来暮雨山庄,也知道她会走,所以让黎星回来拖住她。 “其实我打算今日便离开的。” 黎星愣了一下,随后有些不解的看着她,也没说话。 方槿衣低头想了想,片刻后,抬头看向黎星说道:“我和苏沐秋已经不是夫妻关系了。如今他公然挑衅朝廷,虽然我不是真正的将军之女,可我爹毕竟养育了我十几年,我不可能做事不管。” 方槿衣突然又沉默下来,眼神逐渐变得深邃,“所以若是他们之间必有一战,那我不一定会置之不理,但至于会帮谁,想来你也能猜到。” “何况,我是东黎国的郡主,将来自然是要回东黎的。” 方槿衣说话期间,黎星一直在观察她脸上的表情,听着她的语气从一开始的侃侃而谈,变成犹豫不决,眼神从最初的清醒变得迷茫,整个人也从精神变得颓废,心里对她心里真正的话有了大致的了解。 “说实话,我并不是很了解你,毕竟我们从认识到现在也才相处了短短半个月。不过我知道你是一个很有自我的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做一件事也有自己的目的。” “不过对于你和沐秋的事,我有些不太理解。沐秋对你的心意,我想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或许是因为一开始他利用了你,所以你即便心里清楚,却始终不敢相信他。” “可是我可以向你保证,沐秋对你,是动了真情的。” 黎星说到这里,方槿衣的眼神变了变,这的确是她心里所想的。 方槿衣觉得苏沐秋和她自己太相似了,甚至伪装得比自己要好,所以她不敢确认苏沐秋此刻对她表露的是否是真情。万一,这又是一次利用呢?说不定是苏沐秋接下来要做什么事需要到她,所以才会故意这样呢? 对于感情的事,方槿衣一直都很小心谨慎,因为这种东西最容易摧垮人。 “至于你对沐秋是什么感觉,我想你心里也很清楚,只是就像你说的,你的身份复杂,你怕将来和他成为对敌。你担心到了那个时候,对他下不了手,可你没想过吗?下不了手就代表着你心里是有他的。” “槿衣,天下有千千万万的人,能在千万人中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人生苦短,我不希望你们因为一点小麻烦,而错过了彼此。” 黎星脸上愁绪万千,她看着方槿衣的脸,眼神认真道:“我想看到你们幸福。” 黎星说的话,一字一句全都落在方槿衣心里,她沉默了片刻,叹气道:“可是我们之间存在的不是小麻烦。” “你知道吗?相爱的两个人,他们的力量是这世间最大的。没有什么困难,什么曲折可以难倒他们,只要两个人心里有彼此,再大的苦难都可以一起跨过去。” “而你和沐秋此刻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敞开心扉。只有让对方知道你心里真实的想法,这样才能信任对方,才能真正的在一起。” 话落,黎星便将桌上的一个小木盒移到方槿衣面前,说道:“这个东西,我当初既然给了你,那它就是你的了,你不必还我。” 方槿衣知道木盒里面是什么,她犹豫不决的看着木盒,没有拒绝,可是也没有接受。 黎星看着她低头笑了笑,然后起身道:“我听沐秋说你受了伤,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 方槿衣站起身送她离开,等黎星走后,一直守在门口不远处的笙笙和小桃便走了进来。 笙笙看到桌上的木盒,心里有些吃惊,这个盒子她曾经见过,里面的东西…… “收起来吧。”方槿衣语气平淡道,看着笙笙拿起木盒走向里屋时,又加了一句:“收拾东西,我们即刻下山。” “是,小姐。” 站在旁边的小桃看了方槿衣一眼,转身回屋收拾东西,虽然溧阳的来信中让她盯着方槿衣,可是还是没让她阻止方槿衣做事,所以她只要按方槿衣的吩咐去做就行了。 黎星并没有回自己住的院子,而是径直去找了苏沐秋,苏沐秋正在书房处理事务,苏梓旭难得的也在里面。 姐弟三人许久没见,便坐在一起闲聊起来,苏梓旭看见黎星后,立马反应过来苏梓旭说的那句‘她不会走的’是什么意思。感情是来这么一出啊?自己留不住嫂嫂,便找了救星来。 三人聊得正开心,突然有下人来报,说是方槿衣刚刚带着两个丫鬟下山了。 苏沐秋和苏梓旭同时愣住,只有黎星一脸淡然自若的喝着茶,“她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夫人说,请黎星姑娘保重身体。” 黎星笑着点头,说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下人一走,苏沐秋就不淡定了,看向黎星有些焦急道:“姐姐,我不是让你留住她吗?她怎么还是走了?” “你说让我留住她了吗?”黎星露出一脸疑惑的表情,看着他道:“你只说让我好好和她聊聊,没说让我留住她啊。” 苏沐秋有些头大的看着她,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问道:“那你和她聊了吗?” “聊了,不然你以为这么半天,我和槿衣就只是喝茶吗?”黎星点头道。 苏沐秋已经没心情说话了,走回书桌上坐下,有气无力道:“那你们聊得怎么样?” 黎星看着苏沐秋偷偷笑了一下,语气轻快道:“聊得很愉快。虽然我和槿衣相识时间不长,却意外的很合得来。” 苏沐秋没再说话,苏梓旭看了看他,然后把头凑到黎星面前,小声道:“姐,嫂嫂会回来的吧?” 黎星嘴角上扬,轻声道:“这个弟媳,我收定了。” 第五十章 情意 从暮雨山庄离开后,方槿衣一行人就往都城的方向去,不过她们没回都城,而是在都城外一处僻静的地方找了个住处。 地方不大,是很简易的小庭院,只有几间房,一个院子,不过三个人也够住了。 如今方槿衣不再是方岩豫的女儿,自然就不能住在将军府,何况东黎国和南国此刻的关系不像之前友好,若是她住在将军府,反倒会给方岩豫惹麻烦。 至于暮雨山庄,那就更是不能再住下去了,苏沐秋谋反一事虽然没有证据,可是流言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若是方槿衣再继续住下去,只怕有些看不惯将军府的人会在背后下黑手,给方岩豫编造莫须有的罪名。 所以思前想后,方槿衣还是决定两个地方都不去,在得到溧阳的下一步指示前,尽量隐藏自己的身份。 不过,按照小桃所传达的,方槿衣有些担心杜苼在东黎国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所以在确定了住所后,立马就写信给唐廉。 写信这件事,方槿衣并没有瞒着小桃,因为她知道瞒也瞒不住。反正只要唐廉收到了她的信,就一定会想办法给她传消息,以唐廉的聪明才智,即便溧阳有心阻拦,也会用其他方式让她知道真实状况的。 因为方槿衣和笙笙身上都有伤,两人都得吃药,所以就得有人上街去买药。 小桃肯定不会扔下方槿衣去买药的,可是方槿衣也不放心笙笙独自一人上街,所以到了最后,还是三人形影不离的去了街上。 虽然近期南国战事不断,但是街上的百姓并没有减少,依旧人来人往,许是因为打战还没有打到这里来吧。 几人先去药材铺买了药,然后打算买些吃的便回去,谁知方槿衣却在一个卖梳子的摊位上看到了玉卿。 玉卿做了简单的伪装,装成了男子,但是方槿衣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她,而一向警惕心重的玉卿也有所察觉,立马看向了方槿衣的方向。 两人虽然都看见了对方,但是谁都没有动作,对于玉卿而言,和方槿衣交易失败时她就知道方槿衣不是她能控制的。而对于方槿衣来说,玉卿的恩怨都和她无关,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东西恰巧落在玉卿手里,她们连交集都不会有。 那个东西,方槿衣已经告诉过溧阳溧阳也确定了是在玉卿手里,可是让方槿衣不明白的是,为何溧阳迟迟未有行动?难道他不想把圣物拿回来吗? 而溧阳在知道事情经过后,只让方槿衣别去管玉卿,说什么圣物的事他自有打算,让她不要再插手。 所以此刻看到玉卿,方槿衣也没有对她做什么,看着她转身离开后,自己也走了。 小桃并没有见过玉卿,不过看方槿衣的反应,觉得方槿衣应该是认识对面的男子,因此便多看了几眼。溧阳的来信中,吩咐她要时刻监视方槿衣,尤其注意她身边出现的人,所以小桃便把玉卿的样貌大概记了下来。 三人再次回到了小院,小桃是一个很能干的丫鬟,什么都会做,洗衣做饭,劈柴打水。 笙笙因为身上有伤,所以只能做些简单的力所能及的事,比如择菜,洗衣服之类的。 方槿衣坐在院子里的木凳上,这几日太阳都很好,每次吃了饭她都会来院子里晒一会儿太阳。 住了三日,每日都是千偏一律,方槿衣都已经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做什么了。明明此刻南国危急,杜苼也不知如何了,她却只能悠哉悠哉的在这个小院子里。 院子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原本闭着眼睛晒太阳的方槿衣立马睁眼,正想着什么人会到这儿郊外来,大门就被叩响。 小桃正在后院洗衣服,笙笙正在熬药,方槿衣懒得叫她们,便自己起身去开门。 方槿衣动作慢,叩门的声音也慢,一声一声的响,似是一点都不急迫。 门开了,方槿衣看着门外的人愣了愣,随后有些不悦的皱眉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 苏沐秋眼带笑意的看着方槿衣,见她似乎有些生气,便讨好似的说道:“我给你送药来了,梓旭帮你和笙笙配了另外一种药,说是这种药更适合调养。” 方槿衣挑眉打量了他几眼,侧身让开了路,“进来吧。” 苏沐秋高兴的连连点头,然后一脸激动的踏进大门,那模样就像是新娘子进夫家的门一样,让方槿衣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紧接着出现的是紫漪,她看到方槿衣时,立马向她行礼道:“紫漪见过夫人。” 时隔一年多再见,方槿衣竟然在紫漪身上感觉到了五味陈杂,她看着紫漪笑了笑,让她进了院子。 跟着来的下人把药材搬进来,连带着还有个大木箱子,方槿衣看着她们把木箱子抬进屋子里,皱眉问道:“这又是什么东西?” “近日天气变化大,怕你受风寒,所以顺便给你带了点必需品。”苏沐秋笑着解释道。 方槿衣脸上的表情变了变,沉声道:“我不要,你拿回去。” “拿都拿来了,你就留下吧。”苏沐秋一脸讨好的看着方槿衣,见她沉默不语,又继续劝说道:“更何况,你不顾及自己的身体,那笙笙你得顾吧。” “我自己的人,我会照顾,用不着劳烦苏公子。”方槿衣不悦的看着他,她不喜欢被人控制,这种滋味太难受了。 面对方槿衣的言辞凿凿,苏沐秋好像一点都没有生气,依旧笑着看着她说道:“我知道你会照顾,可是这里离集市很远,你们三个女子就算上街买了也不好拿回来,是不是?” “这些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过是点生活日常用品,你没必要计较那么多。若是你心里实在不舒服,你给我钱,就当是你买的不就好了。” 方槿衣沉默了半晌,最后有些不情愿的皱着眉说道:“下次不准再带东西来了。” 苏沐秋笑着点头,心里想着方槿衣说的下次,这是不是代表她接受他来这里了?可是刚一这么想,就又听到方槿衣的声音。 “以后都不准来了。” 方槿衣面无表情的看着苏沐秋,她不管苏沐秋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什么,她都已经准备和他划清界限了,可他却突然上门,这会让她觉得很困扰。 苏沐秋愣了愣,却是没有回话,只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我只是担心你。” 说话的苏沐秋此刻低垂着眼眸,语气上也有些失落,竟让方槿衣一时愣住,不知该如何是好? 掌管着暮雨山庄的苏沐秋,平时都是一副雷厉风行,有勇有谋的样子,此刻却像受了伤一样,让人觉得有些可怜。 笙笙和小桃早在听到动静时就来到了前院,看到苏沐秋时,两人并没有表示出多少惊讶,平静的走过来行了礼。 此刻听到苏沐秋对方槿衣说的话,又看到苏沐秋难过的样子,笙笙立马看向了方槿衣。 笙笙待在方槿衣身边十几年,对她的喜好是知道的,也十分了解她。一年前她就看出方槿衣对苏沐秋动了心,只是当时她们所处的形势由不得方槿衣表露。如今虽然也处于被形势所迫中,但苏沐秋正大光明的向方槿衣表明了自己的心意,方槿衣若是在此刻承认,也不足为奇。 其实笙笙是不看好苏沐秋的,虽然他和方槿衣成婚后,对方槿衣很好,可是那也不过是在利用她。 可是现在他们都知道了当初成婚彼此的目的,也把话都说开了,而苏沐秋却说他对方槿衣动了心。 如果方槿衣的身份还是将军之女时,那她和苏沐秋在一起,只会有两个结果。第一个结果,苏沐秋叛变,方槿衣离开他,各自安好。第二个结果,苏沐秋叛变,方槿衣伴随他左右,这样的话就会牵连将军府,想来这是方槿衣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可是方槿衣此刻代表的东黎国,而东黎国和南国的关系多年都是友好,可是前段时日南国战事不断和东黎国有关,想来两国之间的战火也处于是一触即发的走势。 如果方槿衣还和苏沐秋在一起,等到东黎国向南国发动战争,那么方槿衣就如同叛国。虽说方槿衣不是方岩豫的亲生女儿,毕竟养育十几年,说是方槿衣叛国和方岩豫无关,想来也没有几个人相信。 所以,方槿衣和苏沐秋在一起的结果,都是不好的。 在苏沐秋说完话后,方槿衣很久都没有回话,当前的形势,她比谁都清楚。可是好像无论她怎么做,都事与愿违,而且还往别的方向发展。 “夫人,这是黎星姑娘吩咐奴婢交给夫人的。” 紫漪突然走上前将一封信递给方槿衣,方槿衣犹豫了一下,然后把信接过来。 方槿衣也没有特意避讳,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将信打开,然后认真的看起来。 看过信后,方槿衣把信纸放回信封,递给紫漪,“还请你将信交还给黎姑娘,并替我转告她,多谢她的好意,方才送来的那些东西我收下了。” “是。” 苏沐秋看着方槿衣,见她似乎并不想理会自己,便起身道:“既然你把东西收下了,那我便先走了。” 方槿衣几乎没有犹豫,看也不看苏沐秋,直接对小桃吩咐道:“小桃,送客。” 走到院门口的苏沐秋又回头看了看方槿衣,见她没有看自己,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第五十一章 战争一触即发 等苏沐秋一行人离开后,方槿衣便称身体不舒服,要回房歇息,小桃请示是否要看大夫,被她拒绝了。 只有笙笙觉得方槿衣有些奇怪,但碍于小桃在场,也不好多问,便回后院继续干活了。 差不多过了一个多时辰,笙笙端着药去了方槿衣的房间,因为每天这个时辰方槿衣都得喝药,所以小桃并没有在意。 来到方槿衣的屋子,笙笙发现方槿衣其实根本没有睡觉,她只是坐在床榻上发呆,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情。 “小姐,该喝药了。” 方槿衣回了神,走到桌边看了一眼桌上的药碗,然后说道:“笙笙,我们可能得回东黎了。” 一听到方槿衣的话,笙笙立马意识到出了事,因为关于回东黎国的事,她曾经和方槿衣讨论了不止一次。 “发生什么事了?” 方槿衣的脸上的表情很凝重,她看着笙笙说道:“今日紫漪给我的那封信,并不是黎星写的,而是苏沐秋写的。” “他为何要给你写信?”笙笙不解道。 “也许是察觉我被人监视,所以才用黎星作为幌子,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信里面的内容。”方槿衣突然停了下来,片刻,再度开口道:“溧阳即将登位。” “什么?!”笙笙震惊的看着她,有些不敢相信道:“这怎么可能?王那么有野心的人,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传位给他。” 方槿衣眉头紧蹙,她在信上看到这句话的时候,也和笙笙是同样的反应。所以她才会回屋,想好好理理思绪,可是这个问题她想了很久,到了现在还是没有想明白。 东黎国的君王每一任手上都沾满了鲜血,尤其是这一任之前的君王,他们能成功的登上王位,都是踩着石山才攀爬上的。所以他们格外看重自己的王位,若是有人有一丝谋反之心,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弑杀起来也绝对不会手软。 东黎国的君王,无论哪一任都是极其霸道且残忍的,他们会一直待在王位上,直到临死才会宣布继承人。而那时候,运气好的继承人可以成功继承,运气不好的,或许会在坐上王位的那一刻就被人斩杀,而斩杀他的那个人就会成为下一任的君王。 东黎国这一代的君王是溧淇,他是溧阳的亲生父亲,同样也和以前的君王一样野心勃勃,手段凶狠残忍。 也许天下的君王都一样,一副傲世天下的模样,其实内心都在无时无刻惧怕着,害怕自己会被其他人从王位上拉下来,所以这就导致了他们的疑心病加重。 有多少忠心耿耿的大臣因为奸臣的挑拨而被君王处死,又有多少无辜百姓因为奸臣猖狂,受不了压迫而家破人亡。 溧淇此刻不过五十出头,按照他一贯的作风,是绝对不可能会在这个时候突然传位的,所以这其中定有隐情。 溧淇退位,溧阳上位,这对东黎国来说是一件大事,如果这其中真的有隐情,那么很快,东黎国即将发生战争。 可是,溧阳…… 方槿衣想不明白了,溧阳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做事一向谨慎,应该不会做以身犯险的事,难道说,溧淇是真的心甘情愿传位于溧阳的? “小姐,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笙笙突然开口道,脸色看起来有些难看。 笙笙这一本正经的模样,让方槿衣顿时警惕起来,连忙问道:“什么事?” “我们在东黎国的这一年里,从来没有见到过圣上,哪怕进了宫也一样。一开始我也没有在意,只觉得或许是我们身份太卑微,圣上不屑于见我们。” “可是现在想想,小姐是思悠司的继承人,而思悠司对于东黎国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存在,小姐你回去这么久,不论怎样,圣上也应该会见你一面的。” “见过了,你忘了吗?就在回东黎的三个月后,圣上不是宣我们进宫,还跟他说了话吗?”方槿衣提醒道,可是下一刻脸上的表情突然变了,惊讶的看向笙笙。 笙笙看着她点头,“小姐也想起来了吧,那日我们根本就没看到圣上的脸,只是看见一个人影坐在帘子后面而已。” 屋子里安静下来,方槿衣突然想起来她曾经问过杜苼,可是杜苼说她有三年没有见过溧淇了。 笙笙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走到门口看了看屋外,然后走回来小声道:“还有,在东黎时我曾经听几个下人私下议论,说是圣上近几年身体欠安,每次早朝要么就是由溧阳主持,要么就是带病上朝,可都是看不到面孔。” 方槿衣此刻的脸色和笙笙如出一辙,她们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而且一旦她们的猜测成真,那么东黎国很有可能即将迎来大乱。 “难道就没有人怀疑过吗?”笙笙有些不可思议道,毕竟溧淇不是普通人,他可是一代君王。 方槿衣冷笑了一声,说道:“以溧阳的做事手段,即便有人怀疑,也会在那人有所动作时抢先下手,而且我觉得……以他的能力,根本就不会有人怀疑。” 笙笙认同的点了点头,方槿衣口中的溧阳,确实和她所了解的是一样的,头脑睿智,处事不惊,做事果断,是一个很难缠的人。 “那我们何时出发回东黎?” 知道了溧阳即将登位的消息,方槿衣自然就坐不住了,如今杜苼还在溧阳手里,如果溧阳登位一事并不是顺其自然,那么身为思悠司的继承人,杜苼肯定也会受到牵连。 “明日一早,我们就动身。” 苏沐秋从方槿衣的小院离开后,就径直回了暮雨山庄,他在得知溧阳登位的消息后,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告诉方槿衣,因为他知道只要方槿衣听到这个消息,很有可能会回东黎。 可是方槿衣这一次回东黎国,和以前几次都不一样,这次东黎国面临篡位,十有**会引发战争。 而作为东黎国最重要的机密——思悠司,身为继承人的方槿衣肯定会有麻烦。 可是苏梓旭和黎星看到他想隐瞒时,都在劝他替方槿衣考虑,毕竟杜苼是方槿衣唯一的亲人,如果她出了事,想来方槿衣后半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思前想后,苏沐秋还是跑来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方槿衣,不过在他来小院之前,苏梓旭曾提议只要方槿衣回东黎,他会一道同行。 对于苏梓旭的能力,苏沐秋从来没有怀疑过,可是这次和之前的情况都不同,溧阳心狠手辣,如果到了最后计谋被识破,那么方槿衣和苏梓旭就只有一个下场。 所以苏沐秋离开小院的时候,在四周安排了眼线,就连紫漪也主动留了下来。 苏沐秋也想过跟着方槿衣去东黎国,可是如今南国的形势严峻,暮雨山庄与朝廷的战争一触即发,此刻若是稍有不慎,不仅洗脱不了当年岩哲对苏圩的栽赃嫁祸,还可能会让苏家就此灭亡。 虽然岩聿墨说过会还苏家一个公道,苏沐秋也清楚他的为人,知道他说这些话肯定是想好了怎么做。 可是岩聿墨是岩聿墨,岩哲是岩哲,别人不知道,可苏沐秋心里很清楚,岩哲是个卑鄙十足的小人。 岩哲退位后虽然深居宫中,可是他却清楚的知道宫外的每一件事,因为他当年坐上了王位之后,就组建了一支暗卫,专门替他做见不得人的事。这件事,苏沐秋一开始并不知道,只是他一直被不明人士追杀,直到三年前,他才查到了岩哲头上。 关于暗卫的事,苏沐秋曾跟岩聿墨透露过一点,不过岩聿墨表示他并不知情。所以这就是岩哲最大的一个特点,不信任人,即便岩聿墨是他的儿子,即便他登位。 其实仔细想想,岩哲不过是利用岩聿墨,他让岩聿墨登位,一是害怕苏沐秋抖露出当年的真相,害怕南国百姓唾骂,所以提前退位,到了被揭穿的时候,也可以有愧疚之说。二是想躲藏在暗处,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掉苏沐秋一家人,这样就不会再有人揭露他的罪行。 苏沐秋并不想做南国的君王,他不过是想让当年的事情真相大白,想让南国百姓上下都知道苏圩是被嫁祸的。不仅如此,岩哲为了王位还杀害了多名忠臣,囚禁自己的姐姐,侄儿侄女,而且这么多年还不放弃,派人暗中赶尽杀绝。 当年因为苏圩被玉卿的父亲救走之后,岩哲害怕他们会回来报复,也害怕他们会把事情说出去,所以就对南国的百姓宣称,苏圩不满他登位,企图谋反,还间接害死了刚刚退位的父皇。而他本着一颗善良的心,收养了自己的侄儿侄女,可是他们最后还是得了重病去世。 岩哲在苏圩身上安了这么多的罪名,难道还想着后半生平安度过吗?何况,至今为止,他都没有停止过杀戮。 抛开别的不提,其实苏沐秋是相信岩聿墨的,可是岩哲不值得相信。所以在岩聿墨有真正的行动之前,苏沐秋依旧保持着警惕心。 岩哲究竟还有没有别的手段,苏沐秋不清楚,但是防范是必须的,而且对付岩哲这种龌龊无耻之徒,一定要谨慎,做事一定要狠! 第五十二章 回东黎国 虽然没有得到溧阳的指示,方槿衣还是执意要回东黎国,作为监视者的小桃也不能阻止,只能陪同一起回去。 离开前南国之前,方槿衣亲手写了一封信,让笙笙送到宫中亲手交给了岩聿墨。小桃知道信里面的内容,方槿衣当时写信时,她就站在旁边。 不过信不是重点,只是一个幌子而已,方槿衣要告诉岩聿墨的事情,是由笙笙口述的,她这么做只是为了瞒过小桃。 岩聿墨知道方槿衣的良苦用心,他本想派人陪同方槿衣一道前往东黎国,可是笙笙说她们这次回去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不方便大张旗鼓,所以岩聿墨只得将此事作罢。 笙笙回到小院的时候,方槿衣和小桃已经收拾好了东西,笙笙把岩聿墨交代她的话转达给方槿衣,然后三人便出发了。 不仅方槿衣乱了套,东黎国也是如此,原本平静的东黎国因为溧阳即将登位的消息,全国百姓上上下下都人心惶惶。 所有人都知道溧阳确实是东黎国下一代最合适的继承人,只是现在明显还不是时候。能登上东黎国王位的,都是心狠手辣之人,历代换位,必定会有一场或大或小的腥风血雨。 可是这一次换位,平静的就像是理所当然一样,若是别国也就算了,这在东黎国是从来没有过的。 虽然溧阳在东黎国的名声很好,可是这不代表他就能平安无事,不费周折就可以登上王位,说不定此刻东黎国的暗处正在翻涌不止。 方槿衣三人刚出发一日,方槿衣就发现自己被跟踪了,因为一路上凡是可能遇到的困难,都提前被一一清理。想来想去,方槿衣只能猜想是苏沐秋,因为此刻也只有他会这么肆无忌惮,丝毫不顾及是他的对她了。 不过好在苏沐秋也不算光明正大的保护她,还懂得躲在暗处,隐藏着自己。 所以方槿衣让笙笙配合着演了一出戏,把藏在暗处的人给引了出来,只不过令她没想到的是,苏沐秋没在里面,紫漪倒是出现了。 篝火旁,四个女子围坐在一起,方槿衣拿着一根木棍戳着土地,笙笙和小桃则是烤着吃的食物,紫漪沉默不语的看着火堆。 其实紫漪也没想瞒多久,反正只要她一进入东黎国,肯定会被人发现,现在站出来,说不定还是好事呢。 “他让你来的?” 方槿衣没有看紫漪,依旧低头戳着地面,虽然她心里已经有数了,但还是想听一听答案是什么? 紫漪转头看向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庄主说夫人身上还有伤,不适合远行,担心夫人会有闪失。” “要送到哪儿?” 方槿衣又问,坐在她对面的小桃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准备着食物。 “夫人到哪儿,奴婢就陪同着到哪儿。”紫漪如实作答道。 方槿衣和笙笙演戏引他们出来的时候,紫漪立马就看穿了二人的目的,也知道自己的行踪暴露,但是为了隐秘,紫漪选择一个人出现,其余三人依旧隐藏着。 “你回去吧。”方槿衣抬头看向紫漪,说道:“我回的是东黎国,那儿是我的家乡,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紫漪起身向方槿衣抱拳行礼,语气坚决道:“奴婢得到的指示是,护送夫人安全到达目的地。” 方槿衣看着她没再说话,沉默了一会儿,低头继续戳弄着地上的小石头。 “小姐,可以吃了。” 笙笙把食物递给方槿衣,然后又给紫漪端了一份,她和紫漪也相处了半年,不论紫漪故意隐藏自己会武功的事,她觉得紫漪真的就像是她的妹妹一样。 “谢谢。” 紫漪礼貌的谢过,然后把食物接过来,和方槿衣分别了一年,再见时,紫漪发现方槿衣和之前真的是判若两人。 以前的方槿衣不爱说话,对人和善,却又让人感觉到疏离。此刻的方槿衣依旧不爱说话,但全身上下都透露着冰冷,和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吃过了东西,几人随便收拾了一下就休息了,紫漪提议由她守夜。对此方槿衣没有说话,倒是小桃说她可以和紫漪一起守,两人商量了一下,由小桃守前半夜,紫漪守后半夜。 方槿衣看着已经谈拢的两人,皱了皱眉,没有同意,但也没有反对,翻过身睡了。 后半夜的时候,方槿衣突然醒过来,她看着坐在火堆旁的紫漪,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开口和她说话。 “紫玉是怎么回事?” 手里的棍子停在半空中,紫漪回头看过去,见方槿衣正看着她,便又转回了头。 “她不愿意和我走。” 紫漪的语气很平静,不过如果方槿衣看到她的脸,就能看到她脸上有深深地失落。 看着紫漪的背影,方槿衣想了想,转头看向旁边,发现笙笙也醒了,只有小桃睡得很沉。 似是察觉到方槿衣的动作,紫漪一边拨弄着火堆,一边说道:“她被我下了药,明早才会醒。” 笙笙和方槿衣互看了一眼,小桃虽然至今没有展示她会武功,但是以溧阳的做事风格,是不会将一个平凡人放到她们身边的,所以小桃绝对是个高手。 两人爬起来走到火堆旁坐下,方槿衣见笙笙穿的单薄,便拉过旁边的一块毯子递给她。 紫漪扔了手里的棍子,拿出怀里的一个小包打开,里面是一对发钗,就是之前方槿衣送给她的那对。 “当年她受人蒙骗,闯入暮雨山庄后山,还试图进入禁地。既然是禁地,怎么可能会轻饶,不过庄主心善,见她年纪小,又是受了蒙骗,便只是废了她的武功,将她逐出了山庄。” “我当时并不在山庄里,回来后听说了这件事,便先向庄主请了罪,然后就四处打听她下山之后的去处,可是几年都没有消息。” “到后来,庄主发现了岩哲的阴谋诡计,便开始实施计划,然后找上了将军府。” “这件事关乎计划的成败,所以庄主派了心腹,也就是林琅,让他时刻关注将军府的一举一动。后来他在无意中发现了紫玉,他把这件事和庄主说了,庄主又告诉了我。因为林琅在监视将军府的时候,发现不止是我们,还有两伙人在同时监视,以防打草惊蛇,所以我并没有去找紫玉。” “直到陪同夫人回门,遇见了紫玉,她当时装作不认识我,我以为她有难言之隐,便也隐藏了我和她的关系。” 方槿衣听完紫漪说的话后,这才发现原来紫玉并不是苏沐秋安插在将军府的眼线,可是依照紫玉平常的做事态度,以及紫漪说的事情来看,她绝对不是无缘无故进入的将军府,背后肯定有人在指使她。 紫漪沉默了片刻后,继续叙述道:“在那之后,我曾找到她跟她道歉,可是她说她从来就没有怪过我,而且她当年闯入后山的事,也并非是受人蒙骗,而是她自愿的。”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方槿衣一直觉得紫漪的身份不会那么简单,第一次见面,方槿衣就从她的举手投足间看出她并不是普通的丫鬟。后面观察了一段时日,感觉她像是哪家王公贵族的千金小姐。 “我父亲是前朝的二品官员。” 事到如今,紫漪也没必要继续隐瞒,便将事情的原委全都告诉给了方槿衣。 原来当初岩哲陷害苏圩,企图从先皇手上把王位夺过来,可是朝廷命官里有几位是相信苏圩,并且还帮忙寻找被诬陷的证据,而紫漪的父亲就是其一。 后来苏哲的阴谋得逞,不仅毁了苏圩的名声,还把帮助他的人都冠上各种莫须有的罪名,把他们满门抄斩。实在不好下手的,就让暗卫出手,找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把火把人全家烧死。 苏圩当时已经被救出,自然忘不了曾经帮助自己的人,紫漪姐妹二人就是这样被救下的。 方槿衣是真的没想到,岩哲的手上居然有这么多条人命,当时的官员只一家最少也有十几人吧,杀了那么的臣子,也不知他晚上睡觉会不会做噩梦。 “既然是苏沐秋的父亲救了你们,那紫玉应该不会背叛暮雨山庄才对,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方槿衣皱眉道,她想不通紫玉为何会对恩人出手? 紫漪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当年被救后,我与紫玉并不知道救我们的人是谁,那人将我们送往乡下,一直到我们长大后,才被接到暮雨山庄。” “以暮雨山庄的实力,难道就查不到一点蛛丝马迹吗?”笙笙提问道,暮雨山庄的势力遍布整个江湖,不可能什么都查不到。 紫漪依旧摇头,方槿衣看了看她,突然问道:“是真的查不到,还是不想查?” 话音刚落,紫漪的脸色变了变,却是什么也没有说,方槿衣捕捉到她微变的表情,心下了然。 “好了,早点睡吧,这山里很安全,不用守夜。” 方槿衣走回自己的床铺,躺下睡觉,笙笙也站起来,经过紫漪的身旁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第五十三章 溧阳的异样 十日后,方槿衣一行人来到了东黎国的边境,看着站在前方的一排士兵,方槿衣没有显得一丝惊讶。 “属下参见郡主。” 方槿衣面无表情的看着向自己行礼的人,语气冰冷道:“起来吧。” 那人起身后看了一眼方槿衣身后的三人,然后说道:“郡主,太子殿下吩咐属下在此等候您,说是让属下带您去见他。” “殿下在哪儿?” 方槿衣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一般国家的皇子都是住在宫中,只有东黎国的皇子可以自己做主自己的居所。而溧阳在东黎国有三个住所,一个是皇宫,一个是笙玥苑,还有一个方槿衣至今未知。 “在宫里。” 方槿衣点头,转头看了一眼笙笙,然后说道:“我的侍女身上有伤,劳烦你派人将她们送回去歇息,我独自去见殿下就行。” “请郡主放心,属下会派人送几位姑娘回去。” 方槿衣上马车时,又突然转头说道:“小桃,你跟我一起走。” 此时此刻,小桃肯定不能违背方槿衣的意思,虽然她猜测方槿衣让她一起去,很有可能是让笙笙和那个叫紫漪的女子去做什么事。但是溧阳曾经叮嘱过她,她只需要守在方槿衣身边,其他的事情都不用去管。 等到方槿衣和小桃上了马车,笙笙和紫漪也上了另一辆马车,到了都城后,两辆马车分道扬镳。 笙笙和紫漪回的是方槿衣住的院子,一路上,两人都没有怎么说话,即便有谁说话,也是两三句就聊不下去了。 送走了士兵,笙笙带紫漪去大厅休息,然后让丫鬟给紫漪打扫一间房出来。 两人简单的吃了点东西,然后笙笙便带着紫漪去她住的房间,这么一看,笙笙倒有几分主人的样子。 “你先好好休息一下,缺什么就跟下人讲,不必客气。” 紫漪沉默着点头,等到笙笙离开后,立马把房门关上,然后找到笔墨写信。 方槿衣不是第一次来东黎国的皇宫,可是这一次明显和之前几次不一样。上几次来皇宫都给她一种沉闷,喘不过气的感觉,可是这一次,那种压抑的感觉消失了。 一路跟随着刚刚那人来到了一处院子,方槿衣以前来宫里都是有目的性的,每次都是直接被带到去处,没有在宫里的其他地方走动过,所以此刻看着繁华锦簇的院子,方槿衣心里有些忐忑。 “小玥,你回来了。” 突然从身旁传来声音,方槿衣愣了愣,转身伸头看了看,这才看到蹲在地上的溧阳。 “你在做什么?” 方槿衣皱眉看着他,话一出口,才想起此刻是宫中,溧阳还是太子殿下,一时不免有些不知所措。 可是溧阳似乎并没有因此而责怪她,反而一脸笑意的挥了挥手里的小锄头,说道:“我在松土。” “松土?”方槿衣看着他手里的锄头,眉头微皱,“这种小事还要劳烦殿下亲自动手吗?” 溧阳笑着看着她,说道:“有时候做一些不常做的事,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不常做?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溧阳突然说道,然后在方槿衣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拉过她的手把小锄头塞到她手里,“那就由你来松土吧。” 方槿衣看着手上还带着土的小锄头,抬头看向溧阳,“我不会。” “很简单的。” 溧阳淡笑着看着她,虽然语气听起来轻快,可是却有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在里面。 没办法,方槿衣只得卷了卷衣袖,然后半蹲在地上开始松土,她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拿着锄头迟迟未下手。 “避开花的根部,把它周围的土松一松就可以了。”溧阳好心提醒道,弯腰站在方槿衣身旁看着她。 方槿衣紧了紧手里的锄头,然后开始动手,一开始确实有些……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好在溧阳在旁边指导着,所以渐渐地开始有些顺手了。 “你稍微慢点,别伤到根了。” “手抬得太高了,这样你会打到枝杈的。” “那个是长出来的小芽,不是草,你得小心避开它。” 方槿衣本来刚有点顺手,也觉得有趣,可是耳边不停地传来溧阳的唠叨,慢慢的就有些心烦气躁。 “稍微再用点力,你这样要松到什么时候才能完?你得……” 溧阳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看着已经陷进枝干的锄头愣了愣,然后看向抬头看他的方槿衣,冷笑道:“你是故意的吧。” 这可就冤枉方槿衣了,她不过是被溧阳吵得心烦,又听他说要用力,便听话加大了力气,谁知…… 可是方槿衣也不会就这样承认错误,她扔了手里的小锄头,站起身一脸不悦道:“我都说了我不会。况且我又不是左撇子,一时手不顺罢了。” 溧阳看着突然耍性子的人,竟觉得有些好笑,无奈的捡起地上的锄头,看着她道:“你这是在怪我弄伤了你的右手吗?” 方槿衣没有回话,但是脸上的表情说明了一切,她摸不透溧阳的此刻心里在想什么,所以只能小心行事。 “放心吧,我做事有分寸,不会真的废了你的手。”溧阳轻描淡写的说道,然后把锄头递给站在旁边的太监,接着又接过剪子开始修剪盆景的枝叶。 方槿衣看着专心修剪花草的人,突然觉得这个人不是她认识的溧阳,她从来没在溧阳身上看到过像此刻这样温柔,沉稳的模样。 “你不是一心想回南国吗?怎么又突然回来了?”溧阳头也不抬的问道,眼神专注的看着手里的枝干。 溧阳似乎对修剪花草很有心得,只要是经过他手的花,立马就变得很……好看。方槿衣只能用‘好看’两个字来形容,她对这些事一窍不通,就连笙笙都说过她虽然长得好看,却不像个女子。 “我听说了殿下即将登位的消息,所以就回来了。”方槿衣毫不避讳道,反正溧阳肯定也猜到了她回来的原因,没必要说无谓的谎。 溧阳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勾起,“那你是赶回来恭喜我的吗?” “殿下应该不缺少说恭喜的人吧。” 方槿衣面色平静的看着他,此刻的溧阳给她一种陌生的感觉,可是这种感觉却又让她觉得……很舒服。 “那些人不过是在阿谀奉承而已,我想听真心的祝贺。”溧阳停下修剪的动作,抬头直视方槿衣的眼睛,“譬如,亲人。” “既然圣上将王位传给殿下,也算是亲人的祝贺。” 溧阳微微一怔,随后看着方槿衣笑着摇了摇头,低头继续手上的动作。 方槿衣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也没有继续往下探究,只问道:“既然殿下登上王位,那么我想问一下,殿下想怎么处置我和姐姐。” “你们不愧是姐妹,当初杜苼听到我即将登位的消息时,第一句话也是问这个问题。”溧阳脸色平静的说道,紧接着,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看着含苞待放的花,突然轻声道:“她从来都不知道,其实我想听的是……” 方槿衣疑惑的看着突然沉默的溧阳,他想听的是什么?怎么听他话里的意思,还有此刻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奇怪? 溧阳像是陷进了回忆里,直到方槿衣等了一会儿等不到他说话,出声叫他,这才回了神。 “其实多年前我和杜苼是好朋友。”溧阳脸上又浮现了以往的笑容,语气也带着一丝邪魅,“不过她忘性大,估计早就把我和她的往事都忘记了吧。” 方槿衣越来越觉得溧阳奇怪了,说话古里古怪的,而且还感觉他身上散发着微弱的悲伤。 悲伤?他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了,为什么还会悲伤? 溧阳把剪子递给太监,拿过手帕擦了擦手,然后看向方槿衣道:“罢了,回来就回来吧,你这段时间可以住在笙玥苑,你姐姐很想你。” 方槿衣惊讶的看着他,半晌才反应过来,立马向他欠身行礼,“谢殿下。” “回去吧。” 溧阳眼神真切的看着她,见她转身时,又突然叫道:“槿衣。” 方槿衣脚步一顿,转身看向他,只见他笑着看着自己,说道:“我觉得相比起杜玥,你应该会更喜欢这个名字。” 方槿衣没有做出解释,只问道:“什么事?” “好好对你姐姐,她从小到大受了很多苦。”溧阳看着她说道,脸上的表情平静,语气里却透露着一股浓浓的难过。 方槿衣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如此奇怪的溧阳,只对他点了下头,然后转身走了。 经过小桃身旁时,小桃却突然向方槿衣行礼,方槿衣不解的看着她。 “奴婢就不跟郡主回去了,这段时日,奴婢惹郡主生了不少气,多谢郡主宽宏大量,没有处罚奴婢。郡主请多保重。” 方槿衣回头看向身后,溧阳站在原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和以前大不相同,可是细看之下,又觉得和以前是一样的。 “你也保重。” 方槿衣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开,不说别的,小桃确实是一个很忠心的人,只不过她效忠的是溧阳,这一点让她一直无法相信她。 第五十四章 疑点 回去的路上,方槿衣坐在马车上回想着刚刚在宫中溧阳跟她说的那些话,听起来无关痛痒,却又像是有什么重要的线索在里面,可是思考了很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后来,方槿衣索性放弃了去猜溧阳话里的意思,反正她以后都可以住在笙玥苑了,这些事情可以问杜苼,毕竟杜苼比她更了解溧阳。 方槿衣直接去了笙玥苑,又吩咐人去通知笙笙和紫漪,让她们也到笙玥苑,反正溧阳说她可以住在笙玥苑,又没说不可以带人去。 到了笙玥苑,方槿衣立马就去杜苼住的院子,杜苼正在喝药,听到方槿衣的声音时,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直到看到方槿衣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小玥,真的是你?” 杜苼激动的站起身,和小跑过来的方槿衣相拥在一起,正伺候杜苼喝药的丫鬟见状,识相的退出了屋子。 方槿衣高兴的搂着杜苼,声音有些沙哑道:“姐姐,我回来了。” 杜苼笑着轻轻拍着她的背,许久,才松开了手,看着她有些消瘦的脸,一脸怜惜道:“你都瘦了,这段时日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吧。” 方槿衣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杜苼,摇了摇头,“没有。我很好,没有吃苦,也没有受罪,反倒是姐姐憔悴了不少。” 杜苼也没反驳她,拉着她的手走到桌边坐下,然后倒了一杯水放在方槿衣面前。 “好端端的,你怎么回来了?”杜苼眼神温柔的看着她,刚问完,脸色突然变得难看,“是不是他让你回来的?” 杜苼所说的‘他’指的是溧阳,毕竟溧阳身份特殊,聊天的时候不便提他的身份,更不能直接了当的说他的名讳,所以只能用这样的字眼来代替。 “不是,是我在南国的时候听闻他即将登位的消息,所以才赶回来的。”方槿衣摇头道,看着脸色缓和下来的杜苼,犹豫了一会儿,终于问道:“姐姐,你和他……你们以前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 杜苼愣了愣,看着方槿衣的眼神带着探究,“为什么这么问?” “我方才进宫了,他与我说了一些话。”方槿衣直视杜苼的眼睛,她不想隐瞒杜苼,同时,她也希望杜苼别对她有所隐瞒。 “他说了什么?” “他说,姐姐曾经和他是朋友。” 杜苼脸上的表情微变,很快又恢复如常,她看着方槿衣点头,“不错,我与他多年前确实是朋友,不过……” “不过什么……”方槿衣连忙问道,她感觉溧阳和杜苼之间的事情很不简单,说不定她们可以从中找到逃脱的方法。 杜苼眼眸微垂,一副落寞的样子,声音低哑道:“那都是往事了,不提也罢。” 既然杜苼不愿意说,方槿衣也不想逼迫她,为了让她从难过中缓过来,立马换了一个问题。 “关于登位的事情,姐姐你是怎么看的?” 果然,杜苼被这个问题分散了心,她想了想,摇头道:“我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觉得很惊讶,毕竟你也知道东黎国历代换位的事情,所以我觉得这件事情很可疑。” 方槿衣点点头,说道:“我和笙笙还发现了一个问题。”说着,看了看门口,小声道:“圣上似乎很久没有露面了。” 杜苼眉头微皱,她以前也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因为在几年前东黎国的事一直由溧阳出面,所以就没有把它当一回事。现在方槿衣这么一提,再联想到登位的事,杜苼也觉得这件事非常可疑。 “可是,我前年还在宫中见过圣上。”杜苼有些犹豫道。 前年溧阳的生辰宴上,杜苼受邀出席,因为她的身份特殊不便太张扬,所以溧阳把她安排在角落上,远远的看到过溧淇的身影。 方槿衣愣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难道又是她猜测错了。刚这么想,方槿衣就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你确定那个人是他吗?有没有看清楚他的脸?” 杜苼疑惑的看着方槿衣,片刻后,立马明白过来她话里的意思。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杜苼摇了摇头,“我离得远,而且当时台上还隔着一道帘子,所以没有看到脸。” “这就对了。”方槿衣立马来了精神,看着杜苼说道:“我回东黎国的时候也进宫拜见圣上,可是也没有看到他的脸。” “而且,姐姐你是前年见过他的身影,到现在已经时隔两年了,这两年我们都没有听到关于圣上的一点消息。” “虽然宫里给出的消息是说圣上身体不好,可身体再不好,只要活着就会有动静,可是我们至今没有听到过一点消息。” 方槿衣分析的头头是道,杜苼看着她,犹疑道:“你的意思是,圣上其实……” 方槿衣重重的点了下头,可是杜苼却摇了摇头,语气坚决道:“不会,圣上还活着。”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 杜苼脸色沉重的看着门口,说道:“我曾经也怀疑过,所以便让唐廉找人去探查,过了几日,他告诉我说,那个人确实就是圣上。” 唐廉是不会骗她们的,尤其是这种事情,那就是说她真的猜错了吗? 方槿衣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当下的情况已经说明了一切,不出意外的话,溧淇已经死了,即便没有死,他应该也被什么人控制起来了,可是…… 控制? 方槿衣愣了,扭头震惊的看着杜苼,问道:“姐姐,如果圣上没有死,那么会不会是有人控制了他?让他不能按自己的意愿行事?” 方槿衣这么一说,杜苼立马把所有的事情联想了一遍,如果溧淇还活着,那么他为什么不以真面目示人。可如果他真的是被人控制了,那么会是谁控制他? 溧阳! 杜苼看向方槿衣,方槿衣看着她点头,两人想到一块去了。当下只有溧阳有这个能力控制溧淇,可是为什么呢? 溧阳是东黎国下一任的君王,这一点毋庸置疑,他根本没必要这么大的冒风险去这样做。 还是说他等不及登位,因此才会甘愿冒险,杀不了溧淇,就将他控制住,然后让他传位于自己? “他不是这样的人。” 杜苼突然开口,她脸色平静的看着方槿衣,眼神认真道:“虽然他做事毫无章法,手段高明,可是他不会对自己的父皇下手。” “你相信他?”方槿衣皱眉道。 杜苼点头,“其他事情我不敢保证,可是这件事情,我很肯定他不会这么做。” “哪个国家没有皇室相争?哪代君王登位不是踩着尸体坐上去的?那些有野心的人,根本就不在乎亲情,在他们眼里,只要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们都可以。”方槿衣一脸语重心长的说道,她感觉杜苼对溧阳的感情很不一般,她可不想看到杜苼因为错看人而受到伤害。 杜苼沉默了许久,然后起身走到门口,看着院子里的花轻声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他不是吗?”方槿衣大声道,站起身走到杜苼身旁,“如果他不是这样的人,那他为什么要关着你?为什么阻止我们姐妹二人相见?为什么要……” “小玥。” 杜苼打断了方槿衣的话,转身面向她,“这不怪他。” 方槿衣沉默着看着她,杜苼无奈的叹了口气,“思悠司本就对东黎国至关重要,父亲去世后,思悠司已经不同于以前,必须要尽快将它重振,他因为这件事情,被圣上责骂了许久。” “思悠司历代由血脉继承,如今只有你我可以让思悠司恢复以前,所以才对我格外看管。” “小玥,你性子烈,他也是怕制不住你,因此才会以我来要挟你。” 说到这儿,杜苼拉过了方槿衣的手,说道:“小玥,我看出那个苏公子对你是真心的,他的实力我也有所耳闻,他定能护你周全。” “什么意思?”方槿衣看着她,有些难以置信道:“姐姐是要我放弃救你吗?” “思悠司必须有人继承。你自小就生活在方伯父身边,日子虽然过得苦楚一些,可是却依然有自由,这样的环境让你形成了不甘屈服的性格,也会让你今后的日子多灾多难。” “姐姐被困多年,早已经习惯了,如果你离开了,苏公子会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伤害。而思悠司总得有人继承,即便溧阳找不到你,他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杜苼说完之后,方槿衣沉默了很久,她看着有些紧张的杜苼,眼神坚定的摇了摇头。 “我绝对不会抛弃你。” 杜苼看着转身离开的方槿衣,有些心疼的叹了口气,说到底,终究是自己拖累了她。 