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独醉》 作品相关 这是小舞第一次写仙侠文,因为一直以来非常的喜欢这类的师徒文,文中的重遥一直是我想象中的人物,漂亮,认真,执着,同样的也很善良。 重遥一直是让我很感动的女子,很羡慕她的敢爱敢恨,爱憎分明,她的执着不放弃,就算死也不肯放弃。 她用自己的爱教会了没有情感的流觞如何去爱,她用自己的死亡证明了她的坚定,她是爱着流觞的,至死不渝。 同样流觞爱上了重遥,重遥之所以跳下诛仙台没有死没有魂飞魄散,并不是因为她的命大,也不是她幸运,是因为流觞用自己的记忆和感情跟忘川下的魔王做了交易。 他的忘记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太过深沉。 重遥的忘记也并不是因为重生,而是因为喝了忘川之水,忘记了前世今生,但爱到深沉,她总有一天会想起来。 其实重遥也并没有大家所想的那么幸运,他并非真的重生转世了,而是神魔重新给她塑造了一个身体,将她原本的身体封印起来了。 为了她身体中的上古神血…… 在不断滋生的阴谋中她该何去何从,经历过一世她还会再一次坚定的对流觞说爱么? 楔子·因 “重遥,你这个孽徒还不站住,随我回昆仑受刑。” 一个道骨仙风的老者凭空的站在半空中,寒风凌冽的将他宽大的道袍吹起,愈发显得整个人出尘,花白的胡子此刻正一翘一翘的没有规则的跳动着,老者瞪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一丈出外的粉衣少女,刚刚底气浑厚的咆哮声,就是这位表象威严的老头发出的。 被老者一路追逐下了昆仑仙山,逃亡人界的少女,正是仙界三大尊者之一苏流觞的唯一一个女弟子,重遥。 重遥美名仙界,并不只是因为她是苏流觞当年唯一的徒弟那么简单,她拥有最卓越的天资,倾城的容颜,在仙剑大会上一曲舞剑东风破技惊四座,更是让她稳稳地占据了昆仑大弟子的头衔,更是一众师弟的梦中情人。 可是,此时,如果不是人眼拙的话,很容易就能够发现,气喘吁吁地追着重遥的人,正是现在昆仑的掌门人,重遥的掌门师叔。 “我没有错。” “你你你……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掌门师叔……。“ “重遥,如果你还认我是你师叔的话,就乖乖的跟我回昆仑,当着所有人的面认错,收起你那份龌龊的心思,你还依然是我昆仑的首席。” “错,我根本就没有错,我只不过是爱上了自己的师傅,我有什么错?” “你你你你这个孽畜,都将那份见不得人的心思打到了自己恩师的身上去了,还说自己没错。” 因为气恼,莫笑并没有注意到少女停住的地方,正好是诛仙台。诛仙台,就此跳下,无论是仙是神,据是形神俱灭。 重遥脚下踩着一片荫映盘桓不去的云朵,流光溢彩的七彩凌围绕在她的身边一圈一圈不断地旋转,将她绝色的脸庞衬托的更是风华绝代,只是柳眉紧蹙,阳光也吹不散她眼底的阴霾。 她不懂她有什么错,她只不过就是爱上了自己的师傅,爱上了那个与她日夜相对了三百年的冷清男子。 爱了就是爱了,她没有错。 而一直站在老者身后的少年似乎被重遥的话刺了一下,抬起了脸,却尽是疯狂,背对着他的莫笑根本不曾发现他脸上此刻情感,仓惶绝然,看向重遥的目光是说不尽的凌乱,他听见了,听见了重遥说她不后悔,就算是死也不后悔,莫道脸色铁青,手握成拳头,指节处都隐隐的泛着白,他不懂苏流觞有什么好的,可以让她这样执着,就连现在这种时候他都一直不曾出现,重遥她……还在期待着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都到了这样的地步你还是着么执着?“ “爱了就是爱了,我不会认输的。“ “你有没有想过,除了苏流觞,也许你……还有更好的选择。“ 听出了眼前人话中隐含的意思,联想起那晚告白过后的黑影,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向了莫道,突然醒悟过来,愤恨的说:“那个人是你?“ 青衣少年沉默了片刻,撇开了头,无言的回答了她的问题,少女倔强的咬着下唇,不屈的向后退了一步,谨慎的盯着眼前她的两个师叔。 不,她没有错,就算她死也会这样认为,任何人都不是师父,没有人能够代替那个只会对她一个人笑,只给她一个人关心的出尘男子,那个只会在樱花林中牵起她的手给予她温柔。 苏流觞,是那个人的名字,他是当之无愧的仙界第一人,所有人都只能仰慕的尊者。 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会在她被热水烫到了手的时候问她会不会疼,会执起她的手轻轻地为她吹风,会给与她任何人都不曾给予她的温柔,用他那双温暖的大手呵护了她三百年,她不曾后悔过,从三百年前时师父执着的在一帮乞丐中向她伸出手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了万劫不复。 因为,有他在的地方便是家。 所以她不后悔,她只想知道师傅可曾后悔,思及此处,她忍不住慌张的向他们两个人的身后望去。 “不用看了,你师傅他不会来的,昨天晚上他已经到后山去闭关了。” 像是知道她在看什么一般,莫笑忍住一身的火气又规劝道:“重遥,跟我回去,在师祖画像面前认过错,我跟你保证,以后没有人会追究此事。” “认个错,我就可以和师傅在一起了么?” “荒唐。” “到现在你还不知道错么,我是不会允许你们在一起的,永远都不会,你死了这份心吧。” 还不等重遥说完话,老者也火了,皱起了眉头,冷喝出声,打断了少女最后一点夹杂的希望。 重遥无助的看了看那两个站在不远处面色不一却同样冷绝的脸,泪顺着她素白的脸颊流了下来,绝望却依然倔强。 她没有错,爱上师傅不是错,看向不远处身后的脚下,她下了一个决定。 如果不能够在一起,那她要这长长无尽的寿命又有何用,成仙成神,她都只为一人而已。 最后看了一眼,两人身后的那座渺渺仙山,她生活了三百年的地方,寄托了她全部希望,又将至斩断的地方。 留恋却也没有挽留住她的决然,轻纱飞扬,转身,她在两人惊愕的视线中跳下了诛仙台。 第一章 百鸟朝南飞 人间京城现在是繁华的三月,樱花粉嫩的花朵芬芳待放,翘楚楚的立在枝头的顶尖处。 天空一片蔚蓝,娇散的阳光懒懒的照在大地上,就连原本纷纷扰扰的大街上现在也安静了许多,农家的人们都在地里忙着用锄头刨地,大汗淋漓。 突然,天边一道流光划过,正午的骄阳下极为炫目耀眼,七彩流光过后,百鸟齐鸣,纷纷向刚才发出流光的方向飞去。 稻田里的农人也全被眼前这一幕震得呆立在原地,怔怔的看向正南的方向,禁地的方向。 正南方是一座山,终年被云雾缭绕,看不清它的真实面目,相传这里是女娲埋骨的地方,终年黑气缭绕,山里的人进山都是又去无回,慢慢的就有人传言这座山是被下过诅咒的,而这栖凤山就成了村人口口相传的禁地了。 山是倒三角形状的,除了外围被树木覆盖起来一片安静,和普通的山林一样,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也不对,一直寂静的山林中此刻突然传出一片银铃一样悦耳的笑声,伴着百鸟的鸣叫,异常的好听。 眼前一片开阔的空地出现的有些奇特,在密密麻麻的树林中突然出现的,说是被人刻意劈出来的倒也不像,这些树木更像是自动的移到了两边去的一样。 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穿着粉嫩嫩的落樱开肩春衫,正蹲在空地上一个人咯咯的笑的开心。 要说最奇怪的话,还是这个漂亮稚气的孩子身边围绕着的那条彩凌,上下飞舞,赤橙黄绿蓝靛紫七种光彩依次闪过,极为漂亮,奇异的跟刚才从天边一闪而逝的那道流光重合在一起。 百鸟随着彩凌的飞舞而飞舞,五彩的羽毛不小心划过女孩白嫩的皮肤,就会引来一阵银铃一样的笑声。 “好了,好了,不要闹了,痒痒,痒痒,咯咯。” 小女孩眯起狭长魅惑的凤眸,粉粉的樱唇不断嬉笑着突出动听的嗓音,细白的小手终于忍不住那种酥酥麻麻细密的感觉,一把推开那个凑上来的极乐鸟。 动作大了些,还不小心的带掉了一根尾翎,引得那只鸟儿啾啾的惊叫了几声。 玩了半天小女孩终于玩累了,也不管地上是不是脏,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呼哧呼哧的喘起气来。 小女孩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样子,又看了看天空中不断盘旋的鸟,忍不住嘟起唇来对着那只离她最近的金腰燕说:“喂,小黑你说为什么就我一个人在这里啊?” “好无聊啊。” 那只巴掌大的燕子似乎听懂了小女孩的言语,啾啾啾的扯着脖子叫了几声,围着小女孩上下乱转,好像在为她解答什么。 不过女孩只是歪个头,疑惑的看着那只唧唧喳喳,异常欢快的的小燕子,她不懂,那双天真的出奇的眸子中,画出了无数个问号。 其他众鸟见那只笨笨的燕子没有给女孩解释清楚,都纷纷飞过来想要表达清楚,鸣叫好听的雌鸟仰着脖子一通鸣叫,擅长舞蹈的雄鸟则展出自己最美的羽毛,在空中飞舞。 各式各样的鸟儿让女孩眼花缭乱,一时间兴致勃勃的看着众鸟比划。 等到女孩终于跟各位小鸟沟通明白时候,天色已经渐渐地接近傍晚了,夕阳西斜染红了半边的天空。 “谢谢你们,我要去找你们说的那些和我长得一样的人去了,你们都回家去吧。” “回去吧,以后再来找我一起玩。” 小女孩漾起一个甜甜的笑容,仰起头对着天空的百鸟说完,将一个个眷恋在她身边盘旋着不肯离去的鸟儿都赶跑了,才一个人迈着小碎花步,往小燕子告诉她的那个方向走去。 她的身边一直都跟着一个彩凌变换着颜色,像一个守护者一样的姿态将女孩圈在它的保护圈之内。 小女孩的步子很小,不过半寸一步,可是她却发现自己明明只走出了小小的一步,脚下就已经越过了十几棵树的距离。 不经世事的孩子,只是啃着自己可爱的手指,咯咯的笑了几声,觉得好玩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样的速度,只是几个瞬息之间,她就调皮的跑到了山脚下,用一双充满好奇的眼睛,看着外面未知的世界。 “哇,这里真美,就跟小黑说的一样。” “咦,那边那两个果然跟我长得一样,小黑说,这个,叫做人。” 女孩嬉笑着快步的追着那两个越来越远的身影,离开了原来的位置,几步之间就到了两个人的身后。 小小的粉色身影藏在一颗树后,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想要像小黑吓唬自己那样,吓唬一下两个人,却意外的听见那个牵着孩子的少妇说:“遥哥听话,快跟我回家,不然这个山里吃人的妖怪就会把你抓去吃掉。” “哼,我才不信这山里面会有什么妖怪呢。” “怎么没有,你看你身后。” 原本少妇只是想要吓唬一下自己的孩子,谁承想一回头还真看见一个俏生生水灵灵的女娃就站在身后,愣了一下,哇的一下抱起自己的孩子跑了,边跑还边喊着:“鬼啊!!!” 小女孩则被少妇惊骇的目光吓得呆站在原地,傻傻的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那个人类还和颜悦色的,看见她却惊慌的逃掉了,精致的五官委屈的拧成了一团,将小小的身子缩在原地,呜咽的哭了起来。 第二章 我带你回家 日头渐渐落下了山,森森的夜色将大片的森林笼罩,鬼气缭绕,惨淡的磷火在树林中自燃,更添一份阴冷。 山脚下那片漆黑中,断断续续的传来一阵小女孩抽噎的声音,将这条原本就很少有人走的小道上,不自觉地加上了几分诡异。 一个农夫挑着担子跟着另一个壮汉一同路过,这时又一阵惹人怜爱极为揪心的哭泣声又断断续续的从密林中传了过来。 “什么声音?” “似乎是一个小女孩的哭声,这大半夜的是谁家的孩子迷路了?” “要不,咱们过去看看,这山脚下十里八荒的就咱们一个村子,要真是有孩子走丢了,也应该是咱们村里的孩子吧。” 说完,农夫停下了步子,将担子放到了脚下,看了一眼身边的那个男人,壮了壮胆子就要往林子里面走。 忽然一阵风吹过,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吹过的夜风有些凉,让那个农夫打了一个冷颤,本来迈开的步子又停了下来,空气中随着风声不断传送而来的哭泣声依然荫营的不绝于耳。 两个人互相看看,都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惊惧。 在顺着耳朵细听那林子里面的哭泣声,越来越觉得揪心,和恐惧。 “在不咱先回去吧,听说这林子里面是禁地,说不准有什么吃人的女鬼出来作怪呢。” “如果要真是谁家丢了孩子,现在早就着急的出来找了,现在那看见有人影的样啊。” 农夫身边的那个壮汉一开始本来是想安慰一下那个农夫,可是越说越觉得心惊,心中的恐惧更甚,是啊,先不说他们打小就被告诫严令不许靠近这凤栖山一步,就是真的谁家孩子跑迷路了,怎么会在这深山老林里面,半路上还没见村子人来找。 想来农夫是跟他想到了一块去,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农夫快速的挑起刚刚放在脚边的担子,在没跟身边的那个壮汉说话,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用最快的速度往山下走。 一阵飓风过后,两个人消失了踪影,一直持续的哭泣声变成了低声的凝噎,一个小小粉嫩的身子从刚刚那个农夫要踏进的那朵草丛里面钻了出来,一团耀眼的七彩凌带将女孩罩在其中,凌带发出炫目的光,将刚刚还是漆黑一片的林子,照出了一点点亮。 小女孩的头发有些凌乱,娇俏的脸蛋上还带着不及抹去的泪痕。 孤零零的小小身影站在小路中央,扁着嘴看向那两个人离开的方向,水汪汪的眼睛不知不觉的又蓄满了水汽,委屈的小摸样让人看了心头,脏乱的小手紧紧地撰着自己的衣角,在白色的里衬上弄出一大块黑色的印子。 “又跑了。” 这已经是第五波被吓跑的人了,小女孩委屈的站在那,她她其实只是想要和那些“人”在一起,不想要一个人孤零零的,可是每一次看见她的人都说她的鬼。 鬼是什么东西? 小女孩疑惑的歪歪头,是跟那些“人”不一样的东西么? 小女孩不自觉地嘟起嘴,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两个胳膊,两条腿,跟他们长得都是一个样子,为什么他们是人,而自己就成了鬼呢。 当然这大半夜的肯定不会有人来回答她的问题,就连一直小鸟都回家去睡觉了。 她只有一个人站在原地好一会儿,站的累了,才又跟最开始时候一个样子,顺着那个草垛子钻到了一颗高大的树下,蜷缩成一团,抱着膝盖坐在那里。 瞪大了那双天真漂亮的眼睛,无聊的抬起头数着天上的星子。 好多,好多,好亮好亮,可是她够不到它们,而且周围好冷啊。 抱着膝盖,小女孩渐渐睡着了。 苏流觞顺着那阵若有若无的仙气找过来时就看见的,一个小小的身影,团城一团蜷缩在树下,无故无靠的。 那颗冰冷似乎已经失去了情感的心,在看见那个蜷缩成一团的身影时,不可自抑的狠狠被撞击了一下,很疼,他也不知道自己再疼些什么,只知道自己的心很疼,不想要看见这样的画面。 他的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冷若冰霜的脸上出现了一点点怪异的裂缝,慢慢的靠近那个小小的身影。 手臂不能够控制的伸出去,将小女孩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也不能够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只是想了就这么做了,想要将小女孩抱进怀里,带给她一些温暖,呆呆的抱着女孩站在那里,完全忘记了自己最开始来到这里的初衷。 他看见怀里的小女孩一拱一拱的在他的怀里面醒了过来,迷茫的大眼睛疑惑的看着他,水润璀璨的眸子比天空中最美的晨子还要明亮。 “你是谁,为什么要抱着我?” 他听见那个怀里的小丫头样子脖子这样问他,他也说不出心里面此刻的感受,只知道数百年来一直平静的心,这一刻因为她的一句话在翻腾,不停地翻腾。 那种奇异的情感让他茫然的无措,不知道该怎么来描述。 整个人陷入一种奇妙的境界中,呆呆的,就连回答小女孩的提问都呆呆的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但是他自己不知道,小女孩却听得清楚,她听见这个抱着她的漂亮大哥哥跟她说:“我来带你回家。” “回家,我也有家么?” 流觞回过神来时就见怀中脏乱的丫头,歪着脑袋,亮晶晶的眸子闪过期待,目光紧紧的盯着他。 不由得温柔的勾起一个笑容,轻轻地点点头,笑着说:“对,回家,以后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他不知道就这样一句带着安慰性的话语,怀中还是懵懂天真的女孩将它死死的刻进了心底,记了一辈子。 因为在她最孤单,最无助的时候,有一个俊美如著的大哥哥抱着她,不嫌弃她,还笑着对她说要带她回家。 家是什么地方其实她也不是很清楚,记忆很模糊的只有一个家的雏形,但她知道,回家是一个很温暖的词,家也应该是一个温暖的地方。 第三章 你就叫重遥 苏流觞一双宽厚的大掌稳稳地拖着小女孩清瘦的身体,凌空迈着脚步渐渐走到了半空,往昆仑方向行去,在他经过的地方都会开出一朵火红的莲花,就连清香都是淡淡的跟真花没有区别。 小女孩脏兮兮的窝在他的怀中,大眼睛不舍移开的紧紧盯着他,生怕他跑了一样。 苏流觞也看见怀中女孩紧张兮兮的样子了,不过只是觉得有趣莞尔一笑,没去管她,果然紧张了没多大一会儿,就抵不住困意,睡着了,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小手一直死死地拉着他的衣服。 刚才一直忙着安慰她,所以直到她现在真正的睡着了,流觞才慢慢的打量起她,越是看眉头皱的越紧,心头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怪异感。 他原本是在昆仑后山的清尊殿里闭关的,准备在闭关半年,毕竟他刚刚突破没多久,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扎实根基。 可是他刚刚打坐修炼不久,突然感觉到昆仑北面千里之外的一个地方灵气汇聚,七彩光辉涌动,天地异象,是有仙物降生的预兆。 别人或许感觉不到,但是他刚刚突破的他却能够感觉到天地间灵气的变动。 正午时分,当时他想要循着灵气变动的轨迹寻过来的,但是赶上掌门师兄派人来叫他商议要事,使得他脱身赶到的时候已经是这般时辰。 只是他来到这凤栖山就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仔细去感知又没有什么异动。 他在上头上转了一圈,最后顺着散发着灵气波动的源头找了过去,却看见这个缩成一团的可怜小家伙。 按理说能够散发出灵气波动的源头,都是有灵性的仙器或者成熟的珍贵仙果,但刚刚在那里他只找到这么个小女孩,现在他离近了在感应只能察觉到极微弱的灵气波动,这让怀中的小女孩跟正常人家的女孩子没有太大的差别,恐怕刚刚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太大的变动,他也不会发现这个小丫头。 也许等这个小丫头醒过来他应该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不定是因为吃了什么珍贵的仙果才导致的。 这样怪异的事情他还真没听说过,一个人也能够成为散发出那样奇特的灵气波动,他应该回去以后去问问掌门师兄。 只是低下头,看着缩成小小一团蜷缩在他怀中的丫头,他有些不舍,如果这件事情告诉了掌门师兄,那么这个丫头势必就要交出去被莫崖那个家伙研究,若是真是因为吃了什么珍惜的仙草果实才变成这样,就算把她拿去炼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怀中的人儿,小脸脏兮兮的看不出本来的原色,粉色的春衫也是缺衣少角的,一看就是因为调皮在林子里面乱跑时候留下来的,此刻她正可怜兮兮的扒在他身上。 心头突然涌出的那股踏实感,让他连犹豫都没有,就决定对所有人隐瞒住她的来历。 没有任何理由的,只因为他心头不舍。 不舍得看她受委屈,他只想要看着她快快乐乐,健健康康的长大。 似乎很久没有出现过这种感觉了,他自己也不清楚是什么样的感觉,就是知道很久没有出现过了,他将那种奇奇怪怪说不出的感觉归炯为同情,他只是同情跟自己有着相同经历的人。 这样决定以后,到了昆仑他就直接将小女孩抱回了清尊殿,不曾告诉过任何人。 进了大殿,将她放到了他原来还是一个弟子时住的那张床上,他自己则安静的坐在一旁打坐,等她醒过来。 空阔的大殿里面没有一丝声响,了无声息的就像与世隔绝的仙境,云雾缭绕,只是偶尔能够听见大殿外面樱树上花瓣被风吹落的声音。 小女孩迷茫的睁开眼睛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午时,才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一片粉色薄嫩的花瓣被风卷进了殿中,目光瞬间就被外面漂亮的景致吸引了去。 “哇这里好漂亮。” 小女孩吃惊的长大了嘴巴,惊叹了一声,充满好奇的目光四下张望。 一直坐在一边的流觞从她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就已经从修炼中回过神来,安静的坐在那里,等着女孩去发现他,却“看见”女孩傻傻的看向了屋子外面,还一脸惊奇的表情说这里漂亮,他忍不住轻笑了出来。 “大哥哥。” 听见了笑声,女孩顺着声音看见了那个将她从树林子里面包起来得大哥哥,她笑的甜甜的,脏脏的小手还夸张的拍了拍自己没长起来的小胸脯,原来不是在做梦啊。 她还记得大哥哥在抱起她前,跟她说要带她回家,这里的每一处事物,每一个景致,到让她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像昨天小黑跟她说的那种感觉,家的感觉。 于是,她笑着看向他问道:“这就是家么?” 阳光明媚的洒在她的脸上,将那张花猫一样的脸蛋,照的分外温暖。 心头一动,想起昨晚跟她说的话,苏流觞点了点头,淡漠的坐在那里,纤尘不染。 “大哥哥。” 小女孩歪着头还想要说什么,回头叫他大哥哥,却被苏流觞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说:“叫我师父。” “师父?” “嗯,师父,叫我师傅,以后这就是我们两个人的家。” 不知是那句话说动了她,女孩本来还想要辩驳的,听见他肯定的语气坚决的态度,生怕被他赶走闭上了嘴,乖乖的叫了一声师父。 “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女孩歪歪头疑惑的重复了一遍,不懂他在说什么,她没有名字的,瞪大了眼睛,看了一眼冷清的师父,困惑的说:“我没有名字啊。” “没有名字么?” 苏流觞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似乎犯了难,抿着唇不在说话,似乎在想些什么。 他这样的表情让女孩不知为何心头一痛,想起昨天下山时候听见过一个女人喊一个小孩叫遥哥,她几乎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对苏流觞说:“师父,遥哥,你也可以喊我遥哥。” “遥哥?” “恩恩。” 看着女孩期待的眼神,苏流觞实在不好意思告诉她,这一般都是家里面对小辈的称呼,对于他们现在的关系来说实在是不合适,可是又不忍心扶了她的意,犹豫了一下才说:“这样吧,既然你已经拜入了我的门下,理当跟师兄的弟子平辈,重字辈,取个遥,就唤你重遥吧。” 苏流觞淡漠的说完,不由得淡淡的凝起了眉头,这个名字似乎听谁提过,让他觉得分外的熟悉,唇角微抿,好像是掌门师兄,在他闭关百年出来的那天曾经提起过关于这个名字。 重遥是谁? 他有这么问过吧,他不记得任何有关这个名字的事情,却莫名的觉得亲近,再看看眼前的女孩,没有来由的他就是觉得这个名字该是属于她的。 又撇了她一眼,她似乎没发现他眼中的怪异,他也不再犹豫,指尖带着白光划过右手,白玉一样的手指上顿时渗出了几滴血痕,还不等重遥心疼的惊呼出声,就将染着血的手指按在了她的额头上,红光在她的眉角一闪而隐没。 第四章 去参加试炼 粉衣的小女孩蹲在树下,又从地上抠起了一朵掉落的花瓣,放进了身后的篮子里,闪亮亮的眼睛认真又专注地做着这一件事情,并没有不安的烦躁。 师父带她来到这个冷清华贵的大殿已经有小半个月了,除了每天吃饭的时间会带她下山,其他的时间都任由他自己玩耍,或者扔给她一些看不懂的书,说是让她了解一些常识。她记得那时候自己有多窘迫,师父拿给她书看,她却不得不尴尬的拿着师父给她的东西去问师父,那些鬼画符都是什么东西? 不过好在现在她大半的字已经识全了,嘿嘿,这样想着白嫩的笑脸又是一红。 她后来跟师父去山下吃饭的时候,听一个比她还要小的孩子告诉她才知道,原来师父教她认得那个鬼画符是字,那个都是要从小学起的,叫做常识。 她囧了,现下她又捡起一个细小的花瓣,小心翼翼的去掉上面的泥,将花瓣放到了后面的篮子里。 “遥儿,过来主殿一趟。” “啊,马上就来,等一下。” 重遥冲着主殿的方向喊了一声,就站起来在原地直转馍馍,手里提着篮子四下张望,小嘴里不停地念念有词。 藏在哪里好,藏在哪里好,可不能让师父发现。 眼睛瞄到了粗壮的樱花树,突然一亮,迈着小碎花步跑到樱花树后,撅着小屁股埋着头在里拱哧了半天,在站起身来时候,精致的脸蛋上已经抹上了一道一道的花印子,笑的开怀,站了远处有仔细的瞅瞅,确定只除了她自己谁也找不到她藏起来的东西,才满意的回过身往里面走。 殊不知这一切,屋子里面的苏流觞早就在那个随手捏个法诀形成的水镜上,看了个全。 看着自己小徒弟花猫一样的新造型,唇边不由得扯出了一抹笑痕。 这抹笑容不及收敛就被刚刚进屋的重遥撞了个正着,她只道是自己师傅的心情好,哪里会想到是自己的新造型讨了师傅的欢心,刚一进门就一脸讨好的往自家师傅在的方位蹭了过去。 “师父。” “嗯。” 苏流觞在身后一挥手,刚才还在他眼前的水镜就化作了气体消散的空气中。 他伸出一只手接住重遥蹭过来的小身子,稳稳地大手一把将她托了起来,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自己被她身上泥土蹭脏的地方,心念一动,一阵乳白色的光从两个人身上闪过,不光他自己,就连怀里调皮的小丫头,也都变得干干净净的,配上那副乖巧的表情,很难跟刚才那个脏鬼联系到一起去。 重遥在他的身上不安分的蹭了蹭,低声嘟咕一声,说:“师父。” “怎么了?” “我饿了。” 苏流觞抬起头看了看天色,没有什么变化,太阳还是在早起初生的位置,可是他知道定是到中午了,这个小丫头的肚子一向准时。 不着痕迹的托起重遥小小的身子,踏步虚空,步步生莲。 其实以苏流觞的本事完全可以随手捏个法诀,让两个人直接到山下村子附近,凌空的穿越时空,不过,他也只这麽做了一次,第二次就不得不踏步虚空中,用自己的脚抱着这个小丫头一步一步走下去了。 因为重遥说师傅,你身后的莲花真好看,我们走着去好不好? 于是,疼爱徒弟没边的苏流觞连考虑都没有,以后一天三遍的下山吃饭,他都是一步一步用脚走过去的。 重遥小小的身子软软的依偎在他的怀中,圆圆的眼睛闪闪发亮,正盯着他额头上那个因为他一走动就闪闪发光的仙尊印,重遥低下头戳了戳手指,笑了。 仙尊印上面是一个正三角形,下面是卵圆形,小小的,内里的纹路复杂,她也看不懂,但是她还是眼睛一眨都不眨的盯着看。 她一天中最喜欢的就是这个时候了,只有这个时候仙尊印才会因为他的走动而发出莹莹蓝光,甚是漂亮,就连她身后的朵朵莲花,都是她悄悄喜欢的一份收藏。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喜欢将师父的一点一滴悄悄地记住,努力地将师父的脸映到脑海深处。 她这半个月来一直被一种不安的感觉萦绕,总是感觉现在幸福的生活就像泡影一样,一碰就会碎掉,就连她的师父也会离开她,她的整个世界又会变成一团黑暗,就像那个森林中的夜晚一样只剩下她一个人。 每到这个时候她都会将师父的脸努力地记住,用手紧紧地攥住他的衣服,看着那个小小的仙尊印闪着光,才会有淡淡安心的感觉。 很快的两个人就到了山脚下,苏流觞隐去自己身上的光辉,抱着重遥小小的身子,混入了人潮涌动人群中。 远远看去两个人就像是一对兄妹,都是一样的美好脱尘,身上淡淡的似乎蒙着一层仙气缭绕,将庸俗的尘世脱离开,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才是最和谐的。 周围的人看见他们两个人总是会小心的将身边的一块空地,空出来,怕惊扰到他们两个人。 只是苏流觞对除了重遥以外的外物,都没啥感觉,所以周围人刻意的举动对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影响,至于重遥实在是太小了,啥都不懂,开始还会好奇的探究一下,时间长了,根本就习惯了。 苏流觞抱着他熟悉的往旁边的小巷一拐,拐到了一处看起来不大的小店,走了进去。 这家铺子虽然不大,但确是小重遥最喜欢的一家店,刚落了座,重遥就迫不及待的对店小二喊道:“我要一份水煮鱼,一份毛肚,还要。” “还要一份白豆腐,就这些了。” 苏流觞截过重遥兴致勃勃没说完的话,对身边那个双眼放光的店小二说完,就将他挥退了。 重遥瞪着圆圆的眼睛,一脸不满的看向淡然的苏流觞,嘟着嘴不依的叫到:“师父。” “不行,以后想要修仙,怎可在这样任意的妄食五谷,徒增罪孽。” “我又没杀生,怎么就徒增罪孽了,如果非要这样才能修什么仙,我才不要修仙呢。” 重遥任性的一跺脚,哼了一声,就不满的别过头却,不再去看苏流觞。 流觞连眼睛都没抬,只是淡淡的说:“后天是昆仑百年一次的拜师大会,就算已经拜我为师了,也一样要去才加试炼,试炼通过之后才算是正是的昆仑弟子。” “不要,我不要去。” 流觞的话才说完,重遥就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样,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筷子碗什么的东西都随着她的动作散落了一地,她激动地说:“不要去,我不要去。” 苏流觞不着痕迹的夹紧了眉头,不解的看向她。 “为什么不去?” “不去不去,我就是不要去。” 重遥狠狠的一跺脚,转身就往外面跑,身边的灵力突然暴动不安,影子一晃就闪出了十几米,惊得周围的人目瞪口呆,苏流觞一见她不自主的运用灵力眉头夹的更紧了,他怎么忘记了还有这个不安分的因素,他感受到了那日她在凤栖山上时所散发的波动。 手指快速的捻起一个法诀,时间突然凝固停滞不前,所有凡人都定格在一个表情,没有了动作。 就连不远处的一只在逃跑的重遥也吃力的似乎被什么东西凝固住了,动一下都极为艰难,可是她在苏流觞吃惊的目光中动了,一点一点的变快,周身渐渐的撑出了一个保护结界。 她挣破了他的法术,时间禁锢。 苏流觞随着她的动作目光开始变得阴冷,虚空一抓,下一刻半空中出现了一个泛着金光的符印,如果仔细去观察的话,还能够发现这个符印跟他额头上此刻泛着蓝光的仙尊印极为相似,一个类似于封印的符咒。 流觞动作微顿,为了她的安全,他必须将她身上那个不安定的因素封印。 泛着金光的符印打到了重遥的身上,她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昏了过去,在她身子随着空气自由倒地前,一双大手稳稳的托住了她小小的身子,伴随而来的还有苏流觞带着愧意的眼。 第五章 入门的试炼(一) 那日中午回来以后,重遥就赌气的不肯理自己的师父,被流觞抱回昆仑,刚一放在地上,就跺脚自己转身跑掉了。 对于她的反应苏流觞只是带着不解,不明白为什么他刚刚只是提了一嘴,重遥的反应就那么大,死活都不肯去参加那个试炼大会,那只是入门弟子测试罢了,以她的能力完全没有问题能够通过的,可是她为什么这么抵触? 如果她的能力通不过的话,他根本就不会让她去的,可是折腾了一中午她的脾气反倒是上来了。 俊朗的眉毛不由得皱了皱,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困惑,苏流觞只是以为她是小孩子的闹脾气罢了,想起她撅着嘴不肯理他的模样,流觞不由得暗暗思忖自己最近是不是太惯着她了,摇了摇头走进了主殿。 第三天天还没亮,苏流觞就将重遥从他那张不大的小床上挖了起来,不理会她的哭闹将她扔到了昆仑山的门口,叫她天黑之前跟着众人爬到众清殿,不然晚上就没有饭吃,顺带还威胁她一下如果敢逃跑以后就不用回来了,说完也不管她乐不乐意人就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师父。” 望着半空中突然消失的身影,只留下重遥自己一个人哭丧着脸站在一群要参加试炼的孩子中,她低下头,明显还能够感觉到师父刚刚抱她时留下的余温。 她真的不想要参加什么试炼,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阻止她。 从师父一开口说要让她参加这个劳什子试炼开始,她的心就七上八下的,总是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这两天时间,她一直被一股恐惧的不安感笼罩,没有理由的恐惧参加这个入门试炼。 但是,师父说了如果这次不回去,那以后也不用回去了,所以她必须要通过这次试炼。 天还没亮昆仑的门口已经站了一群人,有大人也有孩子,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抬起眼看见昆仑路这几个艳红色刻在石碑上的大字时,都带着淡淡的憧憬和期待。 昆仑是少数几个愿意从人界,挑选资质不错的孩子收做弟子的仙山之一。 虽然每一百年才选十几个孩子,但是只要被选中就能够有所成就,不说长生不老,但也能够光耀门楣,所以只要家里稍微有点条件的都会将孩子送过来,参加这个入门试炼,能够通过就是前途无量,通不过也没有什么损失。 昆仑的入门试炼一共是三天,只招十五个人,往常来看其实一天就能够招满。 因为昆仑只招收十岁以下的孩子,所以站在人群中的大人多半都是来送孩子来的,或者是看热闹的。 门前的广场上或多或少的聚起了好几堆孩子,从衣着就能看出只有几个出身显贵,其他的都是平常人家的孩子。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一个半坐在巨石上,身着嫩黄色衣服的女孩,五官清秀,却一脸高傲,如同一只小孔雀一样仰的高高的扬起脸,气势十足,几乎是用鼻孔来看人,即便如此她的身边围了的人也是最多的。 原因无他,女孩的名字叫做安诺,她是人界安落国中最受宠爱的七公主,从小到大就习惯了成为众人的焦点。 只是……刚才清冷出尘的苏流觞一出现在操场上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让她顿时黯淡无光,成为了一个配角。 她很恼火却又不知不觉的被他吸引,那个能够让所有人仰望的男子,俊美无著,凌步虚空,脚下生莲,额头的印记清冷傲人,即使手里突兀的抱着一个孩子,依然不损他的华贵。 一个冰冷的眼神,就足以俘获她的心。 所以当他放下手中的重遥转身消逝以后,重遥便成为了众人目光的焦点,有羡慕的,更多的确是嫉妒,尤其是安诺。 高傲如她愤恨的盯着在场中,每一个在家长的怂恿下想要过来结交的孩子这些待遇,这些虚荣,这些讨好都应该是属于她的,还有那样一个雍容的男子,也该是属于她的。 安诺越想目光越加的冰冷,看着重遥的目光越发狠毒,冷冷的注视着重遥安静的坐着的方向。 重遥她此刻阴沉着一张小脸吓退了所有的孩子,不知不觉将周围的人都得罪光。她的心情很糟,的确不得不说现在重遥的心情真的很糟糕,甚至糟糕透了。 从一早被师傅半是强迫的抱过来以后,她整个人的心思都在师父身上,一旁的人她连看的兴趣都没有。 其实比起呆在这里,她更想要回到后山去捡那些花瓣,樱花粉粉嫩嫩的花瓣,如果好好地在太阳下面晒一晒的话,到了冬天会发出很香的味道。 她是在一本书上看见的,那些鬼画符让她还认了半天呢。 师傅抱着她的时候总是有一种好闻又让人安心的味道,书上说那是香气,如果把晒好的花瓣放入被子里面,盖久了,就会有那种味道的,所以他一直很努力地在收集花瓣,想要跟师傅有一样好闻的味道。 香香的,粉嘟嘟的嘴不由自主的啧啧出声,还未来得及回味,就明显的感觉到头发被人狠狠地一扯,身子倾斜了大半边,被人狠狠地推到在了巨石旁边的土地上,扬起了一片灰尘。 重遥狼狈的趴坐在地上,被周围的小孩子奚落的狠狠嘲笑了起来。 “你为什么要推我?” 红着眼睛,她不解的扬起了头问面前的女孩子,重遥不记得自己曾见过她。 女孩子冷哼了一声,不着痕迹的瞟了一眼不远处笑的森冷的安诺,得意的看着她说:“不需要为什么,不要脸的小蹄子,有的人不是你能够惹的。” “你给我记住了,刚才那个消失的男子,我们安主子看上了,识相的离他远点。” “你最好有多远滚多远。” 女孩子也不管重遥有没有听进去,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骂,脸上透着恶意的笑,一手插着腰学着泼妇的架势,一手去拉扯重遥衣襟。只是,手还没伸过去就被重遥狠狠地一顿抓,脸上立刻留下了一条血红色的道子。 红了眼睛的她就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野猫,挠了对方一下子以后,一跃蹦了起来压到了对方纤细的身子上,分不清方向,一顿乱打。 其实重遥对女孩子说的什么其实没听懂几句,但是她却能够从那个女孩恶狠狠得语气里面听出了一个意思,她听懂了对方叫她离师父远点。 她只知道师父是她一个人的,虽然这几天师父对她的表现很不满意,但是任何人都不能够将她从那个人的身边带走,不能。 这场混乱发生的突然,将所有人弄得措手不及。 安诺和她身边的人一开始还准备看戏呢,等回过神反应过来要去啦的时候,女孩子已经被压在地上一个劲的哭,捂着脸,连挣扎都不敢了。 身边的人慌忙的上前来将她们拉开,将女孩子抬走了,重遥还狠狠的把上来拉架的安诺挠了一道子,吓得周围的人都不敢在靠近上前,给她坐的地方周围画出了一道圈子,而后重遥依然是一个人坐那发呆,想着前几天师父怪怪严肃看着她的那个表情。 一股莫名烦躁的不安,给她搅的一阵烦乱,捡起一个石头狠狠的扔到远处。 这时……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打断了她的动作。 “喂,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啊,没有人跟你一起来么?” “嗯?” 一个突然响起的清脆声音打断了她的烦躁,将她拉出了自己的世界,重遥疑惑的抬起头,发现说话的是一个不知何时站在她面前的少年,引人注意的容貌,让她顿时忘记了刚才所有的苦恼和不快。 虽然没有师父那么好看,但是少年的面容是她见过所有人里面第二个这般精致的。 第六章 入门的试炼(二) 说是少年其实仔细看还是能看出对方比重遥也大不了两岁,只是因为发育的早,身子欣长,容貌是渐渐消去婴儿肥的俊朗,剑眉星目,削薄的唇此刻正严肃的抿在一起,像个小大人一样站在原地看着她。 “我说你就是自己一个人么,难道没有人送你来么?” 少年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听见他的话,似乎在歪着头思考什么,可爱的模样让他不自觉地在唇边漾出了一抹笑容。 只是小女孩下一句话,马上让他那张过分严肃脸上少见的笑容消失不见了,他听见她说。 “你是谁啊,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这我叫楚萧白。” 少年因为小女孩直白的话一阵怔楞,他虽然谦逊却从来没有被人当面这么抢白过,不管是因为巴结他父亲,还是因为真心的想要称赞他,那些见过面的人或多或少的都会给他一些薄面,从来不曾这般不留情面。 似乎隐约的听见从周围传过来的一阵阵笑声,他有些恼羞成怒,跟随他一起来的家仆看出他脸上不对,倒是先一步冷喝出声:“你竟然不认识我们家少爷,是从哪里来的土包子,竟然连蜀山掌门家的小神童都没听过。” “蜀山掌门我连听没听过,他家的小神童跟我有什么关系,莫名其妙。” “就算蜀山派的掌门是个什么大人物,只不过是他的一个儿子罢了,离了他父亲还不是什么都不是。” 重遥被训斥的莫名其妙,原本看着少年长得这般俊朗才生出了几分好奇,见他们的态度这么蛮横,她也不乐意了,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不再去看他。 在他们附近的笑声更大了一些,重遥转过头明显能够看见有些人还大胆的往这边看。 看那副神情倒像是看热闹,看的她莫名其妙,干脆继续低下头抠手指头。 楚萧白一脸的尴尬站在众人的视线中,先让刚才的一切让他觉得很丢面子,眼看着身后的家仆还想要上前去找小女孩的茬,他连忙拦住他,冷声斥责道:“够了吧,还要把脸在这里都丢进么?” 此刻他的脸色也不由得沉了下来,恍若凝上了一层冰霜,闪烁着智慧光芒的眼睛,一直动也不动的盯着小女孩。 没有恼羞成怒的懊恼,他只是在思考,沉默。 小女孩精致的眉目一点一点的刻入了他的心上,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奇妙,第一次有人用这样的态度对他说话,第一次有人不会因为他的身份而对他另眼相待,第一次有一个人让他真心的想要认识,想要放在心上。 楚萧白,是蜀山派掌门的公子,从小就被寄予厚望,十岁不到就已经进入了炼气期。 在同龄孩子中一直是佼佼者,心比天高,他是下定决心要出来试炼自己,连父亲都没说,就带着贴身小童下了山,这次会前往昆仑他完全是一个意外。 他只是想来看看,却意外的遇到了这个改变他一生的女孩。 楚萧白低着头沉默,也不去管身边的那些嘲笑声,虽然那样的笑声让他觉得尴尬,但他更想要接近眼前的女孩。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女孩说的没错。 离开了父亲,他其实什么也不是,顶天就算是一个资质稍好的少年罢了。 “能问问你叫什么名字么?” 这一次楚萧白的态度没有第一次说话时候的那么蛮横,能够听出他刻意的放柔了嗓音。 重遥狐疑的抬起头看了看他,冷哼了一声,翻了白眼,转过头去不理他。 楚萧白刚想在说些什么却又闭上了嘴,因为他们面前那个,昆仑山石碑前的结界突然被撤了去,露出一个小门,从里面走出了一个老者,发白如雪,胡须飘扬,让重遥看的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个人她看着眼熟,但她努力地回忆了一圈自己的记忆,发现空空如已。 自从看见那个仙气飘飘的老者以后,一股愤怒突然地涌上了她的心头,烦躁不明,让她不开心。 “那个人是谁?” “昆仑山的掌门人。” 一直站在她身边的楚萧白敏锐的发现了她不太对的情绪回答了她的问题以后,便疑惑的低声问她:“怎么了?” 重遥只是咬着唇瓣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那双圆圆可爱的大眼睛一直盯着昆仑掌门看,眼中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恼火。 老者一出现,原本嘈杂的广场顿时安静了下来,只见老者满意的点了点头,一只手顺着自己的胡子,一边张嘴说道:“今天出现在这里的都是心性坚定地孩子,虽然昆仑只能接收其中少数几个,但很感谢大家今天出现在这里。” “规矩我想大家之前应该已经清楚了,在这里我就不多强调了。” “只要能够在天黑之前出现在众清殿上的孩子,就算是初试通过,好了,不多耽误时间了,试炼就从现在开始吧。” 老者洪亮的声音似乎是经过了某种秘术的加持,传遍了整个昆仑山前的操场。 抑扬顿挫的语调似乎带着某种魔力,让人不由自主的心情飞扬,不过这个心情飞扬的众位孩子中并不包括重遥。 从她一看见老者开始心头就开始躁动不安,接下来听见声音,更是一股无法忍耐的恨意从胸口处传来,这样的情绪让她不得不将两只小小的手掌握成一团,才能勉强压抑。 慌神间,老者已经一个转身在众人的惊呼中消失在半空里。 老人一消失,广场上的众人就开始往里面挤,希望能够占得先机,以至于结界上开的那么大个口子,明明只能容纳一个人,却一口气挤进去了三四个。 一炷香时间都没有,广场上就只剩下还呆站在原地的重遥,以及她身边不紧不慢的楚萧白。 喔,还有一个楚萧白身边的仆从,这个暂且不算人数。 重遥没有跟着众人往里挤,完全就是被心头那股莫名的情绪摄去了心神,根本就没注意到身边的情况,等她反应过来以后身边就只剩下楚萧白一个人了。 第七章 入门的试炼(三) 楚萧白眼见着身边的小女孩似乎回过神来了,四处张望的迷茫表情让他觉得有趣,不由得轻笑着说。 “大家都进去了,我们是不是也要一起进去。” 哪只重遥根本就不领他的情,咬着唇角冷哼一声,一跺脚就追着众人离开的那个结界小门去了。 眼见着重遥又一句话不说的跑开了,楚萧白就要追着跟她往里面去,她越是这样,他越想知道她的名字,越想和她交朋友,可是谁知道前脚刚一迈步,就被身后的仆从一把扯住了。 “你这是干什么?” “少爷,你忘了当初你上昆仑山时,不是说就来看看么,可没说要去参加入门弟子的试炼。” “那我现在要去怎么样,放手。” “少爷。” 仆从一直死命的拉着他不让他去,当然不能他,他堂堂蜀山掌门的儿子如果要通过了试炼,拜在了昆仑门下,这不是在打蜀山的脸么,不用回去他都能够想象到老爷的脸色有多难看。 想到这里他又不由得埋怨起刚刚离开的重遥了,都是因为她,少爷才会想去参加那个劳什子试炼的。 还没等一边的仆从碎碎念完毕,楚萧白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运用暗力一个巧劲就挣脱了他的手,将他扔在了外面,追赶的着急脚下不由得架起了云雾。 说起重遥刚刚跑的着急,一进了结界的小门就立刻陷入了一阵白色的幕瘴里,眼前一阵白茫茫的什么也看不清,一个转身身后也是一样,她皱起了秀气的小眉毛,试探的往前走了几步,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声,震得她耳朵都疼了,左右看看,身边依然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尖叫声缭绕不觉,总是感觉有一种被惨烈的气氛,这种感觉让她害怕又熟悉,似乎是来自忘川彼岸的叹息。 她正茫然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时候,胸口的衣襟处拱拱,有什么东西在动。 一端闪着七彩光芒的布幔一点一点从她的胸口探出了头,直至伸张出来一个能够将她围在中间的七彩凌,不断闪烁的七彩光芒将周围的路染上了不同的色彩,脱去了一份淡白的凄婉。 “小七,真的是你,咯咯。” 因为小七的出现心头被一股淡淡的温暖包围,驱散了之前莫名的寒意。 她看见小七开心的笑了起来,从被师父带到了昆仑以后,不知道为什么小七总是藏在她的身体里不肯出来,似乎进入了一种休眠的状态,如果不是她们精神上有所联系,她都感觉不到小七的存在。 不知是不是因为一睁开眼睛就看见的是这条七彩凌的缘故,看见小七总能给她一股安全感。 一种安安全全完全踏实的感觉,就连师父都无法抹去她心底的不安,可是小七却可以。 眼看着重遥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小七却似乎很着急,用凌锻的尾端卷起重遥,一头向前伸展,带着她就飞了起来,向白幕中一个不知名的方向飞了过去。 一片死灰的白色,茫然无边,突兀的一条明黄色的条带将它从中间劈开,明黄色中似乎有一阵火红在涌动,想要挣破什么,将一切燃尽。 重遥的头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精致的五官皱到了一起,双眼瞪得圆圆的死死地盯着眼前那个突然出现的明黄色。 没有任何理由,她就是知道那是一条河,它的名字应该叫做忘川。 小七将她卷的死劲,可是她还是能够感觉到从忘川的上面飞过的那一刻,她的头猛烈疼的最厉害,似乎有什么东西被那条奇异的河流拉扯的要跑出来,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压制,才能勉勉强强的清醒一些,她觉得自己的头快要爆炸了,漫天的疼痛,她自己也消失在了一片银白当中。 即使又七彩凌的保护,她也昏过去了。 “小丫头,你醒醒啊,喂,丫头。” “喂,喂,小丫头。” 耳边似乎传来了一阵清脆的呼唤声,蚊子? 重遥不乐意的撅着嘴,拿手呼扇呼扇,啪,似乎拍到了什么东西,世界安静了,翻了个身继续睡。 安静了一会儿,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咆哮。 “小丫头,你该醒醒了,到底要不要参加试炼了。” 试炼好像师傅说,不通过试炼不让吃晚饭吧,不许吃完饭=没有鸡腿=要饿肚子,不要,她不要饿肚子。 不情不愿的重遥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睡眼惺忪的样子格外可爱,粉粉嫩嫩的。 眼前是一张放大的俊脸,上面还带着一个极不相称的小爪印,那人看着她的眼神就像再看怪物一样,见她醒了才疑惑的问:“我说小丫头,这只不过就是一个心里恐惧测试而已,怎么人家都吓得脸色惨白冷汗直流,就你睡得这么香,你遇见什么了?” “心理恐惧测试是什么?” 问完她才发现一直跟她说话的那个人,是她一开始就甩掉不知道何时有跟上来的楚萧白。 楚萧白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她身边不远处传来一个不屑的冷哼,安诺嘲讽的道。 “就说是个土包子她们还不信,连这种测试都不知道,你还上什么昆仑,赶快滚回去种地得了。” 重遥刚想开口说话,就被楚萧白欣长的身板护到了身后,只听他清冷的嗓音中带着数不尽的冰寒,他说:“安诺,以为你贵为七公主所有的人都应该让着你,到了昆仑你什么都不是。” “楚萧白,别说我你不也是么,我看你根本就是看上那个小蹄子了。” 身后还传来一阵叫骂声,楚萧白已经抱着重遥把那个叫安诺的女孩扔在下走远了。 重遥疑惑的看了看那个抱住他纤瘦的胳膊,心中涌出一种奇妙的感觉,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说不上来,脸颊却微微泛起了红晕。 “谢谢,我叫重遥。” “呵呵,没什么,这些也不过就是你刚才说过我的话,我觉得很有道理。” 重遥小小的身子被高她两头的少年抱在怀里,就像大树和考拉的差距一样,只能够听见对方砰砰的心跳声,就连表情都看不见(看见就神奇了)。 楚萧白话音一落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静的空间带着沉默,让两个人都觉得尴尬。 美景在她的眼前快速的闪过,她不知道少年要带她去什么地方,却知道这个人不会害她,这个人是除了师父以外第二个能够让她觉得安心的人。 “那个心理恐惧测试到底是什么啊,为什么那个女孩要那样说?” “不应在意那个疯丫头的话,她就是看不得别人比她强罢了。” “这个测试,就是一个简单的法术,能够让你看见你潜意思里最恐惧的东西,只有过了这一关的人在以后修仙的过程中才不会出现心魔。” “对了,刚才你看见什么,怎会睡着呢?” 楚萧白这么一问到提醒了重遥刚才她看见了什么,记忆深处除了剩下的两个字就是一片空白。 她只记得那两个字是忘川。 第八章 彼岸是忘川 “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心不在焉的回答了他的问题,重遥想了半天也没有在记忆中搜索到跟忘川有关的记忆,不由得抿起柳眉,轻嗯了一声,问道:“嗯,忘川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忘川?” 一提起忘川楚萧白的表情变得奇怪起来,身子也跟着顿了顿,停了下来。 重遥一看就知道他们这是怕已经到了半山腰了,一条细长的小路通往山顶,周围云雾弥漫,流觞曲水,宛若仙境。 他轻柔的将她放到了地上,熟系的将她拉到了一块巨石的后面,并布下了一道结界。 这才面色凝重的看着重遥,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怎么会知道忘川的?” 重遥皱了皱小脸,不情不愿的嘟起唇,觉得对方有点小题大做了,这些天她跟着师傅虽然没学法术,但是一看见他布的那个结界就知到是隔音了,防止外面人听见他们说话,因为他的师父经常嫌她吵,就会用法术布上一个这样的结界。 不过虽然如此,她还是乖乖地回答了他。 “唔,我也不知道啊,就是记得这个地方,似乎是一个很重要的地方。” 重遥歪着头正好看见楚萧白一脸不赞同的表情,不由得一边拉起他的手,摇了摇,怯怯的说:“萧白哥哥,你不会不告诉我的,对么?” 原本楚萧白真的是不想说的,他发誓真的没想告诉这个小丫头。 关于忘川一直都是一个秘密,是只有一些修真大家中家族才知道的秘密,而他知道也不过是个恰巧。 普通人一直都以为忘川只是一个传说,夜晚讲给孩子们听得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其实不然,忘川是真的存在的,也跟传说一样,忘川水就是忘情水,不仅可以让人忘记了前世所有的记忆,也能够断情绝爱。 不过只是这样的地方还不能够成为秘密,在上古神魔大战时,诸神中最后的一位神邸女娲为了封印住魔王阿修罗,用自己的身躯化作了忘川水将他永远的封印在了忘川之下,正因为如此,从那以后,为了防止魔族人知道他们魔王所在的位置,忘川就成为了一个秘密。 近百年来封印的力量似乎一直在减弱,阿修罗王将要苏醒,忘川更成为了禁地。 楚萧白沉默了一下,他知道这事关整个修真界的命脉,马虎不得,可是小丫头那双星星亮的眼睛,一直充满期待的看着他,让他不忍拂了她的意,反正,只是个小丫头,应该没什么事情吧。 想着他便低下头,轻声嘱咐道:“那,我告诉你,你不许说出去。” “恩恩,一定不说出去。”重遥乖巧的点了点头,还学着山下小孩子那样扯起了他的小手指和自己的手指勾在一起,声音透着稚气,念起歌谣。