其实杜苼曾经想过自我了断,这样的话,方槿衣就不会受溧阳要挟。可是当她彻底了解思悠司后,这才明白过来,思悠司一定会有继承人。如果她死了,溧阳是绝对不会放弃方槿衣的,如果驯服不了,就算用激进的方式,也会把方槿衣掌握在手里。 而且前段时日溧阳也警告过她,如果她寻死,方槿衣也活不了,所以她彻底打消了自我解决的念头。 第五十五章 判若两人 笙笙和紫漪很快就来到了笙玥苑,连同一起出现的还有唐廉,他听说了方槿衣进宫的事,之后就立马赶了过来。 “你们怎么在一块?” 方槿衣已经从刚才和杜苼发生的不愉快中走出来了,像刚刚那样的话,杜苼以前不是没有说过。可是方槿衣觉得这一次不同以往,这次杜苼是认真的。 “在大门口遇到的。”唐廉笑着解释道,然后坐在方槿衣对面的椅子上,问道:“听说你进宫了,他有没有为难你。” 方槿衣摇头,然后看向笙笙道:“你和紫漪去休息吧,这几日赶路你们也累了,有事我会叫你的。” 笙笙本不想离开,因为她察觉到方槿衣和之前相比有些不对劲,肯定是进宫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现在有唐廉在,她也不用担心方槿衣会出什么事,于是便带着紫漪离开了。 “怎么了?” 唐廉认真的看着方槿衣,见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想了想,问道:“是不是杜苼和你说了什么?” 方槿衣沉默着点了下头,“她想让我离开,永远。” 唐廉淡笑了一下,拿起茶壶倒水,“这是意料之中的。她一直很担心你,如今形势越来越严峻,她让你离开也是为了你好。” 屋子里安静下来,方槿衣看着桌子上的茶杯出神,唐廉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她,见她一直不说话,想了半晌,一时也找不到话题,只能跟着沉默下来。 “对了,你收到我的信了吗?” 方槿衣突然想起她前几日给唐廉写了信,希望他可以帮她救杜苼,在东黎国,只有唐廉值得她信任。 “收到了。”唐廉放下茶杯,看着她道:“不过你在信里说的很含糊,我不是太理解,现在你人回来了,好好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我怕信到不了你手里,所以写的不是很明了。”方槿衣解释道,“我回到南国之后,想到了一些事,然后就去了暮雨山庄,找到了苏梓旭。” 唐廉结合信里的内容,立马猜出了方槿衣的意思,“你想替杜苼解毒?” “嗯。”方槿衣点头,见唐廉一副深思的模样,犹豫了片刻,探究道:“你当真不知道我姐姐中的是什么毒吗?” 唐廉疑惑的看向她,见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信任,无奈的苦笑着摇头道:“你以为这么重要的事,溧阳他会告诉我吗?” 方槿衣没有说话,其实她也不是怀疑唐廉,只是唐廉作为溧阳唯一的好友,也许溧阳会向他透露一二也不一定。 “关于思悠司的事,在东黎国都属于机密,甚至一般人都不知道有思悠司这个组织的存在。”唐廉一脸认真的看着她说道,“思悠司一直都是由东黎国的君王掌控,也只有君王知道思悠司的核心是什么。” “思悠司历代由血脉继承,从来不会出差错。可是自从你父亲去世后,思悠司渐渐衰落,如今虽然有你们姐妹二人,可是你们不是自愿继承,为了能够牢牢掌握住你们,圣上才会使用这样的手段。” 唐廉看着沉默不语的方槿衣,想了想,叹气道:“而且我估计,连溧阳也不知道杜苼中的是什么毒。” “东黎国历代君王是什么样,我想你心里也很清楚,像思悠司这样重要的事,一丁点都不会轻易透露给任何人的。” “可是溧阳不是即将登位吗?”方槿衣提问道,“既然他将要成为东黎国的君王,那么思悠司就会由他掌控,他怎么会不知道我姐姐中的是什么毒?” 唐廉脸色平静的看着她,许久,才说道:“你也发现事情不对劲了吗?” 方槿衣抬头看向他,唐廉脸色变得有些阴沉,她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发现又如何?我们找不到漏洞就无法验证,验证不了就只能理所当然的认为事实就是当前这样。” 唐廉微低着头看着地上,眉头紧锁,“或许我可以试一试。” “可是溧阳他……”方槿衣担心的看着他,如今的溧阳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他会做出什么来,没人可以猜到。 “事到如今,你还担心什么?”唐廉有些好笑的看着她,“自从我和你们站在一条线上,他就再也不信任我了。” “那他会让你见圣上吗?” 如果他们的猜测是真的,面对聪明如斯的唐廉,溧阳应该不会冒险让他见到圣上。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有我的办法。” 唐廉笑着看着她,顺便还卖了个关子,毕竟和溧阳从小一起长大,即便他现在变得和以前不一样,可是要对付他嘛,办法还多得是。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直到太阳下山,唐廉这才离开了笙玥苑。临走前,唐廉交代方槿衣安心待在笙玥苑,有什么事情他会立刻通知她,让她不要擅作主张,行事也要小心谨慎。 毕竟溧阳登位一事疑惑重重,若是真的如他们所想,那么东黎国即将发生一场内战。东黎国内战一出,首先会被影响到的就是思悠司,毕竟思悠司是东黎国的一条命脉。 唐廉离开后,杜苼来到了方槿衣的房子,毕竟是两姐妹,拌几句嘴很正常。 两人聊了一会儿,又和好如初了,方槿衣对杜苼再三强调,说她们姐妹二人共存亡,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绝对不能放开对方的手。 方槿衣又将唐廉说的话告诉给了杜苼,就连唐廉都认为溧阳对溧淇下了手,杜苼心里也有些动摇了。可是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可能,溧阳,他不是这样的人。 杜苼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件事上这么信任溧阳,明明溧阳囚禁了她,不,也不能这么说,溧阳只是听命于溧淇,这不是他愿意的。 接下来的几日,唐廉都没有来过笙玥苑,也没有传来一丝消息。方槿衣担心他,便派人去他的府上打听,却得知他去了宫中就没有再回来。 方槿衣和杜苼得知这个消息后,商量了一番,决定由方槿衣出面去找溧阳。毕竟她和唐廉的关系,溧阳是知道的,如果她去询问唐廉的下落,溧阳应该不会有所怀疑。 谁知道,方槿衣这才踏出大门,就看到溧阳从轿子里下来,脸上还带着一丝笑意。 “你这着急忙慌的是要去哪儿啊?” 方槿衣有些愣住,随后立马走过去行礼,“小玥见过太子殿下。” 溧阳比了下手,然后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此刻溧阳突然出现在此,肯定和唐廉失踪的事情有关,方槿衣定了定心神,脸色平静道:“府里待的无聊,想去街上随便走走。” “怎么不带丫鬟,笙笙呢?” 溧阳的脸上始终带着笑意,可是在方槿衣眼里却显得有些瘆人,这样的溧阳和她以前认识的溧阳完全是两个人。 “她这段时日随我奔波劳碌,身上的伤有些恶化,所以让她在府里好好休息几日。” 方槿衣没有说话,这段时间笙笙跟着她去了南国,又去了暮雨山庄,还没等缓过来,又匆忙赶回了东黎。她自己身上的伤还好,只是伤了右肩,可笙笙不一样,她全身上下都有伤,尤其是腿上的伤很严重。 “你早把她留在东黎不就好了,跟着你一路到处乱跑,身上的伤能不严重吗?” 溧阳的语气听上去似乎有些抱怨,就像是在责怪方槿衣,因为她,笙笙身上的伤势才会变重的。 见方槿衣没有想说话的样子,溧阳走近她道:“我既然让她出来,便不会对她下手,这一点,你不该怀疑我。” 方槿衣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和他纠缠,换了个问题道:“太子殿下突然来此做什么?” “没什么事,就是来替唐廉传几句话,他走的匆忙,没来得及和你们道别。”溧阳一脸坦然的看着她说道,然后转身往里面走。 方槿衣见状,连忙抬脚跟上,溧阳回头看了她一眼,问道:“你不是要去街上吗?怎么,一听到唐廉的名字,就不想去了。” “他去了哪里?” 方槿衣知道溧阳是在试探,或者说,他根本就已经知道了唐廉去宫中和她有关,所以也不想再继续装下去。 “走吧,好长时日没来这儿了,我想四处看看。” 方槿衣皱眉看着溧阳的背影,越看溧阳越奇怪,这跟她记忆里的溧阳判若两人,完全就是……两个人! 溧阳说想四处看看,还真的是四处看看,漫无目的的在笙玥苑里转悠着,偶尔转头和方槿衣说句话,不过说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 方槿衣跟着溧阳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就连以前她没去过的地方,也跟着溧阳走了一圈。后来见溧阳没有一丝要提起唐廉的事的意思,方槿衣便主动提问唐廉的去处。 谁知道溧阳听到方槿衣的问话时,直接就忽视了她的问题,反而问她知不知道唐廉为什么进宫。 事到如今,方槿衣也没有了隐瞒的必要,直截了当的问道:“圣上身体是否安好?” 溧阳轻笑着看着她,有些玩味的歪了下头,说出的话语气十分轻快。 “还活着。” 第五十六章 戒备 方槿衣和溧阳两人没有再继续闲逛,直接来到了杜苼居住的院子,而杜苼似乎早有察觉,已经吩咐丫鬟端上了点心和茶水,正坐在院子的亭子里等着他们。 “姐姐。” 方槿衣向杜苼走过去,杜苼把手伸过来,牵住了她的手,拉着她坐在旁边的凳子上。 而溧阳则是一脸笑意的看着她们姐妹二人,然后走到空着的凳子上坐下,随意看了一眼桌上的点心,溧阳脸上的笑容忽然怔住。 “太子殿下。” 杜苼收起脸上的笑容,面无表情的看着溧阳,“不知是何事能让殿下大驾光临?” 溧阳眼睛定定的看着她,而眼里的笑意早已消失无踪,就连方槿衣也看出了他的变化,偏偏杜苼像是什么也没有察觉一样,用以前看他的眼神看着他。 真的很奇怪。方槿衣心里这么想着,她不过是离开了一趟东黎,怎么溧阳变化就这么大? 突然,溧阳脸上的表情变了,像以前一样轻笑着说道:“我来看看你,毕竟我们很久没见了。” “是吗?殿下即将登上王位,这段时日应该很忙才对。”杜苼不以为意道,似乎一点都不相信溧阳的说辞。 “再忙也得来看看你。”溧阳脸上带着笑意,他拿起杯盖轻轻掠过杯沿,“我听说你每日都有按时服药,没想到你会这么听话,我还蛮吃惊的。” 杜苼眼神微变,看着一身轻松自在的溧阳,声音冷冽道:“既然是殿下的吩咐,杜苼岂有不从之理。” “呵。” 溧阳笑出了声,他看着一副冷漠无情的杜苼轻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又猛然间收住了笑容,说道:“所以我才说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就是权利,权利可以控制一个人,让他做不想做的事,说不想说的话。等时间一长,在权利的控制下,服从只会成为他生存的意义。” “你说得对,所以我讨厌权利这个东西。”杜苼毫不犹豫道,她直起身看着溧阳,眼神冰冷无度。 “在权利的驱使下,善良的人会变得丑陋,人世间所有的情意在他眼里都变成了可悲可笑的东西。殊不知,他才是令人可悲可叹。” 溧阳一脸淡笑的看着她,杜苼看到他的眼神,继续说道:“我想,他在死之前应该会后悔的,只是到了那个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仔细想想,真是令人感到可惜。” “是挺可惜的。”溧阳赞同的点点头,说道:“不过人生在世,总得有点追求不是吗?有的人想一生平安,有的人想大富大贵,有的人想拥有世间无上的权利,而我……也有我想要的。” “那你想要什么?”杜苼和配合的问道。 溧阳看着她,原本冷冽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温柔,但仅仅只是一瞬,就消失不见了。 “我想要的东西很简单,但是也很复杂,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得到的。而且就算我努力了,也不一定能得到。”溧阳语气轻快道,他端起茶杯看了一眼方槿衣,嘴角一勾道:“你说对吗?小玥。” 突然被提问的方槿衣愣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的看向他道:“殿下本就不是普通人,想要的东西自然也不普通,也不会是我们普通人想象中的,所以这个问题,殿下问错人了,小玥回答不了你。” 没有得到答案,溧阳转而看向杜苼,问道:“那杜苼呢?你觉得只要努力了,就一定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永远不是只有一个。”杜苼语气清冷的说道,拿起茶壶给溧阳的杯子里加了点茶水,然后放下茶壶看向他。 “有的人说,只要努力了就一定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也有的人说,就算你用了十分,乃至百分的努力,也不一定会得到你想要的。” “在我看来,只要是你的,就算你站着不动,它也会跑到你手里。但不是你的,你就是踏破铁鞋,吃尽苦头也永远得不到。” 杜苼一脸平静的看着溧阳,前几日方槿衣说溧阳变了一个人,她还有些不相信,可是现在,她也觉得溧阳似乎和以前不同了。 溧阳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他看着杜苼,语气有些低落道:“可是在我看来,如果你有想要的东西,只要你努力了,就还有机会可能得到它。可是如果你不努力,那么……”说到这儿,溧阳一脸遗憾的摇了摇头,其中的意思,不用明说也能明白。 溧阳语气里明显的失落,让杜苼和方槿衣同时愣了一下,随后杜苼说道:“殿下今日到这儿来究竟有何事?” “哦,真是许久没见,聊起来就忘了正事。”溧阳轻笑道,似乎也察觉到自己不对劲,眼神微微变了变。 “唐廉前几日出去替我去办事,他临走时交代我来替他向你们道个别,忙起来就忘了,今日太平无事,便过来和你们说一声。” 溧阳说的话很顺溜,眼神也特别到位,无论是听起来,还是看上去都像是真的。 “他去了哪里?”杜苼面色不改的问道,她不相信唐廉是真的出门办事,因为除非是紧急情况下,否则他不会不跟小玥说一声就走。 可是当下,应该没有什么事情是紧急到能让唐廉在这个时候离开。 “唐廉一直都在替我办事,他以前也经常出门,你可是一次都没有问过他的去处。”溧阳轻笑着看着她说道,目光里带着探究。 “此刻东黎国的情势可不比以前,他毕竟是我的朋友,关心一下也不为过吧。” 在应付溧阳的招式上,杜苼也算是信手拈来,毕竟相识了二十多年,也算是深刻了解对方了吧。 听到杜苼的话,溧阳也只是淡笑了一下,然后说道:“他去了南国。” 方槿衣心下一震,就连杜苼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他去南国做什么?” “自然是有事才去的,至于是什么事情,我想你们也不会感兴趣的。”溧阳偏头笑了一下,“毕竟东黎国的政事,是你们很反感的。” 方槿衣刚想张口,桌子下杜苼的手就抓住了她的手,只听杜苼说道:“殿下即将登位,这个时候让唐廉离开,恐怕不妥。”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都安排好了。”溧阳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说道:“至于你们心里担心的事情,我保证也不会发生。” 说完话后,溧阳站起身准备离开,杜苼和方槿衣也一起站起来看着他。 “哦,对了,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们一下。”溧阳突然转身看向她们,说道:“唐廉的身手想必你们也知道,所以不用担心他的安危,当然也不用特意传信给他问安,毕竟他去南国是秘密。” 杜苼点了下头,算是答应了他,然后行礼送他离开。 等到溧阳离开后,杜苼和方槿衣又坐回了凳子上,两人相视了一眼,随后都默不作声的喝着茶。 溧阳临走时的那几句话,无疑是提醒她们,别想着写信给唐廉传递消息。而且唐廉去南国的事情是一个秘密,即便她们打听,兴许也得不到答案。 所以,她们此刻只能坐以待毙。 “吃点点心吧,我特意吩咐厨房做的。” 杜苼把桌上的点心推到方槿衣面前,见她脸色有些难看,便安慰道:“放心吧,唐廉不会出事的,他现在顶多就是行动受限制,溧阳不会伤害他的。” “你怎么能确定溧阳不会伤害他?”方槿衣面色沉重的看着她,“你方才应该也感觉到了,如今的他做事毫无章法,我们根本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 “可是我了解他,他不会……” “他已经变了,姐姐。”方槿衣打断杜苼的话,语气严肃道:“你有没有想过,他或许已经不是你当初认识的那个人了。” 杜苼沉默下来,方槿衣说的对,溧阳已经不是她最初认识的样子了。现在的溧阳,眼里心里没有一点情意,这不是那个爱在花园里呆一整天的少年了。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会找到唐廉的。”杜苼拍了拍方槿衣的手,眼神冷峻道:“可是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中,你不能轻举妄动,知道吗?” 方槿衣沉默着点点头,论在东黎国的人际关系,她远远比不上杜苼。 溧阳走出笙玥苑,门口等待他的是他的贴身护卫,走到他的身前,溧阳脸上的表情已经阴沉的有些可怕。 “方槿袆人在东黎。” 护卫愣了一下,随即低声道:“需要属下去找出来吗?” 溧阳回头看向笙玥苑,沉默片刻后,摇头道:“不用。但是我要你派人秘密监视笙玥苑周围,还是里面的每一个人,只要发现不对劲的地方,立马禀报给我。” “是,属下立刻就交代下去。” “如果发现方槿袆,不要惊动他,只要监视他的去向就行。” “还有,从今日起,不准里面的人出去,任何人。” “是。” 溧阳收回目光,转身进了轿子,他还有一堆重要的事情要做,偏偏浪费时间来这里,听不想听的话,看到不想看到的东西,得到不想知道的事情。 这种日子,真的是……够了。 第五十七章 禁忌 又是不欢而散。 不过也算不得是不欢而散,毕竟方槿衣从来没有怪过杜苼,而杜苼也是一样,从来就不会对她生气。 可是方槿衣讨厌这种感觉,本来她以为事情在她的掌握中,后来才发现,她根本就没有掌握住什么。 反而是溧阳,一开始就把她们姐妹二人吃得死死的,若不是因为她们还有利用价值,估计他不会手下留情吧。 在笙玥苑待了一整日,方槿衣终于下定了决心,她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如果溧阳登上王位,就更加不可能放过她们,她得在他成功登位之前,找到出路。 这一次,方槿衣没有找笙笙,笙笙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而且在东黎国她的目标太大,只要她一有动作,溧阳肯定会第一时间就知道。 所以这一次,方槿衣很庆幸紫漪能够跟过来,她相信紫漪一定有办法把她从笙玥苑带出去。 为了不让笙笙担心,方槿衣事先和她简略的说了一下,笙笙让她安心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她会留在笙玥苑里保护杜苼的安全。 当天夜里,一把火在笙玥苑烧了起来,火势很大,不止是府里的人,就连把守在笙玥苑外面的士兵都急冲冲的赶进来扑火。 紫漪打晕了两个士兵,换上了他们的衣服,然后趁乱出了笙玥苑的门。为了不引起怀疑,两人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门外守了一会儿,在看到溧阳的贴身侍卫进了笙玥苑后,这才悄然离开。 方槿衣知道溧阳在知道她不见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封锁城门,所以她和紫漪乔装了一番,便在第一时间出了城。 消息在半个时辰后传到了溧阳的耳中,他骑着马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笙玥苑。 溧阳并没有去看被烧的地方,而是径直去了方槿衣住的院子,像是认定了这场大火和她有关一样。 果然,当溧阳来到院子时,里面灯火通明,可是当他走进屋里,所只看到了杜苼。 杜苼穿着披风,头发散落在腰间,显然是刚从睡梦中醒过来的模样,她坐在凳子上一动也不动,像是在发呆。 看到这幅样子的杜苼,溧阳明显一怔,他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这才轻声开口。 “杜苼。” 杜苼慢悠悠的转过头,溧阳看到她的脸时心里一震,随后有些不知所措道:“怎……怎么了?你别哭啊。” 啜泣的声音响起,杜苼抬头擦了擦眼泪,声音沙哑道:“都怪我,我不该那样对她说话的。她都是为了我好,我怎么能……怎么能……” 溧阳是第二次看到杜苼这幅模样,距离第一次,已经有十多年了。一向坚强的杜苼,若不是遇到真正让她难过的事,是不会这样的,哪怕是伪装。 “小玥呢?” 溧阳察觉到了不对劲,他走到杜苼身前,将淡黄色的手帕递给她,问道:“笙玥苑的火,是她放的?” 杜苼摇了摇头,声音带着颤抖,“我不知道。我听到失火的消息后,立马就来找她,可是她不见了。” 溧阳微微皱了皱眉,如此看来,这火十有**就是方槿衣放的。不过,她为什么这么做?仅仅是因为想离开吗? 可是依她的性子,不会放杜苼一个人留在这儿的,也就是说,她还是会回来的。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我会派人找她的。” 杜苼抬头看向溧阳,见他眼神温柔,愣了愣,擦了擦眼泪,起身站在他面前。 “你会惩罚她吗?”杜苼问道。 见溧阳沉默着不回答,杜苼立马急了,伸手拉过他的手臂,语气急促道:“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生我的气,兴许很快就能回来了,你别罚她。” 溧阳低头看了看拉着自己的手,怔了片刻,然后抬头看向她,轻声说道:“我不罚她。” “真的?” 杜苼的反问让溧阳轻笑出声,原来在她心里,他说的话已经这么不可信了。也对,毕竟他曾经对她们做了那么多不可饶恕的事情,不被信任也是应该的。 “这次我不骗你。”溧阳笑着说道,抬手理了理她额前有些凌乱的秀发,“好了,你别胡思乱想了,她有多大能耐,你还不知道吗?在外面准吃不了亏的。” “可是……” 杜苼还想说什么,却被溧阳用食指抵住了嘴唇,只见他笑着看着她,声音温柔道:“早点休息,我保证她一定会安全回来的。” 明明是敌人,可是就在这一刻,杜苼居然相信了溧阳。相信他说的,方槿衣不会有事,相信他此刻的温柔。 杜苼突然回过神来,发现她和溧阳此刻的姿势太过暧昧,立马松开他的手臂,然后往后退了几步。 看着无时无刻都在防备自己的人,溧阳在心里自嘲的笑了笑,果真是自作自受。 “她应该是去了南国,我会通知唐廉找她,所以你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 听到溧阳的话,杜苼显得有些惊讶,“唐廉真的去了南国?” 溧阳自嘲的笑着摇了摇头,脸上却是有一丝难过的神情,“看来,你真的不相信我。” 杜苼没有说话,可就是她的沉默,让溧阳心里难过的感觉越来越重。 “你以为我把唐廉软禁了吗?还是想的更糟,比如我已经把他杀了。”溧阳一脸平静的看着她说道,语气清冷。 “我没有这么想。”杜苼摇头道,以同样的神情看着他,语气坚定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瞬间,溧阳的眼睛亮了起来,似乎是来了兴趣,笑着凑近杜苼,嘴角一勾道:“哦,那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杜苼同样以沉默回应他,溧阳看着杜苼娇小的脸,然后视线移到她的眼睛上。 黑亮的眼眸,微红的眼角,这双眼睛,真美啊。 “唔……” 杜苼震惊的看着眼前的脸,嘴唇上的触感是那么真实,一点也不像是在做梦。 猛的,杜苼回过了神,立马抬手推面前的人,可是身前的人刚被推开,又欺身而上。 “唔……你放……放开我……” 杜苼慌乱的挥舞着手,可是很快就被握住了手腕动弹不得,而嘴唇依旧被吻着。 一阵恶心感突然传来,杜苼紧紧皱着眉,抬脚狠狠地踹在溧阳腿上。 “呃……” 溧阳吃痛的哼了一声,松开了对杜苼的钳制,看着杜苼退到离他很远的位置站着,用憎恨的眼神瞪着他。 “呵。” 杜苼看着溧阳,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笑,不过她心里很清楚,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溧阳,很危险。 抬手抹了抹嘴唇,溧阳一脸邪笑的看着她,“我知道方槿袆来了东黎,也知道他是为你而来。” “你想怎么样?”杜苼眯了眯眼,厉声道:“你若是敢伤他,我不会原谅你的。” 溧阳身上依旧散发着邪气,他直视杜苼的眼睛,听见她说道:“永远不会原谅。” 笑容渐渐从溧阳的脸上消失,他的双手垂在身侧,似有一股有气无力的感觉。 “我不会动他的,这个你大可放心。” 杜苼似乎还是不相信他,身侧的手紧紧攥成了拳,“我说真的。只要你不伤害他,无论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是把我关在笙玥苑关到死。” 屋子里安静下来,气氛瞬间变得沉重,溧阳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并且抬脚向她走过去。 “我真是讨厌看到你为了别人,一副甘愿赴死的样子。”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命,可是你却为了别人,抛弃自己的命。” 随着溧阳的靠近,杜苼紧张的一步步往后退,直到背贴在了墙上,她只能警惕的看着溧阳。 好在溧阳走到距离她两步之遥的地方就停了下来,站在原地看着她,没有要继续前进的意思。 溧阳目光深沉的看着她,眼里满是痛苦,声音也略微有些低沉。 “你知不知道,为了保住你,我付出了多少。” 杜苼先是一愣,随后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他刚刚说了什么? “杜苼,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许久,杜苼看着他摇了摇头,时隔二十多年,她的很多儿时记忆早就随风消逝了。 溧阳看着她摇头的动作,苦笑了一下,脸上尽是苦涩。 是啊,她忘记了。可是,为什么他还记得?如果他也忘了该有多好。 “等我做完了我要做的事,我自然不会干涉你们。可是在这之前,只要是想破坏我的计划,无论是谁,我一定会杀了他。” 溧阳说完这段话后,便转身走向门口,而此时他的眼神变得冰冷,凶狠。 直到脚步声远去,杜苼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她瘫坐在地上,无力的靠着墙。 “槿袆。” 一声低语从杜苼嘴里吐出来,她缩起双脚保住,把头埋进膝盖间。 屋子里响起啜泣的声音,站在门口的笙笙看着低头哭泣的人,无奈的叹了口气。 其实笙笙早就来到了院子,只是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溧阳强吻杜苼的情景,那个时候她只能回避。 东黎国的太子,爱上思悠司的掌权人,这在东黎国是禁忌。 第五十八章 伤势加重 正如溧阳所想的一样,方槿衣确实是打算回南国,她和紫漪连夜出了城,因为担心溧阳会派兵追来,两人走的是隐秘小道。 直到来到了一个城镇,两人随便吃了东西,然后买了两匹马,骑马绕道前行。 赶路的这两日,方槿衣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而是令她疑惑的是,一直到出了东黎国边境,她们都没有遇到追兵。 这不符合溧阳的行事作风,尤其是在他即将登位这个关键时刻,难道他不担心会发生什么料想不到的事吗? 方槿衣也没有再想,她和紫漪马不停蹄的赶着路,累了就停下来歇一歇。 到了第三日,方槿衣肩上突然时不时的传来一阵阵痛感,但为了能够尽快摸清楚唐廉究竟在不在南国,她一直忍着痛。 紫漪做事本就心细,何况方槿衣脸色苍白,额头还沁出了不少汗水,她立马就看出方槿衣不对劲。 正骑着马的方槿衣被紫漪上前拦住,刚想问她什么事,不想忽然晃了下神,整个人从马上跌落,好在紫漪身手敏捷,在她落地前接住了她。 等方槿衣缓了缓神,紫漪这才询问她究竟怎么了,方槿衣知道瞒不住,而且若是伤势真的加重,很有可能会耽误今后的事,于是就对她说了实话。 听完方槿衣的话,紫漪立马在旁边的树林里寻了一处歇脚的地方,然后替她看了一下。 情况很糟糕,应该是这段时间没有好好休养造成了伤势恶化,本来就伤到了骨头,受不得颠簸劳累。可方槿衣这几个月来,在东黎国和南国之间来回折腾,如此一来,伤势怎么会不加重呢? 继续赶路是不可能的了,她们必须停下来处理好方槿衣肩上的伤势才能出发,除非方槿衣真的想变成残疾。 “你先把这个服了。” 方槿衣看着紫漪递到眼前的一粒药丸,微微皱眉道:“这是什么?” “我出门时二公子给的,说是止疼的,效果极好。” 紫漪把水壶递过去,看着方槿衣把药服下,然后转身在包袱里翻找东西。 服了药没多久,方槿衣就感觉肩上的痛感消失了很多,不过她也知道这并不能表示她的伤势好转。 “你先坐在这儿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我去捡柴生火给你熬药。”紫漪交代道,然后把食物放到方槿衣手里起身离开。 方槿衣低头看着手里的食物,刚回过神来,一抬头又看到了去而复返的紫漪。 “这个给你,若是遇到危险你就吹响它,我会立刻出现。” 紫漪手里拿着一个短哨,看上去像是玉做的,而且做工精美,想来很是宝贵。 方槿衣接过来看了一眼,轻声道:“谢谢,你小心点。” 等到紫漪离开后,方槿衣随便塞了几口吃的就没了胃口,如今唐廉生死不明,杜苼又在东黎国,而她此刻伤势加重,真的是……没有比这还倒霉的事了。 紫漪很快就回来了,她看到方槿衣平安无事的坐在原来的地方,心里的石头落了下来。虽然觉得不会出什么事,但是临走时苏沐秋特意交代过,要保护好方槿衣的安全。 而且如今暮雨山庄面对的不只是一个仇敌,还有很多的敌人躲在幕后,她们得小心再小心。 方槿衣看着紫漪生了火,然后拿出了一个器皿搭在火堆旁边,接着又从包袱里拿出了几个用纸包着的东西。 两人出来的匆忙,路过城镇也没只是简单的添置了点东西,好在她们二人都不是娇生惯养的人,随便吃点喝点也能活。 紫漪一边有条不紊的做着手上的动作,一边向方槿衣解释道:“还在山庄的时候,二公子说夫人肩上的伤还没有痊愈,并且算准了会复发,所以事先备好了药。又怕途中出差错,所以将草药晒干磨成了粉,说是这样比较方便携带。” “他倒有心了。”方槿衣语气温柔道,“这次回去若有机会,我得好好谢谢他。” 紫漪难得的笑了一下,抬头看向方槿衣道:“二公子说庄主为人直爽,总是惹夫人生气。但他清楚庄主对夫人的情意深重,所以他自然要替庄主好生护着。” 方槿衣脸上的笑容有些僵住,见紫漪一副打量的模样看着她,有些尴尬的移开了眼神。 “你往后别叫我夫人了,我与你家庄主已不是夫妻关系了,如今顶多只能仰仗相识一场,见面说得上几句话罢了。” 紫漪淡笑着没有说话,方槿衣和苏沐秋之间的事,太过亲密的,她也不知道。不过要说两人之间有没有情意,她还是能看出来。 方槿衣看着紫漪把两个小包里的药粉倒进了器皿里,药慢慢融进水里,很快,一阵浓烈的药味传来。 方槿衣是相信紫漪的,所以在她把药端到面前时,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喝下了。 “这药除了能治你肩上的伤,还能缓解疼痛,你趁现在好好睡一觉吧。” 紫漪没有再称呼方槿衣为‘夫人’,这让方槿衣心里放松了不少,不然只要她一听到‘夫人’这两个字,就想起苏沐秋。 没想到,方槿衣这一睡直接就睡到了第二日的晌午,当她睁眼看到天上大大的太阳时,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醒了。” 旁边传来紫漪的声音,方槿衣转身看向她,问道:“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 方槿衣震惊的看着她,本以为只是过了一夜和一晌午而已,没想到她竟然睡了这么久。 似乎是看出了方槿衣心里的疑惑,紫漪向她解释道:“我在你喝的药里加了点安神的药。”说着,把一碗粥递到她面前,继续道:“不过药量不重,顶多就是让你睡几个时辰。只是你最近都没有好好休息,所以睡得有点长。” 方槿衣也没有生气,的确自从她右肩受伤后,她就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 刚开始是肩上的伤让她疼得睡不好,后来是因为溧阳让她回南国,让她精神状态达到了紧绷的状态。还有这段时间,溧阳无故的变化更是让她觉得瘆得慌,更加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 喝了粥之后,方槿衣感觉好多了,她试着动了动右肩,已经没有先前那么疼了。看来,苏梓旭药王的名号还真不是盖的。 “你睡着的时候,我替你换了一次药,伤势算是控制住了。不过喝的药快没了,所以我们得在天黑前赶到村镇上。”紫漪一边和方槿衣说道,一边收拾着东西。 方槿衣立马起身和她一起收拾东西,不过紫漪动作很快,她基本没怎么动,紫漪就把东西都收拾好了。 因为方槿衣的伤,所以两人骑马的速度没有之前快了,一路慢跑着。 天刚刚黑的时候,两人看到前方出现了一片亮光,等靠近一些才发现是一个小村落。虽然比不上城镇,但比起荒郊野外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两人来到村口,下了马牵着缰绳向村子里走去,路上零零散散的还走着几个人。 紫漪走到一户人家门口扣响了门,开门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夫人,紫漪和她交谈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去扶方槿衣。 “小心点,小妹。” 方槿衣笑着点头,由紫漪扶着进了屋,屋子很简陋,不过却很干净。 因为时辰还早,所以妇人一家都没有睡,两个小孩坐在床榻上看着这两位不速之客。 “大娘,谢谢你收留我们姐妹二人,这是一点心意,还请收下。” 妇人看着紫漪递过来的银子,愣了一下,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出门在外,难免遇到磕磕碰碰,我就是举手之劳罢了。只是我这屋子简陋,二位姑娘别嫌弃才是。” “大娘言重了,对于我姐妹二人来说,在这时候能有个栖身之所已经是天赐的福分了,怎么能说嫌弃二字呢。”紫漪淡笑着说道,并将银子塞进妇人手中,“这银子大娘您定要收下,就当是我姐妹二人暂住此地的费用吧。” 两人推脱了半晌,妇人最终还是收下了银子,在这期间,方槿衣一直浅笑着看着紫漪,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紫漪说这么多的话。 妇人收了一锭银子,心里是又欣喜又紧张,听到两人还没有吃饭,立马给她们做了一桌饭菜。 吃饭时,两个小孩就站在旁边看着,方槿衣见两个孩子实在可爱,便拉着他们一起坐下来。妇人见状,立马骂了小孩几句,又被紫漪劝了一番,这才开开心心的让自家小孩坐着吃饭。 吃了饭后,妇人带着方槿衣两人去已经收拾好了的屋子,毕竟是偏僻的村子,吃穿用自然比不上都城,不过对于此刻的方槿衣来说,能够有张床就已经很不错了。 紫漪借用了厨房,熬好了药端给方槿衣服下,这才安心的躺下睡觉。 而方槿衣毕竟刚睡了一天一夜,此刻虽然也觉得有些累,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趁着睡不着的时候,方槿衣理了理思绪,当下最要紧的就是查清楚唐廉究竟在不在南国?还有就是他去南国的目的是什么? 第五十九章 麻烦 因为肩上的伤没有再发作,所以方槿衣睡得很是安稳,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太阳高挂了。 方槿衣从屋里出来,巡视了周围一圈,只看到两个小孩在院子里玩耍,妇人正在灶台前忙碌着。 看见突然出现在院子里的方槿衣,妇人立马停下手里的动作,一边擦手,一边笑着向她走过来。 “姑娘醒了,昨夜睡得怎么样?我们这儿条件比不上城里,你们大户人家出生的,肯定睡不习惯吧。” 方槿衣笑着摇了摇头,“没有,睡得很安稳,多谢大娘收留我们。” 妇人有些局促的摆了摆手,笑容可掬的看着她说道:“姑娘别客气,只要姑娘不嫌弃就好。”顿了顿,妇人又突然说道:“对了,你姐姐一早就出去给你去买药了,估摸着应该也快回来了。” 方槿衣醒来没看到紫漪时,就猜测她肯定是出去买药,不然以她谨慎的性子,也不会放任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 “姑娘先歇息一下,饭菜马上就好。” 妇人临走时警告两个小孩安静点,别打扰方槿衣休息,两个小孩很听话,安静下来跑到一边的墙角旁玩耍。 方槿衣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觉得有些无聊,见墙角两个小孩叽叽喳喳的说着话,一时好奇便凑了过去。 鱼缸里游着一条鲤鱼,两个小孩似乎是没怎么见过,围在鱼缸前很是开心,偶尔逗弄一下鱼。 “姐姐,它怎么不动了,是不是死了啊?” “不会吧,刚刚还游得欢嘞。” “可是它现在不动了。” 两个小孩面露难色的看着一动不动的鱼,方槿衣见他们的模样着实可爱,便开口道:“它装死呢,你动一动它。” 小孩是一男一女,男的是弟弟,胆子比姐姐小得多,抬头看了看她,又伸出头看了看鱼,然后躲在了姐姐身后。 姐姐胆量稍微大一些,听到方槿衣的话后,立马把手伸进去搅了一会儿,只见刚刚一动不动的鱼立马就动了。 鱼拍打水面的时候,水花溅了出来,刚刚伸出头的弟弟又被吓了一跳,大叫了一声,躲进了姐姐的背后。 方槿衣被逗得笑了起来,妇人听到动静,从厨房小跑了出来,走过来后先是看了一眼鱼缸,见鱼还游着,瞬间松了一口气。 “你们姐弟俩别在这儿玩,这鱼可是要给姑娘补身子的,把它弄死了怎么办。” 两个小孩低着头一副认错的样子,方槿衣笑着看着他们,对妇人说道:“让大娘破费了,待会儿我把买鱼的钱给您。” “不用不用。”妇人连连摆手,“昨夜你姐姐给的钱够多了,能买几船新鲜的鱼了,何况只是这一条。” 方槿衣没有再和妇人纠结这件事情,随意和她聊了几句后,妇人又回厨房继续做饭去了。 过了半个时辰,紫漪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提着一个竹篮,方槿衣把篮子接过去,看着她身上脏了的衣服,一脸担心道:“你去哪儿了?” “这地方太小了,药铺里的药材很少,有好几味药都没有,所以我去了一趟山上。”紫漪向她解释道,然后走到井口旁打水洗脸。 方槿衣低头看向篮子里的草药,心情有些复杂,她和紫漪无亲无故,可是紫漪却一直对她那么好,甚至当初为了救她而不顾自己的性命。 “给你。” 紫漪抬头看到方槿衣递过来的帕子,愣了一下,道了谢后接过来把脸上的水渍擦干净。 看着面色恢复如常的紫漪,方槿衣轻声道了句谢谢,虽然她以前也对紫漪说过这句话,可是这次是不一样的。 紫漪沉默着看着方槿衣,许久才开口道:“庄主待我恩重如山,他把你看得很重要,保护好你是我唯一能报答他的。” 如果换做是以前,方槿衣会再次和她解释自己和苏沐秋早已经没有了关系,可是她也知道,无论她再强调多少次,紫漪也不会相信。 其实到了现在,方槿衣自己也不想再对她和苏沐秋的关系说什么了,她知道苏沐秋对自己的心意,而她似乎对他的感觉也像以前了。 “二位姑娘,可以吃饭了。” 妇人突然的声音打破了方槿衣的沉思,方槿衣看向正在倒水的紫漪,说道:“等这次回去,我们一起去看紫玉吧,说不定能把她从将军府带回来。” 紫漪手上的动作僵住,她抬头看向方槿衣,最后笑着点头道:“好。” 大家坐在一起吃过饭后,紫漪去厨房煎药,方槿衣就坐在院子的阴凉处休息。 没过多久,厨房里传出来一股淡淡的草药味,方槿衣转过头去看,紫漪正守在药罐前,眼神专注的盯着火炉。 看着这副模样的紫漪,方槿衣忽然在想等这次回到南国,把所有的事情都办妥之后,可以给紫漪说一门亲事。 这么一想,方槿衣就开始替紫漪思考起来,林琅看着很适合,虽然平日里沉默寡言,可是看上去就很专情,而且武功高强,这样可以保护紫漪。 还有那个叫王侄的也不错,在暮雨山庄的时候,方槿衣就曾听几个丫鬟议论,说王侄对紫漪与别人不同。 “药好了。” 方槿衣正想得出神,紫漪突然端着药走过来,抬头看着她,方槿衣忍不住笑了一下。 方槿衣突然间发笑,让紫漪很是不解,疑惑的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没事。”方槿衣笑着摇头,接过药喝完,在把碗递给紫漪时,突然问道:“紫漪,你有意中人了吗?” 紫漪的手在半空中停住,她有些呆愣的看着方槿衣,反应过来后,脸瞬间就红了起来。 “家仇还未报,怎能谈儿女情意。” 方槿衣看着她笑了笑,没有说话,不过看紫漪这幅模样,应该是有意中人了,只是不知道会是谁呢? 两人又在妇人家住了一夜,第二日清早便收拾了东西继续赶路,临走时又给妇人留了不少银子。 因为休息了两日,方槿衣的伤势好了很多,人也精神了不少,不到三天,她们两人就来到了南国都城外。 都城的城门楼上把守着士兵,城门口也加重了防守,每一个进出的人都得接受检查。 方槿衣看到这一景象,心里忽然有些慌张,难道她走的这段时日里发生过什么事? 两人牵着马进了城,城里的气氛怪异,街道上的人远远不及以前多,只是三三两两的走着,就连周边许多铺子也都关着门,这和以前都城繁荣的景象一点都不符。 前面走过来一对母女俩,方槿衣伸手拦住了她们的去路,轻声询问道:“大姐,城里近日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看起来冷冷清清的。” “姑娘是从城外来的吗?” 方槿衣点头,只见妇人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然后凑近方槿衣小声道:“姑娘若是没什么重要的事,还是尽快离开吧,这里恐怕不久后就要出事了。” 方槿衣看了看紫漪,紫漪问道:“不瞒大姐,我们姐妹二人是来投奔亲戚的,只是一进城就看到这幅景象,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迎面走来几个巡逻的士兵,妇人有些紧张的拉着身旁女儿的手,一脸焦急道:“我不与你们多说了,你们去看墙上贴的告示就知道了。” 妇人牵着女儿离开后,方槿衣和紫漪便走到不远处贴告示的地方,上面的内容很多。 随着视线往下,方槿衣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就连旁边的紫漪也是同样的皱眉看着告示。 等到两人看完了告示上的内容,已经过去了一些时候,方槿衣站在原地想着告示上所颁布的事情,只觉得这一次从东黎冒险回来真是太对了。 “看来我得回暮雨山庄了。”紫漪扭头看向方槿衣,眉头紧皱道:“发生了这样的事,也不知道庄里此刻情形如何。” 方槿衣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跟你一起去。” 紫漪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提醒她道:“你不是来找朋友的吗?事关你和杜姑娘的安全,你得慎重考虑。” “没事,我先和你去一趟山庄,若是无事,我再离开去找人。”方槿衣摇了下头,顿了顿,有些迟疑道:“或许这件事和我要找的人有关也不一定。” 既然方槿衣都这么说了,紫漪也没有再劝,毕竟她觉得若是方槿衣一同前去,估计苏沐秋看到了会很开心。 于是,两人就又出了城,然后往暮雨山庄的方向出发。 一路上,方槿衣的脸色都很难看,她根本没想到岩聿墨说的要还苏家一个公道,居然是要这么做。这样一来,岩聿墨的处境就变得十分尴尬了。 而且不止是岩聿墨,还有苏沐秋也一样,就现在的形势而言,苏沐秋此刻站在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地方,无论进退,都会让他陷进不忠不孝的地步。 方槿衣摇了摇头,把脑子里的想法全都甩走,现在想这么多也没用,当前是要先看苏沐秋接下来会怎么做。 还有岩聿墨,他这么做无疑是背叛了岩哲,一向心狠手辣的岩哲在得知自己的亲生儿子背叛自己时,又会怎么做呢? 看来这次回来,方槿衣面临的是一个巨大的难题,所以当她决定去暮雨山庄时,也就意味着她已经被拉进这次的麻烦中了。 第六十章 疑惑重重 日暮,方槿衣和紫漪来到了山下,山林里一片漆黑,紫漪对这一片比较熟悉,所以骑马在前面带路,方槿衣就跟在她后面。 这一次,两人才进了里面不远就被拦住了,方槿衣看着拿剑指向她们的王侄,扭头看向紫漪。 王侄认出了紫漪,命令身旁的人放下剑,然后把剑收回剑鞘,看了一眼骑在马上的方槿衣。 因为方槿衣身份特殊,此次回来也是瞒着溧阳,所以为了避免暴露,她脸上戴了面纱。 紫漪下马与王侄交谈了几句,方槿衣看到王侄把目光投向她,便向他点了下头,只见他有些不知所措的向她弯腰抱拳。 王侄唤人牵来了马,与方槿衣二人一起回山庄,其余人依旧藏在林中把守着道路,以免有人私自上山。 天色渐深,还好有月光的照射,所以上山路上也没出什么意外,有了王侄和紫漪带路,他们很快就到了山庄门口。 门口把守的更为严密,方槿衣看到这样的状况,心里立马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就不进去了,这几日时常有人进山,我得去看着。”王侄对紫漪说道,说完后,向方槿衣又抱拳行礼,然后上马离开了。 紫漪带着方槿衣走进山庄里,此刻天色已晚,除了巡逻的人以外,其他人都已经休息了。 询问了苏沐秋的去处,得知他在书房后,紫漪便带着方槿衣去往书房。 叩叩叩…… “何事?” 门里传来苏沐秋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也对,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肯定会忙得焦头烂额。 “庄主,我是紫漪。” 紫漪话音刚落,屋里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方槿衣看了紫漪一眼,紫漪冲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门突然打开,苏沐秋出现在门口,他看到紫漪后,立马问道:“她安全到了吗?” 紫漪一脸淡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旁边的方槿衣,苏沐秋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虽然方槿衣戴着面纱,但是苏沐秋还是立刻就认出了她。 方槿衣还未开口说话,就被苏沐秋给抱住了,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做。 好在苏沐秋很快就松开了手,满脸笑容的看着她,眼里的柔情蜜意让方槿衣瞬间红了脸,幸好有面纱遮住,不然就太尴尬了。 随后苏沐秋温柔的牵起方槿衣的手进了书房,紫漪识趣的没有跟着进去,把书房的门关上,然后离开了。 “你怎么来了?” 刚进到书房里,苏沐秋就一脸激动的看着方槿衣,像是许久没有见到她一样,可是距离他们上次见面不过才一月。 “东黎出了点事,我回来看看。”方槿衣有些尴尬的把手抽了回来,拿下面纱看着他道:“我和紫漪进城看到了告示,所以我就跟着来了。” 手上突然一空,苏沐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苦笑道:“那个啊,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岩聿墨的缓兵之计罢了。” 方槿衣轻皱了下眉头,说道:“聿墨不是这样的人。” 话落,苏沐秋有些不悦的看着方槿衣,他不喜欢她替岩聿墨说话,就算是别的男子也不行。 “他既已答应你,会给你一个说法,就不会食言去做一些背信弃义之事。”方槿衣语气坚定道,她相信岩聿墨的为人,哪怕他们这几年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可是她依然相信他。 苏沐秋哼笑了一声,挑眉道:“你就这么相信他?” “相信。”方槿衣毫不犹豫道。 苏沐秋看见她这样,心里气急了,但是又不愿意当场发作,这让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嫉妒,嫉妒方槿衣对岩聿墨百分的信任,嫉妒他们之间坚固的情意。 屋子里安静下来,许久,苏沐秋突然开口道:“那条告示是十日之前发布的,你可知,在这十日里都发生了什么?” 方槿衣心下一颤,苏沐秋突然这么问,那肯定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而且看都城里人心惶惶的样子,以及暮雨山庄派人把守道路的气势,估计发生的事还很严重。 “我是在告示颁布的第二日知晓的,当时说实话,我是震惊的。我没有想到岩聿墨居然会大张旗鼓的公布当年岩哲的所做所为,不仅如此,他还把与当年的事有关联的人都找了出来,与他们在朝堂上理论。” “可是即便他找到了那些人,也公布了真相,那岩哲呢?岩哲不仅是前君王,还是他的父亲,他能把他怎么样?” 苏沐秋说到这儿的时候,停了下来,方槿衣看着他,犹豫道:“聿墨也有他的苦衷。” “苦衷?对啊,他有苦衷。即便知道自己的父亲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他还是不能把他怎么样。其实岩聿墨做到这一步,我已经想过放弃复仇了。” “毕竟是他的父亲,我还能让他把岩哲杀了不成?” “我筹备多年的计划,其实并非是为了王位,我只是想让南国的百姓,让天下知道我父亲并没有谋权篡位。我只是想把岩哲的真面目公诸于世。” “所以在岩聿墨颁布了告示,把当年的事情告诉给天下时,我想了一天一夜,终于决定放弃。不仅如此,我还跑去劝我父亲放弃复仇。” “可是你知道我去找我父亲时发生了什么吗?” 苏沐秋再次停了下来,方槿衣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觉,她看着苏沐秋,身侧的手有些紧张的轻攥着。 “我们遇到了刺杀。”苏沐秋看着她道,“我父亲受了伤,看守后山的人基本都死了,没死的也只是还留着一口气。” “接下来的几日,每日都有不好的消息传来,暮雨山庄的每个分部,乃至商铺都遭到了不一样的袭击,损失惨重。” “你说哪有这么巧的事?当年的事情刚刚真相大白,我暮雨山庄就遭遇了这些事。” 看着一脸冷漠的苏沐秋,方槿衣有些迟疑道:“兴许真的是巧合,又或者是其他人做的,我了解聿墨,他不会做这种事的。” “对,一开始我也觉得不会是他,虽然我对他没什么好感,但是他的为人我还是略知一二。所以只是在想过会是他之后,我便把视线从他身上挪开了,直到……”说到这儿,苏沐秋一改冰冷的表情,眼神变得愤恨,“我阿姐遇到袭击。” 方槿衣愣了一下,急忙问道:“她怎么了?” “她得知告示的事情后,立马赶到了暮雨山庄,我怕她会有危险,便让人护送她回去。他们一路上都没有出事谁知到了地方,冲出来一伙人袭击了他们,阿姐被带走了。” “然后我就收到了口信。”苏沐秋突然转头看向方槿衣,目光阴沉沉的盯着她的脸,“岩聿墨的口信。” 方槿衣心底一颤,看着岩聿墨看她的眼神,突然有些心慌。 “岩聿墨用阿姐为条件,让我解散暮雨山庄,并且让我出面宣告当年的事情就是我父亲所为。而他之所以会颁布那样的告示,是因为受到了我的威胁,后面我因为突然醒悟,所以才会把真相公之于众。” 苏沐秋脸色阴沉的看着旁边的烛台,他没想到岩聿墨会是这样的人,也恨自己的心软。要不是在得知岩聿墨把真相公布,他因此放松了警惕,暮雨山庄也不会遭此大祸,他阿姐也不会被抓走当人质。 屋子里烛火通明,方槿衣看着背对着她的苏沐秋,想了想,开口道:“他不会这样做的。” 苏沐秋转身看着她,没有说话,可是眼神却是十分痛苦。 方槿衣有些难受的避开了他的眼神,语气坚定道:“我相信聿墨的为人,他不会做出这种事,这其中肯定有误会。” “误会?会有什么误会?”苏沐秋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他是南国的君王,如果他想做什么,有谁能够阻止他?” 听到这句话的方槿衣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看着苏沐秋,低声道:“只怕真的有人会组止他。” 两人都是极其聪明的人,方槿衣这么一说,苏沐秋立马就猜到了她话里的意思,但还是不相信道:“我再也不会相信这无耻小人了。” 方槿衣微微皱眉,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毕竟她现在没有证据,说再多也没有意义。 “口信是什么时候的事?” 苏沐秋紧皱着眉头,看着她说道:“三日前,我回复他说会好好考虑。” “我不能不管阿姐的死活。” 方槿衣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苏沐秋,你相信我吗?” 苏沐秋不解的看着她,却还是点头道:“我相信你。” “既然如此,那你把这件事交给我去办,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把黎星姑娘安全救出来的。” 苏沐秋看着信誓旦旦的方槿衣,脸色沉重的摇了摇头,“我不能让你去冒险,若是你出了事,我真的会让南国生灵涂炭。” 气氛突然变得温情,却又有些怪异,方槿衣看着他突然笑了一下,说道:“我不会有事的,你信我。” 苏沐秋还是摇头,他不能让她冒险,虽然当下他想不出法子救阿姐,可是也不能让方槿衣去冒险。 见状,方槿衣走到他面前,把脖子上挂着的东西拿出来,对他说道:“它会保佑我的。” 半空中,一块玉石摇晃着,上面雕刻着一只丑丑的兔子。 第六十一章 深夜探访 事态紧急,方槿衣只在山庄里休息了一晚,第二日天还没亮就离开了山庄,为了避免被人怀疑,也没和苏沐秋做告别,只在房中留了书信。 苏沐秋一夜没睡,他还是不想方槿衣冒险,虽然岩聿墨对方槿衣有情意,但是能做出如此龌龊之事的人,到时候做出不讲情义之事也很有可能。 所以当第二日天刚蒙蒙亮,苏沐秋便来到了方槿衣住的院子,想等她醒了后再劝一劝。 没想到在门口等了快一个时辰,屋里还是没有传出任何动静,苏沐秋感觉到了不对劲,以方槿衣的性子,不可能这个时候还在睡。 刚好紫漪也出现在院子里,苏沐秋让她进去看,自己等在门口,毕竟方槿衣一直拒绝与他接触,他可不想闯进去惹她不悦。 “公子,人不在屋里。” 屋里传来紫漪的声音,苏沐秋只是愣了一下,然后便快步走了进去。 看到枕头旁的信,紫漪微微皱了皱眉,她把信拿了起来,信封上没有字,可紫漪直觉这封信是给苏沐秋的。 苏沐秋把信接过来打开,上面只有寥寥几字,简易而坚决的表露了方槿衣要对他说的话。 紫漪看着苏沐秋脸色沉下去,心里警铃大响,果然,苏沐秋将信攥在手里,转身就往屋外走。 “庄主,你要去哪儿?”紫漪急忙问道,并且跟了上去。 “我要去把她带回来。”苏沐秋头也不回的说道。 “庄主不可。” 紫漪拦住了苏沐秋的去路,见他皱眉,立马说道:“我们如今无计可施,无论怎么做,岩哲都会除掉我们,夫人这么做,是在帮助我们,解决我们的难处。” “可我不能让她有危险。”苏沐秋语气低沉道。 “不会。”紫漪摇了摇头,说道:“以我对夫人的了解,她这么做定是有十足的把握,若是庄主此刻追去,恐怕反而会令夫人陷入危险。” 苏沐秋没有说话,但也没有继续往前走,紫漪看着他担心的样子,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奴婢知道庄主担心夫人的安危,若是庄主信得过,请让奴婢去帮夫人吧。” 苏沐秋自然是信得过紫漪的,思虑再三,答应了紫漪的请求,让苏梓旭替她易容,伪装成了别人。 话说方槿衣,她来到了都城后,立马就有人盯上了她,在她刚准备要进宫时,突然就被掳走了。 与其说是掳走,不如说方槿衣是故意的,她一进城就知道有人跟踪她。方槿衣在心里猜测了一番,觉得跟踪她的要么是岩哲安排的人,要么就是溧阳的人。 方槿衣想赌一赌,便在他们对她出手时,装作是不小心而被抓走的。 结果当方槿衣醒过来时,却见到了失去消息的唐廉,他正坐在床榻边看着自己。 “醒了。” 唐廉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他起身弯腰把方槿衣扶了起来,见方槿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有些无奈的笑道:“我不是有意失去联系的。” 方槿衣还是看着他不说话,唐廉叹了口气,解释道:“我那日刚进宫就被溧阳请走了,他说他知道我的目的,但是我得不到答案。不过如果我替他做一件事,他就会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 “我与溧阳从小一起长大,心知他不是这样的人,虽然他这几年变化有点大,但是我还是相信他的。而且那日和他聊过之后,觉得他有难言之隐,我便答应了他。” 方槿衣轻皱了下眉头,她不明白为什么杜苼和唐廉都觉得溧阳不是这样的人,明明他对他们做了那么多可恶的事情,他们却还是相信他? 不过转念一想,他们也没有错,比起他们两人来,自己确实不了解溧阳,他们与溧阳一起长大,而自己不过认识溧阳几年而已。 “他让你做什么?” 方槿衣终于开了口,可是唐廉却沉默着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能说。” 方槿衣知道唐廉的性子,既然他不肯说,那她说再多也没用。不过她从东黎国离开本就是为了寻找唐廉,既然唐廉如今没事,她也就放心了。 “我得先走了。”方槿衣掀开被子下床,唐廉本来想拦她,犹豫了一下,又把手缩了回去。 方槿衣穿好了鞋,整理了一下衣裳,然后对唐廉说道:“不管溧阳要你做什么,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 唐廉轻点了下头,叮嘱道:“宫里不太平,你此去一定要小心,若是遇到危险就跑,跑不了就等着我去救你。” 方槿衣看着他,心下了然,看来唐廉是知道事情原委的,但愿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他接下来也不会有所动作。 “我先走了。” 唐廉点头,目送她离开后,立马叫了人来。 “传信给宫里的人,让他注意姑娘的动向,若是姑娘遇到危险,只要有把握,随时可以出手相救。” 唐廉是知道方槿衣为何进宫的,他本想阻止她去,可是也知道以她的心性,这是不可能的,但好在这并不会干涉到他接下来要做的事,便也就随着她去了。 本来方槿衣想利用岩聿墨给的玉牌进宫,可是转念一想,玉牌一露,岂不是暴露了自己的行踪,便没用玉牌,只换了个身份。 方槿衣不是头一次这么做了,以前她也经常偷偷溜出将军府,到处去探查思悠司的宝物。像什么皇宫,内侍大臣的府上,国师府之类的地方,她基本上都去过。 进了皇宫,方槿衣便趁着吃饭时间,偷偷去打听宫里的事,但是都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没办法,方槿衣只好等夜晚来临再继续查。 夜色渐深,方槿衣等大家都熟睡之后,立马起身开始寻找黎星被关押的地方,她先去了后宫,这个时候,如果岩聿墨真的没出事的话,应该是在休息。 意外的,方槿衣来到了圣上住的宫苑,发现那里依旧灯火通明,在光亮的地方不好藏身,方槿衣便悄悄上了屋顶。 “小姐,已经第七日了,要不还是传信给将军,请将军帮忙吧。” “不行。我爹辅佐岩哲多年,他们既是君臣关系,又有兄弟情义,他未必会帮我们。” “可是小姐,再这么下去,圣上可就……” “不会的,我不会让聿墨哥哥出事的。” 屋顶上的方槿衣眉头紧蹙,看来聿墨果然出事了,而且和她猜测的一样,这件事确实和岩哲有关系。 “既然这样,那不如我们通知大少爷吧。大少爷和圣上私交甚好,由他出面和将军求情,圣上一定会有救的。” 屋子里,方采芜一脸凝重的坐在凳子上,听到素芷的话,她犹豫了一会儿,刚要点头,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声响,立马示意素芷不要说话。 方槿衣没有再待下去,素芷的提议根本就起不了作用,而且还有可能会牵连到她们自己。 首先,都城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方岩豫和方槿袆不可能不知道。可是时隔多日,他们却没有半点动静,那就说明要么就是他们被什么给牵制住了,要么就是他们有自己的想法。 方岩豫和方槿袆考虑事情周全,做事断不会轻易鲁莽,所以他们至今才会按兵不动。 方岩豫毕竟是南国当今圣上,所以即便岩哲控制他,也不会将他关在地牢里,所以唯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明苑。 明苑是历来太子,皇子们犯错时关押的地方,日夜重兵把守。毕竟是皇家子嗣,即便是犯了错,也不能让他们出了差错。 方槿衣观察了半晌,终于找到了机会,悄悄潜了进去。 明苑里很暗,方槿衣小心的绕了一圈,发现一间屋子里有灯光,便躲在暗处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然后悄悄溜了过去。 方槿衣透过窗户的缝隙看了一眼屋子里,岩聿墨坐在书桌前,拿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岩聿墨出不了门,也不能得知外面的状况,可他知道事情肯定很糟糕。他把当年的事情查了个水落石出,又忤逆岩哲的意思,把真相公之于众。 没想到就在前几日,岩哲会派人将他关押看守起来,又用各种理由威胁他,以至于他上朝的时候说着违心的话。 ‘咕噜’…… 桌子上突然出现一颗石子,岩聿墨愣了愣,转头看向窗户,可是那里没有人影。 突然,又是一颗石子扔了进来,岩聿墨犹豫了一下,放下笔走过去,看见了躲在窗户角落蒙着面的人。 由于方槿衣蒙着面,岩聿墨一时没有认出她,但看她的样子,估计不是来谋害自己的,便小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方槿衣拉下蒙着脸的黑布,“聿墨,是我。” 岩聿墨震惊的看着她,立马把窗户大大打开,让她进了屋,然后警惕的看了看院子,发现没有任何动静后,这才把窗户关上。 “你怎么来了?” 岩聿墨看着一身黑衣的方槿衣,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方槿衣这幅模样,而且他也没有料到一向柔弱的小女子,竟然独闯皇宫。 “我从东黎回来,听说都城出了事,便来看看你。”方槿衣长话短说道,顿了顿,又问道:“对暮雨山庄做出那些事的人,不是你吧。” 这句话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岩聿墨有些欣慰的笑了笑,轻声道:“还是槿衣了解我。” 第六十二章 劝说 岩聿墨被关起来后,外界的消息一直传不进来,就连他的贴身太监小路子,也被岩哲派到了别处,并且严格监视。 方槿衣把发生的事简单的和岩聿墨说了一遍,岩聿墨表示他没想到岩哲会这么做。因为当初他说要向外界公布事情真相的时候,岩哲虽然反对,但是并没有极力阻止。 没想到岩哲会在公布之后就把他关了起来,还做出那些事,甚至把黎星抓了来做人质。 说话间,方槿衣突然发觉了不对劲,宫里的守卫一直森严,尤其是在现在这个时候,看守应该比平时更加严。即便她百般小心,也不应该会一点动静都没有,尤其是明苑。 岩哲既然囚禁岩聿墨,定是安排了许多人手,可是她却轻而易举的就进来了,还和岩聿墨待了这许久,真的让人很奇怪。 正这么想着,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又稳重的脚步声,而且屋外灯火通明。 方槿衣和岩聿墨对视了一眼,立马明白这是个圈套,只是这个圈套应该不是为了方槿衣而布置的。 “看来岩哲早有准备。” 方槿衣看了岩聿墨一眼,抬脚准备出去,事到如今,出手是必然的。 “等等。” 身后传来岩聿墨的声音,方槿衣转身看向他,只见他转身去了里屋,出来时递给她一把匕首,并对她说道:“我帮你。” 方槿衣立马会意,犹豫了一下,接过匕首绕到了他身后。 屋门打开,院子里的士兵立马抬起手里的武器指向二人,四周的屋顶上还布下了弓箭手。 “什么人?胆敢挟持圣上,还不快束手就擒。” 方槿衣紧了紧手上的匕首,刚要说话,就见岩哲从一旁走过来,身边还跟着几个身着黑衣的男子。 看到岩哲后,岩聿墨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低声对方槿衣说道:“小心点,那是暗卫。” 虽然没有照过手,但是方槿衣可以从他们的气势上感觉到这些人的武功很高,而且一般像这样的人,只会听命于一个人。 “父皇。” 岩聿墨看着走到面前的岩哲,说道:“放她走。” 岩哲只看了他一眼,就把目光移到了方槿衣身上,锐利的眼睛打量了方槿衣片刻,然后笑了一下,抬手让所有人放下了武器。 “居然会是你。” 岩哲一开口,方槿衣就知道自己暴露了,她斟酌了一下,放下了匕首,从岩聿墨身后走出来。 “我来此并无恶意,只是想看看圣上是否安全。” 岩哲轻笑了一下,提议道:“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聊。” 方槿衣知道自己拒绝不了,只能点点看点头,刚向前走了一步,岩聿墨就抓过她的手,满脸担心的看着她。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岩聿墨看着方槿衣跟着岩哲离开,束手无策的感觉让他心里很是不好过。虽然他不想怀疑岩哲的为人,可是当查清楚当年事情的真相,以及他现在做的事后,他根本没法放心方槿衣跟着岩哲走。 “父皇。” 岩聿墨看着岩哲转身看向他,声音沙哑道:“别动她。” 岩哲只笑了一下,便带着方槿衣走了,留下岩聿墨一人站在院子里。 刺客闯进明苑的消息很快就传到方采芜的耳中,但是她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刺客以岩聿墨为人质,后来岩哲出面,把刺客带走了。 听着传信的人叙述,方采芜感觉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至少那个刺客是岩聿墨和岩哲都认识的,不然这件事不会就这么轻易平息下来。 方槿衣跟着岩哲来到一处别院,岩哲挥退了所有人,包括一直保护他的暗卫。 可是方槿衣也知道,暗卫不过是隐藏起来,只要岩哲一有危险,他们会在第一时间就出现。 “两年没见,没想到一见面竟会是这样的场景。”岩哲一脸淡笑的看着方槿衣,见她依旧黑布蒙面,便说道:“这里没有旁人。” 方槿衣将黑布摘下,本来想询问岩哲是如何认出她的,但一开口却是问道:“你为何要这么做?” 岩哲似是没想到方槿衣会这么问,毕竟他一直以为方槿衣性情清冷,对与自己无关的事都不会放在心上,如今她冒险闯入宫中,此刻又这般质问他,想必是对苏沐秋动了情了。 “历代帝王手上都沾有血腥,没有几个登上王位是干净的,你见谁认过错没有?” “王代表的是什么,无上的权利和信仰,而我……” “这样的话,我早就听过了。”方槿衣突然开口打断了岩哲的话,看着他道:“我娘死后,你与方将军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当然了,你和我们不同,你想要的是南国,是权利。而我们不过是想要和自己在乎的人安度一生,不想惹上任何纷争。” “你隐瞒事实,利用我娘得到了方将军的助力登上王位,可是我不觉得他和你同流合污。他被蒙蔽双眼做了错事,从知道真相那一刻开始,他就一直在忏悔。” “方将军和你不一样,就算他有私欲,可是他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这也就是为何当初我娘被追杀,她选择方将军,而不是你的原因。” 方槿衣的一席话让岩哲沉默了许久,他不是不知道当初狄蘭选择方岩豫的原因,他只是不想承认。 明明自己才能保护她,可是她却选择了地位在他之下的方岩豫。 “如果你还不明白,那我说的再明白些。”方槿衣注视着一脸沉思的岩哲,继续道:“若是有人让你和方将军选择南国的江山和我娘其中一个,那么你会选择南国,而方将军会毫不犹豫的放弃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选择我娘。” 岩哲抬头看着方槿衣,只听方槿衣语气坚定的说道:“你永远也比不上我爹。” 在这里,方槿衣说了‘我爹’,可是她说的是方岩豫,还是杜黎,这都不重要,她只是想告诉岩哲,他实在是太差劲了。 果然,岩哲在听到方槿衣的话后,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他看着方槿衣,眼神渐渐变得阴冷。 “你来这里不会是为了要和我说这些话吧。” 方槿衣直视他的眼睛,摇头道:“当然不是,我进宫只是为了查看圣上是否安全,没有想过与你交谈。” 话音刚落,岩哲便轻笑了一下,似有些无奈道:“你这性子还当真是和你母亲一个样。” 方槿衣没有说话,又听岩哲说道:“我一直以为你是方将军的女儿,没想到,到头来你还是杜黎的女儿,看来你娘对你爹可真是一往情深啊。” “我听闻,你还有个姐姐?” 方槿衣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但是直觉告诉她不会是什么好事。 “听说东黎国的圣上很看重你姐姐,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方槿衣微微皱眉,看着他语气冰冷道:“天下之大,无所不有,你不可能得到所有东西。所以,管好自己的东西就行,觊觎他人的东西可不是一件好事。” 听到方槿衣的话,岩哲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看着方槿衣的眼神里有些惊艳。 “怪不得墨儿这么喜欢你,如此有个性,天下男子都会喜欢的。” 方槿衣没有理会他的话,只说道:“我记得三年前在你寿辰的那日,你曾说过你亏欠我娘,也亏欠我,所以我可以向你求一样东西。” 岩哲听出了方槿衣话里的意思,直接了当道:“你想求什么?” “求南国的太平。” 方槿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道:“事已至此,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当年事情的真相,你又何必多此一举,逼迫苏家出面澄清?” “即便苏家真的应你所求,出面承认当年的事就是他们的错,你觉得天下的人就全部都会相信吗?既然种下了怀疑,就一定也会有人相信。” “聿墨是很好的君王,这一点,我相信你心里也很清楚。也许你觉得他太软弱,可是当面对南国千万百姓的安危时,他的坚韧是你无法想象的。否则,他也不会把当年事情的真相公布出来。” “反正你已经将南国交到了他的手里,何不就此彻底放手?没有不透风的墙,事情的真相就摆在那里,即便聿墨没有追查,即便没有苏家,你做了就是做了,总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方槿衣说话的时候,岩哲起身面向烛火负手而站,直到方槿衣说完话,他沉默了许久,这才开口道:“你是替苏沐秋来当说客的吗?” “如果你要这么想,那就是吧。”方槿衣声音清冷道,其实她根本不对岩哲抱希望,只是为了苏沐秋,她想试一试。 接下来岩哲很久都没有说话,方槿衣也没有开口,安静的看着他的背影。 “被人唾弃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岩哲突然开口道。 方槿衣看着岩哲转身看向她,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随后只听岩哲说道:“既然费了心思进到这宫里,你便多留些时日吧。” 看着神色冰冷的看着自己的岩哲,方槿衣忍不住在心里咒骂了一句,看来她还是把自己搭进来了。 第六十三章 对峙 虽说岩哲将方槿衣强行留在了宫中,却没有限制她的行动,方槿衣想去哪里都可以,哪怕是去见岩聿墨,岩哲也不会管。 方槿衣是以真面目留在宫中的,所以方采芜在她留在宫中的第二日就得到了消息,立马带着贴身伺候的宫女太监上了门。 方槿衣没想到自己会被强行留下,本以为被抓到后,岩哲会将她关起来,这样的话,说不定她还能因此得知黎星的囚禁之所。 可是现在她的一言一行都被严密监视着,想要去探查黎星的去向是不可能了,不仅如此,如果苏沐秋得知她此刻的处境,说不定会安耐不住前来救她,这样的话,就中了岩哲的计了。 正想着接下来的对策,门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方槿衣有些警惕的站起身,这个时候,不应该有人来。 “皇后娘娘驾到。” 方槿衣脸色一沉,看来麻烦找上门了。果然,方采芜走进屋看到方槿衣后,整个人都有些回不过神来,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脸上浮现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 “我当是谁呢?原来昨夜闯宫的刺客是我的姐姐啊。” 方槿衣欠身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方采芜看着她轻笑了一下,说道:“虽然你曾是我的姐姐,但我好歹是南国的皇后,你这礼行的也太轻了吧。” 方槿衣皱了皱眉,跪在地上俯下身,声音清脆道:“见过皇后娘娘。” “我今早听说昨夜有人闯宫,还想着是哪位艺高胆大的人,竟没想到会是我一向柔弱的姐姐。” 方采芜绕过方槿衣走到凳子上坐下,挥手让宫女太监都出去,然后看着跪在地上背对着她的方槿衣,嘲讽道:“话说圣上不是给了姐姐你一块玉牌吗?凭此牌可自由进出宫中,姐姐想来宫里探望圣上,只需拿着玉牌大摇大摆走进来便是,何必装成其他模样呢?” 方槿衣在心里暗叹了一声,跪转身体面向方采芜,低头道:“皇后娘娘说的是,不过我身份特殊,不好露面,因此才会伪装了一番。” “身份特殊?”方采芜似是忘记了一样,又在猛然间想起来,一脸淡笑的看着她说道:“对啊,姐姐如今恢复了真正的身份。不过以东黎国郡主身份进宫,好像也没什么吧。” 方槿衣低头沉默不语,现在主动权在方采芜手上,说多错多,还不如不开口。 “还是郡主此番进宫别有目的?” 终于还是来了。方槿衣心情有些沉重,她现在还不知道黎星被关在何处,不能轻举妄动,一定要想办法留在宫里。 “皇后娘娘想多了,我只是听闻南国近日发生的事,担心圣上身体安康,因此才特意前来探望。” “探望?假扮成刺客探望?”方采芜轻笑出声,接着声音冰冷道:“还是探望为假,勾引圣上为真?” “皇后娘娘何故出此污蔑之言?”方槿衣抬头看向方采芜,神情严肃道:“圣上与我自幼认识,我们视对方为好友,之间一直清清白白,这件事世人皆知。” “可是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们只知道圣上娶了我,却不知圣上心里的人一直是你。”方采芜咬牙道,看着方槿衣的眼神充满了恨意。 方槿衣俯身在地,一字一句道:“圣意不可揣测。那是皇后娘娘自己心里想的,而我对圣上绝无半点男女之意。” “那你又是为何偷偷摸摸入宫?莫不是为了那个企图谋朝篡位的苏沐秋?”方采芜一脸冷笑道,起身绕着方槿衣走了一圈,看着她瘦小的身体,眯了眯眼。 “当初你和苏沐秋二人回将军府,一副恩恩爱爱的样子,我还寻思着你倒霉了十多年怎么运气突然变好了,找了个强大的靠山。” 说到这儿,方采芜发出了一声嗤笑,说道:“原来他不过是在利用你,而且我还听说他娶了你,却也只是给了你妾室的身份。” “真是好笑,你怎么也是将军之女,配个皇子也绰绰有余,结果却沦落到给人当小妾。” “不知道你给别人当小妾是什么滋味?想来,应该也不错吧,至少比在将军府被人随意驱使的好吧。” “爹和大哥不是最疼爱你吗?你说他们知不知道你给人当了小妾?” “哦,对了,还有那个你死了的娘。你说你不管是真身份还是假身份,都高贵无比,却落得如今的下场,你爹娘会不会气得从枯坟里爬出来?” 跪在地上的方槿衣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她从地上站起来面向方采芜,声音低沉道:“死者为大,就算你看不惯我,也请你别扯上别人,尤其是我爹娘。” 面对方槿衣,方采芜内心还是有一丝惧意的,但她不想在方槿衣面前露怯,挺直了腰杆说道:“我就说了,你能怎么样?” “你以为事到如今,还有人会护着你吗?就算爹和大哥再疼爱你,你如今已经不是他们的女儿和妹妹了。更何况东黎国现在对南国做的那些事,南国只是看破不说破,若是撕破脸了,你觉得他们还会帮你吗?” “至于苏沐秋?他现在自身都难保,哪还有心思顾及你。” “何况你们的婚事本就是一桩交易,苏沐秋娶你也不是真心,你陷入什么境地,说白了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他要是个聪明人,就应该先保全自己,至于那些无关的人,置之不理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方槿衣看着侃侃而谈的方采芜,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难得我们从小长大,一起相处了快二十年,你竟然一点都不了解我。” 方采芜皱眉看着她,似是不明白方槿衣是什么意思,但又觉得她好像至今都误会了什么。 “我做事从来不靠别人。而且我一直都有好运气,你说的倒霉什么的,我从来不觉得。” 这一点,方槿衣没有撒谎。在她看来,亲生父亲被冤而死,母亲在生死之际遇到了贵人,也就是方岩豫,这是老天一早就安排好的。 方槿衣身为妾室所生,应该是被正室打压才对,可是大夫人不仅没有为难她们母女二人,反而对她们关爱有加。 大夫人视狄蘭为姐妹,两人会一起相约去庙里烧香祈福,还会带着方槿袆和方槿衣一起去集会。 大夫人身子一直不好,出一趟门就得在家休养几日,她不善言辞,便不爱与人交谈。可是却独独喜爱方槿衣,只要方槿衣去她房里,她会拉着方槿衣说上几个时辰的话。 方槿袆也很喜欢方槿衣这个妹妹,虽然没有方采芜乖巧听话,但是不知怎么的,他觉得自己和她很有缘分,也许这也是因为大夫人的缘故吧。 后来大夫人去世,方槿袆虽然年纪小,但是知道保护方槿衣,只要有人说一句方槿衣不好的话,他就会挺身而出为方槿衣正言。 可是狄蘭去世后,方岩豫突然对方槿衣说,从今以后让她学会隐忍,不管是什么人刁难,都要她忍着。 方槿衣那时候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也知道方岩豫突然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原因,虽然她还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她乖乖听话了。 本以为自己一辈子就一个人,谁知道会冒出一个亲姐姐来,而且这个姐姐还非常疼爱自己。 方槿衣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有娘的疼爱,有爹和大哥的呵护,有岩聿墨这个知己,还有姐姐的疼爱。 相比起自己来,最不幸运的那个人应该是杜苼。从小就没有自由,长大了被掌控,至今都脱离不了,甚至还为了自己,要赔上后辈子。 所以方槿衣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杜苼的,不管怎么样,她都一定会救出杜苼。 当然,还有苏沐秋,岩聿墨,苏梓旭,笙笙,唐廉,黎星,还有很多很多对自己好的人。 方槿衣知道自己不是伟人,救不了那么多人,可是她想尽全力去做,哪怕会有遗憾,至少不会后悔。 “方采芜,我相信你是真心喜欢聿墨的,所以我一直都对你做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方槿衣直视方采芜的眼睛,眼神冷峻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找人刺杀我,你以为你派人在宫里监视聿墨的动向会没人知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到底是……” 方槿衣忽然停了下来,她凑近方采芜面前,看着她变得苍白的脸,嘴角一勾道:“谁的女儿?” 方采芜的身体猛的一颤,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方槿衣,摇晃着往后退了一步。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方槿衣直起身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我在说什么,你心里清楚得很。你为什么要讨所有人的喜欢,是因为你害怕有一日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你为什么恨我,是因为你嫉妒我的身份,你嫉妒爹对我的宠爱。” “对了,还有聿墨,你怕我嫁给他之后,身份更加高贵,所以你明里暗里都在对我下手。” “其实你根本不用这么做,因为我对聿墨没有男女之意,这一点,我至今从来没有骗过你。” 第六十四章 受刑 屋子里安静下来,方采芜沉默不语,方槿衣也不说话,这些话她说的已经很明了了,如果方采芜还是要视她为敌,那么她也无可奈何。 “他们知道吗?” 方采芜终于开了口,方槿衣不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偏过头疑惑的看着她。 “关于我的身世,有哪些人知道?” 方采芜脸色平静的看着方槿衣,她早应该猜到的,面对她时,方槿衣一直有恃无恐,肯定是手里有她的把柄,不然不会这么嚣张。 方槿衣沉默了片刻,尽量放轻语气说道:“我知道的,只有爹和我。” “什么时候知道的?”方采芜又问道,看着方槿衣的眼神渐渐变深。 一向心细的方槿衣自然察觉到方采芜眼神的变化,可事到如今,也没有必要欺瞒她了。 “你八岁生辰那年,我去书房里找爹,无意间听到他在和一个男人说话。” 方槿衣顿了顿,看着方采芜的脸,叹气道:“爹好像一早就知道你不是他的女儿,但是并不确定,便派人暗中调查,后来查到了柳夫人一直与都城的一个商人私通。” 接下来的事,方槿衣没有再说,方采芜自然也能猜到,毕竟自己的娘是什么样,她心里一清二楚。 当年柳晴晴用不正当的手段逼方岩豫娶她当了妾室,可是三位夫人里唯独她没有子嗣,而方岩豫又常常不在家,柳晴晴不甘寂寞,便勾搭上了商贩。 后来方岩豫出征回来,便趁机怀了孩子,因为忌惮方岩豫,所以怀孕之后,柳晴晴便与商贩断了,商贩也卖了铺子,拿着柳晴晴的钱离开了都城。 不过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柳晴晴曾经与人私通的事就传到了方岩豫耳中,对此他自然不能置之不理,便派人暗中查探,后来果真事实如此。 方岩豫本想处置柳晴晴,可是那个时候,东黎国的人已经查到了南国。为了狄蘭的安全,方岩豫将计就计,将与人私通之事联系到她身上,然后把她关进了悠锦苑。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方槿衣不再受方岩豫喜欢,府里的人也开始在背地里议论她们母女二人。 那时候方槿衣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大家就不喜欢她了,可是她觉得只要有娘在就好。 好在过了两年,方岩豫见她懂事,便和狄蘭商量了一番,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她,并开始让她伪装自己。 可是这其中的缘由,方采芜并不知道,她现在只觉得自己是个跳梁小丑,不,连跳梁小丑都算不上。 小时候方采芜就能感觉到,她相比起方槿衣来,方岩豫和方槿袆更喜欢方槿衣,所以她装得懂事,乖巧,只为了讨他们开心。 可是现在想来,当时方岩豫心里肯定是恶心的吧?自己是娘与别人苟合而来的,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方采芜一直以为这件事只有自己知道,还想着反正方岩豫不知道自己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她可以隐藏这个秘密,一辈子都是将军府的三小姐,原来一切都是她太天真了。 站在旁边的方槿衣看着表情变化无常的方采芜,犹豫了一会儿,安慰道:“其实你也不用多想,虽然你不是方将军的亲生女儿,可是他把你一直看待成亲生女儿,而且他对你的疼爱并不少于其他孩子。” “方槿衣,你觉得我很傻吗?”方采芜看向方槿衣笑道,“不少于其他孩子?他知道你不是他的女儿,可是从小到大依旧对你呵护备至。而我呢,他不过是嘴上关心而已,实际上却忽略我的感受,事事只为你考虑。” “在他的心里,女儿只有一个,那就是你。” 方槿衣微微皱眉,她无法反驳方采芜说的话,可是又不禁替方岩豫感到无奈。 方采芜从小到大都是万众瞩目,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因为方岩豫疼爱她,即便知道她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可是依旧会给她最好的,在她生病的时候也会为她忧心。 只是方岩豫毕竟是个武将,带兵打仗倒是一把好手,可是在其他方面却是不善于表达。 也许在方采芜看来,方岩豫喜爱她没有其他孩子多,可是她错了,方岩豫对她比对其他孩子要好。 “方槿衣,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隐瞒你的了。” 方采芜直视方槿衣的眼睛,面无表情的继续说道:“以前那些刺杀你的人,其中有一部分的确是我找来的,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命大,现在还能活得好好的。” “只是我不明白,你既然早就已经知道是我干的,为什么不说出来?” “以你在爹心里的地位,只要你说出来,无论真假,他都一定会去查,这样你不就安全了吗?” 方槿衣沉默片刻,抬头看向她,“当时我只是不想失去一个亲人。” 方采芜微怔,随后大笑起来,“亲人?你说亲人?方槿衣,你唬我呢?” 方槿衣认真的摇了摇头,说道:“小时候我就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尽管如此,我还是把你看待成我的妹妹。当知道是你找人杀我的时候,说实话,我还挺难过的,因为我自问没有做过一点对不起你的事,可是你却无端的要置我于死地。” “后来我也想通了,我把你当妹妹,你却未把我当成姐姐。可是我无父无母,唯一伴我长大的只有将军府的人,就算你想杀我,我也不想失去你们其中一个。” “现在呢?”方采芜眼神冷漠的看着她,“我现在依旧要杀你,你又是作何感想?” “现在?”方槿衣低头想了想,抬头看向她道:“我会还击。” “我有了我想保护的人,如果你是阻碍我的一条路,绕不过去的话,那我只能将它踏平。” 方槿衣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轻,听在方采芜耳朵里却是重重的,她看着神情冷漠的方槿衣,眯了眯眼。 “好啊,这可是你逼我的。” 说完,方采芜突然走到门口,对把守的士兵说道:“我已经查探过了,她是敌国派来的奸细,立马把她给本宫抓起来。” 士兵很快就冲了进来,把方槿衣押跪在地上,其中一人说道:“皇后娘娘,先皇吩咐属下们在此看守此人,若她真是敌国奸细,还需尽快禀报先皇才是。” 方采芜挑眉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只管派人去就是,但是这个人要立刻关进地牢,以免她的同伴相救。” 那人想了一下,立马按方采芜说的,派了人去传话,然后亲自带人将方槿衣押向地牢。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方槿衣根本不指望岩哲会出面帮她,毕竟是他把自己关在这个地方,而方采芜来了快有一个半时辰,他都没有出现。 这就说明,岩哲默许了方采芜对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或许这才是他想要的。 因为本着愧疚,所以岩哲不想对她出手,可是方采芜就不一样了。岩哲知道她有多恨自己,如果能借用方采芜的手除掉自己,那么他就不用思前想后了。 方槿衣是第一次到地牢这种地方,阴暗,潮湿,隐隐约约间还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本以为方采芜会将先她关上几日,没想到到了地牢,方采芜直接吩咐看守牢房的士兵,将她绑了起来。 方采芜坐在椅子上,一脸悠然自得的看着被绑住的方槿衣,然后吩咐旁边的士兵,“开始审问吧。” 士兵对突然被关进来的方槿衣一无所知,此时听方采芜的话,不知道该如何审问,想了想,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询问道:“娘娘,不知此人犯了何罪,该审问些什么?” 哪只方采芜连看都没看士兵一眼,挥了下手,语气轻快道:“先打吧,等打够了,她自然就会回答了。” 这根本就是无解的情况。方槿衣阴沉着脸看着方采芜,方采芜的目的就是对她用刑,因为她根本就不是奸细,自然不能说出什么。 方槿衣从来没有受过真正的刑,以前她身上的伤都是遇刺留下的,要不就是溧阳赏赐的,像这样用工具留下的,还从来没有过。 鞭子呼啸而过,一下一下落在方槿衣身上,她咬着唇不发出声音,即便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不想在方采芜面前露出丑态。 “先停一下。” 方采芜出声止住了正在挥动的鞭子,她起身走到方槿衣面前,看着她身上的伤砸了咂嘴,说道:“将军府的鞭子果然比不上这里的鞭子,只是这么几下,竟然已经皮开肉绽了。” 看见方槿衣低垂着头不说话,方采芜心里十分开心,一脸得意道:“方槿衣,哦,不,我不能这么叫你,毕竟你现在已经不是将军府的二小姐了。” “那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是庄主夫人,还是郡主?可是我怎么感觉哪个都对不上啊。” 方采芜有意嘲讽,方槿衣也不甘示弱,抬头看着她,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 “那我又该如何称呼你呢?是皇后娘娘,还是三小姐,又或者是……林小姐?” 方采芜脸色大变,她看着轻笑的方槿衣,转身走回椅子上坐下。 “给我继续打。” 第六十五章 解救 身上传来的疼痛让昏睡的方槿衣睁开了眼睛,她靠在墙上看着牢门,不知道现在上什么时候。 自方槿衣说出那句话后,方采芜就一言不发,端坐在椅子上看着方槿衣被打。 可方采芜毕竟是皇后,来这种地方本就不符合身份,更何况她让人打的还是她的姐姐。 如果没有素芷的提醒,也许方采芜还真的会就这么看着方槿衣被打死,可就如素芷所说,若是方槿衣死在她的手上,那么岩聿墨那儿就交代不清了。 于是,方采芜看着遍体鳞伤的方槿衣,终于开口叫了停,然后吩咐看守牢房的人加强对方槿衣的看守,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方槿衣右肩上本来就有伤,方才又被绑了快一个时辰,此刻疼得厉害。 休息了一会儿后,方槿衣才试着动了动右手,手还可以活动,只要不要太用力,基本没什么问题。 看着阴暗的牢房,方槿衣陷入了沉思,当下的情势很严峻。她知道苏沐秋很快就会知道自己被关进牢房的事情,而且说不定苏沐秋会来救她,这样的话,她反而给苏沐秋添了**烦。 而且那日和岩哲谈话,听岩哲的意思,似乎是笃定了苏沐秋对她动了心,若真是这样,那么苏沐秋只要来救她,就相当于中计了。 突然,牢门外传来一声轻响,方槿衣站起身警惕的看着牢门。 眼前出现一黑衣人,方槿衣看到他四处张望了一下,看到自己后,立马拿钥匙开锁。 方槿衣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来救自己,来人蒙着面看不清脸,又一直没有开口说话,所以她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跟我走。” 方槿衣警惕的看着他,就算是这个时候也不能掉以轻心,谁知道这个人会不会对她做什么。 黑衣人见方槿衣不动,似是有些急了,想伸手拉她却又犹豫着。 “你是什么人?”方槿衣主动开口问道。 黑衣人摇头,只说了句:“我救你出去。” 方槿衣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跟着他走出了牢门,可是又突然站住了脚,蒙面人转头看向她,似是不解她此刻的举动。 “我还不能走,有个人我得一起救出去。” “她不在这儿。”蒙面人拉过方槿衣的手,说道:“我先救你离开,之后再去救她。” 蒙面人的声音有些熟悉,可是方槿衣一时想不起在哪儿听过,当下的情况也由不得她多问,只是…… “我和你一起去。” 方槿衣不放心黎星,如果她就这么走了,岩哲对黎星的看守肯定更严,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下一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况且苏沐秋此刻正处于举步维艰的境地,只要黎星一日在岩哲手上,他就只能向岩哲做出妥协。 经过这次的事,方槿衣算是看明白了,岩哲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卑鄙小人,对付这种人,就应该像苏沐秋说的,要不留余地。 蒙面人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好吧,但若是遇到危险,你必须先走。” 方槿衣没有说话,径直向外面走去,此时正是深夜,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出入地牢。而把守地牢的士兵也都倒在了地上,想必是蒙面人的杰作。 跟着蒙面人在宫里绕了半晌,看着越来越熟悉的景色,方槿衣有些疑惑了,这不是去往明苑的方向吗?难道黎星也被关在了明苑? 蒙面人转了个弯便不见了,方槿衣四下看了一下,发现他竟然上了墙头。平时还好,可是以她现在的伤势,没办法爬高上低。 似乎是看出来方槿衣的窘态,蒙面人又飞身跳下来,揽过她的腰飞上了屋檐。 蒙面人带着方槿衣绕过了前院,然后带着她下了墙头,两人小心翼翼的往后院移动。 到了一院子的转角处,蒙面人示意方槿衣小心,方槿衣依言警惕起来,跟着蒙面人身后观察周围的情况。 方槿衣跟着蒙面人进了院子,看到一间屋子的门口守着两个士兵,而且旁边的走廊上也有士兵来回走动着。 这里是明苑的后院,专门放置杂物的,可是却又这么多人看守,难道里面关着的就是黎星? 方槿衣拍了拍蒙面人的背,见他扭头看向自己,便对他比划了一下,询问里面关着的是不是就是她要救的人? 蒙面人点了下头,然后示意方槿衣待在远处,自己猫着腰往院子里走去。 方槿衣蹲在墙边,看着黑衣人动作迅速的穿插在走廊上,巡逻的士兵接二连三的倒下。 守在门口的士兵立马发觉了,大叫着有刺客,然后抽出剑直逼黑衣人。 方槿衣趁乱立马跑向屋子,门上上了锁,正想着该怎么办,忽然耳边传来一句‘接着’,黑衣人将钥匙扔给了她。 士兵看到了方槿衣,便向她冲过来,可是还没等他靠近,黑衣人就拦住了他的去路。 方槿衣开了门走进去,看到一脸担忧的黎星,黎星见到她时,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槿衣?怎么会是你?”黎星看着走到面前的方槿衣,见她身上有伤,有些着急道:“你受伤了。” 方槿衣摇头,说道:“我没事,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黎星跟着方槿衣走出屋子,黑衣人刚刚解决完所有士兵,三人对视了一眼,立马快速走向院门口。 可是刚来到前院,就看到一群士兵出现在前面,黑衣人挡在方槿衣二人面前,语气坚决道:“你们先走,我断后。” 方槿衣摇头,把黎星推到他面前,说道:“你带她走,我留下。” 方槿衣心里很清楚,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是没有办法安全带黎星安全离开的,很有可能两个人都会折在这里。 不过黑衣人就不一样了,他武功高强,一定能带着黎星离开。在这种时候,能救一个是一个。 可是黑衣人在听到方槿衣的话后,立马就摇了摇头,看着她道:“我的任务就是确保你的安全。” 站在两人身后的黎星轻笑了一下,拉过方槿衣的手臂,“槿衣,不用管我了,你快和他离开吧。我在这儿,岩哲也奈何不了我,他想杀我还没到时候呢。” 看着黎星脸上的笑容,方槿衣坚决的摇了摇头,她拉过黎星的手腕,说道:“今日要么一起走,要么一起留。” 方槿衣也知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可是她不想丢下黎星,小时候黎星被关在宫里受尽折磨,长大了也不能开开心心的活着,只能继续东躲西藏。如今被岩哲抓住,她不想再次让她一个人面对,这对黎星来说太残忍了。 