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学变,变得是坏蛋,我们都不说出去。” 楚萧白好笑的看着她孩子气的行为,大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将她的头发弄了乱糟糟的,才一解眉头的严肃,轻笑着说:“好。” “那萧白哥哥,快告诉我吧。” “嗯。”楚萧白点了点头,这次再没了犹豫,低声说:“具体忘川的入口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听大人们说,忘川水可以让人忘记前世今生的记忆,断情绝爱。” “就只是这样,那也没什么嘛。” “当然不只是这样,忘川水是诸神的黄昏之战中最后一位神邸为了封印住阿修罗王,用自己的身躯所化成的封印。” “那么就是忘川里面住了一个魔王?” 重遥看着楚萧白严肃的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听完他的话思考了一下得出了这么个结论,她的话说完,就见楚萧白似乎也认真的思考了起来,魔王被封印进了忘川出不来=忘川里面住了一个魔王。 脑海中出现了这么一个等式,楚萧白不由得也跟着点了点头,总的来说确实是,忘川里面住了一个魔王。 这是典型的孩子式的语气,孩子式的思维,就算在严肃的话题,渐渐地也能够被当成一个小小的故事,将忘川当成了一个魔王和封印的故事,忘在了脑后。 果然,原本因为醒来就一直被一股凝重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感觉笼罩着,被这么一闹顿时轻松了,嘿嘿的笑了两声,认真的看着楚萧白问道:“那为什么大魔王不肯出来啊,他不累么?” 顿时楚萧白的额头出现了三条黑线,他分明看见了小丫头眼中的瑕促和戏谑,狠狠地拍了一下她的头,没好气的说:“好了,再不快点今天恐怕就要爬不上众清殿了。” “嗷。” 重遥发出了一声惨叫,露出一脸可怜兮兮的表情。 楚萧白好笑的在唇畔撤出一个唯美的弧度,一挥手就撤去了周围的结界,露出了两个人的身形,一把拉住她才不管她愿不愿意走呢,边走还便笑着说:“谁让你这个小丫头想要修仙了。” “我才没有想要修仙呢。”重遥嘟起嘴赌气的说。 “你不想修仙那怎么成,我还想等你长大。”娶你呢!!! 当然后半句话他很想说,不过碍于眼前这个小丫头不见得会乐意,恨自觉得将后半句话憋了回去。 “等我长大怎么样?” “没事,没事,到时候来找你比试比试啊,谁让你一见面就那么嚣张了。” 重遥似乎真被他的话牵扯绕回了刚才,歪着脑袋又开始思考起来,楚萧白则乐得在一旁看热闹,他很喜欢小丫头这个表情这个动作,虽然两个人认识的时间并不久,可是每一次看见都会觉得心头一阵柔软。 不过太柔软其实不是什么好事,真的,不信,你听。 “那好吧,看你刚刚那么照顾我的份上,我会尽量把你往轻里面打的。” 楚萧白听见这句话差点没泪奔了,你看看人家还一脸正经严肃,很认真,这是要多打击他啊。 他有那么弱么? 嗯,确实没有,不过跟她的师父比起来,就弱爆了。 (楚萧白指着小舞说:你偏向,这是吃果果的歧视,我要去告你) (小舞掏掏耳朵悠闲地说,出口在哪里,您请自便。) 两个孩子嬉笑着离开了一直藏身的那个巨石,并没有看见那个巨石后面,一闪即逝的纯白色衣角,以及那个带着阴冷的笑意。 第九章 步入众清殿 入门试炼除了第一关心理恐惧测试,就只剩下另外一关耐力测试,爬上昆仑,只要能够在规定的时间内爬上山就算完成任务,之后再由各位师尊挑选入室弟子。 没被挑上的孩子则在山上修行两年后,送其返家,名义上不算是昆仑真正的弟子,但也不容小嘘。 这第二关看似简单,却是最难得。 昆仑山高百尺千刃,道路奇险,曾有世间游侠来此留下诗云,海客谈瀛洲,烟波微茫信难求,越人语天姥,云霞明灭或可睹,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 就是大人走起来都会觉得累,更何况是不到十岁的孩童呢。 往年来昆仑山的孩子,成百上千,可是经过第一关真正能够走到最后的不过就是那么十几人罢了。 楚萧白和重遥不过就是两个还不过成人膝盖高的孩童,费了半天的力气才爬到了比半山腰还高一些。 其实若是重遥刚下凤栖山的那会这样的距离不过就是方寸之间的事情,不过很可惜,她的师傅流觞仙尊为了防止别人像他一样察觉到重遥的异常,早在三天前把他抱回昆仑的那会就将她身上的那股特殊的灵气源头封印了。 现在的她就跟普通孩子没什么区别,顶多就是身子骨更结实一些罢了。 至于楚萧白同学,虽然是个天才到底也只是个孩子,刚才那么一折腾已经耗去了他大半的真元,现在只能跟重遥干瞪眼,咬着牙一步一步的走上去,木办法木有了作弊器,只能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的走,好在两人是从半山腰开始走的,当太阳过去一大半的时候,两个人才顺着土坡小路上去,看见逐渐开阔起来的视野。 巍峨的昆仑宫殿比两人想象中要大得多,就连楚萧白这样见惯了家里轻灵娟秀建筑的人,也忍不住为它磅礴的气势暗暗吃惊,可是重遥却似乎习以为常了。 重遥确实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甚至于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了若指掌,可是她清晰地记得自己没有来过这里。 这样怪异的感觉让她一阵迷茫,有些无措的站在原地,直到一直小小却安全的手掌握住她,拉着她一步一步坚定的往前走。 她抬起眼,看见那个拉着他的人是一个个子矮矮的少年,这让她总是有一种错觉,似乎曾经有很多次,一直都一个像这样宽厚温暖的手掌拉着她,一边又一遍的走过这条路。 沿途正开放的樱花桃花,都被不知何时吹过的风吹落,掉下的花瓣雨,将两个孩童的小小身子罩在期间。 其实走下来重遥才发现,昆仑很大,光走过这些林林立立的巍峨宫殿就花去了将近半个下午的时间,他师父所说的那个众清殿就在所有大殿的正中央,是所有宫殿中最大的一个,只要一眼就能够看见。 泛白的烟波围绕在大殿的顶端,飘渺如画,一只只形态优雅的仙鹤脚下踩着五彩的云朵时而展翅飞翔,时而引吭高歌。 无论有再多的熟悉感,也不论来过多少次,每个人看见眼前画面的一瞬间都会有一种惊艳的感觉,尤其是在夕阳挂在半山腰,火红的烧透了半边天的时刻。 “真是漂亮。” 两个孩童都不由得一阵惊叹,仰着脖子看了半天,直到僵了,才舍不得的低下了头。 近处能够看见用毛笔龙飞凤舞刻画出的痕迹,大殿门楣的正重要是大气磅礴的三个字,众清殿。 门楣的两边是用两个木板刻出的对联,墨黑色的字迹透着年岁的沧桑,却抹不去书写此字时,书写人的心境,辽阔宽广,忘之心静悠远。 重遥眯着眼睛勉强的看了半天,才认出上面的鬼画符。 “世人皆醉我独醒,世间皆浊我独清。” 楚萧白喃喃的一字一字将上面的字读了出来,怔怔出神竟有些痴了。 “是谁站在门外,还不进来。” 一个恍若古井钟鸣的声音,从大殿中一波一波的传了出来,只问其声未见其人。 声波有如实质一般,将两个似乎越来越痴迷的孩童,一阵撞击,敲醒。 睁开眼睛两个人都迷茫的看着眼前,好半天回不过神来,迷茫中刚刚楚萧白听见一个粗狂的声音在召唤他,他的元神就像是被拉扯一样出了窍,将大千世界神游了一圈,被那声音一撞才回来。 此刻正坐在众清殿正中的莫笑,猛然的睁开了眼睛,看向大殿外,她,回来了。 跟他一同睁开眼睛的还有莫崖,寂静的大殿里面空荡荡的似乎根本就没有人在期间,大殿的两侧是盘腿而坐的昆仑弟子,白色的纱衣被风一扬,恍若仙人。 “这是施的迷仙障,不愧是拥有第一仙尊苏流觞的昆仑,真是大手笔啊。” 最先回过神的楚萧白默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几乎是呆立在原地了,怔怔的叹服道。 这迷仙障顾名思义就是连神仙都能够迷惑住的障眼法,没什么攻击力,却有极好的防御和迷惑能力,只是会用的人很多,真正能够施展出来的人很少,因为,这种法术极为消耗灵气,像昆仑这样用这种奢侈的法术来装点门面,根本就是财大气粗啊。 楚萧白就算见过了不少奇珍异宝,也忍不住叹服出神,这根本就是在炫富吧,靠。 “门外的可是蜀山楚掌门的儿子,楚萧白?” “弟子正是。” “那么进来吧,还有一旁站着的女孩。” 门内话音一落,两人感觉眼前场景一变,原本关上的一瞬间打开了,乳白色的光晕从大殿中徐徐漾了出来。 眼前白光一闪,再睁开眼睛时看见的就是坐在原地的昆仑众人。 楚萧白已经习惯了被众人瞩目的日子,所以一瞬间数百道目光射过来他依然安之若素,重遥却不然,这里的一切都有一种熟悉感,可是打从心底里生出一种让他不安的恐惧感。 不知道为什么,她向后缩了缩,害怕的低下头,拉扯这楚萧白的手攥的更紧了。 第十章 不能留下她 “我们进去吧。” 看着眼前充满空阔威严的大殿,楚萧白难得拧起脸来,一把拉住重遥那双紧紧握着他的小手。 两个小小的身影相互搀扶的走进了大殿,正中央是一条笔直的大道,对着的是昆仑掌门高坐的那张玄椅,没有任何助力的浮在半空中,将莫笑藏在阴影中的半张脸,映衬的更显高深莫测。 掌门坐下两边分别有两张精雕的玄铁玄椅,一张上面坐着一个面色严肃的中年男子,另一张则是空着的。 其他的昆仑弟子都坐到了大殿中那条道路的两边,衣觉翻飞,都面色肃穆森严的看着两个人。 整个大殿中站着的除了他们还有五六个跟他们一边大小的孩童,都站在一起,也都一起看向他们两个,那群孩子里面唯一一个让重遥觉得熟悉的就是站在最中间的那个女孩,没记错的话,似乎叫做安诺。 在她昏睡醒来时,曾经嘲笑过她,对她充满了恶意。 的确是对她充满了恶意,就连她这么迟钝的人都感觉到了,因为那个女孩看向她们的眼光全是她不理解的嫉妒,似乎看见了她看向她所站的方向,还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两人一路走到殿中的时候,莫笑的目光没离开过一直躲在男孩身后怯弱的重遥,心情格外的复杂。 四百年前的这个时候,他的师弟就是这样一步一步拉着一个怯弱的女孩走到他的面前,跟他说他要收徒,那时,他清楚地记得女孩也是像现在这个样子半个身子躲在师弟的身后,看起来格外的乖巧。 就是被这样的外表欺骗,他没看清楚,女孩乖巧的外表下隐藏的倔强执着。 一直忽视将她引以为傲,直到一百年前他的师弟莫道突然来告诉他,重遥爱上了自己的师父,他便师祖画像前占卜,卦象显示,一百年之内昆仑将有一难,而带来这一切的人就是重遥。 她却坚持的宁可跃下诛仙台也不肯悔改,我没有错,就算是现在他依然能够清楚地记得,她纵身跳下去那一刻死不悔改的眼神,致死都不曾改变的倔强。 粉衣曼妙,却只留给身后世界一个决然的背影。 没有任何的犹豫,就跳了下去,诛仙台,诛仙灭神,跳下去的人连灵魂都会消散。 所以当她跳下诛仙台时,他虽然有些惋惜,却也庆幸,一切都结束了。 然而直到他的师弟出关,他才发现他高兴地太早了。因为他敏感的发现,他的师弟,似乎忘记了什么,是的忘记了一个人,那个他唯一的爱徒,跟他日夜相对了三百年的绝色少女,重遥,当他刻意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师弟仅是茫然的皱起了那双好看的眉头,问他,重遥是谁? 重遥是谁? 老者当即苦笑了一声,重遥是谁,明明是他自己在三百年前突然带回出现在众清殿,当着他的面,执意要收下的弟子,他却问重遥是谁? 他有一种预感,重遥还会回来的,将带给整个昆仑,整个仙界的是一片血雨腥风,从那个时候开始,这件事几乎成了他心头的一块心病。 莫笑总是有一种感觉感觉,她跳下诛仙台不是一个劫难的结束,而是开始。 这一次她真的回来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这个女孩能够再一次走入这个大殿,可是他根本就不会有任何的怀疑她的身份,她就是重遥,就算她再一次的重生,失去了前世的记忆,前世的仙体,她依然是重遥。 一个人什么都有可能会改变,唯一不会改变的就是眼神。 就算是现在没有成长之前的重遥,即使怯弱,眼中的倔强也依然不曾改变过。 只是这一次,他不能够在放任这个不该存在的错误出现了,昆仑上万年的基业,他赌不起。 如果重遥爱上的是别人,他也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曾看见过,因为她太优秀了,可是她爱上的那个人却不是别人,是她不能爱也爱不起的人,流觞,他的师弟,整个昆仑,乃至仙界的支柱。 他不能倒,更不能被情的业障所困扰。 所以这一次重遥绝对不能留下,不能留在昆仑,更不能让她见到苏流觞。 从两个人进门开始,处于主位上的莫笑一直都处于沉默的状态,坐在他下首的那个中年男子顺着他的目光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那个女孩就是重遥呢。 中年男子不着痕迹的叹了一口气,将目光转向了楚萧白,没记错的话他应该就出蜀山楚掌门的那个天才儿子吧。 “小子,你应该是蜀山掌门的儿子吧,跑到我昆仑捣乱试炼大会,这是为何?” 本来想假装一下的楚萧白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狠狠地咳嗽了两声,翻了个白眼,感情都认识他爹啊。 “我只是想参加历练。” “我觉得重遥说的话很对,我不可能一辈子靠着父亲活着,所以我想以普通弟子的身份加入昆仑。” 听了他的话,中年男子目光不着痕迹的飘向了他身后的重遥,若有所思。 若是以前这样的事情短短不能够允许的,这得罪的将是一个门派,毕竟小辈胡闹还是可以的,但是长辈陪着一起胡闹就太过了,况且仙界有明文规定,一人这一生只可拜一人为师,入一个门派。 只是他的话,不由得让他有所感触,重遥啊。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打断了男子的沉思,只见从一开始就沉默的莫笑突然开口问:“你想要加入昆仑?” “是。” “可以,只是仙界的规矩你应该知道,所以你就跟着外室弟子一起学习,等两年以后就回蜀山吧。” “太好了。”楚萧白很想严肃的装一下深沉,可他到底只是一个孩子,一想到以后的两年时间能够跟重遥一起学习,相处,他就忍不住笑了起来,高兴的几乎要飞了起来。 回过身去,高兴地攥紧了重遥的手,想要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过,马上他就错愕的愣在了原地,因为他听见莫笑说:“你可以留下,但是你身后的女孩绝对不能留下。” “为什么?” “为什么,掌门师兄。” 两个疑问的声音一同响起,一个是来自大殿之内的楚萧白,他的笑容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几乎僵在了原地。另一个声音则是在大殿的外面响起,清冷如同小溪水拍击河岸的声音,大殿内的所有人顺着声音望了去。 只看见一个俊美如画的白衣男子从半空中徐徐而来,微风吹起,纱衣飞舞,脚下生莲,集所有光辉于一身。 那种不可企及的高度,不自觉地让人生出俯首的膜拜。 是苏流觞,也只有他敢于这么直视,没有闪避的看向莫笑,甚至有些逼迫的气势。 他缓缓踏进了大殿,立在了重遥的身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将她另外的暴露在众人眼下的身子,完完全全的挡在了身后。 “为什么不能够留下她,掌门师兄?” 再一次苏流觞问道,那双完美到几乎没有感情的丹凤眼,直直的看着他的师兄。 空寂的大殿上,一个小小的手掌抓住了他的衣服,在洁白的布料上留下一个手掌印,似乎不安的,重遥低低的呼唤了一声:“师父。” 第十一章 她是我徒弟 苏流觞听到了那声小小的几近呢喃的叫声,他怜惜的侧过身,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乖,不要怕。” 重遥粉糯糯的一团身子乖巧的蜷缩在师傅的怀里,心满意足的笑了,只要一个拥抱她就能够感觉到安心。 刚刚走进大殿时所产生的恐惧慌张,都通通的离她远去了,甚至就连世界也离她远去了,她的眼里心里都只剩下了眼前这个足以俯视众生的清雅男子,鼻尖呼吸的,也是只属于他特有的莲香。 心的跳动,都因为他们紧紧相拥,而渐渐地交汇在一起。 眼前两个声音纠缠在一起的画面太过于唯美,就连众人的呼吸声都忍不住变小,不忍心去破坏。 不过也许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觉得,至少从流觞出现的那一刻起看着他痴迷的安诺,现在就握紧了手恨不得上去抓花了重遥的脸,早起时离得远看不清楚,现在确实发狂的嫉妒,暗自的咬了咬牙,她将目光转向了高坐在大殿正中央的掌门,莫笑,看他的脸色似乎也并不乐意看见这一幕不是么,哼,会有人要她好看的,她冷笑了一声,握紧了手上灰黑色的石头,没有动。 果然,莫笑的脸色变了变,对着低着头温声细语安慰重遥的苏流觞,冷声道:“师弟,为了这个陌生的女孩,你就要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么?” “那么师兄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为什么重遥通过了试炼,你却不让她入昆仑。” “重遥,你怎么知道她叫做重遥?” 这句话莫笑几乎是咬着牙问出来的,让昆仑的众弟子也清楚地听见了,原本楚萧白是提过一次的,只是大家都没注意,现在再仔细看看那个女孩,所有弟子心中都是一亮。 那是他们当年温文贤淑,意气风发的大师姐,只是似乎小了太多吧。 原本只是震惊的看向流觞的目光,现在变得莫测起来,很多目光或惊喜,或嫉妒,或诧异,纷纷都汇聚到了她的身上,而一道一样含着嫉妒的目光却是看向苏流觞的。 这些奇怪的目光,她却都没有察觉到,全部心思一心一意的都扑到了师傅的身上,小脸全部都埋进了他的怀里,众人能看见的只是一个灰扑扑撅起来的小屁股。 对于四下的打量,流觞虽然觉得奇怪,却并未多想,只是仰着头对他的师兄说:“她的名字是我给起的。” “当日路过凤栖山见着丫头身世可怜,就收了她做徒弟,按辈分该是重字辈了,她单名遥字,便赐名重遥。” “你是说,你已经收她为徒了?” 这苏流觞不解释还好,一听他解释莫笑的胡子气的都抖了抖,看向莫崖的眼神,充满了莫可奈何。 正如所说仙界只能拜一个师傅入一个门派,相应拜师的时候会立下契约,除非一方身死方能够解除,现在这样子让他真的无计可施了。 他师弟这是在逼他啊,不想让这丫头入昆仑,除非把他一起逐出师门。 莫崖十分无语的看着小师弟,又看看已经气得说不出话的掌门师兄,满头黑线的被夹在中间,知道事情已经成定局,只能如此了,便用眼神示意莫笑,以后再想办法吧,毕竟离这丫头情窦初开的年纪,还要等上许多时候。 莫笑气得莫可奈何,干脆坐在那里不再说话了,莫道无奈的摆摆手说:“罢了罢了,都依你吧,只是这重遥你可看好了,没什么是就带着她下去吧。” “恩。”无所谓的苏流觞点了点头,转身就要抱着她往外走,带她回清尊殿。 只是还没走出一步,就听见他掌门师兄气得咆哮声音吼了过来,道:“苏流觞,你有没有点规矩了,私自扰乱收徒大会已经是重罪了,既然来了不去你自己的位置坐好,就这么要走了,你的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师兄了。” 师兄的话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低下头看看握成一团的重遥,似乎已经睡着了。 面色冷清的如同一弯新月,他转过身,凌空踏步,留下一路的红莲,走到了莫笑的旁边坐下了,自始至终他没说过一句话,但他每一个动作都能够让人明白,他就是规矩。 莫笑看见他一直抱在怀里的那个小丫头,刚被压下去的火气又腾腾的往上冒,刚要说话。 就听见莫崖给他传来的一段传音,他说,师兄,先这样吧,尽量阻止,实在不成就在她成年之前找个理由逐出昆仑便是。 思及此他便假装没看见重遥,压着火气,抬手示意下面的人开始收徒仪式/ 拜师仪式正式开始了,都是重字辈的弟子收徒。 简单质朴,一直都是由莫笑在主持的,他身后的中年男子莫崖则低着头,因为眼前的重遥又忆起了近百年前的她。 在矛盾中反复的纠结,他历过情节,他知道爱人的感受,欲罢不能,从一个爱的角度来说,他认为重遥没有错。 她,只不过就是爱上了。 但她也有错,她错在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仙界和人界不同,人入仙,如重生,入门拜的第一个师父,就像是孩子出生时第一眼见到的父母,其意义不言而喻。 师如父,她却爱上了自己的师父,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在这仙界里本身就是一个笑话,爱上了自己的父亲,尤其那个人还是一个天才,现在仙界中第一人,最接近神的人。 百年前他就因为情劫入关,重遥的陨落,才免去了一场浩劫,可是现在重遥的再次出现,两个人的命运就像再一次被一根绳子绑在了一起。 情难度,一入深潭,裹泥足。 其实让他说句真心话,他一直觉得如果要说能够配上他师弟的人是谁,他觉得除了重遥之外,再无第二人。 可是不行,他们不能在一起,只要仙界没有覆灭一天,他们就不能够在一起。 第十二章 安诺的发难 折腾了整整一日,拜师结束以后,莫笑便挥挥手,示意他们可是退去了。 苏流觞抱着迷茫的重遥,站起身来,对满脸无奈的莫笑行了礼数边准备告退了,自始至终都一直板着脸,面色淡淡的,只有在看向重遥的时候才会带上一点温度。 不少弟子都已经走至大殿门口了,只有一个女孩站在原地,反反复复的握着自己的手,满脸的挣扎,看见莫笑也慢慢的起身似要离开,莽撞的从自己师父身后跑了出来。 在众人迷茫中跪到掌门面前,定神一瞧,重遥才发现女孩子是安诺,她听见安诺说:“掌门,门下弟子安诺有事禀报。” 此刻正被重遥的事情扰的心烦,莫笑根本就没想搭理她,不过就是一个低微的新入门弟子罢了,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不耐的回过头看向被女孩甩在身后的师傅莫道冷笑着说。 “师弟,你这新收的小徒儿不怎么懂这昆仑的规矩,我看你该回去好好教导教导她吧。”嘲讽的话说完也懒得去看两个人的脸色,莫笑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走,走到一半步子却顿了一下停住了。 因为他听见,那个女孩在他背后大声说:“掌门师叔,我要告重遥犯戒,按律当逐出师门。” 安诺她在赌,她赌自己的话会让莫笑止住步子,也在赌所有人都会停下脚步,她赢了那么以后便会被掌门照拂从此平步青云,她输了也不过就是被师父罚上一顿而已。 她讨厌重遥,没有理由的讨厌,而她也知道掌门跟她一样讨厌重遥。 这就是足够了,不需要更多的。 同样的安诺的话,也让苏流觞止住了步子,站在半空中,神色莫测的看了她一眼。 这是他入殿以后第一次认真的看向安诺,可是只不过是一眼而已,如果要细致的辨别的话,是厌恶,他很讨厌这个虚有其表爱引人注目的女孩。 大殿上的昆仑弟子虽然都不耻她的作为,却也都停了下来,因为事关重遥。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那个一直被师叔护在怀里的女孩是不是真的是转世的重遥,但是出于对这个人这个名字的关心,他们都将视线落在莫笑身上,掌门似乎不怎么喜欢这个新来的重遥。 就这样因为安诺的一句话,所有人都停在了原地看着她,时间就像在此刻凝固了一样。 “说吧,到底你想告什么事情?”莫笑深思不明的扬了扬他已经花白的眉角,似乎颇有兴趣的问了她一句。 被暗影遮住的眸光中,闪过一丝不屑,跟她的师傅一样,出卖同门,让他觉得不齿,但是他却需要这个不自量力的女孩给他的理由,一个可以驱逐重遥的理由,一个让他的师弟都没有办法护住她的理由。 而安诺却被莫笑现在的笑容迷惑了,自以为勇敢的向前迈了一步。 得意的回头瞪了流觞怀中的重遥一眼,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拿出了一块漆黑的石头,是一块记忆石。 能够记一下一个片段真实的石头,色泽漆黑,异常珍贵。 这个石头一出现就连流觞的面色都跟着一阵凝重,看了眼怀中依然茫然不知所措的小小一团,没有出声。 拿出石头安诺还显摆的晃了晃,志得意满的说:“这个诸位都应该知道,叫做记忆石,能够储存记忆的。” “就在今天下午的试炼大会时,第一关过后,我就看见楚萧白和那个重遥两个人偷偷摸摸的躲到了一块巨石后面,我一猜就没什么好事,果不其然,就被我录下来了。” 实在受不了安诺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莫笑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嘴,冷声插道。 “行了,把那段录像放出来看看吧。” 莫笑的突然打断让这个从小就被众人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很不舒服,不过她聪明的没有说话,只是用牙咬着唇瓣,拿出刀子在手指上划出了一道血口子,挤出一滴血滴在记忆石上。 一阵黑光大盛,将原本仙气萦绕处处明亮的大殿,变得无比漆黑。 漆黑的世界中一点点光彩慢慢变亮,石头,小道,甚至连骄阳都被复制的跟下午的半山腰一模一样,画面真实的令楚萧白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因为他想他已经知道了这段记忆里面大致都录下了什么。 只见两个小小的身影,一个身着白衣,一个穿的粉嫩,手拉着手,面带笑容的躲进了巨石的后面。 粉衣的女孩不难看出是重遥,脸庞上的笑容倾城绝艳,比阳光更加灿烂,这是自她从进殿以后第一个正面对着众人展现出的笑容,虽然只是在一块记忆石中展现的。 但是所有的昆仑弟子,包括莫道在内,都不由得想起了一百年前的那个女孩。 依然的绝色倾城,依然的笑颜如花,依然的粉衣翻飞。 自信阳光的一如当年那个被所有人拥护的,所有人爱护的昆仑首座,所有人心中的女神,重遥。 一个笑容便可以俘获所有人的心,直到此刻,已经没有人再去怀疑苏流觞怀中那个女孩的身份了,她就是当年的首座大弟子,惊才绝艳的天才,重遥。 被记忆石所放映在空中的画面并没有因为,大殿上众人的震惊而有所停顿。 一个小小稚气的声音含混着笑意,对身前那个一直背对着众人的少年说:“萧白哥哥,你不会不告诉我的,对么?” 画面中的少年似乎有些犹豫,低下了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那,我告诉你,你不许说出去。” “恩恩,一定不会说出去。” 画面中的小女孩拉起少年的手指,像人间的孩子一样,念着歌谣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的是坏蛋,我们都不说出去。” 少年带着宠溺的手掌揉乱了女孩的发顶,似乎是笑着说的:“好。” “那萧白哥哥,你快告诉我吧。” “嗯,具体忘川的入口在哪里,我也。” 正在大殿中的众人聚精会神的听着时候,莫笑气的脸色铁青一挥衣袖,白光闪过,那块珍贵的记忆石在空气中应声而碎,大殿立刻被白色的光芒笼罩了起来,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突然地变化,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一直抱着重遥的流觞猛然听见忘川这个词的时候身体剧烈的抖动了一下,脸色惨白,似乎想起了什么,就连他怀中抱得重遥也沉醉在画面中没有注意到。 众人的眼前一黯一明,完全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只有安若一脸煞白的看着碎成了灰尘的记忆石。 “苏流觞,还有逆徒重遥和楚萧白,跟我去密室,其他人自行散去。” 莫笑花白的胡子不自然的抖了抖,对着所有人吼完了这一句,就转身往密室的方向去,苏流觞难得脸色难看,没有异议的抱着重遥跟在师兄的身后往大殿的后面走,跟在最后的是楚萧白脸色苍白的可怕。 莫崖看了一眼茫然的众位弟子,悄悄叹了一口气,担忧的看向他们离去的方向。 忘川,那个传说之地,两个孩子怎么会突然谈起呢? 第十三章 禁闭关百年 密室中安静的可怕,楚萧白是最后一个进来的,门才一关上,就有一层透明的光膜将这里包裹,泛出水样的光泽,通透波光粼粼的很是好看,不过根本就没有人有心思去注意。 就连一向爱玩爱笑的重遥都乖乖严肃的被苏流觞抱着,身体不可察觉的带着一些颤抖。 她在害怕,没有任何理由的她害怕这间密室,一种窒息的感觉似乎紧紧的钳住她的喉咙,让她说不出话,她其实想要大声的叫师父师父救救她,可是却什么都发不出来。 这间密室一向是有重大的事情才会用到,这里的结界都是昆仑开山老祖留下的绝对安全。 本来刚一进门的时候苏流觞就像将重遥放下来的,这是对师祖最起码的尊重,可是没想到一进来开始她小小的身子就开始抖,小小的手掌紧张的抓住他,不放开,警惕的四处张望。 就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兽,脆弱的没有任何保护,这样的重遥让他莫名的心疼。 一直抱着她的那只手,不着痕迹的拍了拍她纤细的背,静静的矗立在密室中,光华流转,蔚蓝的仙印若隐若现,似要破体而出,遥遥的重遥的身上一个淡淡的金光印记浮现,似乎在跟它呼应。 莫笑一脸阴沉不定的在流觞萧白他们三人的脸上扫过,气的胡子都翘翘起来了。 “师弟你那够了没有,还不把那个死丫头放下来,在师祖面前脸尊重都不懂了么?” 一边说着一边眼睛若有所示意的瞟瞟他身后的师祖画像,画像上的女子纤细曼妙淡若梨花,秀美的脸上是怜愍众生的悸动,黑如潭水的眸子深沉的望向前方,似乎看得正是重遥。 重遥顺着莫笑的目光看过去,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立刻缩回了头,不情不愿的下了地上,仍是紧紧的站在流觞的身边,一直手紧紧的攥着他衣袍的边角。 站在一边的楚萧白也看出了她的惶惑不安,刻意的用半边的身子将他挡在了身后。 不过,他不动还好,一动莫笑也看出了他的意图,气的眼睛直冒火,还没等他站利索就快步的走到了他的身边,褶皱的手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给他拎了起来。 莫笑一手提着楚萧白就像是拎着一只小鸡一样,冷哼了一声,看着他说:“楚家小子,到这时候自身难保了,还想着英雄救美,既然你这么想算账,我就跟你好好算算账,真是不知道楚掌门是怎么教导你的。” “忘川是什么地方你会不知道么,那里镇压的是上古众神都没有办法的阿修罗王者。” “最近一百年不知是什么原因结界又有所松动,若是现在魔族人得知了任何关于忘川的消息,你知道后果。” “” 楚萧白整个身子半悬在空中,跟莫笑脸对着脸,还没说话,就被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 他很无辜好不好,他真的没说什么有价值的事情,就算想说他也得知道是不,他丧气的垂下头,眼睛无聊的一动不动就盯着地面看。 莫笑又一个人自顾自的说了半天,满意的看他没回嘴,才将他扔回地面。 转过头看向从刚刚开始进门就一直静静站在那里的两个人,不动,确切一些来说,他的目光是看向了一直站在苏流觞身旁似乎在颤抖的小身影,重遥。 一看见她原本已经好转的脸色又黑了下来,搞得苏流觞莫名其妙的低下头看了看依偎在自己身边的小小身影,感觉到她害怕的颤抖,流觞复抬头看像他师兄,那一脸的阴云欲雨来,看不懂更想不通他一向公正的师兄为什么总是去为难一个小女孩,重遥是调皮了一些,但是每日都跟在他的身边,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会让师兄厌恶他至此。 苏流觞蹙了蹙眉,清冷的嗓音先开口说:“师兄,重遥她跟着我到这昆仑山才半个月有余,还不懂规矩,这件事就给她点惩罚,过去就算了。” “算了?”莫笑突然声音尖锐怪异的重复了一遍,花白的胡子翘翘了起来,他恼怒的冲到重遥的身边,想要一把将她扯过来,却被苏流觞拦了下来,他不甘心的指着重遥对他师弟说:“我看你就是被她这个小妖精迷住心神了。” 刚刚莫笑突然的动作将密室里面的其他三个人都吓了一跳,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流觞的眉紧紧的挤到了一起,他的脸上很少有表情,莫笑知道他是真的动怒了。 可莫笑冷哼了一声,他就说这个重遥根本就是个灾星,莫崖根本还不信,现在又怎么样,他一直听话的师弟因为她跟他顶撞,这个重遥留不得,留下就是个祸害,看看现在还没怎么样呢,就让他的师弟不分轻重了,气着气着竟将他气的笑了出来,对着苏流觞笑道:“好啊,好,真是我的好师弟,当年师傅圆寂前对你我说什么你可记得?” “保护仙界安危,光大昆仑。” “那么你应该还记得师傅告诉过你关于忘川的重要性吧,那是一个结界封印,一旦有了什么意外,在神界覆灭的情况下,最先遭到攻击的必定是仙界。” “可是重遥她。” “只是个小女孩,你以为魔界那些心肠歹毒的人会因为她只是个小女孩就对她手下留情么?” “严刑逼供就算是一个仙尊都受不了,更何况她只是一个孩童呢?” “就因为她是重遥,更不能股息。” “苏流觞无意识的皱起了眉,不知为何,脑海中出现了一片火红,惨烈的颜色让他心紧紧的跟着发疼,下意识的紧紧的握住了重遥的手,他将这一切归咎于担心,低声的问:那么掌门师兄,你说怎么办?” “她知道了那么多秘密,为今之计唯有消除记忆,逐出师门。” “没有,重遥他什么都不知道,掌门师叔,忘川的入口在哪里她根本就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不要将她消除记忆。” 楚萧白一听说要消除记忆,还不等流觞说什么,就已经一下子扑到了莫笑的衣服上,蹭了他一身鼻涕,弄得他手忙脚乱的把这个八爪鱼扯下去。 莫笑的话,让苏流觞也眯了眯眼,一想到重遥会忘记他,心又是一阵抽蹙的痛。 冷哼一声反手握住了重遥那个小小的掌心,他的师兄似乎又借题发挥了,也不等他师兄接着说什么顺着楚萧白的话,接着说:“既然重遥她什么都不知道,那倒也不必罚的那么重了,就让她在后山的幻海中面壁一百年吧。” 莫笑被两人一搭一合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那边一锤定音,苏流觞暗中对重遥使了个眼色,要她谢过掌门。 等莫笑在回过神来的时候,事情已经成了定局。 第十四章 师父我不要 面壁一百年,师父刚刚说要面壁一百年 重遥不知为什么自己会那么在意这句话,不管前因后果的,脑子里面反反复复的都是这一句话,一想到要一百年的时间都在那一个地方,她就忍不住拧起眉头,悄悄的扬起了小脸看向身旁的师父。 苏流觞感觉到了重遥注视他的目光,只是这一次他并没有去理她,而是直直的看着自己身前的莫笑,冷漠地说:“师兄,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无力的摆摆手,莫笑几近是瘫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楚萧白此时正拉着重遥的另一只小手,想要悄悄的往门口移动,只是步子还没迈开呢,他就感觉到身后的人被抱了起来,一回头就被苏流觞冷冷的瞥了一眼,随手一挥,就将他送回了自己在山下的小竹屋。 出了密室的门流觞才深深舒了一口气,抱着重遥往后山不同的另一个岔道口走去。 夜空黑沉如墨,闪烁明亮的星子,周围的树木一般的隐没,让重遥想起了那天在凤栖山上时的场景,那个时候师父的怀抱也是这样暖暖的,带着让人安心的莲香,笑着跟她说要带她回家。 她忍不住又偷偷的瞄了一眼苏流觞,却发现根本无从揣测师父的意思,不禁懊恼的低下头,扣起了自己的衣角,其实她想问师父,是不是真的要将她关到那个什么幻海去面壁一百年,别欺负她年纪小不知道面壁是什么意思,书上的鬼画符说过,面壁就是没有好吃的好玩的好睡的,要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一百年。 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的想要委屈的扁起了嘴,一圈盈盈的泪珠在她圆溜溜的眼眶里面打转,忍了半天没忍住,刚喃喃的冒出来一个字,就被苏流觞接下来的话盖了过去。 “师。” “后山幻海是昆仑的开山师祖所开辟出来的一个静止空间,将你送进去之后我会布下结界,防止外人闯入,你就利用这一百年的时间好好的修炼吧。” “那师父你会跟我一起去么?” 苏流觞听见重遥的话似乎犹豫了一下并没有马上回绝她,顿了片刻后才传来他略显低沉的嗓音说:“不会。” 只是几个转瞬间,重遥还想说话,就突然感觉到师父停住了步子,站在了原地,并且将她放了下来,对她说:“你就在这里吧,明天我会把你需要学习的典籍给你送过来。” 重遥才一落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只肥肥的小手紧紧的撰着师父想要离去的衣摆,就是不肯松手。 “重遥,放手。” “5555不要,师父不要我了,55555。” 一个小小稚嫩的声音不依不饶的开始回荡在空荡荡后山,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梨花带雨的好不惹人怜爱,可惜苏流觞不是常人,他只是皱着眉头站在那里,不为所动,也许重遥还小不明白,但是苏流觞却看出了自己师兄的态度,现在将重遥送来避避风头,也能帮助她成长,这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不过显然重遥不是这么想的,眼看着自己疼爱自己的师父连动都没动,她越哭越伤心,干脆另一只小手也抱了上来,环住流觞的腿,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身上,嘴里一直念念叨叨的说不要。 “重遥。” “不要,不要,我不要一个人,55555。” “重遥,你。” “我就是不要不要,我要跟师父在一起,55555。” 这样的沟通让苏流觞觉得头疼,从他出生修道到现在也有一千年了,还没见过这样会耍赖皮的人,为了避免重遥再将那些眼泪鼻涕真的将他的衣服蹭的不能看了。 他一只手拎起重遥的后衣领,将她放到自己眼前,看着她那可怜巴巴还不肯放弃不断摇头的样子,顿时笑了出来,他一笑重遥就蒙了,泪眼惺忪的看向自己的师父,以为事情有戏,凑过去一把抱住苏流觞的脖子,小狗一样蹭了蹭,软软的说:“师父,我们是不是可以不用留在这里了?” “恩,是可以不用。” 苏流觞沉默了片刻,说的时候顿了一下,眼看着重遥高兴的连哭都忘记了,好笑的接着说:“是我可以不用留在这,但你需要在这里,乖乖的吧。” 说完唇边扯出了一抹清丽的笑容,在重遥呆愣没反应过来之际,将她送进了山洞里,自己则消失在了原地。 是夜,重遥小小的身子冰冷的蜷成了一团,在阴冷的山洞中瑟瑟的发抖,无助的望向洞口的方向,看得远在清尊殿的苏流觞心口一阵揪痛。 没错,远在清尊殿,他不放心重遥,在自己的屋子中凝了一面水镜,看着她小小的身影,就这样静静的坐了一夜。 第十五章 转眼已成年 昆仑一如既往的平静,天空是如洗的的蔚蓝,几片洁白的云朵在空中飘过,遮挡了天空的骄阳。 一个身着粉色宫装的少女小心的从洞穴中探出来一个头,绝艳的五官带着少有的纯真,黑黝的眸子清澈的没有丝毫杂质,和她面前不远处的小溪水相互辉映。 四处仔细的打量了一遍,确定了没有什么人在附近,她才深深地松了一口气,白净的小脸上扬起一抹动人的笑蔷。 长长的睫毛眨巴眨巴的,就像草丛中飞过的蝴蝶,轻轻地颤抖,在阳光的照耀下留下了一片迷人的阴影,此刻少女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嘿嘿笑了一声,扯开如花瓣样的樱唇,一只手拉住裙摆,蹑手蹑脚的躲在了树后。 不一会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山下传了上来,一个欣长俊朗的身影从山下那个蜿蜒的小路上爬了上来,白色的衣摆因为急速的走动在风中扬起一个不羁的弧度。 “重遥,重遥,别调皮了,你在哪里呢?” 一个压低了的嗓音在树后由远及近的方向越靠越近,不难辨出其中夹杂的焦急和无奈,以及若有若无几乎不能够扑捉到的淡淡宠溺,来的人是楚萧白,他手中提着一个竹篮子,已经找了半天了,却无可奈何的找不见,因为重遥肯定是知道他来了,有悄悄地躲了起来,跟他玩躲猫猫。 也不看看自己都多大了,还喜欢玩这些。 楚萧白无奈望了望山下,他是偷跑出来的啊,要是被掌门知道了,说不定真的将他赶回蜀山了,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将声音放大了一些,哀求的说:“我的小姑奶奶你快点出来吧,这次是我偷跑出来给你送吃的的,能不能不要再捉弄我了。” “你真是越来越不好玩了。” 一个小小的咕哝声从少年的身后传了出来,楚萧白几乎是立刻就感觉到了她的存在,回过了头。 目光落在树后似乎是故意露出来的一截粉色衣角上,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提着篮子绕到了树的后面,果然又看见了少女没有形象的盘腿坐在地上,手中拿着一嘟噜不知道打哪里摘来的桑葚,吃的开怀,芊芊玉指拿着一小串正往嘴里面放,白的青葱,紫的深沉,一深一浅交替出一副美丽的画面,再加上午后的阳光透过惺忪的叶子落下的斑斑点点,不由得让人看得入迷。 不过显然楚萧白不是其中一个,他只看见了一个没有规矩的山野丫头。 他都已经懒得去纠正她豪迈的坐姿了,顺手将竹篮子推到了她的面前,潇洒随意的靠在了身后的树上,白的衣衫随风飞扬,要是在山下不知会迷翻了多少昆仑的女弟子,可惜在他对面坐着的人是没有丝毫动摇的重遥。 难得的楚萧白扬起了一抹笑容,如同冰雪初绽的那抹骄阳,融化了世间万物的俊美。 他摆出自认为最有魅力的一个姿势,对着重遥猛力放点,奈何对面那位确实根本就没看他,一直都低着头,直白的目光出神的盯着面前的那个竹篮子,小手已经将桑葚扔到了一边去,篮子上面那个遮掩的盖子,可爱的伸出鼻子嗅了嗅,深吸了一口气,发出满足的啧啧声。 没什么形象的一边扯了个鸭腿叼在了嘴里,几乎只是一个眨眼的时间,她嘴里就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骨头了。 香啊,果然还是唐记的烤鸭最香,几十年来就拿一个味,都没黄过,恍惚间记起这些似乎都是他的师兄去给她特意买的,木办法谁让她还在关禁闭呢,为了表达自己的谢意,她一边叼着鸭腿骨头,一边抬起头,嘴里含含糊糊的说:“萧白哥哥啊,还是你对我好啊,就连我最爱吃的烤鸭都特地去帮我到山下买了一份。” “连口味都” 本来重遥挺高兴的抬起头,结果却看见楚萧白不知道怎么了眼睛一直在抖个不停,就像是一只抽了疯的鸡,惊得的嘴巴张大,啪嗒,她一直含在嘴里食髓的鸭腿骨头,以一种很不自然地状态大头朝地栽了下去,发出一个悲怆的声音,她磕磕巴巴艰难的看着楚萧白说:“萧白哥哥,你这个眼睛是怎么了?” 已经一千零一次放电失败的楚萧白终于听见了他的遥遥发现他的不同,正想心情澎湃的表达神马,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她的下一句话惊得差点没掉了下巴。 他听见重遥说:“萧白哥哥,你是不是得什么眼疾了,这是大事耽误不得,你还是快些下山找师叔给你看看吧。” “别留下了什么后遗症,那就不好了。” 一句话说完,顿时某人石化,秒杀了一票少女芳心的“秋波”碎成了一片一片的。 重遥看见对面的萧白哥哥一副备受打击的表情,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眼睛弯弯,睫毛眨眨,一脸的无辜。 见他半天没有理她的意思,眼巴巴的扯出一抹笑,撒娇的蹭了上去,原谅她这么立场不坚定吧,被关在后山到现在她也记不起过去了多少年,就是日复一日,让人无休止的修炼,枯燥的没有一个人,一模一样的天气,让她觉得好无聊。 一直就只有萧白哥哥一个人记得会偶尔给她送上来一些好吃的,就连那个人都不曾来看过她一眼。 想着想着重遥的目光又变得落寞起来,黑白分明的大眼中澄澈的倒映着一个身影,发如墨,衣胜雪,看见她想现在一样脏兮兮的时候总是会伸出手揉揉她的发顶,唇边漾出清冷的笑容。 她的师父,苏流觞,将她亲手关进这后山幻海之后,强行又加了一道禁制,让她根本就与外界隔绝,那日他依然是温和的看了她一眼后一句话都没有说,便转身离开。 离开以后就不曾在来看过她,就像是已经忘记了她地存在一样。 一直站在重遥对面的人默不作声的看着她脸上的变化,由欢快的一点点的染上了寂寥。 “哼。”楚萧白突然冷哼了一声,好像没看见她正在变化的表情一样,板着脸转身就要往山下走。 “萧白哥哥,你要去哪里?” 猛然间面前人突兀的动作叫她回过神来,匆忙的追了过去,一把扯住楚萧白的衣袖,以为他是真的生气了,挣开楚萧白过来拉扯的手,固执的站在那里不肯放开,也不吭声的就是低着头站着。 自然没有看见身前的楚萧白的得意扬起的眉角,神采飞扬。 “小师叔,你这样的拉着我做什么?” “我我我。” “你什么?” 楚萧白弯下身子挡住了重遥的一半视线,两个人都是低着头的,在空中的角度看不真切,错位,更像是接吻。 第十六章 心魔已生成 清尊殿一直安静的没有外物的嘈杂,空荡的大殿被风卷过扬起一层层白纱翻滚的波浪,淡粉色的流樱又被带的满室清香。 一直静静地坐在那里修行的苏流觞此刻正睁大了眼睛,黑色的涛海中尽是怒意。 他怔怔的看着面前的水镜,一个粉色宫装的少女被一个白衣少年小心的环住,两个人似乎正在拥吻,阳光下两个身影都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说不出的唯美,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股强大的痛意擒住了他的心,让他不自觉地散发出灵气,膨胀的气压将离他最近的座椅全部搅碎。 繁复的响声重重叠叠的交替在清尊殿上方响起,打破了寂寞了千年的那个孤冷。 此刻水镜中的少年拉着女孩不知道说了什么,女孩笑得山花烂漫,芳华尽展。 他听不见他们都说了什么,可是却能够看出他们很开心,笑的那么明媚,那么刺眼。 少年似乎又说了一些什么,在少女依依不舍得目光中留下了一个背影,少女在他离开以后,又一个人发了一会儿呆,也离开了那处进了山洞。 水镜又呆滞的画面不在移动,在白色的衣袖挥洒间变成了一点一点漾着水色的液滴。 苏流觞静静的坐在那里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有在进入打坐修行,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一只手落在身侧紧紧的攥成了拳头,另一只宽厚的大掌不自然的抓紧了胸前的衣襟,那里,好疼。 席卷而来的就像是漫天的红,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仿佛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一样,无法遮掩的赤炎。整个的将他一个人包围在里面,手却无法触及,只能任由这突然诡异的火焰自行跳跃。 心口又是一阵抽痛,红色的赤炎中他突然看见了一个淡漠的娇小身影,笑容明丽憨态可掬,然笑容已经从她的脸上褪尽,她远远地看着他,不知何时成熟妖娆的脸庞,带着无尽的倔强和毁灭了一切后才会出现的绝望。 他看见自己伸出了手,却无法触及到她。 眼前咫尺,既天涯。 这是他从小长到大来第一次经历过的惊慌急措,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如此渺小。 远处那个曼妙的身影被一团团火焰所包围,从衣角开始起火,只是她似乎感觉不到一样,只是带着贪恋的眼神紧紧的盯着他,不舍,却又决然,看着他无力的挣扎。 耳边似乎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声,亦有少女的声音,他听见她说。 “师傅,我不后悔,就算是死我也不认为我是错的,我就是喜欢你。” 就是喜欢你 喜欢你 声音萦绕,突然,一直安静的坐在大殿内的人喷出了一口鲜血,如同盛开的樱花瓣散落在洁白的衣襟上。 红色散尽,心魔已生,或者说心魔早就存在了。 在他奋不顾身跟着她一起跳进忘川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不再是那个万人景仰无欲无情的苏流觞了。 浅淡的蓝色仙尊印在他的额头若隐若现,闪烁着隐晦的光芒。 苏流觞明显的能够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自他的额头涌出,压抑着心中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将一些什么即将出现的东西强制的压了回去,一同压回去的还有那股来自心底的渴望,不知名的渴望。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失,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坐了多久,直到一个声音响起他再次睁开了眼睛。 天空依然是明净如洗的蔚蓝,屋外彩云滔滔,说不上来为什么,但是苏流觞知道有些东西变得不一样了,忙然的抬起手压了压一直还在泛着疼痛的穴道,回忆一直停留在刚才的那一片火红,他还记得火海中那个小小的身影带着放弃了一切的决然对他说,师傅,我就是喜欢你。 苏流觞是不应该有感情的,他自己亦知道那些不过是突然而至产生的心魔。 无论是那片火海还是那个几近透明的身影,都应该是心魔的,不然他没经历过又怎么会突然出现这样的一段记忆。可是莫名的他能够感觉到哀伤和绝望,那么真实的惨烈,让他心悸的同时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叫做害怕的情绪。 他害怕那样的场景会发生,就在那一瞬间,他发现他害怕会失去重遥的任何可能,即使那个人是他的徒弟。 那双淡漠的眼中闪过挣扎,复杂混乱的情感将他席卷,当他最后放下一切时,那双暗沉的眼再也无法恢复至以往的明亮,就如同被墨染过的宣纸,上面已经缠染上了永远都无法抹去的黑。 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远方,一条燃烧着火红色赤炎的河川顺着河基掩面而下,没有尽头。 如同蛇一样透着邪恶的火焰似乎带着笑意看向南方,那时昆仑的方向,一只巨大的眼睛在火海的深处缓缓地睁开,其中隐藏的是黑暗,彻底而又纯粹的黑,黑中渐渐地衍生出一个白色的身影。 “荷荷荷,愚蠢的人类啊。” 一个怪笑声似乎是从那只睁开的巨大眼睛中发出的,嘶哑的声音在河川的上方挥之不去。 “嘿,我说小重遥你总是踩回来这么多花瓣干嘛啊?” 重遥刚刚的提着一个小篮子进了山洞,就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不过她似乎并没有被吓到反而欣喜地冲了进去,没一会儿一股只属于孩子的笑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咯咯咯,小七你睡醒了?” “嗯,算是吧。” 回答重遥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不过并不是人,而是一个泛着七彩光芒的凌带,一尺长盘旋在半空中,小小的身子就像是一盏灯,将整个的山洞照的通明。 重遥仰着头看着小七,心头说不出的感动。 自从那日在试炼大会上小七突然出现救下她以后就再也没有了音信,体内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它在沉睡,只是她没想到它一沉睡就是将近一百年。 小七如同活了一样,围着重遥上下飞了几百圈才停下来,尺寸长的身子恒居在半空中,彩绫的前方一段跟人的头一向点了点,似乎还能从其中看出欣慰的神情,它确实很满意,这么久不见小重遥似乎没过的太糟,就连身体都比以前强。 当年的事情重遥忘记了,那可不代表她也忘记了,那股来自忘川的压迫力让她越来越无法阻挡。 她知道,饕鬄他似乎已经压抑不住将要破印而出了,能够阻挡住他的人只有眼前的女孩子,可是重遥,还是这么小,小到那双消瘦的肩膀都不能够承担起这份责任的重量。 还是不够,这一些还是不够,彩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还是在晚一些同她说吧。 那些知道以后就不会再有笑颜的事情,小重遥,她不由得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七彩的凌身似乎想到了什么围绕着重遥上下的转了一圈,泛着光彩的绫身渐渐变得黯淡下去,而重遥身上的衣服则发生了改变。 “小七。” 伴随着重遥的一声惊呼,衣服不再是跟年少时师傅给的春衫一样的粉红,七彩凌幻化的衣服更偏重于蓝色,如同水一样温柔的颜色,其他六中颜色分明的排布其上,一条白纱的宫绫盘踞在她的肩膀上,柔顺的长发被一条凌带高高的结起,纯真中透出一股妖娆的味道。 白色的宫绫对于这样的装扮似乎很满意,趴在重遥的肩上得意的点点头。 只是重遥的脸色似乎并不怎么好,他师父送给她的衣服啊,怔了半晌,她呆呆的近乎呢喃的问:“小七我的衣服呢?” 第十七章 被抓的小七 “衣服,什么衣服?” 似乎回应了重遥的疑惑一般,一个冷清若水的澄澈声音在洞口响了起来,随之出现的是一个纤尘不染的身影,一身淡雅的白,倒是暗暗的与重遥身上略显华丽的宫装相衬。 说话的人是苏流觞,一动后便是一静,动若繁花,静若秋水,说过一句话之后,他便在没有言语的矗立在洞口。 重遥则整个人傻傻的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一直看着他,她的师傅,一如百年前一样面无表情,衣衫翩然,只是也并不全是如此,似乎感觉有什么变得不同了。 而原本一直活跃的小七,看见突如其来的苏流觞动作一顿,悄悄地垂落在她的肩头。 “师父。” 