当下的情况很是棘手,黑衣人看着眼神坚决的方槿衣,又看了一眼正快速向他们逼近的士兵,眉头紧皱起来。 “跟紧我。” 方槿衣听话的拉着黎星的手跟在黑衣人身后,也许是事先就被下了命令,士兵里没有弓箭手,他们拿着刀剑逼近,好像是要活捉。 只要不下死手,那事情就好办了。黑衣人快速出战,凡是对方槿衣有敌意的,他都一一制服,围着方槿衣把敌人打了个落花流水。 可是即便黑衣人武功再高,也只是一人之力,他面对的是训练有素的上百士兵,根本没有办法顾及到所有。 就在黑衣人被牵制,一把剑刺向方槿衣的时候,屋檐上突然飞下来一人,看穿着是宫里的宫女。 宫女准确无误的挡在方槿衣面前,挡住了逼近的剑,一脚踹飞了士兵,然后转身看向方槿衣。 “紫漪?” 方槿衣惊讶的看着紫漪,紫漪看了她一眼,见她身上的伤,眯了眯眼,没有说话,继续和冲过来的士兵打斗起来。 岩聿墨被关在前院,心烦气躁的他刚刚睡着,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是打斗的声音,立马就起床出门。 “圣上。” 看守岩聿墨的人向他行了礼,见他看着后院的方向,并且要走过去时,立马出声制止道:“圣上,先皇吩咐属下在此保护圣上,还请……” “滚开!” 岩聿墨低吼了一句,然后绕过两人向后院走过去,直觉告诉他,后院发生的事很有可能跟方槿衣有关。 刚走进后院,岩聿墨便看到方槿衣几人被围攻,而且还发现一人趁其不备,正欲向方槿衣身后的女子下手。 一个身影快速闪过,方槿衣愣了一下,立马回身去看,看到倒在地上的士兵,自以及挡在黎星身前的岩聿墨。 “聿墨。” 岩聿墨的出现让所有人顿时停了手,岩聿墨面色阴沉的看着士兵,见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后,这才看向了方槿衣。 “槿衣,你受伤了?怎么回事?” 身上大多都是鞭痕,不可能是现在造成的,岩聿墨眼睛眯了眯,问道:“是谁打的?” 方槿衣摇头,对他说道:“我们得离开这里。” 岩聿墨收回了目光,看向旁边的黎星,他从来没有见过她,只是因为方槿衣进宫时说是为了救一个人,这才反应过来。 “你是表姐?” 黎星有些惊讶岩聿墨对自己的称呼,不过她对岩聿墨也算有所耳闻,知道他与岩哲是两种人,便笑着对他点了下头。 “我叫黎星。” 第六十六章 伤势加重 毕竟有血缘关系,岩聿墨与黎星两个人虽是第一次见面,却对彼此都有好感。 岩聿墨看向围着的士兵,大声道:“都退下,让他们走。” 士兵们面面相觑,还是带头的侍卫上前向岩聿墨抱拳行礼,劝道:“圣上,万万不可啊,他们都是……” “朕再说一次,放他们走。” 岩聿墨脸色阴沉的看着带头侍卫,其实他心里也没底,现在他的行动受岩哲的限制,想做什么都做不了。 不过此刻不一样,他要尽全力让方槿衣几人离开,若是岩哲待会儿出现不放他们,那他也只有和方槿衣站在一起与之对敌了。 看着犹豫的士兵,方槿衣突然察觉到事情有些奇怪,如果黎星是饵的话,过了这么久,岩哲按理说也该出现了,可是怎么到现在也没动静呢? 看了看身边的黑衣人,方槿衣见他没有一丝慌乱,就算刚刚岩聿墨没有出现,他也只是气定神闲的和士兵交手,像是一点都不担心会被抓住。 虽然岩聿墨被关在这里,但他毕竟是南国的圣上,他说的话,士兵岂有不从之理,两方人只僵持了片刻,士兵便主动让出一条路来。 “快走吧。” 岩聿墨看向方槿衣,说道:“我护送你们出去。” 岩聿墨怕岩哲会突然出现为难方槿衣几人,便一直跟着他们,护送他们到了宫门口。 方槿衣将黎星交给紫漪,然后转身走到岩聿墨身前,两人对视着,最后方槿衣只说了句“保重”。 看着几人走出了宫门,岩聿墨这才转回身,“先皇人在何处?” 当岩聿墨准备放走方槿衣他们时,就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面对什么,可是不管出于私心,还是作为南国的王,他都应该做正确的事。 几人出了宫门后,黑衣人将她们带到了一处暗巷,那里停着一辆马车。 “我只能送到这儿。”黑衣人对方槿衣说道,然后看了一眼车夫,车夫把绳子递给紫漪。 “今日多谢你出手相救,可否留下姓名,来日若是有缘相见,也好再次谢过。” 黑衣人摇头,带着车夫离开了,方槿衣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这个人有些熟悉,可就算我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紫漪看了看周围,对方槿衣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走吧。” 几人上了马车,方槿衣和黎星坐在车里,紫漪在外面驾车。 城门还未到时候打开,紫漪驾车走了其他的路,此刻安全下来,方槿衣这才感觉到右肩疼得厉害。 旁边的黎星见她神色不对,连忙询问原因,在得知她肩上的旧伤发作,提议先停下治伤。 “不用了,虽然我们出了都城,但还不知道岩哲会不会派人来追杀,还是先回山庄要紧。” 岩哲既然能做出关押岩聿墨的举动,就不能指望他会轻易放弃快到嘴的食物,暮雨山庄,不,应该说苏家是他的心头大患,肯定会借此机会铲除。 可是现在岩哲没有了把柄,说不定会狗急跳墙,一举进攻暮雨,她们得尽快赶回去,以免苏沐秋担心她们的安危而束手束脚。 紫漪也不敢松懈,她本来在方槿衣入宫后的第二日也进了宫,可是一直没有方槿衣的消息,后来今日无意间听几个太监议论,说是皇后亲自审问犯人,便猜测会不会是方槿衣。 于是紫漪趁着夜色,准备探访地牢,谁知道等她去到的时候,见地上躺着把守地牢的人,便猜测方槿衣被救走了。 后来又得知明苑出了事,这才急忙赶了过去,好在她去的也及时,现在不仅救回了方槿衣,连带黎星也救了回来。 天刚蒙蒙亮,马车就来到了山脚下,紫漪抽时间看了一眼车里的方槿衣,她脸色发白,额头冒汗,看起来糟糕透了。 黎星虽然懂点医术,可是身上没有药,只能紧紧搂着方槿衣,尽量避免颠簸造成她身上的伤势加重。 半山腰依旧有人拦住了马车,看到是紫漪后立马放行,紫漪简单的交代了几句,让他们加强看守。 来到了山庄门口,紫漪下了马车,把方槿衣背在背上,黎星跟在她身后,三人向庄里快速走去。 苏沐秋一夜未眠,距离方槿衣离开已有三日,宫里也没有消息传回来,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正愁眉不展之际,林琅从外面走了进来,神色有些慌张道:“庄主,紫漪回来了。” 苏沐秋立马起身向外走,林琅跟在他身后,继续说道:“大小姐也回来了,还有夫人,只是……” 苏沐秋停下脚步,扭头看向他,声音有些许颤抖,“只是什么?” “受了伤。”林琅皱眉道。 不敢多想,苏沐秋快速向前走去,安慰自己道:没关系,只要人回来了就行,暮雨山庄有的是神丹妙药,肯定会没事的。 紫漪进了山庄还没到院子,就吩咐人去请苏梓旭,所以等她把方槿衣放到床榻上不久,苏梓旭就急冲冲的赶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苏梓旭看到一身伤的方槿衣,立马吩咐人去取了药箱,紫漪站在一旁帮忙。 “受了刑。” 紫漪拿手帕给方槿衣擦拭,不小心碰到她的肩膀时,方槿衣立马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叫声。 苏梓旭见状,立马查看方槿衣的肩膀,只是随意摸了摸,脸色就沉了。 “留下两个丫鬟,其他人都先出去吧。” 苏沐秋和林琅赶到的时候,只看到黎星和几个下人站在门口,他快步走过去询问道:“阿姐,她呢?” “槿衣受了伤,梓旭正在替她医治。” 苏沐秋担心的看着屋门,他就知道不该让她去冒险,以她的性子,去了肯定是要吃亏的。 看到苏沐秋一脸自责的样子,黎星叹了口气,都怪自己,如果当时不跟方槿衣走,或许就不会连累她变成这样了。 “阿姐,你有没有事?” 苏沐秋看向黎星,见她脸色有些难看,便拉着她查看,黎星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没有受伤。” “没事就好,那我让人先送你回去休息吧。”苏沐秋松了口气,正要吩咐旁边的下人,就被黎星拦住了。 “等槿衣没事了,我再走。” 苏沐秋知道黎星担心方槿衣,便没有再劝她,只是让她坐在旁边休息。 屋门打开,苏沐秋连忙走过去,却见丫鬟拿着一件带血的衣裙走出来。 “这是什么?” 苏沐秋拦住了要走的丫鬟,看着她手上有些破烂的血裳,心里升起一股有不好的感觉。 “回庄主,这是从夫人身上换下来的衣裳。” 苏沐秋没有再说话,眼睛定定的看着那件衣裳,林琅对丫鬟比了个手势,丫鬟这才行礼离开。 后来丫鬟开始进进出出,一会儿端着一盆血水出来,一会儿拿着纱布进去,一会儿房中传来方槿衣痛苦的叫声。 等在屋外的苏沐秋,脸色阴沉得可怕,就像是要吃人一样。旁边的人看到他的模样,大气都不敢出,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守着。 等了快一个时辰,苏梓旭开门出来了,不过又反手将门关上。 “怎么样了?” 苏梓旭看向凑过来的几人,说道:“性命无碍,身上的伤也都没有伤到内脏,不过……” “她右肩上的伤很严重,本来就一直没好,从东黎回来后还恶化了,现在伤势加重,将来有可能会残废。” 苏沐秋周身的气息瞬间冷了几个度,苏梓旭看了他一眼,安慰道:“我只是说有可能会,若是好好调养,多花些时日,也是有可能恢复到以前的。” “她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点?”黎星担心的问道。 “刚刚处理她的右肩时,我施针让她睡过去了,估计晌午就会醒,现在紫漪正在给她上药。” 苏梓旭说完后,便看向了苏沐秋,“大哥,嫂嫂睡过去之前,让我告诉你,岩哲很有可能会动手,让你万事小心。” 苏沐秋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然后看了门口一眼就转身走了,林琅见状,立马也跟了上去。 “阿姐,我帮你也看看吧,你的脸色看起来也不好。” 苏梓旭走到黎星面前,不管不顾的把她的手拉过来号脉,黎星的身体从前就一直不好,如今又受了一番折腾,不知道会不会加重。 黎星本来想拒绝的,结果苏梓旭紧紧抓着她的手,态度坚决,也就由着他去了。 看着苏梓旭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黎星把他的手拉开,轻声道:“我没事。” 苏梓旭看着她沉默了半晌,这才开口道:“阿姐,我才是大夫,你有没有事,只有我说了才算。”说完后,苏梓旭看向旁边几人,吩咐道:“把大小姐送回去休息。” “是,二公子。” 关于黎星是苏沐秋的亲姐姐这件事,在岩聿墨公开当年事情真相的时候,暮雨山庄的所有人就已经知道了。 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黎星竟然和苏沐秋是姐弟关系,一直还以为他们是一对呢。 等黎星离开后,苏梓旭便去了药房,现在方槿衣和黎星的伤都加重了,他必须想办法让她们尽快好起来。 第六十七章 死了 如苏梓旭所说的,方槿衣在晌午过后便醒了过来,因为担心她醒后不适,所以紫漪一直守在床边。 看见方槿衣醒了,紫漪顿时松了口气,见她像是要起身,便急忙开口道:“你得躺下休息,有什么事你吩咐我就行了。” 方槿衣摇头,坚持要起来,紫漪只得去扶她,然后让她靠在床头,去给她倒了杯水。 苏梓旭的医术很高超,所用的药也是最好的,所以除了右肩还有些疼以外,身上的其他伤已经感觉不到多大痛楚了。 “苏沐秋呢?” 方槿衣此刻最担心的就是苏沐秋,她和黎星从宫里逃出来,不知道后来岩哲有没有派兵追?而且她带着一身伤回来,也不知苏沐秋会不会做出什么事? “庄主在和林琅商量事情,估计一会儿就会来看你了。” 紫漪话音刚落,苏沐秋就真的来了,同行的还有苏梓旭和黎星,似乎都是奔着这个时候来的。 “嫂嫂,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几人刚一进门,苏梓旭就率先问话,黎星和苏沐秋则是沉默着走到床榻前站住。 “嗯,好些了。” 方槿衣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苏沐秋,眼睛也没敢往他那里看,只看向黎星道:“黎星姑娘,你没事吧?” 黎星笑着摇头,坐在床边看着她,“我没事,多谢你前去救我,还连累你受了伤。” “我身上的伤和这件事没关系,何况,也不是我救的你。”方槿衣摇头道,现在整个人放松下来,她似乎已经猜到了那个黑衣人究竟是谁了。 黎星有些懊恼的苦笑了一下,说道:“若不是你为了救我而进宫,也不会弄成这样。” 方槿衣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黎星了,其实她的伤真的和黎星扯不上关系,虽是为了救她进宫。但是从那日来看,她和方采芜的恩怨早就根深蒂固,这样的事情,总会发生的。 “阿姐,你也别责怪自己了,这件事的责任在于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二人。” 苏沐秋终于开了口,眼里是深深地自责,他一直以为自己能掌控所有事情,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被岩哲玩弄于股掌之间。 见自己的弟弟一脸愧疚的样子,黎星连忙安慰道:“不怪你,是我给你添乱了,让你受人威胁。” “不是,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太自以为是,自认为可以把控所有事情,到最后却是这么简单就被人控制。” 苏沐秋是极其难得说这样的话的,他一直希望自己是苏家的靠山,可以让他们都放心的依靠自己,却没想到竟害他们陷入危险的境地。 “这不怪你,是阿姐没本事,不能保护你们。”黎星起身走到苏沐秋面前,叹气道:“不仅保护不了你们,甚至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害得你们一直劳心劳力的替我着想。” 苏梓旭看着一直把‘罪责’揽到自己身上的两人,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阿姐,大哥,你们都别互相揽责了,我们都没错,错的是那个阴险狡诈的岩哲。” “还有,现在我们该关心的是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提到岩哲,苏沐秋的脸色沉了沉,看向方槿衣道:“你身上的伤,是他打的?” 话题突然转向自己,方槿衣有些微怔,随后摇了摇头,“不是,他只是把我关在一处别院,并没有出手伤我。” “那这是谁弄的?” 苏沐秋脸色阴沉的看着方槿衣,他在宫中安排的眼线都被岩哲识破了,所以宫里的消息一直传不出来,因此才会对方槿衣受伤的事情一概不知。 方槿衣没有回答苏沐秋,这件事是她和方采芜的私事,实在是没必要牵扯上别的人。 屋子里突然的安静让几人都有些不适应,黎星看了一眼苏沐秋,然后对方槿衣说道:“槿衣,我们就先不打扰你休息了,等你身上的伤好些,我再来看你。” 方槿衣点头,看着黎星和苏梓旭转身离开,而紫漪也不知何时消失在屋子里,此刻只剩下她和苏沐秋两个人。 等到其他人走后,苏沐秋也不再伪装自己,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微低着头的方槿衣,眼里满是心疼。 “早知道会害你受这么重的伤,我就不应该让你去。” 方槿衣微微一愣,抬头看向苏沐秋,见他愧疚的眼神,摇头安慰道:“不怪你,是我自己要去的。” 见苏沐秋不说话,方槿衣又继续道:“其实我身上的伤看着严重,但是一点事都没有,不过是被抽了几鞭子,过几日就好了。” 提到这个,苏沐秋又问道:“究竟是什么人伤了你?” 对此,方槿衣还是没有回答他,只说道:“对暮雨山庄做那些事的人不是聿墨,他被岩哲关在了明苑,所以他……” 方槿衣把那日自己和岩聿墨的谈话都告诉给了苏沐秋,她不希望苏沐秋误会岩聿墨,他们两个人都背负着太多的东西,甚至南国是否会发生内战,也在于他们。 听完方槿衣的话,苏沐秋就一直沉默不语,直到方槿衣有些坐不住,难受的动了动身体,他这才回过神来。 “是不是伤口又疼了?”苏沐秋紧张的看着方槿衣问道。 害怕苏沐秋又责怪自己,方槿衣连忙说道:“我没事,伤口不疼,就是有些累了。” “那我扶你躺下。” 苏沐秋起身扶着方槿衣躺下来,又帮她轻轻掖了掖被子,见她一直看着自己,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方槿衣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我饿了。” 将近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又是被打,又是逃亡,现在安全后,肚子饿得不行了。 苏沐秋轻笑了一下,说道:“我去安排,你先躺着休息一会儿。” 等苏沐秋离开后,方槿衣立马从床上坐起来,她摸了摸被包住的右肩,脸色很是难看。 虽然方才苏梓旭没说,可是方槿衣知道她右肩的伤肯定很严重,希望不会影响到以后。 才过了一会儿,苏沐秋就带着几个丫鬟过来,丫鬟把饭菜摆放到桌上,苏沐秋走到床边将方槿衣扶起来。 “怎么这么快?” “紫漪安排的,我刚出院子就见她带着丫鬟过来,现在去忙别的事了。” 方槿衣由苏沐秋扶着靠在床头,犹豫了一下,又说道:“我下去吃吧,腿上没伤,不影响走动。” 苏沐秋也没制止,小心翼翼的扶着她下床,方槿衣身上有伤,所以桌上的菜式基本都是清淡的。 苏沐秋端起碗,拿起筷子,笑着看着方槿衣,“想吃什么可以和我说,我喂你。” “不用这么麻烦,我左手也可以的。”方槿衣有些尴尬的摇头道。 苏沐秋向屋里的丫鬟比了个眼神,等他们都出去了,这才轻声说道:“放松点,我现在只是想照顾你而已,何况你我之间也没必要这么生疏。” 尴尬只持续了片刻,方槿衣便没再推辞苏沐秋的好意,于是两人开启了一个喂,一个吃的模式。 两人很有默契的配合着,甚至方槿衣不用说,苏沐秋就能猜到她想吃什么菜,夹了菜小心的喂进方槿衣嘴里。 刚开始方槿衣还有些不太好意思,吃了几口后也就放松下来,唯一一点就是不能去看苏沐秋的眼睛,因为苏沐秋看她的眼神,让她觉得羞涩。 两人一个正喂的起劲,一个正吃得开心,门口就出现了林琅的身影。 “公子,宫里有消息传回来了。”林琅脸色沉重道,期间看了方槿衣一眼。 “说吧。” 苏沐秋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丝毫不避讳林琅在场,只有方槿衣脸色有些不自然的看了他一眼,见他依旧不停手后,便小声道:“我吃饱了。” 苏沐秋也知道要是他不先把林琅打发走了,方槿衣可能就会挨着饿也不愿意让他继续喂饭。可是他也不能让方槿衣就这么饿着,索性盛了碗汤放在她面前,哄道:“那再喝碗汤。” 左手喝汤倒是完全没问题,所以方槿衣乖乖的低下头拿着勺子喝汤,她刚刚本来就是违心的说吃饱了,所以这碗汤算是来得及时。 见方槿衣喝汤,苏沐秋温柔的笑了笑,这才看向林琅道:“说说吧,什么情况?” 林琅抿了抿唇,语气严肃道:“岩哲死了。” “咳……咳咳……” 听到林琅的话,正在喝汤的方槿衣被呛得咳起来,苏沐秋听到声音,急忙伸手替她拍背,有些担心道:“没事吧?好点了吗?” 方槿衣咳得有些厉害,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等到缓过来后才说道:“没事,喝得有点急了。” 苏沐秋对此也没说什么,只说了句‘小心点’,然后这才看向林琅,“怎么回事?” “消息上只说昨夜夫人几人从宫里出来后,伺候岩哲的太监就发现岩哲死在了自己住的寝宫里。” 苏沐秋脸色凝重的沉默了片刻,问道:“死因呢?” “中毒,宫里对外宣称是自杀而亡。” 苏沐秋看向方槿衣,方槿衣同样也是脸色沉重的看着他,此时两人心里都有同样的想法。 岩哲,是被杀的。 第六十八章 休养 知道岩哲已死这件事情后,方槿衣也没了胃口,只把碗里的汤喝完就让丫鬟把饭菜撤走了。 等方槿衣坐着休息了一会儿后,苏沐秋劝道:“回床上躺着吧,你的伤得静养才能好得快。” 方槿衣也没推拒,苏沐秋扶着她躺回床上,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人,林琅被苏沐秋吩咐去做事了。 “岩哲的事,你有什么看法?” 方槿衣主动提问,她知道苏沐秋此时心里肯定有很大疑惑,两个人讨论或许能更快猜到事情的真相。 “他不可能自尽的。”苏沐秋言简意赅的说出自己的看法,语气坚决,像是认定了岩哲是被人杀死的。 可是方槿衣对此也是认同的点头,以岩哲的性情,和他做事的方式,确实不可能会自寻短见。 就算方槿衣和黎星都被救走了,岩哲也不可能因为手上没有了把柄而心死,这中间肯定有人动了手脚。 苏沐秋脸色沉了沉,声音冷冽道:“不过他死了倒也是件好事,可惜没能死在我手上。” 可是方槿衣不这么想,当然不是因为可惜岩哲的死,而是她觉得岩哲死得太蹊跷,凶手应该不只是让他死这么简单,肯定是有更大的目的。 “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南国百姓,乃至天下都知道岩哲和苏家的关系正处于剑拔弩张的时候,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岩哲死了,你说……外面的人会怎么认为?” 苏沐秋看着方槿衣,仔细的深思了一会儿她说的话,最后像是明白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有人想要陷害苏家,让我苏家名声尽毁?” 方槿衣艰难的想从床上坐起来,苏沐秋连忙去扶她,等到方槿衣坐起来后,她看向了苏沐秋,脸色异常难看。 “不只是这样,聿墨不久前才对外颁布了当年岩哲为争夺王位陷害你父亲一事,可是还没等岩哲本人亲自对外说什么,他就突然死了,这无疑会让外人觉得当年一事也并非如聿墨颁布的一样,肯定会对当年的真相心存疑惑,这样的话,你们苏家就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了。” “而且还有一个隐秘的问题,那就是朝廷肯定会认为是苏家派人谋杀了岩哲,肯定会有人对此提出要铲除苏家。当然,苏家也不可能对朝廷的故意为难而退缩,这样一来,朝廷和苏家很有可能会触发战争。” 方槿衣说完之后,见苏沐秋一脸沉重之色,犹豫了片刻,安慰道:“不过事情应该也没有我想的那么遭,至少聿墨对外宣称的是岩哲是自尽,这一点有效的制止了某些人的想法。” 苏沐秋突然轻笑了一声,看着方槿衣问道:“你认为他会相信岩哲的死和我没关系吗?” 方槿衣脸色顿时僵住,老实说,岩哲死的也太是时候了,她和黎星几人刚刚离宫,就有人发现岩哲死了。 按照岩聿墨的性子来说,他肯定也已经猜到岩哲不可能是自尽,那么究竟会是谁杀了他? 最大的可能就是,凶手是苏沐秋。 单说岩哲与苏家的恩怨,为了王位,岩哲陷害忠良,诬陷苏圩,还害死自己的姐姐,光凭这一点,苏沐秋就有足够的理由杀他。 可是如今好不容易岩聿墨公开了真相,苏沐秋也打算放弃报仇,偏偏岩哲依旧要赶尽杀绝,还抓走了黎星威胁苏沐秋,这下苏沐秋更不可能会放过他。 所以有人会把岩哲的死和苏沐秋挂钩也不是不可能,或许凶手要的就是这种结果,杀了岩哲让朝廷和苏家的仇恨加深。 可是以岩聿墨的头脑,不可能想不到这些,所以他才会对外宣称岩哲是自杀,可是这不代表他就相信这件事不是苏沐秋所为。 乱了乱了,事情的走向越来越超乎想象,方槿衣觉得她似乎处在一个巨大的阴谋里,可是却不知道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看到方槿衣一脸愁眉不展,苏沐秋有些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别想了,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有我在。你现在就是好好养伤,尽快让自己好起来。” 苏沐秋的声音很温柔,看着方槿衣的眼神也是柔情似水,见方槿衣轻点了下头,便扶着她躺回床上。 “我让紫漪来陪你,你需要什么就和她说,别见外。”苏沐秋笑着帮方槿衣盖被子,眼睛移到她受伤的右肩时,目光沉了沉。 苏沐秋离开一会儿后,紫漪便带着个丫鬟来了,还给方槿衣带来了一碗粥。 “庄主吩咐的。” 紫漪向方槿衣解释了一下,然后喂她喝粥,关于岩哲死了的事,她刚刚已经听林琅说了,虽然心中也有诸多疑问,但此刻庄主还未做出任何决定,所以他们只能安静的等着。 填饱了肚子,方槿衣休息了一会儿,又服了药,这才安静的睡着了。虽然她本人是不想睡觉的,毕竟这个时候她不想错过外界发生的所有事情,以及苏沐秋的任何决定。 也许苏梓旭就是知道方槿衣天生爱操心,所以在她喝的药里添了一味安神的药。 如今出了岩哲被杀的事情,苏沐秋一时也做不了主了,他索性找到黎星,还有苏梓旭,让他们说说自己的看法。 黎星对岩聿墨并没有什么了解,只是从百姓口中得知这是个好的君王,所以她也不知道这件事情接下来该怎么办? 至于苏梓旭,虽然他和岩聿墨接触不算深,但好歹见过几次面,他看人一向很准,所以最后他得出的看法和方槿衣的看法相差并不大。 听了两人的说辞,苏沐秋心里也有了一些打算,可是此刻他处于被动的状态,无论岩聿墨对他的想法是什么,都会影响到苏家。 而且方槿衣说的对,岩聿墨之前对外公布的当年事情的真相,或许因为岩哲的死又惹人怀疑了。 明明好不容易得以沉冤昭雪,可是岩哲一死,反而让整件事情扑朔迷离,他们苏家的冤案也再次蒙上了一层纱。 苏沐秋考量了许久,为今之计,似乎只能和岩聿墨谈一谈了。 岩聿墨是一个很理智的人,只是不知道在面对亲生父亲去世后,还能不能保持理智。 虽然苏沐秋说要和岩聿墨谈,可是他想了想,还是想等方槿衣醒来后,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看看她的意见是什么,毕竟在‘对付’岩聿墨这一方面,方槿衣应该比他要熟悉。 方槿衣这一觉就睡到了夜里,她醒过来看到屋里点着烛火,还觉得有些奇怪,从床上坐起来看了一眼窗外,才知道自己竟然睡到了天黑。 从外面回来的紫漪看到方槿衣坐在床上,立马走过来询问她什么时候醒的,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肚子饿不饿,弄得方槿衣有些啼笑皆非,却又觉得心中暖暖的。 吩咐下人准备饭菜,紫漪在方槿衣的要求下,帮她洗漱了一番,然后扶着走到外屋的椅子上坐下。 方槿衣发现她这一年真的是霉运当头,尤其是近来几个月,基本一直都是在养伤,好像身上的伤总是好不了似的。 正在吃饭的时候,苏沐秋来了,他看到紫漪正在喂方槿衣吃饭,嘴角扬了扬,走过去说道:“我来吧。” 没等方槿衣开口,紫漪就起身将碗筷递到苏沐秋手里,然后识相的退出了屋子,守在门口的长廊上。 有了白天喂饭的先例,方槿衣此刻也没有那么尴尬了,乖乖的张嘴吃饭,在苏沐秋问话时也快速的回答他。 片刻后,方槿衣嘴巴鼓鼓的对苏沐秋摇了摇头,苏沐秋看着她柔声道:“饱了?” 咽下口中的饭菜,方槿衣说道:“吃不下了。” “那再喝碗汤。”苏沐秋把碗筷放下,转而去盛汤,边盛还边说道:“这是按照梓旭的要求,在里面加了几味药材熬制的,我今日已经替你试过了,味道还不错。” 苏沐秋这么一说,方槿衣到了嘴边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了,等苏沐秋把汤盛好,见他准备喂自己,连忙说道:“我可以自己来。” “都喂了一顿饭了,不介意这一碗汤吧。”苏沐秋轻笑道,似乎是有意打趣,说话的时候还一脸暧昧的看着方槿衣。 方槿衣被他看得有些脸红,微低着头张嘴喝汤,苏沐秋虽然从未服侍过人吃饭喝汤,但是此时做起来却是顺手的很。 又是一碗汤下肚,方槿衣觉得有些难受,好像是有些吃撑了。 苏沐秋见状,便提议陪她出去走一圈,方槿衣本来就想着饭后走动一下,又怕苏沐秋不准,现下苏沐秋的提议正合她的心意。 休息了一整日,又服用了药,方槿衣脸上的气色已经比原先好了很多。 “现在能和我说说你身上的伤究竟是谁打的了吧?” 苏沐秋突然的问题让方槿衣愣了愣,随后笑着摇了摇头,见他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最终无奈的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了他。 其实方槿衣身上的伤并不算重,只是看上去可怕,却是没有伤及要害。方采芜有意要让她吃苦头,奈何又惧怕岩聿墨知道后会责怪她,所以也只是出出气,不敢对她下死手。 苏沐秋冷哼了一声,语气冰冷道:“看不出来她平日里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打起人来倒挺狠的。” “她只是在害怕。”方槿衣替方采芜辩解道。 其实方采芜真正的出身并不光彩,甚至连普通百姓都会对此嗤之以鼻,从小以将军之女的身份长大,又成为了太子妃,到如今的皇后,怎么可能会忍受这样的事情。 第六十九章 无措 方槿衣休养了三日,这三日宫里都没有什么消息传来,苏沐秋按她说的也没有轻举妄动,一切看上去都很平静,可是所有人都知道,暴风雨即将来临。 从紫漪口中得知黎星身体不好时,方槿衣立马让紫漪扶着她去了黎星的别院,在看到黎星脸色苍白的喝着药的模样时,方槿衣有些后悔自己没能及时回来。 其实这不怪方槿衣,黎星与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两人相处时日也不长,方槿衣没有必要为她以身犯险,虽然此次进宫受了伤,却是和黎星毫无干系。 其实现下最难过的要属苏沐秋了,他本以为事事都已经掌控在自己手中,可是如今,当年的冤案得以昭雪全是靠岩聿墨,而黎星被岩哲抓走,也是他保护不力。还有方槿衣,明明知道她进宫会有危险,却还是让她去了,最后带了一身伤回来。 黎星看到方槿衣,立马笑着向她招了招手,等方槿衣走近后,拉过她的手道:“你怎么来了?你身上还有伤,该好好休养才是。” “都是皮肉伤,不碍事。”方槿衣淡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看向黎星道:“我听说你身子不舒服,于是来看看你,想着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黎星欣慰的笑了笑,说道:“我这是旧疾,治不好了。” “梓旭呢?他医术高明,定是有法子治好你的。”方槿衣有些急切道,黎星和杜苼一样,经受了太多磨难,她希望她们都能好好的。 “梓旭确实是医术高明,我的病也一直都是他在医治,不过终究是……”说到这儿,黎星笑着摇了摇头,意思不言而喻。 方槿衣明白她的意思,也没有再继续询问,也对,要是苏梓旭有法子医治,也不会任由黎星这样下去。 “如今岩哲已死,你们没有了后顾之忧,你安心休养,病终是会好的。”方槿衣安慰道,可是脸上的笑容却很是勉强。 黎星点头,吩咐丫鬟去取点心,然后对方槿衣说道:“虽然岩哲死了,可是外面的人也在猜忌当年事情真相的真伪,这和沐秋的初衷不一样,我想,你可以去劝一劝他。” 方槿衣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这件事,我可能做不了。” “为什么?”黎星不解道。 方槿衣叹了口气,向她解释道:“他做这么多无非是想还苏家一个清白,想让世人都知道你们的父亲当年没有意图谋权篡位,想让大家知道岩哲为了王位害死了自己的亲姐姐,囚禁自己的侄儿侄女。” “以前我不知道内情,只以为他筹谋这么多是为了南国的王位,所以才会劝他回头。可是当我知道真相后,我连劝他放弃都没有底气。” “他没有做错,我劝不了他,也没法劝他。” “而且老实说,如果这件事的主人公换成是我,我可能比他更激进,更执着。” 听完方槿衣的最后一句话,黎星轻笑了一下,看着她说道:“我可不信你是这样的人。” “那是你不了解真实的我。”方槿衣有些无奈道,她摸了摸右肩,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黎星仔细观察了方槿衣片刻,最后没说话,只是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黎星站起身走向里屋,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盒子。 方槿衣认得这个盒子,当初她离开时,把这个盒子留在了暮雨山庄,并且在信中告知苏沐秋将盒子还给黎星。 黎星坐回凳子上,把盒子打开,露出那只血丝玉镯,“沐秋告诉我,说你不肯接受这只镯子,让我把它收好。” 方槿衣脸色有些不自然的看着她,说道:“这镯子太贵重了,对你们又有特殊的意义,我不能收。” 轻轻摩挲着镯子,黎星语气温柔道:“母亲去世时把这镯子交给我,它陪伴了我许久,无论去哪儿,即便是逃亡我也会带着它。” 黎星把镯子拿出来,然后拉过方槿衣的手亲自帮她带上,“给了你,就是你的。” 方槿衣没有说话,仔细看着手腕上的镯子,旁边的黎星笑着说道:“你看你戴着多合适。” “可是这是你母亲留下的,意义重大,你把它给我,真的有些不太合适。”方槿衣还是下意识的拒绝道,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和苏沐秋此时到底算什么,两情相悦吗? 黎星看着她的脸,似乎回想起了什么,眼睛里的目光渐渐黯淡下来。 “我们苏家三姐弟经历了太多,梓旭小时候身体不好,一年中我有半年的事时间都是守在床榻旁。还有沐秋也是,父亲对他很严厉,他小时候几乎一直在受伤,身上就没有完好无损的时候。” “不过他们都很坚强,即使命运对他们不公,他们依旧用自己的方式在世间存活。” 说到这儿,黎星轻叹了一口气,看向方槿衣道:“槿衣,我知道你对沐秋有情,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一直不肯接受他,可是我想告诉你,世事无常,珍惜你喜欢的一切,别让自己抱憾终身。” 方槿衣在黎星的别院里待了很久才回去,刚巧遇到了正要出门寻她的苏沐秋,不仅如此,两人还撞了个满怀。 方槿衣吃痛的呼声让苏沐秋顿时紧张起来,扶住她的手满脸担心道:“撞到哪里了?让我看看。” 摇了摇头,方槿衣看向苏沐秋,“没事,就是被吓了一跳。” 苏沐秋正想再问,结果看到方槿衣手腕上的镯子,整个人就呆在了原地。 看到苏沐秋的目光落在手腕上,方槿衣脸色有些不自然的把手抽了回来,语气也不自然道:“黎姑娘说让我暂时替她保管,等以后……” “以后也是你的。” 苏沐秋脸上带着笑意,看着方槿衣的眼神温柔似水,让旁边的紫漪都忍不住笑了笑。 这突如其来的宣示主权,尤其是当着紫漪的面,让方槿衣尴尬的轻咳了一声,“那个,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苏沐秋没有回答她,向紫漪递了个眼神,然后牵着方槿衣的手把她拉进屋子里。 “我让厨子给你炖了点汤,你最近消瘦的厉害,得补一补才行。” 看着苏沐秋殷勤的盛汤,然后吹冷了喂到嘴边,方槿衣竟然笑了一下,是那种开心的笑容。 之后两人一直都没有说话,苏沐秋耐心且小心翼翼的喂方槿衣,偶尔问一句‘烫吗?’或是询问她明日想喝什么,语气平和,就像是这样的场景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 “你父亲还住在后山禁地吗?” 喝完了汤,两人开始闲聊起来,如今也算是知根知底,方槿衣说话也不再绕弯子。 “嗯,我曾劝过几次,他说在那儿住了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不想搬出来。” 苏沐秋拧了手帕给方槿衣擦手,擦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方槿衣疑惑的抬头看向他,只见他眼神认真的看着自己,问道:“你要见我父亲吗?” 看着愣住的方槿衣,苏沐秋轻笑了一下,说道:“你不用这么紧张,我早已与父亲提过你,他似乎很想见你一面。” 犹豫了许久,方槿衣才点头道:“好,在这里住了许久,也该去拜见一下他老人家。” 看到方槿衣应允,苏沐秋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继续完成手上的事,然后找了紫漪来替方槿衣洗漱,嘱咐了几句后就离开了。 一夜都没有睡好,方槿衣正坐在凳子上打着瞌睡,苏梓旭便笑着走进来。 “嫂嫂,听说你要去见父亲了,可喜可贺啊。” 苏梓旭的打趣让方槿衣瞬间清醒过来,给了他一个白眼,方槿衣倒了杯茶水放到他面前。 “我听说你最近在替黎姑娘熬夜研制新药,有没有什么进展?” 苏梓旭无奈的叹了口气,摇头道:“进展一直都有,但是最后都没有什么效果。” 看着一脸颓废的苏梓旭,方槿衣只能安慰道:“会有办法的。” 苏梓旭笑了笑,没有说话,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方槿衣率先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去见你父亲?你大哥跟你说的?” 一提起这个,苏梓旭就露出一脸嘲笑的样子,“我从来没想到大哥会是那么爱炫耀的一个人,从昨天你答应了他要去见父亲后,他就挨个通知了一遍。” 方槿衣有些怀疑的看着苏梓旭,像是不相信他所说的话,毕竟苏沐秋再怎么样,以他的性子,断然不会有如此……幼稚的举动。 “你还别不信,我告诉你啊,他装作无意走进药方,又有意无意的跟我说你今日要去见父亲,上扬的嘴角就没落下来过。” “你是没看到当时他脸上的表情,那个骄傲啊,就像是你去见父亲是一件多么令人激动的事情。” 方槿衣努力想露出笑容来,却是挤了半晌也笑不出来,而且……她似乎听到了什么? “你说你大哥告诉你,我今日要去见你父亲?” 苏梓旭认真的点点头,看着突然木讷的方槿衣,疑惑道:“怎么了?这不是嫂嫂与大哥说好的吗?” 方槿衣勉强笑了一下,然后走到门口把紫漪叫了来,苏梓旭疑惑的看着她的举动,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直到紫漪进到屋里,方槿衣对她说道:“替我换件衣裳吧,顺便……”说到这儿的时候,方槿衣看了一眼苏梓旭,眼神意味不明。 苏梓旭瞬间明白过来,露出一副‘我懂,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然后笑着离开了。 第七十章 唯一的秘密 苏梓旭迈着欢快的步伐来到了黎星的院子,刚好苏沐秋也在场,两人看到他一脸开心的样子,都觉得有些奇怪。 “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啊?”黎星笑着问道。 “我这是替大哥开心呢。”苏梓旭向苏沐秋挑了挑眉,打趣道:“大哥,你可以啊,这么短时间就把嫂嫂给忽悠到手了。” 正在喝茶的苏沐秋突然被提及,本就觉得疑惑,又听见苏梓旭的话,不悦的皱了皱眉。 “怎么说话呢?是不是这段时日太过放纵你,你皮痒了。” 苏梓旭一脸嘲讽的砸了咂嘴,说道:“大哥,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眼见着苏沐秋要发火,一旁的黎星连忙假意打了苏梓旭的手臂一下,说道:“好好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苏梓旭‘嘿嘿’神秘的笑了一下,看向苏沐秋道:“大哥你昨日不是说今日要带嫂嫂去见父亲吗?我方才去了嫂嫂那儿一趟,她似乎还不知道这事呢。” “然后呢?” 苏沐秋有些好奇的看着苏梓旭,其实他也是昨夜才决定今日去见父亲,毕竟方槿衣难得答应这件事。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他可不想中途又发生什么事,所以打算速战速决。 “嫂嫂一听说是今日,便让紫漪帮忙换衣服,我看她当时的反应,好像还挺紧张的。” “我这可是第一次见嫂嫂露出那样的表情,既羞涩又紧张,还有一点期待。” 苏梓旭越说越起劲,到了最后还加了一句:“丑媳妇终于要见公公了。” 苏沐秋嘴角带笑的看着他,问道:“你嫂嫂长得丑吗?” “额……”苏梓旭脸上的笑容僵住,看着皮笑肉不笑的苏沐秋,连忙摇头,“不丑,嫂嫂可是南国少有的美丽容貌。” 苏沐秋哼了一声,然后对黎星说道:“阿姐,我先走了,一会儿再和槿衣来看你。” 黎星点头,看着苏沐秋离开后,转头看向苏梓旭,问道:“你大哥有着落了,那你呢?有没有心仪的女子?” 箭头一下指向自己,苏梓旭愣了愣,随后有些啼笑皆非道:“阿姐,我年纪还小,你该不会是想一下子就收两个弟媳吧?” “你的年纪已经可以成婚了。”黎星笑了一下,然后仔细看着苏梓旭的眼睛,问道:“老实说,到底有没有心仪的女子?有的话,阿姐可以帮你去提亲。” 面对如此认真的黎星,苏梓旭也不想敷衍她,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有是有,不过她心里已经有别人了,而且他们情投意合。” 苏梓旭难过的神情让黎星有些后悔提起这件事,只得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背,“这么说来,她应该是一位好姑娘。” “嗯,她很好。” 苏梓旭突然想起杜苼的脸,其实他不是很清楚自己对杜苼到底是什么感觉,只感觉到有些心动,想到她所承受的一切,会有些心疼。 “没关系,天下好姑娘很多,你的人生也还很长,总会遇到令你心动,也对你有意的女子。” 苏梓旭笑着点头,看着温柔的黎星,眼珠转了转,突然说道:“说完我和了,那来说说阿姐吧。” 黎星愣了一下,笑道:“我有什么好说的,我只要看着你们兄弟二人成婚生子,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可是我和大哥也希望看到阿姐幸福。”苏梓旭拉过黎星的手臂,撒娇般的晃了晃,说道:“阿姐,你就跟我说嘛,你有没有心仪的人?” 黎星有些羞涩的笑了笑,没有说话,苏梓旭看到她这样,就知道她肯定是有意中人了。正欲开口询问个明白,就看见林琅端着盘子走进来,看到他的时候,明显的愣了一下。 “二公子。” 林琅将盘子放在桌上,然后看向黎星道:“我方才去了厨房,有刚做好的点心,便端了一些来。” 黎星笑着点头,看着林琅的眼神明显与其他人不同,“有劳了。” 一旁的苏梓旭看着两人,心里觉得有些奇怪,想了一下,起身道:“阿姐,那我先回药房了。” 看了一眼林琅,苏梓旭转身离开,只是走出院子片刻,又突然折了回来,猫着腰躲在院门口看着亭子里的两人。 黎星似乎很开心,满脸都是笑意,对面的林琅也一改往日的神情,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看着眼前这一幕,苏梓旭有些回不过神来,这……是什么情况啊? 阿姐和林琅? ———— 方槿衣刚刚梳洗打扮好,苏沐秋就来了,正如苏梓旭所言,方槿衣换了一身比以前要亮色一点的衣裳,还化了淡妆。 面对突然出现的苏沐秋,方槿衣显得有些拘谨,眼睛也不敢直视他,就只是偶尔扫一眼。 苏沐秋很开心,从未这么开心过,因为方槿衣精心打扮是为了见他父亲,也就是说,方槿衣接受他了。 应该是这样吧。 苏沐秋不想询问方槿衣她心里的想法究竟是什么,他想让这美好的时刻多停留一会儿,哪怕只是一会儿。 两人在屋里坐了一会儿,等到方槿衣服了药,这才起身准备去后山禁地。 刚走出院子,苏梓旭就急匆匆的向苏沐秋走来,“大哥,不得了了,出大事了。” 苏梓旭走过来后,视线突然落到方槿衣身上,眼睛一亮,称赞道:“嫂嫂今日真漂亮。” 方槿衣被说得红了脸,旁边的苏沐秋不悦的看向苏梓旭,皱眉道:“慌慌张张的,出什么事了?” 看了看四周,苏梓旭凑近苏沐秋小声道:“你知道阿姐有心仪的人吗?” 苏沐秋疑惑的看着他,却还是点头道:“知道。” 这下轮到苏梓旭目瞪口呆了,“你怎么会知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早就知道了。”苏沐秋一脸淡然的说道,感觉到方槿衣的目光时,还扭头对她笑了笑。 苏梓旭愣了一下,一脸不信道:“该不会你连是谁都知道吧?” 这次苏沐秋没有回答,只笑不语,倒是方槿衣好奇了,问道:“是谁啊?” 苏梓旭看着苏沐秋脸上的表情,知道他肯定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于是看向方槿衣道:“林琅。” 方槿衣震惊的看着他,“不,不会吧,这是黎姑娘跟你说的?” “不是。” “那你怎么知道他们两个……” 后面的话,方槿衣没继续说,不过苏梓旭知道她的意思,便问苏沐秋:“大哥,你说是不是林琅?” 方槿衣看向苏沐秋,苏沐秋笑着对她点头,“他们二人确实早已情投意合。” 方槿衣惊讶的看着他,她从来没想到过黎星和林琅两个人会……毕竟他们二人虽然相识多年,但林琅整日跟着苏沐秋,黎星也是住在别处,所以应该不会有多少交集才对。 “大哥你太不仗义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瞒着我。”苏梓旭气得捶了苏沐秋的胸口一下,继续道:“要不是我今日恰巧碰上,你们还打算瞒我多久?” 苏沐秋脸色变了变,看着他认真道:“他们二人的事,你不要掺和,让他们自己决定。” 话音一落,气氛都沉了几分,方槿衣和苏梓旭都明白苏沐秋话里的意思。 黎星为人处处为别人考虑,她身染旧疾,怕是不想拖累林琅。而林琅也是,用情专一,估计也明白黎星心里的想法,好在两人都比较稳重,应该可以处理好这件事,旁人却只会越搅越乱。 “你们这是要去见父亲吗?” 既然不能管黎星的事,苏梓旭便换了一个问题,只见苏沐秋点了点头,就想越过他离开。 “梓旭,你也一起去吧。”方槿衣突然说道。 苏梓旭想也不想的点头道:“好啊。”他今日也得去替父亲把握,不如就顺带一起去吧。 旁边的苏沐秋微微皱眉,却也没有说话,三人便一起走向大院,然后同去后山禁地。 到了禁地门口,方槿衣见到了李甲,这是她在暮雨山庄为数不多认识的人,一开始还以为他也是替苏沐秋做事,后面才从苏梓旭口中得知原来李甲是苏圩的人。 虽说是禁地,但是方槿衣没想到这里的景色竟然比暮雨山庄更美,虽然地方不大,但是每一样物件都别有一番滋味,唯一的一点就是太冷清了。 方槿衣跟在苏沐秋旁边往前走着,三人还笑意迎迎,没料到前方转角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灰衣蒙着面的人。 “什么人?” 苏沐秋怒斥了一声,立马飞身向前,蒙面人反应也很快,抽出剑就向他逼近。 看着正在交手的两人,苏梓旭还来不及反应,只见四周突然又冒出几人来,也是同样蒙着面。 见状,苏梓旭连忙挡在方槿衣面前,大哥不在,他得替大哥保护好嫂嫂。 苏沐秋也看到了冒出来的人,和灰衣人交手之余,担心的看了方槿衣一眼。 “嫂嫂,我挡住他们,你找机会跑。”苏梓旭向身后的方槿衣说道,毅然决然的挡在她前面。 方槿衣看着向他们逼近的几人,苏梓旭不会武功却依旧挡在自己身前,而且看这些人来势汹汹,估计是想下死手。扭头看了一眼苏沐秋,他被灰衣人缠住无法脱身,看来今日是瞒不住了。 两个蒙面人拿着剑刺向苏梓旭,苏梓旭刚想反击,突然被推到了一边,等他回神看过去的时候,只见方槿衣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和那两个蒙面人打了起来。 正在打斗的苏沐秋也愣了,方槿衣和那些人在交手,而且看上去居然占上风。 方槿衣知道苏沐秋和苏梓旭正在看着她,可是关键时刻,她也没有办法,总不能让苏梓旭为了保护她去死吧? 这就是方槿衣还对苏沐秋隐瞒的唯一秘密。 第七十一章 受伤而归 方槿衣的右肩受了伤,无法使力,只能不停地躲避进攻,实在躲不过就用左手接招。 好在方槿衣以前也练过一段时间左手使剑,所以趁其中一个黑衣人不备,方槿衣夺了他的剑变成自己的武器。 挡在苏梓旭面前,方槿衣快速的说道:“梓旭,你跟着我,别走散了。” 这么久了都没有人来帮忙,方槿衣猜测守在禁地的人要么就是被杀了,要么就是被其他人缠住了,所以眼下他们只能先离开这里。 此时的苏梓旭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了,他一直就觉得方槿衣与众不同,但是没想到她居然会武功,而且还这么厉害。 方槿衣一边小心的带着苏梓旭向苏沐秋的方向移动,一边和黑衣人交手,只是在交手过程中,方槿衣发现了一个问题,隐隐觉得这些黑衣人是在故意让她,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正在和灰衣人打斗的苏沐秋看出了方槿衣的意图,也开始向她靠拢,只是灰衣人的武功和他相差无几,所以交手许久,也没能来到方槿衣面前。 突然,又从屋顶上飞下来一人,此人穿着青色衣裳,身材高挑,但是同样也蒙着面,他从屋顶下来后直直的就逼向了方槿衣。 “嫂嫂小心。” 苏梓旭焦急的大喊,看着那个人刺过来的剑,想要挡在方槿衣面前,结果方槿衣一个侧身就避开了。 两人交起手来,只不过几招,方槿衣就察觉这个人明显与刚刚交手的几人不一样,他的武功绝对不比她的低。 也不知道怎么了,灰衣人的动作慢了下来,苏沐秋无暇顾及他慢下来的原因,找准时机脱离,直直的奔向方槿衣。 可是还没等苏沐秋靠近,方槿衣手里的剑就被青衣人给打得掉在地上,眼见着他手里的剑就要逼向方槿衣,一旁的灰衣人突然大喊了一声“不可”。 