磕磕巴巴的重遥艰难的突出了这样的一句话,一直拿着篮子的手一抖,各色的花瓣洒落了一地,风轻轻一扬,卷着淡淡的尘埃,弥散在两个人的中间,砂铄在偶尔照进来的阳光下发出淡淡的光芒,为两个人蒙上了一层光晕。 苏流觞逆着光站了许久,这样的师傅皎洁如同挂在天边的月一样高洁,冷傲的让重遥觉得高不可攀,步子止不住的止不住的想要后退,似有所感,这时她听见他突然开口说:“重遥,你过来。” 勉强的止住步子,重遥不安的走到了他的跟前,走进了才发现,师父那双无情无欲的眼一直在深深的看着她,那样紧紧的,就像在注视的是一个宝物,并非简单的一个人,眼神意外的专注,看着看着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苏流觞的唇边漾起了一抹笑容,迷惑住了重遥的眼,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自己看见了一种东西叫做温柔。 像是印证什么一般,流觞伸出一只手像小时候那般,按在了她的发顶揉了揉,对她说:“跟我回众清殿吧。” 突然地变化都让重遥如坠迷雾中,傻乎乎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她露出了一抹憨憨的笑容,她等了快一百年,终于盼来了她的师父,只是“师父,还不曾到一百年的时间。” “不妨事,这结界是我布下的,不会有人知道我提前放你出来的,之前我留给你的功课你做的怎么样了?” 原本整个人还处于师父到来的一种兴奋中,就这么一句话彻底把她所有的兴奋都冲走了,师傅来,原来并不是因为挂念她了,只是因为,只是因为想起她的功课来了。 如同一只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重遥她瞬间就蔫了,耸拉着脑袋,磕磕巴巴的说:“功课,我我我我做的很好啊,都,都都。” “都什么?” 走在前面的苏流觞突然停下了步子,让身后措不及防的小丫头一头撞在了他的后腰上,站着的没什么事,倒是撞上的闷哼了一声,可怜兮兮的往后退了一步,低下头,揉了揉鼻子占了一手的血。 一身淡蓝色衣裙的少女此刻身上透出淡淡的馨香,委屈的低着头,看在流觞的眼中竟莫名的与那个火红的身影重合,熊熊的烈火不断地燃烧,诡异的包围着少女纤细的身躯,娇柔的,凄楚的。 他隐隐能够听见一个熟悉细软的声音在他的耳边,不停地呼唤他。 “师父。” 一股抽痛擒住他的心口,突如其来的情绪让他整个人的动作都跟着一顿,怔怔的看着重遥,重遥因为低着头,并没有发现这个时候流觞额头的那个她一直觉得好看的符印,正悄悄地发生改变,浅蓝色的光明灭交替的厉害,就是这一改变,让重遥身上披挂着的那条凌带发出了一个不自然的波动,如果仔细看的话,还能够看见它释放出来的淡淡光晕,带着舒缓人心的轻暖,似乎是在悄悄地安抚着什么,蓝色的符印慢慢的恢复原状,颜色暗淡了下去。 重遥此刻正在低着头无奈的揉着自己的鼻子,好不容易止住了血,还不曾抬起头就看见眼前的阳光被一大片阴影挡住了,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似乎是撞见了师父,而他的师父半天了一直都不曾有过动静,她不由得呢喃的道:“师父。” 师父 真切的声音让沉入一个奇异世界的流觞猛然的回过神来,看向眼前那个娇小的身影。 迷茫的黑眸,毫无防备的看着她似乎想要说什么,深沉的差一点就让她陷了进去,她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了,这样无措的师父让她觉得意外的撩人。 她看见苏流觞伸出了一只手,慢慢的似乎要像原来一般亲昵的揉按她的发旋。 这个念头让她的身子一瞬间僵了起来,有点不受控制的小兴奋,想想,她一直是离师父最近的人,师父最事实证明这些事情还是只想想就好了,不要抱有太多的期待。 苏流觞疑惑的手停在了她肩膀的位置,慢慢的将挂在她身上的小七给提了起来,白色的宫绫似乎真的就只是一条凌带罢了,自然地从他葱白的指尖滑落,细腻的触感很好的说明了它的质地。 重遥顺着他的手目光也跟着落到了小七的身上,随着师父严肃的神情,她有些不安的呢喃开口说:“师父。” 只是伴随她声音一起响起的是一个类似杀猪一样的凄惨的嚎叫,这个声音重遥是熟悉的,这是小七的惊叫声,不知何时一直轻柔的拖着白色凌带的那只手已经狠狠地握成了拳头,凌带的一段就像是被掐住了头一样,开始不安的翻腾挣扎了起来。 重遥惊慌的想要师父放过小七,小七的那一声惊叫不知为何勾勒出了她心底处,最深层的恐惧。 她一把拉住流觞的衣角,却发现师父的神色的不动,原本深邃的眼此刻正射出一阵冰冷的光,冷冷的看着被自己扼住了喉咙的七彩凌,向后一扯,一瞬间洞穴中七彩满溢,白雾弥漫,如用漫步云端。 而重遥身上不知道何时又恢复了一套粉色的落樱春衫,粉粉的颜色将她惨白的脸色映照的更加瘆人。 “你一直跟着重遥到底是有什么企图?” 苏流觞不为外物所动,紧紧的盯着一直被他握在了手心里面的七彩凌锻,微眯起来的眼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眉头一簇,有些诧异地说:“女娲神石?” “知道还不快放开我。” 被人钳住脖子的小七连说话都变了声调,整个身子都耸拉着,垂在他的手间。 第十八章 现身的饕鬄 “放开你当然可以,不过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你为什么是这样的形态,又为什么要跟在重遥的身边?” 苏流觞冷冷的盯着它,一松手措不及防的七彩凌就啪嗒一声,做了一个自由落体运动掉到了地上,闪烁着七色光芒的条带愣是趴在地上半天没缓过来劲,就跟一个死物一样赖在了地上半天。 重遥惊慌着连忙的想要过去看看,却一把被她身边的师父拉到了自己身后,施展了一个定身术,学艺不精的萌妹子只能被定在原地,干瞪着眼着急。 小七委委屈屈的趴在地上,“抬头”仰望比自己高大无数倍的流觞仙尊,心里一万只小小的石头在不停的挥泪狂奔,他是无辜好吗,为啥要这样对他,回头看看自己一条软软的身子,他更是哭的汹涌,是他想这个样子的么,想他原身时候那个石头样子圆圆的多威武,可就是就是被眼前这个男人硬说不够温柔,下了一个禁咒,给他变成了这个样子。 现在倒好他自己忘记了,还来质问他,他内流满面啊。 等了半天没动静,苏流觞挑了挑眉,恶作剧一样狠狠地一脚踩在他的“爪”上,别问他是怎么从一条四四方方的布带中分出头尾的,不管那处是不是他的爪子,看起来效果都不错。 因为地上的七彩凌已经一连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那表情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你到底说是不说?” “我只是。” 七彩凌刚像条蛇一样盘踞着站起身来,抬起眼想要交代,却在不经意间看见了苏流觞额头的那道仙尊印闪烁出一道红光,说出来的话就顿了一下,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做出防御的姿态。 “饕鬄?” 刚刚被苏流觞护在身后的重遥,根本看不见她师父的异常,迷茫的看着突然变化的小七。 苏流觞眼中一阵红光闪烁了一下,唇边勾出了一个邪肆的笑意,眼色由黑逐渐转为耀眼的亮金色,一片明亮的金色中倒映出小七戒备的样子,他只是眼角一瞥,不屑的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见的密音说:“神石,就连女娲都奈何不了我的,我劝你还是安分一点,别破坏我的计划,不然后果恐怕都是你们无法承受的。” “你已经占据他的身体了?” “还没有不过也是早晚的事,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在忘川里面我会放过你们,这不过是苏流觞和我的交易。” 饕鬄似乎对于七彩凌的吃惊态度很是满意,有些得意忘形的杨起头来想要哈哈大笑,可是头还没抬起来,他身侧的一只胳膊就不受控制的缓缓抬了起来卡出了他的脖子,虽然很快的饕鬄反应了过来,用另一只手压下了那只不安分的右手。 但七彩凌还是看出了端炯,冷笑了一声说:“交易?恐怕你到现在还无法完全掌控他的身体吧。” “那又怎么,现在我只是还没有能力能够完全的破除封印,还需要借助一些他的力量,等我完全的破除了封印,别说是一个苏流觞,就是十个也奈何不了我,我。” 饕鬄说话间突然一阵动荡,清冷的眼中金色兀然褪去,苏流觞额头的那个仙尊印蓝光大绽,将整个山洞照的通亮,瞳仁黑色一闪而过,他不自觉地捂住自己的头,向后退了一步。 就在刚才蓝光绽放的时候,重遥突然发现钳制这自己身体的那股力量一滞,而后消失,她还来不及兴奋自己终于能够脱离,不被定在原地,身前一个高大的身影就毫无预兆的顷倒了下来,她忙伸手抱住了自己的师父。 苏流觞并没有失去意识,只是不知为何突然全身乏力,只能任由重遥将他身上的全部重量支撑着。 近距离看重遥才发现原来师父长得这般好看,半合的丹凤眼下是一双泛着水色的黑曜石,璀璨的如同一块水晶,流光溢彩,眼睛下是一个挺翘的鼻翼,平时在重遥的记忆中会让人觉得高傲冷漠,再往下是一张紧抿的薄唇,比樱花更淡漠的颜色,此刻显得有些苍白。 重遥紧张的拍拍他的胸口,尴尬的在上面留下了一层合着桑葚紫色汁液的手印。 “师父,你怎么了?” “没什么。”苏流觞只是无力的闭上眼睛,对她摆摆手后几乎是垂下的,重遥慌张的四下张望,还是一旁的七彩凌提醒她,和她一同勉勉强强的合力将苏流觞搬到了山洞里面唯一还算平坦的毛糙草堆上。 那时平日里重遥打坐修行的地方,此刻将苏流觞一个高大的男子放上去显得有些不合时宜,过分的小。 重遥没有办法的将苏流觞背靠着墙体,一边紧贴着她的师父,将他扶着坐正,一脸疑惑的看向旁边的小七,印象中师父一直是在跟小七说话,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她不相信小七会害她的师父,可是流觞现在的样子,完全让她觉得不知所措。 “重遥你先出去,我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下。” “师父,你。” 重遥不放心的想要说些什么,小七一眼就看出了无力靠坐在那得苏流觞是在暗中的调息,他不由得心微微往下沉,虽然刚才饕鬄的话完全嚣张的过分,但是看得出来,苏流觞应该是真的同他交易了什么,才能够换的她们当年安全的离开。 苏流觞现在的样子,完全是被强制的侵占身体伤及了元神才会出现的症状。 饕鬄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么着急的阻止他,将他所知道的真相说出来,甚至不惜暴露出自己已有的牌码,恐怕之前他的计划就是悄悄地占据苏流觞的身体来做些什么。 只是,据他所知占据人身体这类的邪术,一般都是通过某种东西作为媒介的,刚刚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他也不曾注意过,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像只蛇一样立着身子,游弋着尾翎,在重遥目瞪口呆的眼神中爬了出去。 第十九章 前世的爱人 重遥呆立了片刻,看了看静坐的师父,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小七的身后跑出了洞口。 阳光斑驳的从树叶间隙洒落下来,将树下粉衣的女孩蒙上了一层美好的光晕,不过如果细看女孩的表情的话,恐怕就不会觉得那般友善了,褪去婴儿肥的标致脸庞,是初见倾国倾城绝色容颜的风姿,瞪得圆圆的眼睛一瞥都会让人觉得心头一酥,是醉人的妩媚,美则美矣,可是重遥现在心情很糟糕,所以有人要遭殃。 顺着重遥愤怒的视线看过去,会发现她生气的对象是落在树木不远处的那条彩色凌带,像一条活的蛇一样,傻乎乎的盘踞成一团,上边略宽一些的布幔轻微上下抖动,似在思考。 不过这只是他上一秒的状态,下一秒就被气恼的重遥卡住伸起的“脖子”,倒吊在半空中,完全搞不清楚状态。 迷茫了半天,他才发现罪魁祸首是那个他一只保护的女孩,顿时哑然无语,过了好久,才颤颤巍巍的问了一句:“小祖宗,我这是又怎么得罪你了?” “你欺负我师父?” 他看看自己小小的身板,再一想起那位流觞仙尊高高大大的仙姿,小七欲哭无泪的问她:“我什么时候欺负你师父了?” “你没欺负师父?” “我发誓,我真的没有,他不欺负我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一想起以前苏流觞的那副嘴脸,他就是一阵恶寒,想他圆滚滚无比威武的一个五彩神石硬是被变成了这个样子,他就觉得委屈啊,眼泪汪汪的盯着重遥,好容易等她良心发现了放开他,他瞬间窜出了很远。 “那我问你,师父到底是怎么了?” 等了半天重遥也不见眼前的小七有一点动静,她急切地就又想伸手去狠狠地掐他,还是小七眼疾腿快的向后一撤躲了过去,现在小七学乖了,跟重遥保持了起码十米以上的距离,到时候逃跑的时候比较快。 “喂,七彩凌你躲什么躲,到底说不说?” “你确定,你要听?” 小七脑筋一转,发动了自己剩余不多的脑细胞,笑的有一抹说不出的狡黠,可惜他那一个颜色的布条子,让重遥看不见分辨不出来他的表情,只是干巴巴的瞪着眼睛,一副我很好奇的样子。 七彩凌跟在重遥的身边,少说也有近四百年了,知道就算现在的重遥失去了记忆,但花花肠子一点都没少,偷懒好玩,有没有责任感,这是七彩凌跟了她这么多年以后给她的评语,想要她能够有点动力,除了与她师傅有关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本来想要将事情拖得再晚一些告诉她。 可是目前的情形,已经等不及了,饕鬄已经有能力开始解除封印了,而重遥她还。 被小七偷看的丫头正一脸天真的看着他,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中不时地闪过一抹焦急,重遥她,还根本就是一个孩子。 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她是女娲最后留下的神邸血脉,可是血脉的力量没觉醒不说,能力更是差的没话说,成神须度过七劫,可她现在连退病劫都不曾度过,就已经深陷情感之中,历情劫更本就是她的一个槛。 她的能力差的连女娲的百分之一都不及,更何况女娲都头疼的对手饕鬄。 如果再不给她下点猛药,到时候她根本就是那个被饕鬄抓去用来献祭解封的贡品了,这么想着七彩凌身子也跟着飞了起来靠近重遥,围着她转了几圈,最后落在了她的肩上,光芒一闪,重遥身上的衣服又变成了刚才的样子,粉色已然不见,蓝色为底,七彩环肩,白色的布幔顺这肩垂至腰侧。 “嗯?小七?” 白色的凌带软软的搭在她的耳边,划出了一个简单地结界,确认周围没有人会听见,才懒趴趴的开口说:“重遥,你觉得你师父长得嗯,怎么样?” “师父?”重遥对于它突然地问话一阵疑惑,歪着个头想了想,有些困惑的说:“师父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可是这跟他突然受伤有什么关系么?” 小七本以为能够听见以前那个丫头常说的话,比如他是我最爱的师傅啊什么的,可是最好看的男人这个定义差点没让他瞬间绝倒。 “咳咳咳最好看的男人,你知不知道,上一世他是你的爱人。” “什么?” 重遥差点没因为他的话被一口水给呛死,刚才她是不是听错了什么,小七跟他说,她的师父,那个冷清的连烟火都不识的男人,是她前世的爱人,这样的认知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水平,师父成了爱人,开什么玩笑? “我我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没有,苏流觞是你前世的爱人,但是因为被阿修罗王占据了神魂,而失去了记忆。”小七说的分外严肃,可是其实这里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他自己编的,咳,小七脸红的顿了一下,接着说:“也就是说,他不光是你的爱人,还失忆了,所以你有责任为了他变得更强大,打败阿修罗王,唤醒他的前世记忆。” “可是他都已经失忆了,我都不记得你说的那些,为什么我要去打败那个什么魔王啊?” 小七听了她的话,差一点没掉下重遥的肩,好好地去核实一下,这个孩纸是不是给人掉过包,真的假的,上辈子恨不得整个人都挂在她师父身上的人,现在竟然问他为什么,小七被她的话问的愣了一下,傻傻的问她:“你不是爱他么?” “爱?”重遥疑惑的反问了一句,可是说不上为什么,这样一个简单的词语,从小七的嘴里面说出来,听进她的耳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变得不一样了,一种酸酸涩涩的感觉从她的心头喷涌而出,就像是一道解封的咒语,将隐藏在她内心深处的情感一齐拉扯出来。 这些复杂的情感让她疑惑,也让她突然觉得好难过,水珠不由自主地打湿了她的眼眶。 第二十章 重回清尊殿 “什么是爱?”重遥呆呆的立在原地,近乎自语的喃喃口气,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这个问题不止是难倒了她自己,还难倒了一直想要劝服她的小七,一个心灵上还未成年,一个活了千万年是个石头根本就不懂爱,面对着面干瞪眼,却是怎么也说不出一个之乎者也来。 苏流觞疲惫的从洞口中走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幕,一人一条绫带含情脉脉的对视,无比诡异。 一挥手轻易的就打破了之前小七布下的那层结界,在两个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狠狠的一挥手,一巴掌招呼在了小七支起的“头”上,某条晕乎乎的绫带一晃,乖顺的栽了下去,贴在了重遥裙摆的身侧。 打完小七,苏流觞站在重遥的身边,体贴的帮重遥将不知何时被风吹乱的发履顺。 “师父?” 听出了重遥语气中的疑问,低声回了一句:“恩,有什么问题么?” “师父,什么是爱?” 重遥的问题让苏流觞手上专心的动作停了下来,重遥能够明显的感觉到,那只一直在帮她理顺头发的手顿了一下,垂了下去,她不解的抬起头,想要看清楚师父的表情。却发现师父的头发太长亦太顺,让她看不见师父的神色,顺着衣袖,他仅能够看见师父的指尖,在微微的颤抖。 苏流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重遥的这样一个问题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模糊的一个粉红色的记忆中,有两个人影站在樱花树下,一瓣瓣的樱花落如雨下,让他看不清楚那两个人的脸,却能够听见那样清晰的声音,一个男子嗓音的人清冷中带着不解的问身前的人,什么是爱? 那个人身前的人,略矮似乎是名女子,声音清脆动听,恍若重遥,对那个人说:“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感情啊,师父,让我来教你什么是爱,好不好?” 这一句话就像一道天雷一样,直击他的心间。 苏流觞站在树下,努力的稳住自己,他能够感觉到,刚刚被他镇压下去的心魔又开始作祟,蠢蠢欲动,他却力量仿佛被抽干了一样,他只能压抑住自己颤抖,慢慢的屏退那种感觉,勉强的守住自己的心神。 此刻他的脸上已经一片苍白,他转过脸的时候,看见重遥正一脸疑惑的看着他,流觞勉强的扬起了一抹笑容,语气有些牵强的对重遥说:“我也不懂,别想那些有的没得了,随我一道回清尊殿里好好修行吧。” 重遥失落的喔了一声,跟在苏流觞的身后,不满的用手指顶着鼻子做了一个鬼脸。 不过现在苏流觞完全没有心思理她,只是冷冷的给装死的小七一个传音说:“女娲神石,不想被炼化的话,你给我安分点,别再教重遥那些没用的东西。” 而那条一直安安静静的挂在重遥身上的绫带,不自然的颤抖了一下。 一行两人,重遥跟在苏流觞的身后穿过结界,终于出了这个关了她近百年的幻境,回了清尊殿。 清尊殿一如从前重遥离开时的样子,高大巍峨的没有生息,殿内的樱花树木似乎又过了一季,并没有肆意的花瓣随风飞舞,确有不少的嫩芽俏生生的立于枝头。 苏流觞刚一如大殿身影就在重遥之前消失了,重遥知道师父八成又去打坐了,她是很想抱怨一下师父不关心她,可是一想见师父刚才越加难看的脸色,她还是乖乖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中。 一溜烟的小跑回了属于自己的偏殿,才一推开门,重遥就站那呆住了,原本空荡荡只有一张床的屋子,现在是要怎样? 除了床还是她原来的床,将偏殿堆的满满的物件没有一个是她熟悉的,一排排高高的架子,她面色难看的靠近拿起了其中的一本,这些都是那些她看了快一百年的鬼画符吧。 重遥近乎绝望的来回看了看,十排,厚爱她的师父足足给她准备了十排书架子的鬼画符。 唯一一个不是鬼画符的小柜子上面,摆得还全是瓶瓶罐罐,被关禁闭的那一百年,楚萧白没少给她拿这些东西,全部都是丹药,光闻就都让她想吐了,现在是要都给她吃了了么? 重遥内流满面的转过身就想要去找她的师傅,她很想问问能不能别接她回来,送她回幻境里在关一百年吧。不过还没等她跑出屋子呢,一个她熟悉的清冷嗓音就在她的屋内响起。 “重遥,我要闭关半个月,这半个月就先上五彩神石教导你仙法。” 重遥一边听着声音,一边绕着屋子看了半天才确定,只有他师父的声音,没有他师父的人在。本想活脱的假装没听见蹦走,却因为听见了下一句话,石化在了原地。 “你也看见了,这屋子里都是我给你准备的书,不全部学会,你休想再下昆仑,也别想在吃到那些零食,别以为我不知道楚萧白,都给你偷偷的带了什么。” “师父,不是吧。” “还有我在你的偏殿外下了一层结界,想要出门先学会第一柜子书吧。” 不能吃零食,不能吃烤鸭,还不能出去踩花瓣(妹子,你祸害的花瓣还少么?),更不能出去玩,重遥瞬间如同一颗缺水的小草一样,蔫了。 不过这时她身侧的七彩绫动了动,似乎在提醒着她什么,重遥想起她还有小七啊,嘿嘿的一阵偷笑,还以为他师父听不见呢,口是心非的在屋子里面应了一句。 殊不知她的那点鬼心眼全被主殿中的苏流觞看了去,一盏水镜平铺在他的面前,上面的着着蓝色衣裙的女孩,正得意的抱着七彩绫狠狠的亲,就差转个圈圈等了应付了他,让小七帮她破了结界溜出去呢。 苏流觞好笑的摇了摇头,从容了的对那屋子里的两个快乐的“小朋友”留下了一句话,撤去了水镜。 偏殿里面兴奋的两个人,就听见清冷的声音带着警告,再次响起。 “五彩神石,如果你敢私下帮助她解开门口的那个结界,你会知道后果的。” 第二十一章 学习摄水诀 师父的话音一落,瞬间将两个兴奋的孩子变成了没有温度的冰块,两个“小朋友”面面相觑,小七很明显的发现了重遥眼中被冻结的快乐,傻傻的站在原地看着他。 小七无能为了的耸动了两下自己苍白的棱角,玩乐是小,保命是大,别看苏流觞外表清冷飘然似仙,容貌更是一等一的仙界美男子,但是,很少有人直到他沉闷外表下的闷骚,知道的人,一般都是被他整过,并且整的很惨的人,而他,很不巧的就是其中一个最惨的,虽然,眼前的见过的这两个人都忘记了。 “小七,怎么办?” 重遥无力的看着自己信任的绫带,期待小七能给她出一个好主意,结果就是小七伸出一角,指了指书架,意思在明显不过了,只要你能够把这些书都学下来,出去就是轻而易举了。 “真的真的,一定要学么?” 重遥含着泪花可怜兮兮的垂着头问小七,生动的表情装的无比可怜,不过这回小七似乎是铁了心不帮她,认真的点了点头,其实七彩绫的心理早就翻白眼了,他又不傻,帮完了她结果连想都不用想,他也知道,准是苏流觞毫不犹豫毫不怜惜的把他往死里面整,而她小七悄悄的瞧了重遥一眼,一定是在旁边加油助威连带看热闹,上一回就是。 重遥不得不认命的一步一步走到第一排书架子前面,瞬间内流满面,别说泪奔了裸奔的心她都有了。 因为走进了才发现,这书架子根本比她的个头还高出两层,一层里面就放了几十本书,目测起码有十多层,师父这是要玩死她吧。 她咬着唇,艰难的克制住自己现在立刻拨腿就跑的心情,想要抽出了自己头顶上一本看起来相对薄上一点的书。 浅蓝色的壳子,用鎏金色的线订起来的,看起来挺好看,重遥费力的蹬着两条纤细的美腿,一蹦,砰,书是出来了,不过蛮凑巧的,脚尖踩点地还没站稳的小美人被砸了个正着,硬硬的皮狠狠的拍到了她的头上,给她砸了个跟头,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压的毫无准备的小七,嗷嗷直叫,尖叫声刺的她耳膜一阵阵发晕。 他被重遥一屁股坐在了下面,还没反应过来,就有被书狠狠的砸了一下,晕了。 重遥低头晃了晃,一瞬间消音的绫带,完全做自由钟摆运动,又看看书,觉得其实这书要没那么讨厌,至少帮她让世界变得安静了。 揉了揉自己被嗑肿起来一块的额头,重遥撅了撅嘴,发现小七倒了以后没有人再来安慰她了,不得不一个人爬了起来,捡起那本把她砸得完全的书,倒了个个,翻过来拿在手中,发现上面的字写得分外好看,飘逸灵动,说不出的洒脱,也说不出的眼熟。 “摄水诀,这个是干什么的?” “是一种水控术。”不知道何时爬起来的小七,支起脑袋,趴在他的肩上一本正经的看了一眼以后,回答了重遥的问题,懒懒的抬起眼想看的更仔细一些时候,发现眼前有一张突然放大的眼,是重遥,正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干什么?”被吓了一跳的小七,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什么是水控术?” “原来就是问个问题,我以为你是要干什么呢。” “什么是水控术?”重遥才不理会小七一脸被惊吓到得表情,疑惑的又问了一遍,生怕小七不给她解释,还特意上前去拎住他的一个棱角,拽到了自己面前,认真的盯着他。重遥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从刚才看见这三个字开始,心头就有一种感觉蠢蠢欲动,那种感觉很熟悉,很亲切,所以她想要知道,急切的想要知道,什么是水控术。 “水控术就是一种能够控制水的基本法术,水是生命之源,有生命的地方就有水,想要施展使用水,就必须先要控制水,这就是水控术的作用,很多法术都是在水控术熟练的基础上才能够应用的。” 小七解释的很认真也很严肃,只是重遥接下来的反应让他绝倒。 “听着挺神气的,这个怎么玩?” “这个,不是用来玩的。” 小七艰难的辩解了一句,不过很愉快的被重遥无视了,眼见着小七不给她解释,她就翻开书来想要自己看,可是通篇都是文绉绉的鬼画符,瞬间让她的眼前一片凌乱,好晕啊。 小七看她那个表情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懒懒的提醒道:“那个是前言,直接看口诀部分就可以。” “口诀?” “恩。” “那个东西是什么?” “”小七无能为力的爬了起来,直接动手翻到不满口诀的那页,指着书说:“背下来。” 重遥一看,吓,慢慢一页黑乎乎的,堪比一群小蝌蚪,满脸惊惶的看着七彩绫,努力的咽了一口口水,才艰难的说:“全部?” “恩,全部。” 得到的是小七肯定的回答,这一次重遥是真的被吓到了,差点没一屁股坐到地下。 折腾了半天,重遥终于不得不在反对抗议无效之下,坐到了床上,磕磕绊绊的开始读起了这些生涩绕口的文字,还没读完一半,她就忍不住把书放在一旁,转过头问,不知何时从她肩上下来盘踞到床上,软软乎乎似乎在睡觉的七彩绫道:“小七,一定要背么?” “恩,一定要。”小七脸头都没抬,继续翻个身趴着,果然还是床上软乎。 重遥眼见没人理睬,才不得不又回过头去,继续看,各种乱七八糟的鬼画符,艰难的又开始读文里程,粉嫩的小嘴念念叨叨的看起来很是样子,可是一旁的小七却越听越青筋爆起,这能不能正常的短个句了,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她这么笨呢,难道忘川中燃烧的业火还能够给人洗脑不成? 就在他忍了又忍,忍了在忍,终于忍无可忍的要爆起时,重遥突然停住了,连带着小七的脑筋也跟着停住了,他听见重遥问:“师父当年是不是也是这样一点一点背的吧。” 小七想了想,认真的点了点头说:“所有人都是这么背的。” “哦。”重遥可爱的嘟了一下嘴,有低下头去开始认真的看书,可是刚刚被她那么一搅和,小七却疑惑的看着大殿鎏金的屋顶费力的想,刚才他要做什么来着? 第二十二章 被灭的青城 “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青衣老者面容悲呛得看着眼前的血骨尸山,往日里气派的门面已经歪歪斜斜,漆黑的檀木上面原本是用烫金色的楷体书写的门匾,依稀的还能够看见三个大字,青城派,然而,确实用血染成的字。 脚下的步子娘呛的差点没就这样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目之所及的山路,皆是血,皆是用血染成的路。 残肢断腿,根本不难看出上面还着着青衣道袍,这全都是他青城派的弟子啊,艰难的他用剑拄着地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山的尽头,看见的是用鲜血染写成的四个大字,还我王族。 老者双目尽赤,仰面长啸,真气尽泄,长发翻飞,三千乌丝顷刻白头。 青衣老人久久的盯着那四个血字,耳边似乎还流传着往日里徒子徒孙们相互嬉闹的场景,昔日的人间仙境,现在却是炼狱,那些倒下的人,有些眼睛都没闭上幽怨的看着他,怔怔的,老者流下了眼泪,血泪,慢慢的闭上眼睛,他咬着牙一字字冷声道:“魔族,我与你们誓不两立。” 说完没有在有任何犹豫,一拂青袖,周围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火光冲天,老者决绝的转身。 而与此同时,在黑暗的山洞中闭关的苏流觞突然睁开了眼睛,却是诡异的血红色,没有任何征兆的,望向了昆仑的东南方向,跨越虚空似乎还看见了冲天的火光,薄唇喃喃的突出了几个字。 “似乎是青城派。” 不大的音调很快的就幻灭的一片黑暗中,他的眸子似血欲滴,僵硬的转过了脖颈,慢慢的又合上了眼睛。 苏流觞并没有如他预期的那样闭关那么久,实际上,还不满七天他就被掌门师兄莫笑用特殊的方式呼唤了出来。 匆匆的出关,他甚至还来不及去看一看重遥的情况,就被师兄派来催他的仙鹤带走了,步玄清空,脚下是朵朵浮云,仙鹤引路,不过才几步间,就越过了沧海桑田,山与山间的万里距离,已然不再是距离。 还没踏进众清殿,就听见前殿钟塔上的钟被敲响了,悠远的声音在空中不断回荡,好听却太过沉重。 听见钟声他的心底多少有了个底,怕是发生什么大事了,思索之间,衣衫翩动,已经缓步进入了正殿,高悬在空中的座位已经不知何时落在了地上,苏流觞这才发现,除了正位上的掌门师兄,四下坐的皆是各派的掌门人。 “师弟,你来了。” 莫笑的一句话使他成为了众人的焦点,略微不悦的皱了皱眉头,颔首,向师兄表达了自己的敬意,便无声息的走到了位于掌门身后的第二把交椅处。 在流觞之后陆续的又有几个别派的掌门人匆匆赶来,入座。 很快的苏流觞发现,基本上仙界各派有头有脸的人物,也有不少出名的散仙,都到了,皆是面色威严。莫笑眼看着人都来得差不多了,没有表情的屡了屡自己的胡子,扯得太过用力,不小心的扯下来了一撮白毛,疼的他差点没呲牙,只是对面还坐着不少大派的掌门,他不得不将恼火小心的压了下去。 他自以为没人发现的小动作,却被他身后的苏流觞看进了眼里。 师兄在紧张,这几乎是一个信号,他与莫笑相处了将近千年,这小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小动作,苏流觞却注意到了。可是注意到归注意到,他却不明白师兄到底是在为了什么事紧张,就算是阿修罗王被放出来了,他也没必要这样的紧张吧,因为莫笑的紧张更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怕人发现的样子。 他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俊朗的容颜上没有任何表情,并且自动的忽略了来自不远处各位女仙投过来的爱慕眼神。 “现在大家都到的差不多了,我们开始商议吧。” 莫笑的声音从大殿正上方传来了出来,浑厚嘹亮的声波,将在座所有仙家的目光吸引了过来,不管是不是一开始小声谈论的人,都停下来面容凝重的看向昆仑掌门,也有几个人的目光,时不时扫过离莫笑不远处的青城派掌门,却没有太多的停留,就转开了,即便如此苏流觞也迅速地发现了异样。 一丝淡淡飘过的血腥味,最开始时他并没有刻意注意,异样的腥甜味道是有青城派掌门坐的那个方向飘过来的,细弱却恒久徘徊不散。 不过注意到苏流觞目光的并没有几个人,更多的人是把目光放在了莫笑的身上。 “我就不说废话了,一路从魔域那边来的仙家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魔界不知道从哪里得到关于他们阿修罗王的消息,已经有所行动了。” 似乎带着一声叹息从他的喉头飘散,他的前一句话已经让不少的人已经皱起了眉头,顿了一下,莫笑难言的瞟了一眼青城掌门坐的方向,犹豫了一下,闭上了唇。 青城派的掌门苏流觞是知道的记忆中似乎比他的年龄还要大上五百岁,却一直因为保养得宜一直都是中年人的模样。 可是现在,白发的青衣老者在众人有同情有怜悯有嘲讽的的目光中,缓缓地站起身来,颓废的老态深深地映入很多人的心底,就算没有听说那场灭门惨案的人,多少也从他的样子中猜出来了一些。 血腥气,那么刚才一直淡淡的血腥气现在似乎又重了一些,苏流觞面色也跟着一点点的凝重起来。 看向青城派掌门的那副样子,他忍不住的皱了皱眉眉头,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对,但他又说不上哪里不对,人还是那个人并没有被人控制住,更不是用术法捏造出来的式神,可是看着那个神色似乎太过于平静的老者,他就是感觉不对。 他直直的盯着老者,眼看着他似乎往他目光的方向看了一下,唇边还扯出一个近乎于挑衅的微笑,等他眯起眼再细看过去时候又什么都没有,就连他都以为刚刚的那一眼只是他一瞬间的眼花。 第二十三章 这只是开始 “青城的所有弟子,除了我之外皆被魔界的人屠尽了。” 青衣老者没有任何表情的看着在座的众人悠悠的吐出了这样的一句话,灰白色的眼球缓缓地转了转,似在四下打量,说不出的诡异,那种无关于己的神态,也让莫笑及在座几位大派的掌门察觉到了怪异。 确实感觉怪异,有几个人会在祖上传下近乎万年的基业被人毁灭殆尽后,还能保持这样的表情。 灰败的脸上没有表情,无悲无怒,说出这样一句话就像是跟人家闲聊,今天的天气真好一样那么平淡,布满褶皱的脸皮连动一下都没动,只是在他的动作间,一股淡淡的血腥似乎转浓,而被莫笑及修为高深的几位仙人捕捉到了,几人不着痕迹的互相对视几眼,默契的几乎瞬间完成了交流,再看向青城掌门的目光中多了一份警惕,。 不过莫笑他们并没有动作,只是微微的皱了皱眉,宽大的衣袖被掩藏起来的手,指尖已经微微的卷曲,凝上了一层淡淡紫色的雷光,微弱的还有电流在上面穿梭,不过饶是如此,也对青城掌门突然转变的语峰始料未及。 青城掌门在所有人都沉浸在他带来的那个消息的震惊中时,突然转过头灰暗无神的眸子转动了一下,对着莫笑咧嘴一笑,同时伸出一只手僵硬的指着莫笑,冷冷的对在座的所有人说:“昆仑派就是害了我青城派的罪魁祸首,他们包庇妖女,收纳祸根,他们是罪人。” 被反咬一口的莫笑脸顿时黑了下来,用同样冰冷的语气回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懂?”青城派掌门听见莫笑的回答,冷哼了一声,不屑一顾的继续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二百年前跃下诛仙台的重遥,现在就藏在你们昆仑山顶。” “重遥确实是昆仑的弟子,但是她这一百年来一直都在后山关禁闭,却不知青城你要如何解释?” 莫笑冷哼了一声,明明之前还是另一套说词,他不知道青城为何要突然当着众人的面反咬他一口,但是他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认栽的,只是嘴上是一直再为重遥辩解,心里却恨重遥恨得牙痒痒。 “解释,是你该给我们一个解释吧。” “当我赶回青城的时候,除了尸山血海,还发现了一个少女的身影,分明就是重遥。” 他根本就不留给莫笑辩解的时间,转过头又对那些错愕的仙人指控道:“诛仙台,都说跳下去神魂俱散,先不说要经过十八道业火的烤炼,就是一个黄泉水,那个妖女的先身都不一定熬得过。” “在座的谁不知道黄泉水连接的就是忘川,她必然是得了被封印起来阿修罗王给的好处,才能活着回来的。” 莫笑被他有理有据的推测拐的都懵了,张着嘴对着大殿之上众位仙家,却哑口无言。 听见青城一口咬定话,无比坚定的神态,苏流觞一直冰冷的眼中闪过了一抹疑惑,眼睛虽是盯着青城,余光却不由得扫了一眼自己沉默的师兄,一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变得清明起来。 为什么一百年前一直公正的师兄会突然对重遥发难,又为什么提起重遥大家的态度不一,二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最后会逼得重遥跳下了诛仙台? 苏流觞陷入了一片沉默的思索,他努力地回想二百年前的事情,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记忆是一片空白。 莫笑无法辩解,似乎不少人相信了青城的说词,愤怒的站了起来,小小的嘀咕声在大殿之上四起,逐渐转大,变成了讨伐的声音,就连一开始跟莫笑眼神交流过得几位德高望重的掌门都变得神色不定起来,默然的坐在原地,虽然没有同其他人一样沉不住气的站起来,疾言厉色的谴责昆仑,却也划清了各自与昆仑的界限。 神色诡异的青衣掌门,低下头,一片阴影遮住了他唇边的那抹残酷的笑意,看着周围越来越激愤的人群,他悄悄地隐于人群之中,似乎对某一个角落里打了一个眼色,立刻就听见人群中有人高喊:“交出重遥,交出妖女。” 被煽动的人群,不知所以得也跟着一起喊了起来。 气的站在最前方的莫笑脸色铁青,抿着唇,陷入一阵无言的沉默。 倒是苏流觞一直安稳的坐在他的身后,似乎被众人的声音惊了过来,眯起眼睛,额头上的那个浅蓝色的仙尊印发出一阵闪烁的幽蓝光芒,狭长的凤眸,紧紧的盯着人群中若隐若现的那抹青色衣角,敏感的鼻翼掀动了一下,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郁,其中还夹杂着一股他不甚熟悉的香气,一道光华自他的眼底划过,了然的,唇角渐渐地勾了起来。 “青城派掌门,小徒自一百年前上山以后一直就不曾在离开过昆仑。” 一个清俊的声音在空气中徐徐散开,声音不大,却宛如实质的回响在众人的耳边,将逐渐沸腾起来的人群声音压了回去,而刚刚一听说重遥与魔王做过交易就头脑发热的人,一见说话的人是重遥的师父,唯一的仙界尊者,苏流觞,都闭上了嘴,等待着他给他们一个交代。 “我到是想知道,你看见的是那个重遥?” 人群中逐渐的给苏流觞让出了一条道,风采卓绝的尊者,一步一步的走向,那个被众人一闪开无处躲藏的青城。 他的唇边罕见的带上了笑容,却让人不寒而栗,就连那个一开始没有表情的青城,都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冷颤,青城听见他说:“不如我们来讨论一下,你是怎么单凭一个背影,就断定那个人是重遥的吧,青城派掌门人,或者我应该称你为魔界的影护法,血影。” “想不到你好大的胆子啊,敢侵蚀了青城掌门的灵魂,控制着他的身体到昆仑撒野。” 被苏流觞冷喝一声以后,在殿内的这些仙人才纷纷的醒悟过来,他们眼前那个站着的人并不是原本的青城。 而他的一句话,让一直绷紧着神经的莫笑和那几位掌门人放下了心,也不再犹豫,根本就不给那个“假”青城反应的时间,纷纷动作利落的出手,将血影围在了中间,让他插翅难飞。 被人围在中间的青城却根本就没有慌张,只是冲着苏流觞看向他的方向冷冷的扯出了一抹笑容,不慌不忙的对着苏流觞笑着说:“不愧是仙界唯一的尊者,既然连我的独门绝技都被发现了,那么就算是提前给你们打个招呼好了。” “数千年前,你们封印了我们王的事情,我们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血的债只能用血来偿还,这,才只是一个开始。” 说话间“假”青城灰白的脸色越变越红,身子像是吹了气一样,渐渐地变大。 “不好,快后退,他要自爆。” 谁也不成想过这魔界的人会连打都不打,就选择自爆,只有苏流觞察觉到他的变化,马上出言提醒,却是他的话音刚落,假的青城就自爆了,许多还来不及反应的仙人,都被波及受伤。 第二十四章 曾经的过往 经过这样的一个变故,很多人已经没有心思再继续商讨下去了,不少仙派掌门都面色难看的纷纷向莫笑告辞,急着回去加强防御,应对魔界即将的来袭,只有几个闲散没有派别的散仙留了下来。 莫笑脸色难看的,跟几个散仙客套了一会儿,就叫座下的弟子带着他们去休息了。 诺大的大殿空荡荡的只剩下了莫笑和一直没有离开的苏流觞两个人,青城派掌门被自爆的肉身已经被简单的处理过了,只有一些细小的地方,还留着细小的血肉,白腻腻的。 莫笑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无力的坐在了自己身后的座位上。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过于突然,从青城派掌门找上他,到现在也仅仅的只是过去了几个时辰罢了,静静的坐下来,他才渐渐地开始理清了了整个事情乱七八糟的经过。 他本就皱起的眉头,越夹越紧,魔界想要解开封印放出阿修罗王饕鬄的心情他能够理解,血影那个带着恐吓语气的威胁,他也能够明白原因,可是他不懂为什么魔界的人要用哪种方式骗取重遥,他忍不住的轻声嘟嚷了一句,又是重遥那个死丫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抬眼准备起身返回三清殿思索对策,结果才一抬头就被自己的师弟吓了一跳。 苏流觞一直站在原地,不曾离开过,只是莫笑思考的太过认真直接的忽略了他的存在,现在冷不丁的看见,饶是他那般坚定地心智也被吓到了,半起的身子猛地一屁股坐回了座位上,黑成一片的脸渐渐地附上一层青白,他窘迫的发现,自己被师弟削俊的身形夹在了他和座椅之间。 他低下头轻咳了一声,转瞬之间,已经大致知道了苏流觞留下的目的了,又是为了重遥吧。 只是心里清楚,他却不愿意说出来关于过去二百年前发生的事情,又咳了几声,带着提醒的意味,不过这一次苏流觞似乎是铁了心不肯让他,高高的身子挡住了一片流泻而入的阳光,形成的阴影将莫笑完全的遮挡住,同时带来的还有威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是坐着的缘故,总是觉得怪怪的,觉得他的师弟对他有一股莫名的敌意。 “咳,你还有什么事么?” 不知道为什么莫笑觉得自己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总是有一种心虚感,明明是当初他们师徒的过错,现在倒像是他犯了错一样,跟他师弟说话还的低着头。 等了半天没等到苏流觞说话,他努力地直起腰抬起头,让自己充满了自信,可是一对上他的眼睛,瞬间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丧气的低下头,没有底气的说:“你到底想要问什么?” “你不觉得你有什么事情需要告诉我么,关于重遥的事情。” 苏流觞微微的低下头,冷冷的看着自己的掌门师兄,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知道自己这样的态度是不对的,却不想改变,心里面闷闷的疼,一抹浅浅的粉色自他的心底闪过,黑发粉裙,明眸皓齿,一笑倾城,那个少女的身影让他觉得心疼,血影的话让他迫切的想知道,关于过去,关于重遥。 “师兄,血影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会说重遥曾经跳下过诛仙台。” “呃。”莫笑被他的质问的有些微愣,顿了一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抬眼看了自己的师弟一眼,依然如此倔强,他泄力的瘫在了椅子上面,喃喃的问:“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么,关于重遥的事情。” 苏流觞迟疑了一下,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一片业火,曾经在山洞中时出现过的画面,他不确定这是不是属于他的记忆,微愕之后,薄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他摇了摇头,说:“不记得了。” 莫笑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沉默了许久,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的师弟,关于过去的一切。 他知道一旦有些事情揭开了,那么势必会变得不同,那年前占卜的那个卦象势必会成真,重遥,就是一切的根源,他隐约的想起师父还没圆寂之前,曾经跟他说过的一句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也罢,这似乎就是命运,有的终会有,该来的还是会来。 想通了以后,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缓缓地开口说:“重遥是五百年前你亲自带回来的,具体我也不知道你是从什么地方找到她的,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很害羞的躲在你的身后,脏兮兮的,你执意要收她为徒。” “当时觉得那个丫头挺讨巧的,又是上乘的资质,就同意了。” 听着掌门师兄一句一字的叙述,苏流觞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就像是自己在听的根本就是别人的故事,冷峻的脸上却带着微微的疑惑,他自己曾经这样的执着过么,不过他并不曾问出来,只是细心地听莫笑接下来说的话。 “只是没想到,她平时看前来挺灵巧的,却是个孽障。” 说到这里莫笑忍不住深深地一声叹息,听得苏流觞却是一阵揪心,似有所感,他忍不住的问了出来道:“她怎么了?” “她爱上了你。” 这一句话却像是一道雷一样狠狠地劈向他,爱上他了,重遥二百年前是因为爱上他了,才会死的么,那么二百年前的自己又在做什么,他忍不住开口问:“她最后为什么会跳下诛仙台,那个时候我又在做什么?” 莫笑抬头看了一眼过于震惊苏流觞,呼了一口气,他早就猜到了不是么。 “那时你正闭关,并不知情。” “是我和莫道一同去追的,那时候已经出逃的重遥,是我不肯要她和你在一起,最后她跳下了诛仙台。” 莫笑虽然是说着,可是眼前出现的却是那个执着不肯悔改的身影,粉衣蹁跹,倔强的不肯回头,到死都认为她的爱没有错,就连他那时看了,都觉得不忍,可是他们不能在一起,不能。 第二十五章 流觞的承诺 听出了莫笑话中隐藏起来的意思,苏流觞睁大眼睛,看向坐在他身前依然一脸刚正不阿的掌门师兄,近乎不可置信的质问道:“就因为她爱上了我,所以你逼她跳下了诛仙台?” “什么叫就因为,她爱上了你,重遥爱上了自己的师傅,这难道就是小事情么?” 不知是不是苏流觞轻慢的语气正好戳中了他心中的痛楚,还是因为他的态度激起了他的愤怒,原本说起来的还有些心虚的莫笑,腾地一下子从椅子上面站了起来,跟苏流觞面对着面,花白的胡子,气的都要立起来了。 颤巍巍的手一把揪住苏流觞月牙白的衣领,紧紧的,眼睛瞪了死圆,却气的说不出话来。 被抓住衣领的苏流觞面色复杂的站在那,他并不是躲不开,而是被莫笑大声吼出来的话震在了原地,一句她爱上了你,重遥爱上了自己的师傅,彻彻底底的扯回了他所有的原则与理智,让他从那抹粉色曼妙的身影中回过神来,只是事实却让他玉润的脸庞快速的褪去了血色,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逐渐褪去了最开始的震惊与惊喜,他突然发现身份是他们之间的阻碍。 心脏不知道为什么从这一刻开始隐隐的堵得发疼,苏流觞茫然地发现自己竟然不懂得什么是爱,他怔怔的看着自己已经气恼的要炸掉的掌门师兄,就这样被拎起了衣领,突然傻傻的问了一句。 “师兄,什么是爱?” 这样突然的一句话,将他们两个人都问的愣住了。 莫笑愣住了,眼前却是一片茫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师弟的问题(请原谅他都一大把花白的胡子了,还没谈过恋爱。),而苏流觞愣住则是因为这句话,才不久之前就有一个人问过他,他的小徒弟重遥,在那棵大树下呆呆的问他,师父,什么是爱? 那时候的场景,几乎和现在如初一辄,只不过问话的主角换了,答话的人也换了。 两个年级加起来近五千岁的人,此刻,茫然的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却谁也回答不出来这个问题,独步仙界的第一仙尊苏流觞被难住了,仙界第一大派昆仑山掌门人亦被难住了。 什么是爱,清心寡欲了几千年的人,根本就不懂属于凡间的七情六欲。 意思到这个问题,莫笑觉得有点尴尬,不自然的咳了两声,踱起了步子,青色的衣衫随着他走动之间,在空中翻折出一个弧度,长须飘飘,自有一股稳重飘然之感,只是如果他的脸能够不被憋得那么涨红,可以装出来的效果可能会更好一些。 走了几步莫笑停了下来,背对着苏流觞,快速的镇定了下来,整理好思绪,带着长者特有的语气严肃的对他的师弟说:“什么是爱并不重要,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原因,那么是不是应该对此事作出一个处理。” “到底她还是你的徒弟。” 一边说着他刻意的强调了下徒弟二字,一边转过身来看向苏流觞,发现那个离他不远处的俊挺男子已经恢复成平时没有表情的面瘫,冰冷的不再带有一丝温度,就好像之前那片刻因为听说,二百年前重遥跳下诛仙台而激动地人并不是他一样,只是他紧抿的薄唇却透出被被冻住的寒冰。 莫笑知道,其实此刻他的师弟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镇定淡漠。 他在心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带着劝慰的语气,对他的师弟说:“送她离开吧,这就是当初我反对她进昆仑的理由。” 莫笑见苏流觞似乎任然不为所动,微微的皱了皱眉毛,决定将话说的更明白一些,他顿了一下,才继续开口道:“流觞,你是被整个三界寄予希望的人,不能够就这样的让一个重遥毁了你。” 苏流觞一个人站在那里,默然不语,就连动作都变得迟缓了很多,莫笑知道他在思考,并没有打扰他,在他印象里他的师弟一直都是一个顾全大局的人,他以为苏流觞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只是他没想到,苏流觞片刻之后的回答竟然会让他大失所望,他听见他说到了嘴边犹豫了一下,却还是说了。 苏流觞知道事已至此,他最好应该做的是听师兄的话,可是他的心头有一股不舍伴随着疼痛,让他鬼使神差的说了出来,他说:“掌门师兄,那些不过都是已经过去的事情,也是我过错,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但即便是如此,莫笑还是忍不住的对苏流觞强调了一遍道:“可是,她爱上了你。” 面对着师兄的咄咄相逼,苏流觞忍不住蹙起了眉头,说:“她已经用她的生命来赎罪了,前世她就已经跳下了诛仙台,这样还不够么?” “够是够了,但,你怎么保证她这是不会再爱上你?” 莫笑的一句话让苏流觞失去了言语,他连爱都不懂,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掌门师兄的话。 以往依他淡漠的性子定然不会,为了一个对他来说无关紧要的人而浪费这么多的口舌,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对于重遥那个小小纤细的身影,他的心理中时莫名的生出一种留恋,不想要就这样的让她离开自己,执着的不想要,舍不得,那时他初见重遥的时候就是在这样的一种感情的促使下,他将她带了回来。 苏流觞不想去探究,最初他将这份感情归结于他们相似的经历,而现在似乎师兄又给了他一个新的解释,师徒。 是的只是师徒,两世的师徒情谊足够让他决定留下重遥了,他执着的认为心头的不舍是师徒的感情,他应该留下重遥,这个决定让他自己都在不知不觉中松了一口气。 他地歪着脑袋考虑了一下,暗沉的眸子光华流转,认真的对莫笑说:“这一次我会注意的,不会让她在爱上我。” “况且,看魔界人今天的举动,似乎是冲着重遥而来,这个时候让她离开我身边并不安全。” 莫笑眼见着师弟做出了决定,知道他说一不二的性子,已经不像在浪费口舌了,愤怒的留下了一句话而后,拂袖而去。 他说:“记住你自己的承诺。” 第二十六章 我会记住的 “我说过的话,我会记住的,重遥她只会是我的徒弟。” 望着莫笑愤而离开的背影,苏流觞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喃喃的呢喃出声。 莫笑说的这些前生因果在他的记忆力是一片空白的,隐隐约约间他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重要到能够证明他师兄说的话是错的,足以证明当年的事实真相并不是他所知道的那样,可是无论他怎么去想那一段记忆的时候,碰触到的不过只是一片空白,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且如今的“重遥”真的就是莫笑师兄口中当初他的叛徒么? 