青衣人及时收住了手,却因为突然的停顿,让赶到的苏沐秋找到漏洞,一剑刺向他。 青衣人顺势闪过,却还是被刺伤了手臂,他恶狠狠的瞪着挡在方槿衣面前的苏沐秋,然**紧了手里的剑。 “退下。” 灰衣人突然快速走过来,拉住了青衣人拿着剑的手臂,看着他的眼神冰冷。 苏沐秋和方槿衣都被当下的情形弄得有些搞不清楚头脑,但对方人多势众,他们还是得警惕。 青衣人似乎是被激怒了,他推开灰衣人,执意要和苏沐秋动手。 突然,灰衣人的剑刺向了青衣人的脖子,但在关键时刻又停了下来,他看着青衣人,语气冰冷道:“我让你停下。” 这很明显是内讧了。 不过,方槿衣疑惑的看向灰衣人,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个人的声音有些熟悉?好像是以前在哪儿听过。 青衣人没有放下手上的剑,他瞪着灰衣人,表示自己的不满。 而就在两人剑拔弩张的时候,林琅终于带着人赶到,把院子包围了起来。 苏沐秋可不管灰衣人为何会在青衣人刺向方槿衣时喊了停,也不管他们此刻为何突然内讧,他向林琅递了一个眼神,然后两人同时出手。 虽然灰衣人和青衣人出现不合,但是大敌当前,两人立马同仇敌忾,一起迎战。 两方人马再次交手,这一次明显是蒙面人占下风,灰衣人见情形不利,喊了声‘撤’,便带着剩余的蒙面人闯出去。 方槿衣愣了一下,因为她看到灰衣人临走时还看了她一眼,那个眼神她见过,而且很熟悉。 “别追了。” 苏沐秋叫住了林琅,那伙人武功都不低,追上去对他们没有好处。谁知他话刚说完,身旁的方槿衣就捡起地上的剑,向蒙面人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槿衣!” 苏沐秋大喊了一声,也想跟着追上去,结果苏梓旭突然拉住他,让他不要去。甩开苏梓旭的手,苏沐秋快速跑出去,可是等他追出来后却没有看到方槿衣的身影。 方槿衣沿着蒙面人留下的痕迹追了上去,可是到了山中,痕迹却突然消失了。 “别躲了,我知道是你。” 回声在山中响起,方槿衣警惕的看着四周,突然旁边的树林出现几个人影,方槿衣紧了紧手里的剑。 几乎是瞬间,人影就来到了方槿衣身前,方槿衣快速闪避,小腹却还是中了一掌,往后退了几步,方槿衣立马提剑迎击。 这几个的武功招招致命,明显和刚才在禁地交手的人不是一伙人,看来,这是遇上另外一伙要对暮雨山庄出手的人了。 方槿衣不是他们的对手,只是接了几招就感觉已经很吃力,如果再找不到脱身的办法,她可能就要命丧于此了,唉,真不该一时冲动追出来。 正是危机时刻,旁边突然出现两人,他们挡在方槿衣面前,主动和那些人交手。 也许是看到方槿衣有帮手,那些人对视了一眼,立马就飞身离开了。 来救方槿衣的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在暮雨山庄禁地和他们交手的灰衣人和青衣人。 方槿衣看了一眼青衣人,然后看向灰衣人道:“你为什么会来暮雨山庄?你来这里想干什么?” 灰衣人沉默了片刻,然后把蒙面的布扯下,看着方槿衣笑道:“果真瞒不住你。” 看着一脸笑容的唐廉,方槿衣却是一点也笑不出来,她看向旁边的同样露出真面目的男人,心里有些吃惊。 原来青衣人是他,溧阳的贴身护卫,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看他刚刚在禁地时对她出手,似乎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唐廉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看着一脸严肃的方槿衣,反问道:“我要是说我们来这里是为了看你过得好不好,你相信吗?” 方槿衣摇头,“不相信。”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唐廉看向旁边的人,说道:“我要单独和小玥说话,你站一边儿去。” 那人面无表情的走到旁边站住,眼睛定定的看着方槿衣,眼神就像是在看敌人一样。 “我听说你在宫里受了伤,现在有没有好一些?”唐廉担心的问道,看着方槿衣的眼神透露着关心。 方槿衣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态度坚决的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会来暮雨山庄,还出现在后山禁地,你们想干什么?” 唐廉眼眸微垂,沉默了半晌,最后叹气道:“小玥,这件事情你别管,你只要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他让你来南国究竟是要做些什么?”方槿衣直逼唐廉的眼睛,压低声音道:“他即将登上东黎国的王位,这还不够吗?他是想搅得天下大乱才肯罢休吗?” “小玥!” 唐廉突然脸色阴沉的看着方槿衣,“溧阳不是这样的人,他这么做完全是……有苦衷的。” 方槿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她不知道上次唐廉去宫里见溧阳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此时眼下的唐廉分明和之前大有不同。 气氛变得沉闷,站在旁边的人看着两人,皱眉轻咳了一声,提醒道:“时候不早了。” 唐廉扭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看向方槿衣道:“算了,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快回去吧,你身上还有伤呢。” “唐廉,岩哲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方槿衣突然问道,语气里有些坚决。 唐廉没说话,看了看溧阳的贴身护卫,然后一起转身离开了。 方槿衣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树林里,然后才转身离开,看来岩哲的死确实和唐廉有关,可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夫人回来了。” 门口传来的声音让大厅里的几人都激动的站起来,苏沐秋跑到门口,看到了方槿衣。 苏沐秋松了一口气,刚跨出门向方槿衣的方向走了两步,就看到方槿衣突然往下倒,心下一跳,立马快速飞身而至。 接住了方槿衣,苏沐秋看着她苍白的脸,心疼的将她抱起来,“好好的你怎么追上去了?你身上还有伤呢。” 看着神色紧张的苏沐秋,方槿衣犹豫了一会儿,低头道:“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回来了就好。”苏沐秋安慰道,抱着方槿衣的手却紧了紧。 方槿衣轻点了下头,没有再说话,疲惫的靠在苏沐秋的胸膛上,让他抱着回了别院。 苏梓旭和黎星几人也跟在身后,等到方槿衣躺回床上后,立马上前替她诊脉。 “嫂嫂,你追出去后是不是又受伤了?”苏梓旭神情严肃道。 在禁地的时候,苏梓旭看到方槿衣虽然受了伤,但都是皮外伤,可是现在她的脉象,明显受了内伤。 苏沐秋听到苏梓旭的话,脸色变了变,立马看向方槿衣。 知道瞒不过,方槿衣便实话实说道:“我在山中碰到岩哲的暗卫了。” “你和他们交手了?”苏沐秋声音低沉,眼神也变得冷漠。 方槿衣沉默着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继续道:“我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已经在那儿待了很久,只是没想到我会突然出现,所以……” 苏梓旭一边替方槿衣检查,一边说道:“听说岩哲的暗卫队每一个都是高手,嫂嫂你身上带着伤是如何脱身的?” 方槿衣眼神微变,语气如常道:“不知道是何原因,他们打伤我之后突然就撤了。” 在场的人似乎都相信了方槿衣的说辞,只有低头替她诊治的苏梓旭,心中充满了疑惑。 第七十二章 坦白心意 替方槿衣诊治好后,其他人也随苏梓旭离开了,屋子里只留下了苏沐秋一人。 “好一些了吗?” 苏沐秋坐在床边心疼的看着方槿衣,伸手替她捋了捋额前的头发,轻声道:“最近我总是让你受伤。” 苏沐秋的语气有些懊恼,似乎是在责怪自己没有保护好方槿衣,让方槿衣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不是,我受伤和你没关系,你不要把这件事拉扯到自己身上。” 方槿衣尽可能的劝解,想让苏沐秋不要这么自责,可是她这么一说,苏沐秋反而更加难过了。 “若不是我没能及时处理阿姐的事,你也不会进宫,也就不会受伤。还有今日你在山中遇到暗卫,他们肯定是冲着暮雨山庄来的,反而让你先淌了水,如果不是我……” “苏沐秋。”方槿衣出声打断了不停揽责的苏沐秋,见他看向自己后,有些无奈道:“你没有别的事情要问我吗?” 苏沐秋看着方槿衣的脸,他知道方槿衣是什么意思,只是他觉得每个人都有秘密,都有不想提及的事情,所以…… “如果你不想说,我不会逼你。” 方槿衣浅笑了一下,说道:“没有什么想不想说,本来是想瞒着你们的,但是既然现在你们知道了,也就觉得无所谓了。” 既然当事人都这么说了,苏沐秋自然也不能阻止,笑着看着方槿衣,“洗耳恭听。” “其实在我还小一点的时候,爹就开始教我习武了,起初我不明白,但是爹告诉我,只要我好好练武,将来就可以保护好我娘,所以我就努力跟着爹习武。” “后来等长大一些,爹和娘把我的身世告诉了我,还说至今都有仇人在追杀,所以我就知道爹让我习武是为什么了。” “一开始的几年都很顺利,我娘住的院子比较偏僻,而且我娘喜静,所以通常没有什么人出现,所以爹可以一直在院子里教我武功。” “直到后来我娘去世了,爹为了让我能够平安长大,故意疏远我,让将军府的人都以为他讨厌我,只因为这样,我才能在将军府活到这个时候。” “爹不在的时候,我就一个人在院子里练武,但是一个人终是没有什么进展。所以爹就想了个办法,让我每月都去都城外的小别院住几天,对外的理由是身体不好去养病,实则爹安排了师傅在那里教我武功。” “再后来我和姐姐相认,爹经常会以我身体不好要去求医,把我带到东黎住几月,在此期间,姐姐也会安排人来教我。” “所以其实我从小到大就会武功,只是爹千叮咛万嘱咐,不到万不得已,不准我在外人面前施展。” 苏沐秋安静的听着方槿衣的讲述,在听完过程后,只觉得方槿衣的人生还真是崎岖。 方槿衣看着沉默不语的苏沐秋,问道:“我们刚成婚的时候,你是不是试探过我会不会武功?” 苏沐秋愣了一下,回想着以前,片刻后点点头,“嗯,因为我想你怎么也是将军之女,应该会武功才对,哪怕不是高手,但自保能力应该有的。” “可是我没想到,你伪装的完全就像是个柔弱的女子,后来我们又遇到过几次刺杀后,我便打消了你会武功这件事。” “所以今日你和蒙面人交手的时候,着实把我吓了一跳,原来你不单会武,还是个高手。” 苏沐秋赞赏的语气让方槿衣不禁觉得有些脸红,“你太夸张了,我那半吊子武功,算什么高手。” “我可没有夸大其词。”苏沐秋一脸认真的摇头,语气严肃道:“如果你没有受伤,我们两个交手的话,我还不一定能赢你。” 方槿衣轻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其实苏沐秋说的也不是完全不对,如果她没有受伤,今日和唐廉交手的话,唐廉还不一定能接得住她的招。 “既然你会武功,我突然想问你一件事。”苏沐秋突然说道,看着方槿衣犹豫了一下,这才开口:“你刚嫁给我的时候,总是在山庄里神出鬼没的人是不是你?因为你不是说你在找东西吗?” 方槿衣点头,跟他解释道:“有些时候是我,有些时候是笙笙,我们两个得互相打掩护,所以谁能去谁就去。” “笙笙?”苏沐秋突然有些好奇道:“她也会武功?” “嗯,而且和我不相上下。”方槿衣点头道。 苏沐秋似有些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你们主仆二人还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啊。” 苏沐秋突然想起有一次李甲遇到刺客,想必那不是方槿衣就是笙笙了,按当时李甲的叙述来看,她们的武功确实很高。 其实苏沐秋不用回想也知道,今日方槿衣身上带伤,单凭左手都能应付三个蒙面人,要是她身上没有伤,恐怕连打赢所有人都不在话下。 想起今日发生的事,苏沐秋又看着方槿衣问道:“对了,今日蒙面人撤走的时候,你为何会突然追上去?” 方槿衣脸色微变,露出有些奇怪的表情,说道:“我觉得那个灰衣人的声音有些耳熟,所以想追上去看看,结果人没追到,反而遇到了暗卫。” 提起暗卫,苏沐秋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岩哲已经死了,可暗卫还出现在这里,难道说是岩聿墨怀疑是我杀了岩哲,所以……” “不会。”方槿衣脱口而出道,看着苏沐秋看向她,又有些犹疑道:“聿墨不会这么做的。” “为何不会?” 苏沐秋皱眉看着方槿衣,见她不说话,心里有些气急。 “岩哲死的时候,你们刚出宫不久,岩聿墨把凶手当成是我也无可厚非。毕竟以岩哲做的那些事,再到后来以阿姐做人质,要求我向他妥协,我确实恨不得杀了他。” “在这样的条件下,岩聿墨觉得凶手是我不是很正常吗?” “为何你要一直向着岩聿墨说话?在你心里,他岩聿墨难道就是完美无瑕的人吗?” “那我呢?”苏沐秋突然觉得难过,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胡乱猜测,心胸狭窄之人吗?” 方槿衣半晌没说话,直到苏沐秋叹气说了句‘你好好休息’,然后起身想离开的时候,她才伸手拉住了他。 苏沐秋转回头,看着拉住自己的手,眼睛移向床上的方槿衣。 方槿衣微微垂眸,拉着苏沐秋的手却在紧紧用力,“我没有那样看你。” 苏沐秋不解的看着方槿衣,却也没有出声打断她,就这么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然后向他说明自己的意思。 “刚开始我就知道你娶我是别有目的,确认你是真的再利用我后,我也没有把你往坏处想,毕竟我嫁给你也是有自己的目的,只觉得我们各取所需罢了。” “后来我知道了你的目的,一开始只是觉得你有些极端,直到知道岩哲对你们的所作所为,我才改变了对你的看法。” “你的隐忍,你的坚强都让我刮目相看。而你在我的劝解后,为了南国放弃复仇,更是让我觉得你心胸宽广,为人善良。” “你不了解真正的我,如果你了解了,你就会知道,换了我是你,我会做的比你还要狠。” “苏沐秋,我从来没有轻看过你。” “不管你对我的情意是不是真的,我都不想再看到你受到伤害,我想你这一生都平安无忧,所以以后我会保护你。” 方槿衣说话期间,眼睛一直没看苏沐秋,直到最后几句,才抬头看向他。 而苏沐秋从方槿衣开始说话到结束,眼睛就一直停留在她脸上没移过,听着她提及往事,诉说对自己的看法,脸上的表情变化多端。 然后方槿衣说了最后几句,让苏沐秋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人都迟钝了片刻。 面对此刻苏沐秋炽热的眼神,方槿衣的脸慢慢红了起来,最后几句她是不是说的太露骨了? “所以,你这是在对我表明心意吗?” 苏沐秋满脸笑容的看着方槿衣,眼神无比温柔,“你放心,我对你的情意绝对是真的。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用往后余生来向你证明,当然了,前提是你得给我这个机会。” 方槿衣不是什么别扭的人,既然接受了那只血丝玉手镯,自然就是相信了苏沐秋,只是…… “你想好了吗?我的身份特殊,也许将来都会处在危险之中,随时都有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苏沐秋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方槿衣,“你一介女子都能说出保护我的话,我还会在乎危险吗?” 方槿衣沉默了片刻,又说道:“还有,我不会受别人控制,所以我会尽全力脱离溧阳的掌控。可要是想完全脱离他,我就必须变成普通人,没有将军之女的身份,也没有暮雨山庄女主人的身份,只是一个在世间存活的平凡人。” 苏沐秋沉默下来,他明白方槿衣的意思,如果方槿衣脱离溧阳,那她此生就只能默默无闻。所以如果选择和她在一起,就得放弃自己的所有,比如南国,比如暮雨山庄。 只是这不是苏沐秋关心的,在他心里,方槿衣比这些东西要重要的多。他现在关心的是,方槿衣该如何脱离溧阳? 第七十三章 心烦意乱 苏沐秋长时间的沉默让方槿衣的心也跟着往下沉,正欲开口说话,紫漪便端着饭菜进来,两人的对话便就此终结了。 方槿衣本来想起身吃的,结果苏沐秋让她靠在床头,说是她刚受了伤,而且右手也不方便,由他来喂。 方槿衣此刻的心思都在刚刚苏沐秋的沉默上,她不知道苏沐秋沉默是因为什么,但也理解他不能及时回答,毕竟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吃过了饭,方槿衣休息了一会儿,喝了药才沉沉睡过去,她最近接二连三的受伤,其实体力和精力早就已经跟不上了。也好在苏梓旭医术够好,暮雨山庄的药材也丰富,所以今日才有体力和蒙面人交手,不然的话,她今日也只有挨刀的份了。 对于突然终止的话题,苏沐秋也没有放在心上,他想着等方槿衣身体好一些,再和她细说。 接下来几天,方槿衣都在养伤,黎星偶尔会来陪她说说话,还有苏梓旭也一样,隔三差五就会来替她把脉,顺便说些不着调的话逗她开心。 只有苏沐秋,他好像突然间忙了起来,每日只有那么一会儿会陪着方槿衣,大多时候都是在吃饭的时候,其他时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后来方槿衣从苏梓旭口中得知,由于前段时间岩哲对暮雨山庄的打压,很多事都乱套了,所以苏沐秋才会日以继日的忙着处理。 不过即使苏沐秋再忙,每日在方槿衣临睡前,他都会来跟她说几句话,然后回书房继续处理事情。 休养了六七日,方槿衣已经行动自如了,除了右手还是不能有大幅度的动作之外,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 然后苏沐秋带着方槿衣去见了苏圩,苏圩比方槿衣想象中的要苍老许多,也许是经历了太多,满脸沧桑。 苏圩表示他虽然是第一次见方槿衣,但是早在其他人口中得知了不少关于她的事,还说苏沐秋为了她甚至放弃复仇。 后来苏圩还断断续续的说了些往事,方槿衣听得有些难过,替苏家难过,替苏沐秋难过。 苏圩似乎身体状况不太好,三人只坐了一会儿,他便回屋休息去了。 回了别院之后,方槿衣也没有询问苏沐秋关于苏圩的其他事,本来方槿衣还以为复仇一事是苏沐秋一手策划,现在见了苏圩才知道,苏沐秋一开始是自愿的,可是到了最后是被逼的。 好在苏圩得知岩哲已死后,便没了执着,苏沐秋现在只需要处理好后面的事就行了。 岩哲死后的第三天,还有一个消息传来,方采芜被废去了皇后之位,原因是滥用私刑,勾结外臣。 对于滥用私刑这一条,方槿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方采芜对自己用了刑,可勾结外臣,应该是方采芜为了对付自己,而找了朝廷中的人帮忙。 方岩豫也在岩哲出殡前几日赶回了南国,方岩豫写了信来,让她照顾好自己。 至于方槿袆,方槿衣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了,苏沐秋的人探查了许久,也没有打探到他的踪影。 回信给方岩豫的时候,方槿衣在信中询问他,可是方岩豫至今都没有回信,方槿衣猜想是不是方槿袆出了什么事? 让方槿衣担心的还不止这件事,养伤的这几天里,她一直在想唐廉为什么会出现在暮雨山庄,还有,岩哲的死究竟和他有没有关系? 结合之前方槿袆中毒,还有突然间南国各个地方都遭到战火来看,似乎是有人在故意针对南国。 而方槿袆中毒一事和溧阳有关,南国被其他人攻击,也有可能是溧阳从中挑拨,那么这样看来,是否就是溧阳在针对南国?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岩哲的死就有了解释,因为岩哲的死会被转移到苏沐秋身上,那么苏沐秋就会和南国开战。 而朝廷和苏沐秋开战,就会使得南国生灵涂炭,前段时间的战事也会让南国元气大伤。 所谓渔翁得利,溧阳不费力气就能掌控局面,如果他在南国危急的这个时候向南国开战,那么南国说不定接不住东黎国的攻势。 “槿衣,你怎么了?怎么又在发呆?” 黎星的声音把方槿衣的思绪拉了回来,她转过头看着有些担心的看着她的黎星,愣了愣,随后摇头道:“没事,可能是睡太久了。” “要不要让梓旭替你看看?”黎星担心道,方槿衣最近几天总是在发呆,脸上也是愁眉不展。 方槿衣笑着摇头,说道:“不用这么麻烦,我就是……在想事情,可能是想得太入神了。” “跟我说说吧,也许我能帮你呢。”黎星倒了水放在方槿衣面前,继续道:“是和沐秋有关的吗?” 方槿衣微怔,随后摇了摇头,其实关于苏沐秋,她还停留在那天询问苏沐秋会不会跟她归隐山林的事,苏沐秋直到现在都没有给她回复。 “沐秋这几日一直在忙山庄的事情,也许忽略了你,可是我知道他很关心你。每日他都会找梓旭,问一遍你的伤势,如果听到伤势没有恢复,就会一脸愁容。” “槿衣,或许你们应该敞开心扉,告诉彼此自己心里的想法。” 黎星说话的时候,方槿衣就在想苏沐秋对今后究竟是怎么想的,想了半晌,又觉得自己实在太多心了。 不管苏沐秋做什么样的决定,她今后的初衷都不会变,她要想办法摆脱溧阳,然后带着姐姐一起离开南国。虽然摆脱溧阳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是她绝对不会放弃。 苏沐秋和南国的事情还未做出了结,以他现在的实力肯定和溧阳难以抗衡,或许,她不应该把他拖进和溧阳的争斗中来。 而且这是她们杜家和东黎国的事,不应该牵扯到旁人,更何况,如果她在后面和溧阳的争斗中输了,落得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所以,方槿衣觉得或许此时离开是最好的选择,她应该去把自己的事情了结了。 傍晚太阳刚下山,苏沐秋还在书房中处理山庄事务,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暮雨山庄在南国各地的生意都基本已经恢复正常,再过几日,就能全部步入正轨了。 叩叩叩…… 苏沐秋抬头看向门口,方槿衣正站在门口看着他,见他看向自己后,笑着问道:“我能进来吗?” 放下手里的书册,苏沐秋起身快速向方槿衣走过去,看着她有些粉黛的脸,一脸宠溺道:“暮雨山庄里没有你不能进的地方。” 方槿衣浅浅的笑了一下,然后走进书房里,苏沐秋跟在她旁边,等她坐下后,便坐在了她旁边的椅子上。 “怎么突然来这里?” 苏沐秋见方槿衣气色比之前好了很多,心情也跟着变好,前段时间方槿衣一直受伤,让他担心了很久。 “我听梓旭说你一直在忙山庄的事,所以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你的。”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养伤,其他的不用操心。”苏沐秋说话间,握住了方槿衣的手,语气温柔道:“一切有我呢。” 方槿衣有些羞涩的笑了笑,然后说道:“待会儿一起吃饭吧,叫上黎姑娘和梓旭一起,就只有我们四人。” 难得方槿衣这么主动,苏沐秋自然不会拒绝,“好,我们也很长时间没有坐在一起吃饭了,待会儿我吩咐厨房多准备几道菜。” “那我不打扰你了,待会儿吃饭的时候见。”方槿衣起身道,苏沐秋也跟着站起来。 “我送你回去吧。” 苏沐秋跟着走出书房,方槿衣本来想拒绝,犹豫了一会儿,点头道:“好。” 不知怎么回事,苏沐秋觉得方槿衣有些不对劲,可是他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就感觉方槿衣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送方槿衣回了别院,苏沐秋又和她坐了一会儿,然后才离开继续处理事务,他想尽快把事情处理完,然后尽心去解决溧阳的事情。 溧阳有多难对付,苏沐秋已经从以前的交手,以及派人打探的情报中得知。 溧阳是一个比岩哲还要难对付的人,因为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想要什么。他是东黎国的太子,如今又将成为君王,照理说以他的地位,已经没有什么是想要又得不到的了。 傍晚,四人聚在一起吃饭,虽然很多事情还是没有尘埃落定,但是也得适当放松一下。 吃饭期间,其他三人都能看得出来方槿衣很开心,至少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样子。 “对了,嫂嫂,既然知道你会武功,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方槿衣转头看向苏梓旭,没等他继续,便说道:“前些年你在东黎遇到的人是我,只是当时我和姐姐都不方便露面,所以就一直遮着脸。” 苏梓旭愣了愣,继续问道:“那上次在边关,我和子怀被敌军囚禁,夜晚大闹敌营的人是……” “那个人是我。”方槿衣点头道,“我当时听说玉卿在那里,所以就找了过去,没想到会在看到你们。” 听完方槿衣的话,苏梓旭瞬间豁然开朗,怪不得当时他觉得救他们的人有些熟悉,原来是她。 第七十四章 一道同行 一顿饭在愉快中结束,苏沐秋送方槿衣回别院,紫漪在身后不远处跟着。 “你今天看上去很开心。” 方槿衣扭头看苏沐秋,轻笑道:“是吗?” 苏沐秋点头,又有些疑惑道:“是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吗?” “也不是,就是觉得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现在基本都自己解决,所以觉得有些放松。”方槿衣摇头道,想了想,又继续道:“还有就是我们真的很久没有在一起吃过饭了。” 苏沐秋见方槿衣高兴,自己心里也很很开心,看着她的眼神柔情蜜意。 “你若是喜欢,往后每次我们都一起吃饭,就像今日一样。” 方槿衣笑着没有说话,很快两人就来到了别院,苏沐秋送她进屋后,说了句‘早些休息’便准备离开,却被方槿衣突然叫住了。 苏沐秋回头看着沉默的方槿衣,不解道:“怎么了?” 方槿衣看着他摇了摇头,笑道:“没事,你也要早些休息,别太晚了。” 苏沐秋有些狐疑的看着方槿衣,但还是点头应声下来,然后离开了别院。 不知怎么了,整个晚上苏沐秋都有些觉得心不在焉,今日方槿衣的行为举止太过奇怪,让他无法定下神来。 一直到了第二日,估计方槿衣已经睡醒了,苏沐秋这才有些心慌的跑去别院。 紫漪拿着信匆匆走来,苏沐秋看到紫漪的模样,心里立马有了不好的猜测。 “槿衣呢?” “她走了。”紫漪把信递给苏沐秋,解释道:“我方才去房中时发现的,她应该是在昨夜就离开了。” 苏沐秋把信打开,上面的内容不少,他按耐住性子从头开始看。 ——我走了。 近日发生的事情都太过复杂,我感觉在这些事情背后,有一个巨大的阴谋,我需要去把这个阴谋弄清楚。 我不放心姐姐一人留在东黎国,溧阳即将登位,思悠司也将会有不一样的变化,而且有些事情我也需要找溧阳证实。 你们不用担心我的安全,这次离开是唐廉来接我的,我会回东黎一段时日,把所有的事情处理好,我就会回来。 那只血丝玉手镯我放在房中了,请暂时替我保管,等一切都结束后,我会再来讨回的。 苏沐秋,你送我的玉石,我会一直戴在身上,相信它会保佑我平安的。 —— 苏沐秋把信纸合上,方槿衣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她此次回去是要解决和溧阳之间的事情,也就是说,她要对付溧阳。 还有,唐廉? 唐廉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南国的?为什么他的人没有关于唐廉的消息? 可是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方槿衣又离开了,再次一个人离开去面对危险。 “让林琅来书房见我。” 林琅在黎星居住的院子,还有苏梓旭也在,自从知道了林琅和黎星的关系后,苏梓旭就重点观察着他们。 所以紫漪找来的时候,三人都知道了方槿衣离开的事,而且一起聚到了苏沐秋的书房。 苏沐秋看着书房里或坐或站的几人,微微皱眉道:“我只找了林琅,你们怎么全都来了。” 苏梓旭才不管苏沐秋说什么呢,一脸气愤道:“大哥,嫂嫂为什么走了?是不是你又惹她生气了?” 苏沐秋脸色阴沉的看着他,还没等他说话,苏梓旭又继续说道:“嫂嫂也真是的,受了委屈就跑回娘家,还是跑回那么远的娘家。” “受了委屈可以找我和阿姐啊,我们可以帮她主持公道。” “还有大哥你也是的,嫂嫂虽然会武功,甚至武功在你之上,可她毕竟是女子,你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回去呢。” “她身上的伤还没好,东黎距南国那么远的路程,她的身体肯定吃不消的。” 一提到这个,苏沐秋的脸色又沉了几分,“唐廉接她走的。” “唐廉?”苏梓旭愣了片刻,然后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苏沐秋,说道:“大哥,那个唐廉对嫂嫂什么心思,我想你不会不知道吧?你既然知道是他带走嫂嫂的,你还坐在这里干什么,快去追啊。” “用不着你说。”苏沐秋黑着脸瞪着他,然后看向林琅道:“你找几个精明的人,我要去东黎,即刻出发。” 林琅点头,起身道:“好,我立刻去准备。” “这次你不用去。”苏沐秋看着停下脚步的林琅,说道:“如今南国的事情还未了结,我需要你守在山庄里,如果朝廷那边有什么异样,你再通知我。” 林琅沉默了片刻,点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 苏沐秋起身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语重心长道:“阿姐就交给你了,好好照顾她。” 旁边的黎星听到苏沐秋的话,有些担心道:“沐秋,你此去一定要注意安全,还要把槿衣带回来。” 苏沐秋点头,看向旁边蠢蠢欲动的苏梓旭,说道:“你也跟我一起走,这一趟需要你。” 苏梓旭连连点头,走出书房,去准备需要用到的东西。 事态紧急,不到半个时辰,队伍就准备好了。苏沐秋和苏梓旭在山庄门口跟黎星道了别,然后快马加鞭向东黎国出发。 方槿衣坐在马车上发着呆,唐廉骑着马在马车旁,偶尔会跟她说几句话。 关于心中的猜想,方槿衣再一次询问唐廉,可是唐廉从来不回答她,只是让她一味地放心。 虽然间隔了一晚上,但由于方槿衣乘坐的是马车,而苏沐秋一行人则是骑快马,所以只用了一日,苏沐秋就追上了方槿衣几人。 唐廉看着身后奔驰而来的人,骑马到马车旁,说道:“小玥,苏沐秋追来了。” 坐在马车里昏昏欲睡的方槿衣迅速清醒过来,她愣了一下,然后掀开帘子往后看,果然看到骑在最前面的苏沐秋。 “罢了,反正事情都这样了,也没必要躲着他。”唐廉苦笑道,然后把队伍叫停,骑马转身走到队伍后面,看着越来越近的苏沐秋。 “吁……” 苏沐秋停下了马,看着正面无表情看着他的唐廉,沉声道:“槿衣呢?” 唐廉摇头,“这里没有槿衣。” 苏沐秋眯了眯眼,再次问道:“小玥呢?” 唐廉冷哼了一声,似有不屑的说道:“苏公子,你和我家小玥什么时候情意这么深了,竟然丢下暮雨山庄追来,你就不怕岩聿墨趁你不在,扫平你的老巢吗?” “不劳烦唐公子挂念,我心中自有数。”苏沐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至于我与小玥的情意,不是你一外人能看清的。” 唐廉嗤笑了一声,扭头看向后面的苏梓旭,嘴角一勾道:“这是去哪儿都带着药王啊。想来苏公子心中明白,此番前去东黎危险重重,既是如此,又何必淌这一趟浑水。” 苏沐秋眼睛看向马车,语气坚定道:“她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坐在马车里的方槿衣听到苏沐秋的话后,不由自主的笑了一下,虽然苏沐秋还没有回答那天的问题,但是她觉得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苏沐秋。” 苏沐秋看到方槿衣从马车上下来,快速下了马向她跑去,在看到方槿衣脸上的笑容时,忍不住将她搂进了怀里。 “往后你若是再一个人偷偷的离开,我就找根铁链将你与我拴在一起,让你离我只能有半步远。” 方槿衣浅笑着靠在苏沐秋的怀里,唐廉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看到没有,他们才是一对。” 苏梓旭适时的出声,唐廉偏过头瞟了他一眼,骑马来到还在拥抱的两人身前,说道:“时候不早了。” 苏沐秋紧了紧抱着方槿衣的手,直到方槿衣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松手时,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了手。 “奔波了一天一夜,让梓旭看看你的伤。” 苏沐秋有些心疼的看着方槿衣,也许是因为一直受伤的缘故,这几个月方槿衣人消瘦了不少。 方槿衣没有拒绝苏沐秋的好意,顺从的点了点头,看着苏沐秋向苏梓旭招手,苏梓旭立马上前。 方槿衣和苏梓旭上了马车,苏沐秋和唐廉二人则是骑马在马车两侧,两人互看不顺眼,却又因为方槿衣而不得不放下心里的不适。 过了一会儿,苏梓旭掀开帘子看向苏沐秋,对他说了一句“嫂嫂没事”,算是对他报声平安。 听到苏梓旭的话,苏沐秋便放下心来,一旁的唐廉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皱了皱眉。 “我在这儿歇会,骑马累死了。” 苏梓旭把头缩回马车里,然后看向方槿衣,一脸埋怨道:“嫂嫂,你怎么老是说走就走,好歹跟我们说一声啊,又不是说了我们就不让你走似的。” 方槿衣有些抱歉的笑了笑,说道:“我只是不想拖累你们,此次前往东黎,危机四伏。” “可是你也不想想,我大哥这么在意你,怎么可能放任你一个人面对危险。”苏梓旭无奈的说道,看着有些愧疚的方槿衣,叹了口气,“还有,我们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拖累不拖累啊。” 方槿衣没有说话,但心里却因苏梓旭的话而觉得暖暖的,至少这次回去,她不再是一个人了。 第七十五章 失踪 十日后,方槿衣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东黎国的边境,溧阳派来的护卫队正等着他们。 唐廉上前和领头的交涉了一番,随后骑马回到了马车旁,看了一眼旁边的苏沐秋。 “我要去趟宫里,小玥你先回去吧。” 方槿衣点头,她知道唐廉是要去向溧阳复命,她跟着去反而会坏事,而且当务之急是要尽快赶回笙玥苑,看杜苼是否安然无恙。 唐廉看向了苏沐秋,说道:“他肯定知道你来了东黎国,估计明日你们就会见到面了。” “在此之前,我先提醒你,他对小玥没有恶意。尽管他做了很多伤害小玥的事,可是他有自己的苦衷,我……” “算了。”唐廉突然叹了口气,看向方槿衣道:“我先走了,你回去后好好养伤,别再做傻事了。” 方槿衣不明所以的看着唐廉离开,看了一眼苏沐秋,然后说道:“走吧,去笙玥苑。” 进了东黎国都城内,周边一片喜气的景象让方槿衣不由得皱了皱眉,估计是溧阳登位的日子要到了吧。 马车在笙玥苑门口停下,方槿衣刚掀开帘子,就看到快速走来的杜苼,还有跟在身后的笙笙。 “小玥,你回来了。” 杜苼伸手扶着方槿衣下了马车,脸上的笑容很灿烂,这次方槿衣离开让她一直担心着,前几日收到来信,说她今日回来,为此她高兴了许久。 “小姐。”笙笙向方槿衣欠身行礼道,在看到下马走过来的苏沐秋和苏梓旭时,愣了一下,随即低头道:“笙笙见过二位公子。” 听到笙笙的话,杜苼这才发现苏沐秋和苏梓旭,扭头看了一眼方槿衣,方槿衣接触到她的眼神,脸色有些不自然的移开了视线。 苏沐秋上前向杜苼抱拳行礼,“杜姑娘,没打招呼就过来,希望没给杜姑娘添麻烦。” “苏公子客气了。”杜苼笑着看着他,然后拉过方槿衣的手,说道:“小玥性格与常人不同,承蒙苏公子照顾许久,杜苼在此谢过了。” “杜姑娘言重了,能照顾槿衣是我的福份。” 苏沐秋看向方槿衣,刚好方槿衣也看着他,四目相对,方槿衣有些不知所措的移开了视线,苏沐秋则是满脸宠溺的看着她。 杜玥把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想来方槿衣这次回去发生了不少事,看他们的样子,估计两人已经情投意合了。 “快些进去吧,你们一路奔波劳碌,先回房休息一下,等会儿用膳时我们再细聊。” 杜苼说话间看了苏梓旭一眼,对他笑了笑,然后说道:“知道你们要来,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住处了,希望你们会喜欢。” “好的,多谢杜姑娘。” 苏梓旭平日里能说会道的,可是一旦面对杜苼,应付人的手段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几人笑着进了笙玥苑,站在不远处墙角的两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快速跑开了。 方槿衣跟着杜苼去了杜苼的房间,苏沐秋和苏梓旭则是在笙笙的带领下,去了给他们安排的院子。 本来苏沐秋是想和杜苼说一下关于他和方槿衣的事,不过两姐妹重聚,自然有很多话要说,苏沐秋也就不急于这一时了。 来到了杜苼的屋子,方槿衣看四下无人,便问道:“姐姐,我看城中一片喜气,是不是溧阳登位的日子将近了?” “嗯,就在两日后。”杜苼点头,给方槿衣倒了一杯水,问道:“你此番前去南国,可有发生什么事?我看你瘦了许多,是不是又受伤了?” 方槿衣摇了摇头,沉默片刻后,说道:“岩哲死了。” 杜苼脸色凝重的点了下头,“我听说了,消息上说他是服毒自缢的,可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见方槿衣眉头紧蹙,杜苼疑惑道:“小玥,难道你知道什么?” 方槿衣点头,又摇了摇头,看着杜苼道:“我不确定我的猜测对不对。” “首先,岩哲是不可能自缢的,其次他死的时间太诡异了,刚好是在我和黎星出宫的时候。” 提起黎星,方槿衣把苏沐秋的事简单的跟杜苼说了一遍,说了黎星,说了苏圩,还说了一遍她在南国发生的事。 “你觉得是有人在陷害苏公子吗?”杜苼猜想道,随即皱眉思考了片刻,“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想让苏公子和南国朝廷的关系破裂,一般像这样的情形,背后的人都是……” 杜苼突然停了下来,看着方槿衣的眼神有些奇怪,“小玥,你还有什么其他的发没有?” 方槿衣低头认真的想了一下,说道:“唐廉曾出现在暮雨山庄的禁地,那里住着的人是苏圩。我们和他交了手,因此还暴露了我会武功的事。” “然后呢?” “我问唐廉,岩哲的死和他有没有关系,他没有回答我。”方槿衣神情严肃的看着杜苼,“可是那天在宫里,救我的人的身手,当时我觉得熟悉,后来又经过了暮雨山庄那一出后,我才发现救我的那个黑衣人,他的身法很像是溧阳的那个贴身护卫。” 方槿衣说完话后,杜苼沉默了许久,她觉得岩哲的死应该和唐廉是有关系的,而且她越来越觉得离真相已经很近了。 见方槿衣一脸愁云惨淡,杜苼心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好了,你也别多想了。唐廉回宫复命,待会儿肯定会来笙玥苑,届时让我去探探他的口风,说不定能得到些什么消息呢。” 杜苼认识唐廉的时间比方槿衣长多了,而且在唐廉看来,杜苼做事一向稳重,考虑周全,所以要是杜苼亲自询问,说不准唐廉会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她。 介于方槿衣做事一向不计后果,杜苼提醒道:“两日后就是登位之日了,到时候你和我都要进宫参拜,不管你心里有何疑问,都不能莽撞行事。” 方槿衣也知道溧阳是个危险的人,登位如此重大的事,溧阳看得很重要,自然不会允许任何人捣乱。 “我知道了,我会听姐姐的话。” 方槿衣点头,这时伺候杜苼的丫鬟端着药走进来,先是向方槿衣行了礼,然后把药放在桌上。 “姑娘,该喝药了。” 方槿衣脸色微变,看着杜苼若无其事的端起来喝光,然后丫鬟行礼端着碗离开。 “姐姐,他还是不肯放过你吗?” 方槿衣的声音有些沙哑,看着杜苼日复一日的服毒,她却无能为力。 杜苼没有说话,其实她也想不通,溧阳现在已经控制她了,根本不需要再这么做。 方槿衣突然抓住了杜苼的手,有些激动道:“姐姐,待会儿让梓旭替你看了看吧,他医术高明,定能研制出解药。” 杜苼本想劝方槿衣放弃,溧阳做事向来稳重,不给敌人留一丝余地,怎么可能会有解救之法。但是看着方槿衣一脸高兴的样子,又不想让她失望,便点头答应下来。 “那我现在就去把他找来吧。”方槿衣说着便起身想去找苏梓旭,早一会儿医治,多一分希望。 “不急于这一时。”杜苼拉过她的手,笑道:“我们先来说说你与苏公子的事。” 方槿衣微怔,随后脸色有些不自然道:“姐姐,我与他能有什么事啊?” 杜苼浅笑了一下,说道:“方才在门口时我可看到了你二人的举止,要说你们之间没事,我可不信。” 一时之间,方槿衣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正尴尬间,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来,而且看着杜苼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 “对了,姐姐,还有一件事我忘了说。” “又想避开我的话是不是?”杜苼轻笑道,似乎不相信方槿衣的话。 方槿衣猛的摇头,解释道:“不是,我真的忘了跟你说件重要的事了。” 听到方槿衣的话,杜苼便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她道:“什么事?” “我已经许久没有大哥的消息了。”方槿衣简截了当道。 当时方槿衣觉得没什么,可是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其中还疑惑重重,她真的很担心方槿袆。 杜苼微怔,随即有些紧张道:“怎么回事?” “我这次回去没有见到大哥,刚开始我以为是他军中事务繁忙,所以没有也特别在意,但还是让人去查探他的消息。” 方槿衣说到这儿的时候,停了一下,看着杜苼紧张的神色,皱眉继续道:“后来岩哲死后,爹赶回了都城,可是大哥却没有回来。而我派去查探的人回复说,大哥早就离开了军营,至今不知去向。” “后来爹给我写信,信中并未提到大哥只言片语,我回信询问爹关于大哥的去向,可是爹没有回复我。所以我在想,大哥会不会被卷进什么纷争里了?又或是……” “不对。”杜苼突然打断方槿衣的话,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方槿衣愣了愣,问道:“什么不对?” 杜苼看向她,语气严肃道:“槿袆早就离开东黎了,按时间算,他应该早就到了南国才对。” “大哥来过东黎?”方槿衣惊讶的看着杜苼,难道是在她离开之后吗? 杜苼脸色沉重的摇头,看向方槿衣道:“在你离开的前两日,槿袆就已经来到东黎了。” 第七十六章 大胆的猜测 用膳的时候,苏沐秋见到了方槿衣,唯独不见了杜苼的人影,而且方槿衣的脸色看起来似乎不太好。 “出什么事了?” 方槿衣沉默着摇了摇头,苏沐秋见她一脸倦色,便没有再多问。 “杜姑娘呢?”苏梓旭疑惑道,似乎没有看出来方槿衣的不对劲。 方槿衣微怔,说道:“姐姐进宫了。” “进宫?” 苏梓旭惊讶的看着方槿衣,就连苏沐秋也同样觉得有些奇怪,问道:“杜姑娘这个时候进宫,莫非真的出了什么事?” 方槿衣看着苏沐秋沉默片刻,然后看向一旁的笙笙,笙笙立马会意,带着饭厅里的下人离开了。 “我大哥失踪了。” 苏梓旭像是没听清楚,看着方槿衣确认道:“你说方大哥失踪了?” 方槿衣点头,看着兄弟二人说道:“自上次在东黎国见过大哥之后,我就一直没见过他,后来回了南国,发现了诸多事情之后,还是没有他的消息。” “本来我想着岩哲死了,我爹回来了,那大哥也会回来,可是直到岩哲安葬结束,他都没有一点音信。” “我给爹回信,询问大哥的消息,可是至今爹都没有回复我。” 停顿了一下,方槿衣继续道:“方才我和姐姐谈话,提起大哥的事,可是姐姐说我离开东黎的前两日,大哥就已经来到东黎,但是他后面离开了。” 苏沐秋仔细听着方槿衣的话,思考了一下,说道:“所以槿袆是从东黎离开后消失的?” 方槿衣脸色沉重的点头,片刻后又摇头,“又或许,他根本就没有离开东黎呢。” “杜姑娘怀疑是有人在背对对方大哥下黑手,因此才进宫找溧阳,想要调查方大哥的去向?”苏沐秋猜测道,不过他的语气却十分坚定。 方槿衣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苏梓旭说的话,旁边的苏沐秋看着她的脸色,安慰道:“放心吧,槿袆不会有事的,他可是南国的将军,怎么可能会这么容易就出事呢。” 方槿衣抬头看向苏沐秋,本欲张嘴说点什么,可是到了最后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你先吃点东西,然后好好睡一觉。”苏沐秋抬手轻轻抚摸着方槿衣的头发,脸上的表情很温柔,“我向你保证,槿袆绝对不会有事的。” 方槿衣一脸疲倦的摇了摇头,苏沐秋见状,立马向苏梓旭递了个眼神。 接收到苏沐秋的眼神,苏梓旭立马帮腔道:“对啊,嫂嫂,我大哥说的对,方大哥绝对不会有事的。” 见方槿衣一脸不为所动,苏梓旭立马换了个说法,“嫂嫂,你身上还有伤,现在当务之急是赶快把伤养好,要不然等我们找到方大哥,他看到你这样,绝对会扒了我大哥一层皮的。” “如果我大哥遇到危险怎么办?”方槿衣突然说道。 苏梓旭愣了一下,瞟眼看向苏沐秋,苏沐秋对他挤了挤眼睛,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苏梓旭说道:“所以你更应该把伤养好了。” “你想啊,要是方大哥真的遇到危险,我们一定得去救他啊。嫂嫂你武功这么高,有你在场,我们救方大哥绝对是轻而易举。” “可是你现在连剑都拿不稳,别说救方大哥了,到时候我们还得分一个人出来单独保护你呢。” 果然,方槿衣在听到苏梓旭后来说的这些话后,眼神立马就变了。 苏沐秋一直在观察方槿衣,见她有反应够,立马趁机附和道:“梓旭说的对,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把伤养好,把身体调养到最佳,这样才能让我们都放心。” 方槿衣点头,立马拿起筷子吃饭,苏沐秋两人见她动筷,终于放下心来。 “对了,梓旭,之前和你说的那件事,就是替我姐姐看病的事,你还记得吗?” 苏梓旭点头,说道:“嗯,等会儿等杜姑娘回来,我就去帮她看。” “拜托你了。”方槿衣一脸感激道。 方槿衣吃了饭后,跟苏沐秋说杜苼回来了一定要通知她,得到苏沐秋的保证,这才乖乖服了药睡下。 苏沐秋则和苏梓旭商量着,派人去打听方槿袆的消息,毕竟方槿袆做事一向谨慎周全,不可能无端就失踪,必定是遇到什么事了。 可是没等两人传信出去,宫里就派人传了信来,说是杜苼不回来了,会在宫中一直待到登位之日。 苏沐秋越来越觉得东黎国太古怪了,首先,他来了东黎国多次,依照他的身份,东黎国的君王怎么也应该召见他一次半次。 可是至今东黎国君王都没有出现过,一直出现露面的都只是溧阳。而且溧阳的举止也很奇怪,似乎在筹备什么大事,可现在的一切,除了有那么一点诡异之外,发生的都很正常。 苏沐秋没有立即把杜苼留在宫中这个消息告诉方槿衣,因为方槿衣这段时间受了太多伤,又一路颠簸劳累,必须让她得好好休息才行。 到了傍晚,方槿衣醒过来了,当她看到屋里点着的烛火时,第一件事就是叫来笙笙,询问杜苼是否回了笙玥苑。 笙笙本来守在外屋,此刻听到方槿衣唤她,立马应声跑到床榻前。 “小姐你醒了,怎么样,有好一些了吗?” 方槿衣点头,然后看了看屋外,问道:“姐姐回来了吗?” 笙笙看着方槿衣,摇头道:“没有。” 方槿衣微微皱眉,看了一眼窗外,然后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我去看看,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来。” 笙笙按住方槿衣的手,看着她一脸疑惑的样子,犹豫道:“那个,小姐,其实今日宫里的人来传话了。” 方槿衣愣了一下,坐直身体看着脸色凝重的笙笙,一股不好的感觉立马油然而生。 “宫里的人说,大小姐今日不回来了,会在宫里一直住到登位之日。” 方槿衣在床上坐了许久,然后站起身,笙笙以为她还是坚持要去宫里,紧张的立马拦在她身前。 “小姐,大小姐绝对不会有危险的,我们不是他的对手,等小姐你伤好了,我们再想其他办法对付他。” 看着一脸担忧的笙笙,方槿衣叹了口气,说道:“我不去找他。” 笙笙犹豫着看着方槿衣,确认她说的实话后,这才移到一旁。 