他觉得现下眼前一团混乱,别人口中的事实变得扑朔迷离漏洞百出,他一直在回想着师兄刚才跟他说的那些话,以及说话时气急败坏的表情,即便是莫笑他当时已经很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想让他看出里面翻滚的波涛,但他的动作他的表情都让苏流觞觉得不同寻常。 事情也许并不像莫笑说的那么简单,仅仅只是重遥爱上了师傅,如果只是因为这样的话,按照门规重遥她根本罪不至死,那又是什么原因逼得她跳下了诛仙台,不知为何一想到这里,苏流觞莫名的就觉得他的心口疼。 不过苏流觞知道现在不管他想的再多也是没用的,强制的压下这种陌生的情绪,一脸的面无表情。 以前的事情看来他有必要去查一查了,之前他也只是隐隐约约的察觉到自己似乎有一个徒弟,每当提及的时候大家都是遮遮掩掩讳莫如深,他只当是像师兄说的那样犯下了大罪本人已经畏罪自杀了,并且记忆里面一片空白,所以他不想去计较,但是不想计较并不是他没有能力去计较。 既然关系到重遥,那他便不会在这样糊涂下去,只是不知道现下重遥那个丫头还好么? 念头一起,苏流觞莫名的开始担忧,这个时间大殿上发生的事情应该已经转到她的耳朵里面里吧,那个小丫头不要胡思乱想才好,想着他便慢慢的直起了身,姿态雍容的一步一步往重遥所在的大殿走去。 悄然无息的殿前满树的樱花飘下,粉色柔和的花瓣雨将霜如冰雪的清尊殿妆点的柔和起来。 纷纷扬扬的粉色让苏流觞不由神色恍惚的顿住了步子,停下来璀璨的双目望着一树的樱花出神,这樱花树他并不知道是何时种下的,其实说实话苏流觞并不喜欢这些花花草草也并不在意,他刚出关那会儿看见了也猜到可能是他那个已经死去的徒弟种下的。 那个时候他还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会去收一个这样心思细腻的女孩子为徒。 可是现在他觉得或许有什么东西在渐渐的明了,那些他曾经下意识刻意去忽略的细节将事实一点一点的呈现在他的眼前,不应该是听说,这是他第一次真真实实的感觉到,从前他确实有过一个徒弟。 一个应该是像想在重遥这样子的,感情细腻心思敏感的女孩子,一个因为爱上他而失去生命的女孩子。 那个女孩真的是重遥的前世么? 苏流觞一开始是根本就不相信这个推测的,不光是因为这些话是因为那个自爆的魔头引诱他们去往这个方面做想的,更是因为前世他那个叫做重遥的徒弟是跳下诛仙台身死的,莫笑亲眼看见的,他相信不会作假。 那诛仙台是什么地方别人不知道他确是知道的,忘川池水,三味真火,不管二者的哪一样都足以让人身死魂消,就算是他都没有把握能够从中全身而退,更何况还是一个只有百余岁,尚未修的仙身的小丫头呢,有些秘密是昆仑派掌门历代相传的,莫笑会有那样的想法他却不会。 可是不管他是怎么确认的,这个想法却像诱人的潘多拉魔盒一样,挥之不去。 莫名的他有点期盼自己的推测是错的,心锁开始出现裂痕,坚固的道心既不可见的出现了动摇,不过苏流觞是谁,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他眸子中的目光就已经深沉如水,道心更是坚定如初。 面对自己脑海中突然出现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念头,他也只能无奈的对着树笑一笑。 只是这笑容,刹那间如冰雪消融骄阳初绽,置身于花海中,只让这世间万物失了颜色,可惜了,却无人得缘一见。 因着整个清尊殿只有他们师徒二人一片静默,很快的苏流觞出现在了偏殿的门廊下面,雕花镶玉的沉香木门散发出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安神静心,他默默地站在门外,停住了脚步,突然不想进去。 屋里面时不时传出来的嬉闹声,让他脚下觉得沉重。 重遥随他回到昆仑山上,算起来已有百年,他却什么都不曾教过她,只叫她在后山关了百年的禁闭,即使当初的初心是为了她好想要她专心修炼,可是心头一种叫做愧疚的情感萦绕不去,而且好不容易将她放了出来,还来不及好好的询问几句,又出了青城灭门的事。 苏流觞在门口站了片刻,便想要转身离开,现在有七彩翎在确实没什么该他担心的事了。 既然已经决定了不管怎么样都要保护她,不让任何人随意的欺辱她,那么发生了什么又能如何,这清尊殿只有他师徒二人,如果他不想让重遥知道的事情,谁又能够越过自己让她知道,他倒是多此一举了。 只是苏流觞刚刚转头想要离开,屋子里面却突然劈了噗龙的响了起来,夹杂着一声痛呼声传了出来,他的心口一紧,身体已经比思想更加快上一倍的动作起来,长袖轻甩,白衣翩翩,衣角划出一道惑人的弧度,指尖瞬间迸发出的灵气将隔着二人沉重的木门打开。 屋里面的情景映入他的眼帘,却没有了刚才的紧张,苏流觞那双如水的眸子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姿势诡异的小徒弟,刚才所有的纠结犹豫全部烟消云散了。 第二十七章 重遥的灾难 殿门是打开,此刻最不希望它打开的时刻它打开了。 突然闯进来的阳光让重遥不适应的眨了眨眼,一个白衣恍如谪仙的身影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看着她,重遥多希望这一切都是错觉,她想要哭死在殿门口的心都有了,那是她的师傅啊,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她最窘迫的时候来,早不看晚不看偏偏敢在她最不想让人看见的时候看。 为何她眼中常含泪水,因为她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啊。 想到她自己现在窘迫的姿势,重遥她眼圈含着泪慢慢低下了头,回想起前一刻发生的事情。 事情要从她师父将她仍在大殿说起,师父在她的偏殿外布了一层结界,不准她出去,想要出门还得先学会第一个柜子上那十几本书的法诀,这个倒是不难,书柜按照五行排成了五排,书都是用竹简逐个记载的,每个竹简上都是依次记载着一个难度适宜的低级控制法诀。 她五行偏水自然应该先从控水火类的法诀开始学起,她背的很快,绕口繁复的上古梵文在七彩翎的帮助下,很开的就能顺利的念出口了,就连小七都夸她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记忆力没人能比。 被吹捧过度的下场,就是开始飘飘然。 她在小七的劝说下决定开始配上口诀练习,好让她的师父再回来检查她功课的时候,好对她刮目相看。 一想到师父会用赞赏的目光看向她,她就心潮澎湃啊,歪七扭八的开始练习,先开始试了两个火球术没想到那么顺利就成功了,小拇指大的火苗在她手掌中跳跃的时候,别提她多高兴了,一高兴的下场就是灵力的输出不受控制的活跃起来,飞速的涌向她的掌心,碰得一下火苗就爆开了。 她措不及防的被迎面而来的火苗扑了一脸,脸上当时就被撩的黑成一片,头发被火苗爆开的冲击力冲的飞上了天,开了花似的,好在火苗的冲击力就是一瞬没有把头发撩着,只是焦了几块。 不过她的衣服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就算她迅速的控制灵力输出灭了手心的火球,但是易着的衣服已经被点了起来,普通材质的弟子服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保护禁制,全都是用人间富贵人家所用的蚕丝制成的,从她的裙角开始往上烧的飞快,她被吓的东窜一下西窜一下,很快整个大殿能着的地方都给点着了。 偏偏苏流觞怕七彩翎帮重遥逃出去,一早就把它的法力用咒印给禁锢住了,它只能看着帮不上忙。 帮不上忙只会越帮越忙,它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一看重遥的衣服被烧了起来,它就跟着满屋子上蹿下跳的开始指挥,重遥勉强顺着它的口把水息术施展了出来,第一次没控制好大小,顺着头顶上就浇了下来,衣服上的火苗是熄灭了,衣服也湿透了,明明是桃红色的衣服,偏给烧成了黑灰色,大一个窟窿小一个窟窿的贴在她身上,裙子还给烧去了半边。 看的她只想哭,这可是师父刚刚给她的新衣裳啊。 有句话怎么来说的,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大概用来形容这个时候的重遥是最贴切不过的。 衣服被烧坏了,重遥心情很难过,那边七彩翎还幸灾乐祸的上下扑腾嘲笑她,气的重遥上去就想抓它,两人这个一抓一躲的在偏殿里面跑了起来,她一个不小心就把眼前的书柜子狠狠地撞到了,整个人一翻趴在了书柜的上面,剩下半边的裙子(贴切的说应该是破布)全都刺啦的刮坏了。 苏流觞听见声音打殿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重遥她头卡在书柜的隔间,两条小腿冲上来回摇摆,露出一只白生生的小脚丫,脚面上全都是黑乎乎的泥,一只鞋正正好好的往他这个方向甩了过来,他一躲,鞋飞出了殿外。 在仔细一瞧,头发炸成一团,脸已经看不出来原来的颜色,身上的衣服一个大洞借着一个小洞,完全就跟刚从乞丐窝子里面跑出来的一样,苏流殇的嘴角微微抽了抽,原来的烦恼是不见了,但是此刻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做出一个什么表情好,只能僵在哪要笑不笑的,两人相对尴尬。 随着七彩翎的一声尖叫,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重遥,顾庸着身子从地上崩了起来。 看着她师父一脸的面无表情,她知道自己这是又做错事了,眼泪汪汪的低下了头,小声叫道:“师父” 望着眼前混乱成一团的大殿,苏流觞就觉得自己额头的青筋正不受控制的开始乱跳,书柜倒了散架子了他可以理解,竹简撒了一地他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整个大殿里面都是黑的,凄凄惨惨戚戚的白色薄纱长一块短一块的满身苍凉在跟他招手,其他的地方就更不用说了。 “重遥,你是不是应该给我解释一下,眼前这些是怎么回事?” “我明明是叫你在屋子里面学习,为什么才一会功夫,好好的大殿就变成这样了,难道用结界关着你都不能老实一会儿吗?”这话说出来苏流觞自己就是一愣,是了,他最开始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怕重遥听见什么不好的传言,他都把人关上了原来还在乱想什么,他很久都不犯这种低级错误了。 于是,很自然的,苏流觞脸黑了。 就算重遥站在他面前可怜巴巴的把整个事情的经过给他解释完了,他的脸依然是黑的,或许更黑了。 那双黑沉沉的眸子冷冷的看着缠在重遥身上装死的七彩翎,不懂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把这个祸害给它掐死,留下来让它在这到处祸害人,学习都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哪有刚学了口诀,就敢不在师父的指导下练习法术的,重遥还小刚接触真正的法术不懂他可以理解,但是女娲神石起码存在上万年了,怎么可能连这个都不知道? 那边七彩翎感觉到苏流觞目光中的冰冷,恨不得自己现在就消失在屋里面当作没存在过。 第二十八章 饿昏过去了 三天的时间过的飞快,但对于重遥来说却是漫长无比。 “咕噜,咕噜——” 一个不大和谐的声音在硕大的鎏金大殿中回响,重遥可怜巴巴的摸着自己干瘪的肚皮,有一种欲语泪先流的冲动,她已经记不清楚这是自己的肚皮第几次催着自己给它进食了。 她可怜兮兮的掰着自己的手指头又数了数,已经三天了,她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 自从三天前她把偏殿摧残的一塌糊涂以后,就被师父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关在了这个屋子里面,师父怕她跑扔给了她一本书,就布下了结界封印,之后,就在没有一个人来过了,连小七也因为犯错被师父给收拾走了,不光没有个说话的人,重点是没有饭,没有人给她送饭。 她出是出不去,还没有人进来,一开始她还觉得这是师父的惩罚让她关小黑屋。 但是现在看来分明就是师父把她忘记了,要把她活活饿死在这么,重遥哭丧着脸看着手中拿着的手,上面勉强才能看懂的上古符文现在完全都变成了天书,黑黢黢的一个个跟小蝌蚪似的,在她眼前到处乱晃。 “咕噜,咕噜——” “有没有人啊,我还不想就这么饿死啊,我还没有吃着孙二婆子家的香油饼呢,还有李四虎家的卤肉面,还有东街董婶子家里特制的酱猪蹄,还有(此处省略800字)我好可怜啊,年纪轻轻的就要饿死了,原本还想等着闭关出来去找楚小白玩呢,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要被饿死的。” 喃喃的嘟囔两句,重遥的情绪显得很低落,反正饿得头晕眼花的书看的直迷糊,索性就把书扔在了一边,窝在身后的椅子里面蜷成一团,拽起自己衣角的裙子开始扣那上面已经坏了的洞。 就这样时间在静悄悄的安静中流逝,太阳升起有落下,很快又过了四天。 七天以后,一直在正殿打坐调息中的苏流觞终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不饮不食并没有让他有任何变化,事实上,到了他这个程度,已经位列仙尊修成仙体的仙人是可以将灵气融化在自身的血肉中,是以他并不用像常人一样正常的三餐进食,至少有上千年未曾吃过饭的人,很自然的就将他一个需要吃饭的小徒弟忽略了。 等到他想起来瞧一瞧的时候,水镜里面看见的已经是一个穿的破破烂烂连动都觉得费力气努力躺尸的人了。 看见自己徒弟那个样子他不觉得皱起了眉头,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弹,重遥身上的衣服又换了个样子,五彩霞光一晃光华内敛隐于衣服之内,而一只在他袖子里面安安静静的七彩翎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样看着烦乱的心才好上不少,又一弹,一道净尘术顺着水镜落在了重遥的头上,她乌七八糟的头发也顺了起来。 可是重遥还是一动不动的缩在椅子上,苏流觞皱起了眉,有些诧异她竟然睡的这么熟,不过诧异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刚想抬手撤去水镜,就见镜子里面穿在重遥身上的七彩翎发现了异样,裙摆化成了一个头抬了起来,在重遥身上戳来戳去又拉又扯的,可是重遥就是没有动静。 第二十九章 鸡腿儿小七 “重遥?重遥?” 小七化作的衣摆疑惑的摆摆头,这人怎么睡的辣么熟,连她回来了都木有发现。如果一个布料懂得表情的话,此刻你肯定能看见一个疵着牙充满激情的小七,如果她有牙的话。 正殿中流觞见此,不禁皱紧了眉头,素白的手指轻弹,水镜化作气体弥散在空气中。 另一边,小七见重遥一直没有反应转了转眼珠,一个扑腾将重遥翻倒,在她软嫩的腹部檀中穴附近小小的摸索了一下,面上浮现出一丝得逞的奸笑,狠狠的一按,笑穴等了半天,竟然没有反应,这时候小七才发觉事情可能有些大条了。 一道霞光闪过,小七摇身一变化作了一个三尺小童,头上顶着两个揪揪,唇红齿白的可人模样,万千年不曾化作人形,冷不防的双脚站立,一个不稳就坐在了地上,噗起了一层灰。 不过即便如此狼狈也不顾的许多了,爬到重遥身边,小心翼翼的持起重遥的手腕。 闭上眼睛,抿着唇,板起脸,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心跳有的,也很平稳,看不出什么问题,也不像是乱吃了东西中毒了,于是小童又扒了扒重遥的眼瞳,一切正常,所以,她这究竟怎么了? 难道小童好似想到了什么,开始扒起了重遥胸口裹得不慎严实的衣服。 于是,当苏流觞脚踏莲花,身上带着灼灼一室的浮华推开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猥、琐画面。 时间好似在门打开的一瞬间静止住了,小七一脸僵硬的回头,门口是面无表情的师傅,一室静默,重遥的肚皮这时候很是时候的发出了一个有力的咕叫,真是大写的尴尬。 一人一翎相视无语,流觞轻咳转眼看向重遥,只见原本没有动静的人,颤颤巍巍的睁开了眼睛。 一阵白光无端地刺进她的眼底,半眯着,看不清人,恍恍惚惚的有个大大的鸡腿在眼前晃悠,掀动鼻翼,连香气都美的让人流口水,饿急了,重遥也不知道身上打哪里来的力气,向着鸡腿一扑,双手双脚狠狠地将“大鸡腿”缠住叫它跑不了,张大嘴冲着最白最嫩的地方咬了下去。 “嗷——救命——” 没反应过来的小七被咬了正着,刚化作的小童也因为这么剧烈的疼,瞬间化作了原型。 偏殿门口的苏流觞望见这一幕,嘴角抽了抽,一幅想笑又不笑的样子,撇开了眼,小七化作七彩翎后,以最快的速度化作一道白光躲到了师傅的身后,瑟瑟发抖。 过了半晌,意识慢慢回归大脑的重遥才将大殿内的情形收归眼底,慢腾腾的做了起来,还是有点迟钝的到处寻找鸡腿,会飞的鸡腿,不见了。 门边的男人翩然若仙,白色的衣帛随风轻扬,难得的没有摆出冷漠的棺材脸。 等了片刻,流觞开口道:“重。” 不想话还未说出口,就被鬼灵精的重遥一阵哭天抢地的号声呛回了肚子里,同时腿上一沉,多了一个挂件。 “师傅,5555哇哇,你好狠的心啊,就算徒儿在不孝,您也不能饿死我啊!!!!” 这时,关了重遥七天的师父大人,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重遥还未辟谷,需要吃饭,默默地无言。 任由重遥假意的苦恼半晌,流觞也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了,单手揪起重遥后衣领,将腿上的挂件去掉,看着手里可怜干瘪的一小只,圆溜溜的睁大一双眼,巴巴的望着他,流觞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即便是已经过了一百年,她依然如同初见时那般,干净的如同一张白纸。 “罢了,许久不曾下山,就带你走一遭吧。” 重遥眼睛一亮,心里默默发出一声欢呼,眼睛上下转了转,不知怎地就落到了流觞微抿的唇上,怎么也移不开自己的眼睛了,淡淡的粉色看起来比外面沁了朝露的花瓣还诱人。 不过并未等她在多想什么,就已经被身旁的人放在了地上。 流觞瞥了一眼不知暗自在想些什么的重遥,发现不知何时已经长大,有了少女的身资,不同小时候那样娇软的可以抱在怀中同行了。 (不知大家发现了木有,师傅其实有点恋童,额,各种萌物的怪癖) 手指轻弹,白色的法关一闪而逝,在重遥痴痴地目光中,天边一直白鹤发出一声清鸣,绕着山头飞了一圈,附身冲了下来,双翅扑腾两下,安然的落到苏流殇的身前,豆大的眼睛眯眯着在身旁美人仙尊的腿上蹭了蹭,一副依恋的样子。 本应让人举得美好的动作,看在重遥的眼中不知为何带上了示威的感觉,竟如此刺眼,师傅就该是自己一个人的,哼,好像把这只灵鹤拔了毛烤着吃啊,看起来很肥很有料的样子。 重遥悄悄的咽了咽口水,看向白鹤火辣辣的眼神,让什么都不知道的畜生缩了缩脖子。 “遥儿,你现在未及筑基无法御剑,先让灵鹤载你同为师下山吧。” 日光下重遥只能站在师父身侧看见一片剪影,暗自在心里猜测师父这冷清话语背后,到底蕴藏着多少的温情,又有多少的冷漠,至少他是她的唯一的师傅。 “是,师父。” 重遥带着点小小的奸诈,罂粟花一样的面容上浮现出片刻的微笑,火热的目光从师傅的身上落到了灵鹤的身上,脑海中仿佛已经看见了一只拔了毛的鹤金灿灿的在向她招爪了。 不过在师傅的眼皮底下肯定是不能动手的,重遥表现的极为乖巧,爬到了灵鹤的身上。 恐怕只有灵鹤自己能察觉到,那只紧紧攥着它脖子的手,让它窒息的感觉有多强烈,猛地张开翅膀,飞向天际,发出一声凄惨的哀鸣。 倒是苏流觞在灵鹤的身后,眼中带上了一抹诧异,没想到灵鹤竟这般有灵性了。 紧随着灵鹤离开,流觞额前的红印似火般闪烁了一下,流觞的身影已经离开了原地十数里,出现在白鹤身旁,身后一串细碎的莲花流转成行。 第三十章 小偷瞎了眼 百年古都咸阳城里,此刻喧喧嚷嚷,正值每月初一十五一次的赶集日子,街上很是热闹。 来来往往的人衣着繁复,多是穿着粗布,鲜有华服,上了岁数的妇女都在都上绑着发呆样式简陋,胳膊上挎着一个精巧的小篮子,街头两侧的小贩呦呵声,来来去去的砍价声络绎不绝,形成了一片热闹的天地。 街角边有两个人神色奇怪的站着,正是兴致勃勃跑出来吃饭的师徒二人组。 为什么说神色奇怪,这要将时光回溯到半柱香以前,因为半路上接到一个传音纸鹤,流觞临时改变了路线,带着重遥来到了门派千里外的一处古城,降落在了城外面的一片小树林里,用障眼法隐去面容服饰化作凡人的样子,便带着重遥进了秦国的首都。一进了硕大的城门,正对着就是一条热热闹闹的集市。 被关了百年禁闭,即便外表是一副绝色美人的皮囊,可心性也不过就是个稚童而已,看见人界的什么东西丢新奇,好奇心一被勾起来,就想拉着流觞钻进人群,去寻好吃好玩的。 没想都还没走出一步,手就被流觞狠狠地反手扯住,接着脑海里就出现了一个声音,叫她安分点。 回头就发现流觞紧紧的皱着眉头,却并没有看她,而是看向不远处城内中心的方向,若有所思,重遥可怜巴巴的扁着嘴看着她师父,可惜木人理她。 于是就变成了,路人看见的那古怪的一幕,两人站了半晌,重遥委屈的低下头。 重遥纠结了半天,肚子叽里咕噜的又开始打鸣,酝酿了一下说辞,刚准备开口,猛地她的怀里就被对面的人塞了一个钱袋,耳边响起他师父的话:“你先去自己去解决温饱,为师有事要办,去去就来。” 声音未落面前的影子就已经消失了踪迹,重遥慌张的抬头,也只是捕捉到一片残影。 压在嘴底想要问出口的话,不得不收了回去,怔怔的盯着手中的小荷包,依稀还残存着苏流觞淡淡的体香,近似于荷花的清新淡雅,不知怎地,刚才一进城门时候所兴起的好奇有趣全被冲淡了。 重遥蔫蔫的看着她师尊离开的方向,竟有些不知所措。 最后一直不肯罢休的肚子,让她妥协的撅着嘴低着头,一只手紧紧的攥着荷包,顺着人流涌动的方向,走了过去,刚才在她眼中还兴趣盎然的地方此刻令她无比的厌烦,慢慢悠悠的在街上晃悠寻找吃饭的小摊。 一个不留神,身后就被人狠狠地一推壤,身子一歪,手头就空了,就看见一个消瘦的黑影飞快的钻进了人流当中,重遥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师傅给她的钱袋被人抢了。不过,好在她的眼睛还很尖,很快就找到了在人群中窜梭的那个黑影。 因为曾经被他师父严令禁止过,不能再凡人面前施展法术。 所以她就算有一身法力,也不能用,不得不采用最原始的办法,用两条腿跑的。这时候打坐百年不怎么动弹,缺乏锻炼的弊端就显现出来了,重遥奋力的迈着她的两条小短腿怎么也追不上了。 第三十一章 悲催的扶苏 “老板娘,来两大碗热乎的馄饨面,不要葱,不要蒜,多加香菜,少来点辣椒。” 重遥人还没到铺子里面坐下,清脆的声音就已经先几步传到了面铺里。纷杂的人群也挡不住一个坚定的吃货心。少女开心的笑颜在阳光下格外的灿烂,大跨步的坐到了离门口最近的那个木条凳上。 “好嘞,姑娘稍等,马上就来。” 铺子里面随即响起一个嘹亮的嗓音,中气十足的把随后跟进来的那个黑衣男子震得一愣,扶苏不甚习惯的打量着眼前嘈杂的环境,一个字,乱,如果再加上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藏。 就重遥面前坐的那个桌子,灰褐色的木头在阳光下飘着一层亮晶晶的油渍,不用碰也能让扶苏感觉到指尖的一阵粘腻感,悄悄隐藏住眼底的厌恶,一撩长袍,坐到了重遥的对面。 这个时候重遥才后知后觉的看向他,面上有些尴尬,手拽了拽衣角,才一脸纠结的说:“那个……不好意思,刚才进来太着急了,忘记你了。” “没关系,我不介意,你高兴就好。”对面少女脸上丰富的表情取悦了他,扶苏微微扬起唇角。 “真的?”少女小心翼翼的又确认一遍。 “当然。” “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肯定不会介意我忘记给你也要一碗面了。” 在反复确认了对面的男人,起码在她意识里认为对方并不介意她的行为以后,重遥扬起了一个女孩才有的调皮(v`)的笑容。 说话间老板娘已经单手托着托盘把两碗热腾腾的馄饨面上来了,光闻见的香味,就叫重遥肚子里的馋虫打了几个鸣。 只见她筷起汤落,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解决了面前好大的一碗汤面,其吃饭速度,利落的动作都叫扶苏看的目瞪口呆,但不娇柔不造作的画风,也同样的带给人一种舒适的好感,尤其对方颜值颇高。 “你……不要急,不够的话可以在要,慢慢……。” “老板娘,在来三碗面,记得多放辣,真够味。”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重遥就风卷残云的解决了面前的两碗面,一抬头发现扶苏正在看她,莫名的觉得不好意思,一呲小白牙。 “抱歉,抱歉,忘记你了。” 接着不等扶苏回话,小重遥又对着忙碌的老板娘高喊了一句。 “老板娘再给这个公子来碗面,都正常,多加葱,多加蒜,多加辣椒。” “……” 扶苏面色僵硬看像笑得‘如花’般灿烂的老板娘。 “大妹子,好嘞。” 他能说他不吃葱姜蒜么?他能说他不饿么? 第三十二章 山名曰空桑 一声清脆的鹤鸣从远方极近,淡淡的粉色蒙上了一层梦幻的颜色,人性化的纸折成的灵鹤飞到重遥的面前不动了。 重遥微微皱起了眉头,看着眼前的这只灵鹤,并没有贸然的伸手接住打开。 也不知是重遥更固执一些,还是灵鹤更固执一些,都维持着一个动作不曾动。一旁的扶苏见重遥不动,奇怪的说:“丫头,看起来是找你的,怎么不打开看看?” “我们昆仑传信用的灵鹤并不是这个样子的,萧白说过不能跟陌生人说话,如果我打开了不就是跟陌生人说话了么?” “” 秦扶苏发现这个让他莫名悸动的少女,看似灵动机敏,实际上很傻很天真。 “现在吃饱了,一会儿你有什么打算?回昆仑?” “不回,我要在这里等师傅,师傅说他办完事情会来接我,在找到师父之前我就先跟着你,你也看到了我的钱袋被小偷偷走了,如果不跟着你会没有饭吃。” 重遥理所当然的对着扶苏翻了个白眼,觉得这个人真笨,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问。 莫名其妙被鄙视的某人“” 小灵鹤见面前的人迟迟没有打开,突然一下了飞高,对着重遥漂亮的小脸蛋狠狠地啄了下去。 “嗷——”一声惨叫划过天际,灵鹤身上的灵气瞬间消散,变成一张普通的信笺飘落到了重遥的手上,清俊飘逸的小楷,散着淡淡的墨香,只一个字就叫重遥变了脸色,猛地拿起信纸。 想要救你师父,速至空桑山。 空桑空桑,亦桑古乎? 东次二经之首,曰空桑之山,北邻食水,东望沮吴,南望沙陵,西望泯泽。有兽焉,其状如牛而虎文,其音如饮。 实际上空桑山离咸阳并不算甚远,南行百里便是沙陵,过了沙陵就是空桑。 重遥扫过信纸只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情,看过之后她就沉着脸,心里头盘算着去空桑山该怎么走了。 “怎么了?”扶苏见重遥看过信笺的内容后颜色大变,黑色的眸子已经装作不经意看向重遥手中的信纸,内容让他面色一沉,劝阻的话在心头组织却不知道怎样开口。 第三十三章 洪荒忆古今(1) 头一阵疼痛,重遥轻轻的眨了眨眼,忍受着强光的刺激,眼球沙沙的疼。一只手撑着身体,另一只手把着旁边的墙体,她慢慢的坐了起来,缓了好半天,才适应一波又一波袭来的头痛。 脑海中,浮现出了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 混沌天地,盘古初开,眼化日月,身变山河,精血吸收辟地浊气化为十二祖巫。 记忆中她身处的是洪荒时代,灵气充裕,不周山未塌,一众神者大能都不曾陨落的时代。 她的名字叫做汐月,同哥哥琴歌,一同在十二祖巫手下任职。与哥哥琴歌不同,她是一个不打眼的小神。 琴歌是烛九阴烛龙座下最为能征善战的一名勇将,闻名整个洪荒大陆,而她虽同琴歌是一母同胞,却法力低微,只能在后土娘娘手下做一个掌灯的小神娥。 此时,她记得自己似乎刚刚给宫灯剪了油芯,觉得疲惫,躺下小憩了片刻。 头脑一阵昏昏沉沉的,汐月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眼前的事情发展并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只是现实容不得她多想,青葱泛着苔藓的幽谷大殿,传来一阵空泛的脚步声,没一会儿脚步声的主人就出现在她的面前,是名男子,身长八尺,修长清俊中透出一骨子凌厉的气势,一双丹凤眼含笑上挑,黝黑的眸子中是道不尽的风华。 眼前这名男子让她觉得眼熟,下一刻她就听见自己沙哑的嗓音冷冷的叫了声:“哥哥。” 来的那名男子就是琴歌,见汐月面色苍白,忙将手中的长剑扔在一边,上前止住她的动作,眉间皱出了几道褶子,不悦的道:“丫头,你身子向来不好,这个时候跟哥哥逞什么强啊?” 汐月闻言不自在的抿抿嘴,被琴歌扶着又靠回了床头。 “哥哥,这是刚刚从战场回来么?” “是啊,一天做什么都瞒不过你这个机灵的鬼丫头,猜猜看哥哥这次回来给你带了什么?” 面对琴歌高昂的兴致,汐月不知为何显得意兴阑珊的,静静的看着那只她哥哥掌心中的白色小兽,并不开心却有一种悲情在涌动,好似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那般,让她觉得心口一阵仓惶无力。 后来抵不住哥哥言语,她将那只可爱的小兽留了下来,日子久了,只有这么一只小家伙陪着她,甚是喜爱。 山中不知日月,时间流逝,汐月一人独守着大殿越发的懒散了。 一天下来她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着那只叫做淘淘的小兽,在阳光下扑蝶。 每每要扑倒的时候,都会被蝴蝶一闪而过,笨拙的小家伙则一个滚打在地上,白白的毛发上粘上不少的黑土,一脸懵逼的表情,惹来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这日,汐月依然看着小兽笨拙的样子,笑的肆意,并没注意到周围。 祥云朵朵从天际飘过,一个白色的身影翩然而至,素色的衣衫未做过多的坠饰,看不出有多炫目,然那一身高华的气质忍不住的令人侧目,身侧流淌着一种静谧的安逸,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温润如水不具任何的侵略性,却深不可测不怒而威,凌然的让人不敢侵犯。 他是被笑声吸引过来的,虽然这并不是他原本的目的,但不知为何看见花丛中的那抹纤细的身影,怎么也迈不开步子离去,只想静静的站在那里摒住呼吸,不去破坏看起来美好的一幕。 男子站了许久,忽而唇角悄悄翘起,指尖一点,白华闪过,不远处那只小蝴蝶突然像是接到了什么命令一样,忽高忽低的往男子所在的方向飞了过来,一同跑过来的还有那只白色的小兽。 “淘淘,回来,你要去哪?” 背对着他的女子一声娇喝,下一刻那抹柔弱的身影转过身来。 看见陌生男子的下一刻,汐月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冷冷的注视着对面不知何时出现的人。 只一眼汐月就能看出对方必定是一个妖族,而且是一个身份高贵的妖族,从对方那精致的五官及通身的气度就可知道,也正因如此,汐月的眼底带上了警惕。 巫妖向来不合,这些年更是屡有战事,这个时候一个大妖跑来,怎么看都不是一件小事。 “来者何人,为何擅闯巫族神殿?” 男子脸上些许的笑意随着她的问话而消失,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眉头微皱,看着她的目光异常深邃,不答反问道:“你是这的守宫神娥?你是巫族?” “是又如何?” 男子看见汐月那张精致小脸上的警惕和不耐,突然觉得很好笑,突然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什么名字与你无关,请阁下速速离开神殿。” 在对面那个人肆无忌惮的目光下,汐月白皙的脸庞抹上了一片绯红。 汐月对于男子近乎于无礼的举止甚是不悦,即便她只是一名小神,但却也是神,神之名是降生于事时烙印在本体神格之中,生而便有的,于女子而言,非夫婿不可知的,巫妖皆是如此。 怎么会有如此轻薄的人? 即便是对面的男子,容貌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一个,也很难让人原谅他此刻的言行。 对方对于她的怒气恍若未闻,百花中粲然一笑,那一笑却连百花都瞬间失去了颜色,用他那双深邃的眸子深深地看了汐月一眼,低声道:“记住我的名字,东皇太一。” 在汐月蓦然放大的眸子中,白衣男子唇角上挑,一个转身失去了踪迹。 只留下汐月一个人呆愣的站在原地,对着男子留下的这个名字深深地皱眉,不经意间将对方的名字烙印在了心底。 东皇太一,是上古大妖一只三足金乌,早在汐月出生之前,就不知已经闻名整个洪荒大陆十几万年了,现在更是天庭的帝君之一,身份更是比十二祖巫更显尊贵。 不说巫妖现在越来越大的嫌隙,这个时候,天帝跑来巫族神庙做什么? 汐月左思右想不得其解,便谨慎的给后土娘娘发了一道折子,将这件事上报给了十二祖巫,不想却为后来的祸事埋下了伏笔。 第三十四章 洪荒忆古今(2) 在汐月的记忆中,从她父母死去的那时起,她已经过了几万年守着神殿的日子。 就连他自己也以为她会在这样的日子中老去,度过对于神来说虚无而漫长的岁月,自己一个人静静地,看着淘淘,逝去。 然而这一切都在见到那个妖族之后发生了改变。 汐月没有想到她与东皇再一次的相见会回来的这样快,也万万没有想到,东皇太一上次都已经被她发现了行迹,竟敢在来,并且堂而皇之的出现。 这一日,她依旧如从前那样,看着阳光正好,搬出个藤条椅子,晒会儿太阳。 刚刚坐下就觉得头顶上的太阳不见了,悄无声息的被一方阴影笼罩住了身形,一抬头,一个高大的身影逆光而立于半空,璀璨的金发被风轻轻扬起,海韵的蓝色将那削窄的腰身衬的很是威武,仿佛整个人都发着光的好看。 当然,这一幕落在汐月的眼中除了惊悚外再无其他。 汐月再看见人的一瞬间,脊背绷紧,努力的忽略掉心底在那个人突然出现的一瞬间涌出的眷恋,警惕的道:“你来做什么?” 第一章 百鸟朝南飞 人间京城现在是繁华的三月,樱花粉嫩的花朵芬芳待放,翘楚楚的立在枝头的顶尖处。 天空一片蔚蓝,娇散的阳光懒懒的照在大地上,就连原本纷纷扰扰的大街上现在也安静了许多,农家的人们都在地里忙着用锄头刨地,大汗淋漓。 突然,天边一道流光划过,正午的骄阳下极为炫目耀眼,七彩流光过后,百鸟齐鸣,纷纷向刚才发出流光的方向飞去。 稻田里的农人也全被眼前这一幕震得呆立在原地,怔怔的看向正南的方向,禁地的方向。 正南方是一座山,终年被云雾缭绕,看不清它的真实面目,相传这里是女娲埋骨的地方,终年黑气缭绕,山里的人进山都是又去无回,慢慢的就有人传言这座山是被下过诅咒的,而这栖凤山就成了村人口口相传的禁地了。 山是倒三角形状的,除了外围被树木覆盖起来一片安静,和普通的山林一样,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也不对,一直寂静的山林中此刻突然传出一片银铃一样悦耳的笑声,伴着百鸟的鸣叫,异常的好听。 眼前一片开阔的空地出现的有些奇特,在密密麻麻的树林中突然出现的,说是被人刻意劈出来的倒也不像,这些树木更像是自动的移到了两边去的一样。 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穿着粉嫩嫩的落樱开肩春衫,正蹲在空地上一个人咯咯的笑的开心。 要说最奇怪的话,还是这个漂亮稚气的孩子身边围绕着的那条彩凌,上下飞舞,赤橙黄绿蓝靛紫七种光彩依次闪过,极为漂亮,奇异的跟刚才从天边一闪而逝的那道流光重合在一起。 百鸟随着彩凌的飞舞而飞舞,五彩的羽毛不小心划过女孩白嫩的皮肤,就会引来一阵银铃一样的笑声。 “好了,好了,不要闹了,痒痒,痒痒,咯咯。” 小女孩眯起狭长魅惑的凤眸,粉粉的樱唇不断嬉笑着突出动听的嗓音,细白的小手终于忍不住那种酥酥麻麻细密的感觉,一把推开那个凑上来的极乐鸟。 动作大了些,还不小心的带掉了一根尾翎,引得那只鸟儿啾啾的惊叫了几声。 玩了半天小女孩终于玩累了,也不管地上是不是脏,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呼哧呼哧的喘起气来。 小女孩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样子,又看了看天空中不断盘旋的鸟,忍不住嘟起唇来对着那只离她最近的金腰燕说:“喂,小黑你说为什么就我一个人在这里啊?” “好无聊啊。” 那只巴掌大的燕子似乎听懂了小女孩的言语,啾啾啾的扯着脖子叫了几声,围着小女孩上下乱转,好像在为她解答什么。 不过女孩只是歪个头,疑惑的看着那只唧唧喳喳,异常欢快的的小燕子,她不懂,那双天真的出奇的眸子中,画出了无数个问号。 其他众鸟见那只笨笨的燕子没有给女孩解释清楚,都纷纷飞过来想要表达清楚,鸣叫好听的雌鸟仰着脖子一通鸣叫,擅长舞蹈的雄鸟则展出自己最美的羽毛,在空中飞舞。 各式各样的鸟儿让女孩眼花缭乱,一时间兴致勃勃的看着众鸟比划。 等到女孩终于跟各位小鸟沟通明白时候,天色已经渐渐地接近傍晚了,夕阳西斜染红了半边的天空。 “谢谢你们,我要去找你们说的那些和我长得一样的人去了,你们都回家去吧。” “回去吧,以后再来找我一起玩。” 小女孩漾起一个甜甜的笑容,仰起头对着天空的百鸟说完,将一个个眷恋在她身边盘旋着不肯离去的鸟儿都赶跑了,才一个人迈着小碎花步,往小燕子告诉她的那个方向走去。 她的身边一直都跟着一个彩凌变换着颜色,像一个守护者一样的姿态将女孩圈在它的保护圈之内。 小女孩的步子很小,不过半寸一步,可是她却发现自己明明只走出了小小的一步,脚下就已经越过了十几棵树的距离。 不经世事的孩子,只是啃着自己可爱的手指,咯咯的笑了几声,觉得好玩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样的速度,只是几个瞬息之间,她就调皮的跑到了山脚下,用一双充满好奇的眼睛,看着外面未知的世界。 “哇,这里真美,就跟小黑说的一样。” “咦,那边那两个果然跟我长得一样,小黑说,这个,叫做人。” 女孩嬉笑着快步的追着那两个越来越远的身影,离开了原来的位置,几步之间就到了两个人的身后。 小小的粉色身影藏在一颗树后,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想要像小黑吓唬自己那样,吓唬一下两个人,却意外的听见那个牵着孩子的少妇说:“遥哥听话,快跟我回家,不然这个山里吃人的妖怪就会把你抓去吃掉。” “哼,我才不信这山里面会有什么妖怪呢。” “怎么没有,你看你身后。” 原本少妇只是想要吓唬一下自己的孩子,谁承想一回头还真看见一个俏生生水灵灵的女娃就站在身后,愣了一下,哇的一下抱起自己的孩子跑了,边跑还边喊着:“鬼啊!!!” 小女孩则被少妇惊骇的目光吓得呆站在原地,傻傻的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那个人类还和颜悦色的,看见她却惊慌的逃掉了,精致的五官委屈的拧成了一团,将小小的身子缩在原地,呜咽的哭了起来。 第二章 我带你回家 日头渐渐落下了山,森森的夜色将大片的森林笼罩,鬼气缭绕,惨淡的磷火在树林中自燃,更添一份阴冷。 山脚下那片漆黑中,断断续续的传来一阵小女孩抽噎的声音,将这条原本就很少有人走的小道上,不自觉地加上了几分诡异。 一个农夫挑着担子跟着另一个壮汉一同路过,这时又一阵惹人怜爱极为揪心的哭泣声又断断续续的从密林中传了过来。 “什么声音?” “似乎是一个小女孩的哭声,这大半夜的是谁家的孩子迷路了?” “要不,咱们过去看看,这山脚下十里八荒的就咱们一个村子,要真是有孩子走丢了,也应该是咱们村里的孩子吧。” 说完,农夫停下了步子,将担子放到了脚下,看了一眼身边的那个男人,壮了壮胆子就要往林子里面走。 忽然一阵风吹过,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吹过的夜风有些凉,让那个农夫打了一个冷颤,本来迈开的步子又停了下来,空气中随着风声不断传送而来的哭泣声依然荫营的不绝于耳。 两个人互相看看,都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惊惧。 在顺着耳朵细听那林子里面的哭泣声,越来越觉得揪心,和恐惧。 “在不咱先回去吧,听说这林子里面是禁地,说不准有什么吃人的女鬼出来作怪呢。” “如果要真是谁家丢了孩子,现在早就着急的出来找了,现在那看见有人影的样啊。” 农夫身边的那个壮汉一开始本来是想安慰一下那个农夫,可是越说越觉得心惊,心中的恐惧更甚,是啊,先不说他们打小就被告诫严令不许靠近这凤栖山一步,就是真的谁家孩子跑迷路了,怎么会在这深山老林里面,半路上还没见村子人来找。 想来农夫是跟他想到了一块去,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农夫快速的挑起刚刚放在脚边的担子,在没跟身边的那个壮汉说话,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用最快的速度往山下走。 一阵飓风过后,两个人消失了踪影,一直持续的哭泣声变成了低声的凝噎,一个小小粉嫩的身子从刚刚那个农夫要踏进的那朵草丛里面钻了出来,一团耀眼的七彩凌带将女孩罩在其中,凌带发出炫目的光,将刚刚还是漆黑一片的林子,照出了一点点亮。 小女孩的头发有些凌乱,娇俏的脸蛋上还带着不及抹去的泪痕。 孤零零的小小身影站在小路中央,扁着嘴看向那两个人离开的方向,水汪汪的眼睛不知不觉的又蓄满了水汽,委屈的小摸样让人看了心头,脏乱的小手紧紧地撰着自己的衣角,在白色的里衬上弄出一大块黑色的印子。 “又跑了。” 这已经是第五波被吓跑的人了,小女孩委屈的站在那,她她其实只是想要和那些“人”在一起,不想要一个人孤零零的,可是每一次看见她的人都说她的鬼。 鬼是什么东西? 小女孩疑惑的歪歪头,是跟那些“人”不一样的东西么? 小女孩不自觉地嘟起嘴,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两个胳膊,两条腿,跟他们长得都是一个样子,为什么他们是人,而自己就成了鬼呢。 当然这大半夜的肯定不会有人来回答她的问题,就连一直小鸟都回家去睡觉了。 她只有一个人站在原地好一会儿,站的累了,才又跟最开始时候一个样子,顺着那个草垛子钻到了一颗高大的树下,蜷缩成一团,抱着膝盖坐在那里。 瞪大了那双天真漂亮的眼睛,无聊的抬起头数着天上的星子。 好多,好多,好亮好亮,可是她够不到它们,而且周围好冷啊。 抱着膝盖,小女孩渐渐睡着了。 苏流觞顺着那阵若有若无的仙气找过来时就看见的,一个小小的身影,团城一团蜷缩在树下,无故无靠的。 那颗冰冷似乎已经失去了情感的心,在看见那个蜷缩成一团的身影时,不可自抑的狠狠被撞击了一下,很疼,他也不知道自己再疼些什么,只知道自己的心很疼,不想要看见这样的画面。 他的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冷若冰霜的脸上出现了一点点怪异的裂缝,慢慢的靠近那个小小的身影。 手臂不能够控制的伸出去,将小女孩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也不能够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只是想了就这么做了,想要将小女孩抱进怀里,带给她一些温暖,呆呆的抱着女孩站在那里,完全忘记了自己最开始来到这里的初衷。 他看见怀里的小女孩一拱一拱的在他的怀里面醒了过来,迷茫的大眼睛疑惑的看着他,水润璀璨的眸子比天空中最美的晨子还要明亮。 “你是谁,为什么要抱着我?” 他听见那个怀里的小丫头样子脖子这样问他,他也说不出心里面此刻的感受,只知道数百年来一直平静的心,这一刻因为她的一句话在翻腾,不停地翻腾。 那种奇异的情感让他茫然的无措,不知道该怎么来描述。 整个人陷入一种奇妙的境界中,呆呆的,就连回答小女孩的提问都呆呆的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但是他自己不知道,小女孩却听得清楚,她听见这个抱着她的漂亮大哥哥跟她说:“我来带你回家。” “回家,我也有家么?” 流觞回过神来时就见怀中脏乱的丫头,歪着脑袋,亮晶晶的眸子闪过期待,目光紧紧的盯着他。 不由得温柔的勾起一个笑容,轻轻地点点头,笑着说:“对,回家,以后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他不知道就这样一句带着安慰性的话语,怀中还是懵懂天真的女孩将它死死的刻进了心底,记了一辈子。 因为在她最孤单,最无助的时候,有一个俊美如著的大哥哥抱着她,不嫌弃她,还笑着对她说要带她回家。 家是什么地方其实她也不是很清楚,记忆很模糊的只有一个家的雏形,但她知道,回家是一个很温暖的词,家也应该是一个温暖的地方。 第三章 你就叫重遥 苏流觞一双宽厚的大掌稳稳地拖着小女孩清瘦的身体,凌空迈着脚步渐渐走到了半空,往昆仑方向行去,在他经过的地方都会开出一朵火红的莲花,就连清香都是淡淡的跟真花没有区别。 小女孩脏兮兮的窝在他的怀中,大眼睛不舍移开的紧紧盯着他,生怕他跑了一样。 苏流觞也看见怀中女孩紧张兮兮的样子了,不过只是觉得有趣莞尔一笑,没去管她,果然紧张了没多大一会儿,就抵不住困意,睡着了,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小手一直死死地拉着他的衣服。 刚才一直忙着安慰她,所以直到她现在真正的睡着了,流觞才慢慢的打量起她,越是看眉头皱的越紧,心头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怪异感。 他原本是在昆仑后山的清尊殿里闭关的,准备在闭关半年,毕竟他刚刚突破没多久,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扎实根基。 可是他刚刚打坐修炼不久,突然感觉到昆仑北面千里之外的一个地方灵气汇聚,七彩光辉涌动,天地异象,是有仙物降生的预兆。 别人或许感觉不到,但是他刚刚突破的他却能够感觉到天地间灵气的变动。 正午时分,当时他想要循着灵气变动的轨迹寻过来的,但是赶上掌门师兄派人来叫他商议要事,使得他脱身赶到的时候已经是这般时辰。 只是他来到这凤栖山就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仔细去感知又没有什么异动。 他在上头上转了一圈,最后顺着散发着灵气波动的源头找了过去,却看见这个缩成一团的可怜小家伙。 按理说能够散发出灵气波动的源头,都是有灵性的仙器或者成熟的珍贵仙果,但刚刚在那里他只找到这么个小女孩,现在他离近了在感应只能察觉到极微弱的灵气波动,这让怀中的小女孩跟正常人家的女孩子没有太大的差别,恐怕刚刚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太大的变动,他也不会发现这个小丫头。 也许等这个小丫头醒过来他应该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说不定是因为吃了什么珍贵的仙果才导致的。 这样怪异的事情他还真没听说过,一个人也能够成为散发出那样奇特的灵气波动,他应该回去以后去问问掌门师兄。 只是低下头,看着缩成小小一团蜷缩在他怀中的丫头,他有些不舍,如果这件事情告诉了掌门师兄,那么这个丫头势必就要交出去被莫崖那个家伙研究,若是真的因为吃了什么珍惜的仙草果实才变成这样,说不定会被扔进炉里炼成丹药。 想到此处,苏流觞皱起眉低头看看怀中的人儿,小脸脏兮兮的看不出本来的颜色,粉色的春衫也是破破烂烂的,一看就知道是因为调皮在林子里面乱跑时候留下来的,此刻她正可怜兮兮的扒在他身上。 心头突然涌出的那股无力感,罢了罢了,就对别人隐瞒住她的来历罢。 没有任何理由的,只因为他心头不舍。 不舍得看她受委屈,他只想要看着她快快乐乐,健健康康的长大。 似乎很久没有出现过这种近乎于人性化的情感了,他自己也说不清楚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知道他不想让怀中的人变成死物,不及细想他便将那种奇奇怪怪说不出的感觉归结为同情,他只是同情跟自己有着相同经历的人。 有了决定后,到了昆仑时,他就直接将女孩抱回了他的宫殿,清尊殿,不曾告诉过任何人。 进了大殿,将她放到了他原来还是弟子时住的床上,他自己则安静的坐在一旁打坐,等她醒过来。 空阔的大殿里面没有一丝声响,了无声息的就像与世隔绝的仙境,云雾缭绕,只是偶尔能够听见大殿外面樱树上花瓣被风吹落的声音。 小女孩迷茫的睁开眼睛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午时,才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一片粉色薄嫩的花瓣被风卷进了殿中,目光瞬间就被外面漂亮的景致吸引了去。 “哇这里好漂亮。” 小女孩吃惊的长大了嘴巴,惊叹了一声,充满好奇的目光四下张望。 一直坐在一边的流觞从她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就已经从修炼中回过神来,安静的坐在那里,等着女孩去发现他,却“看见”女孩傻傻的看向了屋子外面,还一脸惊奇的表情说这里漂亮,他忍不住轻笑了出来。 “大哥哥。” 听见了笑声,女孩顺着声音看见了那个将她从树林子里面包起来得大哥哥,她笑的甜甜的,脏脏的小手还夸张的拍了拍自己没长起来的小胸脯,原来不是在做梦啊。 她还记得大哥哥在抱起她前,跟她说要带她回家,这里的每一处事物,每一个景致,到让她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像昨天小黑跟她说的那种感觉,家的感觉。 于是,她笑着看向他问道:“这就是家么?” 阳光明媚的洒在她的脸上,将那张花猫一样的脸蛋,照的分外温暖。 心头一动,想起昨晚跟她说的话,苏流觞点了点头,淡漠的坐在那里,纤尘不染。 “大哥哥。” 小女孩歪着头还想要说什么,回头叫他大哥哥,却被苏流觞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说:“叫我师父。” “师父?” “嗯,师父,叫我师傅,以后这就是我们两个人的家。” 不知是那句话说动了她,女孩本来还想要辩驳的,听见他肯定的语气坚决的态度,生怕被他赶走闭上了嘴,乖乖的叫了一声师父。 “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女孩歪歪头疑惑的重复了一遍,不懂他在说什么,她没有名字的,瞪大了眼睛,看了一眼冷清的师父,困惑的说:“我没有名字啊。” “没有名字么?” 苏流觞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似乎犯了难,抿着唇不在说话,似乎在想些什么。 他这样的表情让女孩不知为何心头一痛,想起昨天下山时候听见过一个女人喊一个小孩叫遥哥,她几乎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对苏流觞说:“师父,遥哥,你也可以叫我遥哥。” “遥哥?” “恩恩,我昨天听见别人都是这么叫的。” 看着女孩期待的眼神,苏流觞实在不好意思告诉她,这是别人的名字,一听就是个男孩的名字,并不适合她,但低下头时对上那双充满的期待的眼睛,要出口的话在嗓子眼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到底不忍心扶了她的意,犹豫了一下才说:“这样吧,既然你已经拜入了我的门下,理当跟师兄的弟子平辈,重字辈,取个遥字,就唤你重遥吧。” 苏流觞淡漠的说完,却不由得凝起了眉头,这个名字似乎听谁提起过,让他觉得分外的熟悉,唇角微抿,好像是掌门师兄,在他闭关百年出来的那天曾经提起过关于这个名字。 重遥是谁? 他有这么问过吧,他不记得任何有关这个名字的事情,却莫名的觉得亲近,再看看眼前的女孩,没有来由的他就是觉得这个名字该是属于她的。 又撇了她一眼,她似乎没发现他眼中的怪异,他也不再犹豫,指尖带着白光划过右手,白玉一样的手指上顿时渗出了几滴血痕,还不等重遥心疼的惊呼出声,就将染着血的手指按在了她的额头上,红光在她的眉角一闪而隐没。 第四章 去参加试炼 火热的阳光下,粉色百褶裙的小女孩蹲在树下左右瞧瞧,又从地上抠起了一朵掉落的花瓣,放进了身后的篮子里,闪亮亮的眼睛认真又专注地做着这一件事情,并没有丝毫的烦躁。 苏流觞带她来到这个冷清华贵的大殿已经有小半个月了,只有他们两个人。 除了每天吃饭的时会带她下山,其他的时间都任由他自己玩耍,或者扔给她一些看不懂的书,说是让她了解一些常识。她记得那时候自己有多窘迫,师父拿给她书看,她却不得不尴尬的拿着师父给她的东西去问师父,那些鬼画符都是什么东西? 不过好在现在她大半的字已经识全了,嘿嘿,这样想着白嫩的笑脸又是一红。 她后来跟师父去山下吃饭的时候,听一个比她还要小的孩子告诉她才知道,原来师父教她认得那个鬼画符是字,那些个书上的东西是她所不知道的地理人文,山下的人讲,那都是常识。 她囧了,现下她又捡起一个细小的花瓣,小心翼翼的去掉上面的泥,将花瓣放到了后面的篮子里。 “遥儿,过来主殿一趟。” “啊,好的师父,马上就来。”重遥冲着主殿的方向喊了一声,就站起来在原地直转馍馍,手里提着篮子四下张望,小嘴里不停地念念有词。 藏在哪里好,藏在哪里好,可不能让师父发现。 眼睛瞄到了粗壮的重瓣梅的树茎,脑门一亮,迈着小碎花步跑到重瓣梅树后,撅着小屁股埋着头在里拱哧了半天,在站起身来时候,精致的脸蛋上已经抹上了一道一道的花印子,笑的开怀,站了远处有仔细的瞅瞅,确定只除了她自己谁也找不到她藏起来的东西,才满意的回过身往里面走。 殊不知这一切,屋子里面的苏流觞早就在那个随手捏个法诀形成的水镜上,看了个全。 看着自己小徒弟花猫一样的新造型,唇边不由得扯出了一抹笑痕。 这抹笑容不及收敛就被刚刚进屋的重遥撞了个正着,她只道是自己师傅的心情好,哪里会想到是自己的窘迫造型讨了师傅的欢心,刚一进门就一脸讨好的笑着往自家师傅在的方位蹭了过去。 “师父。” “嗯。” 苏流觞在身后一挥手,刚才还在他眼前的水镜就化作了气体消散的空气中。 他伸出一只手接住重遥蹭过来的小身子,稳稳地大手一把将她托了起来,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自己被她身上泥土蹭脏的地方,心念一动,一阵乳白色的光从两个人身上闪过,不光他自己,就连怀里调皮的小丫头,也都变得干干净净的,配上那副乖巧的表情,很难跟刚才那个脏鬼联系到一起去。 重遥在他的身上不安分的蹭了蹭,低声嘟咕一声,说:“师父。” “怎么了?” “我饿了。” 苏流觞抬起头看了看天色,没有什么变化,太阳还是在早起初生的位置,可是他知道定是到中午了,这个小丫头的肚子饿起来一向很准时。 不着痕迹的托起重遥小小的身子,踏步虚空,步步生莲。 其实以苏流觞的本事完全可以随手捏个法诀,让两个人直接到山下村子附近,凌空的穿越时空,不过,他也只这麽做了一次,第二次就不得不踏步虚空中,用自己的脚抱着这个小丫头一步一步走下去了。 因为重遥说师傅,你身后的莲花真好看,我们走着去好不好? 于是,疼爱徒弟没边的苏流觞连考虑都没有,以后每天三次下山吃饭,他都是这么带着重遥下去的。 重遥小小的身子软软的依偎在他的怀中,圆圆的眼睛闪闪发亮,正盯着他额头上那个因为他一走动就闪闪发光的仙尊印,重遥低下头戳了戳手指,笑了。 苏流觞额头上的印记,上是一个正三角形,下面是卵圆形,小小的,内里的纹路复杂,她也看不懂,但是她这并不妨害她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看。她一天中最喜欢的就是这个时候了,只有这个时候仙尊印才会因为他的走动而发出莹莹蓝光,甚是漂亮,就连她身后的朵朵金莲,都是她悄悄喜欢的一份收藏。 没有原因,她就是喜欢将师父的一点一滴悄悄地记住,努力地将师父的脸映到脑海深处。 她这半个月来一直被一种不安的感觉萦绕,总是感觉现在幸福的生活美好的就像泡影,一碰就会碎掉,连她的师父最后也会离开她,她的整个世界又会变成一团黑暗,就像那个森林中的夜晚一样只剩下她一个人。 每到这个时候她都会将师父的脸努力地记住,用手紧紧地攥住他的衣服,看着那个小小的仙尊印闪着光,才会获得淡淡安心的感觉。 很快的两个人就到了山脚下,苏流觞隐去自己身上的光辉,抱着重遥小小的身子,混入了人潮涌动人群中。 远远看去两个人就像是一对兄妹,都是一样的美好脱尘,身上淡淡的似乎蒙着一层仙气缭绕,将庸俗的尘世脱离开,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才是最和谐的。 他们周围的人总是会小心的将他们身边的空出一块地方,空出来,怕惊扰到他们两个人。 只是苏流觞对除了重遥以外的外物,都没啥感觉,所以周围人刻意的举动对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影响,至于重遥实在是太小了,啥都不懂,开始还会好奇的探究一下,时间长了,根本就习惯了。 苏流觞抱着他熟悉的往旁边的小巷一拐,拐到了一处看起来不大的小店,走了进去。 这家铺子虽然不大,但确是小重遥最喜欢的一家店,刚落了座,重遥就迫不及待的对店小二喊道:“我要一份水煮鱼,一份肉丸,一屉小笼包,还要。” “还要一份白豆腐,就这些了。” 苏流觞截过重遥兴致勃勃没说完的话,对身边那个双眼放光的店小二说完,就将他挥退了。 重遥瞪着圆圆的眼睛,一脸不满的看向淡然的苏流觞,嘟着嘴不依的叫到:“师父。” “不行,就算你现在还没有辟谷,也不应该多食这些含有杂质的东西,且食肉是徒增罪孽。” “我又没杀生,怎么就徒增罪孽了,如果非要这样才能修什么仙,我才不要修仙呢。” 重遥任性的想狠狠跺脚显示自己的不满,奈何腿短够不到地面,便冷哼了一声,就不满的别过头,不再去看苏流觞。 流觞连眼睛都没抬,只是淡淡的说:“后天是昆仑百年一次的拜师大会,就算已经拜我为师了,也一样要去参加试炼,试炼通过之后才算是正是的昆仑弟子。” “不要,我不要去。” 流觞的话才说完,重遥就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样,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筷子碗什么的东西都随着她的动作散落了一地,她激动地说:“不要去,我不要去。” 苏流觞不着痕迹的夹紧了眉头,不解的看向她。 “为什么不去?” “不去不去,我就是不要去。” 重遥狠狠的一跺脚,转身就往外面跑,身边的原本被压抑住的灵力突然暴动,影子一晃就闪出了十几米,惊得周围的人目瞪口呆,苏流觞一见她不自主的运用灵力眉头夹的更紧了,他怎么忘记了还有这个不安分的因素,他感受到了那日她在凤栖山上时所散发的波动。 手指快速的捻起一个法诀,时间突然凝固停滞不前,所有凡人都定格在一个表情,没有了动作。 就连不远处的一只在逃跑的重遥也吃力的似乎被什么东西凝固住了,动一下都极为艰难,可是她在苏流觞吃惊的目光中动了,一点一点的变快,周身渐渐的撑出了一个保护结界。 她挣破了他的法术,时间禁锢。 苏流觞随着她的动作目光开始变得阴冷,虚空一抓,下一刻半空中出现了一个泛着金光的符印,如果仔细去观察的话,还能够发现这个符印跟他额头上此刻泛着蓝光的仙尊印极为相似,一个类似于封印的符咒。 流觞动作微顿,为了她的安全,他必须将她身上那个不安定的因素封印。 泛着金光的符印打到了重遥的身上,她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昏了过去,在她身子随着空气自由倒地前,一双大手稳稳的托住了她小小的身子,伴随而来的还有苏流觞带着愧意的眼。 第五章 入门的试炼(一) 那日中午回来以后,重遥就赌气的不肯理自己的师父,被流觞抱回昆仑,刚一放在地上,就跺脚自己转身跑掉了。对于她的反应苏流觞只是面带不解,不明白为什么他刚刚只是提了一嘴,重遥的反应就那么大,那只是入门弟子测试罢了,以她的能力完全没有问题能够通过的,可是她为什么这么抵触? 其实重遥并不是因为不愿意参加入门试炼,而是不安,不懂为什么她已经拜师了,还要去参加拜师试炼,她害怕,怕苏流觞不要她。 苏流觞俊朗的眉毛不由得皱了皱,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困惑,只是以为她是小孩子的闹脾气罢了,想起她撅着嘴不肯理他的模样,流觞不由得暗暗思忖自己最近是不是太惯着她了,摇了摇头走进了主殿。 第三天天还没亮,苏流觞就将重遥从他那张不大的小床上挖了起来,不理会她的哭闹将她扔到了昆仑山的门口,叫她天黑之前跟着众人爬到众清殿,不然晚上就没有饭吃,顺带还威胁她一下如果敢逃跑以后就不用回来了,说完也不管她乐不乐意人就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师父。” 望着半空中突然消失的身影,只留下重遥自己一个人哭丧着脸站在一群要参加试炼的孩子中,她低下头,明显还能够感觉到师父刚刚抱她时留下的余温。 她真的不想要参加什么试炼,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阻止她。 从师父一开口说要让她参加这个劳什子试炼开始,她的心就七上八下的,总是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总觉得师父会不要她。 这两天时间,她一直被一股恐惧的不安感笼罩,没有理由的恐惧参加这个入门试炼。 但是,师父说了如果这次不参加,那以后也不用回去了,所以她必须要通过这次试炼。 天还没亮昆仑的门口已经站了一群人,有大人也有孩子,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抬起眼看见昆仑路这几个艳红色刻在石碑上的大字时,都带着淡淡的憧憬和期待。 昆仑是少数几个愿意从人界,挑选资质不错的孩子收做弟子的仙山之一。 虽然每一百年才选十几个孩子,但是只要被选中就能够有所成就,不说长生不老,但也能够光耀门楣,所以只要家里稍微有点条件的都会将孩子送过来,参加这个入门试炼,能够通过就是前途无量,通不过也没有什么损失。 昆仑的入门试炼一共是三天,只招十五个人,往常来看其实一天就能够招满。 因为昆仑只招收十岁以下的孩子,所以站在人群中的大人多半都是来送孩子来的,或者是看热闹的。 门前的广场上或多或少的聚起了好几堆孩子,从衣着就能看出只有几个出身显贵,其他的都是平常人家的孩子。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一个半坐在巨石上,身着嫩黄色衣服的女孩,五官清秀,却一脸高傲,如同一只小孔雀一样仰的高高的扬起脸,气势十足,几乎是用鼻孔来看人,即便如此她的身边围了的人也是最多的。 原因无他,女孩的名字叫做安诺,她是人界安落国中最受宠爱的七公主,从小到大就习惯了成为众人的焦点。只是清冷出尘的苏流觞一现身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让她顿时黯淡无光,成为了一个配角。她很恼火却又不知不觉的被他吸引。 那个能够让所有人仰望的男子,俊美无著,凌步虚空,脚下生莲,额头的印记清冷傲人,即使手里突兀的抱着一个孩子,依然不损他的华贵。 一个冰冷的眼神,就足以俘获所有人的心。 所以当他放下手中的重遥转身消逝以后,重遥便成为了众人目光的焦点,有羡慕的,更多的确是嫉妒,尤其是安诺。 高傲如她愤恨的盯着在场中,每一个在家长的怂恿下想要过来结交的孩子这些待遇,这些虚荣,这些讨好都应该是属于她的,还有那样一个雍容的男子,也该是属于她的。 安诺越想目光越加的冰冷,看着重遥的目光越发狠毒,冷冷的注视着重遥安静的坐着的方向。 重遥她此刻阴沉着一张小脸吓退了所有的孩子,不知不觉将周围的人都得罪光。她的心情很糟,的确不得不说现在重遥的心情真的很糟糕,甚至糟糕透了。 从一早被师傅半是强迫的抱过来以后,她整个人的心思都在师父身上,一旁的人她连看的兴趣都没有。 其实比起呆在这里,她更想要回到后山去捡那些花瓣,樱花粉粉嫩嫩的花瓣,如果好好地在太阳下面晒一晒的话,到了冬天会发出很香的味道。 她是在一本书上看见的,那些鬼画符让她还认了半天呢。 师傅抱着她的时候总是有一种好闻又让人安心的味道,书上说那是香气,如果把晒好的花瓣放入被子里面,盖久了,就会有那种味道的,所以她一直很努力地在收集花瓣,想要跟师傅有一样好闻的味道。香香的,粉嘟嘟的嘴不由自主的啧啧出声,还未来得及回味,就明显的感觉到头发被人狠狠地一扯,身子倾斜了大半边,被人狠狠地推到在了巨石旁边的土地上,扬起了一片灰尘。 重遥狼狈的趴坐在地上,被周围的小孩子奚落的狠狠嘲笑了起来。 “你为什么要推我?” 红着眼睛,她不解的扬起了头问面前的女孩子,重遥不记得自己曾见过她。 女孩子冷哼了一声,不着痕迹的瞟了一眼不远处笑的森冷的安诺,得意的看着她说:“不需要为什么,不要脸的小蹄子,有的人不是你能够惹的。” “你给我记住了,刚才那个消失的男子,我们帝姬看上了人,识相的离他远点。” “你最好有多远滚多远。” 女孩子也不管重遥有没有听进去,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骂,脸上透着恶意的笑,一手插着腰学着泼妇的架势,一手去拉扯重遥衣襟。只是,手还没伸过去就被重遥狠狠地一顿抓,脸上立刻留下了一条血红色的道子。 红了眼睛的她就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野猫,挠了对方一下子以后,一跃蹦了起来压到了对方纤细的身子上,分不清方向,一顿乱打。 其实重遥对女孩子说的什么其实没听懂几句,但是她却能够从那个女孩恶狠狠得语气里面听出了一个意思,她听懂了对方叫她离师父远点。 她只知道师父是她一个人的,虽然这几天师父对她的表现很不满意,但是任何人都不能够将她从那个人的身边带走,不能。 这场混乱发生的突然,将所有人弄得措手不及。 安诺和她身边的人一开始还准备看戏呢,却不想小野猫一样的重遥凶悍极了,等回过神反应过来要去拉的时候,那个挑衅的女孩子已经被压在地上一个劲的哭,捂着脸,连挣扎都不敢了。 身边的人慌忙的上前来将她们拉开,将女孩子抬走了,重遥还狠狠的把上来拉架的安诺挠了一道子,吓得周围的人都不敢在靠近上前,给她坐的地方周围画出了一道圈子,而后重遥依然是一个人坐在那恶狠狠的看了一圈周围的人,见没人敢在靠过来,才开始发呆,想着前几天师父怪怪严肃看着她的那个表情。 一股莫名烦躁的不安,给她搅的一阵烦乱,捡起一个石头狠狠的扔到远处。 这时耳边突兀的响起一耳光声音,打断了她的动作。 “喂,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啊,没有人跟你一起来么?” “嗯?” 一个突然响起的清脆声音打断了她的烦躁,将她拉出了自己的世界,重遥疑惑的抬起头,发现说话的是一个不知何时站在她面前的少年,引人注意的容貌,让她顿时忘记了刚才所有的苦恼和不快。 虽然没有师父那么好看,但是少年的面容是她见过所有人里面最精致的。 第六章 入门的试炼(二) 说是少年其实仔细看还是能看出对方比重遥也大不了两岁,只是因为发育的早,身子欣长,容貌是渐渐消去婴儿肥的俊朗,剑眉星目,削薄的唇此刻正严肃的抿在一起,像个小大人一样站在原地看着她。 “我说你就是自己一个人么,难道没有人送你来么?” 少年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听见他的话,似乎在歪着头思考什么,可爱的模样让他不自觉地在唇边漾出了一抹笑容。 只是小女孩下一句话,马上让他那张过分严肃脸上少见的笑容消失不见了,他听见她说。 “你是谁啊,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这我叫楚萧白。” 少年因为小女孩直白的话一阵怔楞,他虽然谦逊却从来没有被人当面这么抢白过,不管是因为巴结他父亲,还是因为真心的想要称赞他,那些见过面的人或多或少的都会给他一些薄面,从来不曾这般不留情面。 似乎隐约的听见从周围传过来的一阵阵笑声,他有些恼羞成怒,跟随他一起来的家仆看出他脸上不对,倒是先一步冷喝出声:“你竟然不认识我们家少爷,是从哪里来的土包子,竟然连蜀山掌门家的小神童都没听过。” “蜀山掌门我连听没听过,他家的小神童跟我有什么关系,莫名其妙。” “就算蜀山派的掌门是个什么大人物,只不过是他的一个儿子罢了,离了他父亲还不是什么都不是。” 重遥被训斥的莫名其妙,原本看着少年长得这般俊朗才生出了几分好奇,见他们的态度这么蛮横,她也不乐意了,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不再去看他。 在他们附近的笑声更大了一些,重遥转过头明显能够看见有些人还大胆的往这边看。 看那副神情倒像是看热闹,看的她莫名其妙,干脆继续低下头抠手指头。 楚萧白一脸的尴尬站在众人的视线中,先让刚才的一切让他觉得很丢面子,眼看着身后的家仆还想要上前去找小女孩的茬,他连忙拦住他,冷声斥责道:“够了吧,还要把脸在这里都丢进么?” 此刻他的脸色也不由得沉了下来,恍若凝上了一层冰霜,闪烁着智慧光芒的眼睛,一直动也不动的盯着小女孩。 没有恼羞成怒的懊恼,他只是在思考,沉默。 小女孩精致的眉目一点一点的刻入了他的心上,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奇妙,第一次有人用这样的态度对他说话,第一次有人不会因为他的身份而对他另眼相待,第一次有一个人让他真心的想要认识,想要放在心上。 楚萧白,是蜀山派掌门的公子,从小就被寄予厚望,十岁不到就已经进入了炼气期。 在同龄孩子中一直是佼佼者,心比天高,他是下定决心要出来试炼自己,连父亲都没说,就带着贴身小童下了山,这次会前往昆仑他完全是一个意外。 他只是想来看看,却意外的遇到了这个改变他一生的女孩。 楚萧白低着头沉默,也不去管身边的那些嘲笑声,虽然那样的笑声让他觉得尴尬,但他更想要接近眼前的女孩。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女孩说的没错。 离开了父亲,他其实什么也不是,顶天就算是一个资质稍好的少年罢了。 “能问问你叫什么名字么?” 这一次楚萧白的态度没有第一次说话时候的那么蛮横,能够听出他刻意的放柔了嗓音。 重遥狐疑的抬起头看了看他,冷哼了一声,翻了白眼,转过头去不理他。 楚萧白刚想在说些什么却又闭上了嘴,因为他们面前那个,昆仑山石碑前的结界突然被撤了去,露出一个小门,从里面走出了一个老者,发白如雪,胡须飘扬,让重遥看的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个人她看着眼熟,但她努力地回忆了一圈自己的记忆,发现空空如已。 自从看见那个仙气飘飘的老者以后,一股愤怒突然地涌上了她的心头,烦躁不明,让她不开心。 “那个人是谁?” “昆仑山的掌门人。” 一直站在她身边的楚萧白敏锐的发现了她不太对的情绪回答了她的问题以后,便疑惑的低声问她:“怎么了?” 重遥只是咬着唇瓣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那双圆圆可爱的大眼睛一直盯着昆仑掌门看,眼中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恼火。 老者一出现,原本嘈杂的广场顿时安静了下来,只见老者满意的点了点头,一只手顺着自己的胡子,一边张嘴说道:“今天出现在这里的都是心性坚定地孩子,虽然昆仑只能接收其中少数几个,但很感谢大家今天出现在这里。” “规矩我想大家之前应该已经清楚了,在这里我就不多强调了。” “只要能够在天黑之前出现在众清殿上的孩子,就算是初试通过,好了,不多耽误时间了,试炼就从现在开始吧。” 老者洪亮的声音似乎是经过了某种秘术的加持,传遍了整个昆仑山前的操场。 抑扬顿挫的语调似乎带着某种魔力,让人不由自主的心情飞扬,不过这个心情飞扬的众位孩子中并不包括重遥。 从她一看见老者开始心头就开始躁动不安,接下来听见声音,更是一股无法忍耐的恨意从胸口处传来,这样的情绪让她不得不将两只小小的手掌握成一团,才能勉强压抑。 慌神间,老者已经一个转身在众人的惊呼中消失在半空里。 老人一消失,广场上的众人就开始往里面挤,希望能够占得先机,以至于结界上开的那么大个口子,明明只能容纳一个人,却一口气挤进去了三四个。 一炷香时间都没有,广场上就只剩下还呆站在原地的重遥,以及她身边不紧不慢的楚萧白。 喔,还有一个楚萧白身边的仆从,这个暂且不算人数。 重遥没有跟着众人往里挤,完全就是被心头那股莫名的情绪摄去了心神,根本就没注意到身边的情况,等她反应过来以后身边就只剩下楚萧白一个人了。 第七章 入门的试炼(三) 楚萧白眼见着身边的小女孩似乎回过神来了,四处张望的迷茫表情让他觉得有趣,不由得轻笑着说。 “大家都进去了,我们是不是也要一起进去。” 哪只重遥根本就不领他的情,咬着唇角冷哼一声,一跺脚就追着众人离开的那个结界小门去了。 眼见着重遥又一句话不说的跑开了,楚萧白就要追着跟她往里面去,她越是这样,他越想知道她的名字,越想和她交朋友,可是谁知道前脚刚一迈步,就被身后的仆从一把扯住了。 “你这是干什么?” “少爷,你忘了当初你上昆仑山时,不是说就来看看么,可没说要去参加入门弟子的试炼。” “那我现在要去怎么样,放手。” “少爷。” 仆从一直死命的拉着他不让他去,当然不能他,他堂堂蜀山掌门的儿子如果要通过了试炼,拜在了昆仑门下,这不是在打蜀山的脸么,不用回去他都能够想象到老爷的脸色有多难看。 想到这里他又不由得埋怨起刚刚离开的重遥了,都是因为她,少爷才会想去参加那个劳什子试炼的。 还没等一边的仆从碎碎念完毕,楚萧白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运用暗力一个巧劲就挣脱了他的手,将他扔在了外面,追赶的着急脚下不由得架起了云雾。 说起重遥刚刚跑的着急,一进了结界的小门就立刻陷入了一阵白色的幕瘴里,眼前一阵白茫茫的什么也看不清,一个转身身后也是一样,她皱起了秀气的小眉毛,试探的往前走了几步,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声,震得她耳朵都疼了,左右看看,身边依然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尖叫声缭绕不觉,总是感觉有一种被惨烈的气氛,这种感觉让她害怕又熟悉,似乎是来自忘川彼岸的叹息。 她正茫然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时候,胸口的衣襟处拱拱,有什么东西在动。 一端闪着七彩光芒的布幔一点一点从她的胸口探出了头,直至伸张出来一个能够将她围在中间的七彩凌,不断闪烁的七彩光芒将周围的路染上了不同的色彩,脱去了一份淡白的凄婉。 “小七,真的是你,咯咯。” 因为小七的出现心头被一股淡淡的温暖包围,驱散了之前莫名的寒意。 她看见小七开心的笑了起来,从被师父带到了昆仑以后,不知道为什么小七总是藏在她的身体里不肯出来,似乎进入了一种休眠的状态,如果不是她们精神上有所联系,她都感觉不到小七的存在。 不知是不是因为一睁开眼睛就看见的是这条七彩凌的缘故,看见小七总能给她一股安全感。 一种安安全全完全踏实的感觉,就连师父都无法抹去她心底的不安,可是小七却可以。 眼看着重遥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小七却似乎很着急,用凌锻的尾端卷起重遥,一头向前伸展,带着她就飞了起来,向白幕中一个不知名的方向飞了过去。 一片死灰的白色,茫然无边,突兀的一条明黄色的条带将它从中间劈开,明黄色中似乎有一阵火红在涌动,想要挣破什么,将一切燃尽。 重遥的头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精致的五官皱到了一起,双眼瞪得圆圆的死死地盯着眼前那个突然出现的明黄色。 没有任何理由,她就是知道那是一条河,它的名字应该叫做忘川。 小七将她卷的死劲,可是她还是能够感觉到从忘川的上面飞过的那一刻,她的头猛烈疼的最厉害,似乎有什么东西被那条奇异的河流拉扯的要跑出来,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压制,才能勉勉强强的清醒一些,她觉得自己的头快要爆炸了,漫天的疼痛,她自己也消失在了一片银白当中。 即使又七彩凌的保护,她也昏过去了。 “小丫头,你醒醒啊,喂,丫头。” “喂,喂,小丫头。” 耳边似乎传来了一阵清脆的呼唤声,蚊子? 重遥不乐意的撅着嘴,拿手呼扇呼扇,啪,似乎拍到了什么东西,世界安静了,翻了个身继续睡。 安静了一会儿,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咆哮。 “小丫头,你该醒醒了,到底要不要参加试炼了。” 试炼好像师傅说,不通过试炼不让吃晚饭吧,不许吃完饭=没有鸡腿=要饿肚子,不要,她不要饿肚子。 不情不愿的重遥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睡眼惺忪的样子格外可爱,粉粉嫩嫩的。 眼前是一张放大的俊脸,上面还带着一个极不相称的小爪印,那人看着她的眼神就像再看怪物一样,见她醒了才疑惑的问:“我说小丫头,这只不过就是一个心里恐惧测试而已,怎么人家都吓得脸色惨白冷汗直流,就你睡得这么香,你遇见什么了?” “心理恐惧测试是什么?” 问完她才发现一直跟她说话的那个人,是她一开始就甩掉不知道何时有跟上来的楚萧白。 楚萧白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她身边不远处传来一个不屑的冷哼,安诺嘲讽的道。 “就说是个土包子她们还不信,连这种测试都不知道,你还上什么昆仑,赶快滚回去种地得了。” 重遥刚想开口说话,就被楚萧白欣长的身板护到了身后,只听他清冷的嗓音中带着数不尽的冰寒,他说:“安诺,以为你贵为七公主所有的人都应该让着你,到了昆仑你什么都不是。” “楚萧白,别说我你不也是么,我看你根本就是看上那个小蹄子了。” 身后还传来一阵叫骂声,楚萧白已经抱着重遥把那个叫安诺的女孩扔在下走远了。 重遥疑惑的看了看那个抱住他纤瘦的胳膊,心中涌出一种奇妙的感觉,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说不上来,脸颊却微微泛起了红晕。 “谢谢,我叫重遥。” “呵呵,没什么,这些也不过就是你刚才说过我的话,我觉得很有道理。” 重遥小小的身子被高她两头的少年抱在怀里,就像大树和考拉的差距一样,只能够听见对方砰砰的心跳声,就连表情都看不见(看见就神奇了)。 楚萧白话音一落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静的空间带着沉默,让两个人都觉得尴尬。 美景在她的眼前快速的闪过,她不知道少年要带她去什么地方,却知道这个人不会害她,这个人是除了师父以外第二个能够让她觉得安心的人。 “那个心理恐惧测试到底是什么啊,为什么那个女孩要那样说?” “不应在意那个疯丫头的话,她就是看不得别人比她强罢了。” “这个测试,就是一个简单的法术,能够让你看见你潜意思里最恐惧的东西,只有过了这一关的人在以后修仙的过程中才不会出现心魔。” “对了,刚才你看见什么,怎会睡着呢?” 楚萧白这么一问到提醒了重遥刚才她看见了什么,记忆深处除了剩下的两个字就是一片空白。 她只记得那两个字是忘川。 第八章 彼岸是忘川 “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心不在焉的回答了他的问题,重遥想了半天也没有在记忆中搜索到跟忘川有关的记忆,不由得抿起柳眉,轻嗯了一声,问道:“嗯,忘川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忘川?” 一提起忘川楚萧白的表情变得奇怪起来,身子也跟着顿了顿,停了下来。 重遥一看就知道他们这是怕已经到了半山腰了,一条细长的小路通往山顶,周围云雾弥漫,流觞曲水,宛若仙境。 他轻柔的将她放到了地上,熟系的将她拉到了一块巨石的后面,并布下了一道结界。 这才面色凝重的看着重遥,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怎么会知道忘川的?” 重遥皱了皱小脸,不情不愿的嘟起唇,觉得对方有点小题大做了,这些天她跟着师傅虽然没学法术,但是一看见他布的那个结界就知到是隔音了,防止外面人听见他们说话,因为他的师父经常嫌她吵,就会用法术布上一个这样的结界。 不过虽然如此,她还是乖乖地回答了他。 “唔,我也不知道啊,就是记得这个地方,似乎是一个很重要的地方。” 重遥歪着头正好看见楚萧白一脸不赞同的表情,不由得一边拉起他的手,摇了摇,怯怯的说:“萧白哥哥,你不会不告诉我的,对么?” 原本楚萧白真的是不想说的,他发誓真的没想告诉这个小丫头。 关于忘川一直都是一个秘密,是只有一些修真大家中家族才知道的秘密,而他知道也不过是个恰巧。 普通人一直都以为忘川只是一个传说,夜晚讲给孩子们听得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其实不然,忘川是真的存在的,也跟传说一样,忘川水就是忘情水,不仅可以让人忘记了前世所有的记忆,也能够断情绝爱。 不过只是这样的地方还不能够成为秘密,在上古神魔大战时,诸神中最后的一位神邸女娲为了封印住魔王阿修罗,用自己的身躯化作了忘川水将他永远的封印在了忘川之下,正因为如此,从那以后,为了防止魔族人知道他们魔王所在的位置,忘川就成为了一个秘密。 近百年来封印的力量似乎一直在减弱,阿修罗王将要苏醒,忘川更成为了禁地。 楚萧白沉默了一下,他知道这事关整个修真界的命脉,马虎不得,可是小丫头那双星星亮的眼睛,一直充满期待的看着他,让他不忍拂了她的意,反正,只是个小丫头,应该没什么事情吧。 想着他便低下头,轻声嘱咐道:“那,我告诉你,你不许说出去。” “恩恩,一定不说出去。”重遥乖巧的点了点头,还学着山下小孩子那样扯起了他的小手指和自己的手指勾在一起,声音透着稚气,念起歌谣。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学变,变得是坏蛋,我们都不说出去。” 楚萧白好笑的看着她孩子气的行为,大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将她的头发弄了乱糟糟的,才一解眉头的严肃,轻笑着说:“好。” “那萧白哥哥,快告诉我吧。” “嗯。”楚萧白点了点头,这次再没了犹豫,低声说:“具体忘川的入口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听大人们说,忘川水可以让人忘记前世今生的记忆,断情绝爱。” “就只是这样,那也没什么嘛。” “当然不只是这样,忘川水是诸神的黄昏之战中最后一位神邸为了封印住阿修罗王,用自己的身躯所化成的封印。” “那么就是忘川里面住了一个魔王?” 重遥看着楚萧白严肃的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听完他的话思考了一下得出了这么个结论,她的话说完,就见楚萧白似乎也认真的思考了起来,魔王被封印进了忘川出不来=忘川里面住了一个魔王。 脑海中出现了这么一个等式,楚萧白不由得也跟着点了点头,总的来说确实是,忘川里面住了一个魔王。 这是典型的孩子式的语气,孩子式的思维,就算在严肃的话题,渐渐地也能够被当成一个小小的故事,将忘川当成了一个魔王和封印的故事,忘在了脑后。 果然,原本因为醒来就一直被一股凝重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感觉笼罩着,被这么一闹顿时轻松了,嘿嘿的笑了两声,认真的看着楚萧白问道:“那为什么大魔王不肯出来啊,他不累么?” 顿时楚萧白的额头出现了三条黑线,他分明看见了小丫头眼中的瑕促和戏谑,狠狠地拍了一下她的头,没好气的说:“好了,再不快点今天恐怕就要爬不上众清殿了。” “嗷。” 重遥发出了一声惨叫,露出一脸可怜兮兮的表情。 楚萧白好笑的在唇畔撤出一个唯美的弧度,一挥手就撤去了周围的结界,露出了两个人的身形,一把拉住她才不管她愿不愿意走呢,边走还便笑着说:“谁让你这个小丫头想要修仙了。” “我才没有想要修仙呢。”重遥嘟起嘴赌气的说。 “你不想修仙那怎么成,我还想等你长大。”娶你呢!!! 当然后半句话他很想说,不过碍于眼前这个小丫头不见得会乐意,恨自觉得将后半句话憋了回去。 “等我长大怎么样?” “没事,没事,到时候来找你比试比试啊,谁让你一见面就那么嚣张了。” 重遥似乎真被他的话牵扯绕回了刚才,歪着脑袋又开始思考起来,楚萧白则乐得在一旁看热闹,他很喜欢小丫头这个表情这个动作,虽然两个人认识的时间并不久,可是每一次看见都会觉得心头一阵柔软。 不过太柔软其实不是什么好事,真的,不信,你听。 “那好吧,看你刚刚那么照顾我的份上,我会尽量把你往轻里面打的。” 楚萧白听见这句话差点没泪奔了,你看看人家还一脸正经严肃,很认真,这是要多打击他啊。 他有那么弱么? 嗯,确实没有,不过跟她的师父比起来,就弱爆了。 (楚萧白指着小舞说:你偏向,这是吃果果的歧视,我要去告你) (小舞掏掏耳朵悠闲地说,出口在哪里,您请自便。) 两个孩子嬉笑着离开了一直藏身的那个巨石,并没有看见那个巨石后面,一闪即逝的纯白色衣角,以及那个带着阴冷的笑意。 第九章 步入众清殿 入门试炼除了第一关心理恐惧测试,就只剩下另外一关耐力测试,爬上昆仑,只要能够在规定的时间内爬上山就算完成任务,之后再由各位师尊挑选入室弟子。 没被挑上的孩子则在山上修行两年后,送其返家,名义上不算是昆仑真正的弟子,但也不容小嘘。 这第二关看似简单,却是最难得。 昆仑山高百尺千刃,道路奇险,曾有世间游侠来此留下诗云,海客谈瀛洲,烟波微茫信难求,越人语天姥,云霞明灭或可睹,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 就是大人走起来都会觉得累,更何况是不到十岁的孩童呢。 往年来昆仑山的孩子,成百上千,可是经过第一关真正能够走到最后的不过就是那么十几人罢了。 楚萧白和重遥不过就是两个还不过成人膝盖高的孩童,费了半天的力气才爬到了比半山腰还高一些。 其实若是重遥刚下凤栖山的那会这样的距离不过就是方寸之间的事情,不过很可惜,她的师傅流觞仙尊为了防止别人像他一样察觉到重遥的异常,早在三天前把他抱回昆仑的那会就将她身上的那股特殊的灵气源头封印了。 现在的她就跟普通孩子没什么区别,顶多就是身子骨更结实一些罢了。 至于楚萧白同学,虽然是个天才到底也只是个孩子,刚才那么一折腾已经耗去了他大半的真元,现在只能跟重遥干瞪眼,咬着牙一步一步的走上去,木办法木有了作弊器,只能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的走,好在两人是从半山腰开始走的,当太阳过去一大半的时候,两个人才顺着土坡小路上去,看见逐渐开阔起来的视野。 巍峨的昆仑宫殿比两人想象中要大得多,就连楚萧白这样见惯了家里轻灵娟秀建筑的人,也忍不住为它磅礴的气势暗暗吃惊,可是重遥却似乎习以为常了。 重遥确实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甚至于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了若指掌,可是她清晰地记得自己没有来过这里。 这样怪异的感觉让她一阵迷茫,有些无措的站在原地,直到一直小小却安全的手掌握住她,拉着她一步一步坚定的往前走。 她抬起眼,看见那个拉着他的人是一个个子矮矮的少年,这让她总是有一种错觉,似乎曾经有很多次,一直都一个像这样宽厚温暖的手掌拉着她,一边又一遍的走过这条路。 沿途正开放的樱花桃花,都被不知何时吹过的风吹落,掉下的花瓣雨,将两个孩童的小小身子罩在期间。 其实走下来重遥才发现,昆仑很大,光走过这些林林立立的巍峨宫殿就花去了将近半个下午的时间,他师父所说的那个众清殿就在所有大殿的正中央,是所有宫殿中最大的一个,只要一眼就能够看见。 泛白的烟波围绕在大殿的顶端,飘渺如画,一只只形态优雅的仙鹤脚下踩着五彩的云朵时而展翅飞翔,时而引吭高歌。 无论有再多的熟悉感,也不论来过多少次,每个人看见眼前画面的一瞬间都会有一种惊艳的感觉,尤其是在夕阳挂在半山腰,火红的烧透了半边天的时刻。 “真是漂亮。” 两个孩童都不由得一阵惊叹,仰着脖子看了半天,直到僵了,才舍不得的低下了头。 近处能够看见用毛笔龙飞凤舞刻画出的痕迹,大殿门楣的正重要是大气磅礴的三个字,众清殿。 门楣的两边是用两个木板刻出的对联,墨黑色的字迹透着年岁的沧桑,却抹不去书写此字时,书写人的心境,辽阔宽广,忘之心静悠远。 重遥眯着眼睛勉强的看了半天,才认出上面的鬼画符。 “世人皆醉我独醒,世间皆浊我独清。” 楚萧白喃喃的一字一字将上面的字读了出来,怔怔出神竟有些痴了。 “是谁站在门外,还不进来。” 一个恍若古井钟鸣的声音,从大殿中一波一波的传了出来,只问其声未见其人。 声波有如实质一般,将两个似乎越来越痴迷的孩童,一阵撞击,敲醒。 睁开眼睛两个人都迷茫的看着眼前,好半天回不过神来,迷茫中刚刚楚萧白听见一个粗狂的声音在召唤他,他的元神就像是被拉扯一样出了窍,将大千世界神游了一圈,被那声音一撞才回来。 此刻正坐在众清殿正中的莫笑,猛然的睁开了眼睛,看向大殿外,她,回来了。 跟他一同睁开眼睛的还有莫崖,寂静的大殿里面空荡荡的似乎根本就没有人在期间,大殿的两侧是盘腿而坐的昆仑弟子,白色的纱衣被风一扬,恍若仙人。 “这是施的迷仙障,不愧是拥有第一仙尊苏流觞的昆仑,真是大手笔啊。” 最先回过神的楚萧白默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几乎是呆立在原地了,怔怔的叹服道。 这迷仙障顾名思义就是连神仙都能够迷惑住的障眼法,没什么攻击力,却有极好的防御和迷惑能力,只是会用的人很多,真正能够施展出来的人很少,因为,这种法术极为消耗灵气,像昆仑这样用这种奢侈的法术来装点门面,根本就是财大气粗啊。 楚萧白就算见过了不少奇珍异宝,也忍不住叹服出神,这根本就是在炫富吧,靠。 “门外的可是蜀山楚掌门的儿子,楚萧白?” “弟子正是。” “那么进来吧,还有一旁站着的女孩。” 门内话音一落,两人感觉眼前场景一变,原本关上的一瞬间打开了,乳白色的光晕从大殿中徐徐漾了出来。 眼前白光一闪,再睁开眼睛时看见的就是坐在原地的昆仑众人。 楚萧白已经习惯了被众人瞩目的日子,所以一瞬间数百道目光射过来他依然安之若素,重遥却不然,这里的一切都有一种熟悉感,可是打从心底里生出一种让他不安的恐惧感。 不知道为什么,她向后缩了缩,害怕的低下头,拉扯这楚萧白的手攥的更紧了。 第十章 不能留下她 “我们进去吧。” 看着眼前充满空阔威严的大殿,楚萧白难得拧起脸来,一把拉住重遥那双紧紧握着他的小手。 两个小小的身影相互搀扶的走进了大殿,正中央是一条笔直的大道,对着的是昆仑掌门高坐的那张玄椅,没有任何助力的浮在半空中,将莫笑藏在阴影中的半张脸,映衬的更显高深莫测。 掌门坐下两边分别有两张精雕的玄铁玄椅,一张上面坐着一个面色严肃的中年男子,另一张则是空着的。 其他的昆仑弟子都坐到了大殿中那条道路的两边,衣觉翻飞,都面色肃穆森严的看着两个人。 整个大殿中站着的除了他们还有五六个跟他们一边大小的孩童,都站在一起,也都一起看向他们两个,那群孩子里面唯一一个让重遥觉得熟悉的就是站在最中间的那个女孩,没记错的话,似乎叫做安诺。 在她昏睡醒来时,曾经嘲笑过她,对她充满了恶意。 的确是对她充满了恶意,就连她这么迟钝的人都感觉到了,因为那个女孩看向她们的眼光全是她不理解的嫉妒,似乎看见了她看向她所站的方向,还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两人一路走到殿中的时候,莫笑的目光没离开过一直躲在男孩身后怯弱的重遥,心情格外的复杂。 四百年前的这个时候,他的师弟就是这样一步一步拉着一个怯弱的女孩走到他的面前,跟他说他要收徒,那时,他清楚地记得女孩也是像现在这个样子半个身子躲在师弟的身后,看起来格外的乖巧。 就是被这样的外表欺骗,他没看清楚,女孩乖巧的外表下隐藏的倔强执着。 一直忽视将她引以为傲,直到一百年前他的师弟莫道突然来告诉他,重遥爱上了自己的师父,他便师祖画像前占卜,卦象显示,一百年之内昆仑将有一难,而带来这一切的人就是重遥。 她却坚持的宁可跃下诛仙台也不肯悔改,我没有错,就算是现在他依然能够清楚地记得,她纵身跳下去那一刻死不悔改的眼神,致死都不曾改变的倔强。 粉衣曼妙,却只留给身后世界一个决然的背影。 没有任何的犹豫,就跳了下去,诛仙台,诛仙灭神,跳下去的人连灵魂都会消散。 所以当她跳下诛仙台时,他虽然有些惋惜,却也庆幸,一切都结束了。 然而直到他的师弟出关,他才发现他高兴地太早了。因为他敏感的发现,他的师弟,似乎忘记了什么,是的忘记了一个人,那个他唯一的爱徒,跟他日夜相对了三百年的绝色少女,重遥,当他刻意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师弟仅是茫然的皱起了那双好看的眉头,问他,重遥是谁? 重遥是谁? 老者当即苦笑了一声,重遥是谁,明明是他自己在三百年前突然带回出现在众清殿,当着他的面,执意要收下的弟子,他却问重遥是谁? 他有一种预感,重遥还会回来的,将带给整个昆仑,整个仙界的是一片血雨腥风,从那个时候开始,这件事几乎成了他心头的一块心病。 莫笑总是有一种感觉感觉,她跳下诛仙台不是一个劫难的结束,而是开始。 这一次她真的回来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这个女孩能够再一次走入这个大殿,可是他根本就不会有任何的怀疑她的身份,她就是重遥,就算她再一次的重生,失去了前世的记忆,前世的仙体,她依然是重遥。 一个人什么都有可能会改变,唯一不会改变的就是眼神。 就算是现在没有成长之前的重遥,即使怯弱,眼中的倔强也依然不曾改变过。 只是这一次,他不能够在放任这个不该存在的错误出现了,昆仑上万年的基业,他赌不起。 如果重遥爱上的是别人,他也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曾看见过,因为她太优秀了,可是她爱上的那个人却不是别人,是她不能爱也爱不起的人,流觞,他的师弟,整个昆仑,乃至仙界的支柱。 他不能倒,更不能被情的业障所困扰。 所以这一次重遥绝对不能留下,不能留在昆仑,更不能让她见到苏流觞。 从两个人进门开始,处于主位上的莫笑一直都处于沉默的状态,坐在他下首的那个中年男子顺着他的目光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那个女孩就是重遥呢。 中年男子不着痕迹的叹了一口气,将目光转向了楚萧白,没记错的话他应该就出蜀山楚掌门的那个天才儿子吧。 “小子,你应该是蜀山掌门的儿子吧,跑到我昆仑捣乱试炼大会,这是为何?” 本来想假装一下的楚萧白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狠狠地咳嗽了两声,翻了个白眼,感情都认识他爹啊。 “我只是想参加历练。” “我觉得重遥说的话很对,我不可能一辈子靠着父亲活着,所以我想以普通弟子的身份加入昆仑。” 听了他的话,中年男子目光不着痕迹的飘向了他身后的重遥,若有所思。 若是以前这样的事情短短不能够允许的,这得罪的将是一个门派,毕竟小辈胡闹还是可以的,但是长辈陪着一起胡闹就太过了,况且仙界有明文规定,一人这一生只可拜一人为师,入一个门派。 只是他的话,不由得让他有所感触,重遥啊。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打断了男子的沉思,只见从一开始就沉默的莫笑突然开口问:“你想要加入昆仑?” “是。” “可以,只是仙界的规矩你应该知道,所以你就跟着外室弟子一起学习,等两年以后就回蜀山吧。” “太好了。”楚萧白很想严肃的装一下深沉,可他到底只是一个孩子,一想到以后的两年时间能够跟重遥一起学习,相处,他就忍不住笑了起来,高兴的几乎要飞了起来。 回过身去,高兴地攥紧了重遥的手,想要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过,马上他就错愕的愣在了原地,因为他听见莫笑说:“你可以留下,但是你身后的女孩绝对不能留下。” “为什么?” “为什么,掌门师兄。” 两个疑问的声音一同响起,一个是来自大殿之内的楚萧白,他的笑容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几乎僵在了原地。另一个声音则是在大殿的外面响起,清冷如同小溪水拍击河岸的声音,大殿内的所有人顺着声音望了去。 只看见一个俊美如画的白衣男子从半空中徐徐而来,微风吹起,纱衣飞舞,脚下生莲,集所有光辉于一身。 那种不可企及的高度,不自觉地让人生出俯首的膜拜。 是苏流觞,也只有他敢于这么直视,没有闪避的看向莫笑,甚至有些逼迫的气势。 他缓缓踏进了大殿,立在了重遥的身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将她另外的暴露在众人眼下的身子,完完全全的挡在了身后。 “为什么不能够留下她,掌门师兄?” 再一次苏流觞问道,那双完美到几乎没有感情的丹凤眼,直直的看着他的师兄。 空寂的大殿上,一个小小的手掌抓住了他的衣服,在洁白的布料上留下一个手掌印,似乎不安的,重遥低低的呼唤了一声:“师父。” 第十一章 她是我徒弟 苏流觞听到了那声小小的几近呢喃的叫声,他怜惜的侧过身,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乖,不要怕。” 重遥粉糯糯的一团身子乖巧的蜷缩在师傅的怀里,心满意足的笑了,只要一个拥抱她就能够感觉到安心。 刚刚走进大殿时所产生的恐惧慌张,都通通的离她远去了,甚至就连世界也离她远去了,她的眼里心里都只剩下了眼前这个足以俯视众生的清雅男子,鼻尖呼吸的,也是只属于他特有的莲香。 心的跳动,都因为他们紧紧相拥,而渐渐地交汇在一起。 眼前两个声音纠缠在一起的画面太过于唯美,就连众人的呼吸声都忍不住变小,不忍心去破坏。 不过也许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觉得,至少从流觞出现的那一刻起看着他痴迷的安诺,现在就握紧了手恨不得上去抓花了重遥的脸,早起时离得远看不清楚,现在确实发狂的嫉妒,暗自的咬了咬牙,她将目光转向了高坐在大殿正中央的掌门,莫笑,看他的脸色似乎也并不乐意看见这一幕不是么,哼,会有人要她好看的,她冷笑了一声,握紧了手上灰黑色的石头,没有动。 果然,莫笑的脸色变了变,对着低着头温声细语安慰重遥的苏流觞,冷声道:“师弟,为了这个陌生的女孩,你就要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么?” “那么师兄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为什么重遥通过了试炼,你却不让她入昆仑。” “重遥,你怎么知道她叫做重遥?” 这句话莫笑几乎是咬着牙问出来的,让昆仑的众弟子也清楚地听见了,原本楚萧白是提过一次的,只是大家都没注意,现在再仔细看看那个女孩,所有弟子心中都是一亮。 那是他们当年温文贤淑,意气风发的大师姐,只是似乎小了太多吧。 原本只是震惊的看向流觞的目光,现在变得莫测起来,很多目光或惊喜,或嫉妒,或诧异,纷纷都汇聚到了她的身上,而一道一样含着嫉妒的目光却是看向苏流觞的。 这些奇怪的目光,她却都没有察觉到,全部心思一心一意的都扑到了师傅的身上,小脸全部都埋进了他的怀里,众人能看见的只是一个灰扑扑撅起来的小屁股。 对于四下的打量,流觞虽然觉得奇怪,却并未多想,只是仰着头对他的师兄说:“她的名字是我给起的。” “当日路过凤栖山见着丫头身世可怜,就收了她做徒弟,按辈分该是重字辈了,她单名遥字,便赐名重遥。” “你是说,你已经收她为徒了?” 这苏流觞不解释还好,一听他解释莫笑的胡子气的都抖了抖,看向莫崖的眼神,充满了莫可奈何。 正如所说仙界只能拜一个师傅入一个门派,相应拜师的时候会立下契约,除非一方身死方能够解除,现在这样子让他真的无计可施了。 他师弟这是在逼他啊,不想让这丫头入昆仑,除非把他一起逐出师门。 莫崖十分无语的看着小师弟,又看看已经气得说不出话的掌门师兄,满头黑线的被夹在中间,知道事情已经成定局,只能如此了,便用眼神示意莫笑,以后再想办法吧,毕竟离这丫头情窦初开的年纪,还要等上许多时候。 莫笑气得莫可奈何,干脆坐在那里不再说话了,莫道无奈的摆摆手说:“罢了罢了,都依你吧,只是这重遥你可看好了,没什么是就带着她下去吧。” “恩。”无所谓的苏流觞点了点头,转身就要抱着她往外走,带她回清尊殿。 只是还没走出一步,就听见他掌门师兄气得咆哮声音吼了过来,道:“苏流觞,你有没有点规矩了,私自扰乱收徒大会已经是重罪了,既然来了不去你自己的位置坐好,就这么要走了,你的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师兄了。” 师兄的话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低下头看看握成一团的重遥,似乎已经睡着了。 面色冷清的如同一弯新月,他转过身,凌空踏步,留下一路的红莲,走到了莫笑的旁边坐下了,自始至终他没说过一句话,但他每一个动作都能够让人明白,他就是规矩。 莫笑看见他一直抱在怀里的那个小丫头,刚被压下去的火气又腾腾的往上冒,刚要说话。 就听见莫崖给他传来的一段传音,他说,师兄,先这样吧,尽量阻止,实在不成就在她成年之前找个理由逐出昆仑便是。 思及此他便假装没看见重遥,压着火气,抬手示意下面的人开始收徒仪式/ 拜师仪式正式开始了,都是重字辈的弟子收徒。 简单质朴,一直都是由莫笑在主持的,他身后的中年男子莫崖则低着头,因为眼前的重遥又忆起了近百年前的她。 在矛盾中反复的纠结,他历过情节,他知道爱人的感受,欲罢不能,从一个爱的角度来说,他认为重遥没有错。 她,只不过就是爱上了。 但她也有错,她错在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仙界和人界不同,人入仙,如重生,入门拜的第一个师父,就像是孩子出生时第一眼见到的父母,其意义不言而喻。 师如父,她却爱上了自己的师父,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在这仙界里本身就是一个笑话,爱上了自己的父亲,尤其那个人还是一个天才,现在仙界中第一人,最接近神的人。 百年前他就因为情劫入关,重遥的陨落,才免去了一场浩劫,可是现在重遥的再次出现,两个人的命运就像再一次被一根绳子绑在了一起。 情难度,一入深潭,裹泥足。 其实让他说句真心话,他一直觉得如果要说能够配上他师弟的人是谁,他觉得除了重遥之外,再无第二人。 可是不行,他们不能在一起,只要仙界没有覆灭一天,他们就不能够在一起。 第十二章 安诺的发难 折腾了整整一日,拜师结束以后,莫笑便挥挥手,示意他们可是退去了。 苏流觞抱着迷茫的重遥,站起身来,对满脸无奈的莫笑行了礼数边准备告退了,自始至终都一直板着脸,面色淡淡的,只有在看向重遥的时候才会带上一点温度。 不少弟子都已经走至大殿门口了,只有一个女孩站在原地,反反复复的握着自己的手,满脸的挣扎,看见莫笑也慢慢的起身似要离开,莽撞的从自己师父身后跑了出来。 在众人迷茫中跪到掌门面前,定神一瞧,重遥才发现女孩子是安诺,她听见安诺说:“掌门,门下弟子安诺有事禀报。” 此刻正被重遥的事情扰的心烦,莫笑根本就没想搭理她,不过就是一个低微的新入门弟子罢了,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不耐的回过头看向被女孩甩在身后的师傅莫道冷笑着说。 “师弟,你这新收的小徒儿不怎么懂这昆仑的规矩,我看你该回去好好教导教导她吧。”嘲讽的话说完也懒得去看两个人的脸色,莫笑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走,走到一半步子却顿了一下停住了。 因为他听见,那个女孩在他背后大声说:“掌门师叔,我要告重遥犯戒,按律当逐出师门。” 安诺她在赌,她赌自己的话会让莫笑止住步子,也在赌所有人都会停下脚步,她赢了那么以后便会被掌门照拂从此平步青云,她输了也不过就是被师父罚上一顿而已。 她讨厌重遥,没有理由的讨厌,而她也知道掌门跟她一样讨厌重遥。 这就是足够了,不需要更多的。 同样的安诺的话,也让苏流觞止住了步子,站在半空中,神色莫测的看了她一眼。 这是他入殿以后第一次认真的看向安诺,可是只不过是一眼而已,如果要细致的辨别的话,是厌恶,他很讨厌这个虚有其表爱引人注目的女孩。 大殿上的昆仑弟子虽然都不耻她的作为,却也都停了下来,因为事关重遥。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那个一直被师叔护在怀里的女孩是不是真的是转世的重遥,但是出于对这个人这个名字的关心,他们都将视线落在莫笑身上,掌门似乎不怎么喜欢这个新来的重遥。 就这样因为安诺的一句话,所有人都停在了原地看着她,时间就像在此刻凝固了一样。 “说吧,到底你想告什么事情?”莫笑深思不明的扬了扬他已经花白的眉角,似乎颇有兴趣的问了她一句。 被暗影遮住的眸光中,闪过一丝不屑,跟她的师傅一样,出卖同门,让他觉得不齿,但是他却需要这个不自量力的女孩给他的理由,一个可以驱逐重遥的理由,一个让他的师弟都没有办法护住她的理由。 而安诺却被莫笑现在的笑容迷惑了,自以为勇敢的向前迈了一步。 得意的回头瞪了流觞怀中的重遥一眼,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拿出了一块漆黑的石头,是一块记忆石。 能够记一下一个片段真实的石头,色泽漆黑,异常珍贵。 这个石头一出现就连流觞的面色都跟着一阵凝重,看了眼怀中依然茫然不知所措的小小一团,没有出声。 拿出石头安诺还显摆的晃了晃,志得意满的说:“这个诸位都应该知道,叫做记忆石,能够储存记忆的。” “就在今天下午的试炼大会时,第一关过后,我就看见楚萧白和那个重遥两个人偷偷摸摸的躲到了一块巨石后面,我一猜就没什么好事,果不其然,就被我录下来了。” 实在受不了安诺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莫笑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嘴,冷声插道。 “行了,把那段录像放出来看看吧。” 莫笑的突然打断让这个从小就被众人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很不舒服,不过她聪明的没有说话,只是用牙咬着唇瓣,拿出刀子在手指上划出了一道血口子,挤出一滴血滴在记忆石上。 一阵黑光大盛,将原本仙气萦绕处处明亮的大殿,变得无比漆黑。 漆黑的世界中一点点光彩慢慢变亮,石头,小道,甚至连骄阳都被复制的跟下午的半山腰一模一样,画面真实的令楚萧白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因为他想他已经知道了这段记忆里面大致都录下了什么。 只见两个小小的身影,一个身着白衣,一个穿的粉嫩,手拉着手,面带笑容的躲进了巨石的后面。 粉衣的女孩不难看出是重遥,脸庞上的笑容倾城绝艳,比阳光更加灿烂,这是自她从进殿以后第一个正面对着众人展现出的笑容,虽然只是在一块记忆石中展现的。 