方槿衣披了件外裳,然后走向外屋,刚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身看向笙笙。 “你为什么说姐姐不会有危险?”方槿衣看着笙笙的脸,皱眉道:“还说的那么绝对。” 笙笙愣了愣,问道:“我方才那么说了吗?” 方槿衣点头,直视笙笙的眼睛,说道:“你刚才说姐姐绝对不会有危险,而且说话的语气笃定,像是……” 方槿衣一脸难色,她想不出来用什么词形容,就是感觉有些怪异。 溧阳的心性和做事手段,他们都心知肚明,为何笙笙却这么肯定溧阳不会伤害杜苼呢? 不只是方槿衣,笙笙自己也觉得奇怪,她知道溧阳心狠手辣,可为什么她刚刚会脱口而出那句话呢? 两人大眼瞪小眼,终于,笙笙想起了什么一脸恍然大悟后,剩下的全是震惊。 “你想到了什么?” 笙笙看着方槿衣,声音有些颤抖道:“小姐,我想我方才会那么说,是因为我猜到了一些,不,是知道了一些事。” “什么事?”方槿衣声音也跟着有些颤抖,她看着笙笙紧张的神色,猜测她知道的会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笙笙也不再卖关子,直截了当道:“溧阳殿下对大小姐有情。” 方槿衣愣住,看着笙笙笑了一下,“不可能,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笙笙神情严肃的看着方槿衣,说道:“小姐,你仔细想想,殿下对大小姐和对其他人有何不同?” “姐姐身份特殊,溧阳对她自然和其他人不同。” 方槿衣没把笙笙的话当回事,可是看着笙笙一脸坚决的样子,她又有些动摇,仔细回想起以前来。 刚和杜苼相认那两年,方槿衣对溧阳还不熟悉,但是她记得那时候她曾经把溧阳当成是未来的姐夫,这是……为什么呢? 时间有点久,方槿衣仔细的回想着,终于想起了只鳞片羽。 溧阳看杜苼的眼神很温柔,也只有在看到杜苼后,露出的笑容才是最灿烂的。 杜苼生病或是受伤,溧阳人前对杜苼温柔呵护,人后就会给杜苼报仇,手段狠毒。 而且溧阳知道杜苼的所有喜好,吃的,喜欢的花,喜欢的颜色等等,这些就连方槿衣也不一定全知道。 回想着以前的往事,方槿衣终于有些相信笙笙的话,可是…… “如果他对姐姐有情,为何又会让她日日接连不断的服毒?” 笙笙脸色有些难看,提醒道:“小姐,服毒这件事是圣上指使的,并非是殿下之意。” “可如果他真心对姐姐,又怎么会忍心看她承受这些?”方槿衣还是有些不太相信溧阳对杜苼有情,而且…… “况且以他的手段,想要放过姐姐,虽是有些艰难,却也不是做不到啊。” 笙笙没有答话,方槿衣转身走到外屋的椅子上坐下,心里的疑惑不断加深。 溧阳对姐姐,真的如笙笙所说吗? 第七十七章 早有的缘分 果然如唐廉所言,第二日晌午,溧阳就来到了笙玥苑,不过杜苼和唐廉都没有出现。 溧阳坐在主座上看着站在面前的几人,脸上的表情和往常一样,带着笑意,眼神却又有些冷意。 “小玥,我听唐廉说你受伤了,怎么样?如今可好些了?” 方槿衣欠身行礼,恭敬道:“谢殿下关心,小玥的伤势已无大碍,静养一段时日就会痊愈了。” 溧阳有些欣慰的点点头,转而看向方槿衣身边的苏沐秋,眼神微变。 “不知苏公子这次前来东黎,又是为了何事?” 苏沐弯腰抱拳行礼,然后脸色平静的看着溧阳说道:“苏某此番前来,是因为有要事,绝无冒犯之意。” “哦,不知是何要事能让苏公子这么大费周章?” 苏沐秋转头看向方槿衣,见她面露一丝疑惑,对她温柔的笑了笑,然后转回头看向溧阳。 “我是来向杜姑娘提亲的。” 话音刚落,大厅里的一行人全都看向了苏沐秋,包括本来无所事事的苏梓旭也是惊讶的看着他。 其中要属方槿衣最为惊讶,本来她以为苏沐秋这样说只是为了转移溧阳的视线,可是苏沐秋在说要完这句话后,牵住了她的手。 换了平时,方槿衣还能镇定一些,还会觉得苏沐秋做戏做得真足。可是两人在南国的时候已经互通情意,再加上苏沐秋之前的所作所为,让她觉得他此刻说的这番话是认真的。 溧阳也有些惊讶的的看着苏沐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神色,他看向了方槿衣,问道:“杜苼知道这件事吗?” 方槿衣看向溧阳,却又立马移开了视线,因为昨夜和笙笙一番推测后,她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无法直视溧阳。 “杜姑娘还未知道此事。” 看方槿衣一脸为难的样子,苏沐秋适时的为她解围,看着溧阳道:“本来打算昨夜跟杜姑娘说明来意,请求她同意我与小玥的婚事,没想到她会被留在了宫中。” 听着苏沐秋有些懊恼的话,溧阳轻笑了一声,说道:“杜苼昨日进宫见我,我们聊得太晚,所以就将她留在了宫中。”说着,溧阳看了方槿衣一眼,眼神变得冷漠,却又很快恢复正常。 “不过不会耽误苏公子太长时间的,明日便是我登位之日,届时几位可以一同进宫,就能看到杜苼了。” “明日登位是东黎国的大事,真心希望不要发生什么意外的事情才好,听说登位之日见血可不太吉利。” 溧阳的话听上去像是在和苏沐秋解释,实则是在向方槿衣说明杜苼留在宫中的事,以及警告她明日不要乱来。 苏沐秋向溧阳抱拳行礼,“多谢殿下好意,苏某定然不会辜负殿下一番心意的。” 溧阳笑着看着他们三人,没有说话,方槿衣犹豫了一下,突然开口道:“殿下,小玥有一事想问殿下,不知殿下可否告知?” 本来脸上还带着笑意的溧阳,在听到方槿衣的话后,脸色沉了几分,“宫中还有要事处理,有什么事待明日过后再说。”说罢,溧阳便起身准备离开。 “殿下,唐廉昨日进宫觐见,却一直没有回府,不知殿下可知道他此时身在何处?”方槿衣执意问道,看着溧阳的眼神十分冰冷。 溧阳脚步一顿,他看向方槿衣,眼神从最初的冷漠,变成了嘲讽。 “我还以为你想问什么呢?原来是这件事。” 方槿衣不知道溧阳为什么会这么说,而且听他的语气,似乎有嘲讽的味道在里面。 难道她不应该问唐廉吗?那他觉得她要问的是什么,才会假意说要赶回宫中处理事务。 溧阳负手而立的看着方槿衣,见她面露疑惑的打量着自己,不由得笑道:“唐廉没事,估计等会儿就会回府了,你要是担心他的话,可以去看他。” “不过,要我说,你若真是为了他好,建议你还是别在这个时候去。” 溧阳说完话后,便向前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向苏梓旭,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你就是苏梓旭?那个江湖上传言,医术高超的药王?” 苏梓旭弯腰行礼,恭敬道:“殿下,小人便是苏梓旭,不过‘药王’之称却是谬赞了。” 溧阳淡笑了一下,说道:“杜苼身子一直不太好,等明日过后,你且帮她看看。若是治好了,想要什么尽管提就是,我定会满足于你。” 苏梓旭笑着点头,“杜姑娘是嫂嫂的姐姐,便是一家人,小人定会竭尽全力医治的。” 听到苏梓旭的话,溧阳挑了挑眉,眼睛移向方槿衣,平静得让人觉得冷漠。 “我走了,不用送。” “殿下请慢走。” 等溧阳离开之后,苏梓旭看向苏沐秋,问道:“他说让我替杜姑娘医治,是不是真心的?还是这其中有什么诡计?” “姐姐和唐廉曾经说过,说溧阳做事一向不留余地,他既然想彻底掌握姐姐,那姐姐的毒就不会这么轻易的被解。” 方槿衣脸色凝重的看着大厅门口,院子里阳光正甚,溧阳的背影早已经消失不见。 “管他有没有什么阴谋诡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溧阳再厉害也是个人,不可能什么弱点都没有。”苏梓旭十分大气的说道,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沉。 苏沐秋看着一脸担忧的方槿衣,心疼的拉过她的手,安慰道:“一切都有我,不用担心,我会保护你和杜姑娘的。” 看着被苏沐秋拉着的手,方槿衣又想起了刚才他对溧阳说的话,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你方才所言,是为了让溧阳放下戒心吗?” 最终,方槿衣还是把内心深处的问题说了出来,而且好像不管苏沐秋的回答是什么,她似乎都能接受。 苏梓旭看了看苏沐秋,又看向既紧张又期待的方槿衣,一脸好笑道:“嫂嫂,你觉得我大哥像是那种拿人生大事开玩笑的人吗?” 方槿衣偏过头看向一脸看戏表情的苏梓旭,小声道:“又不是没有过。” 方槿衣话里的意思是,之前岩哲赐婚给她和苏沐秋的事,那时候两人都对彼此毫无感觉,可苏沐秋不也是答应下来了吗? 苏沐秋轻笑了一声,看着有些委屈的方槿衣,说道:“梓旭说的对,我从来不会拿人生大事开玩笑。” “那你之前……” “我们成婚之前,我早就见过你了。”苏沐秋打断方槿衣的话,看着愣住的她,温柔的继续道:“即便是想利用你的身份,我也不能对你一无所知,所以在成婚之前我早就去看过你了。” “不止是成婚前,在还没有计划娶你这件事的时候,我们早就在花灯会上见过。” 方槿衣呆愣着看着苏沐秋,信息量太大,她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当时你和笙笙两个人走在集市中间,人来人往,到处都是花灯。然后你在小摊前站住,拿起了一个兔子模样的花灯。” “你在那儿站了许久,最后还是没买那花灯,拉着笙笙又回到了集市中。” 苏梓旭在旁边听得入了迷,见苏沐秋停住不再说话,好奇道:“后来呢?大哥你有没有做点什么?” “比如你买了那兔子花灯送给了嫂嫂?还是一路跟着嫂嫂,瞻仰嫂嫂的绝世容貌?” 苏沐秋和方槿衣同时看向苏梓旭,苏梓旭识相的蒙住自己的嘴,表示自己不再打扰。 “我确实买了那花灯,可是一转眼你就不见了。再见面时,我知道了你是将军之女,便派人打探你的事。” “后来便有了之后的计划,所以在听闻岩聿墨打算向岩哲赐婚与你之时,我便先他一步,找到了岩哲。” 苏梓旭一听,又管不住自己了,张嘴道:“所以大哥你早就觊觎嫂嫂的美色了,只是一直不敢承认罢了。” 这次苏沐秋和方槿衣都没有生气,两人对视着,像是已经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对了,有件事我很好奇,你们能不能为我解惑?”苏梓旭突然一脸好奇的看着两人,眼睛瞪得老大了。 苏沐秋转头看向他,方槿衣也有些好奇的看着他,不知道他好奇的事是什么? “大哥和嫂嫂成婚也有一年了,你们有没有……”苏梓旭挑眉看着两人,见他们不解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这都不明白,我还以为我说的够直白明了了。” 苏沐秋不悦的皱眉,语气严肃道:“有什么话就快说,说完了就滚。” 苏梓旭撇了撇嘴,一脸嫌弃道:“以前还说我陪你的时间少,现在才待这么一会儿就嫌我烦,果然是见色忘兄。” 方槿衣被苏梓旭的话说的有些脸红,把手从苏沐秋手中抽了出来。 突然空了手的苏沐秋瞬间不乐意了,立马瞪着苏梓旭道:“不说就滚。” 苏梓旭吓了一跳,拍着胸脯站起来,看着两人道:“我是想问,你们成婚好歹也有一年了,怎么还没有给我生个侄儿?” 方槿衣和苏沐秋两人同时僵住,苏梓旭看着他们,面露疑惑,猜测道:“该不会你们至今还没圆房吧?” 方槿衣脸红得滴血,看都不敢看苏沐秋,转身就跑开了。 苏沐秋看着跑远的方槿衣,看向苏梓旭,眯了眯眼,嘴角一勾道:“真是好样的。” 第七十八章 秘密 方槿衣还是没有听溧阳的话,用了晚膳后,带着笙笙去了唐廉的府邸。 而唐廉也如溧阳所说那样,在午膳后回到了府邸,只是让方槿衣没想到的是,唐廉居然受了伤。 趴在床上的唐廉在听到下人禀报说方槿衣来了时,立马从床上翻身爬了起来,无奈动作太大,牵动了身上的伤,疼得他龇牙咧嘴。 “受伤了还乱动,活该你疼。” 熟悉的声音传来,唐廉扭头看向门口,看到方槿衣正一脸难看的看着自己。 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唐廉打招呼道:“来了啊。” 方槿衣走进来站在床榻旁,看了一眼旁边摆放着药瓶的盘子,然后又看向趴在床上的唐廉,皱眉道:“怎么回事?” 唐廉动了动身体,让自己躺的舒服一些,然后让屋里的其他人都出去,只留下了方槿衣。 “怎么这时候来了?明日就是登位之日,你出现在这儿也不怕被人在背后说闲话。” “你昨日在宫里遇到姐姐了吗?”方槿衣直视唐廉的眼睛,见他眼神闪躲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她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而且今日晌午的时候,溧阳来了笙玥苑。” 唐廉没有看方槿衣,在她说完话后,沉默了半晌,这才抬眼看向她。 “槿衣,我知道你担心杜苼,可是你放心,溧阳不会害杜苼的。” 方槿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直言道:“因为他喜欢姐姐是吗?” 唐廉微怔,随后有些吃惊的看着方槿衣,但很快又隐去了惊讶,假意笑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呢?他们两个人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去,你是从哪里冒出来这样的奇怪念头?” 说完话后,唐廉还笑着看着方槿衣,似乎是在嘲笑她的愚昧。可是方槿衣却一脸严肃的看着他,没有露出一丁点笑意,这让他的笑容慢慢在脸上僵住。 等到唐廉脸上的笑意全无,方槿衣这才开口道:“我究竟是不是在胡说,你心里很明白。” 唐廉有些尴尬的看着方槿衣,努力想扯出个笑容,可是嘴角只上扬了一个尺度,就再也没法继续了。 “我对他的了解的确不如你和姐姐。可是我所看到的都是他赐予我姐姐的伤痛,所以我不明白,即使这样,你们还是认为他不会对我姐姐怎么样吗?” 屋子里安静下来,两人沉默了许久,只听唐廉一声叹息,语气无奈道:“他是逼不得已的。” “东黎国在所有国中是最特殊的,我想你也明白这一点。本来东黎国一直都是几大国之中的佼佼者,可是随着时间消逝,思悠司的灭亡,都让东黎国不堪重负。” “圣上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生性狂妄狠厉的他无法接受本来强大的东黎国在自己手上走向衰败。无法让东黎国的百姓在后世中提起时,议论的都是他的无能,所以在知道杜苼有能力继承思悠司后,他只能倾尽全力将思悠司复兴。” 方槿衣一脸正色的看着唐廉,不清楚他突然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但隐隐又觉得唐廉说的这些话每一个字都很关键。 “可是能让东黎国从一个无名小国走向大国的思悠司,岂是那么容易就复兴的。” “更何况,杜苼不是杜黎,她对东黎虽是故土,可是悲伤多过开心。而杜黎是将东黎看做是自己的一切,所以他宁死也没有将东黎国的秘密吐出,所以最后才落得凄惨的下场。” 方槿衣猛的一怔,看着唐廉,声音有些许颤抖,“你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死的?” 唐廉轻笑了一声,自嘲道:“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何况东黎国从无名小国变成泱泱大国,多的是好奇之人,只要肯费心费力,定会查出蛛丝马迹的。” “所以有人知道了思悠司的存在,知道了我父亲拥有的能力,所以他们才会冤枉父亲,想要让东黎国的君王放弃他,从而得到他。”方槿衣接下了唐廉的话,皇族之间的勾心斗角,她了解的可不止只是一星半点。 唐廉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关于杜苼的事,等到事情尘埃落定,我会全告诉你的。现在请你耐心一些,什么都不要去做,我们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方槿衣脸色难看的看着他,“安排好了?安排了什么?事情尘埃落定又是什么时候?” 唐廉头疼的砸了咂嘴,有些无奈道:“我真是服了你了,你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能不能偶尔改一下?” “岩哲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方槿衣直接问道,这是她一直好奇的事情。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唐廉本想就这么沉默下去,可是方槿衣眼睛直直的看着他,这副样子简直就是得不到答案绝不放弃。 “你知道我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吗?”唐廉突然问道,见方槿衣摇头,苦笑道:“去南国之前,溧阳给我下了命令,这是我违抗命令的惩罚。” “什么命令?” 唐廉眼神变了变,最终还是说道:“岩哲的死的确是出自我的手。” “这是溧阳的命令?”方槿衣毫不犹豫道,她早在怀疑唐廉和岩哲的死有关时,就已经确认这是溧阳的主意。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唐廉也不想隐瞒了,对方槿衣说道:“其实溧阳一开始的命令是把岩哲的死嫁祸到苏沐秋身上。” “然后再把苏圩的死嫁祸到岩聿墨身上,这就是为什么你们会出现在暮雨山庄的原因,是吗?” 有了唐廉的解释,再加上唐廉出现在暮雨山庄禁地,不难猜出溧阳的目的。 唐廉点头,说道:“对,这就是溧阳派我去南国的目的,不过……” “你没有按他的指示,把岩哲的死嫁祸给苏沐秋,所以因此受了惩罚。”方槿衣接上唐廉没说完的话,她想,她能猜到唐廉这么做的原因。 “一开始我们就已经计划好了,可是你突然要进宫,打乱了我们的计划。后来你被关进了地牢,我派人去救你,顺便对岩哲下手。” “本来是按照计划,把岩哲的死嫁祸到苏沐秋身上,可是考虑再三,我还是没有那么做。” “再后来,我们计划杀了苏圩,嫁祸给岩哲的暗卫,甚至还故意透露消息给暗卫。” “没想到会在那里遇到你,还伤了你,害得你和暗卫交手。” 方槿衣有些疑惑的看着他,问道:“你为什么没有按照溧阳的话去做呢?” 这个问题一出,唐廉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落寞,只见他苦笑道:“总觉得这么做会让你伤心。” 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方槿衣看着趴在床上的唐廉,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心里的愧疚感越发沉重起来。 “可是溧阳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方槿衣还是有些想不通,总觉得事情缺了一环,而且这一环很关键。 “还记得我刚才说的吗?东黎国正在走向衰败。”唐廉一脸严肃的看着方槿衣,说道:“既然不能从内部解决,那就从外部攻破,而最富饶的南国就是头最大的目标。” “所以之前南国战争不断也是溧阳的作为?” “不错,的确是他制造的机会,让他国派兵进攻南国。” 方槿衣哼了一声,冷笑道:“他还真敢赌,就不怕南国被灭后,东黎国就成了那些国家的下一个目标吗?” 唐廉轻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他做事一向不留余地,既然敢这么做,必定是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够让东黎国安然无恙。” 方槿衣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你见过我大哥吗?” 唐廉不解的看着她,“方将军来了?” 看来唐廉也不知道方槿袆来过东黎的事,而且也不知道方槿袆失踪的事,只是…… 方槿衣想了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给了唐廉,没想的唐廉听完后,一脸若有所思道:“怪不得杜苼没有回来。” 方槿衣疑惑的看着自言自语的唐廉,“什么意思?你知道姐姐没回笙玥苑的原因吗?” 唐廉没有回答方槿衣的问题,只是一脸为难的看着她,半晌后,开口道:“小玥,你听我的,再忍耐几日,我保证你会知道所有的事情,就当是为了你姐姐。” “唐廉,你上次进宫之前,心里所想和我大同小异,为何只是见了一次溧阳,你就改变了想法?”方槿衣脸色沉重的看着唐廉,她实在是想不通溧阳究竟是怎么让唐廉变了。 还有杜苼也是,一直否认溧阳不是她心中所想,称他有难言之隐。 “小玥,如果我告诉你,溧阳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姐姐,你相信吗?” 方槿衣一愣,本想回答不信,可是看着唐廉一本正经的样子,再加上之前她和笙笙的猜测,忽然觉得这一切都编织成了一个巨大的网。 “你这话什么意思?” 唐廉看着方槿衣,知道她心中已经犹豫,本想告知她一些事,可是想了想,最后还是叹气道:“算了,等过几日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为什么现在不能告诉我?” 唐廉严肃的看着方槿衣,说道:“为了这个计划,我们付出的代价已经太大了,不能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看着唐廉的模样,方槿衣知道无论如何是问不出什么了,叮嘱他好好休息后,便回了笙玥苑。 第七十九章 登位 东黎国新王登位之日。 城中一片喜气的景象,百姓欢呼声不止,光是看看百姓的脸上的兴奋模样就知道,溧阳有多受百姓支持。 方槿衣不得不承认,溧阳做起事来确实稳重,权衡利弊拿捏得很准,知道什么事情怎么做对自己既有好处又无坏处。 而且溧阳不同于其他国家的皇子,谁见过皇子整日游荡在宫外的?就连岩聿墨也只是在体察民情的时候才会出宫,平日里都是待在宫中不出来。 可是溧阳就不同,他几乎每隔三四日就会出宫一趟,有时候只是在城中走走转转,有时候听说哪里有难以解决的事情,会去凑一凑热闹,哪怕是不远千里。 溧阳表面做得很足,随便抓一个街上的百姓询问,都会说溧阳是个好人,更是个好皇子。 东黎国不只是只有溧阳一个皇子,他还有别的兄弟姐妹,只是不知溧阳用了何种方法,他的兄弟姐妹从来不会和他争皇位。 当然,这只是外人看到的,背地里究竟是什么样子就不得而知了。 今日是登位之日,方槿衣换了一身比较正式的衣裳,她会作为东黎国的郡主进宫见证溧阳坐上王位。 苏沐秋和苏梓旭也换了得体的衣服,毕竟昨日溧阳就已经说了要让他们一道进宫,如今苏沐秋是为求和方槿衣的婚事而来,自然也不能输了气势。 几人整理梳妆好后,在大厅里相遇,苏沐秋看着焕然一发的方槿衣,眼睛亮了起来。 方槿衣平日里都不怎么注重自己的穿着,怎么舒服怎么打扮,只有参加重要的场合才会有这般穿着。 倒不是说方槿衣在平日里不漂亮,而是觉得突然打扮的方槿衣,看起来别有一番风味,很想让人占为己有。 “大哥,在这么多人面前,你看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太失礼了。”苏梓旭笑着调侃道,让旁边的下人都忍不住低头浅笑。 苏沐秋狠狠瞪了苏梓旭一眼,然后脸色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对方槿衣说道:“我们走吧。” 一行人出发前往皇宫,在宫门口的时候,遇到了从马车上下来的唐廉,唐廉像没事人一样朝方槿衣挥了挥手。 方槿衣微微皱眉,虽然昨日她并没有亲眼看到唐廉身上的伤,可是当时唐廉的脸色难看得很,而且还在她来时躺着动不了,这就说明他身上的伤很严重。 犹豫了片刻,方槿衣还是向唐廉走过去,一脸担忧道:“怎么不好好在家歇着?” “今日可是东黎国的大日子,我怎么能缺席。”唐廉轻笑道,并且伸手抚摸着方槿衣的头,说道:“而且我不放心你。” 经过昨日的谈话,方槿衣明白唐廉口中的不放心并不是以往的不放心,今日带伤进宫,怕是担心她会坏事吧。 “唐公子。” 苏沐秋脸上挂着笑容走过来,旁边是同样笑着的苏梓旭,兄弟二人长相英俊,在皇宫门口吸引了不少千金小姐的注意。 唐廉收回摸着方槿衣的手,淡笑了一下,礼貌道:“二位公子好啊,刚来东黎就遇到此等大事,真不知是幸运还是……” 最后的话,唐廉没有说完,但几人却是心知肚明,溧阳登位有好处,也有坏处。 皇宫里的景象比宫外更加辉煌喜庆,方槿衣一行人跟着唐廉去到大殿外,距离登基的时辰还有一个时辰,方槿衣和唐廉说想要去见杜苼。 唐廉劝解方槿衣,说待会儿杜苼就会出现了,不差这一个时辰,让她耐心点等着。 最后方槿衣还是被唐廉劝服了,唐廉做事考虑周全,而且他也知道杜苼对她有多重要,所以唐廉这么做一定有他的原因。 这边大臣们满脸笑意等待着吉时,溧阳寝殿那边却是硝烟四起,寝殿之中只有溧阳和杜苼两人,原本伺候的宫女太监都被赶了出去。 “你究竟想怎么样?” 杜苼怒不可遏的看着溧阳,整体的样子看上去有些疯狂,似乎是有什么事让她处于发疯的边缘。 溧阳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眼睛定定的看着杜苼,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我说过等我成功登上王位,我会放他走,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 “会吗?”杜苼反问道,有些嘲笑的看着溧阳,“这些话你之前说过不止一次,可是现在呢?我还被你攥在手里。” “不止我,还有我的妹妹,我的……” 杜苼突然停了下来,溧阳看着他,冷笑了一声,说道:“你的什么?你的情郎吗?” “溧阳。”杜苼有些急促道,脸上还露出了慌张的神色。 “你以为你和方槿袆之间那点事,能瞒得住我吗?”溧阳语气低沉道,看着杜苼的眼神也渐渐变得冰冷。 “方槿袆经常偷偷来东黎,混进笙玥苑见你,以及你离开东黎去边关见他,这些事哪一件能逃过我父皇的眼线。” “你以为父皇没有惩治你,是因为你们隐藏的深吗?” “我实话告诉你吧,如果不是我替你们在父皇面前兜着,方槿袆早在对你有心思的时候就被杀了。” 溧阳说这些话的时候,杜苼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虽然她知道她和方槿袆的事情瞒不住,可是没想到会在那么早之前就被看穿了。 而且,溧阳说是他帮他们瞒着的,这让杜苼心里一时有些不是滋味。 “杜苼,你还记得我以前对你说过的话吗?”溧阳突然走近杜苼,看着她有些慌乱的表情,眼神变得有些温柔。 “我说我会保护你,哪怕失去一切,只要能够让你一生平安快乐。” “我说只要你有想要的东西,不论是什么,我都会送到你手上。” “我说就算往后你让我滚,我也绝对不会离开你。” 随着溧阳的话,和逐渐靠近,杜苼有些慌乱的往后退了几步,直到退到没有退路。 溧阳伸手抚上杜苼额前的头发,看着她闪躲的眼神,好看的眉眼,高挺的鼻子,小巧嫣红的嘴唇。 “溧阳。” 杜苼的声音有些颤抖,她不是第一次看到溧阳这幅模样,这时候的溧阳是危险的。 “呵。”溧阳轻笑出声,注视着杜苼的脸,语气平静道:“我不会伤害你的。” “杜苼,我永远不会伤害你的。” “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你我的宿命。” 杜苼紧张的抿了抿唇,说道:“时辰快到了,我叫人进来替你准备。”说完,杜苼便绕开溧阳,往门口走去。 “你还没有祝福我呢。”溧阳突然说道,看着停住脚步的杜苼,露出一个笑容。 “以朋友的身份,祝福我吧。” 看着此刻的溧阳,杜苼心里不免有些难过,她和溧阳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相识相知都很美好。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溧阳就像变了一个人,冷漠,无情,心狠手辣。 杜苼心里很清楚,身处皇室,为了能够存活,不得不让自己变得心狠。如果你不狠,那么你不仅保不住你自己,就连你的至亲之人都保不住。 在皇室里出生的人,命途都是极其坎坷的,一生都会在恐惧中度过,除非你成了至高无上的王。 难道就是为了这个,溧阳才会不惜一切代价登上王位吗? “不愿意吗?” 杜苼迟迟没有动作,溧阳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也对,你确实没有理由祝福我,毕竟……” 溧阳的话还没说完,杜苼就面朝他跪在了地上,然后恭敬的俯下身。 “祝溧阳殿下今日登基顺利,往后龙体平安健康,东黎国繁荣昌盛。” 看着跪在面前的人,溧阳突然觉得有些酸涩,强忍住即将溢出来的情感,溧阳走过去将杜苼扶了起来。 “你放心,我说到做到。” 杜苼沉默着注视着溧阳,然后把手抽回来,转身走到门口,让宫女太监进屋继续伺候溧阳穿皇袍。 回到了住处,杜苼在宫女的伺候下,换上了一身正衣。既然溧阳答应她,今日过后就会说出方槿袆的去向,那她也只能精心等待。 正当方槿衣等的焦心如焚之际,终于看到了从侧边走出来的杜苼,杜苼带着一个宫女径直走向了她。 “姐姐。” 方槿衣快步走了过去,杜苼伸手拉过方槿衣的手,对她笑了笑,表示自己安然无事,然后拉着她走回原处。 唐廉和苏沐秋同时向杜苼点了下头,杜苼也笑着回敬,然后站在一旁看向另一个方向。 没过一会儿,鼓声响起,溧阳穿着皇袍站在大殿前,旁边是留着白色胡子一脸严肃的内侍大臣。 方槿衣没有去听内侍大臣在说些什么,只是看着溧阳,不知道为什么,溧阳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落寞。 整个登基大典让人最疑惑的就是,先皇没有出现,甚至连个面都没有露。而对于这个令人不解的问题,溧阳连个说辞都没有。 每个大臣的脸上都带着笑意,但是方槿衣又发觉他们的笑容很勉强,或许他们心里都明白这次登基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直到登基大典结束,溧阳都没有看过杜苼一眼,他走到今日这一步,虽说是老天早就安排好的命数,但实际上却是他一手操控的。 第八十章 为难 值得庆幸的是,直到登基大典结束,溧阳成功坐上王位,其中都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不过对于溧阳来说,这本来就是计划好的,相反唐廉,在看到他坐在王位上时,轻轻吐了一口气。 祭天仪式结束后,便是众朝臣参拜新王,所以方槿衣一行人就离开了,去往后宫中。 苏沐秋知道方槿衣有话要和杜苼说,便和苏梓旭放慢脚步,稍微远离了她们。 “姐姐,你那日怎么没有回去?是不是溧阳胁迫你了?” 面对方槿衣的询问,杜苼也不知该作何回答,只得转移话题道:“今日大殿结束后,你便和苏公子回南国吧。” “我不走。”方槿衣毫不犹豫的拒绝道,不管怎么看,现在都是关键时刻,她是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的。 “小玥,现在发生的一切本就与你无关,你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回到南国,回到将军府。” 杜苼语重心长的看着方槿衣,她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但她知道方岩豫会保护她的妹妹,所以只要方槿衣回到南国,做回将军府的二小姐,那么至少能让她免于危险。 “姐姐,我是杜玥。”方槿衣一脸郑重其事的说道,“只要我的亲生父亲是杜黎,只要我是他的血脉,就无法逃避这一切。” 杜苼垂眸沉默不语,方槿衣皱了皱眉,语气严肃道:“这一点,你我都清楚,也都明白想要逃脱应该怎么做。” 虽然离得有点远,但苏沐秋还是察觉到方槿衣此刻的心情,本想上去劝解几句,可是一想这是她们姐妹二人的事,虽然他有心帮忙,但也得她们接受才是。 “小玥,我已经问到了槿袆的去向,待我们找到他,你们一起回南国吧。” 杜苼换了个话题,但言语中依然是想要让方槿衣离开,登基大典之前和溧阳的对话,让她仍心有余悸,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她必须让他们安全离开才行。 “大哥在哪儿?”方槿衣有些激动道,看到杜苼犹豫着摇头,又结合她方才所言,心中有了猜想,咬牙道:“又是他搞的鬼。” 杜苼深吸了口气,又叹气道:“他答应我,等登基大典结束后,会告诉我槿袆身在何处。” “他的话,你信?”方槿衣冷笑着问道。 杜苼犹豫着,没有做出反应,以前她相信溧阳,可是现在的溧阳越来越不像她记忆中的那个人,所以她也不确定了。 两人沉默了许久,方槿衣看着有些疲惫的杜苼,轻叹了口气,安慰道:“算了,既然他都已经这么说了,那我们就再等一等。若是明日他还不肯说出大哥在哪里,我们再做其他打算。” 杜苼点头,她暂时也是这么想的,况且不管他们有何打算,主导权都在溧阳手中,无论之后会发生什么都离不开他。 方槿衣转头看向苏沐秋,苏沐秋见她把目光投向自己,便笑着向她们走过去。 “杜姑娘。” 苏沐秋走过来对杜苼行礼,虽然对杜苼了解不算多,但仅仅是这一两次的接触,他便知道方槿衣对杜苼而言很重要。 杜苼笑着点了下头,说道:“小玥这么久劳烦苏公子照顾了。” 苏沐秋看着方槿衣温柔的笑了一下,然后看向杜苼道:“杜姑娘客气了,照顾她是我心甘情愿的,而且我此番前来,也是带着别的目的。” 站在旁边的方槿衣听到苏沐秋的话,先是一怔,随后紧张的看向苏沐秋。 “杜姑娘,我知道此刻对你说这些话可能不太适宜,但是我等不及了,我和槿衣……” “苏沐秋。”方槿衣突然打断了苏沐秋的话,见杜苼疑惑的看着自己,尴尬的笑道:“那什么,我有话要和他说?”说完后,也不等杜苼有所反应,拉着苏沐秋的手走向一旁。 杜苼看着两人走远,看向苏梓旭道:“你知道你大哥方才是要跟我说什么吗?” 苏梓旭本想透露几句的,可是看着站在不远处一脸严肃的方槿衣,犹豫了一下,摇头道:“不知道。”生怕杜苼不相信,又加了句“我大哥心思难猜得很。” 杜苼轻笑了一下,说道:“估计他们一会儿才会说完,我们去那边等着吧。” 苏梓旭跟着杜苼走向凉亭,这里基本没什么人,苏梓旭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只觉得有些诡异。 “你刚刚要跟我姐姐说什么?”方槿衣直接了当的问道。 苏沐秋有些好笑的看着她,“我还能说什么。那日我跟溧阳说的话,你也都听见了,我跟着来一是为了保护你,二确实是想要向你姐姐提亲。” 方槿衣愣了愣,随后有些结巴道:“你,你在胡说什么呢?我们又没有……何况现在根本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看着既羞涩又紧张的方槿衣,苏沐秋无声的笑了笑,抬手抚了抚她额前的头发,语气宠溺道:“好,听你的,过段时间再说。” “我不是……”方槿衣微低着头,眼神也有些不自然的飘向别处。 苏沐秋宠溺的看着她,语气温柔道:“我知道。” 方槿衣抬眼看向苏沐秋,正想着该说点什么的时候,就看到苏沐秋眼神变了,转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唐廉正向他们走来。 唐廉看到方槿衣和苏沐秋站在一起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不过他只是向方槿衣点了下头,然后径直走向亭子。 方槿衣看到唐廉走进亭子里,不知道和杜苼说了什么,杜苼起身跟着他离开了。 方槿衣看到两人说话间,还同时看了她一眼,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快步走过去,杜苼和唐廉的身影刚好在转角处消失,方槿衣本想跟过去,可是被人拦住了。 “郡主,唐大人有事要和杜姑娘商议,吩咐我等拦住闲杂人等。” “我是闲杂人等吗?”方槿衣语气冰冷道。 “这是唐大人的吩咐,还请郡主不要为难属下。” 看着跪在面前的人,方槿衣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走回到亭子里,苏梓旭正单手托腮看着她。 “他们刚才说什么了?” 苏梓旭疑惑的看着方槿衣,实诚道:“没说什么啊,唐廉就说有事要和杜姑娘商量,两人就一起走了啊。” 方槿衣皱眉,想着刚刚杜苼和唐廉看她的眼神,她敢肯定他们要说的事很可能会和她有关,即便关系不大,但是她肯定也被牵扯在内。 “别多想了,杜姑娘做事稳重,一定不会有事的。”苏沐秋安慰道,但在方槿衣看不见的时候,眉头依旧紧蹙着。 本以为溧阳还会召见他们,结果等了一个时辰都没有音讯,所以方槿衣一行人就出宫了。 出宫前,方槿衣去找杜苼,可是没有找到人,问了几个管事的,都说没有看到杜苼。 后来方槿衣就问了溧阳的所在,可是还没等她走到门口,溧阳的贴身护卫就从屋里走出来,拦住了她。 还是和那日一样的说辞,杜苼会在宫中留几日,过几日就会回笙玥苑。 方槿衣当然不相信,可是今日是溧阳登基,如果惹恼了他,没一个人有好果子吃。 可是方槿衣又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就把杜苼留在这儿,正和护卫纠缠不休的时候,唐廉突然从屋里走了出来。 听着唐廉一如既往的话,方槿衣第一次对他恼了,不由自主的说了几句言不由衷的话。 直到坐在马车上,方槿衣都还记得当时唐廉看她的眼神,悲伤和无奈,全都体现出来了。 苏沐秋和苏梓旭都看出方槿衣情绪低落,刚才她和唐廉发生的那一幕,他们都亲眼目睹了。 一声叹息响起,苏沐秋看着一脸低落的方槿衣,轻声安慰道:“别多想了,有唐公子在,杜姑娘不会有事的。” 方槿衣看着自己的手指,沉默了片刻,抬头问道:“我刚才说的话是不是太重了。” “那肯定的啊,嫂嫂你没看到唐廉的脸色吗?简直……”苏梓旭猛的闭嘴,看着瞪着他的苏沐秋,畏惧的笑了笑,立马改口道:“那什么,也不算太重了,他好歹是个男人,那点话不会放在心上的。” 苏梓旭改口的话并没有让方槿衣的心情好转,她了解唐廉,刚刚那些话伤了他的心。 其实方槿衣仔细想想,如果不是唐廉的话,她和杜苼不可能到现在还安然无恙。 而且唐廉是不会害杜苼的,所以她今日跟他说的那番话,确实是太过份了。 “唐公子心里明白的,你那都是无心之言,你们都是知心的朋友,他不会放在心上的。”苏沐秋耐心的安慰道,“等下次见到他,你好好跟他说清楚,你们认识这么久,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有心生间隙的。” 有了苏沐秋的开导,方槿衣脸色才好了一点,而一旁的苏梓旭在看到苏沐秋瞪他的眼神时,立马就装聋作哑。 而皇宫中,此时的唐廉也不好过,他不想让方槿衣误会他,但又不能告诉她真相,心里又纠结又痛苦。 真希望这一切尽快结束,然后各自过各自的日子,该逍遥的逍遥,该忏悔的忏悔。 第八十一章 起火 一行人回到了笙玥苑,用过膳食后各自回了屋,本来苏梓旭是想给杜苼诊脉的,可是一直都没有机会,就像是有人故意支走杜苼一样。 临近傍晚的时候,唐廉突然来到了笙玥苑,顺便给她们带来了杜苼的消息。 方槿衣有些不知该怎么面对唐廉,毕竟就在几个时辰前,她刚刚才对唐廉说了一番违心之语。 那番话回到笙玥苑后,方槿衣仔细的想了想,竟有些悔不当初。唐廉对她怎么样,她心知肚明,可是她却对他说了那些戳心之言。 唐廉和几人打过招呼后,看向眼神涣散的方槿衣,无奈的摇摇头,上前问道:“还在怪我呢?” 方槿衣一怔,看着试图在逗自己开心点的唐廉,有些难过的摇了摇头。 “是不是后悔对我说那些话了?”唐廉又问道。 看到方槿衣点头,唐廉忍不住轻笑出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别多想了,我不会怪你的。” “可是我已经说了。”方槿衣有些不依不饶道,看着眼神依旧温柔的唐廉,沉默片刻,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想和他单独聊聊。” 这句话是方槿衣对旁边的苏沐秋,还有苏梓旭说的,她不想让唐廉难过,觉得还是把话说开了好。 苏沐秋看了唐廉一眼,然后起身离开,他知道唐廉对方槿衣特别的情意,但是也知道唐廉为人正直,所以他可以放心的离开。 待两人离开后,屋子里只有方槿衣和唐廉,唐廉一如既往的看着方槿衣,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而方槿衣在看着这样的唐廉时,更多的是难过与后悔,她最近情绪变化无常,有时候连她都讨厌自己。 “今日在宫中,我一时心急对你说了不该说的话,我感到很抱歉。”方槿衣有些愧疚的看着唐廉,继续道:“我知道你对我们姐妹二人很好,你不会伤害我们,是我自己胡思乱想,才会对你说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扑哧’一声,唐廉笑成了花,看着不明所以看着自己的方槿衣,又是摇摇头,又是摆摆手,模样很是滑稽。 “你……”方槿衣呆愣着看着唐廉,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意,唐廉伸手拍了拍方槿衣的肩,说道:“我猜我是第一个见到你如此难为情的样子的人吧。” 方槿衣张了张嘴,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我能有什么办法,本来就是我说错了话,总不能跟个倔驴子一样咬着牙不道歉吧。” 唐廉又是笑出了声,看到方槿衣瞪他,立马把笑容收了起来,看着她一脸宠溺道:“你看你,又跟我见外了吧。” “我自然知道你说的那些都是无心之言,虽然我当时心里确实很难过,不过这件事我也有不对。” “只是小玥,我也有我的考量,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不公平,明明是和你有关,却只能瞒着你。” “但是有些事情,隐瞒或许比坦诚效果更好。有时候,坦诚确实让人最舒服,可是你不觉得隐瞒更让人心酸吗?” “你有没有想过,那些隐瞒你真相的人,其实活得生不如死。” 方槿衣不知道唐廉的这一番话,究竟有没有道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在里面听出来一丝心酸的感觉。 两人相对无言,安静了半晌,方槿衣有些筹措不安道:“那什么,我姐姐为什么不回来?” 唐廉脸色微变,看了看方槿衣,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这是条件。” “条件?”方槿衣不解的看着他,走近一些,问道:“什么条件?她和溧阳达成了什么协议?” “槿袆。”唐廉言简意赅道。 方槿衣眉头紧蹙,脱口而出道:“卑鄙。” “他向姐姐承诺,登基大典结束后,就会说出大哥的所在。现在又来这一出,他到底想做什么?” “我现在是真的觉得,他对我姐姐有……” 方槿衣突然闭嘴,看着唐廉沉默下来,而唐廉却是在听到她的话后,脸色立马就变了。 “你刚刚想说什么?” 唐廉脸上的表情和语气十分严肃,方槿衣看着他的脸,突然有了猜测。 “难道溧阳他真的对我姐姐……” “小玥。”唐廉突然开口打断了方槿衣的话,看着她摇了摇头。 这下轮到方槿衣震惊了,她只是猜测的溧阳对杜苼有情,没想到会是真的。 “既然如此,那他为何还要这么对我姐姐?”方槿衣疑惑的看着唐廉,继续道:“我姐姐和大哥之间的事,我们都知道,他们二人两厢情愿。可他现在这样算什么?想横刀夺爱吗?” 后面几句话,方槿衣刻意压低了声音,如今溧阳的身份特殊,杜苼也同样如此,若是让外人知道了这件事,还不知会惹出什么乱子来呢。 面对方槿衣的质问,唐廉沉默以对,许久,无力的叹了口气。 “这是他们三人之间的事,我们无权插手。更何况就算我们想插手,也未必能起到作用。” 方槿衣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犹豫了一会儿,看向唐廉,“你知道我大哥在什么地方吗?” 唐廉一怔,随后摇头道:“他做事一向谨慎,即便他相信我,这么重要的事情,也未必会告诉我。” 对于唐廉的回答,方槿衣没有怀疑,这个时候了,唐廉是不会骗她的。 “不过,我倒是有一点猜想。”唐廉突然又说道,眉头皱着,似乎在想什么重要的事情。 方槿衣耐心的等待着,直到唐廉扭头看向她却不说话,这才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你知道笙玥苑曾经是思悠司吗?”唐廉一脸认真的看着方槿衣,见她点头后,继续问道:“你知道思悠司可以用私刑吗?” 方槿衣奇怪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说这些干什么,但她还是点头道:“我虽然不知道,但像思悠司这样的存在,有私刑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思悠司动私刑的地方,就在地下,思悠司的地下。” 方槿衣猛的一颤,地下?唐廉说的难道是…… “后院的假山?” 唐廉有些惊讶的看着方槿衣,问道:“你居然知道?” “去过一次。”方槿衣脸色有些沉重的低下了头,“那次笙笙从边关回来后,被他关进了地牢。” 唐廉沉默了片刻,问道:“你知道怎么进去吗?” “不知道。”方槿衣摇头,继续说道:“当时我和他站在远处,是他的护卫打开的地牢,而且为了防范,还捏碎了我右肩的骨头。” 唐廉皱着眉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方槿衣没有打扰他,等了一会儿,只见唐廉抬头看向她道:“那地牢里是什么情形?” “里面很阴暗潮湿,有一个看似武功高强的人守在里面,那里面似乎很大,但是我没有深入里面。” “当时笙笙关在一间牢房里,旁边还有一间牢房,里面关着一个人。” “视线很暗,那个人蒙头垢面,又一直窝在墙角处,看不清是男是女。” 随着方槿衣的叙述,唐廉的眉头越皱越深,脸色也越来越沉,方槿衣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轻扣着桌面的食指猛的停下,唐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底有一丝不可置信。 方槿衣仔细观察唐廉的表情,看到他的神色后,有些激动道:“你想到了什么?是不是大哥被关在那里?” 意外的,唐廉居然露出一丝无措的神情,向方槿衣摇头道:“没有,我什么都没想到。” 方槿衣奇怪的看着他,显然不相信他的说辞,“你看着我再说一遍,你刚才真的什么都没有想到?” 唐廉愣了愣,随后笑道:“真的什么都没想到。那个地方我也只是听说过,还从未进去过呢,所以听你说起的时候,觉得有些好奇罢了。” “真的?”方槿衣再次问道,看着唐廉的眼神带着探究。 唐廉无奈的笑了一下,点头道:“真的。” 后来唐廉就离开了笙玥苑,方槿衣目送他离开的背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来到了后院,方槿衣看着旁边的假山,大哥究竟会不会被溧阳关在地牢里? “怎么了?” 苏沐秋突然出现在身后,方槿衣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回头看着地牢的入口处。 如果大哥真的被关在里面,那她一定得想办法把他救出来,可如果她救了大哥,让溧阳恼羞成怒的话,那姐姐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没事。”方槿衣转身走向苏沐秋,问道:“梓旭呢?” “他在院子里喝茶呢。” “这么无聊?” “他找了笙笙陪他下棋。” 两人边说话边走出院子,方槿衣不是不相信苏沐秋,只是思悠司对于东黎国太重要,知道的太多,反而会对苏沐秋有害。 唐廉的异样,以及地牢的神秘,都让方槿衣对方槿袆关在里面的感觉越来越深。只是她不敢轻举妄动,怕做错一步反而会坏事,所以打算再等上一两日看看。 可是夜里突然的一场大火让方槿衣顿时乱了分寸。起火的地方就是地牢的院子,大火漫天,像是要院子烧个精光一样。 第八十二章 地牢 夜里方槿衣一直睡不踏实,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心里的不安让她从梦中惊醒。 在床榻上坐了一会儿,方槿衣起身喝水,隐约间听见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她警惕的侧耳倾听,可是脚步声立马就没了。 方槿衣以为是自己太紧张,导致出现了幻听,也没在意,屋外黑漆漆的一片,方槿衣转身走回里屋。 “叩叩叩……” 屋门突然被敲响,方槿衣愣了一下,警惕性的问道:“是谁?” “小姐,是我。” 方槿衣听出是笙笙的声音,于是立马去开门,开门后看到笙笙有些慌乱的脸,以及站在她身旁脸色沉重的苏沐秋。 “怎么了?” “后院起火了。”笙笙简截了当道,看着方槿衣的眼神有些奇怪。 方槿衣愣了一下,看着笙笙问道:“你说的是……那里?” 看到笙笙点头,方槿衣立马出门走向后院,苏沐秋紧随其后,笙笙则是回屋给方槿衣拿了件衣裳。 还没到后院,方槿衣就看到漫天的火光,大火围绕着后院向中心聚集,而正中央就是地牢的入口。 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方槿衣的直觉告诉她,这火一定是有人故意放的,而且目标是地牢。 照理说,笙玥苑原本是思悠司,而思悠司这么秘密的地方,除了东黎国的皇室之外,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所以,着火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很有可能就是东黎国的皇室。 但是也不一定,思悠司存在这么多年,不会没有人起疑,只是不知道他们放火的初衷是什么? 是要杀什么人?还是要……救什么人? 方槿衣再也不能坐以待毙,她快速走向后院,万一大哥真的被关在里面,那么放这场火的人是不是冲他来的? 而苏沐秋在看到方槿衣神色匆忙的走向后院时,立马紧紧跟在她的身旁,这场火来的蹊跷,不知道其目的是什么? 下人们正在扑火,包括守在外面的士兵,也都冲进来一起灭火,有一部分则是围在后院四周。 方槿衣几人看着火势变大,下人进进出出忙着灭火,笙笙赶来帮方槿衣穿上外衣。 “小姐,这场大火肯定是有人故意放的,不知道他的意图是什么,小姐你一定要小心些。” 笙笙警惕的看着四周,忽然有人影出现在屋顶上,笙笙挡在方槿衣身后注视着那个人影。 “怎么了?” 方槿衣察觉到不对劲,转身看向笙笙,只见笙笙一脸严肃的看着屋顶上还未消失的人影,说道:“小姐,有人来了。” 方槿衣和苏沐秋顺着笙笙的视线看过去,刚好看到那个人影从屋顶上跳了下去。 “那是……”方槿衣转头看向苏沐秋,苏沐秋脸色很是难看,方槿衣拉过他的手臂,说道:“快去吧,这里有笙笙,我没事的。” 苏沐秋看了看方槿衣,然后看向笙笙道:“你们小心点。” 笙笙点头,“苏公子也万事小心。” 刚才的人影落下的院子,是苏梓旭住的院子,那个人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那里,如今南国的事情还未解决,谁也不知道刚刚那个人出现在那里,是否会对苏梓旭造成伤害。 “小姐,那边火势小了一些。” 笙笙指向一旁,虽然其他地方的火势依旧很大,但那个地方的火基本都被灭了。 方槿衣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们从那里进去看看,起火的地方在这儿,肯定和地牢有关系。” 两人躲避下人从火势小的地方潜了进去,方槿衣和笙笙两人紧挨着,方槿衣身上有伤,如果遇到危险,她一个人可能没法搞定。 来到后院正中央,方槿衣先是看了一眼假山,然后看向地牢口,那里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不同。 笙笙走到假山旁站住,方槿衣则是走向地牢口,刚走过去,就听到笙笙说道:“小姐,假山这里似乎有些不对。” “怎么了?”方槿衣回头问道,刚往前一步,地牢的入口突然打开,黑黝黝的出现在方槿衣脚旁。 笙笙听到动静立马走过来,两人看着地牢口,对视了一眼后,方槿衣率先走下去,笙笙紧跟其后。 这是方槿衣第二次来这个地方,感觉还是和以前一样,阴冷,潮湿,黑暗。 两人摸索着往前走,越往里走,方槿衣越感觉不对劲,好像有风往脸上吹,这是上一次没有过的。 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方槿衣加快了脚步,很快来到了上次关押笙笙的地方。 牢房的门开着,守牢房的人不见踪影,笙笙拿了墙上的火把走进牢房里,方槿衣也拿了桌上的灯走进另外一间牢房。 上次来地牢的时候,这间牢房里关着的是一个看不清男女的人,现在里面空无一人。 方槿衣仔细的在牢房里搜索着,终于在墙角处的草堆里,找到了一块玉,通体黑色的玉,以至于刚才方槿衣差点就没看到。 方槿衣对玉石的了解不算多,像这种通体黑透的玉石更是从来没有见过,不过看这玉的光泽,想必价值不菲。 “小姐。” 笙笙的声音响起,方槿衣拿着玉走出去,笙笙正蹲在牢房的地上,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方槿衣走过去在笙笙旁边蹲下,把手里的灯移过去,只见地上刻着几个字,一模一样的字。 笙。 笙?方槿衣看向笙笙,笙笙皱着眉摇头,方槿衣又低头看字,突然间恍然大悟。 这个‘笙’字不是笙笙的笙,而是……杜苼。 “还有其他发现吗?”方槿衣突然站起身,有些急切的在牢房里搜索起来。 笙笙摇头,看着背对着她的方槿衣,说道:“我已经仔细的找过了,除了这个发现,没有其他任何的痕迹。” 方槿衣回头看向地上的字,皱了皱眉,抬头看向笙笙,问道:“你知道出口吗?” 笙笙摇头,两人便出了牢房,笙笙在地下捡到了一把剑,然后和方槿衣继续往前走。 往前走了一段路后,方槿衣才发现里面不止有刚刚的两间牢房,还有其他四间,意外的是里面居然还有人在。 牢房的门紧闭着,笙笙回到刚刚的地方找了一圈,没有找到牢门钥匙,然后走回去拿下了头上的发簪。 笙笙拿发簪把牢门上的锁打开,方槿衣立马走了进去,笙笙拿着剑护在她的旁边。 那人躺在地上,似乎是听到了声响,从地上慢悠悠的爬了起来,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两人,有些害怕的往后缩了缩。 方槿衣仔细的打量着他,这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满脸胡子,浑身上下邋里邋遢,身上却没有一丝伤痕。 笙笙拿剑靠近男人,男人露出一脸惊恐的神情,方槿衣蹲下身看着他,问道:“你是谁?” 男人歪头看了看方槿衣,然后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嘴,方槿衣疑惑的看着他,只见男人把嘴巴张开了。 方槿衣微怔,抬头看了笙笙一眼笙笙对她点了下头,男人被割了舌头,不能说话了。 “会写字吗?”方槿衣问道,看到男人点头后,找了根细树枝递给他,然后问道:“叫什么?” 男人看着方槿衣,犹豫了一下,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方槿衣看了一眼地上的字,然后问道:“谁把你关在这里的?” 男人突然不动了,他看着方槿衣猛的摇头,还把细树枝扔在了旁边。 方槿衣看着男人的模样,知道他吓坏了,肯定也问不出什么,便起身和笙笙离开。 “把门锁上。” 笙笙愣了一下,然后依照方槿衣的吩咐,把牢房的门再次锁上。 方槿衣这么做是为了保险起见,她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人,被人关在这里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自然不能鲁莽放他走。 两人又走到旁边的牢房,笙笙用发簪开了牢门,方槿衣进去一番盘问,依旧无果。 四间牢房,其中三间关了三个人,都是被人割了舌头,说了自己的名字,却没有说出来是谁把他们关在这儿的。 他们是不知道自己被何人关在这里,还是不敢说出那个人是谁呢? 方槿衣没有再浪费时间,继续往前走,旁边的笙笙一脸若有所思的跟在她的身后。 “小姐,刚刚那个人叫赵桥。” 方槿衣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笙笙,只见笙笙脸色难看道:“第一个人叫钱昊天,他是前皇后的父亲。第二个人叫刘园,是三皇子的舅舅。刚刚那个人叫赵桥,是国舅老爷的弟弟。” 刚开始方槿衣不明白什么意思,但转念一想,这三人都是皇亲国戚,有能力把他们全都关在这儿的人,除了先皇,就只有溧阳了。 “笙笙,你说他们知不知道思悠司?”方槿衣突然问道,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觉得整件事情都和思悠司有关。 笙笙沉思了片刻,有些不确定道:“照理说,思悠司这么隐晦的事情,他们只是皇亲国戚,应当是不知道的。” “可是从前几年开始,皇室争斗与日俱增,如果有人听说了一点流言蜚语,查到思悠司也不是没有可能。” 方槿衣紧皱眉头,看来,这整件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第八十三章 脱困 方槿衣和笙笙继续往前走,可是没走一会儿路就到了尽头,两人看着眼前的墙壁皱眉。 忽然,笙笙像是发现了什么,走到墙角处蹲下,在地上摸索着。 “小姐,你看,这是不是大公子的剑穗?” 方槿衣立马上前接过笙笙递来的东西,已经坏了的剑穗在方槿衣小小的手心里,上面还有暗红色的东西。 “这确实是大哥的剑穗,当年爹给大哥第一把剑的时候,大娘亲自给大哥做的,世上绝无与之相似之物。” 低头闻了闻剑穗上面暗红色的地方,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方槿衣眉头紧蹙,如果这是大哥的血…… “小姐,这剑穗掉在此处,想必此处定有出口。”笙笙一脸认真道,说着,便在四周开始找机关。 方槿衣也不再多想,和笙笙一起找机关,两人在南国时经常出入达官显贵的家里,破解过不少机关暗门。 所以只用了不到半炷香的时辰,就被方槿衣找到了在机关所在,担心会有暗器,于是两人分别站在两侧,然后方槿衣按下了机关。 “咔”一声,在墙的正中央地下,突然出现一条暗道,方槿衣等了片刻,没有暗器发出,便上前查看。 暗道里面很黑,方槿衣接过笙笙的火把向里面探了探,感觉没有危险后,这才往下走。 暗道没有刚刚进来时的那条路宽敞,大概一次只够两个人平行而过,而且里面光线很暗,基本上是伸手不见五指。 方槿衣举着火把小心的往前走着,笙笙拿着剑跟在她旁边,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暗道一会儿向下延伸,一会儿又向高处,好在路是直行的,即便光线暗,两人也没有跌撞过。 头顶上的蜘蛛网,以及地下厚厚的积尘,表示这个地方基本没有人走过。方槿衣一想也对,本来思悠司就是个神秘的存在,有地牢这种地方也是料想之中。 而地牢是做什么用的,用来审问犯人,自然就不会有逃生之路。可是现在却出现了一条暗道,虽不知这暗道通向何处,但是方槿衣知道,就在不久前,方槿袆一定从这里走过。 也不知道在暗道里走了多久,方槿衣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这暗道封闭多年,空气本就浑浊稀薄,若是再不到出口,她和笙笙可就有些难熬了。 也许是方槿衣的祈祷起了作用,就在火把的火光渐渐暗下去,快要熄灭的时候,突然前方出现了有一道细小的光线。 两人加快脚步走过去,方槿衣看着露出的缝隙,感觉到有一阵细微的风吹进来。 这是出口。 方槿衣和笙笙对视了一眼,然后把火把灭了,伸手去推出口上的石门,本以为会很厚重,结果轻轻松松的就给推开了。 笙笙拦住将要出去的方槿衣,对她摇了摇头,然后率先走了出去,方槿衣跟在她身后。 天色已经有些蒙蒙亮,看来她们在地牢里待了很久,方槿衣看着郁郁葱葱的树林,觉得有些奇怪。 所以思悠司地牢的出口是在树林吗?可是这树林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正当二人心生疑惑之际,四周突然响起了脚步声,笙笙握紧手里的剑护在方槿衣身旁。 “小心。” 左侧方突然出现了人影,笙笙立马挥剑而去,那人快速闪过,正当笙笙主动攻击的时候,那人突然开口道:“是我。” 方槿衣微怔,这声音…… “笙笙,快住手!” 听到方槿衣的话,笙笙立马快速收手,在半空中转了一圈,回到了方槿衣的身旁。 看着那人向自己走过来,方槿衣有些惊讶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苏沐秋有些急切的走过来,先是打量了方槿衣一番,然后问道:“你没事吧?” 方槿衣摇头,看着他道:“你还没说呢,你怎么会在这儿的啊?梓旭呢?他没事吧?” “我追着黑衣人过来的。”苏沐秋帮方槿衣拿着头上的蜘蛛网,说道:“他应该只是想把我支开,没有要对梓旭动手的意图。” “你追着黑衣人来的?”方槿衣疑惑的看着他,“那他人呢?” “不知道,追到这儿就没影了,然后就遇到了你们。”苏沐秋摇头道,看了一眼方槿衣,皱眉道:“你们又怎么会在这儿?” 方槿衣一愣,随后皱眉道:“说来话长,我们找到了大哥的踪迹,一路跟着踪迹就来到了这里。” 方槿衣还是秉着思悠司的事要保密的想法,她不想让苏沐秋过多的干涉东黎国的事情,东黎国的皇族都不是好对付的。 “槿袆?有他的消息了?”苏沐秋有些惊讶道,正欲多问,忽然神情一边变,就连笙笙和方槿衣也是同时露出警惕的神情。 四周突然响起脚步声,有序有力的向他们靠近,笙笙和苏沐秋对视了一眼,然后和苏沐秋一前一后挡在方槿衣的身旁。 几乎是在方槿衣三人准备好的瞬间,四个方向同时冒出黑衣人来,他们的手里都拿着剑,眼里带着杀意向方槿衣三人靠近。 “来者何人?” 苏沐秋神情冷凛的看着黑衣人,没有人回答他,苏沐秋也不再废话,立马和他们交手。 黑衣人武功感情,目标明确,他们和苏沐秋,还有笙笙交手的同时,一直在寻找机会想要靠近方槿衣。 方槿衣身上的伤基本都已经好了,右肩也在恢复中,她意识到黑衣人的目标是她后,更加警惕起来。 又出现了四个黑衣人,一共八个,而方槿衣他们只有三人,实力全开的只有两人。 两个对八个实力相当的对手,不用想也知道结局是什么。 苏沐秋紧紧护在方槿衣周围,不让黑衣人靠近她,可是势均力敌,双拳难敌四手,渐渐的有些力不从心了。 忽然,其中一个黑衣人快速向方槿衣靠近,手里的剑也直直的逼近她。 “小姐,接着。” 笙笙把手上的剑扔给方槿衣,当下的情况也顾不得方槿衣右肩还有伤,如果不搏一搏,他们都得死在这儿。 方槿衣左手接过剑,侧身闪避黑衣人,反手向他刺去,黑衣人腰侧中了一剑,却像没反应一般,继续和方槿衣交手。 苏沐秋距离方槿衣不算远,他在交手的同时,眼睛一直紧盯着方槿衣,担心她会受伤。 虽然会使左手剑,但毕竟不擅长,所以在快要吃亏的时候,方槿衣把剑换到了右手。 和黑衣人交手一个回合,方槿衣就觉得右肩痛得不行,可是没办法,八个黑衣人虽然都受了伤,可是没有一个倒下。 苏沐秋在看到方槿衣用右手时,心里顿时发怒,出招把对手击退,闪身来到了方槿衣身旁,担心道:“你的手……” 笙笙也向方槿衣靠过来,三人背靠背警惕的看着黑衣人,方槿衣动了动手腕,安慰道:“没事,大不了废一只手,也比死在这里强。” 苏沐秋侧头看向额头已经出汗的方槿衣,眼神变得深邃,语气也跟着低沉下来。 “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死的。” 方槿衣浅笑了一下,说道:“我知道,我方才是在逗你呢,我一如花似玉的姑娘,将来怎么可能只有一只手呢。” 很明显的开玩笑,可是苏沐秋却没有觉得有一丝好笑,他定定的看了方槿衣一眼,然后对笙笙说道:“护好她。” 苏沐秋转身夺过方槿衣手里的剑,还没等她有所反应,就直奔前方的黑衣人而去。 笙笙看出了苏沐秋的意图,护着方槿衣跟在苏沐秋的身后,苏沐秋这是要为他们杀出一条路来。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苏沐秋有剑在手,实力发挥的更甚,总之就是在苏沐秋的奋力攻击后,果然杀出了一条路。 苏沐秋飞身至笙笙面前,侧头快速道:“快带她走。” 笙笙看了苏沐秋一眼,拉过方槿衣的手臂往后跑,方槿衣本想留下来,可是却听见苏沐秋对她说道:“只有你平安,我才能平安。” 方槿衣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她是理智的,她心里清楚自己留下来不仅帮不上忙,还会给苏沐秋添乱。因为苏沐秋在对付黑衣人的同时,还得时刻警惕着保护她。 可是有时候,理智和理性是完全不一样的。 方槿衣挣脱笙笙的手,捡起地上的树枝,帮苏沐秋挡过了侧面攻击他的黑衣人。 “你……” 苏沐秋震惊的看着方槿衣,见方槿衣不理会他,全身心的对付黑衣人,无奈的笑了一下。 方槿衣不走,笙笙自然也不会离开,学着方槿衣捡了树枝快速向他们跑来。 形势越来越严峻,虽然大部分黑衣人都受了伤,可是就是没有人倒下。而方槿衣三人身上多多少少都受了伤,面对两倍之多的敌人,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 正当情况危急之时,突然从树林里窜出来几人,方槿衣看了一眼,发现来人居然是唐廉。 唐廉和他带来的人立马和黑衣人交上了手,黑衣人见势不对,有了撤退之意。 唐廉哪会如他们的意,招招皆是要命,苏沐秋也合力对付着黑衣人。 到了最后,八个黑衣人,死了四个,跑了三个,还有一个受伤被活捉了。 第八十四章 晚了一步 “人呢?” 唐廉看着躺在地上的黑衣人,见他不说话,立马用剑指向他的脖子,厉声道:“我再问你一遍,人呢?” 一声轻笑从黑衣人口中发出来,还没等几人有所察觉,黑衣人便服毒自尽了。 方槿衣有些惊讶的看着黑衣人,转头看向唐廉时,发现他似乎一点也不吃惊,就像是早就猜到了一样。 “唐廉,这是怎么回事?你认识这些人吗?” 唐廉看向方槿衣,犹豫了一下,说道:“你们都受了伤,先回去医治吧,其他的事,我会一一告诉你们的。” 在场的都知道唐廉有所隐瞒,现在说这话也是在搪塞他们,不过方槿衣这次不依他了,拿过腰间的剑穗给唐廉看。 “这是我大哥的剑穗,在地牢里找到的。”方槿衣眼神坚定的看着唐廉,说道:“你知道他在哪儿,是吗?” 唐廉没有看方槿衣,对笙笙说道:“扶你家小姐回去。” 笙笙顺从的走到方槿衣身旁,低声道:“小姐,我们先回去吧,唐公子不会骗你的。” 方槿衣看着唐廉,唐廉看向别处,两人僵持了半晌,最后苏沐秋解围道:“槿衣,我们先回去处理你的伤势,之后再讨论其他的事情,好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苏沐秋的话起了作用,方槿衣态度软了下来,她看着唐廉说道:“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也不想逼迫你,我只想知道我在乎的人是否安全的还活着。” 唐廉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对身旁的人交代道:“你带几个搜查一下四周,看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其他的人跟我走。” “是,唐大人。” 唐廉没想到他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一步,不仅如此,还遇到了方槿衣,这下可真是解释不清楚了。 “唐大人,这里有血迹。” 有人向唐廉招手,唐廉立马快速走过去,草丛里的叶子上有一串血迹,血还有些黏糊,说明留下这血的人刚离开不久。 “这里也有。” 唐廉起身走过去,眉头紧皱,不管这是有人故意还是无意留下的,这是唯一的线索,他们只能继续往前。 “大家往血迹一路追查下去,小心些,有发现立马向我回报。” 唐廉带人沿着血迹的方向一路追查,最后血迹在一条小溪边消失,唐廉看着小溪对面犹豫着。 “你带几个人去对面看看情况,其余的人散开找一下周围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是。” 唐廉抬头看了看天,天空阴沉沉的,再过不久就会有一场暴雨降下,如果在那之前他们没有找到线索,那么…… 唐廉没有再往下想,现在的形势十分严峻,如果他在这里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那么那个人多年的心血就将付诸东流。 不仅如此,所有和这件事情有关的人,都将会受到严厉的惩罚,会受到牵连的人太多太多了。 “大人,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 唐廉脸色阴沉的看着小溪对面的几人,那几人往树林里走去,过了半晌,他们才从树林里出来。 “怎么样?找到什么了?”唐廉有些急切的看着趟过小溪过来的几人,脸上的表情说明了他此刻很焦躁。 几人摇了摇头,有些低落道:“没有,那边完全没有有人经过的足迹。” 唐廉叹了口气,随后摆手道:“罢了,都先回去吧,这几日你们都警惕些,无论发现什么异常,都要及时向我汇报。” “是,大人。” 唐廉抬头看着阴沉的天空,他早就猜到事情可能没有会这么简单,以那个人的作风,这次怕是都要不好过了。 ———— 方槿衣几人回了笙玥苑,苏梓旭听说他们回来了,立马赶到了大厅。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都受伤了?” 苏梓旭看着大厅里狼狈的三人,半夜起火就让他感觉到不对,后来他出去找他们,一个都没找到,问了下人,也都说没有看到过他们。 “快替槿衣看看。” 苏沐秋看着脸色苍白的方槿衣,刚刚方槿衣为了能让他们脱险,一直在用右手使剑。之前苏梓旭曾说过,方槿衣的手若是再不好好调养,就会有残废的可能,经过今日一事,怕是…… 苏梓旭快速走到方槿衣面前,先是拉过她的手替她诊脉,然后再查看她的手。 只碰到方槿衣的右肩,方槿衣就条件反射的往后缩了一下,脸色也难看得紧。 苏梓旭看方槿衣的模样,立马就猜到了,语气严肃道:“你用了右手。” 方槿衣点头,她现在觉得她一动右手就疼得不行,就连动动手指头,肩上也会一阵钻心的疼。 “大哥,你先送嫂嫂回房吧,我去取药箱来。” 还未等方槿衣抬脚,苏沐秋就走过来将她抱了起来,动作温柔,没有碰到她受伤的右手。 大厅里都是下人,方槿衣有些不自在的动了一下,对苏沐秋低声道:“我可以自己走。” 苏沐秋像是没有听到方槿衣说的话,径直走向院子,笙笙跟在旁边,苏梓旭则是回房去取药箱。 苏沐秋的步子很稳重,手臂也很有力量,方槿衣靠在他怀里感到很安心。 苏梓旭很快就取了药箱,在去找方槿衣的路上,心情很是沉重,如果他的猜测没错,方槿衣右肩的伤势可能很严重。 在苏梓旭替方槿衣医治的时候,唐廉带着人回了笙玥苑,不过他并没有见方槿衣,只是问了下人有关方槿衣的情况,然后就离开了。 相比起笙玥苑的情况,宫里的情况才是糟糕透了。不,应该说是溧阳的状态很糟糕,他多年的计划,就在昨晚毁于一旦。 不仅如此,一直等在门外的人更是让溧阳头疼不已,他对她食言过很多次,本想着昨日是最后一次食言,没想到…… “圣上,杜苼姑娘已经在外面跪了三个时辰了,还是不见吗?” 溧阳脸色阴沉的看着门外娇小的身影,皱眉起身走了出去,尽管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但是再让她跪下去,估计她的身体会吃不消吧。 杜苼听到脚步声,立马抬头看向前面,看到溧阳时,眼睛突然一亮。 “你还想跪在这儿多久?”溧阳的声音很低沉,看着杜苼的眼神也十分冷峻。 “只要得到杜苼想要的,杜苼自然不会出现在圣上眼前。” 溧阳面色阴沉的看着杜苼,半晌,抬手挥退了四周的人,然后走到杜苼面前蹲下。 “我说过,会保证他安然无恙,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杜苼眉头微皱,“圣上几日前说的不是这个,圣上说只要等到登基大典结束,就会告诉我,他的去向。” 溧阳眯了眯眼,沉声道:“杜苼,你这么执着,究竟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我?” 一连两个‘不相信’,溧阳说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心在刺痛。 “我只是想确保他的安全。”杜苼面不改色的说道,看着溧阳的眼神有些犹豫不决,“你如今已经坐上了王位,到底还想怎么样?” 看着杜苼看自己的眼神,溧阳第一次觉得他当初做的决定是多么可笑,以及现在还在苦苦坚持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唐廉?” 杜苼突然开口,溧阳怔了一下,转头看向旁边,唐廉正向他匆匆走来,脸色似乎有些难看。 唐廉快步走到溧阳身前,弯腰行礼道:“见过圣上。” “不必多礼。” 溧阳看着唐廉抬头看他,两人眼神交流了一番,最后溧阳看向杜苼道:“你想知道的事,我会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 杜苼动了动嘴,刚想说点什么,溧阳就打断她道:“如果你还坚持跪在这里,那么我保证,你今后都不会再见到他。” 溧阳说完后,看了唐廉一眼,然后走回屋里。 “杜苼,你先回去吧。”唐廉有些无奈的叹气道,转身走了两步,又转头看向杜苼,“小玥受了伤。” 果然,在听到唐廉的话后,杜苼只犹豫了片刻便起身,由于跪的太久,以至于她站起来的时候一阵头晕目眩,最后勉强站住了脚。 溧阳把杜苼的一举一动看在了眼里,见她身体摇晃着要晕倒,心顿时揪起来。 唐廉走进屋看到溧阳一直看着门口的方向,无奈的摇摇头,开口道:“去晚了,笙玥苑被人放火,人也被救走了。” “然后呢?”溧阳收回了视线,看着唐廉道:“没有追查到他的踪迹吗?” 唐廉沉默着摇头,片刻后,说道:“小玥找到了槿袆的剑穗,她肯定我知道槿袆的下落,这次可能没法瞒住她们了。” 溧阳没有说话,他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眼神冰冷道:“没有必要让他们知道来龙去脉,我会解决这件事情。” “可是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接下来会做什么?” 唐廉不同意溧阳的做法,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以杜苼的聪明,还有方槿衣现在知道的事情,他们很快就能猜到整件事情是怎么回事。 溧阳冷笑了一下,眯眼道:“我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第八十五章 分析 苏沐秋在门口等了将近两个时辰,苏梓旭这才从屋里走出来,期间屋里时不时传来方槿衣痛苦的叫声。 “怎么样了?”苏沐秋一脸担心的问道。 苏梓旭脸色沉重的摇了摇头,对他说道:“伤势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严重。”顿了顿,苏梓旭看了苏沐秋一眼,见他眼睛定定的看着自己,只得叹了口气。 “本来嫂嫂当初伤的就严重,之后也没好好调养,后来在暮雨山庄禁地遇刺那一次,伤势就加重了。” “虽然事后医治了一段时日,但是并没有痊愈,今日又受了伤,导致伤势变重。” “要知道,伤上加伤是最严重的,更何况嫂嫂伤的还是筋骨。” 随着苏梓旭的话,苏沐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神也逐渐变得深邃。 “能治好吗?”苏沐秋开口问道,声音似乎有些沙哑。 苏梓旭看着他,最后还是不如他愿的回答道:“没有办法了。” “上次我就说过,伤势未稳就加重了伤,很有可能残废。” “你看今日这架势,她的手指连动都动不了,反正我是无能为力了。”苏梓旭一脸颓废的说道,坐在长椅上靠着围栏看苏沐秋。 “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苏梓旭无奈的耸了耸肩,回答道:“还能怎么样?废了呗。” “就算日后痊愈,也恢复不到当初那样了,像什么刮风下雨的天气啊,还会疼痛,吃饭可能拿筷子都费劲。” 苏梓旭分析着方槿衣的伤势,苏沐秋脸色阴沉得可怕,如果不是他能力不足,也不会让方槿衣伤成这样。 苏梓旭看着沉默不语的苏沐秋,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说道:“大哥,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啊,嫂嫂如今变成了残废,你……” 站在身旁的苏沐秋一个眼神飘过来,吓得苏梓旭立马闭上了嘴,微低着头不敢看他。 苏沐秋看着紧闭的屋门,眼神深邃,语气坚定道:“不管槿衣变成什么样,我都会一直陪在她身边,无论什么也阻挡不了我跟她白头偕老。” 苏梓旭抬头看向苏沐秋,有点尴尬的摸了摸脸,起身走到他身旁,“那个,大哥,其实我刚刚说的有点严重了。” “什么?”苏沐秋看也不看他的问道,像是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虽然嫂嫂这次的伤势确实很严重,比上几次都要严重,可是也没到我说的日后连筷子都拿不住的地步。” 苏沐秋转头看向正在说话的苏梓旭,眼睛眯了眯,“然后呢?” 感觉到苏沐秋的不悦,苏梓旭干笑了两声,说道:“大哥你忘了,断手断脚我都能治,嫂嫂不过是肩上筋骨受了伤,这对我来说简直绰绰有余嘛。” “呵。”苏沐秋冷笑了一声,转身面向苏梓旭,看着他似笑非笑道:“所以你刚刚是在骗我了?” “我那个……”苏梓旭眼睛心虚的看向别处,最后又抬起头看着苏沐秋,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说道:“我这不是替嫂嫂试探试探大哥你嘛,天下负心汉这么多,我得替嫂嫂把把关。” “你觉得我像负心汉?”苏沐秋反问道,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俗话说的好,知人知面不知……”苏梓旭猛的闭嘴,看着苏沐秋干笑了两声,然后摆手道:“我不是那意思啊,我就是怕嫂嫂不相信,所以替她试一试。” 苏沐秋挑眉,看着苏梓旭把屋门打开,然后看到了方槿衣,她似乎有些尴尬,眼睛一直看向别处。 “哎呀,嫂嫂你敷好药了啊。”苏梓旭假装吃惊的样子,走进屋里坐在凳子上,嘴角含笑的看着面对面站着的两人。 方槿衣转头瞪了苏梓旭一眼,她刚敷了药,准备出来告诉他们,她已经没事了。可刚走到门边,就听到了苏梓旭对苏沐秋说的话,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就站住了脚,现在看来,苏梓旭刚刚是故意的。 而苏沐秋则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走进屋站在方槿衣面前,一脸心疼的看着她,问道:“怎么样?好些了吗?” 面对苏沐秋如此温柔的问话,方槿衣还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垂眸小声道:“刚刚上了药,没事了。” “没事就好。”苏沐秋松了口气,揽过方槿衣的背,扶着她小心坐在凳子上,然后在她对面坐下。 “在你的伤痊愈之前,不准你在用剑或是做一些相关的事。”苏沐秋语气有些严厉道,“方才梓旭说了,你的伤势比上次还要严重,伤上加伤最难痊愈,万一日后留下后遗症,受苦的可就是你了。” 方槿衣乖乖的点头,“好,我会尽量不去……” “不是尽量。”苏沐秋打断了方槿衣的话,眼神冷峻的看着她,“我希望你能好好对待自己,我也会保护好你,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四目相对,方槿衣在苏沐秋眼里看到了真诚,她抿了抿嘴唇,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坐在旁边的苏梓旭看着两人,轻咳了一声,然后看向方槿衣笑道:“嫂嫂,刚刚我和大哥在外面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方槿衣脸色有些不自然的点头,然后就听到苏梓旭又继续说道:“真没想到大哥会这么重情重义,嫂嫂,这下你放心了吧。我大哥对你可是忠贞不渝,他刚刚可说了,无论嫂嫂你变成什么样,他都要和嫂嫂白头偕老。” 苏梓旭当着两人的面,重复着苏沐秋刚刚说的话,让方槿衣原本还有些苍白的脸一下就红了起来,反观苏沐秋,倒是一脸坦然的看着方槿衣。 “小玥。” 屋外传来杜苼的声音,方槿衣愣了一下,立马起身,没等她走到门口,杜苼就跑了进来。 一看到方槿衣,杜苼就急切的问道:“小玥,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说话间,杜苼碰到了方槿衣的右手,疼得方槿衣叫出了声。 “怎么了?我弄疼你了。”杜苼紧张的看着方槿衣,两只手停在半空中,不知道该怎么办。 方槿衣痛苦的吸了口气,然后对杜苼摇了摇头,勉强笑着说道:“没事,姐姐别担心。” 苏沐秋也是一脸担忧的看着方槿衣,见她脸色难看,不由得皱起了眉,转头对苏梓旭说道:“止疼的药呢?” “已经给嫂嫂服下了,但是效用并不大,这个没有办法避免,等过几日疼痛才会有所减轻。”苏梓旭叹气道,止疼也只能缓解一些,并不能完全压制住。 杜苼看了看方槿衣,然后看向苏沐秋道:“这是怎么回事?” “杜姑娘别急,你先坐下,我把发生的事情慢慢讲与你听。”苏沐秋安慰道,然后扶着方槿衣坐回凳子上。 苏沐秋说了笙玥苑着火,自己被人引到了别处,然后在树林里遇到了方槿衣。 方槿衣则是讲了她和笙笙发生的事,以及后面和苏沐秋在树林中遇到袭击,然后唐廉及时赶到救了他们。 方槿衣把在地牢里捡到的剑穗递给杜苼,“这是我们在地牢里找到的,是大哥的剑穗。” 接过剑穗,杜苼仔细看了看,伸手抚摸着剑穗,眼神黯淡。 方槿衣见杜苼难过的样子,小声安慰道:“姐姐,你不用担心,大哥应该不会有事的。” “他骗我。”杜苼突然说道,她抬头看向方槿衣,“刚刚在宫中,他还跟我说只要我按他说的做,就会让我见到槿袆。” 杜苼眼神逐渐变得冰冷,“他又一次骗了我。” 方槿衣和苏沐秋对视了一下,想了想,方槿衣问道:“姐姐,你看到唐廉了吗?他是不是去宫里了?” 杜苼看着她点头,说道:“嗯,就是他告诉我,你受伤的事。” “那我想溧阳应该不是故意骗你的。”方槿衣分析道,“唐廉带人出现在树林里应该不是偶然,或许是他们得到了消息,所以才赶到那里的,只是他们去晚了,大哥已经被人带走了。” “那会是谁带走的槿袆?”杜苼皱眉道,她想不到还有谁会把人带走。 方槿衣低头沉思着,苏沐秋想了一下,抬头看向两人道:“会不会是溧阳的对手?否则他也不会让唐廉赶到那里去。” 方槿衣愣了一下,看向杜苼道:“姐姐,溧阳的对手是谁?” 杜苼低头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知道。溧阳的做事手段高明,没有什么人能够成为他的对手,要说能给他造成恐惧的人的话,那就只有一个人。” “是谁?” 杜苼眼神微变,看着几人道:“先皇。” 在场的几人脸色瞬间变得沉重,关于先皇,他们知道的并不多,而且之前还讨论过,先皇似乎很长时间都没有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了。 “对了,姐姐,我在地牢里找到了一块玉。” 方槿衣突然想起来她在地牢里找到的玉,让笙笙去取了来,然后递给了杜苼。 杜苼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然后摇头道:“我也没有见过这块玉,不过看上去价值不菲,它的主人,身份应该很显赫。” 方槿衣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是没什么线索了,究竟会是谁带走了大哥? 第八十六章 消息 这一夜,所有人都没有睡好,白天发生的事情太多,需要解决的问题太多,而他们根本没有一点头绪。 方槿衣身体状况本就不好,苏沐秋又怕她会为了白天发生的事情焦虑,于是让苏梓旭在药里加了一点安神药,还在方槿衣的屋里也点了清心安神的香。 到了第二日,杜苼还是忍不住去了皇宫,她觉得既然唐廉出现在那里,然后又去见了溧阳,那么溧阳一定知道是谁带走了方槿袆。 只是让杜苼没想到的是,她不止没有见到溧阳,就连皇宫都没有进去。也许是溧阳早就猜到她会去找他,所以吩咐了守卫,与其让她一直跪在门口骚扰,还不如直接就不准她进宫。 进不了宫,杜苼就转向去了唐廉的府邸,唐廉的府邸倒是进去了,只是管家告诉杜苼,唐廉已经两日没有回去过了。 杜苼不知道管事有没有撒谎,但她隐隐猜到唐廉不见她的原因,应该是在逃避她,不想面对她的发问。 可是唐廉为什么要这样? 之前唐廉还说过溧阳的做法不对,还表示会站在她们这边,可是转眼就变成了和溧阳一伙。 最后,杜苼一脸疲惫的回到了笙玥苑,面对方槿衣有些期待的眼神,她沉默着摇了摇头。 方槿衣这次是真的发现,她和杜苼在东黎,根本就没有一点势力,她们对付不了溧阳。 总感觉一切都被溧阳牢牢掌控,以前怎么没有想过发展自己的人脉,可是想了想,就算她们发展了人脉,估计也会被溧阳察觉,又或是被溧阳收为己用。 就在昨日,南国那边也来了传信,说岩聿墨去了暮雨山庄一趟,想要找苏沐秋谈谈,得知他不在后,便提出要见苏圩。 意外的是,苏圩居然答应了与岩聿墨相见,只是两人见面说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只知道岩聿墨走的时候脸色阴沉,似乎有些生气。 还有一件事情,就在岩哲下葬结束后的几日,也就是方槿衣和苏沐秋刚刚离开南国之后,方采芜被废去了皇宫之位。 废后的理由是勾结官臣毒害亲姐, 对于方采芜被废后,方槿衣没有什么想法,虽然她一早就就知道方采芜派人刺杀她,但是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后来方采芜成了皇后,方槿衣也只是想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今后本分的话,那她们日后就井水不犯河水。 哪知方采芜心肠如此之坏,即便方槿衣嫁给了苏沐秋,即便自己当了皇后,也还是不放过方槿衣。 那日在皇宫里,方采芜说她恨方槿衣,仅仅是因为方岩豫对方槿衣太好,真的是这样吗?难道不是因为她自己的真实身份? 总之,方槿衣也不想探究太多,她现在要担心的事情还有很多,方采芜不在她的考虑之内。 “姐姐,要不然我们找几个人去查探一下大哥的去向?”方槿衣提议道,虽然她也知道这个办法很危险,但是总比干等着要好。 可是杜苼却一脸沉重的摇了摇头,对她说道:“不可。槿袆身份特殊,又是在东黎国出的事,若是此事被传出去,难免会引发两国之战。” “用我的人呢?”苏沐秋在一旁说道,“我的人,你们可以放心。” 杜苼还是摇了摇头,一脸疲倦的说道:“没用的。东黎国到处都是溧阳的眼线,如果真的有槿袆的消息,那他一定会通知我。可是至今他都没有见我,说明他也找不到槿袆。” “姐姐,事到如今你还相信他?”方槿衣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杜苼,“如果是他带走大哥的呢?又或者,他有大哥的消息,但是瞒着你呢?” “姐姐,溧阳已经不是你最初认识的人了?你不能用以前的想法来看待他。”方槿衣拉过杜苼的手,严肃道:“他是我们的敌人,以前是,现在也是。” 杜苼看着方槿衣没有说话,半晌,低头道:“我知道了,那么……”转头看向苏沐秋道:“拜托你了,如果有槿袆的消息,请立刻通知我。” 苏沐秋点头,“那我立马去安排。”说完后,便起身出去了。 屋里只有方槿衣,杜苼和笙笙,方槿衣看了一眼笙笙,笙笙会意走出屋守在门口。 方槿衣看着正在出神的杜苼,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姐姐,我有件事想问你。” 杜苼回了神,转头看向方槿衣,见她一脸严肃的样子,便也跟着认真起来。 “溧阳是不是对你……有情?” 杜苼微怔,随后眼神有些慌乱道:“你胡说些什么呢?这什么跟什么啊?” 看着杜苼闪躲的眼神,方槿衣更加相信心里的猜测,“姐姐,溧阳对你到底有没有男女之意,想来你心中十分清楚。” “如果是真的,那么他抓走大哥就有了理由,他不让你知道大哥的消息也情有可原。” 在方槿衣说完话后,屋子里安静下来,许久,才响起杜苼的声音。 “其实我之前也不确定溧阳对我有没有男女之意,只是隐约发现他对我比对其他人特殊一些,我以为那是因为我是思悠司的下一代掌控者的缘故。” “直到后来有一次,他发现我和槿袆书信来往后大发雷霆,勒令禁止我再和槿袆来往。我与他发生了争吵,然后他说了些……” 杜苼停顿了一下,接着叹气道:“就在你离开东黎的时候,槿袆来笙玥苑找我,后来被他撞见了。” “他把槿袆带走了,一日后,槿袆回到笙玥苑跟我告别,说南国出了事要回去处理,让我等他。” “我以为他回了南国,直到你回来,告诉我槿袆根本没有回去,我才得知溧阳在他从笙玥苑离开后,就将他囚禁了起来。” “那日我去宫中找他,询问槿袆的下落,他说只要我留在宫中,登基结束后便告诉我槿袆的下落。谁知道登基大典后,他又变了说辞。” “然后就发生了笙玥苑失火,你在地牢找到槿袆踪迹的事。” 杜苼的叙述很简短,但是方槿衣已经听了个明明白白,溧阳利用方槿袆威胁杜苼。 “所以姐姐,溧阳是有可能对大哥下手的,不是吗?”方槿衣语气严肃的问道。 可是杜苼在沉默了片刻之后,还是摇头,“他不会伤害槿袆的。” “为什么?”方槿衣突然大声道,“事到如今,为什么你还相信他?” “因为他知道,如果他那么做了,我会恨他一辈子。”杜苼抬头看着方槿衣说道,眼神坚定,且透着一丝冰冷。 方槿衣竟觉得无言以对,她不知道该怎么去理解杜苼心里的想法,因为她并不觉得溧阳是一个……会妥协的人。 两姐妹的谈话因为苏梓旭的到来而终止,苏梓旭给方槿衣诊脉,杜苼坐在一旁看着。 苏梓旭是个很聪明的人,当他进屋看到方槿衣和杜苼的表情时,就知道在他来之前两人发生了不愉快,但是他并没有多问。 苏沐秋把事情安排好后,赶回了方槿衣的住处,碰巧遇到方槿衣在喝药,屋里的药味让苏沐秋脸色变了变。 似乎这几个月来,方槿衣一直都在喝药,是什么时候,他连保护她都做不到了呢? 苏沐秋除了愤怒之外,还有些懊恼,他一直以为他可以保护好方槿衣,谁知到了危难关头,还得靠方槿衣出手相救。 这让苏沐秋觉得有些挫败,同时也心疼方槿衣,于是接下来的时间,只要有机会,他都会守在方槿衣身边。 在和方槿衣谈论过关于溧阳的事情后,杜苼也对自己看待溧阳的看法产生了一丝怀疑。 其实就像方槿衣所说的,如今的溧阳已经不是当初刚认识的溧阳了,也不能用当初的看法去看待他。 可是,杜苼不明白为什么在她的潜意识里,还是觉得溧阳不会伤害方槿袆呢? 信任……吗? 苏沐秋带来的人并不多,加上之前就一直潜伏在东黎国的人,不过也就六七人。 好在打探消息这种事情,靠的也不是人多人少,所以苏沐秋的人很快就部署好,然后在东黎国开始秘密打探。 可是两日过去了,苏沐秋的人都没有查到有关方槿袆的消息,而宫里也没有任何的消息传来。 杜苼依旧会每日去几趟宫门,但是每次都被拦下了,还有唐廉的府邸也是,她每次去得到的答案都是唐廉没有回府。 杜苼知道溧阳和唐廉是有心避开她,但她还是不死心,派了人守在宫门口和唐廉府邸门口等消息。 可是溧阳和唐廉似乎是真的铁了心的逃避,一点消息都没有给方槿衣几人,就连之前安插在宫中的人也迟迟没有消息传来。 就在方槿衣几人等得没有耐心的时候,突然杜苼在屋里出现了一封书信,信封上没有署名,但既然是放在她屋里,想必就是给她的。 当时杜苼是一个人在屋里,她当场打开了信,眼睛跟着字往下移动,杜苼逐渐变得激动起来。 等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有方槿袆的消息了。 第八十七章 一人赴约 信上的字很少,但是内容却很丰富,而且目的也很明确。 信里面的意思是,要想知道方槿袆在哪儿,就让杜苼一个人单独去指定的地方,不准带任何人去。 杜苼考虑了一下,还是把事情告诉给了方槿衣,毕竟现在这个时候不是逞能的时候,对方真正的目的不明确,如果她们不小心行事的话,不仅连方槿袆都救不了,很有可能会连杜苼都会搭进去。 当然,只要能救出方槿袆,杜苼愿意付出一切代价,但前提条件就是一定要保证方槿袆的安全。 不得不说,杜苼在这方面的理智很令人佩服,如今最怕的就是莽撞行事。 方槿衣看了信之后,觉得让杜苼一个人去太冒险了,毕竟她们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万一这是一个陷进呢? 所以想了片刻,方槿衣还是想要派人偷偷跟着杜苼,以确保她的安全。 但是杜苼却觉得这样做不妥,对方在信上言简意赅的指示,必须是她一个人前去,而且信中还提醒道:如若不按所述,今生再无相见可能。 如果不按信中说的去做,很有可能就再也见不到方槿袆了。 所以单凭这一句话,杜苼就不敢冒险,她很清楚溧阳的实力,可是这么久了,就连溧阳都没有查到关于方槿袆的消息。能让溧阳查不到,写信的人实力肯定也很强,而且对方做事十分谨慎,她不能拿槿袆的性命开玩笑。 可是方槿衣担心方槿袆,但也担心杜苼,杜苼说要一个人前去,她自然是不会答应的,于是一番谈话就这么僵持住了。 幸而苏梓旭也在场,他见两姐妹互不相让,便提出让杜苼身上带着药粉,然后他们会在她出发后的半个时辰,再派人追寻她的踪迹。 方槿衣还是觉得有些不妥,询问了苏梓旭一番,苏梓旭再三保证没有问题之后,这才答应了下来。 一开始杜苼还是有些犹豫,毕竟事关方槿袆的生死,她还是不想冒险。但是方槿衣说了,要么就一同去,要么就用苏梓旭说的办法。 杜苼思量着苏梓旭说的办法,为今之计好像也只有这样才是最保险的方法,于是便答应下来。 其中,信上还提示说,不能让溧阳知晓此事。因这一句话,验证了方槿衣他们最初的想法,带走方槿袆的人,就是溧阳的对手。 笙玥苑一直都有溧阳的人在监视着,为了隐瞒溧阳,所以杜苼乔装了一番,然后又让笙笙装扮成她的模样,像这几日一样前去唐廉的府邸,假意去找唐廉。 大家一番准备过后,笙笙扮成杜苼的样子去往唐廉的府邸,然后在笙笙离开后不久,杜苼便离开笙玥苑,去往信中所说的地方。 方槿衣待在笙玥苑里等着,离商量好的半个时辰还没过去一半,她就开始有些坐不住了。 苏沐秋和苏梓旭也同样如此,对方提出不能让溧阳知道,那就表明对方确实和溧阳有关,甚至是溧阳的对手。 虽然溧阳自始至终做的事都对他们没有好处,可是隐隐约约间,他们又感觉溧阳的所作所为很奇怪,所以溧阳究竟是好是坏,他们现在心里都没有谱。 如果写信的人,确实是溧阳的对手,那么他们让杜苼一个人前去,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比如,利用杜苼对付溧阳?又或是,想掌控杜苼,毕竟杜苼将会是思悠司的下一代掌控人。 终于到了约定好的半个时辰,苏沐秋带着人准备出发,旁边的方槿衣提出想一同前往,苏沐秋考虑到她的身体,耐心劝说了一番,这才打消了方槿衣一同前去的念头。 考虑到也许会有人受伤,所以苏沐秋让苏梓旭也一同前去,苏梓旭自然是乐意的,回屋快速收拾了一下,然后在院子里等着。 几人乔装了一番来到城门口,苏沐秋早就安排好的人带着他们去了杜苼离开的方向。 ———— 这边,杜苼按照信上所说的,一个人前往目的地,地方是东黎国城郊的一座荒山,那里树林茂密,人烟稀少,很少会有人经过。 进入树林后,杜苼就开始给苏沐秋等人留线索,山上并没有路,杜苼按照信上所述一直往山上走,直到走到半中腰,遇到了一个砍柴的农夫。 农夫戴着顶大大的帽子,双手环抱着靠在一棵树下休息,杜苼并没有犹豫,径直向他走过去。 “我来了。” 杜苼肯定这个人就是她要找的人,一来,这里一般都不会有人,何况这个人的身材模样确实与砍柴的农夫不符合。二来,这荒山如此之大,若是她一个人,肯定会迷路,所以定会有给她引路的人。 “姑娘是一个人来的?” 农夫抬起了头,露出冷峻的笑容,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杜苼,语气冰冷道:“可别耍什么心眼,我的主子虽然脾气很好,却也是最痛恨被人愚弄。” 杜苼面不改色的看着他,冷哼道:“若是不信,你大可以派人去我后面搜查一番。” 一声轻笑响起,***起了身,他弯腰拍了拍衣服上沾染的尘土,对杜笙说道:“我可没那么多心思和姑娘玩,走吧,主子还等着呢。” 杜苼没有说话,跟在男人身后,身上的药粉一路洒在地上,颜色和土地的颜色相似,如果不细心的话,是发现不了的。 七拐八拐的走了大半晌,杜苼终于意识到男人带着她在兜圈子,忍不住问道:“你究竟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这得看姑娘身上的东西什么时候没了,我就什么时候带你去见你的心上人。”男人头也不回的说道,语气轻快,似乎一点也没把杜苼放在眼里。 听到男人的话,杜苼脸色微变,随后停住脚步看着背对着他的男人,皱眉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男人转身看向杜苼,有些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说道:“若是其他方法还有可能不被我发现,不过像你这种把戏,我以前倒是经常玩,唬不住我的。” 杜苼几乎是没有犹豫,伸手将身上的锦袋拿下来扔在了脚边,然后看着男人道:“这样可以了吧。” 男人淡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往前走,杜苼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锦袋,皱眉紧跟其后。 两人又在树林中走了半晌,这期间杜苼有些紧张,因为按时间来算,苏沐秋差不多也快到山下了,若是男人和他们凑巧碰上,那这一切就都完了。 幸好男人并没有像刚才那样到处乱走,他很快就带着杜苼走向了另一条路,走路的速度比之前要快很多,因此杜苼猜测男人要带她去的地方应该就是这个方向。 杜苼跟着男人从山的另一面下了山,那里有一条小路,路边等着一个人,也是同样戴着一顶大大的帽子。 男人走过去和等在那里的人低头寒暄着,两人还同时看向杜苼,杜苼就站在离他们两步之远的地方等着。 “杜姑娘不介意骑马吧,毕竟我们刚刚消耗了不少时间。”