但是所有的昆仑弟子,包括莫道在内,都不由得想起了一百年前的那个女孩。 依然的绝色倾城,依然的笑颜如花,依然的粉衣翻飞。 自信阳光的一如当年那个被所有人拥护的,所有人爱护的昆仑首座,所有人心中的女神,重遥。 一个笑容便可以俘获所有人的心,直到此刻,已经没有人再去怀疑苏流觞怀中那个女孩的身份了,她就是当年的首座大弟子,惊才绝艳的天才,重遥。 被记忆石所放映在空中的画面并没有因为,大殿上众人的震惊而有所停顿。 一个小小稚气的声音含混着笑意,对身前那个一直背对着众人的少年说:“萧白哥哥,你不会不告诉我的,对么?” 画面中的少年似乎有些犹豫,低下了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那,我告诉你,你不许说出去。” “恩恩,一定不会说出去。” 画面中的小女孩拉起少年的手指,像人间的孩子一样,念着歌谣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的是坏蛋,我们都不说出去。” 少年带着宠溺的手掌揉乱了女孩的发顶,似乎是笑着说的:“好。” “那萧白哥哥,你快告诉我吧。” “嗯,具体忘川的入口在哪里,我也。” 正在大殿中的众人聚精会神的听着时候,莫笑气的脸色铁青一挥衣袖,白光闪过,那块珍贵的记忆石在空气中应声而碎,大殿立刻被白色的光芒笼罩了起来,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突然地变化,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一直抱着重遥的流觞猛然听见忘川这个词的时候身体剧烈的抖动了一下,脸色惨白,似乎想起了什么,就连他怀中抱得重遥也沉醉在画面中没有注意到。 众人的眼前一黯一明,完全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只有安若一脸煞白的看着碎成了灰尘的记忆石。 “苏流觞,还有逆徒重遥和楚萧白,跟我去密室,其他人自行散去。” 莫笑花白的胡子不自然的抖了抖,对着所有人吼完了这一句,就转身往密室的方向去,苏流觞难得脸色难看,没有异议的抱着重遥跟在师兄的身后往大殿的后面走,跟在最后的是楚萧白脸色苍白的可怕。 莫崖看了一眼茫然的众位弟子,悄悄叹了一口气,担忧的看向他们离去的方向。 忘川,那个传说之地,两个孩子怎么会突然谈起呢? 第十三章 禁闭关百年 密室中安静的可怕,楚萧白是最后一个进来的,门才一关上,就有一层透明的光膜将这里包裹,泛出水样的光泽,通透波光粼粼的很是好看,不过根本就没有人有心思去注意。 就连一向爱玩爱笑的重遥都乖乖严肃的被苏流觞抱着,身体不可察觉的带着一些颤抖。 她在害怕,没有任何理由的她害怕这间密室,一种窒息的感觉似乎紧紧的钳住她的喉咙,让她说不出话,她其实想要大声的叫师父师父救救她,可是却什么都发不出来。 这间密室一向是有重大的事情才会用到,这里的结界都是昆仑开山老祖留下的绝对安全。 本来刚一进门的时候苏流觞就像将重遥放下来的,这是对师祖最起码的尊重,可是没想到一进来开始她小小的身子就开始抖,小小的手掌紧张的抓住他,不放开,警惕的四处张望。 就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兽,脆弱的没有任何保护,这样的重遥让他莫名的心疼。 一直抱着她的那只手,不着痕迹的拍了拍她纤细的背,静静的矗立在密室中,光华流转,蔚蓝的仙印若隐若现,似要破体而出,遥遥的重遥的身上一个淡淡的金光印记浮现,似乎在跟它呼应。 莫笑一脸阴沉不定的在流觞萧白他们三人的脸上扫过,气的胡子都翘翘起来了。 “师弟你那够了没有,还不把那个死丫头放下来,在师祖面前脸尊重都不懂了么?” 一边说着一边眼睛若有所示意的瞟瞟他身后的师祖画像,画像上的女子纤细曼妙淡若梨花,秀美的脸上是怜愍众生的悸动,黑如潭水的眸子深沉的望向前方,似乎看得正是重遥。 重遥顺着莫笑的目光看过去,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立刻缩回了头,不情不愿的下了地上,仍是紧紧的站在流觞的身边,一直手紧紧的攥着他衣袍的边角。 站在一边的楚萧白也看出了她的惶惑不安,刻意的用半边的身子将他挡在了身后。 不过,他不动还好,一动莫笑也看出了他的意图,气的眼睛直冒火,还没等他站利索就快步的走到了他的身边,褶皱的手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给他拎了起来。 莫笑一手提着楚萧白就像是拎着一只小鸡一样,冷哼了一声,看着他说:“楚家小子,到这时候自身难保了,还想着英雄救美,既然你这么想算账,我就跟你好好算算账,真是不知道楚掌门是怎么教导你的。” “忘川是什么地方你会不知道么,那里镇压的是上古众神都没有办法的阿修罗王者。” “最近一百年不知是什么原因结界又有所松动,若是现在魔族人得知了任何关于忘川的消息,你知道后果。” “” 楚萧白整个身子半悬在空中,跟莫笑脸对着脸,还没说话,就被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 他很无辜好不好,他真的没说什么有价值的事情,就算想说他也得知道是不,他丧气的垂下头,眼睛无聊的一动不动就盯着地面看。 莫笑又一个人自顾自的说了半天,满意的看他没回嘴,才将他扔回地面。 转过头看向从刚刚开始进门就一直静静站在那里的两个人,不动,确切一些来说,他的目光是看向了一直站在苏流觞身旁似乎在颤抖的小身影,重遥。 一看见她原本已经好转的脸色又黑了下来,搞得苏流觞莫名其妙的低下头看了看依偎在自己身边的小小身影,感觉到她害怕的颤抖,流觞复抬头看像他师兄,那一脸的阴云欲雨来,看不懂更想不通他一向公正的师兄为什么总是去为难一个小女孩,重遥是调皮了一些,但是每日都跟在他的身边,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会让师兄厌恶他至此。 苏流觞蹙了蹙眉,清冷的嗓音先开口说:“师兄,重遥她跟着我到这昆仑山才半个月有余,还不懂规矩,这件事就给她点惩罚,过去就算了。” “算了?”莫笑突然声音尖锐怪异的重复了一遍,花白的胡子翘翘了起来,他恼怒的冲到重遥的身边,想要一把将她扯过来,却被苏流觞拦了下来,他不甘心的指着重遥对他师弟说:“我看你就是被她这个小妖精迷住心神了。” 刚刚莫笑突然的动作将密室里面的其他三个人都吓了一跳,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流觞的眉紧紧的挤到了一起,他的脸上很少有表情,莫笑知道他是真的动怒了。 可莫笑冷哼了一声,他就说这个重遥根本就是个灾星,莫崖根本还不信,现在又怎么样,他一直听话的师弟因为她跟他顶撞,这个重遥留不得,留下就是个祸害,看看现在还没怎么样呢,就让他的师弟不分轻重了,气着气着竟将他气的笑了出来,对着苏流觞笑道:“好啊,好,真是我的好师弟,当年师傅圆寂前对你我说什么你可记得?” “保护仙界安危,光大昆仑。” “那么你应该还记得师傅告诉过你关于忘川的重要性吧,那是一个结界封印,一旦有了什么意外,在神界覆灭的情况下,最先遭到攻击的必定是仙界。” “可是重遥她。” “只是个小女孩,你以为魔界那些心肠歹毒的人会因为她只是个小女孩就对她手下留情么?” “严刑逼供就算是一个仙尊都受不了,更何况她只是一个孩童呢?” “就因为她是重遥,更不能股息。” “苏流觞无意识的皱起了眉,不知为何,脑海中出现了一片火红,惨烈的颜色让他心紧紧的跟着发疼,下意识的紧紧的握住了重遥的手,他将这一切归咎于担心,低声的问:那么掌门师兄,你说怎么办?” “她知道了那么多秘密,为今之计唯有消除记忆,逐出师门。” “没有,重遥他什么都不知道,掌门师叔,忘川的入口在哪里她根本就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不要将她消除记忆。” 楚萧白一听说要消除记忆,还不等流觞说什么,就已经一下子扑到了莫笑的衣服上,蹭了他一身鼻涕,弄得他手忙脚乱的把这个八爪鱼扯下去。 莫笑的话,让苏流觞也眯了眯眼,一想到重遥会忘记他,心又是一阵抽蹙的痛。 冷哼一声反手握住了重遥那个小小的掌心,他的师兄似乎又借题发挥了,也不等他师兄接着说什么顺着楚萧白的话,接着说:“既然重遥她什么都不知道,那倒也不必罚的那么重了,就让她在后山的幻海中面壁一百年吧。” 莫笑被两人一搭一合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那边一锤定音,苏流觞暗中对重遥使了个眼色,要她谢过掌门。 等莫笑在回过神来的时候,事情已经成了定局。 第十四章 师父我不要 面壁一百年,师父刚刚说要面壁一百年 重遥不知为什么自己会那么在意这句话,不管前因后果的,脑子里面反反复复的都是这一句话,一想到要一百年的时间都在那一个地方,她就忍不住拧起眉头,悄悄的扬起了小脸看向身旁的师父。 苏流觞感觉到了重遥注视他的目光,只是这一次他并没有去理她,而是直直的看着自己身前的莫笑,冷漠地说:“师兄,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无力的摆摆手,莫笑几近是瘫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楚萧白此时正拉着重遥的另一只小手,想要悄悄的往门口移动,只是步子还没迈开呢,他就感觉到身后的人被抱了起来,一回头就被苏流觞冷冷的瞥了一眼,随手一挥,就将他送回了自己在山下的小竹屋。 出了密室的门流觞才深深舒了一口气,抱着重遥往后山不同的另一个岔道口走去。 夜空黑沉如墨,闪烁明亮的星子,周围的树木一般的隐没,让重遥想起了那天在凤栖山上时的场景,那个时候师父的怀抱也是这样暖暖的,带着让人安心的莲香,笑着跟她说要带她回家。 她忍不住又偷偷的瞄了一眼苏流觞,却发现根本无从揣测师父的意思,不禁懊恼的低下头,扣起了自己的衣角,其实她想问师父,是不是真的要将她关到那个什么幻海去面壁一百年,别欺负她年纪小不知道面壁是什么意思,书上的鬼画符说过,面壁就是没有好吃的好玩的好睡的,要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过一百年。 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的想要委屈的扁起了嘴,一圈盈盈的泪珠在她圆溜溜的眼眶里面打转,忍了半天没忍住,刚喃喃的冒出来一个字,就被苏流觞接下来的话盖了过去。 “师。” “后山幻海是昆仑的开山师祖所开辟出来的一个静止空间,将你送进去之后我会布下结界,防止外人闯入,你就利用这一百年的时间好好的修炼吧。” “那师父你会跟我一起去么?” 苏流觞听见重遥的话似乎犹豫了一下并没有马上回绝她,顿了片刻后才传来他略显低沉的嗓音说:“不会。” 只是几个转瞬间,重遥还想说话,就突然感觉到师父停住了步子,站在了原地,并且将她放了下来,对她说:“你就在这里吧,明天我会把你需要学习的典籍给你送过来。” 重遥才一落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只肥肥的小手紧紧的撰着师父想要离去的衣摆,就是不肯松手。 “重遥,放手。” “5555不要,师父不要我了,55555。” 一个小小稚嫩的声音不依不饶的开始回荡在空荡荡后山,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梨花带雨的好不惹人怜爱,可惜苏流觞不是常人,他只是皱着眉头站在那里,不为所动,也许重遥还小不明白,但是苏流觞却看出了自己师兄的态度,现在将重遥送来避避风头,也能帮助她成长,这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不过显然重遥不是这么想的,眼看着自己疼爱自己的师父连动都没动,她越哭越伤心,干脆另一只小手也抱了上来,环住流觞的腿,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身上,嘴里一直念念叨叨的说不要。 “重遥。” “不要,不要,我不要一个人,55555。” “重遥,你。” “我就是不要不要,我要跟师父在一起,55555。” 这样的沟通让苏流觞觉得头疼,从他出生修道到现在也有一千年了,还没见过这样会耍赖皮的人,为了避免重遥再将那些眼泪鼻涕真的将他的衣服蹭的不能看了。 他一只手拎起重遥的后衣领,将她放到自己眼前,看着她那可怜巴巴还不肯放弃不断摇头的样子,顿时笑了出来,他一笑重遥就蒙了,泪眼惺忪的看向自己的师父,以为事情有戏,凑过去一把抱住苏流觞的脖子,小狗一样蹭了蹭,软软的说:“师父,我们是不是可以不用留在这里了?” “恩,是可以不用。” 苏流觞沉默了片刻,说的时候顿了一下,眼看着重遥高兴的连哭都忘记了,好笑的接着说:“是我可以不用留在这,但你需要在这里,乖乖的吧。” 说完唇边扯出了一抹清丽的笑容,在重遥呆愣没反应过来之际,将她送进了山洞里,自己则消失在了原地。 是夜,重遥小小的身子冰冷的蜷成了一团,在阴冷的山洞中瑟瑟的发抖,无助的望向洞口的方向,看得远在清尊殿的苏流觞心口一阵揪痛。 没错,远在清尊殿,他不放心重遥,在自己的屋子中凝了一面水镜,看着她小小的身影,就这样静静的坐了一夜。 第十五章 转眼已成年 昆仑一如既往的平静,天空是如洗的的蔚蓝,几片洁白的云朵在空中飘过,遮挡了天空的骄阳。 一个身着粉色宫装的少女小心的从洞穴中探出来一个头,绝艳的五官带着少有的纯真,黑黝的眸子清澈的没有丝毫杂质,和她面前不远处的小溪水相互辉映。 四处仔细的打量了一遍,确定了没有什么人在附近,她才深深地松了一口气,白净的小脸上扬起一抹动人的笑蔷。 长长的睫毛眨巴眨巴的,就像草丛中飞过的蝴蝶,轻轻地颤抖,在阳光的照耀下留下了一片迷人的阴影,此刻少女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嘿嘿笑了一声,扯开如花瓣样的樱唇,一只手拉住裙摆,蹑手蹑脚的躲在了树后。 不一会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山下传了上来,一个欣长俊朗的身影从山下那个蜿蜒的小路上爬了上来,白色的衣摆因为急速的走动在风中扬起一个不羁的弧度。 “重遥,重遥,别调皮了,你在哪里呢?” 一个压低了的嗓音在树后由远及近的方向越靠越近,不难辨出其中夹杂的焦急和无奈,以及若有若无几乎不能够扑捉到的淡淡宠溺,来的人是楚萧白,他手中提着一个竹篮子,已经找了半天了,却无可奈何的找不见,因为重遥肯定是知道他来了,有悄悄地躲了起来,跟他玩躲猫猫。 也不看看自己都多大了,还喜欢玩这些。 楚萧白无奈望了望山下,他是偷跑出来的啊,要是被掌门知道了,说不定真的将他赶回蜀山了,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将声音放大了一些,哀求的说:“我的小姑奶奶你快点出来吧,这次是我偷跑出来给你送吃的的,能不能不要再捉弄我了。” “你真是越来越不好玩了。” 一个小小的咕哝声从少年的身后传了出来,楚萧白几乎是立刻就感觉到了她的存在,回过了头。 目光落在树后似乎是故意露出来的一截粉色衣角上,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提着篮子绕到了树的后面,果然又看见了少女没有形象的盘腿坐在地上,手中拿着一嘟噜不知道打哪里摘来的桑葚,吃的开怀,芊芊玉指拿着一小串正往嘴里面放,白的青葱,紫的深沉,一深一浅交替出一副美丽的画面,再加上午后的阳光透过惺忪的叶子落下的斑斑点点,不由得让人看得入迷。 不过显然楚萧白不是其中一个,他只看见了一个没有规矩的山野丫头。 他都已经懒得去纠正她豪迈的坐姿了,顺手将竹篮子推到了她的面前,潇洒随意的靠在了身后的树上,白的衣衫随风飞扬,要是在山下不知会迷翻了多少昆仑的女弟子,可惜在他对面坐着的人是没有丝毫动摇的重遥。 难得的楚萧白扬起了一抹笑容,如同冰雪初绽的那抹骄阳,融化了世间万物的俊美。 他摆出自认为最有魅力的一个姿势,对着重遥猛力放点,奈何对面那位确实根本就没看他,一直都低着头,直白的目光出神的盯着面前的那个竹篮子,小手已经将桑葚扔到了一边去,篮子上面那个遮掩的盖子,可爱的伸出鼻子嗅了嗅,深吸了一口气,发出满足的啧啧声。 没什么形象的一边扯了个鸭腿叼在了嘴里,几乎只是一个眨眼的时间,她嘴里就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骨头了。 香啊,果然还是唐记的烤鸭最香,几十年来就拿一个味,都没黄过,恍惚间记起这些似乎都是他的师兄去给她特意买的,木办法谁让她还在关禁闭呢,为了表达自己的谢意,她一边叼着鸭腿骨头,一边抬起头,嘴里含含糊糊的说:“萧白哥哥啊,还是你对我好啊,就连我最爱吃的烤鸭都特地去帮我到山下买了一份。” “连口味都” 本来重遥挺高兴的抬起头,结果却看见楚萧白不知道怎么了眼睛一直在抖个不停,就像是一只抽了疯的鸡,惊得的嘴巴张大,啪嗒,她一直含在嘴里食髓的鸭腿骨头,以一种很不自然地状态大头朝地栽了下去,发出一个悲怆的声音,她磕磕巴巴艰难的看着楚萧白说:“萧白哥哥,你这个眼睛是怎么了?” 已经一千零一次放电失败的楚萧白终于听见了他的遥遥发现他的不同,正想心情澎湃的表达神马,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她的下一句话惊得差点没掉了下巴。 他听见重遥说:“萧白哥哥,你是不是得什么眼疾了,这是大事耽误不得,你还是快些下山找师叔给你看看吧。” “别留下了什么后遗症,那就不好了。” 一句话说完,顿时某人石化,秒杀了一票少女芳心的“秋波”碎成了一片一片的。 重遥看见对面的萧白哥哥一副备受打击的表情,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眼睛弯弯,睫毛眨眨,一脸的无辜。 见他半天没有理她的意思,眼巴巴的扯出一抹笑,撒娇的蹭了上去,原谅她这么立场不坚定吧,被关在后山到现在她也记不起过去了多少年,就是日复一日,让人无休止的修炼,枯燥的没有一个人,一模一样的天气,让她觉得好无聊。 一直就只有萧白哥哥一个人记得会偶尔给她送上来一些好吃的,就连那个人都不曾来看过她一眼。 想着想着重遥的目光又变得落寞起来,黑白分明的大眼中澄澈的倒映着一个身影,发如墨,衣胜雪,看见她想现在一样脏兮兮的时候总是会伸出手揉揉她的发顶,唇边漾出清冷的笑容。 她的师父,苏流觞,将她亲手关进这后山幻海之后,强行又加了一道禁制,让她根本就与外界隔绝,那日他依然是温和的看了她一眼后一句话都没有说,便转身离开。 离开以后就不曾在来看过她,就像是已经忘记了她地存在一样。 一直站在重遥对面的人默不作声的看着她脸上的变化,由欢快的一点点的染上了寂寥。 “哼。”楚萧白突然冷哼了一声,好像没看见她正在变化的表情一样,板着脸转身就要往山下走。 “萧白哥哥,你要去哪里?” 猛然间面前人突兀的动作叫她回过神来,匆忙的追了过去,一把扯住楚萧白的衣袖,以为他是真的生气了,挣开楚萧白过来拉扯的手,固执的站在那里不肯放开,也不吭声的就是低着头站着。 自然没有看见身前的楚萧白的得意扬起的眉角,神采飞扬。 “小师叔,你这样的拉着我做什么?” “我我我。” “你什么?” 楚萧白弯下身子挡住了重遥的一半视线,两个人都是低着头的,在空中的角度看不真切,错位,更像是接吻。 第十六章 心魔已生成 清尊殿一直安静的没有外物的嘈杂,空荡的大殿被风卷过扬起一层层白纱翻滚的波浪,淡粉色的流樱又被带的满室清香。 一直静静地坐在那里修行的苏流觞此刻正睁大了眼睛,黑色的涛海中尽是怒意。 他怔怔的看着面前的水镜,一个粉色宫装的少女被一个白衣少年小心的环住,两个人似乎正在拥吻,阳光下两个身影都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说不出的唯美,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股强大的痛意擒住了他的心,让他不自觉地散发出灵气,膨胀的气压将离他最近的座椅全部搅碎。 繁复的响声重重叠叠的交替在清尊殿上方响起,打破了寂寞了千年的那个孤冷。 此刻水镜中的少年拉着女孩不知道说了什么,女孩笑得山花烂漫,芳华尽展。 他听不见他们都说了什么,可是却能够看出他们很开心,笑的那么明媚,那么刺眼。 少年似乎又说了一些什么,在少女依依不舍得目光中留下了一个背影,少女在他离开以后,又一个人发了一会儿呆,也离开了那处进了山洞。 水镜又呆滞的画面不在移动,在白色的衣袖挥洒间变成了一点一点漾着水色的液滴。 苏流觞静静的坐在那里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有在进入打坐修行,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一只手落在身侧紧紧的攥成了拳头,另一只宽厚的大掌不自然的抓紧了胸前的衣襟,那里,好疼。 席卷而来的就像是漫天的红,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仿佛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一样,无法遮掩的赤炎。整个的将他一个人包围在里面,手却无法触及,只能任由这突然诡异的火焰自行跳跃。 心口又是一阵抽痛,红色的赤炎中他突然看见了一个淡漠的娇小身影,笑容明丽憨态可掬,然笑容已经从她的脸上褪尽,她远远地看着他,不知何时成熟妖娆的脸庞,带着无尽的倔强和毁灭了一切后才会出现的绝望。 他看见自己伸出了手,却无法触及到她。 眼前咫尺,既天涯。 这是他从小长到大来第一次经历过的惊慌急措,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如此渺小。 远处那个曼妙的身影被一团团火焰所包围,从衣角开始起火,只是她似乎感觉不到一样,只是带着贪恋的眼神紧紧的盯着他,不舍,却又决然,看着他无力的挣扎。 耳边似乎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声,亦有少女的声音,他听见她说。 “师傅,我不后悔,就算是死我也不认为我是错的,我就是喜欢你。” 就是喜欢你 喜欢你 声音萦绕,突然,一直安静的坐在大殿内的人喷出了一口鲜血,如同盛开的樱花瓣散落在洁白的衣襟上。 红色散尽,心魔已生,或者说心魔早就存在了。 在他奋不顾身跟着她一起跳进忘川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不再是那个万人景仰无欲无情的苏流觞了。 浅淡的蓝色仙尊印在他的额头若隐若现,闪烁着隐晦的光芒。 苏流觞明显的能够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自他的额头涌出,压抑着心中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将一些什么即将出现的东西强制的压了回去,一同压回去的还有那股来自心底的渴望,不知名的渴望。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失,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坐了多久,直到一个声音响起他再次睁开了眼睛。 天空依然是明净如洗的蔚蓝,屋外彩云滔滔,说不上来为什么,但是苏流觞知道有些东西变得不一样了,忙然的抬起手压了压一直还在泛着疼痛的穴道,回忆一直停留在刚才的那一片火红,他还记得火海中那个小小的身影带着放弃了一切的决然对他说,师傅,我就是喜欢你。 苏流觞是不应该有感情的,他自己亦知道那些不过是突然而至产生的心魔。 无论是那片火海还是那个几近透明的身影,都应该是心魔的,不然他没经历过又怎么会突然出现这样的一段记忆。可是莫名的他能够感觉到哀伤和绝望,那么真实的惨烈,让他心悸的同时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叫做害怕的情绪。 他害怕那样的场景会发生,就在那一瞬间,他发现他害怕会失去重遥的任何可能,即使那个人是他的徒弟。 那双淡漠的眼中闪过挣扎,复杂混乱的情感将他席卷,当他最后放下一切时,那双暗沉的眼再也无法恢复至以往的明亮,就如同被墨染过的宣纸,上面已经缠染上了永远都无法抹去的黑。 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远方,一条燃烧着火红色赤炎的河川顺着河基掩面而下,没有尽头。 如同蛇一样透着邪恶的火焰似乎带着笑意看向南方,那时昆仑的方向,一只巨大的眼睛在火海的深处缓缓地睁开,其中隐藏的是黑暗,彻底而又纯粹的黑,黑中渐渐地衍生出一个白色的身影。 “荷荷荷,愚蠢的人类啊。” 一个怪笑声似乎是从那只睁开的巨大眼睛中发出的,嘶哑的声音在河川的上方挥之不去。 “嘿,我说小重遥你总是踩回来这么多花瓣干嘛啊?” 重遥刚刚的提着一个小篮子进了山洞,就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不过她似乎并没有被吓到反而欣喜地冲了进去,没一会儿一股只属于孩子的笑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咯咯咯,小七你睡醒了?” “嗯,算是吧。” 回答重遥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不过并不是人,而是一个泛着七彩光芒的凌带,一尺长盘旋在半空中,小小的身子就像是一盏灯,将整个的山洞照的通明。 重遥仰着头看着小七,心头说不出的感动。 自从那日在试炼大会上小七突然出现救下她以后就再也没有了音信,体内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它在沉睡,只是她没想到它一沉睡就是将近一百年。 小七如同活了一样,围着重遥上下飞了几百圈才停下来,尺寸长的身子恒居在半空中,彩绫的前方一段跟人的头一向点了点,似乎还能从其中看出欣慰的神情,它确实很满意,这么久不见小重遥似乎没过的太糟,就连身体都比以前强。 当年的事情重遥忘记了,那可不代表她也忘记了,那股来自忘川的压迫力让她越来越无法阻挡。 她知道,饕鬄他似乎已经压抑不住将要破印而出了,能够阻挡住他的人只有眼前的女孩子,可是重遥,还是这么小,小到那双消瘦的肩膀都不能够承担起这份责任的重量。 还是不够,这一些还是不够,彩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还是在晚一些同她说吧。 那些知道以后就不会再有笑颜的事情,小重遥,她不由得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七彩的凌身似乎想到了什么围绕着重遥上下的转了一圈,泛着光彩的绫身渐渐变得黯淡下去,而重遥身上的衣服则发生了改变。 “小七。” 伴随着重遥的一声惊呼,衣服不再是跟年少时师傅给的春衫一样的粉红,七彩凌幻化的衣服更偏重于蓝色,如同水一样温柔的颜色,其他六中颜色分明的排布其上,一条白纱的宫绫盘踞在她的肩膀上,柔顺的长发被一条凌带高高的结起,纯真中透出一股妖娆的味道。 白色的宫绫对于这样的装扮似乎很满意,趴在重遥的肩上得意的点点头。 只是重遥的脸色似乎并不怎么好,他师父送给她的衣服啊,怔了半晌,她呆呆的近乎呢喃的问:“小七我的衣服呢?” 第十七章 被抓的小七 “衣服,什么衣服?” 似乎回应了重遥的疑惑一般,一个冷清若水的澄澈声音在洞口响了起来,随之出现的是一个纤尘不染的身影,一身淡雅的白,倒是暗暗的与重遥身上略显华丽的宫装相衬。 说话的人是苏流觞,一动后便是一静,动若繁花,静若秋水,说过一句话之后,他便在没有言语的矗立在洞口。 重遥则整个人傻傻的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一直看着他,她的师傅,一如百年前一样面无表情,衣衫翩然,只是也并不全是如此,似乎感觉有什么变得不同了。 而原本一直活跃的小七,看见突如其来的苏流觞动作一顿,悄悄地垂落在她的肩头。 “师父。” 磕磕巴巴的重遥艰难的突出了这样的一句话,一直拿着篮子的手一抖,各色的花瓣洒落了一地,风轻轻一扬,卷着淡淡的尘埃,弥散在两个人的中间,砂铄在偶尔照进来的阳光下发出淡淡的光芒,为两个人蒙上了一层光晕。 苏流觞逆着光站了许久,这样的师傅皎洁如同挂在天边的月一样高洁,冷傲的让重遥觉得高不可攀,步子止不住的止不住的想要后退,似有所感,这时她听见他突然开口说:“重遥,你过来。” 勉强的止住步子,重遥不安的走到了他的跟前,走进了才发现,师父那双无情无欲的眼一直在深深的看着她,那样紧紧的,就像在注视的是一个宝物,并非简单的一个人,眼神意外的专注,看着看着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苏流觞的唇边漾起了一抹笑容,迷惑住了重遥的眼,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自己看见了一种东西叫做温柔。 像是印证什么一般,流觞伸出一只手像小时候那般,按在了她的发顶揉了揉,对她说:“跟我回众清殿吧。” 突然地变化都让重遥如坠迷雾中,傻乎乎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她露出了一抹憨憨的笑容,她等了快一百年,终于盼来了她的师父,只是“师父,还不曾到一百年的时间。” “不妨事,这结界是我布下的,不会有人知道我提前放你出来的,之前我留给你的功课你做的怎么样了?” 原本整个人还处于师父到来的一种兴奋中,就这么一句话彻底把她所有的兴奋都冲走了,师傅来,原来并不是因为挂念她了,只是因为,只是因为想起她的功课来了。 如同一只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重遥她瞬间就蔫了,耸拉着脑袋,磕磕巴巴的说:“功课,我我我我做的很好啊,都,都都。” “都什么?” 走在前面的苏流觞突然停下了步子,让身后措不及防的小丫头一头撞在了他的后腰上,站着的没什么事,倒是撞上的闷哼了一声,可怜兮兮的往后退了一步,低下头,揉了揉鼻子占了一手的血。 一身淡蓝色衣裙的少女此刻身上透出淡淡的馨香,委屈的低着头,看在流觞的眼中竟莫名的与那个火红的身影重合,熊熊的烈火不断地燃烧,诡异的包围着少女纤细的身躯,娇柔的,凄楚的。 他隐隐能够听见一个熟悉细软的声音在他的耳边,不停地呼唤他。 “师父。” 一股抽痛擒住他的心口,突如其来的情绪让他整个人的动作都跟着一顿,怔怔的看着重遥,重遥因为低着头,并没有发现这个时候流觞额头的那个她一直觉得好看的符印,正悄悄地发生改变,浅蓝色的光明灭交替的厉害,就是这一改变,让重遥身上披挂着的那条凌带发出了一个不自然的波动,如果仔细看的话,还能够看见它释放出来的淡淡光晕,带着舒缓人心的轻暖,似乎是在悄悄地安抚着什么,蓝色的符印慢慢的恢复原状,颜色暗淡了下去。 重遥此刻正在低着头无奈的揉着自己的鼻子,好不容易止住了血,还不曾抬起头就看见眼前的阳光被一大片阴影挡住了,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似乎是撞见了师父,而他的师父半天了一直都不曾有过动静,她不由得呢喃的道:“师父。” 师父 真切的声音让沉入一个奇异世界的流觞猛然的回过神来,看向眼前那个娇小的身影。 迷茫的黑眸,毫无防备的看着她似乎想要说什么,深沉的差一点就让她陷了进去,她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了,这样无措的师父让她觉得意外的撩人。 她看见苏流觞伸出了一只手,慢慢的似乎要像原来一般亲昵的揉按她的发旋。 这个念头让她的身子一瞬间僵了起来,有点不受控制的小兴奋,想想,她一直是离师父最近的人,师父最事实证明这些事情还是只想想就好了,不要抱有太多的期待。 苏流觞疑惑的手停在了她肩膀的位置,慢慢的将挂在她身上的小七给提了起来,白色的宫绫似乎真的就只是一条凌带罢了,自然地从他葱白的指尖滑落,细腻的触感很好的说明了它的质地。 重遥顺着他的手目光也跟着落到了小七的身上,随着师父严肃的神情,她有些不安的呢喃开口说:“师父。” 只是伴随她声音一起响起的是一个类似杀猪一样的凄惨的嚎叫,这个声音重遥是熟悉的,这是小七的惊叫声,不知何时一直轻柔的拖着白色凌带的那只手已经狠狠地握成了拳头,凌带的一段就像是被掐住了头一样,开始不安的翻腾挣扎了起来。 重遥惊慌的想要师父放过小七,小七的那一声惊叫不知为何勾勒出了她心底处,最深层的恐惧。 她一把拉住流觞的衣角,却发现师父的神色的不动,原本深邃的眼此刻正射出一阵冰冷的光,冷冷的看着被自己扼住了喉咙的七彩凌,向后一扯,一瞬间洞穴中七彩满溢,白雾弥漫,如用漫步云端。 而重遥身上不知道何时又恢复了一套粉色的落樱春衫,粉粉的颜色将她惨白的脸色映照的更加瘆人。 “你一直跟着重遥到底是有什么企图?” 苏流觞不为外物所动,紧紧的盯着一直被他握在了手心里面的七彩凌锻,微眯起来的眼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眉头一簇,有些诧异地说:“女娲神石?” “知道还不快放开我。” 被人钳住脖子的小七连说话都变了声调,整个身子都耸拉着,垂在他的手间。 第十八章 现身的饕鬄 “放开你当然可以,不过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你为什么是这样的形态,又为什么要跟在重遥的身边?” 苏流觞冷冷的盯着它,一松手措不及防的七彩凌就啪嗒一声,做了一个自由落体运动掉到了地上,闪烁着七色光芒的条带愣是趴在地上半天没缓过来劲,就跟一个死物一样赖在了地上半天。 重遥惊慌着连忙的想要过去看看,却一把被她身边的师父拉到了自己身后,施展了一个定身术,学艺不精的萌妹子只能被定在原地,干瞪着眼着急。 小七委委屈屈的趴在地上,“抬头”仰望比自己高大无数倍的流觞仙尊,心里一万只小小的石头在不停的挥泪狂奔,他是无辜好吗,为啥要这样对他,回头看看自己一条软软的身子,他更是哭的汹涌,是他想这个样子的么,想他原身时候那个石头样子圆圆的多威武,可就是就是被眼前这个男人硬说不够温柔,下了一个禁咒,给他变成了这个样子。 现在倒好他自己忘记了,还来质问他,他内流满面啊。 等了半天没动静,苏流觞挑了挑眉,恶作剧一样狠狠地一脚踩在他的“爪”上,别问他是怎么从一条四四方方的布带中分出头尾的,不管那处是不是他的爪子,看起来效果都不错。 因为地上的七彩凌已经一连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那表情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你到底说是不说?” “我只是。” 七彩凌刚像条蛇一样盘踞着站起身来,抬起眼想要交代,却在不经意间看见了苏流觞额头的那道仙尊印闪烁出一道红光,说出来的话就顿了一下,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做出防御的姿态。 “饕鬄?” 刚刚被苏流觞护在身后的重遥,根本看不见她师父的异常,迷茫的看着突然变化的小七。 苏流觞眼中一阵红光闪烁了一下,唇边勾出了一个邪肆的笑意,眼色由黑逐渐转为耀眼的亮金色,一片明亮的金色中倒映出小七戒备的样子,他只是眼角一瞥,不屑的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见的密音说:“神石,就连女娲都奈何不了我的,我劝你还是安分一点,别破坏我的计划,不然后果恐怕都是你们无法承受的。” “你已经占据他的身体了?” “还没有不过也是早晚的事,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在忘川里面我会放过你们,这不过是苏流觞和我的交易。” 饕鬄似乎对于七彩凌的吃惊态度很是满意,有些得意忘形的杨起头来想要哈哈大笑,可是头还没抬起来,他身侧的一只胳膊就不受控制的缓缓抬了起来卡出了他的脖子,虽然很快的饕鬄反应了过来,用另一只手压下了那只不安分的右手。 但七彩凌还是看出了端炯,冷笑了一声说:“交易?恐怕你到现在还无法完全掌控他的身体吧。” “那又怎么,现在我只是还没有能力能够完全的破除封印,还需要借助一些他的力量,等我完全的破除了封印,别说是一个苏流觞,就是十个也奈何不了我,我。” 饕鬄说话间突然一阵动荡,清冷的眼中金色兀然褪去,苏流觞额头的那个仙尊印蓝光大绽,将整个山洞照的通亮,瞳仁黑色一闪而过,他不自觉地捂住自己的头,向后退了一步。 就在刚才蓝光绽放的时候,重遥突然发现钳制这自己身体的那股力量一滞,而后消失,她还来不及兴奋自己终于能够脱离,不被定在原地,身前一个高大的身影就毫无预兆的顷倒了下来,她忙伸手抱住了自己的师父。 苏流觞并没有失去意识,只是不知为何突然全身乏力,只能任由重遥将他身上的全部重量支撑着。 近距离看重遥才发现原来师父长得这般好看,半合的丹凤眼下是一双泛着水色的黑曜石,璀璨的如同一块水晶,流光溢彩,眼睛下是一个挺翘的鼻翼,平时在重遥的记忆中会让人觉得高傲冷漠,再往下是一张紧抿的薄唇,比樱花更淡漠的颜色,此刻显得有些苍白。 重遥紧张的拍拍他的胸口,尴尬的在上面留下了一层合着桑葚紫色汁液的手印。 “师父,你怎么了?” “没什么。”苏流觞只是无力的闭上眼睛,对她摆摆手后几乎是垂下的,重遥慌张的四下张望,还是一旁的七彩凌提醒她,和她一同勉勉强强的合力将苏流觞搬到了山洞里面唯一还算平坦的毛糙草堆上。 那时平日里重遥打坐修行的地方,此刻将苏流觞一个高大的男子放上去显得有些不合时宜,过分的小。 重遥没有办法的将苏流觞背靠着墙体,一边紧贴着她的师父,将他扶着坐正,一脸疑惑的看向旁边的小七,印象中师父一直是在跟小七说话,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她不相信小七会害她的师父,可是流觞现在的样子,完全让她觉得不知所措。 “重遥你先出去,我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下。” “师父,你。” 重遥不放心的想要说些什么,小七一眼就看出了无力靠坐在那得苏流觞是在暗中的调息,他不由得心微微往下沉,虽然刚才饕鬄的话完全嚣张的过分,但是看得出来,苏流觞应该是真的同他交易了什么,才能够换的她们当年安全的离开。 苏流觞现在的样子,完全是被强制的侵占身体伤及了元神才会出现的症状。 饕鬄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么着急的阻止他,将他所知道的真相说出来,甚至不惜暴露出自己已有的牌码,恐怕之前他的计划就是悄悄地占据苏流觞的身体来做些什么。 只是,据他所知占据人身体这类的邪术,一般都是通过某种东西作为媒介的,刚刚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他也不曾注意过,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像只蛇一样立着身子,游弋着尾翎,在重遥目瞪口呆的眼神中爬了出去。 第十九章 前世的爱人 重遥呆立了片刻,看了看静坐的师父,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小七的身后跑出了洞口。 阳光斑驳的从树叶间隙洒落下来,将树下粉衣的女孩蒙上了一层美好的光晕,不过如果细看女孩的表情的话,恐怕就不会觉得那般友善了,褪去婴儿肥的标致脸庞,是初见倾国倾城绝色容颜的风姿,瞪得圆圆的眼睛一瞥都会让人觉得心头一酥,是醉人的妩媚,美则美矣,可是重遥现在心情很糟糕,所以有人要遭殃。 顺着重遥愤怒的视线看过去,会发现她生气的对象是落在树木不远处的那条彩色凌带,像一条活的蛇一样,傻乎乎的盘踞成一团,上边略宽一些的布幔轻微上下抖动,似在思考。 不过这只是他上一秒的状态,下一秒就被气恼的重遥卡住伸起的“脖子”,倒吊在半空中,完全搞不清楚状态。 迷茫了半天,他才发现罪魁祸首是那个他一只保护的女孩,顿时哑然无语,过了好久,才颤颤巍巍的问了一句:“小祖宗,我这是又怎么得罪你了?” “你欺负我师父?” 他看看自己小小的身板,再一想起那位流觞仙尊高高大大的仙姿,小七欲哭无泪的问她:“我什么时候欺负你师父了?” “你没欺负师父?” “我发誓,我真的没有,他不欺负我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一想起以前苏流觞的那副嘴脸,他就是一阵恶寒,想他圆滚滚无比威武的一个五彩神石硬是被变成了这个样子,他就觉得委屈啊,眼泪汪汪的盯着重遥,好容易等她良心发现了放开他,他瞬间窜出了很远。 “那我问你,师父到底是怎么了?” 等了半天重遥也不见眼前的小七有一点动静,她急切地就又想伸手去狠狠地掐他,还是小七眼疾腿快的向后一撤躲了过去,现在小七学乖了,跟重遥保持了起码十米以上的距离,到时候逃跑的时候比较快。 “喂,七彩凌你躲什么躲,到底说不说?” “你确定,你要听?” 小七脑筋一转,发动了自己剩余不多的脑细胞,笑的有一抹说不出的狡黠,可惜他那一个颜色的布条子,让重遥看不见分辨不出来他的表情,只是干巴巴的瞪着眼睛,一副我很好奇的样子。 七彩凌跟在重遥的身边,少说也有近四百年了,知道就算现在的重遥失去了记忆,但花花肠子一点都没少,偷懒好玩,有没有责任感,这是七彩凌跟了她这么多年以后给她的评语,想要她能够有点动力,除了与她师傅有关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本来想要将事情拖得再晚一些告诉她。 可是目前的情形,已经等不及了,饕鬄已经有能力开始解除封印了,而重遥她还。 被小七偷看的丫头正一脸天真的看着他,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中不时地闪过一抹焦急,重遥她,还根本就是一个孩子。 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她是女娲最后留下的神邸血脉,可是血脉的力量没觉醒不说,能力更是差的没话说,成神须度过七劫,可她现在连退病劫都不曾度过,就已经深陷情感之中,历情劫更本就是她的一个槛。 她的能力差的连女娲的百分之一都不及,更何况女娲都头疼的对手饕鬄。 如果再不给她下点猛药,到时候她根本就是那个被饕鬄抓去用来献祭解封的贡品了,这么想着七彩凌身子也跟着飞了起来靠近重遥,围着她转了几圈,最后落在了她的肩上,光芒一闪,重遥身上的衣服又变成了刚才的样子,粉色已然不见,蓝色为底,七彩环肩,白色的布幔顺这肩垂至腰侧。 “嗯?小七?” 白色的凌带软软的搭在她的耳边,划出了一个简单地结界,确认周围没有人会听见,才懒趴趴的开口说:“重遥,你觉得你师父长得嗯,怎么样?” “师父?”重遥对于它突然地问话一阵疑惑,歪着个头想了想,有些困惑的说:“师父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可是这跟他突然受伤有什么关系么?” 小七本以为能够听见以前那个丫头常说的话,比如他是我最爱的师傅啊什么的,可是最好看的男人这个定义差点没让他瞬间绝倒。 “咳咳咳最好看的男人,你知不知道,上一世他是你的爱人。” “什么?” 重遥差点没因为他的话被一口水给呛死,刚才她是不是听错了什么,小七跟他说,她的师父,那个冷清的连烟火都不识的男人,是她前世的爱人,这样的认知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水平,师父成了爱人,开什么玩笑? “我我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没有,苏流觞是你前世的爱人,但是因为被阿修罗王占据了神魂,而失去了记忆。”小七说的分外严肃,可是其实这里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他自己编的,咳,小七脸红的顿了一下,接着说:“也就是说,他不光是你的爱人,还失忆了,所以你有责任为了他变得更强大,打败阿修罗王,唤醒他的前世记忆。” “可是他都已经失忆了,我都不记得你说的那些,为什么我要去打败那个什么魔王啊?” 小七听了她的话,差一点没掉下重遥的肩,好好地去核实一下,这个孩纸是不是给人掉过包,真的假的,上辈子恨不得整个人都挂在她师父身上的人,现在竟然问他为什么,小七被她的话问的愣了一下,傻傻的问她:“你不是爱他么?” “爱?”重遥疑惑的反问了一句,可是说不上为什么,这样一个简单的词语,从小七的嘴里面说出来,听进她的耳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变得不一样了,一种酸酸涩涩的感觉从她的心头喷涌而出,就像是一道解封的咒语,将隐藏在她内心深处的情感一齐拉扯出来。 这些复杂的情感让她疑惑,也让她突然觉得好难过,水珠不由自主地打湿了她的眼眶。 第二十章 重回清尊殿 “什么是爱?”重遥呆呆的立在原地,近乎自语的喃喃口气,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这个问题不止是难倒了她自己,还难倒了一直想要劝服她的小七,一个心灵上还未成年,一个活了千万年是个石头根本就不懂爱,面对着面干瞪眼,却是怎么也说不出一个之乎者也来。 苏流觞疲惫的从洞口中走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幕,一人一条绫带含情脉脉的对视,无比诡异。 一挥手轻易的就打破了之前小七布下的那层结界,在两个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狠狠的一挥手,一巴掌招呼在了小七支起的“头”上,某条晕乎乎的绫带一晃,乖顺的栽了下去,贴在了重遥裙摆的身侧。 打完小七,苏流觞站在重遥的身边,体贴的帮重遥将不知何时被风吹乱的发履顺。 “师父?” 听出了重遥语气中的疑问,低声回了一句:“恩,有什么问题么?” “师父,什么是爱?” 重遥的问题让苏流觞手上专心的动作停了下来,重遥能够明显的感觉到,那只一直在帮她理顺头发的手顿了一下,垂了下去,她不解的抬起头,想要看清楚师父的表情。却发现师父的头发太长亦太顺,让她看不见师父的神色,顺着衣袖,他仅能够看见师父的指尖,在微微的颤抖。 苏流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重遥的这样一个问题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模糊的一个粉红色的记忆中,有两个人影站在樱花树下,一瓣瓣的樱花落如雨下,让他看不清楚那两个人的脸,却能够听见那样清晰的声音,一个男子嗓音的人清冷中带着不解的问身前的人,什么是爱? 那个人身前的人,略矮似乎是名女子,声音清脆动听,恍若重遥,对那个人说:“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感情啊,师父,让我来教你什么是爱,好不好?” 这一句话就像一道天雷一样,直击他的心间。 苏流觞站在树下,努力的稳住自己,他能够感觉到,刚刚被他镇压下去的心魔又开始作祟,蠢蠢欲动,他却力量仿佛被抽干了一样,他只能压抑住自己颤抖,慢慢的屏退那种感觉,勉强的守住自己的心神。 此刻他的脸上已经一片苍白,他转过脸的时候,看见重遥正一脸疑惑的看着他,流觞勉强的扬起了一抹笑容,语气有些牵强的对重遥说:“我也不懂,别想那些有的没得了,随我一道回清尊殿里好好修行吧。” 重遥失落的喔了一声,跟在苏流觞的身后,不满的用手指顶着鼻子做了一个鬼脸。 不过现在苏流觞完全没有心思理她,只是冷冷的给装死的小七一个传音说:“女娲神石,不想被炼化的话,你给我安分点,别再教重遥那些没用的东西。” 而那条一直安安静静的挂在重遥身上的绫带,不自然的颤抖了一下。 一行两人,重遥跟在苏流觞的身后穿过结界,终于出了这个关了她近百年的幻境,回了清尊殿。 清尊殿一如从前重遥离开时的样子,高大巍峨的没有生息,殿内的樱花树木似乎又过了一季,并没有肆意的花瓣随风飞舞,确有不少的嫩芽俏生生的立于枝头。 苏流觞刚一如大殿身影就在重遥之前消失了,重遥知道师父八成又去打坐了,她是很想抱怨一下师父不关心她,可是一想见师父刚才越加难看的脸色,她还是乖乖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中。 一溜烟的小跑回了属于自己的偏殿,才一推开门,重遥就站那呆住了,原本空荡荡只有一张床的屋子,现在是要怎样? 除了床还是她原来的床,将偏殿堆的满满的物件没有一个是她熟悉的,一排排高高的架子,她面色难看的靠近拿起了其中的一本,这些都是那些她看了快一百年的鬼画符吧。 重遥近乎绝望的来回看了看,十排,厚爱她的师父足足给她准备了十排书架子的鬼画符。 唯一一个不是鬼画符的小柜子上面,摆得还全是瓶瓶罐罐,被关禁闭的那一百年,楚萧白没少给她拿这些东西,全部都是丹药,光闻就都让她想吐了,现在是要都给她吃了了么? 重遥内流满面的转过身就想要去找她的师傅,她很想问问能不能别接她回来,送她回幻境里在关一百年吧。不过还没等她跑出屋子呢,一个她熟悉的清冷嗓音就在她的屋内响起。 “重遥,我要闭关半个月,这半个月就先上五彩神石教导你仙法。” 重遥一边听着声音,一边绕着屋子看了半天才确定,只有他师父的声音,没有他师父的人在。本想活脱的假装没听见蹦走,却因为听见了下一句话,石化在了原地。 “你也看见了,这屋子里都是我给你准备的书,不全部学会,你休想再下昆仑,也别想在吃到那些零食,别以为我不知道楚萧白,都给你偷偷的带了什么。” “师父,不是吧。” “还有我在你的偏殿外下了一层结界,想要出门先学会第一柜子书吧。” 不能吃零食,不能吃烤鸭,还不能出去踩花瓣(妹子,你祸害的花瓣还少么?),更不能出去玩,重遥瞬间如同一颗缺水的小草一样,蔫了。 不过这时她身侧的七彩绫动了动,似乎在提醒着她什么,重遥想起她还有小七啊,嘿嘿的一阵偷笑,还以为他师父听不见呢,口是心非的在屋子里面应了一句。 殊不知她的那点鬼心眼全被主殿中的苏流觞看了去,一盏水镜平铺在他的面前,上面的着着蓝色衣裙的女孩,正得意的抱着七彩绫狠狠的亲,就差转个圈圈等了应付了他,让小七帮她破了结界溜出去呢。 苏流觞好笑的摇了摇头,从容了的对那屋子里的两个快乐的“小朋友”留下了一句话,撤去了水镜。 偏殿里面兴奋的两个人,就听见清冷的声音带着警告,再次响起。 “五彩神石,如果你敢私下帮助她解开门口的那个结界,你会知道后果的。” 第二十一章 学习摄水诀 师父的话音一落,瞬间将两个兴奋的孩子变成了没有温度的冰块,两个“小朋友”面面相觑,小七很明显的发现了重遥眼中被冻结的快乐,傻傻的站在原地看着他。 小七无能为了的耸动了两下自己苍白的棱角,玩乐是小,保命是大,别看苏流觞外表清冷飘然似仙,容貌更是一等一的仙界美男子,但是,很少有人直到他沉闷外表下的闷骚,知道的人,一般都是被他整过,并且整的很惨的人,而他,很不巧的就是其中一个最惨的,虽然,眼前的见过的这两个人都忘记了。 “小七,怎么办?” 重遥无力的看着自己信任的绫带,期待小七能给她出一个好主意,结果就是小七伸出一角,指了指书架,意思在明显不过了,只要你能够把这些书都学下来,出去就是轻而易举了。 “真的真的,一定要学么?” 重遥含着泪花可怜兮兮的垂着头问小七,生动的表情装的无比可怜,不过这回小七似乎是铁了心不帮她,认真的点了点头,其实七彩绫的心理早就翻白眼了,他又不傻,帮完了她结果连想都不用想,他也知道,准是苏流觞毫不犹豫毫不怜惜的把他往死里面整,而她小七悄悄的瞧了重遥一眼,一定是在旁边加油助威连带看热闹,上一回就是。 重遥不得不认命的一步一步走到第一排书架子前面,瞬间内流满面,别说泪奔了裸奔的心她都有了。 因为走进了才发现,这书架子根本比她的个头还高出两层,一层里面就放了几十本书,目测起码有十多层,师父这是要玩死她吧。 她咬着唇,艰难的克制住自己现在立刻拨腿就跑的心情,想要抽出了自己头顶上一本看起来相对薄上一点的书。 浅蓝色的壳子,用鎏金色的线订起来的,看起来挺好看,重遥费力的蹬着两条纤细的美腿,一蹦,砰,书是出来了,不过蛮凑巧的,脚尖踩点地还没站稳的小美人被砸了个正着,硬硬的皮狠狠的拍到了她的头上,给她砸了个跟头,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压的毫无准备的小七,嗷嗷直叫,尖叫声刺的她耳膜一阵阵发晕。 他被重遥一屁股坐在了下面,还没反应过来,就有被书狠狠的砸了一下,晕了。 重遥低头晃了晃,一瞬间消音的绫带,完全做自由钟摆运动,又看看书,觉得其实这书要没那么讨厌,至少帮她让世界变得安静了。 揉了揉自己被嗑肿起来一块的额头,重遥撅了撅嘴,发现小七倒了以后没有人再来安慰她了,不得不一个人爬了起来,捡起那本把她砸得完全的书,倒了个个,翻过来拿在手中,发现上面的字写得分外好看,飘逸灵动,说不出的洒脱,也说不出的眼熟。 “摄水诀,这个是干什么的?” “是一种水控术。”不知道何时爬起来的小七,支起脑袋,趴在他的肩上一本正经的看了一眼以后,回答了重遥的问题,懒懒的抬起眼想看的更仔细一些时候,发现眼前有一张突然放大的眼,是重遥,正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干什么?”被吓了一跳的小七,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什么是水控术?” “原来就是问个问题,我以为你是要干什么呢。” “什么是水控术?”重遥才不理会小七一脸被惊吓到得表情,疑惑的又问了一遍,生怕小七不给她解释,还特意上前去拎住他的一个棱角,拽到了自己面前,认真的盯着他。