男人走过来对杜苼说道,看着杜苼的眼神带着笑意,语气里有些轻佻的味道。 杜苼微微皱眉,然后沉默着上了马,男人微微挑眉,也上了另一匹马,然后三人便朝着另一个方向奔去。 从这几件事上可以看出,写信给杜苼的是一个很警惕的人,不过这应该和溧阳多多少少也有点关系吧。 还未登位之前,溧阳的实力已经不可小觑,他的眼线在东黎国到处都是,大到朝廷大臣的家中,小到民间小巷。 而溧阳至今都找不到方槿袆的消息,说明带走方槿袆的人,一定很了解溧阳的行事作风,然后完美的避开了溧阳的追击。 这一边,苏沐秋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山脚下,他们沿着边缘小心警慎的找寻杜苼可能留下的线索,最后在一处找到了药粉,他们沿着杜苼留下的线索向山里出发。 一行人一直追寻到了半山腰,苏沐秋才命人停了下来,这里的视野比较开阔,为防止暴露,他们必须得多加留意才行。 等了片刻,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踪影,于是苏沐秋便让手下继续搜寻。 因为男人的警惕,所以杜苼身上的药粉在山上到处都是,也导致了苏沐秋一行人开始山上乱绕。后来还是苏沐秋感觉到了不对劲,命所有人停下,但是他们没有办法,只能继续走,然后就在地上发现了杜苼留下的锦袋。 看着手里的锦袋,苏沐秋眉头紧皱着,看样子,他们的计谋被识破了。 “大哥,现在怎么办?” 苏梓旭自责不已,如果不是他的馊主意,他们也不会失去杜苼的消息。 看出苏梓旭愧疚,苏沐秋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想必杜姑娘对他们有利,否则他们也不会这么大费周章。” “那杜苼她……” “杜姑娘不会有性命之忧的,我们先冷静下来,找到他们的去处。” 苏梓旭重重的点头,然后加入了寻找,可是在他看不见的时候,苏沐秋脸上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第八十八章 达成交易 杜苼骑马跟随着男人,不知怎么了,她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男人骑马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杜苼看了看四周,是一个不算太大的乡镇。 男人下了马,交代了另外一个人几句,然后对杜苼说道:“杜姑娘请跟我来吧。” 杜苼下马跟在男人身后,两人进了乡镇,走在街道上。街道上的人并不多,形色各异,因为两人穿的很普通,所以走在里面也不算显眼。 走了没多久,男人突然转身进了一条巷子,杜苼跟了上去,然后看到***在一座院子的门口。 男人敲了敲门,敲门的声音很有规律,杜苼知道男人应该是在和院子里的人对暗号。 门开了,一个中年男人探出头来,看到男人后,又看了看他身后的杜苼,然后开门让他们进去。 院子并不算大,但是却很干净,杜苼看了看四周,只看到两三个人,但是他们身上散发着的气息,都足以证明都是武功高强之人。 “主子呢?” 男人问中年男人,中年男人恭敬的回答道:“主子刚醒一会儿,此刻服了药正在屋中休息。” “下去吧,多加防范。” “是。” 杜苼跟着男人走到一间屋子门口,男人轻轻叩了叩门,弯腰低头道:“主子,属下把人带来了。” 屋里响起几声咳嗽声,听上去咳得有些厉害,紧接着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进来吧。” 男人推开门走进去,杜苼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进去。 “主子,人来了。” 杜苼询问声音走过去,看到男人正背对着她在跟什么人说话,然后男人走到旁边站住。 “小笙。” 杜苼身体微微一颤,这个声音,以及这个称呼,都让她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前面的摇椅上坐着一个人,那个人身上盖着厚厚的毯子,侧对着杜苼,杜苼走过去看着他的侧脸,皱眉道:“你是谁?” 那人没有回答杜苼,只自顾自的说道:“真的是很长时日都没有见过了,这样舒坦的日子,不知道还能有多久。” 杜苼看了看旁边的男人,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眼睛前方,没有理会杜苼的意思。于是杜苼又上前了一步,问道:“槿袆呢?” 一声轻笑响起,坐在摇椅上的人说道:“放心,人好好的呢。” “你把我一个人叫到这儿来,有什么目的?”杜苼继续问道。 “目的,自然是有的。只是在此之前,我要问问你,你真的想救方槿袆吗?” “我要救他。”杜苼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回答,而且不是想救,是一定要救。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是。”杜苼再次脱口而出道。 那人突然没再说话,杜苼等了等,见他似乎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便直接问道:“你要我做什么,才肯放了槿袆?” 那人没有回答,杜苼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和溧阳是什么关系?” 正在摇晃的木椅突然停下,杜苼看到那人搭在扶手上的手握了起来,似乎是在忍耐什么? 那人转过了头,眼睛直直的看着杜苼,苍老的脸,眼神却是犀利无比。 而杜苼在看到他的脸时,只愣了一下,就完全被震惊住了。 “你是……” 杜苼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这个人,或者是,她根本没有想到抓走方槿袆的会是他? “小笙不会真的不记得我了吧?”那人淡笑着说道,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滑稽。 杜苼摇了摇头,眼睛直视着他道:“我只是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您。”说着,杜苼跪在地上,俯身恭敬道:“杜苼,见过圣上。” 面前的这个人,就是东黎国的先皇,也就是溧阳的亲生父亲,溧承天。 杜苼忘了是谁跟她说过,溧承天的名字是思悠司的上上代,也就是她的爷爷起的,寓意为承天庇佑。 也许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思悠司就不在是百年前的思悠司了,它的存在也不像最初时候那样,带着崇高的畏意。 杜苼仔细观察溧承天,此刻的溧承天明明才五十不到,可是模样却似八十老人,真的想像不到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已经不是东黎国当今圣上了。”溧承天轻笑道,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皮肉拉扯出一个角度,看上去有些瘆人。 杜苼微微低头,她知道溧承天的意思,现在东黎国的圣上,是溧阳。 溧承天向旁边的男人招了招手,男人立马上前去扶他,杜苼这才看到溧承天似乎是身体不好,站起来的时候,哪怕男人扶着他都有些吃力。 男人扶着溧承天走到外面的椅子上坐下,溧承天看着屋外的阳光,感叹道:“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太阳了。” 杜苼露出有些惊讶的神情,溧承天转头看向她,“小笙,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儿吗?” 溧承天看着杜苼的眼神带着试探,杜苼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虽然在她长大后,自己就不经常看见她,但还是时刻关注她的一切动向。 杜苼轻轻摇了摇头,问道:“先皇不是一直待在宫中吗?虽然龙体欠安,但杜苼也有听到先皇的消息从宫中传出来。” “呵。” 一声轻笑从溧承天口中传出,杜苼看着他没有说话,从溧承天现在的模样可以看出,他这段时间,或者是他这几年应该过得都不好。 “小笙,我要是说我被我的儿子,关在地牢三年了,你相信吗?” 溧承天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看着杜苼,像是他说的只是一件小事,可是杜苼却觉得震惊不已。 溧阳把溧承天关在了地牢?! “他……”杜苼开口道,可是只说了一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说什么。 溧承天仔细观察着杜苼,见她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变成怀疑,便知道杜苼对他被溧阳关押一事,根本就不知情。 也对,他那个儿子,怎么可能会让杜苼知道这些事呢。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吗?”溧承天又问道,这次眼睛定定的看着杜苼。 面对溧承天的问题,以及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杜苼居然认为她知道答案,可是她又不敢相信。 杜苼一直沉默不语,溧承天也没有再继续问问题,只说道:“你为了方槿袆而来,那你知道方槿袆之前被关在哪儿吗?” “地牢。”杜苼终于开口,她看着溧承天,说道:“小玥在地牢里找到了他的剑穗。” “对,我们相处了一个月,那一个月里他跟我说了很多话,不过话里话外都离不开你。” 杜苼微怔,刚开始她并不相信溧承天的话,因为方槿袆很警惕,他怎么会轻易和别的人提及他重视的人,更何况还是溧承天。 可是后来杜苼一想,方槿袆并没有见过溧承天,会不会只以为溧承天是一个被溧阳抓来的人而已,并没有想到他的身份。 溧承天靠在椅背上看着屋外,继续说道:“我无意和你作对,不过你要想救方槿袆的话,就必须帮我做几件事。” “什么事?”杜苼皱眉道,直觉告诉她,溧承天让她做的事情绝对不简单。 溧承天眯了眯眼,沉声道:“我要拿回我的东西。” 杜苼沉默了许久,走到溧承天面前跪下,“此事我无能为力。” 溧承天没有看跪在脚边的杜苼,而站在一旁的男人看了溧承天一眼,开口道:“方公子伤势加重,如若不及时医治,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这句话一说出来,杜苼心里的念头立马就动摇了,她抬头看向男人,而男人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小笙,我知道你和溧阳从小一块长大,你们认识这么多年,早就成了朋友。” “可是小笙,你想想如今的他,还值得你像以前一样把他放在心上吗?” 杜苼跪在地上没有反应,微低着头,溧承天看到她脸上的神情,只能继续说道:“你当真要为了他,而放弃方槿袆吗?” 杜苼还是没有反应,溧承天脸色变了变,正欲说话,杜苼却突然抬头看向他,神情有些严肃。 “你会杀了他吗?” 溧承天愣了愣,问道:“你说的是谁?” 在溧承天看来,杜苼应该不会关心溧阳,但是他又不确定。 “溧阳。”杜苼直视溧承天的眼睛,看着他再次问道:“你会杀了他吗?” 杜苼的语气严肃,看着溧承天的眼神也带着坚定,似乎这个问题的答案对她很重要。 这个问题让溧承天沉默了片刻,他看着杜苼,然后转头看向院子。许久,才来了一句:“虎毒不食子。” “是不是我帮你做事,你就放了槿袆?”杜苼又问道。 “我说话算数。” 杜苼安静的跪在地上,半晌,俯身在地,“随时听候差遣。” 溧承天笑了一下,说道:“达成交易,你可以去见你的心上人了。” 杜苼从地上起身,跟着男人走向门口,临出门时,忽然转身看着溧承天。 “希望先皇一言九鼎。” 杜苼离开后,溧承天轻叹了一口气,神情有些落寞,但很快又恢复,眼里露出了精光。 第八十九章 担忧 苏沐秋带着人在山上搜寻了一番,都没有找到杜苼的足迹,便寻思会不会是杜苼已经下山了。 然后苏沐秋便让人分散开往山下找,果然在一处发现了有人走过的痕迹,苏沐秋便带着人沿着痕迹往前追寻。 看着小路上留下的脚印和马蹄印,苏沐秋一脸深思,看来杜苼应该是自愿跟着走的。 “大哥,现在怎么办?” 苏梓旭有些焦急的看着苏沐秋,他们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会不会对杜苼下手,必须确定杜苼的安全。 可是苏沐秋却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先回去吧。” “为什么?”苏梓旭不解的问道,难道他们不管杜苼了吗? “对方警惕性很高,我们很难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地。”苏沐秋脸色沉重的看着小路尽头,继续说道:“他们带走杜姑娘,应该是有目的的,但是不会对她下手。” 苏梓旭眉头紧蹙,“你怎么能肯定她不会有事?” “笙玥苑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上次我和槿袆夜闯进去都被发现了。可是给杜姑娘送信的人却能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把信放到她房中,说明他的武功很高。” “这样的人要害杜姑娘简直轻而易举,可是他们费尽心思却只是把杜姑娘带出来,这说明他们的目的不是要杜姑娘的命。” “我想,背后的人带走杜姑娘,应该是她对他们有什么用处吧。” 苏沐秋给苏梓旭分析着,但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沉重,刚刚说的那些只是他的猜想,具体怎么回事,还得去查才知道。 事已至此,苏梓旭也没有再问什么,跟着苏沐秋回城,只是尽管苏沐秋分析的头头是道,他还是很担心杜苼。 回到了笙玥苑,苏沐秋便看到向他匆忙走来的方槿衣,因为走的急,差点被绊了一跤,还好他及时扶住了她。 “没事吧?” 苏沐秋担心的看着方槿衣,见她眉头微皱,这才发现她扶着右手,连忙将她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方槿衣被吓了一跳,看着神色紧张的苏沐秋,解释道:“我没事,只是刚刚不小心走太急了,你快放我下来吧。” 苏沐秋没有理会方槿衣,抱着她径直走回了院子,苏梓旭和笙笙跟在他身后。 “姐姐呢?”方槿衣看了看身后,没有看到杜苼的身影,有些着急道:“我姐姐呢?她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苏沐秋紧紧抱着她,柔声安慰道:“她没事,你别紧张,我先送你回房再说。” “没事?”方槿衣狐疑的看着他,皱眉道:“那她人呢?” 苏沐秋知道瞒不住方槿衣,他也没打算瞒着方槿衣,只是当前的情况不适合说这个。 苏沐秋沉默着快速走回院子,到了屋子里,方槿衣坚持要下来,苏沐秋拗不过她,便将她放了下来。 “我姐姐呢?你们找到她了吗?”方槿衣看着走进来的苏梓旭,见他不说话,便看向苏沐秋道:“她为什么没有回来?” 苏梓旭也沉默不语,苏沐秋拉过方槿衣的手,让她坐到椅子上,然后站在她面前。 “我们没有找到她,我们只找到了被扔在地上的锦袋。” “什么?”方槿衣激动的想站起来,苏沐秋连忙拉过她的手,安抚道:“你别着急,她应该没出事,我们在另一面山下的小路上,发现了脚印和马蹄印。” “对方显然早就有所防备,你姐姐被带走了。” 苏沐秋有些愧疚,他答应要带杜苼回来,可是不仅没把杜苼带回来,还把人也给跟丢了。 方槿衣本想发作,可是她心里很清楚,只要对方手里有方槿袆这个筹码,那么杜苼就一定会无条件答应对方的要求。 看着低着头的方槿衣,苏沐秋蹲下身拉过她的手,语气温柔道:“别担心,我已经让人跟着马蹄印去追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方槿衣没有作出反应,苏沐秋有些心疼的看着她,苏梓旭和笙笙也是一脸沉重的站在门口。 屋子里安静下来,许久,方槿衣抬头看向苏沐秋,“我姐姐不会有事的,对吗?对方千方百计要见她,说明她对那些人有用,所以她不会有危险的。” 苏沐秋温柔的笑着点头,“对,你说的很对,因为他们有所可图,所以才会让她一个人去赴约,所以她不会有事的。” 虽然两人心里都这么觉得,但还是很担心杜苼,接下来的时间倍感煎熬。 到了傍晚,太阳渐渐落下山头,杜苼都没有回来,而苏沐秋派出去的人也没有一点消息传回来。 ———— “怎么样了?有什么消息没有?” 溧阳坐在凳子上喝着茶,他面前站着的是唐廉,最近一段时间,唐廉都在追寻方槿袆的下落,可是一直都没有什么消息。 “找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地,但还是让他们逃走了。”唐廉脸色沉重的说道,他每次总是慢一步,这让他很是挫败。 溧阳冷哼了一声,嘴角上扬道:“果然是老奸巨猾。” 唐廉微微皱眉,看着溧阳道:“他可是你的……”只是话还没说完,溧阳就抬眼看向了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就算你不想承认又能如何,事实始终是事实,无论你怎么做都改变不了。” 屋子里突然间安静下来,溧阳倒了杯茶水放到桌上,然后说道:“坐下休息吧,这几日你也累了。” 唐廉也没有扭捏,大大方方的坐下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看向溧阳道:“接下来怎么办?” “笙玥苑那边有动静吗?”溧阳淡定自若的问道,“他知道我的软肋在哪儿,所以他一定会让人去笙玥苑。” “笙玥苑你不是派人一直盯着吗?那边已经没我的人了。”唐廉看着他道,话音刚落,溧阳的贴身护卫就走了进来。 “圣上。” 溧阳抬眼看向抱拳行礼的人,问道:“什么事?” “笙玥苑有动静。” 溧阳脸色微变,旁边的唐廉也同样如此,现在正是关键时候,这个时候最怕的就是笙玥苑出事。 随着护卫的话,溧阳的脸色可谓是越来越难看,尤其在听到说杜苼不见踪影后,更是气得猛的拍了一下桌子,茶杯被震得倒在桌上。 “密切注意笙玥苑的一切动向。” “是,属下告退。” 唐廉看着背对着他的溧阳,轻叹了一口气,起身道:“你就不应该瞒着她,再是为了她好,她终究会有知道真相的。” “与其从别人口中得知,我想她更希望是你亲口告诉她。” 唐廉说的话一字不漏的传到溧阳耳中,他的手紧紧攥着,他又何尝不想像唐廉说的那样,把一切都坦白,可是坦白之后呢? 以杜苼的心性,是绝对不会同意他这么做的,可到了那时,杜苼就只有死路一条,那么他也同样如此。 唐廉没有再说什么,他是溧阳的知己,他知道溧阳心里在想什么,如果换了是他,也许会比他还要疯狂吧。 到了第二天早上,方槿衣一脸疲倦的待在亭子里,笙笙坐在旁边看到她的样子,便提出让她回房去躺一会儿,可是方槿衣表示睡不着。 院门口的苏沐秋看到方槿衣憔悴的样子,便转头问苏梓旭,“你不是在她的药里加了安神的药吗?为什么她看起来这么疲惫?” 苏梓旭叹了口气,回答道:“嫂嫂心里担心杜姑娘,即便就算喝了安神药,估计也睡不踏实吧。” 苏沐秋转头看向靠在柱子上的方槿衣,她这段时日越发消瘦了,得想办法让她尽快好起来。 晌午的时候,宫里传来了消息,应该说是苏沐秋的人得到了消息,杜苼出现在宫中,而且还不止这样,她似乎被抓了。 一听到这个消息,方槿衣立马只身进宫,苏沐秋担心她,便也跟着进宫。 可是两人到了宫门口却被拦住了,尽管方槿衣说了再多,侍卫就是不放他们进去。 后来方槿衣报了唐廉的名字,侍卫进去传话,等了一会儿,唐廉出来了。 “我姐姐呢?为什么她会在宫里?”一见到唐廉,方槿衣就激动的询问道,因为杜苼明明是去见那个神秘人,可是现在却说她在宫里? 还有,为什么说她被抓了?她为什么会被抓,被谁抓的? 面对脸色憔悴激动的方槿衣,唐廉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小玥,你先回去等着,这件事情太复杂了,等我弄清楚了,我会去找你的。” 方槿衣知道唐廉亲自出来应付她,就表示不会告诉自己实情,于是便说道:“好,那你告诉我,我姐姐现在安全吗?” 方槿衣眼睛定定的看着唐廉,唐廉接触到她的眼神,犹豫了一下,回答道:“没有比在溧阳身边更安全的了。” 这句话寓意深长,但是方槿衣不想去探究,事情越来越复杂,她现在只关心杜苼是否安全,其他的她想管也管不了。 最终,方槿衣还是如唐廉所愿,回到了笙玥苑。 而今夜的宫中,注定了不平静。 第九十章 一场笑话 杜苼窝在角落里,周围一片寂静,屋里的烛火很亮,可是她还是觉得有些害怕。 屋外传来脚步声,杜苼抬眼看了一眼,是宫女进来查看她,见她安然无恙,便又转身出去了。 杜苼抱住小腿,下巴抵在膝盖上,她突然想就这么待下去,没有人来打扰她。 不知道小玥知不知道她在这里?杜苼有些担心方槿衣,她昨天离开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担心她。 他们在山上没有找到她,肯定会很担心,杜苼无奈的叹了口气,事情越来越复杂,让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参见圣上。” 屋外传来的声音让杜苼一怔,她抬头看向门口,却又在看到那个明黄色的身影时,把头低下。 溧阳走进屋环视了一圈,看到了缩在角落里的杜苼,眼神微变,调整了一下情绪,溧阳抬腿向她走过去。 浅黄色的鞋子出现在眼前,杜苼依旧一动不动的趴在膝盖间,她不知道溧阳接下来会对她做什么。 两人一站一坐,持续了许久,溧阳才弯下腰向杜苼伸出手。 “地上凉,快起来吧。” 溧阳说话的语气很很轻,听上去让人觉得很温柔,杜苼抬头看着他,犹豫了一下,把手递给伸向他。 冰凉的触感让溧阳心底一颤,手上微微用力,将杜苼从地上拉了起来。 杜苼低着头没有看溧阳,其实她从进宫的时候就猜到会被发现了,可是她没有其他的办法,她必须要救槿袆。 等杜苼起来后,溧阳便松开了她的手,然后往桌子旁走去,杜苼跟在他的身后。 溧阳用手背碰了一下茶壶,水还温热着,便提起来倒了一杯水,然后递给杜苼。 杜苼看着他没有接,溧阳便拉过她的手,然后把水杯塞进她手里,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似是强迫的意思,杜苼这次没有再犹豫,低头把水杯里的水喝完,然后把杯子放下。 “饿吗?”溧阳又问道,见杜苼摇头,还是唤了宫女进来,吩咐她去端点心。 杜苼不知道溧阳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还要这样对她,他们现在可以算是敌对的关系了。 “坐下吧。” 杜苼沉默着坐下,自始至终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其实她不知道应该对溧阳说什么。 溧阳看着沉默不语的杜苼,眼神变得有些深邃,“他派你来的?” 溧阳口中的‘他’指的是溧承天,知道杜苼消失后,溧阳就知道溧承天找上了她。 又是一阵安静,杜苼抬眼看向溧阳,轻声道:“他是你的父皇。” 溧阳似是没想到杜苼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句,呆愣片刻后,轻笑了一声。 “你说的没错。” 杜苼有些奇怪的看着他,为什么她感觉溧阳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带着一点嘲笑的味道。 他在嘲笑谁? “他用方槿袆威胁你,让你来对付我,是吗?”溧阳一脸平静的说道,似乎这是一件对他无关紧要的事情。 杜苼直视溧阳的眼睛,她感觉到此刻溧阳身上有浓浓的悲伤,只是,他在难过什么?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先皇会在地牢?他说是你把他关在那里的,是真的吗?” 面对杜苼的质问,溧阳只能以沉默相对,他一开始就不打算让杜苼知道事情的真相,那么现在也不会让她知道。 “你真的是为了皇位,才这么做的吗?”杜苼有些不敢相信道。 “呵。” 一声轻笑从溧阳口中传出,他看着杜苼,反问道:“你觉得呢?你觉得会是什么才让我做出这些事的。” 杜苼摇头,神情有些落寞,“我不知道。以前我觉得我了解你,我相信你的为人,相信你做的一切事情都有你的目的。” “可是现在,我又发现我一点都不了解你,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不知道你做这些事情是为了什么?” “可是至今我依然相信你不会做荼毒生灵的事。” 杜苼向前一步,眼睛定定的看着溧阳,有些乞求道:“你告诉我,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溧阳面不改色的看着杜苼,在她说完后,宫女刚好端着吃食进来,溧阳便找了借口,让她先吃饭。 可是杜苼这个时候哪有心情吃饭,她看着拿起筷子的溧阳,再次道:“你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溧阳依旧沉默着,他给杜苼碗里夹了菜,然后对她说道:“快吃吧。” 见杜苼不为所动,溧阳淡笑了一下,说道:“就算你要问话,也得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说。” 犹豫了片刻,杜苼坐在凳子上,看着溧阳自顾自的吃起来,突然把饭菜全都扫在了地上。 “你究竟是怎么了?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打算瞒着我吗?” 溧阳拿着筷子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他看着乱成一遭的桌子,一脸平静的把筷子放下,然后唤了宫女进来。 杜苼无视宫女的存在,继续大声道:“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事?这样胆大包天,到底什么值得你这么做?” 溧阳脸色微变,挥手让宫女太监都出去,然后看向杜苼,眼神冷峻。 “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做?你以为我真想当这个圣上吗?” 溧阳起身走到杜苼面前,声音低沉,“你以为我当真不知道我做了大逆不道的事吗?” “关押父皇,扣押大臣的亲眷,篡位夺权,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大逆不道。” “为了能坐上这个王位,我筹划了多少年,付出了多少心血。” “可是你知道我为什这么想要坐这个王位吗?” 溧阳周身的气息变得冰冷,杜苼忍不住往后退,却被他一把拉住了。 “你干什么?放开我。” 杜苼紧张的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是溧阳的力气大得出奇,纵使她用尽全力,也无法挣脱开。 “我登上这个王位,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溧阳凑近杜苼面前,看着她的脸,嘴角一勾道:“得到你。” 杜苼愣住了,随后摇头道:“不,不是这样。” “就是这样。” 溧阳突然变得一脸邪魅,语气也有些轻佻,“你早就知道我对你的心思,不是吗?” “以前我只是皇子,身边还有其他的皇兄皇弟,在宫中也没有什么人脉。” “而你是思悠司的希望,对于父皇来说,你就是东黎国的希望,所以你被看得很牢,没有人能够轻易接触到你。” “当然,除了我。” 说到这里,溧阳的语气变得有些轻快,可是下一瞬,又恢复如常。 “后来我终于知道,要想得到你,就必须坐上皇位。只有拥有最大的权利,我才能把你牢牢握在手里。” “可是我没想到,你居然会看上方槿袆,他有什么好的,他为了南国可以抛下你,不管你的死活。” “而我,我可以为了你,把我的父皇关在地牢,可以为了你杀人,为了你做任何事。” 溧阳眼睛定定的看着杜苼,看着她流出眼泪,看着她痛苦的模样,嘴角上扬道:“所以,我做这些全都是为了你,一切皆因你而起。” ‘啪!’ 一个响亮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杜苼红着眼睛,愤怒的瞪着溧阳。 溧阳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时,眼神有些奇怪,他看着杜苼问道:“为什么打我呢?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心里有你啊。” “你这个疯子。”杜苼咬牙道,眼里是不可置信。 溧阳嗤笑了一声,“对,我确实是个疯子,有时候我都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来,所以,你走吧。” 杜苼微怔,问道:“你说什么?” “你不是想离开我吗?”溧阳面色平静的看着她,“那就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永远也不要再回来。” “否则,我会把你牢牢握在手心里。” 杜苼没有说话,她看着溧阳,感觉自己似乎从来没有了解过他一样。 溧阳松开了杜苼的手,朝着门口说道:“进来吧。” 杜苼转过头,看到了唐廉,他面无表情的走进来,向溧阳行了一礼。 “把她送出宫。” “是,圣上。” 唐廉看向杜苼,眉头有些微皱,“走吧,我送你回去。” 杜苼不知道溧阳为什么要让她走,可是她没有理由留在这里,所以筹措了片刻,她转身离开。 “杜苼。” 身后突然传来溧阳的声音,杜苼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 “如果没有遇到方槿袆,你就是我的了,连人带心,全都是我的。” “所以我恨他。” 杜苼看着溧阳,然后摇了摇头,“不,即便我没有遇到他,我也不会是你的。” 溧阳轻笑着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挥了挥手,让他们离开。 杜苼没有犹豫,转身走出了屋子,而唐廉却看着溧阳,叹气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溧阳看着早已没了人影的门口,神情落寞,然后视线移到唐廉身上。 “你看我像是一场笑话吗?” 唐廉眼睛直直的看着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开口却是:“对啊,看起来是真够好笑的。” 溧阳看着唐廉转身离开,自嘲的笑了笑,“我也觉得很好笑。” 第九十一章 父子战争 “小姐,天色已晚,你该休息了。”笙笙无奈的劝道,看着坐在凳子上的方槿衣,帮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方槿衣摇头,杜苼此刻在宫中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她哪里睡得着啊。 “大小姐不会有事的。”笙笙耐心的劝道,“你忘了吗?还有唐公子呢,他在宫中一定会护着大小姐的。” 方槿衣沉默着没有说话,她现在根本不知道唐廉是不是站在他们这一边,还有那个溧阳,他究竟要做什么,没有人知道。 从夜色里走来的苏沐秋,看到一脸惆怅的方槿衣,心里很是担心,若是杜苼再不回来,估计方槿衣的身体也要垮了。 “苏公子。” 笙笙看到了走过来的苏沐秋,向他欠身行礼,然后退到了一旁,如今也只有苏沐秋能说服方槿衣了。 苏沐秋在方槿衣对面坐下,方槿衣扭头看向他,问道:“这个时候你不休息,怎么来了?” “你不是也还没睡吗?”苏沐秋语气温柔道,伸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怎么还不睡?是在担心你姐姐吗?” 方槿衣点了下头,“不知道她在宫里怎么样了?溧阳不准我们进宫,我们派去打听的人也没有消息传来。” “放心吧,你姐姐不会有事的,溧阳不会伤害她的。” “你怎么这么肯定?”方槿衣反问道,看着苏沐秋的眼神带着探究。 苏沐秋沉默了片刻,问道:“你不觉得溧阳对你姐姐……不一样吗?” 方槿衣突然愣住,原来不止笙笙,就连苏沐秋也看出来了,而苏沐秋仅仅只见过他们在一起两次。 “即便是这样,他如今成了东黎国的圣上,谁知道他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来?”方槿衣还是不愿意相信溧阳的为人,或者说是她太担心杜苼了。 苏沐秋淡笑了一下,没有反驳方槿衣的话,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好不容易苏沐秋说服方槿衣回屋歇息,突然有一丫鬟匆匆跑来。 笙笙把丫鬟拦住,问道:“出什么事了?” “姑娘回来了。” 笙笙愣了一下,转头看向方槿衣,方槿衣和她反应一样,愣了一下后反应过来,立马朝院子外走去。 苏沐秋紧跟在方槿衣身旁,防止她走得太快而出现什么意外,现在的方槿衣可是一点碰撞都会让他担惊受怕。 几人匆匆忙忙来到大厅,却不见杜苼的身影,方槿衣拉过一个丫鬟,急切的问道:“我姐姐呢?” “回小姐的话,姑娘回房了。”丫鬟欠身行礼道。 方槿衣立即前往杜苼住的院子,然后在院门口遇到了贴身伺候杜苼的丫鬟。 “小姐。”丫鬟走到方槿衣面前,向她行了礼,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 “姑娘……”丫鬟回头看了一眼屋子,然后看向方槿衣道:“好像有些不对劲。” 方槿衣心里‘咯噔’一下,她看着屋子犹豫了片刻,然后对苏沐秋和笙笙说道:“你们在外面等着吧,我进去看看。” 走到门口,方槿衣轻轻叩响了门,“姐姐,是我,我进来了。” 方槿衣推门进去,屋里只点了一盏灯,光线有些昏暗,方槿衣环视了一圈,然后走进里屋,杜苼坐在床榻上低着头,看不出来情绪如何? 方槿衣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抬脚走到杜苼身边,蹲下身仰头看她,看到杜苼的脸时,心猛的一颤。 “姐姐?” 杜苼歪了歪头,看着满脸担心的方槿衣,对她笑了一下,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我没事。” 杜苼抬头看着前方,一只手抚摸着方槿衣的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以前我以为我没有亲人了,长年累月都是一个人,身边只有溧阳和唐廉两个人可以说说话。” “可是我的身份特殊,纵使他们对我好,却始终有道距离在中间阻隔。” “溧阳对我很好,只要我不开心了,就会想方设法的逗我开心。尽管事后会被圣上责罚,他照样如此。” “可是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溧阳突然像变了一个人刻意和我保持距离,也不再像最初那样和我畅谈人生。” “从那时候起,他们就开始限制我的自由,想让我成为思悠司的新一代掌权人。” “我不甘心受他们的控制,想办法逃离东黎,可是每次都被他们找到带回来。” “然后他们就逼我服药,想要以此控制我。可是我还是不放弃,我知道思悠司是什么样的存在,我不想一辈子都被人攥在手心里。” “逃不了,我就寻死。有好几次我都徘徊在鬼门关,可是每次都被救回来,直到方伯父找到我,告诉我关于你的事。” “再后来事情就演变成了现在这样。” 杜苼一边回想一边自顾自的说着,方槿衣就安静的靠在她的腿边听着,也不打断她。 屋子里安静下来,杜苼没有再说话,方槿衣偏过头看向她,犹豫了一下,问道:“姐姐,溧阳他……是不是喜欢你?” 杜苼愣了一下,随后有些无奈的苦笑着,“有这么明显吗?连你都看出来了。” 方槿衣摇头,直起身看着杜苼的脸,“是笙笙看出来的,她跟我说的时候,我还有些不敢相信。后来仔细回想了一下,的确像她所说的。” 杜苼笑了笑,没有说话,方槿衣看着她又问道:“溧阳他……” “他不是坏人。”杜苼打断了方槿衣的话,可是又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只是长叹了一口气。 方槿衣没有再问,她知道杜苼心里肯定很乱,接下来她们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苏沐秋和笙笙等在门口,苏梓旭得到消息,也赶到了杜苼住的院子,三人站在院子里等着。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夜色越来越沉,周围一片寂静,配合着大家的心情。 突然,屋门打开,方槿衣从里面走了出来,再反手把门关起。 苏沐秋几人立马向她走了过去,可还没等他们说话,方槿衣就脸色沉重的摇了摇头。 然后几人各回各屋,一夜平静,直到天刚蒙蒙亮,唐廉出现在笙玥苑。 方槿衣还没睡醒,笙笙就把她叫醒了,说唐廉来了要见她。 等方槿衣梳洗好来到大院时,不止看到了唐廉,还有一站一坐的苏沐秋和苏梓旭,以及靠在亭子围栏上的杜苼。 “好了,人到齐了,时间不多,接下来我要说的话都是对彼此有好处的,所以别再提问。” 院子里只有他们几人,不仅如此,唐廉还安排了人守在院子门口,避免外人闯入。 “接下来几日,希望你们能小心谨慎,可能会有人对你们下手,所以尽量别单独行动。” “是什么人?”苏沐秋皱眉道,他意识到事情可能很严重,否则唐廉不会这么严肃。 唐廉犹豫了片刻,开口道:“溧承天,先皇。” 方槿衣和苏沐秋同时愣了愣,问道:“先皇为什么要对我们下手?” 听到两人的问话,唐廉也是愣了一下,看向杜苼道:“你没有告诉他们?” 所有人同时看向杜苼,杜苼靠在围栏上看着花丛,丝毫没有反应。 看到杜苼这样,唐廉无奈的叹了口气,向他们解释道:“因为先皇要夺回皇位,在他看来,我们是一伙的,所以……” “等等。”方槿衣突然制止了唐廉的话,脸色沉重的问道:“为什么先皇要夺回皇位?不是他把皇位传给溧阳的吗?” 唐廉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头,然后说道:“关于这个,我想我得先告诉你们,溧承天在三年前就被关在地牢了。” 这下可是惊呆了所有人,方槿衣想起那次她去地牢看笙笙,旁边的另一个牢房里有一个人,难道那人就是…… “是溧阳做的。”方槿衣一脸平静的说道,就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唐廉没有否认,旁边的苏梓旭便问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只是为了皇位?” 没等唐廉回话,方槿衣就摇了摇头,“溧阳是注定的下一任君王,他不至于为了这个已经定了的事情,去做出囚禁先皇的事情。” “那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苏梓旭眉头紧皱着,看到唐廉看着杜苼,也跟着看过去。 方槿衣和苏沐秋也注意到唐廉看着杜苼,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好像都明白了溧阳这么做的原因。 “总之,溧承天要回来了,而他手上有方槿袆,这是你们的软肋,所以我来是想告诉你们,这件事情你们不要插手,我会解决。” “大哥在他手上?”方槿衣有些惊讶,随后又摇了摇头,“我不能不管大哥的死活。” 唐廉轻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我会把槿袆安全的带到你们面前。可是这件事情,你们只能旁观,不能插手。” “你要怎么做?”苏沐秋脸色凝重的问道。 唐廉沉默了片刻,看了一眼杜苼,说道:“这是他们父子之间的战争,就让他们父子去解决吧。” 虽然唐廉这么说,可是哪有这么简单,溧承天和溧阳都是东黎国的君王,他们之间的斗争,牵扯的是整个东黎国。 第九十二章 复杂的关系 后来唐廉又交代了一些事情,大多都是让他们小心行事,不要和别人接触,话里话外透露着他们会成为溧阳的弱点。 其实唐廉的意思很明了,就是让他们都乖乖的待在笙玥苑里,不要出去惹麻烦,不要被溧承天抓到。 往更深处了说,那就是希望他们能站在溧阳这一边,即便不帮他对付溧承天,也不要帮溧承天对付他。 从唐廉开始说话到他离开,杜苼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应,只是一动也不动的靠在围栏上。 方槿衣看着她这幅模样,感到难过心疼,却又无可奈何,因为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从唐廉的话来看,似乎溧阳做这些事是为了皇位,而且他是因为杜苼才要坐这个皇位的。 “接下来该怎么办?” 苏沐秋坐在凳子上,脸色十分沉重,虽然唐廉说让他们都不要管,可是方槿袆在溧承天手中,想必方槿衣和杜苼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我必须要救大哥。” 果不其然,方槿衣表情严肃的看着苏沐秋,然后转头看向杜苼,“姐姐,你有什么打算?” 杜苼直起身转过来看着方槿衣,又看了看苏沐秋和苏梓旭,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会去救槿袆。” “你想怎么做?”方槿衣起身走到杜苼面前,语气严肃道:“如果你想一个人去救的话,我是不会答应的。” “这件事你们不要插手。”杜苼看着方槿衣,眼神坚定,“我希望你们能尽快离开东黎,永远不要再回来。” 杜苼话音刚落,方槿衣就否决道:“不可能。” “小玥,你听我说,这次的情况和以前不同。”杜苼十分认真的对方槿衣说道,“虽然唐廉说这是他们父子之间的事,可是你应该清楚,这是内战,东黎国皇室的内战。” 对啊,这是东黎国皇室的内战,以前类似这样的事情,哪一次不是血流成河。 而且东黎国和其他国家不同,东黎国的战争和思悠司分不开,也就是说,杜苼无法逃离这次的内战。 以杜苼的性格,到了最后,受伤的人必定会是她。而这一次,还牵扯到方槿袆和溧阳,搞不好,杜苼会死在这里。 这些事情方槿衣都太清楚了,以前是她不知道杜苼的存在,才让她独自一人面对了太多太多东西,所以这一次她绝对不会离开这里,她要和杜苼一起面对。 “姐姐,我已经长大了,你不用再事事护着我。有些事情,我想我已经能够承担了,你就让我和你一起去面对吧,别再让我走了。” 方槿衣蹲在杜苼身旁,仰头看着她,脸上带着一丝笑容,看上去让人觉得有些心疼。 杜苼笑着抬手抚摸着方槿衣的头,语气温柔道:“好,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们姐妹一起面对。” 旁边的苏沐秋和苏梓旭两人,安静的看着姐妹俩,又像是心有灵犀一般,两人忽然转头看向对方,而后苏梓旭向苏沐秋点了点头。 “我们也会留下帮忙的。” 方槿衣转头看向苏沐秋,然后站起身对他摇了摇头,“这是东黎国的事情,你们没有必要掺和进来。” “只要是和你有关的事,我都不会坐视不管。”苏沐秋语气坚决道,然后牵过方槿衣的手走到杜苼面前。 “杜姑娘,其实我这次来是想向你求亲的,我想娶杜玥为妻。” “只是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事情,所以迟迟未向你开口。” “等所有事情尘埃落定,你能同意我们的亲事吗?” 苏沐秋有些紧张的看着杜苼,他担心杜苼会不同意,毕竟之前他曾经伤害过方槿衣。 杜苼看了一眼微低着头,有些害羞的方槿衣,笑着点头道:“当然同意,作为妹夫的人选,我觉得你很适合。” 于是方槿衣和苏沐秋的婚事就在这么紧张的时刻定了下来,而且从头至尾也没人问过她的意思,难道她嫁给苏沐秋这件事已经是既定事实了吗? “既然我们成为了一家人,那就应该一起承担,所以我和梓旭会留下来。”苏沐秋看向杜苼,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姐姐说是吧?” 这一声姐姐叫的特别好听,杜苼难得露出开心的笑容来,方槿衣有些羞涩的瞪了苏沐秋一眼,苏沐秋讨好似的朝她笑了笑。 苏梓旭在旁边翻白眼,他大哥这认亲认得可真快,这是怕她们事后不认账吗? 于是几人决定全都留下来参与营救方槿袆,可是他们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毕竟方槿袆在溧承天手里。 而从杜苼口中得知,溧承天是一个极其谨慎聪明的人,他们很难找到溧承天,即便找到了,也不一定能从他手中救出方槿袆。 除非……和他谈条件。 可是溧承天如今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夺回皇位,这就意味着,他们如果要救方槿袆,就要和溧阳为敌。 商量了半晌,杜苼决定先由她找到溧承天,等她和溧承天谈过之后,他们再做决定。 于是杜苼就出发了,为了以防万一,她带上了苏梓旭。因为如果是苏沐秋或者是其他人的话,估计溧承天不会答应见她。 杜苼和苏梓旭前脚刚走,笙玥苑就来了客人,方槿衣听到消息的时候就赶到了门口。 等在门口的人看到方槿衣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大步向方槿衣跑来。 “二姐。”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许久未见的方子怀,他紧紧搂着方槿衣,又高兴又有些委屈。 “你怎么来了?”方槿衣轻轻拍着方子怀的背,等他松开之后,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有些心疼道:“你瘦了好多。” 方子怀笑着摇头,然后看到走过来的苏沐秋,恭敬道:“姐夫。” 这一声姐夫很合苏沐秋的意,他笑着点了下头,说道:“先进来再说吧。” 三人说笑着进了笙玥苑,方槿衣有半年多没有见过方子怀了,只知道他进了军营,一直跟在方岩豫身边。 方槿衣询问方子怀为什么会突然来东黎国,方子怀说在方槿袆消失的这几个月,方岩豫一直派人暗中调查,后来查到方槿袆是在东黎国消失的,所以他就来了。 “二姐,东黎国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我来的时候看到街上有很多士兵在巡查。” 方槿衣看了苏沐秋一眼,然后对方子怀说道:“你先待在笙玥苑里,等我们把大哥救回来,你跟大哥一起回南国。” “救?”方子怀不解的看着他们,“大哥怎么了?他出什么事了?” 方槿衣眉头轻皱,解释道:“事情很复杂,总之这段时间你都待在笙玥苑里,尽量不要出门。” “二姐,你告诉我,大哥出了什么事?我能帮上忙的。”方子怀急切道,他就知道出了事,不然大哥不会无缘无故就没了消息的。 方槿衣沉默着没有说话,苏沐秋看了方子怀一眼,然后对方槿衣说道:“告诉他吧,现在事态紧急,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怕会更危险。” 方子怀连连点头,附和道:“姐夫说的对,二姐你得告诉我出了什么事,这样我才能避免做错事啊。” 思虑了一番,方槿衣也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于是就把事情大致跟方子怀讲了一遍。 方子怀只是猜想出了事,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大事,所以他碰上了东黎国的内战了吗? “所以杜姐姐去救大哥了吗?” 方槿衣点头,脸色有些难看,“但是我们还是要做好准备,毕竟溧承天和溧阳都很难对付。而我们被夹在中间,更是处在一个危险的境地。” 方子怀这下算是明白了,感情溧阳囚禁了自己的父皇,登上了皇位。现在先皇得以自由,要出手教训自己的儿子,夺回皇位。 而他的大哥现在在溧承天手中,大哥对他没有用,可是杜苼却很重视他。 然后杜苼却是溧阳的软肋,这个关系简直是太复杂了。 “那杜姐姐一个人去了?” 方槿衣摇头,“梓旭跟着一起去了,怕带了别人会见不到溧承天,所以就让他去了。” 苏梓旭? 方子怀也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过苏梓旭了,他跟着方岩豫在军营里,每天训练,上战场,也没时间打探他们的消息。 就连岩哲死了,他也没有回来,后来姐姐被废后的消息传到了军营。后来方岩豫回到军营,他询问之后才得知,原来姐姐以前一直找人刺杀二姐。 方子怀现在还隐约记得小时候,二姐经常会遇刺,有时候是出门,有时候是在将军府,虽然没有伤及性命,但是每次都会受伤。 听到这些事情后,方子怀沉思了很久,原来他不知道的事有这么多,原来他一直是被呵护的那一个。 “二姐,等大哥救回来,我们一起回去吧。” 方子怀突然的话让方槿衣愣了愣,看着他变得有些成熟的脸,浅笑着点点头。 “好,我们回家。” 方子怀开心的笑了起来,方槿衣像以前一样摸了摸他的头,脸上挂着同样的笑容。 一旁的苏沐秋看着方槿衣,眼神宠溺,还带着心疼。 其实他们都知道,这件事情不会轻易结束,之后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