重遥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从刚才看见这三个字开始,心头就有一种感觉蠢蠢欲动,那种感觉很熟悉,很亲切,所以她想要知道,急切的想要知道,什么是水控术。 “水控术就是一种能够控制水的基本法术,水是生命之源,有生命的地方就有水,想要施展使用水,就必须先要控制水,这就是水控术的作用,很多法术都是在水控术熟练的基础上才能够应用的。” 小七解释的很认真也很严肃,只是重遥接下来的反应让他绝倒。 “听着挺神气的,这个怎么玩?” “这个,不是用来玩的。” 小七艰难的辩解了一句,不过很愉快的被重遥无视了,眼见着小七不给她解释,她就翻开书来想要自己看,可是通篇都是文绉绉的鬼画符,瞬间让她的眼前一片凌乱,好晕啊。 小七看她那个表情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懒懒的提醒道:“那个是前言,直接看口诀部分就可以。” “口诀?” “恩。” “那个东西是什么?” “”小七无能为力的爬了起来,直接动手翻到不满口诀的那页,指着书说:“背下来。” 重遥一看,吓,慢慢一页黑乎乎的,堪比一群小蝌蚪,满脸惊惶的看着七彩绫,努力的咽了一口口水,才艰难的说:“全部?” “恩,全部。” 得到的是小七肯定的回答,这一次重遥是真的被吓到了,差点没一屁股坐到地下。 折腾了半天,重遥终于不得不在反对抗议无效之下,坐到了床上,磕磕绊绊的开始读起了这些生涩绕口的文字,还没读完一半,她就忍不住把书放在一旁,转过头问,不知何时从她肩上下来盘踞到床上,软软乎乎似乎在睡觉的七彩绫道:“小七,一定要背么?” “恩,一定要。”小七脸头都没抬,继续翻个身趴着,果然还是床上软乎。 重遥眼见没人理睬,才不得不又回过头去,继续看,各种乱七八糟的鬼画符,艰难的又开始读文里程,粉嫩的小嘴念念叨叨的看起来很是样子,可是一旁的小七却越听越青筋爆起,这能不能正常的短个句了,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她这么笨呢,难道忘川中燃烧的业火还能够给人洗脑不成? 就在他忍了又忍,忍了在忍,终于忍无可忍的要爆起时,重遥突然停住了,连带着小七的脑筋也跟着停住了,他听见重遥问:“师父当年是不是也是这样一点一点背的吧。” 小七想了想,认真的点了点头说:“所有人都是这么背的。” “哦。”重遥可爱的嘟了一下嘴,有低下头去开始认真的看书,可是刚刚被她那么一搅和,小七却疑惑的看着大殿鎏金的屋顶费力的想,刚才他要做什么来着? 第二十二章 被灭的青城 “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青衣老者面容悲呛得看着眼前的血骨尸山,往日里气派的门面已经歪歪斜斜,漆黑的檀木上面原本是用烫金色的楷体书写的门匾,依稀的还能够看见三个大字,青城派,然而,确实用血染成的字。 脚下的步子娘呛的差点没就这样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目之所及的山路,皆是血,皆是用血染成的路。 残肢断腿,根本不难看出上面还着着青衣道袍,这全都是他青城派的弟子啊,艰难的他用剑拄着地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山的尽头,看见的是用鲜血染写成的四个大字,还我王族。 老者双目尽赤,仰面长啸,真气尽泄,长发翻飞,三千乌丝顷刻白头。 青衣老人久久的盯着那四个血字,耳边似乎还流传着往日里徒子徒孙们相互嬉闹的场景,昔日的人间仙境,现在却是炼狱,那些倒下的人,有些眼睛都没闭上幽怨的看着他,怔怔的,老者流下了眼泪,血泪,慢慢的闭上眼睛,他咬着牙一字字冷声道:“魔族,我与你们誓不两立。” 说完没有在有任何犹豫,一拂青袖,周围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火光冲天,老者决绝的转身。 而与此同时,在黑暗的山洞中闭关的苏流觞突然睁开了眼睛,却是诡异的血红色,没有任何征兆的,望向了昆仑的东南方向,跨越虚空似乎还看见了冲天的火光,薄唇喃喃的突出了几个字。 “似乎是青城派。” 不大的音调很快的就幻灭的一片黑暗中,他的眸子似血欲滴,僵硬的转过了脖颈,慢慢的又合上了眼睛。 苏流觞并没有如他预期的那样闭关那么久,实际上,还不满七天他就被掌门师兄莫笑用特殊的方式呼唤了出来。 匆匆的出关,他甚至还来不及去看一看重遥的情况,就被师兄派来催他的仙鹤带走了,步玄清空,脚下是朵朵浮云,仙鹤引路,不过才几步间,就越过了沧海桑田,山与山间的万里距离,已然不再是距离。 还没踏进众清殿,就听见前殿钟塔上的钟被敲响了,悠远的声音在空中不断回荡,好听却太过沉重。 听见钟声他的心底多少有了个底,怕是发生什么大事了,思索之间,衣衫翩动,已经缓步进入了正殿,高悬在空中的座位已经不知何时落在了地上,苏流觞这才发现,除了正位上的掌门师兄,四下坐的皆是各派的掌门人。 “师弟,你来了。” 莫笑的一句话使他成为了众人的焦点,略微不悦的皱了皱眉头,颔首,向师兄表达了自己的敬意,便无声息的走到了位于掌门身后的第二把交椅处。 在流觞之后陆续的又有几个别派的掌门人匆匆赶来,入座。 很快的苏流觞发现,基本上仙界各派有头有脸的人物,也有不少出名的散仙,都到了,皆是面色威严。莫笑眼看着人都来得差不多了,没有表情的屡了屡自己的胡子,扯得太过用力,不小心的扯下来了一撮白毛,疼的他差点没呲牙,只是对面还坐着不少大派的掌门,他不得不将恼火小心的压了下去。 他自以为没人发现的小动作,却被他身后的苏流觞看进了眼里。 师兄在紧张,这几乎是一个信号,他与莫笑相处了将近千年,这小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小动作,苏流觞却注意到了。可是注意到归注意到,他却不明白师兄到底是在为了什么事紧张,就算是阿修罗王被放出来了,他也没必要这样的紧张吧,因为莫笑的紧张更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怕人发现的样子。 他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俊朗的容颜上没有任何表情,并且自动的忽略了来自不远处各位女仙投过来的爱慕眼神。 “现在大家都到的差不多了,我们开始商议吧。” 莫笑的声音从大殿正上方传来了出来,浑厚嘹亮的声波,将在座所有仙家的目光吸引了过来,不管是不是一开始小声谈论的人,都停下来面容凝重的看向昆仑掌门,也有几个人的目光,时不时扫过离莫笑不远处的青城派掌门,却没有太多的停留,就转开了,即便如此苏流觞也迅速地发现了异样。 一丝淡淡飘过的血腥味,最开始时他并没有刻意注意,异样的腥甜味道是有青城派掌门坐的那个方向飘过来的,细弱却恒久徘徊不散。 不过注意到苏流觞目光的并没有几个人,更多的人是把目光放在了莫笑的身上。 “我就不说废话了,一路从魔域那边来的仙家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魔界不知道从哪里得到关于他们阿修罗王的消息,已经有所行动了。” 似乎带着一声叹息从他的喉头飘散,他的前一句话已经让不少的人已经皱起了眉头,顿了一下,莫笑难言的瞟了一眼青城掌门坐的方向,犹豫了一下,闭上了唇。 青城派的掌门苏流觞是知道的记忆中似乎比他的年龄还要大上五百岁,却一直因为保养得宜一直都是中年人的模样。 可是现在,白发的青衣老者在众人有同情有怜悯有嘲讽的的目光中,缓缓地站起身来,颓废的老态深深地映入很多人的心底,就算没有听说那场灭门惨案的人,多少也从他的样子中猜出来了一些。 血腥气,那么刚才一直淡淡的血腥气现在似乎又重了一些,苏流觞面色也跟着一点点的凝重起来。 看向青城派掌门的那副样子,他忍不住的皱了皱眉眉头,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对,但他又说不上哪里不对,人还是那个人并没有被人控制住,更不是用术法捏造出来的式神,可是看着那个神色似乎太过于平静的老者,他就是感觉不对。 他直直的盯着老者,眼看着他似乎往他目光的方向看了一下,唇边还扯出一个近乎于挑衅的微笑,等他眯起眼再细看过去时候又什么都没有,就连他都以为刚刚的那一眼只是他一瞬间的眼花。 第二十三章 这只是开始 “青城的所有弟子,除了我之外皆被魔界的人屠尽了。” 青衣老者没有任何表情的看着在座的众人悠悠的吐出了这样的一句话,灰白色的眼球缓缓地转了转,似在四下打量,说不出的诡异,那种无关于己的神态,也让莫笑及在座几位大派的掌门察觉到了怪异。 确实感觉怪异,有几个人会在祖上传下近乎万年的基业被人毁灭殆尽后,还能保持这样的表情。 灰败的脸上没有表情,无悲无怒,说出这样一句话就像是跟人家闲聊,今天的天气真好一样那么平淡,布满褶皱的脸皮连动一下都没动,只是在他的动作间,一股淡淡的血腥似乎转浓,而被莫笑及修为高深的几位仙人捕捉到了,几人不着痕迹的互相对视几眼,默契的几乎瞬间完成了交流,再看向青城掌门的目光中多了一份警惕,。 不过莫笑他们并没有动作,只是微微的皱了皱眉,宽大的衣袖被掩藏起来的手,指尖已经微微的卷曲,凝上了一层淡淡紫色的雷光,微弱的还有电流在上面穿梭,不过饶是如此,也对青城掌门突然转变的语峰始料未及。 青城掌门在所有人都沉浸在他带来的那个消息的震惊中时,突然转过头灰暗无神的眸子转动了一下,对着莫笑咧嘴一笑,同时伸出一只手僵硬的指着莫笑,冷冷的对在座的所有人说:“昆仑派就是害了我青城派的罪魁祸首,他们包庇妖女,收纳祸根,他们是罪人。” 被反咬一口的莫笑脸顿时黑了下来,用同样冰冷的语气回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懂?”青城派掌门听见莫笑的回答,冷哼了一声,不屑一顾的继续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二百年前跃下诛仙台的重遥,现在就藏在你们昆仑山顶。” “重遥确实是昆仑的弟子,但是她这一百年来一直都在后山关禁闭,却不知青城你要如何解释?” 莫笑冷哼了一声,明明之前还是另一套说词,他不知道青城为何要突然当着众人的面反咬他一口,但是他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认栽的,只是嘴上是一直再为重遥辩解,心里却恨重遥恨得牙痒痒。 “解释,是你该给我们一个解释吧。” “当我赶回青城的时候,除了尸山血海,还发现了一个少女的身影,分明就是重遥。” 他根本就不留给莫笑辩解的时间,转过头又对那些错愕的仙人指控道:“诛仙台,都说跳下去神魂俱散,先不说要经过十八道业火的烤炼,就是一个黄泉水,那个妖女的先身都不一定熬得过。” “在座的谁不知道黄泉水连接的就是忘川,她必然是得了被封印起来阿修罗王给的好处,才能活着回来的。” 莫笑被他有理有据的推测拐的都懵了,张着嘴对着大殿之上众位仙家,却哑口无言。 听见青城一口咬定话,无比坚定的神态,苏流觞一直冰冷的眼中闪过了一抹疑惑,眼睛虽是盯着青城,余光却不由得扫了一眼自己沉默的师兄,一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变得清明起来。 为什么一百年前一直公正的师兄会突然对重遥发难,又为什么提起重遥大家的态度不一,二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最后会逼得重遥跳下了诛仙台? 苏流觞陷入了一片沉默的思索,他努力地回想二百年前的事情,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记忆是一片空白。 莫笑无法辩解,似乎不少人相信了青城的说词,愤怒的站了起来,小小的嘀咕声在大殿之上四起,逐渐转大,变成了讨伐的声音,就连一开始跟莫笑眼神交流过得几位德高望重的掌门都变得神色不定起来,默然的坐在原地,虽然没有同其他人一样沉不住气的站起来,疾言厉色的谴责昆仑,却也划清了各自与昆仑的界限。 神色诡异的青衣掌门,低下头,一片阴影遮住了他唇边的那抹残酷的笑意,看着周围越来越激愤的人群,他悄悄地隐于人群之中,似乎对某一个角落里打了一个眼色,立刻就听见人群中有人高喊:“交出重遥,交出妖女。” 被煽动的人群,不知所以得也跟着一起喊了起来。 气的站在最前方的莫笑脸色铁青,抿着唇,陷入一阵无言的沉默。 倒是苏流觞一直安稳的坐在他的身后,似乎被众人的声音惊了过来,眯起眼睛,额头上的那个浅蓝色的仙尊印发出一阵闪烁的幽蓝光芒,狭长的凤眸,紧紧的盯着人群中若隐若现的那抹青色衣角,敏感的鼻翼掀动了一下,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郁,其中还夹杂着一股他不甚熟悉的香气,一道光华自他的眼底划过,了然的,唇角渐渐地勾了起来。 “青城派掌门,小徒自一百年前上山以后一直就不曾在离开过昆仑。” 一个清俊的声音在空气中徐徐散开,声音不大,却宛如实质的回响在众人的耳边,将逐渐沸腾起来的人群声音压了回去,而刚刚一听说重遥与魔王做过交易就头脑发热的人,一见说话的人是重遥的师父,唯一的仙界尊者,苏流觞,都闭上了嘴,等待着他给他们一个交代。 “我到是想知道,你看见的是那个重遥?” 人群中逐渐的给苏流觞让出了一条道,风采卓绝的尊者,一步一步的走向,那个被众人一闪开无处躲藏的青城。 他的唇边罕见的带上了笑容,却让人不寒而栗,就连那个一开始没有表情的青城,都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冷颤,青城听见他说:“不如我们来讨论一下,你是怎么单凭一个背影,就断定那个人是重遥的吧,青城派掌门人,或者我应该称你为魔界的影护法,血影。” “想不到你好大的胆子啊,敢侵蚀了青城掌门的灵魂,控制着他的身体到昆仑撒野。” 被苏流觞冷喝一声以后,在殿内的这些仙人才纷纷的醒悟过来,他们眼前那个站着的人并不是原本的青城。 而他的一句话,让一直绷紧着神经的莫笑和那几位掌门人放下了心,也不再犹豫,根本就不给那个“假”青城反应的时间,纷纷动作利落的出手,将血影围在了中间,让他插翅难飞。 被人围在中间的青城却根本就没有慌张,只是冲着苏流觞看向他的方向冷冷的扯出了一抹笑容,不慌不忙的对着苏流觞笑着说:“不愧是仙界唯一的尊者,既然连我的独门绝技都被发现了,那么就算是提前给你们打个招呼好了。” “数千年前,你们封印了我们王的事情,我们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血的债只能用血来偿还,这,才只是一个开始。” 说话间“假”青城灰白的脸色越变越红,身子像是吹了气一样,渐渐地变大。 “不好,快后退,他要自爆。” 谁也不成想过这魔界的人会连打都不打,就选择自爆,只有苏流觞察觉到他的变化,马上出言提醒,却是他的话音刚落,假的青城就自爆了,许多还来不及反应的仙人,都被波及受伤。 第二十四章 曾经的过往 经过这样的一个变故,很多人已经没有心思再继续商讨下去了,不少仙派掌门都面色难看的纷纷向莫笑告辞,急着回去加强防御,应对魔界即将的来袭,只有几个闲散没有派别的散仙留了下来。 莫笑脸色难看的,跟几个散仙客套了一会儿,就叫座下的弟子带着他们去休息了。 诺大的大殿空荡荡的只剩下了莫笑和一直没有离开的苏流觞两个人,青城派掌门被自爆的肉身已经被简单的处理过了,只有一些细小的地方,还留着细小的血肉,白腻腻的。 莫笑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无力的坐在了自己身后的座位上。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过于突然,从青城派掌门找上他,到现在也仅仅的只是过去了几个时辰罢了,静静的坐下来,他才渐渐地开始理清了了整个事情乱七八糟的经过。 他本就皱起的眉头,越夹越紧,魔界想要解开封印放出阿修罗王饕鬄的心情他能够理解,血影那个带着恐吓语气的威胁,他也能够明白原因,可是他不懂为什么魔界的人要用哪种方式骗取重遥,他忍不住的轻声嘟嚷了一句,又是重遥那个死丫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抬眼准备起身返回三清殿思索对策,结果才一抬头就被自己的师弟吓了一跳。 苏流觞一直站在原地,不曾离开过,只是莫笑思考的太过认真直接的忽略了他的存在,现在冷不丁的看见,饶是他那般坚定地心智也被吓到了,半起的身子猛地一屁股坐回了座位上,黑成一片的脸渐渐地附上一层青白,他窘迫的发现,自己被师弟削俊的身形夹在了他和座椅之间。 他低下头轻咳了一声,转瞬之间,已经大致知道了苏流觞留下的目的了,又是为了重遥吧。 只是心里清楚,他却不愿意说出来关于过去二百年前发生的事情,又咳了几声,带着提醒的意味,不过这一次苏流觞似乎是铁了心不肯让他,高高的身子挡住了一片流泻而入的阳光,形成的阴影将莫笑完全的遮挡住,同时带来的还有威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是坐着的缘故,总是觉得怪怪的,觉得他的师弟对他有一股莫名的敌意。 “咳,你还有什么事么?” 不知道为什么莫笑觉得自己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总是有一种心虚感,明明是当初他们师徒的过错,现在倒像是他犯了错一样,跟他师弟说话还的低着头。 等了半天没等到苏流觞说话,他努力地直起腰抬起头,让自己充满了自信,可是一对上他的眼睛,瞬间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丧气的低下头,没有底气的说:“你到底想要问什么?” “你不觉得你有什么事情需要告诉我么,关于重遥的事情。” 苏流觞微微的低下头,冷冷的看着自己的掌门师兄,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知道自己这样的态度是不对的,却不想改变,心里面闷闷的疼,一抹浅浅的粉色自他的心底闪过,黑发粉裙,明眸皓齿,一笑倾城,那个少女的身影让他觉得心疼,血影的话让他迫切的想知道,关于过去,关于重遥。 “师兄,血影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会说重遥曾经跳下过诛仙台。” “呃。”莫笑被他的质问的有些微愣,顿了一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抬眼看了自己的师弟一眼,依然如此倔强,他泄力的瘫在了椅子上面,喃喃的问:“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么,关于重遥的事情。” 苏流觞迟疑了一下,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一片业火,曾经在山洞中时出现过的画面,他不确定这是不是属于他的记忆,微愕之后,薄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他摇了摇头,说:“不记得了。” 莫笑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沉默了许久,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的师弟,关于过去的一切。 他知道一旦有些事情揭开了,那么势必会变得不同,那年前占卜的那个卦象势必会成真,重遥,就是一切的根源,他隐约的想起师父还没圆寂之前,曾经跟他说过的一句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也罢,这似乎就是命运,有的终会有,该来的还是会来。 想通了以后,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缓缓地开口说:“重遥是五百年前你亲自带回来的,具体我也不知道你是从什么地方找到她的,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很害羞的躲在你的身后,脏兮兮的,你执意要收她为徒。” “当时觉得那个丫头挺讨巧的,又是上乘的资质,就同意了。” 听着掌门师兄一句一字的叙述,苏流觞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就像是自己在听的根本就是别人的故事,冷峻的脸上却带着微微的疑惑,他自己曾经这样的执着过么,不过他并不曾问出来,只是细心地听莫笑接下来说的话。 “只是没想到,她平时看前来挺灵巧的,却是个孽障。” 说到这里莫笑忍不住深深地一声叹息,听得苏流觞却是一阵揪心,似有所感,他忍不住的问了出来道:“她怎么了?” “她爱上了你。” 这一句话却像是一道雷一样狠狠地劈向他,爱上他了,重遥二百年前是因为爱上他了,才会死的么,那么二百年前的自己又在做什么,他忍不住开口问:“她最后为什么会跳下诛仙台,那个时候我又在做什么?” 莫笑抬头看了一眼过于震惊苏流觞,呼了一口气,他早就猜到了不是么。 “那时你正闭关,并不知情。” “是我和莫道一同去追的,那时候已经出逃的重遥,是我不肯要她和你在一起,最后她跳下了诛仙台。” 莫笑虽然是说着,可是眼前出现的却是那个执着不肯悔改的身影,粉衣蹁跹,倔强的不肯回头,到死都认为她的爱没有错,就连他那时看了,都觉得不忍,可是他们不能在一起,不能。 第二十五章 流觞的承诺 听出了莫笑话中隐藏起来的意思,苏流觞睁大眼睛,看向坐在他身前依然一脸刚正不阿的掌门师兄,近乎不可置信的质问道:“就因为她爱上了我,所以你逼她跳下了诛仙台?” “什么叫就因为,她爱上了你,重遥爱上了自己的师傅,这难道就是小事情么?” 不知是不是苏流觞轻慢的语气正好戳中了他心中的痛楚,还是因为他的态度激起了他的愤怒,原本说起来的还有些心虚的莫笑,腾地一下子从椅子上面站了起来,跟苏流觞面对着面,花白的胡子,气的都要立起来了。 颤巍巍的手一把揪住苏流觞月牙白的衣领,紧紧的,眼睛瞪了死圆,却气的说不出话来。 被抓住衣领的苏流觞面色复杂的站在那,他并不是躲不开,而是被莫笑大声吼出来的话震在了原地,一句她爱上了你,重遥爱上了自己的师傅,彻彻底底的扯回了他所有的原则与理智,让他从那抹粉色曼妙的身影中回过神来,只是事实却让他玉润的脸庞快速的褪去了血色,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逐渐褪去了最开始的震惊与惊喜,他突然发现身份是他们之间的阻碍。 心脏不知道为什么从这一刻开始隐隐的堵得发疼,苏流觞茫然地发现自己竟然不懂得什么是爱,他怔怔的看着自己已经气恼的要炸掉的掌门师兄,就这样被拎起了衣领,突然傻傻的问了一句。 “师兄,什么是爱?” 这样突然的一句话,将他们两个人都问的愣住了。 莫笑愣住了,眼前却是一片茫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师弟的问题(请原谅他都一大把花白的胡子了,还没谈过恋爱。),而苏流觞愣住则是因为这句话,才不久之前就有一个人问过他,他的小徒弟重遥,在那棵大树下呆呆的问他,师父,什么是爱? 那时候的场景,几乎和现在如初一辄,只不过问话的主角换了,答话的人也换了。 两个年级加起来近五千岁的人,此刻,茫然的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却谁也回答不出来这个问题,独步仙界的第一仙尊苏流觞被难住了,仙界第一大派昆仑山掌门人亦被难住了。 什么是爱,清心寡欲了几千年的人,根本就不懂属于凡间的七情六欲。 意思到这个问题,莫笑觉得有点尴尬,不自然的咳了两声,踱起了步子,青色的衣衫随着他走动之间,在空中翻折出一个弧度,长须飘飘,自有一股稳重飘然之感,只是如果他的脸能够不被憋得那么涨红,可以装出来的效果可能会更好一些。 走了几步莫笑停了下来,背对着苏流觞,快速的镇定了下来,整理好思绪,带着长者特有的语气严肃的对他的师弟说:“什么是爱并不重要,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原因,那么是不是应该对此事作出一个处理。” “到底她还是你的徒弟。” 一边说着他刻意的强调了下徒弟二字,一边转过身来看向苏流觞,发现那个离他不远处的俊挺男子已经恢复成平时没有表情的面瘫,冰冷的不再带有一丝温度,就好像之前那片刻因为听说,二百年前重遥跳下诛仙台而激动地人并不是他一样,只是他紧抿的薄唇却透出被被冻住的寒冰。 莫笑知道,其实此刻他的师弟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镇定淡漠。 他在心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带着劝慰的语气,对他的师弟说:“送她离开吧,这就是当初我反对她进昆仑的理由。” 莫笑见苏流觞似乎任然不为所动,微微的皱了皱眉毛,决定将话说的更明白一些,他顿了一下,才继续开口道:“流觞,你是被整个三界寄予希望的人,不能够就这样的让一个重遥毁了你。” 苏流觞一个人站在那里,默然不语,就连动作都变得迟缓了很多,莫笑知道他在思考,并没有打扰他,在他印象里他的师弟一直都是一个顾全大局的人,他以为苏流觞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只是他没想到,苏流觞片刻之后的回答竟然会让他大失所望,他听见他说到了嘴边犹豫了一下,却还是说了。 苏流觞知道事已至此,他最好应该做的是听师兄的话,可是他的心头有一股不舍伴随着疼痛,让他鬼使神差的说了出来,他说:“掌门师兄,那些不过都是已经过去的事情,也是我过错,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但即便是如此,莫笑还是忍不住的对苏流觞强调了一遍道:“可是,她爱上了你。” 面对着师兄的咄咄相逼,苏流觞忍不住蹙起了眉头,说:“她已经用她的生命来赎罪了,前世她就已经跳下了诛仙台,这样还不够么?” “够是够了,但,你怎么保证她这是不会再爱上你?” 莫笑的一句话让苏流觞失去了言语,他连爱都不懂,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掌门师兄的话。 以往依他淡漠的性子定然不会,为了一个对他来说无关紧要的人而浪费这么多的口舌,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对于重遥那个小小纤细的身影,他的心理中时莫名的生出一种留恋,不想要就这样的让她离开自己,执着的不想要,舍不得,那时他初见重遥的时候就是在这样的一种感情的促使下,他将她带了回来。 苏流觞不想去探究,最初他将这份感情归结于他们相似的经历,而现在似乎师兄又给了他一个新的解释,师徒。 是的只是师徒,两世的师徒情谊足够让他决定留下重遥了,他执着的认为心头的不舍是师徒的感情,他应该留下重遥,这个决定让他自己都在不知不觉中松了一口气。 他地歪着脑袋考虑了一下,暗沉的眸子光华流转,认真的对莫笑说:“这一次我会注意的,不会让她在爱上我。” “况且,看魔界人今天的举动,似乎是冲着重遥而来,这个时候让她离开我身边并不安全。” 莫笑眼见着师弟做出了决定,知道他说一不二的性子,已经不像在浪费口舌了,愤怒的留下了一句话而后,拂袖而去。 他说:“记住你自己的承诺。” 第二十六章 我会记住的 “我说过的话,我会记住的,重遥她只会是我的徒弟。” 望着莫笑愤而离开的背影,苏流觞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喃喃的呢喃出声。 莫笑说的这些前生因果在他的记忆力是一片空白的,隐隐约约间他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重要到能够证明他师兄说的话是错的,足以证明当年的事实真相并不是他所知道的那样,可是无论他怎么去想那一段记忆的时候,碰触到的不过只是一片空白,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且如今的“重遥”真的就是莫笑师兄口中当初他的叛徒么? 他觉得现下眼前一团混乱,别人口中的事实变得扑朔迷离漏洞百出,他一直在回想着师兄刚才跟他说的那些话,以及说话时气急败坏的表情,即便是莫笑他当时已经很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想让他看出里面翻滚的波涛,但他的动作他的表情都让苏流觞觉得不同寻常。 事情也许并不像莫笑说的那么简单,仅仅只是重遥爱上了师傅,如果只是因为这样的话,按照门规重遥她根本罪不至死,那又是什么原因逼得她跳下了诛仙台,不知为何一想到这里,苏流觞莫名的就觉得他的心口疼。 不过苏流觞知道现在不管他想的再多也是没用的,强制的压下这种陌生的情绪,一脸的面无表情。 以前的事情看来他有必要去查一查了,之前他也只是隐隐约约的察觉到自己似乎有一个徒弟,每当提及的时候大家都是遮遮掩掩讳莫如深,他只当是像师兄说的那样犯下了大罪本人已经畏罪自杀了,并且记忆里面一片空白,所以他不想去计较,但是不想计较并不是他没有能力去计较。 既然关系到重遥,那他便不会在这样糊涂下去,只是不知道现下重遥那个丫头还好么? 念头一起,苏流觞莫名的开始担忧,这个时间大殿上发生的事情应该已经转到她的耳朵里面里吧,那个小丫头不要胡思乱想才好,想着他便慢慢的直起了身,姿态雍容的一步一步往重遥所在的大殿走去。 悄然无息的殿前满树的樱花飘下,粉色柔和的花瓣雨将霜如冰雪的清尊殿妆点的柔和起来。 纷纷扬扬的粉色让苏流觞不由神色恍惚的顿住了步子,停下来璀璨的双目望着一树的樱花出神,这樱花树他并不知道是何时种下的,其实说实话苏流觞并不喜欢这些花花草草也并不在意,他刚出关那会儿看见了也猜到可能是他那个已经死去的徒弟种下的。 那个时候他还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会去收一个这样心思细腻的女孩子为徒。 可是现在他觉得或许有什么东西在渐渐的明了,那些他曾经下意识刻意去忽略的细节将事实一点一点的呈现在他的眼前,不应该是听说,这是他第一次真真实实的感觉到,从前他确实有过一个徒弟。 一个应该是像想在重遥这样子的,感情细腻心思敏感的女孩子,一个因为爱上他而失去生命的女孩子。 那个女孩真的是重遥的前世么? 苏流觞一开始是根本就不相信这个推测的,不光是因为这些话是因为那个自爆的魔头引诱他们去往这个方面做想的,更是因为前世他那个叫做重遥的徒弟是跳下诛仙台身死的,莫笑亲眼看见的,他相信不会作假。 那诛仙台是什么地方别人不知道他确是知道的,忘川池水,三味真火,不管二者的哪一样都足以让人身死魂消,就算是他都没有把握能够从中全身而退,更何况还是一个只有百余岁,尚未修的仙身的小丫头呢,有些秘密是昆仑派掌门历代相传的,莫笑会有那样的想法他却不会。 可是不管他是怎么确认的,这个想法却像诱人的潘多拉魔盒一样,挥之不去。 莫名的他有点期盼自己的推测是错的,心锁开始出现裂痕,坚固的道心既不可见的出现了动摇,不过苏流觞是谁,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他眸子中的目光就已经深沉如水,道心更是坚定如初。 面对自己脑海中突然出现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念头,他也只能无奈的对着树笑一笑。 只是这笑容,刹那间如冰雪消融骄阳初绽,置身于花海中,只让这世间万物失了颜色,可惜了,却无人得缘一见。 因着整个清尊殿只有他们师徒二人一片静默,很快的苏流觞出现在了偏殿的门廊下面,雕花镶玉的沉香木门散发出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安神静心,他默默地站在门外,停住了脚步,突然不想进去。 屋里面时不时传出来的嬉闹声,让他脚下觉得沉重。 重遥随他回到昆仑山上,算起来已有百年,他却什么都不曾教过她,只叫她在后山关了百年的禁闭,即使当初的初心是为了她好想要她专心修炼,可是心头一种叫做愧疚的情感萦绕不去,而且好不容易将她放了出来,还来不及好好的询问几句,又出了青城灭门的事。 苏流觞在门口站了片刻,便想要转身离开,现在有七彩翎在确实没什么该他担心的事了。 既然已经决定了不管怎么样都要保护她,不让任何人随意的欺辱她,那么发生了什么又能如何,这清尊殿只有他师徒二人,如果他不想让重遥知道的事情,谁又能够越过自己让她知道,他倒是多此一举了。 只是苏流觞刚刚转头想要离开,屋子里面却突然劈了噗龙的响了起来,夹杂着一声痛呼声传了出来,他的心口一紧,身体已经比思想更加快上一倍的动作起来,长袖轻甩,白衣翩翩,衣角划出一道惑人的弧度,指尖瞬间迸发出的灵气将隔着二人沉重的木门打开。 屋里面的情景映入他的眼帘,却没有了刚才的紧张,苏流觞那双如水的眸子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姿势诡异的小徒弟,刚才所有的纠结犹豫全部烟消云散了。 第二十七章 重遥的灾难 殿门是打开,此刻最不希望它打开的时刻它打开了。 突然闯进来的阳光让重遥不适应的眨了眨眼,一个白衣恍如谪仙的身影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看着她,重遥多希望这一切都是错觉,她想要哭死在殿门口的心都有了,那是她的师傅啊,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她最窘迫的时候来,早不看晚不看偏偏敢在她最不想让人看见的时候看。 为何她眼中常含泪水,因为她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啊。 想到她自己现在窘迫的姿势,重遥她眼圈含着泪慢慢低下了头,回想起前一刻发生的事情。 事情要从她师父将她仍在大殿说起,师父在她的偏殿外布了一层结界,不准她出去,想要出门还得先学会第一个柜子上那十几本书的法诀,这个倒是不难,书柜按照五行排成了五排,书都是用竹简逐个记载的,每个竹简上都是依次记载着一个难度适宜的低级控制法诀。 她五行偏水自然应该先从控水火类的法诀开始学起,她背的很快,绕口繁复的上古梵文在七彩翎的帮助下,很开的就能顺利的念出口了,就连小七都夸她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记忆力没人能比。 被吹捧过度的下场,就是开始飘飘然。 她在小七的劝说下决定开始配上口诀练习,好让她的师父再回来检查她功课的时候,好对她刮目相看。 一想到师父会用赞赏的目光看向她,她就心潮澎湃啊,歪七扭八的开始练习,先开始试了两个火球术没想到那么顺利就成功了,小拇指大的火苗在她手掌中跳跃的时候,别提她多高兴了,一高兴的下场就是灵力的输出不受控制的活跃起来,飞速的涌向她的掌心,碰得一下火苗就爆开了。 她措不及防的被迎面而来的火苗扑了一脸,脸上当时就被撩的黑成一片,头发被火苗爆开的冲击力冲的飞上了天,开了花似的,好在火苗的冲击力就是一瞬没有把头发撩着,只是焦了几块。 不过她的衣服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就算她迅速的控制灵力输出灭了手心的火球,但是易着的衣服已经被点了起来,普通材质的弟子服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保护禁制,全都是用人间富贵人家所用的蚕丝制成的,从她的裙角开始往上烧的飞快,她被吓的东窜一下西窜一下,很快整个大殿能着的地方都给点着了。 偏偏苏流觞怕七彩翎帮重遥逃出去,一早就把它的法力用咒印给禁锢住了,它只能看着帮不上忙。 帮不上忙只会越帮越忙,它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一看重遥的衣服被烧了起来,它就跟着满屋子上蹿下跳的开始指挥,重遥勉强顺着它的口把水息术施展了出来,第一次没控制好大小,顺着头顶上就浇了下来,衣服上的火苗是熄灭了,衣服也湿透了,明明是桃红色的衣服,偏给烧成了黑灰色,大一个窟窿小一个窟窿的贴在她身上,裙子还给烧去了半边。 看的她只想哭,这可是师父刚刚给她的新衣裳啊。 有句话怎么来说的,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大概用来形容这个时候的重遥是最贴切不过的。 衣服被烧坏了,重遥心情很难过,那边七彩翎还幸灾乐祸的上下扑腾嘲笑她,气的重遥上去就想抓它,两人这个一抓一躲的在偏殿里面跑了起来,她一个不小心就把眼前的书柜子狠狠地撞到了,整个人一翻趴在了书柜的上面,剩下半边的裙子(贴切的说应该是破布)全都刺啦的刮坏了。 苏流觞听见声音打殿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重遥她头卡在书柜的隔间,两条小腿冲上来回摇摆,露出一只白生生的小脚丫,脚面上全都是黑乎乎的泥,一只鞋正正好好的往他这个方向甩了过来,他一躲,鞋飞出了殿外。 在仔细一瞧,头发炸成一团,脸已经看不出来原来的颜色,身上的衣服一个大洞借着一个小洞,完全就跟刚从乞丐窝子里面跑出来的一样,苏流殇的嘴角微微抽了抽,原来的烦恼是不见了,但是此刻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做出一个什么表情好,只能僵在哪要笑不笑的,两人相对尴尬。 随着七彩翎的一声尖叫,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重遥,顾庸着身子从地上崩了起来。 看着她师父一脸的面无表情,她知道自己这是又做错事了,眼泪汪汪的低下了头,小声叫道:“师父” 望着眼前混乱成一团的大殿,苏流觞就觉得自己额头的青筋正不受控制的开始乱跳,书柜倒了散架子了他可以理解,竹简撒了一地他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整个大殿里面都是黑的,凄凄惨惨戚戚的白色薄纱长一块短一块的满身苍凉在跟他招手,其他的地方就更不用说了。 “重遥,你是不是应该给我解释一下,眼前这些是怎么回事?” “我明明是叫你在屋子里面学习,为什么才一会功夫,好好的大殿就变成这样了,难道用结界关着你都不能老实一会儿吗?”这话说出来苏流觞自己就是一愣,是了,他最开始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怕重遥听见什么不好的传言,他都把人关上了原来还在乱想什么,他很久都不犯这种低级错误了。 于是,很自然的,苏流觞脸黑了。 就算重遥站在他面前可怜巴巴的把整个事情的经过给他解释完了,他的脸依然是黑的,或许更黑了。 那双黑沉沉的眸子冷冷的看着缠在重遥身上装死的七彩翎,不懂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把这个祸害给它掐死,留下来让它在这到处祸害人,学习都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哪有刚学了口诀,就敢不在师父的指导下练习法术的,重遥还小刚接触真正的法术不懂他可以理解,但是女娲神石起码存在上万年了,怎么可能连这个都不知道? 那边七彩翎感觉到苏流觞目光中的冰冷,恨不得自己现在就消失在屋里面当作没存在过。 第二十八章 饿昏过去了 三天的时间过的飞快,但对于重遥来说却是漫长无比。 “咕噜,咕噜——” 一个不大和谐的声音在硕大的鎏金大殿中回响,重遥可怜巴巴的摸着自己干瘪的肚皮,有一种欲语泪先流的冲动,她已经记不清楚这是自己的肚皮第几次催着自己给它进食了。 她可怜兮兮的掰着自己的手指头又数了数,已经三天了,她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 自从三天前她把偏殿摧残的一塌糊涂以后,就被师父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关在了这个屋子里面,师父怕她跑扔给了她一本书,就布下了结界封印,之后,就在没有一个人来过了,连小七也因为犯错被师父给收拾走了,不光没有个说话的人,重点是没有饭,没有人给她送饭。 她出是出不去,还没有人进来,一开始她还觉得这是师父的惩罚让她关小黑屋。 但是现在看来分明就是师父把她忘记了,要把她活活饿死在这么,重遥哭丧着脸看着手中拿着的手,上面勉强才能看懂的上古符文现在完全都变成了天书,黑黢黢的一个个跟小蝌蚪似的,在她眼前到处乱晃。 “咕噜,咕噜——” “有没有人啊,我还不想就这么饿死啊,我还没有吃着孙二婆子家的香油饼呢,还有李四虎家的卤肉面,还有东街董婶子家里特制的酱猪蹄,还有(此处省略800字)我好可怜啊,年纪轻轻的就要饿死了,原本还想等着闭关出来去找楚小白玩呢,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要被饿死的。” 喃喃的嘟囔两句,重遥的情绪显得很低落,反正饿得头晕眼花的书看的直迷糊,索性就把书扔在了一边,窝在身后的椅子里面蜷成一团,拽起自己衣角的裙子开始扣那上面已经坏了的洞。 就这样时间在静悄悄的安静中流逝,太阳升起有落下,很快又过了四天。 七天以后,一直在正殿打坐调息中的苏流觞终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不饮不食并没有让他有任何变化,事实上,到了他这个程度,已经位列仙尊修成仙体的仙人是可以将灵气融化在自身的血肉中,是以他并不用像常人一样正常的三餐进食,至少有上千年未曾吃过饭的人,很自然的就将他一个需要吃饭的小徒弟忽略了。 等到他想起来瞧一瞧的时候,水镜里面看见的已经是一个穿的破破烂烂连动都觉得费力气努力躺尸的人了。 看见自己徒弟那个样子他不觉得皱起了眉头,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弹,重遥身上的衣服又换了个样子,五彩霞光一晃光华内敛隐于衣服之内,而一只在他袖子里面安安静静的七彩翎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样看着烦乱的心才好上不少,又一弹,一道净尘术顺着水镜落在了重遥的头上,她乌七八糟的头发也顺了起来。 可是重遥还是一动不动的缩在椅子上,苏流觞皱起了眉,有些诧异她竟然睡的这么熟,不过诧异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刚想抬手撤去水镜,就见镜子里面穿在重遥身上的七彩翎发现了异样,裙摆化成了一个头抬了起来,在重遥身上戳来戳去又拉又扯的,可是重遥就是没有动静。 第二十九章 鸡腿儿小七 “重遥?重遥?” 小七化作的衣摆疑惑的摆摆头,这人怎么睡的辣么熟,连她回来了都木有发现。如果一个布料懂得表情的话,此刻你肯定能看见一个疵着牙充满激情的小七,如果她有牙的话。 正殿中流觞见此,不禁皱紧了眉头,素白的手指轻弹,水镜化作气体弥散在空气中。 另一边,小七见重遥一直没有反应转了转眼珠,一个扑腾将重遥翻倒,在她软嫩的腹部檀中穴附近小小的摸索了一下,面上浮现出一丝得逞的奸笑,狠狠的一按,笑穴等了半天,竟然没有反应,这时候小七才发觉事情可能有些大条了。 一道霞光闪过,小七摇身一变化作了一个三尺小童,头上顶着两个揪揪,唇红齿白的可人模样,万千年不曾化作人形,冷不防的双脚站立,一个不稳就坐在了地上,噗起了一层灰。 不过即便如此狼狈也不顾的许多了,爬到重遥身边,小心翼翼的持起重遥的手腕。 闭上眼睛,抿着唇,板起脸,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心跳有的,也很平稳,看不出什么问题,也不像是乱吃了东西中毒了,于是小童又扒了扒重遥的眼瞳,一切正常,所以,她这究竟怎么了? 难道小童好似想到了什么,开始扒起了重遥胸口裹得不慎严实的衣服。 于是,当苏流觞脚踏莲花,身上带着灼灼一室的浮华推开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猥、琐画面。 时间好似在门打开的一瞬间静止住了,小七一脸僵硬的回头,门口是面无表情的师傅,一室静默,重遥的肚皮这时候很是时候的发出了一个有力的咕叫,真是大写的尴尬。 一人一翎相视无语,流觞轻咳转眼看向重遥,只见原本没有动静的人,颤颤巍巍的睁开了眼睛。 一阵白光无端地刺进她的眼底,半眯着,看不清人,恍恍惚惚的有个大大的鸡腿在眼前晃悠,掀动鼻翼,连香气都美的让人流口水,饿急了,重遥也不知道身上打哪里来的力气,向着鸡腿一扑,双手双脚狠狠地将“大鸡腿”缠住叫它跑不了,张大嘴冲着最白最嫩的地方咬了下去。 “嗷——救命——” 没反应过来的小七被咬了正着,刚化作的小童也因为这么剧烈的疼,瞬间化作了原型。 偏殿门口的苏流觞望见这一幕,嘴角抽了抽,一幅想笑又不笑的样子,撇开了眼,小七化作七彩翎后,以最快的速度化作一道白光躲到了师傅的身后,瑟瑟发抖。 过了半晌,意识慢慢回归大脑的重遥才将大殿内的情形收归眼底,慢腾腾的做了起来,还是有点迟钝的到处寻找鸡腿,会飞的鸡腿,不见了。 门边的男人翩然若仙,白色的衣帛随风轻扬,难得的没有摆出冷漠的棺材脸。 等了片刻,流觞开口道:“重。” 不想话还未说出口,就被鬼灵精的重遥一阵哭天抢地的号声呛回了肚子里,同时腿上一沉,多了一个挂件。 “师傅,5555哇哇,你好狠的心啊,就算徒儿在不孝,您也不能饿死我啊!!!!” 这时,关了重遥七天的师父大人,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重遥还未辟谷,需要吃饭,默默地无言。 任由重遥假意的苦恼半晌,流觞也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了,单手揪起重遥后衣领,将腿上的挂件去掉,看着手里可怜干瘪的一小只,圆溜溜的睁大一双眼,巴巴的望着他,流觞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即便是已经过了一百年,她依然如同初见时那般,干净的如同一张白纸。 “罢了,许久不曾下山,就带你走一遭吧。” 重遥眼睛一亮,心里默默发出一声欢呼,眼睛上下转了转,不知怎地就落到了流觞微抿的唇上,怎么也移不开自己的眼睛了,淡淡的粉色看起来比外面沁了朝露的花瓣还诱人。 不过并未等她在多想什么,就已经被身旁的人放在了地上。 流觞瞥了一眼不知暗自在想些什么的重遥,发现不知何时已经长大,有了少女的身资,不同小时候那样娇软的可以抱在怀中同行了。 (不知大家发现了木有,师傅其实有点恋童,额,各种萌物的怪癖) 手指轻弹,白色的法关一闪而逝,在重遥痴痴地目光中,天边一直白鹤发出一声清鸣,绕着山头飞了一圈,附身冲了下来,双翅扑腾两下,安然的落到苏流殇的身前,豆大的眼睛眯眯着在身旁美人仙尊的腿上蹭了蹭,一副依恋的样子。 本应让人举得美好的动作,看在重遥的眼中不知为何带上了示威的感觉,竟如此刺眼,师傅就该是自己一个人的,哼,好像把这只灵鹤拔了毛烤着吃啊,看起来很肥很有料的样子。 重遥悄悄的咽了咽口水,看向白鹤火辣辣的眼神,让什么都不知道的畜生缩了缩脖子。 “遥儿,你现在未及筑基无法御剑,先让灵鹤载你同为师下山吧。” 日光下重遥只能站在师父身侧看见一片剪影,暗自在心里猜测师父这冷清话语背后,到底蕴藏着多少的温情,又有多少的冷漠,至少他是她的唯一的师傅。 “是,师父。” 重遥带着点小小的奸诈,罂粟花一样的面容上浮现出片刻的微笑,火热的目光从师傅的身上落到了灵鹤的身上,脑海中仿佛已经看见了一只拔了毛的鹤金灿灿的在向她招爪了。 不过在师傅的眼皮底下肯定是不能动手的,重遥表现的极为乖巧,爬到了灵鹤的身上。 恐怕只有灵鹤自己能察觉到,那只紧紧攥着它脖子的手,让它窒息的感觉有多强烈,猛地张开翅膀,飞向天际,发出一声凄惨的哀鸣。 倒是苏流觞在灵鹤的身后,眼中带上了一抹诧异,没想到灵鹤竟这般有灵性了。 紧随着灵鹤离开,流觞额前的红印似火般闪烁了一下,流觞的身影已经离开了原地十数里,出现在白鹤身旁,身后一串细碎的莲花流转成行。 第三十章 小偷瞎了眼 百年古都咸阳城里,此刻喧喧嚷嚷,正值每月初一十五一次的赶集日子,街上很是热闹。 来来往往的人衣着繁复,多是穿着粗布,鲜有华服,上了岁数的妇女都在都上绑着发呆样式简陋,胳膊上挎着一个精巧的小篮子,街头两侧的小贩呦呵声,来来去去的砍价声络绎不绝,形成了一片热闹的天地。 街角边有两个人神色奇怪的站着,正是兴致勃勃跑出来吃饭的师徒二人组。 为什么说神色奇怪,这要将时光回溯到半柱香以前,因为半路上接到一个传音纸鹤,流觞临时改变了路线,带着重遥来到了门派千里外的一处古城,降落在了城外面的一片小树林里,用障眼法隐去面容服饰化作凡人的样子,便带着重遥进了秦国的首都。一进了硕大的城门,正对着就是一条热热闹闹的集市。 被关了百年禁闭,即便外表是一副绝色美人的皮囊,可心性也不过就是个稚童而已,看见人界的什么东西丢新奇,好奇心一被勾起来,就想拉着流觞钻进人群,去寻好吃好玩的。 没想都还没走出一步,手就被流觞狠狠地反手扯住,接着脑海里就出现了一个声音,叫她安分点。 回头就发现流觞紧紧的皱着眉头,却并没有看她,而是看向不远处城内中心的方向,若有所思,重遥可怜巴巴的扁着嘴看着她师父,可惜木人理她。 于是就变成了,路人看见的那古怪的一幕,两人站了半晌,重遥委屈的低下头。 重遥纠结了半天,肚子叽里咕噜的又开始打鸣,酝酿了一下说辞,刚准备开口,猛地她的怀里就被对面的人塞了一个钱袋,耳边响起他师父的话:“你先去自己去解决温饱,为师有事要办,去去就来。” 声音未落面前的影子就已经消失了踪迹,重遥慌张的抬头,也只是捕捉到一片残影。 压在嘴底想要问出口的话,不得不收了回去,怔怔的盯着手中的小荷包,依稀还残存着苏流觞淡淡的体香,近似于荷花的清新淡雅,不知怎地,刚才一进城门时候所兴起的好奇有趣全被冲淡了。 重遥蔫蔫的看着她师尊离开的方向,竟有些不知所措。 最后一直不肯罢休的肚子,让她妥协的撅着嘴低着头,一只手紧紧的攥着荷包,顺着人流涌动的方向,走了过去,刚才在她眼中还兴趣盎然的地方此刻令她无比的厌烦,慢慢悠悠的在街上晃悠寻找吃饭的小摊。 一个不留神,身后就被人狠狠地一推壤,身子一歪,手头就空了,就看见一个消瘦的黑影飞快的钻进了人流当中,重遥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师傅给她的钱袋被人抢了。不过,好在她的眼睛还很尖,很快就找到了在人群中窜梭的那个黑影。 因为曾经被他师父严令禁止过,不能再凡人面前施展法术。 所以她就算有一身法力,也不能用,不得不采用最原始的办法,靠着两条腿跑的。这时候打坐百年不怎么动弹,缺乏锻炼的弊端就显现出来了,重遥奋力的迈着她的两条小短腿怎么也追不上了。 那小偷身形极为灵巧,不一会儿的时间就左突右闪的消失在了人群中。 跑跑重遥就因为饿的用不上力气瘫坐在了地上,即便是衣衫已经整洁起来,也不难看出她一脸的狼狈。巴掌大的瓜子脸左看看右看看,来来往往的人群尽是陌生的容颜,苍蓝色的天空中流泻而下的阳光格外的刺眼。眨巴眨巴的星眸中闪过茫然,在那一瞬间她的脑子是空的,竟完全不知该何去何从。 师尊不见了,只留下她一个人,在这陌生的地方,饿的连道都走不动了,就算空有一身灵力也不用武之地。 不过上天在为她关上一扇门的时候,很愉快的打开了一扇窗子。 在重遥头晕眼花之际,自她的头顶上方出现了一片阳光被遮挡住的阴影,眼前一黑,一双黒缎金边的靴子出现在眼前,随既耳边传来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道:“姑娘,如何这般狼狈,可需要帮助?” 重遥一抬眸,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看见了漫天的星辰,璀璨的星光直达她的心底。 她无法用自己短短百年间所了解的任何言语来形容,撞进那双眼中一刹那的绚烂。与师尊如冰雪堆砌的眸底不同,那双眼极尽的璀璨,明亮的恍若收尽了天底所有的智慧。 重遥微微的一晃神,随既晃了晃脑袋,将脑子中所有不合时宜的迷茫都晃了出去。 “你是谁?” “在下公子扶苏,刚才。” “你说你能帮助我?” “姑娘,你需要。” “我饿了,我要吃饭,我已经七天没吃饭了,刚才银子都被一个小毛贼抢走了。你会请我吃饭对吗?” 言罢,重遥歪歪脑袋看着面前这个如玉如竹的少年,纯黑的星眸瞪得大大的看着对方,就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行为有多么的唐突,对于一个想要帮助她的陌生人,数次打断对方的说话,但就像笃定眼前这个人一定会答应一般,她看着对方眼中透着期待。 “你想要吃什么?” 不出意料的答案,重遥不知为何被自己心底突然地开心所笼罩,动作利落的爬了起来,蹦跳着冲向对面的馄饨面摊。 扶苏静默的站在原地,看着少女一蹦一跳的背影,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在心底弥漫。 作为秦家的少主,这二百年来受到的礼仪教育,无一不是最出挑的,穿着用度无一不是最精致的,也养成了一个不可言说的贵气。按理说无论是今日这般突兀靠近的行为,还是纵容少女的无礼,都不应该是他曾经或者未来会有的行为。 但这一刻钟,沐浴在阳光下,他不觉得突兀,不觉得怪异,只想静静的勾起一抹微笑。 在看见少女摔倒在地上那双茫然至呆滞的眸子时,心脏是被揪紧的痛,所以他顺从自己的心,走进,发现少女如谭底的眸子印有自己身影的那一刻,他感觉到灵魂圆满。 第三十一章 悲催的扶苏 “老板娘,来两大碗热乎的馄饨面,不要葱,不要蒜,多加香菜,少来点辣椒。” 重遥人还没到铺子里面坐下,清脆的声音就已经先几步传到了面铺里。纷杂的人群也挡不住一个坚定的吃货心。少女开心的笑颜在阳光下格外的灿烂,大跨步的坐到了离门口最近的那个木条凳上。 “好嘞,姑娘稍等,马上就来。” 铺子里面随即响起一个嘹亮的嗓音,中气十足的把随后跟进来的那个黑衣男子震得一愣,扶苏不甚习惯的打量着眼前嘈杂的环境,一个字,乱,如果再加上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藏。 就重遥面前坐的那个桌子,灰褐色的木头在阳光下飘着一层亮晶晶的油渍,不用碰也能让扶苏感觉到指尖的一阵粘腻感,悄悄隐藏住眼底的厌恶,一撩长袍,坐到了重遥的对面。 这个时候重遥才后知后觉的看向他,面上有些尴尬,手拽了拽衣角,才一脸纠结的说:“那个……不好意思,刚才进来太着急了,忘记你了。” “没关系,我不介意,你高兴就好。”对面少女脸上丰富的表情取悦了他,扶苏微微扬起唇角。 “真的?”少女小心翼翼的又确认一遍。 “当然。” “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肯定不会介意我忘记给你也要一碗面了。” 在反复确认了对面的男人,起码在她意识里认为对方并不介意她的行为以后,重遥扬起了一个女孩才有的调皮(v`)的笑容。 说话间老板娘已经单手托着托盘把两碗热腾腾的馄饨面上来了,光闻见的香味,就叫重遥肚子里的馋虫打了几个鸣。 只见她筷起汤落,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解决了面前好大的一碗汤面,其吃饭速度,利落的动作都叫扶苏看的目瞪口呆,但不娇柔不造作的画风,也同样的带给人一种舒适的好感,尤其对方颜值颇高。 “你……不要急,不够的话可以在要,慢慢……。” “老板娘,在来三碗面,记得多放辣,真够味。”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重遥就风卷残云的解决了面前的两碗面,一抬头发现扶苏正在看她,莫名的觉得不好意思,一呲小白牙。 “抱歉,抱歉,忘记你了。” 接着不等扶苏回话,小重遥又对着忙碌的老板娘高喊了一句。 “老板娘再给这个公子来碗面,都正常,多加葱,多加蒜,多加辣椒。” “……” 扶苏面色僵硬看像笑得‘如花’般灿烂的老板娘。 “大妹子,好嘞。” 他能说他不吃葱姜蒜么?他能说他不饿么? 经过一番不大不小的摧残之后,一脸铁青的扶苏终于看见面前这个少女满足的伸个懒腰,站起来拍拍肚子打了个饱嗝,然后一双水润润的大眼睛直直的看着他。 扶苏默默地拿出钱袋,窘迫的发现里面全是亮晶晶通透的小石头——灵珠。 灵珠是一种蕴含灵气的石头,通俗的讲就是上界用来交易法器灵符这些灵物的通用货币。与凡间所用的金银玉石大大的不同,虽然灵珠比起这些俗物更显珍贵的多,但是在凡间却是只认金银不识灵珠的。 三只乌鸦从扶苏的头顶飞过,大写的o(╯□╰)o。 老板娘站在一旁等了半天,见扶苏仿佛定格住的动作,悄然的拿起一旁的鸡毛掸子,气势汹汹的就冲着他走过来了,没好气的开口说:“呦,瞧着公子衣着华贵气质不凡,断不会为了拐骗小姑娘到老娘这里来骗吃骗喝吧!” 这一声怪里怪气的高调嗓门把坐在周围吃馄饨的食客,目光都引了过来,怎是一个尴尬了得。 一旁的重遥不明所以的歪这头,无辜的大眼睛眨了眨,开口辩解道:“不会的,老板娘,刚才他才说请我吃饭到饱的,不会没有钱的。” 全场一片静默,从来没这么尴尬过的秦家少主,这时候悄悄低下了一直高昂着的头。 “公子,老娘这是小店,概不拖欠,刚才一共十大碗混沌面,二两——不会都拿不出来吧?” 这时重遥也看出了对方的异样,四周打量了一圈,瞧见不少的大汉有的人已经把手放在了剑柄上,在看看两个人的小胳膊小腿,纠结了一下,不着痕迹的往扶苏身边靠了靠,赔笑着说:“老板娘,这不是身上东西多得找找么,你瞧他通身上下的贵气,哪像吃不起的人哪?” 老板娘冷哼了一声没在说什么,像是默认了,站在那只盯着两人也不在说话。 扶苏微微的皱了皱眉正在想要不要暴露暗卫的存在,叫他们送点银两过来,却冷不防衣服袖子被狠狠地一道力气拉扯了一下,身子一个酿跄,耳边响起了一道清脆的声音道:“跑。” 而后一阵拔足狂奔,身后追着老板娘和三两个打手,在一阵叫骂声中,秦家少主完全懵逼了。 重遥是个机灵的,拉着扶苏钻进了人群,仗着自己的身量小,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她倒是还好,可苦了被她扯着一路的扶苏了,本来就人高马大的,还各种蒙蔽,一路上自己都数不清被撞了多少下,总之就是一直在跑跑跑,不晓得跑出去了多久,直到身后的骂上逐渐消失,两个才停了下来。 “这是哪里?” 扶苏停下来后不得不扶着墙,狠狠地喘上一口气,脑子有些晕,完全不明白再不济几个不让人发觉的小法术就能搞定的问题,为什么要跑。 从出生到坐稳少主的位置,秦扶苏五百多年来都没有这么狼狈过,被一群凡人追在后面窜出去了十好几条街,这会面子里子都丢光了,背地里的暗卫看的真切,这要是传回家族去,他恐怕又要被那个几个不成器的兄弟拿到老祖面前好好的做做文章了。 “咦,我也不知道啊,就看那块人少好钻往哪跑,记不住方向了。” 重遥大大的喘上两口气以后,挺直了腰板,四下看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拐进了一条黑不见底的小巷,低声道:“不过应该没有出城才对。” 第三十二章 山名曰空桑 一声清脆的鹤鸣从远方极近,淡淡的粉色蒙上了一层梦幻的颜色,人性化的纸折成的灵鹤飞到重遥的面前不动了。 重遥微微皱起了眉头,看着眼前的这只灵鹤,并没有贸然的伸手接住打开。 也不知是重遥更固执一些,还是灵鹤更固执一些,都维持着一个动作不曾动。一旁的扶苏见重遥不动,奇怪的说:“丫头,看起来是找你的,怎么不打开看看?” “我们昆仑传信用的灵鹤并不是这个样子的,萧白说过不能跟陌生人说话,如果我打开了不就是跟陌生人说话了么?” “” 秦扶苏发现这个让他莫名悸动的少女,看似灵动机敏,实际上很傻很天真。 “现在吃饱了,一会儿你有什么打算?回昆仑?” “不回,我要在这里等师傅,师傅说他办完事情会来接我,在找到师父之前我就先跟着你,你也看到了我的钱袋被小偷偷走了,如果不跟着你会没有饭吃。” 重遥理所当然的对着扶苏翻了个白眼,觉得这个人真笨,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问。 莫名其妙被鄙视的某人“” 小灵鹤见面前的人迟迟没有打开,突然一下了飞高,对着重遥漂亮的小脸蛋狠狠地啄了下去。 “嗷——”一声惨叫划过天际,灵鹤身上的灵气瞬间消散,变成一张普通的信笺飘落到了重遥的手上,清俊飘逸的小楷,散着淡淡的墨香,只一个字就叫重遥变了脸色,猛地拿起信纸。 想要救你师父,速至空桑山。 空桑空桑,亦桑古乎? 东次二经之首,曰空桑之山,北邻食水,东望沮吴,南望沙陵,西望泯泽。有兽焉,其状如牛而虎文,其音如饮。 实际上空桑山离咸阳并不算甚远,南行百里便是沙陵,过了沙陵就是空桑。 重遥扫过信纸只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情,看过之后她就沉着脸,心里头盘算着去空桑山该怎么走了。 “怎么了?”扶苏见重遥看过信笺的内容后颜色大变,黑色的眸子已经装作不经意看向重遥手中的信纸,内容让他面色一沉,劝阻的话在心头组织却不知道怎样开口。 “我要去空桑山。” 重遥回答的语气甚是坚决,这让一旁的秦扶苏眉头一沉,想要说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的,沉默了片刻,才幽幽开口说:“你知道空桑山是什么地方么,你就要去?” “不管是什么地方我都要去,只要有师父在的地方,我敢去闯一闯。” “如果真如信上所言,你师父都被抓的话,那你一个徒弟去了又能如何,还不是一样被抓。如果你师傅没有被抓,那么你去必定是死路一条,你还不如回去师门禀告此事呢!” “不管是真是假,我都赌不起。”遥遥地望着远方,重遥漂亮的脸蛋一般笼在光中,让人猜不透她的想法,只是轻脆的声音中不知觉的染上了一抹远古的空灵,停顿了片刻她才复又开口道:“我赌不起,我只有一个师父,有师父在的地方才有家。” “我从出生就没有家人,师父是我唯一在乎的人,所以我赌不起。” 重遥说出的最后一句话,让扶苏正视到了她的眼底,那里蕴含着浓重的哀伤,沉甸甸的让他的心也莫名的跟着痛了起来。 “空桑山曾经是洪荒时期十二祖巫之一后土的神庙,后来巫妖大战,后土以身化作六道轮回,那空桑山上的后土神庙在后土身死后被埋入地底,幽冥之气化作仙障笼罩住了整个空桑山。而且天书奇谈记载当年蚩尤战死后,尸身被抛在了空桑,化作行尸护山,所有踏入空桑山的人,都被蚩尤的行尸所杀死。” 秦扶苏抬起眼,面色平静的将自己所知道的内容,倒了出来。 换来的不过是重遥的无惧的眼神,轻声呲笑道:“那有如何?” 扶苏直直的看了重遥许久,突然笑道:“好,既然要去,我便陪你一起,谁让我是好人呢。” “可是。” 秦扶苏并没有等重遥将心底的话说出来,就洒脱的率先转身向南走去,边走边说:“路见不平而已,并不会携恩求报的,在说没有我给你指路,就你那个记性连来时的路都不记得,还指望你能找到空桑山不成?” 扶苏的话说完,重遥就乖乖的闭上了嘴,原因无他,她是个路痴,如无人指路,她还真找不到空桑山。只是不知为何,扶苏的话在空旷的小巷中散开,眼前两人已然不见了仙踪,但有淡淡的忧伤在空气中散开。 太阳日落又东升,两人都修习过仙术,不过一日,就到了空桑山下。 空桑山正如书中记载的一般,烟雾缭绕灰蒙蒙的看不见天日,就连白天的太阳都看不真切。 在仙障前两人并没有多做停留,只是扶苏在进入仙障前趁着重遥不注意的时候,给暗中保护他的部下,留下了一条信息,做了简单的吩咐,便面色凝重的入了空桑山。 入了仙障两人就觉得眼前的景色一变,鸟语花香宛如世外桃源,与外面一线之隔却迥然不同。 “丫头,小心些,这个地方有古怪。” “嗯”重遥也跟着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感觉是幻阵,但周围的每一样东西都有真实的触感。 虽然这里面看起来美丽异常,却带给重遥一种深深地违和感,似乎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四周草木参天,偶有星星点点的阳光化作线条直射到底,能够听见鸟鸣,却找不到一丝一毫活物的气息。 重遥回头,在扶苏的眼中也同样看见了深深地戒备。 不言不语两人谨慎的沿着一条狭长的小路,走到了半山腰,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树林深处越来越静谧,诡异的连鸟鸣声都找不到了,肉眼可见的阴沉萦绕其中。 两人都没有说话,脸上却越发的凝重。 突然一道黑影闪过,扶苏停下了脚步,四周打量了一圈,什么都没有。 恍如是他的错觉,这让他拧起了眉毛,刚想开口提醒一下重遥,就觉得身后传来一阵重力,推的他往前一扑把重遥压在了身下,两人前面的那片土地突然下陷,两人就这大坑就栽了下去。 两人消失后,树林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一个巨大的黑影慢慢的从后方的树林中走了出来。 顺着两个人刚才掉下去的那块地方,安然的走了过去,消失。 第三十三章 洪荒忆古今(1) 头一阵疼痛,重遥轻轻的眨了眨眼,忍受着强光的刺激,眼球沙沙的疼。一只手撑着身体,另一只手把着旁边的墙体,她慢慢的坐了起来,缓了好半天,才适应一波又一波袭来的头痛。 脑海中,浮现出了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 混沌天地,盘古初开,眼化日月,身变山河,精血吸收辟地浊气化为十二祖巫。 记忆中她身处的是洪荒时代,灵气充裕,不周山未塌,一众神者大能都不曾陨落的时代。 她的名字叫做汐月,同哥哥琴歌,一同在十二祖巫手下任职。与哥哥琴歌不同,她是一个不打眼的小神。 琴歌是烛九阴烛龙座下最为能征善战的一名勇将,闻名整个洪荒大陆,而她虽同琴歌是一母同胞,却法力低微,只能在后土娘娘手下做一个掌灯的小神娥。 此时,她记得自己似乎刚刚给宫灯剪了油芯,觉得疲惫,躺下小憩了片刻。 头脑一阵昏昏沉沉的,汐月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眼前的事情发展并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只是现实容不得她多想,青葱泛着苔藓的幽谷大殿,传来一阵空泛的脚步声,没一会儿脚步声的主人就出现在她的面前,是名男子,身长八尺,修长清俊中透出一骨子凌厉的气势,一双丹凤眼含笑上挑,黝黑的眸子中是道不尽的风华。 眼前这名男子让她觉得眼熟,下一刻她就听见自己沙哑的嗓音冷冷的叫了声:“哥哥。” 来的那名男子就是琴歌,见汐月面色苍白,忙将手中的长剑扔在一边,上前止住她的动作,眉间皱出了几道褶子,不悦的道:“丫头,你身子向来不好,这个时候跟哥哥逞什么强啊?” 汐月闻言不自在的抿抿嘴,被琴歌扶着又靠回了床头。 “哥哥,这是刚刚从战场回来么?” “是啊,一天做什么都瞒不过你这个机灵的鬼丫头,猜猜看哥哥这次回来给你带了什么?” 面对琴歌高昂的兴致,汐月不知为何显得意兴阑珊的,静静的看着那只她哥哥掌心中的白色小兽,并不开心却有一种悲情在涌动,好似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那般,让她觉得心口一阵仓惶无力。 后来抵不住哥哥言语,她将那只可爱的小兽留了下来,日子久了,只有这么一只小家伙陪着她,甚是喜爱。 山中无日月,岁月不知年,汐月一人独守着大殿越发的懒散了。 一天下来她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着那只叫做淘淘的小兽,在阳光下扑蝶。 每每要扑倒的时候,都会被蝴蝶一闪而过,笨拙的小家伙则一个滚打在地上,白白的毛发上粘上不少的黑土,一脸懵逼的表情,惹来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这日,汐月依然看着小兽笨拙的样子,笑的肆意,并没注意到周围。 祥云朵朵从天际飘过,一个白色的身影翩然而至,素色的衣衫未做过多的坠饰,看不出有多炫目,然那一身高华的气质忍不住的令人侧目,身侧流淌着一种静谧的安逸,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温润如水不具任何的侵略性,却深不可测不怒而威,凌然的让人不敢侵犯。 他是被笑声吸引过来的,虽然这并不是他原本的目的,但不知为何看见花丛中的那抹纤细的身影,怎么也迈不开步子离去,只想静静的站在那里摒住呼吸,不去破坏看起来美好的一幕。 男子站了许久,忽而唇角悄悄翘起,指尖一点,白华闪过,不远处那只小蝴蝶突然像是接到了什么命令一样,忽高忽低的往男子所在的方向飞了过来,一同跑过来的还有那只白色的小兽。 “淘淘,回来,你要去哪?” 背对着他的女子一声娇喝,下一刻那抹柔弱的身影转过身来。 看见陌生男子的下一刻,汐月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冷冷的注视着对面不知何时出现的人。 只一眼汐月就能看出对方必定是一个妖族,而且是一个身份高贵的妖族,从对方那精致的五官及通身的气度就可知道,也正因如此,汐月的眼底带上了警惕。 巫妖向来不合,这些年更是屡有战事,这个时候一个大妖跑来,怎么看都不是一件小事。 “来者何人,为何擅闯巫族神殿?” 男子脸上些许的笑意随着她的问话而消失,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眉头微皱,看着她的目光异常深邃,不答反问道:“你是这的守宫神娥?你是巫族?” “是又如何?” 男子看见汐月那张精致小脸上的警惕和不耐,突然觉得很好笑,突然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什么名字与你无关,请阁下速速离开神殿。” 在对面那个人肆无忌惮的目光下,汐月白皙的脸庞抹上了一片绯红。 汐月对于男子近乎于无礼的举止甚是不悦,即便她只是一名小神,但却也是神,神之名是降生于事时烙印在本体神格之中,生而便有的,于女子而言,非夫婿不可知的,巫妖皆是如此。 怎么会有如此轻薄的人? 即便是对面的男子,容貌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一个,也很难让人原谅他此刻的言行。 对方对于她的怒气恍若未闻,百花中粲然一笑,那一笑却连百花都瞬间失去了颜色,用他那双深邃的眸子深深地看了汐月一眼,低声道:“记住我的名字,东皇太一。” 在汐月蓦然放大的眸子中,白衣男子唇角上挑,一个转身失去了踪迹。 只留下汐月一个人呆愣的站在原地,对着男子留下的这个名字深深地皱眉,不经意间将对方的名字烙印在了心底。 东皇太一,是上古大妖一只三足金乌,早在汐月出生之前,就不知已经闻名整个洪荒大陆十几万年了,现在更是天庭的帝君之一,身份更是比十二祖巫更显尊贵。 不说巫妖现在越来越大的嫌隙,这个时候,天帝跑来巫族神庙做什么? 汐月左思右想不得其解,便谨慎的给后土娘娘发了一道折子,将这件事上报给了十二祖巫,不想却为后来的祸事埋下了伏笔。 第三十四章 洪荒忆古今(2) 在汐月的记忆中,从她父母死去的那时起,她已经过了几万年守着神殿执掌宫灯的日子。 就连他自己也以为她会在这样的日子中老去,度过对于神来说虚无而漫长的岁月,自己一个人静静地,看着淘淘,逝去。 然而这一切都在见到那个妖族之后发生了改变。 汐月没有想到她与东皇再一次的相见会回来的这样快,也万万没有想到,东皇太一上次都已经被她发现了行迹,竟敢在来,并且堂而皇之的出现。 这一日,她依旧如从前那样,看着阳光正好,搬出个藤条椅子,晒会儿太阳。 刚刚坐下就觉得头顶上的太阳不见了,悄无声息的被一方阴影笼罩住了身形,一抬头,一个高大的身影逆光而立于半空,璀璨的金发被风轻轻扬起,海韵的蓝色将那削窄的腰身衬的很是威武,仿佛整个人都发着光的好看。 当然,这一幕落在汐月的眼中除了惊悚外再无其他。 汐月再看见人的一瞬间,脊背绷紧,努力的忽略掉心底在那个人突然出现的一瞬间涌出的眷恋,警惕的道:“你来做什么?” “自然来看美人。” 金发男子嘴角上扬,语调轻佻的望着对面的汐月,一边说着一边弯下腰,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的勾起少女的下颚,不给汐月闪躲的空间,与汐月上一次记忆中那次短暂相遇的低调不同,东皇笑的肆意张扬,却不让人反感。 汐月怔怔的看着面前肆意的男子,似乎本该如此,三足金乌本该如此耀眼。 鬼使神差的,她呢喃道:“为什么要来?” “为你而来。” 这是汐月在意识落入黑暗后听见的最后一句话,隐隐的夹杂着一声叹息声。 命运的齿轮在这一刻开始转动,一切在冥冥中已然早就注定好了。 汐月的神识在此回归的时候,发现她自己所在的位置,早就已经不是在呆了几万年的后土娘娘的神殿中了,一睁开眼睛漫目的乌金,奢华大气却不显庸俗,金色的布幔随着殿外吹进来的风,轻轻摆动。 殿内没有其他人,地上铺着红色的地毯,纤细白皙的足踩上的一瞬间,只觉得一片柔软。 汐月低头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不知在何时被人换过了,是大婚时才有最端庄的红。 足轻轻一动,一阵飘渺悦耳的铃声便随之响起。 汐月的视线随之落在了发出声音的地方,依然在她的足上,白嫩的脚腕上不知何时被系上了一个铃铛。或许不应该简单的称之为铃铛,是一个钟,缩小版的钟,钟面的图案精致秀气,小小的三足鸟展翅遇飞。没人告诉她,她却知道,那个三足小鸟就是本体的三足金乌,至于这个像枷锁一样的足铃,就是大妖东皇太一的伴生神器,东皇钟。 东皇钟乃上古十大神器之首,一响足以毁天灭地、吞噬诸天。 不过这都是曾经听她哥哥说的,没有人真正见过东皇钟响起是怎样的场面,东皇钟只响过两次,一次是在太一出生时,声音伴着祥瑞的紫气响彻天地。一次便是在曾经天地大劫,龙凤相争,祖龙盘凤同归于尽时,天塌地陷,东皇出,救下百妖。 这么鼎鼎有名的神器,却用来囚她? 感受到钟上隐隐压制她神力的那股力量,汐月忍不住轻呲,没想到传闻中的大妖竟如此幼稚。 笑着笑着眼泪不知为何留着下来,她紧紧的盯着钟面那只金乌,胸口仿若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一般,抽搐的疼,情不自禁的伸出手轻柔的抚摸着那个不足指甲大小的东皇钟。 “醒了?怎么很喜欢那个家伙?”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大殿门口响起,打断了汐月的情绪,脚上的钟像是不满一样,在没人碰触下,发出几声急促的声音,声音化做几道细小的刃扑向东皇太一,看起来很有声势,却被东皇一甩长袖,全部都拦了下来。 东皇不悦的皱了皱眉,并没说什么,目光落在了他更感兴趣的美人身上。 “汐月。” 肯定的叫声在她的耳边响起,下一刻,整个人就落在了一个宽厚安心的怀抱中。 “你怎知吾名?” 有一瞬间的诧异,但瞬即汐月转眼看向身边的这个男子,有了一个糟糕的猜想。 “怎么不记得了?当着全妖族的面你我已经大婚,不过你不记得也对,哥哥说那段时间的记忆你都失去了,现在你只要记得你不在是巫族的神女,而是妖族的小天后,我的妻就是了。” 汐月没有反驳,不自然的抿抿唇,没说话。 东皇了然的看着她的小动作,轻哼一声,语气中带上了威胁的道:“如果不想让你哥哥琴歌有事的话,汐月你最好乖乖听话。” “你要对我哥哥做什么?” “做什么就取决于你了,不要想做无谓的挣扎,他已经被关在了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只要你乖乖的,我保证他没事。” 汐月抬头,东皇被如火的红衣映衬的越发妖冶邪魅,在某一个瞬间就那般迷住了汐月的眼,心,莫名的悸动。 只为了此刻,只为了眼前的男人,东皇太一。 莫名的妥协,汐月低下了头同时道:“好。” “汐月。”耳边又是一声轻轻的叹息,说不尽的缠绵悱恻,道不完的婉转风流。 “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已经是我的妻了,苍天为媒,大道为证,我只要你一人。” “好,只要你一人。” 一片沉默中,汐月如是回答。 第三十五章 洪荒忆古今(3)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 ——白居易《长恨歌》 芙蓉红帐,一夜春宵,这一晚成了汐月最难忘的记忆,东皇的温柔,东皇的霸道,东皇的一切一切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里,两人结合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沦陷了。 在汐月之前十几万年的日子里,平静如水,从没有什么让她在意过,东皇的出现到了她过去的种种。 翌日,一睁开眼的汐月还有片刻的迷茫,一片红金交错的引入眼帘,身子一动却僵硬住了,一只手臂霸道的将她圈在身前,紧紧的搂住让她挣脱不开,昨晚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迅速的回归她的脑海,也让她知道了身后的那个男人是谁,东皇太一。 “你。” 本想开口叫他起来,却不曾想一开口嗓子沙哑的厉害,响起昨晚,她不得不尴尬的闭上嘴。 “我什么?”见她尴尬,东皇好笑的将头凑了过来,那只霸道的手臂将她更紧的圈在身前,另一只手支起身子,大半个胸膛压在身前的娇躯上,头搭在汐月的肩膀上,见她一动不敢动全身僵硬的样子,心里一阵怜惜又好笑,故意使坏的在她耳边吹了口气,轻咬上洁白的耳坠,暗哑的道:“怎么还想要?” “我的妻。” “你——。” 被调戏的汐月,恼羞成怒的狠狠将身上的人一推,转身坐了起来。但一对上那双好整以暇扫向她胸口的眼睛,才后知后觉的感知到一阵冷风,娇呼了一声,快速的将被子笼在了身上,整个人都藏进了被子里,至留下两只眼睛死死瞪着面前看她笑话的男子。 “你出去——。” “有什么好害羞的,昨晚你全身上下哪里我没见过?” “滚出去——。”一阵沉闷的声音从被子中传出来,音色略微沙哑,但不难想象其悦耳动听的原貌,这回害羞的汐月连眼睛都蒙在了被子里面了,从头到脚都透着诱人的粉红色。 站在地上已经衣冠楚楚的男人,好笑的看着自己妻子的幼稚举动,无奈的摇摇头转身出去了。 听见脚步声远去,汐月才慢慢探出个头,刚刚太羞愤唔得太狠差点把自己憋死在被子里,若是这样,恐怕要被三界众人笑死得紧,第一个被自己憋死的神仙。想想连她自己都不由得好笑的摇了摇头,挣开被子没脸去看自己那一身青紫,想要捻个法诀穿上衣服,却窘迫的发现她的法力早就被东皇钟压制住了,使用不了,尴尬的她不得不盯着面前的衣服,大写的问号,怎么穿啊? “娘娘,让小夭来服侍您吧。” 闻声望去,门口迎面走过来一个高大的女子,看身形便知应该是巫族,只是“小妖?” “女婢桃夭,娘娘不要误会,我非桃树花妖,我娘是巫族我爹是妖族,因在桃树下相识,为纪念我爹,娘她死前为我起名桃夭,娘娘叫我小夭就好。” “殿下怕您不习惯,特意叫我来服侍您的起居。” 这时女子拿着衣服走进,汐月才细细打量起桃夭的面容,不得不说她长了一副好面貌,身材高大,四肢匀称,典型的继承了巫族完美的身形,其母必同她一般是大巫。五官又与巫族的粗犷不同,更偏向妖族的精致细腻,英武中透着柔魅,别有一番韵味。 听闻桃夭的解释,汐月就知自己理解错了,点点头不再言语,任由她服侍自己穿好衣服。 其实不说话的汐月远没有表面上她所表现的那么平静,桃夭只是简略的说了几句她的身世,却勾起了汐月的回忆,巫妖相恋不会有好结果的,汐月不自然的扯了扯唇角,一早的娇羞如同被一桶冷水浇下般,散的一干二净,只余下冰冷。 巫族乃是盘古身躯所化,没有元神,身体却强悍无比,所以一向自视甚高瞧不起妖族。妖族身份虽没有巫族那般尊贵,却数量极多,飞鸟走兽化身为人,其数量比难以繁衍的巫族要多得多,更何况妖皇帝俊东皇伏羲乃是盘古右眼太精星上三味真火所化,其身份并不比巫族差。 龙凤大劫过后,巫族和妖族关系并不像现在这样势同水火,巫族只是瞧不上身份低修为低的妖族。那是两族也偶有通婚,但一般都是三代以外的普通巫族为了子嗣,才会自降身价的跟妖族结合。 妖族与巫族最大的不同在于,妖族有元神,可以修炼,提升修为。 不过几万年的时间,妖族的整体实力就提升起来,让巫族不得不开始正式他们的存在。 有了实力的妖族自然不甘让巫族占据着洪荒灵气位置最好的不周山下,在巫族不知道的情况下妖皇带领妖族在不周山上建立了天庭。自视甚高的巫族根本不能容忍原来他们眼中的跳梁小丑,踩在他们的头顶上生活,在十二祖巫的纵容下挑衅、打斗不断,慢慢的从小摩擦到小规模的战斗,演变到了如今的局面。 两族有血的仇恨,这种情况下根本容不下相恋。 几万年前大巫篱落跟芽陶相恋,不容于族,两者私奔结契,妖族还好,篱落本是逃婚,不想被篱落的未婚夫家先找到了踪迹,芽陶惨死,篱落被抓,听闻两人还有一个孩子下落不明。 若只是如此还好,篱落被抓回去完婚前一天殉情自刎。 两人的事情震惊了整个族群,巫族首领为十二祖巫,其下为百人二代大巫,三代巫师千人。 可想而知篱落的地位有多高,大巫本就人少,巫族震怒认为是妖族的芽陶哄骗了篱落,妖族不肯承认,于是从小规模的战斗,发展成了见面就掐。 至于现在,汐月已经不敢想东皇这么明晃晃劫持她回来成婚的行为,会让巫族多愤怒了。 第三十六章 洪荒忆古今(4) 汐月心思重重,穿好衣服戴好配饰,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有余,汐月难受扯扯身上的衣服,妖族的服饰有些繁琐,让她觉得并不很舒服,低着头拽了半天才迈出了大殿的门槛,意外的发现东皇还在外面等着她。 玄色长服的男子负手而立于池塘边,男人是太阳最得意的宠儿,太阳不吝啬的将自己所有的光辉都撒在他的身上。就连微风中轻佛的那片金莲都不及他一半的耀眼。听见身后动静,东皇微微的侧过头看向汐月。女子与他想象中一样,虽不够娇柔小巧,却有一种独特的气质。 “汐月,妖族的衣服果然适合你。” “比我想象中更美。” 东皇的话让汐月先是一愣,随既一片红晕浮现在脸庞上,刚才的思虑一瞬间抛之脑后了。 东皇走过来拉起汐月的手,边走边说:“跟我来,瑶池后面有一片蟠桃树,六千年份的桃子刚好熟了一批,我们去摘些来吃吃。听说吃了对容颜有好处的,想来你们女孩子都会喜欢。” 两人连同身后的小丫头一路走到瑶池,池中景色美不胜收,硕大的九品金莲占了半个池子。不过尚未走到蟠桃林,两个人就被一个大妖拦住了去路。大妖右手搭上左肩向东皇行了礼,抬起头来时来人不觉得让东皇皱了皱眉道:“大将白泽,你这是何意?” “东皇陛下,阿修罗族的饕鬄与羽族的鬼车在南南天门打起来了,制止不住了,妖皇陛下去了太阴星此刻尚未回来,还请您去主持公道。” “简直是胡闹。” 东皇气的一甩衣袖,转身对汐月说:“蟠桃林改天再去吧,让桃夭带你在太辰宫转转吧。” 说完也不等汐月的回答,转身欲走,然走出去几步以后发现白泽还站在原地,不禁停下回头挑挑眉道:“白泽,你这是何意?不随我去看看情况么?” 白泽抬头看了看面前的新任天后,撇撇嘴角压下心头想说的话,作揖,跟在东皇的身后离开了。 不用多说,汐月从这名大妖的身上感觉到了整个妖族对她的态度,原本还有些的兴致也别搅得半点全无,草草的叫桃夭带她回了太辰宫内殿。 树欲静而风不止,人刚在内殿坐下,外头就有小丫头来通转,几位侧妃来拜见新任天后。 “您不必在意那几个人,东皇陛下根本就没有宠过她们,不过是为了平衡各方部族的权益之计。” 桃夭见汐月面色不好,手中拿着熏香低声为东皇太一解释了几句,此时汐月起身,桃夭赶忙道:“您若不愿意见的话,可以不必见的,陛下的心是向着您的。” “无妨,我不想叫他为难。” 即便她是他抢来的,即便他用哥哥的安全威胁她,即便这一切都是错的。 只因,不过三面,却叫她倾心相许。 走进太辰宫正殿,金色的鲛纱轻扬,大殿内已经坐了几位花枝招展的美人,混杂的熏香味,清脆悦耳的笑声随风飘出,有一股子说不出的披靡。 “天后到——。” 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后,大殿内就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一片静默,没有人动。 汐月即便十几万年一直一个人生活在冷清的神殿,但到底是大巫,该见过的世面还是见过的,高高扬起自己的头,唇边带着轻笑,端庄得体,巫族女人本就身材高挑,只这一点就足以让汐月在气势上将那些妖族侧妃压得抬不起头来。 下首的几个妃子不过是欺负新任天后是巫族,想来个下马威,没想到自己却在气势上反被压住。均是不甘心的撇撇嘴在心里骂人,面上不得不恭敬的道:“见过天后。” “诸位妹妹,免礼吧。” 众人坐下后,见汐月面无表情,几个心思活泛的面上已经挂上了笑,最先开口的是一个狐族王姬胡媚,一只袖子半掩芙蓉面,笑若银铃的道:“原来道巫族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货色,不曾想今天竟见了姐姐这般出挑的美人,真叫妹妹惊讶。” “可不是么?我道巫族都是些手拿斧头,到处追人砍的草莽,没想到姐姐这般纤细。” 坐在胡媚对面那个火红的凤族美人,一挑丹凤眼对着胡媚翻了个白眼,嘴上却顺着对方的话接了下去。只是话音还未落地,旁边的绿衣女子就已经拿着酒樽轻啜一口,笑着道:“凤鸣妹妹,你这么说话可就不对了,姐姐到底是女人,怎么会拿斧头这么粗鲁呢?” “大姐,这你就不知道了,听说巫族人天生神力,成年的时候都会被送一把斧头做成年礼。” “哦哦哦,原来是这样啊,倒是我孤陋寡闻了。” 汐月不懂声色的将台下的女人一个个的都看在了眼里,那两个一唱一和姐妹应该就是蛇族的双绝王姬,文姬和舞姬,一音一舞曾经是洪荒大陆远近闻名的美人。 话转了一轮,巫族也被贬的一无是处,可奇怪的是上座的天后却一言不发。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一脸的茫然。这时一个冷哼打破了沉默,一个粉衣女子不屑地出声道:“一群不知好歹的,天后如此高傲,怎么会瞧得上你们一群鸡飞狗跳上不了台面的货色。” 汐月转眼也将目光放在了粉衣女子的身上,瞧她那身子高傲劲,一张拉仇恨的嘴,各种想笑。不过得憋住,难得有人这么帮她“解围”,汐月闭上了嘴,压下了想要说出的话,看着下面诸人的脸色就知道,自己在这等着看戏就好了。 “我们上不了台面?” “你不过也就是个族人死光了的光杆司令吧,好意思说我们?” “真真是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自己不要脸哭着闹着用全族人性命换来的侧妃,你也真是坐的心安理得。”文姬笑着轻哼了一句,妹妹舞姬马上接了一句:“可不是么,晚上睡觉没做梦,梦见你们族人死去的脸么?” “不过是个叛徒,你怎么有脸坐在这呢?” 胡媚最后一句说完还附赠了一个轻蔑的白眼,众人一席话将粉衣女子堵得面红耳赤。 这时汐月已经知道对方的身份是谁了,天地间最后一只玉麒麟,白诺。出卖了整个麒麟族,条件就是要做帝妃,只是妖族二帝,汐月一直以为对方是给妖皇帝俊当了妃子,没想到这个极品竟是被东皇收了。为了对上的品味,汐月唇边不自觉的抽了抽。 这样的人,她还真是瞧不上眼,听得差不多了,汐月看看这闹剧也是时候结束了,乌烟瘴气。 “说起来,我们巫族高傲是高傲了些,却真是不及白诺妹妹你呢?” 第三十七章 洪荒忆古今(5) 汐月伸手接过一旁桃夭递过来的茶,轻轻抿了一口,似笑非笑的打断众人的撕逼,插道:“说起来,我们巫族高傲是高傲了些,却真是不及白诺妹妹你呢?” “不过在坐的各位也都不差,刚上来就演这么精彩的一幕。” “说起来。”话到这里汐月一顿,唇角轻扬,又抿了口茶,才在众人不疾不徐的目光中开口继续说道:“说起来诸位妹妹说的倒真是不错,因着盘古父神开天时手持盘古斧,我们巫族确实有成年时将斧头送给族人当作成年礼的习惯,不过对付你们,我还真不屑于动我的斧头,用拳头就足够了。” “你们也知道我这人比较粗鲁,没事的话还是不要惹我的好。” 话毕汐月不屑地看了下面一眼,将茶杯重重的放在了桌面上,‘砰——’的一声,吓得五位美人一哆嗦,冷哼了一声道:“今日时辰不早了,想来这茶你们也喝够了吧。” “桃夭,送客。” 汐月刚要起身离开,大殿门口就传来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道:“哈哈哈哈,今真是开眼了,没想到吾抢回来的天后竟还有如此泼辣的一面。” 坐下原本被汐月吓得花容失色的五位美人,一听这个声音顿时心思活泛起来。 五位美人齐齐看向门口,其中最娇媚的要数狐族的胡媚,不知何时眼睛里面竟已经盈满了泪水,偏偏不落下来,在眼眶里面来回打转,泫然欲泣的样子我见犹怜,目光含着委屈望向门口,就等着人进来高呼一声陛下扑过去了。而其他几位妃子也都不同程度的,一副‘惊恐’的表情,盯着门口。 只有汐月嘴角的笑容全是嘲讽,冷眼看着下面这场好戏,仿若一切都与她无关。 来者踩着阳光,玄色的衣角因着大步流星被风卷起一个不小的弧度,墨发飞扬,恍若战神临世。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东皇太一走了进来,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上首那名让他心动的女子,动作敏捷的躲过扑来的胡媚。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大步走上高台,一把拉起汐月将她圈在怀中。 高大的身影将将把苗条纤细的汐月完全的掩盖住,在旁人扑捉不到的角度,东皇凑近汐月的耳朵轻声道:“你可真是一只小野猫。” “陛下该早知道汐月的脾性,若是不喜,请放了汐月和哥哥回巫族。” “怎么会呢?吾就是喜欢你这样的野性,若是失了野性再漂亮的美人也失了味道。” 耳边放肆的声音,让汐月忍不住想要转过头去看看对方的表情,入目的男人俊美非常,上挑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的望着她,邪魅风流的直勾人心,汐月在后过头来时,只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东皇美人在怀一脸的满足,对待下面几个碍眼的家伙也和蔼了几分,对她们的行为也没多做追究,只冷冷的道一声:“滚。” 这会五位美人一脸忌恨的看着汐月,也不用人扶了,全不见来时得意的姿态,灰溜溜地起身就走,其他几人还好,白诺临走之前那阴毒如同毒蛇一样的目光让汐月不觉得皱起眉头,心间涌起一股不安的情绪。不过并没时间多想什么,她整个人就悬空而起,被东皇打横抱往内殿,情急之下汐月叫了一声:“你放开我。” “吾名太一。”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汐月在次睁开眼睛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事情了,若不是妖后羲和传旨见她,只怕东皇太一还要在折腾她几天呢。 “汐月收拾一下,我带你去见嫂子。”感觉到怀中的娇躯一僵,东皇不由得轻笑道:“不用害怕,嫂子对巫族没有偏见,桃夭就是在嫂子身边长大的,因着最近怀孕的缘故,哥哥禁止她离开太阴星。才要我带你过去的,不然只怕嫂子早就杀过来了。” “我知道你心里在意那几个侧妃,只是权宜之计。” “哥哥跟嫂子是自由恋爱,那时我又没有喜欢的人,哥哥为了让嫂子安心,把各族首领进献上来的美人全都扔给我封了个侧妃,稳定各部而已,我一个都没碰过。” “你在忍一忍她们,我保证很快就能统一各族,将她们送还回去。” 听见身后男人说的话,汐月抿了抿唇没有接话,但是心里有一股暖流翻来覆去的涌动,轻轻的撩拨着她寂寞了上万年早已干涸的心,在桃夭的服饰下很快的换好了衣服。 “走吧。” 到了太阴星汐月见到羲和后,才隐约的想起了被她忽略的话,羲和怀孕了。 羲和是一个典型的妖族女人,身材娇小,嗓音柔美,五官端庄,一举一动都带着帝后的风仪。见到汐月时,羲和正坐在藤椅上,一摇一晃的轻轻摇摆着,手中拿着堇线给宝宝做衣服,手中衣服的料子是万年金蚕丝织成的,怀中的竹篮里装了几个已经缝好的小衣服。 “嫂子,你真是的,马上要生了,怎么又做上衣服了?” 东皇与汐月刚进了殿门,汐月就感觉到东皇松开了她的手,人已经快步的走到了羲和面前,从她的手中抢下了针线,扔在了竹篮子里,随手就将竹篮子放在一边,这才转头在羲和挪椰的笑容中,拉过汐月说:“这是我要的妻子,大巫汐月。” 羲和如东皇所言,并没有因为汐月是巫族而有任何厌弃的表情。 转而是认真的打量起了汐月,汐月身材高挑健美,肤色与巫族人普遍的黝黑不同极为白皙,五官英气俊朗细处却透着妩媚的柔和,安静的凝出属于自己独有的气质,那双又黑有大的眼睛充满了灵气,看向她的目光正直又有些紧张,不矫揉,不造作,是个足以与东皇比肩的女子。 看到这里,羲和的脸色更柔和了些,就连唇边的笑意都亲切了几分,轻声道:“真是个漂亮的孩子。” 孩子 东皇听见羲和对汐月的称呼,顿时整只鸟都不好,连忙解释道:“嫂子,汐月已经十几万岁了,不是孩子了。” “你我都有几十万岁了,月月这个年纪也就是你的一个零头。” 闻言汐月偷偷的捂住嘴角,快笑喷了。 羲和更是眉头一挑,唇边含笑继续道:“所以我说她是孩子,也没错吧,你说呢小丫头?” 收到羲和递过来的眼神,汐月连忙放下手,表情郑重的点点头道:“嗯,没错。” “所以太一,你掩饰不了你老牛吃嫩草的事实。” 第三十八章 洪荒忆古今(6) 没想到传说中的妖后羲和竟然如此平易近人,其实妖族也并不是祖巫口中的那般高傲骄纵、目中无人。 汐月轻轻的勾起唇角,在羲和轻松的笑谈中,汐月渐渐的放下了初来妖族的紧张感和抵触情绪。不过一会儿的时间汐月就已经放松下来,不知不觉间唇畔带上了笑意,将羲和引为知己。 闲谈间,茶水散发出一阵阵幽香,清冽后醇香的口感是汐月在巫族从来没有品尝过的淡雅,巫族人一向崇拜粗犷的力量,吃的是大块火烤的肉,喝的是最浓烈呛人的酒。一向最看不起妖族人讲求精致享受的做派,至少来这里以前汐月也是瞧不起妖族人的。 成为大巫后,汐月已经很少吃东西了,只有在族人重大的节日时,应景才会吃些。 只不过被东皇抓来后,神力被禁锢住,不得不像未成年时候那般日日进食,不过也因这,才发现妖族的食物不止看上去精致,做法繁杂,品尝起来也极为入口。 没一会儿汐月就将太一递到她手边的那盘子小糕吃完了,浅淡的花香萦绕在舌尖久久不散。 “怎么样?可还喜欢?” “确实好吃,这应该是用门前的月桂花制作成的吧,细细品味之间,总有淡淡的花香萦绕不散。”一边说着汐月还故意的咂咂嘴,似还在回味口齿间的香气。 这可爱的小动作让羲和看的忍俊不禁,就连一旁一直充当看客的东皇太一,都忍不住的将柔和的目光落在汐月身上眼前的活泼的汐月是他从未见过的,不论是坐在殿前慵懒的她,亦或是扑蝶灵动的她,还是床底间啜泣妩媚的她,都不及此刻眼前的她真实生动,让他久久的舍不得移开眼。 “与你们巫族的食物比,可是好吃些?” “从前一直只觉得这点心做的精致小巧,却还不及一大块肉吃的痛快。” 羲和瞧着汐月一脸餍足的表情就知她还有未净之语,手掩着唇悄悄笑起来,想要打趣她。却不想一声清越的声音自窗外响起,打断了她接下来要说得话,也打破了屋子里面和谐的氛围。 “巫族人真是粗鲁。” 三人向门口看去,就见一个冷清貌美的女子出现在门口,青白色的长裙外罩了间绣着金凤的白色纱衣,右手提着一个篮子,篮子里面装着不少新鲜的桂花瓣,应该是新采摘来的。来者动作优雅的提起裙角迈过门槛,凤目一挑不屑地望向汐月,冷笑一声道:“就你这样的粗人,怎配吃我亲手采摘的花茶。” “姐姐,你真的越来越散漫了,什么样的人,都让往屋子里面放。” 言罢,也不管羲和面上的表情有多尴尬,把手中的篮子往桌子上重重的一放,转身就出门去了。 太一的脸都黑的可以滴出水了,看在羲和的面子上,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什么,只是握着汐月的手紧了一紧。而后转过头,轻声对汐月说:“刚才的那人是开天时,与嫂子一同诞生在太阴星上的嫦兮。” “她性子一向如此,你不要太在意她说的话。” 汐月看着门外缓缓飘下的月桂花有些出神,良久摇了摇头道:“无妨。” 这个嫦兮汐月是知道的,从她出生时就听大人提过是妖族第一美女、与羲和一同被称为太阴星上的并蒂双莲。她姐妹二人是与帝俊、太一兄弟二人一同诞生,一为阴一为阳,乃是天生的一对。而羲和与帝俊的婚约更是天道订下的,她虽未亲眼见过,却听长辈颇为羡慕的提起过那时的洪荒。 天地初开,鸿钧以身合道,始为道祖。掌管天道大势,超越圣位,成就尊位。而后其徒老子、元始天尊、通天教主、女娲、接引、准提六人相继成圣。天降瑞光,以妖皇帝俊为昊天上帝与其帝东皇率布众共掌天庭,羲和为其后,掌瑶池,此为天地之始。 后来羲和嫁给了妖皇帝俊,并且为嫦兮和东皇太一订下婚约,所以从一开始嫦兮才是东皇太一应该娶的人,即便是现在嫦兮依然是他的未婚妻。 有那么一刻钟嫦兮的出现,让汐月意识到自己就像一个花旦,站错了舞台。 “汐月?汐月??” 耳边羲和轻柔的呼唤声,让汐月意识到自己实在出神的不是时候。尴尬的对着羲和微笑了一下,轻声说:“刚才突然想起来院子里的茶花还没修枝,抱歉有点走神了。” “我妹妹最小,被我们宠坏了。真抱歉,刚刚她太无礼了。” 这一次汐月勉强的笑笑自却没有说话,从意识到嫦兮的身份那一刻起,汐月的胸口就有一种酸涩的感觉,很不舒服,让她觉得有点难过。 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让她无所适从,只能低着头礼貌的笑一笑,算是全了礼节。 气氛就这样冷了下来,看着汐月低着头东皇胸口的怒火一直不停的在翻腾,但是他不能发火,尤其是他面对的那个人是他一直敬重的羲和。将将的坐了一会儿,东皇实在看不得汐月委屈,抿着唇站了起来对羲和说:“嫂嫂,今日吾二人就先告辞了,下次吾在带汐月来与你解闷可好?” “这次委屈汐丫头了,等会儿我会好好教育一些嫦兮的。” “你是知道的那个丫头一向没有规矩,被我与你哥哥宠坏了,明日我叫她去你那给汐丫头赔礼。你知道她多少有些不平的,不要同她一般见识。” 羲和看着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的汐月,知道她心里难受的紧,又见东皇太一一直拉着她的手,望向汐月的眼中蕴满了宠溺。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知道太一这一次是动了真心了,为妹妹的一颗芳心怕是要错付了。 “这茶叶和花糕我见汐丫头爱吃,不如你们多带些回去做赔礼吧,整个洪荒也就我这太阴星的月桂花才能做出这么清雅的味道来了。”说罢也不等两人回答,就从手边的柜子中取出了用油纸包好的花糕,用绳子打好结递给太一。 太一也叹了一口气,一边接过花糕,一边过去牵起汐月的手,礼貌的与羲和拜别,离开了太阴星。 第16章 日头西斜,又是一日过去。 大殿中没有一丝声响,静坐了一整天的苏流觞缓缓的睁开了那双淡漠的眸子,古井无波的墨黑,只有看向面前的水镜时,才会出现细碎微光的波动。 水镜中一个粉衣女童委屈巴巴的蹲在墙角,已经三天了。 放在洞口的吃食她连看上一眼就不曾,圆圆漂亮的大眼睛中写满了倔强。双手环抱住膝,衣服上脸蛋上不少地方蹭的都是泥巴,只有从那偶尔因呼吸而起伏的小身板才能发现一丝丝生气。 静谧的大殿突然响起一声长长的叹息,白衣仙尊终是无法漠视心底的不忍,站了起来。长袖一甩水镜破碎成无数水滴落在地下,积成一小滩,水面清晰的仅倒映出一片划过的衣角闪过,而白衣人的身影已消失在空气中,无处可寻。 洞府中昏昏暗暗,只有拳头的大小的夜明珠照亮了床头方寸的地界。 那个让他动容的小身影蜷缩在光明的边界,洞口外的光渐渐褪去,方才水镜中还算清楚的小身影,此刻也变得朦胧起来。似乎感觉到了有人的到来,重遥慢慢抬起了头,小脸蛋上灰扑扑的,水汪汪的眼睛下那两根白白的面条泪看起来有点搞笑。 重遥一脸错愕的盯着眼前的人,半天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人真的是她的师父。 “师师父?是你吗?” 泪眼婆娑的小女孩又死劲的揉了揉眼睛,确定了眼前的人真的不是幻影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默默流泪什么的都不够觉得委屈。猛地从地上站起来,腿因为长时间屈膝坐的发麻,没站稳,摇摇晃晃的扑进了苏流殇的怀里,一声声叫着师父。 苏流觞说不出那一刻他是什么心情,似乎几千年来淡漠的感情从遇到这个丫头开始,就变得丰富起来。心底酸涩的充满了不忍,这种感觉使他稍稍的皱了皱眉头,随后双手堪堪的拖住女孩的小身子,帮她站稳,大手一遍又一遍的摸着她的头顶,安抚她。 “别哭了,先吃点东西吧。” 重遥抬头看不清师傅的表情,只是模模糊糊的感觉此刻师傅的表情应该很慈祥,让她觉得自己没有被抛弃,很安心。 洞府中的抽泣声渐渐小了下去,随即响起的是悉悉索索的咀嚼声。然而重遥吃饭也不敢有片刻的时间低下头,生怕就那么一错眼的功夫,就把好不容易找到的师傅弄丢了。 那双可爱的眼睛瞪的圆溜溜的,又红又水亮,死死地盯着苏流殇。狼吞虎咽的把饭塞进了肚子里,就把碗筷往旁边一扔,小身子又蹭了过来,油腻腻的小爪子抓住他的衣角,半天不见被甩开,才小心翼翼的说:“师傅,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第16章 天地初开始 天地初,始为混沌。混沌孕育三千神魔,至盘古携斧而生,劈开天地,力竭而亡。双眼化为日月,脊柱成山支撑天地,名曰不周,血肉变成巫族,居不周山下 ——《大荒传》 “师父,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看不懂?” 重遥歪了歪头,面上却没有笑意,漂亮精致的小脸上,让人看不出是在想些什么。从那日被苏流觞训斥过后,重遥就在没有笑过,虽然第二日他来为她授课时,她一直面色如常即便是倔强如旧,却恭敬了几分。不吵不闹,他讲什么她听什么,似乎没什么不妥。 但是苏流觞心里总觉得重遥似乎变得不一样了,乖巧的像是变了一个人。 这让他忍不住的多看了她几眼,面前的重遥依旧低眉顺耳样子,他不由得抿了抿唇,不想看到这样的她。她还只是一个小女孩,也许那天他太急躁了。 “世界之初始于一片混沌,天地不分,混沌中生活着三千的神魔。直到盘古出生,用他的伴生神器开天斧,一斧劈开了天地。劈开天地后盘古力竭而死,盘古死后他的左眼化为太阴星,就是今日的月亮,右眼化为太阳星,就是今日的太阳。” “为了让劈开的天地不在重合归于混沌,盘古的脊柱化成了天地的支柱,不周山。” “而他的血肉则变成了后来的巫族,十二滴精血化为十二祖巫,生来便是神体有大罗金仙的修为。而寻常的巫族生来也是仙胎身体异乎寻常的强大,成年前修成神体的巫族,可为大巫。”说道这里苏流觞微微顿了一下,看向重遥的目光隐晦的复杂起来。 他突然想起初遇重遥那天,重遥身上吸引他过去的仙灵之气。 那股灵气自然亲和溶于万物,百鸟环绕,走兽闪避,却又与天生的仙胎不同。仙胎降生天道会降下祥瑞之兆,那股灵气的波动绝不会那么自然的仿若天地间孕育的灵宝。 所以她到底是什么? 苏流觞看向重遥的目光越发的深邃,眉头稍稍皱紧,迷惑不解。 重遥察觉到对面的男子停顿的有些久,想起前日被罚的因由颇有些愤愤不平之气又开始冒头。撇撇嘴角,最后还是压不住心头的郁气,抬起了头,目光直直的望向苏流觞,面上依然恭敬的问道:“师父,既然那日因着巫妖之战而罚我禁闭百年,今日又为何要讲起巫族?” “罚你并非因巫妖之战,而是你们不该提起忘川。” 面对眼前那双明亮的眼睛,不知为何苏流觞竟觉得有那么几分心虚,他不自然的撇开目光,将目光落在翻开的古书上。微微停顿了片刻,才继续道:“万万年前的巫妖大战到底因何而起,到现在已经说不清楚了,只知道自那一战,十二祖巫封印了妖帝重创妖皇。” “而巫族要损失惨重,后土化为轮回道,水神共工一头撞倒了不周山,祝融等十二祖巫全部战死,即使结果是妖族溃败,巫族要随着不周山倒成为整个洪荒的罪人。” “天塌地陷,灵气溃散,女娲补天后,洪荒不复存在,分裂成了四海八荒。” “妖族被其他各族赶到了最为荒凉的大洲,封印在最贫瘠的妖界。从最富庶的天庭到最贫瘠的妖界,不少妖族都想要重新挑起战争,只是当年的十大妖将如今只存其二,他们没有那么大的力量罢了。” “所以他们一直想要解开忘川的封印,放出当年的妖皇东皇太一。” “东皇太一是当时整个洪荒数一数二的高手,被称为圣人之下第一人。” “步入圣位的有七位圣人,只是成圣已经算是跳出五行之外不在六界之中。所以圣人不能插手巫妖之战,只是没想到后来闹得天崩地陷。由于这次大战是由妖族挑起来的,最后才由妖族圣人女娲出手补天,才算偿还了妖族所犯下的罪孽,为整个妖族留下了喘息之机。” “如今巫妖大战已经过去了千万年之久,妖族已经恢复了元气,而巫族却由于繁衍困难与人族通婚,如今已经没有血统纯正的巫族了。” “若是妖族再一次卷土重来,人族很难有一搏之力。” “所以忘川是不能被提及的禁地,现在别说人界了就连妖族知道的人都少的可怜。只有修真界几大负责镇守结界的门派,才由历代掌门口口相传给下一代的掌门人。” “那楚萧白怎么会在话本子上看见呢?” “呵,那算什么话本子,不过是蜀山掌门的一个奇怪癖好罢了,喜欢写些情情爱爱的话本子,自顾自怜自赏,只怕你说的那本话本子,也不过是因为楚萧白是下一任的蜀山派掌门,才会没有局了被他看了去的。” 第17章 不要赶我走 重遥见师父望着大荒经的图注出神,不由得轻轻问出了自己心里的问题。对于她所认知的全部世界来说,师父是最厉害的人,虽然昆仑派所处的是修真界,但她的师父依然厉害到独步仙界,被无数人视作希望。那么厉害的一个人突然有一天对你说,他的对手很厉害,难免的让人有些失望。 “师父,若是您与那东皇太一相比,可能打的过么?” 重遥觉得自己师父应该打的过的,满脸期待的看向自己的师父,却不想苏流觞听见她天真的问题,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只是笑容中带着苦涩。 苏流觞认真的望着重遥摇了摇头,随既低声道:“从巫妖大战以后,灵气溃散,修行起来越发的困难。大罗金仙不过是目前仙界最高的等级罢了,大罗金仙以上还有仙帝。仙界上面还有神界,就算是仙帝也斗不过神界的一位小神,更何况神位上面还有圣位。” “那东皇太一是圣人之下第一人,我又如何与之相比?” “巫族凋蔽若是真有纯血巫族还幸存的话,怕是只有在神界才能找到了。可惜神界自巫族最后一脉隐世后,就再没有打开过封印,至今已有几十万年为在收到过来自神界的一点消息了。”言罢,苏流觞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如是此时真的被妖界解开封印,大军来袭。只怕此界危矣,不过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凡事总留一线生机。 而那一线生机,恐怕就是眼前这个女孩。 修为达到他这个水平,已经能在冥冥之中感觉到一丝天机。能掐会算什么的都是凡间的小术士骗骗普通人的罢了,真正达到金仙这般水平的仙人,对重大将要发生的事上都有预感。而重遥就是他预感能够使事情出现转机的人,不仅仅是因为她出现的时机,也因为她那身充沛不同于世间的灵力。 “人妖之间的大战在所难免,总有一天会发生的,如今我们能做的不过就是想尽办法维持住眼前的平和,让那一天晚点到来。” 只有这时重遥才真正的从师父那*不变的脸上,看见了无奈。 莫名的她觉得心疼,胸口有一种奇怪的情绪在涌动,驱使着她,让她想尽办法的想要去抹平他眉宇间的褶皱,想要帮助他守护住他想要维护的和平。 看着眼前的强大又分外脆弱的师父,她的小手微微抬起,随后又放下。 重遥不自然的撇开了自己的眼睛,将目光落在地面上,含糊的问道:“那若是有一日封印真的解开了,又该怎么办?” 苏流觞观察到了重遥的细微的小动作,看见她的贝齿轻咬着下唇,以为她害怕了。轻轻的抬起头默默她的头顶,低声说:“重遥,你不必害怕,若真是有那么一天,我会想办法护你周全的。” 重遥听出了苏流觞口气中那抹凌厉的决然,心头一颤,瞬间痛的无法呼吸。就仿佛千万年前曾经有过那么一刻,诡异的熟悉感,让她的胸口痛的好像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呼吸急促,她的声音变得尖利起来焦急的道:“护我周全,那师父您呢?” “我?”苏流觞仿佛对于重遥的问题诧异极了,反问了一声后,又淡然地道:“若有那么一日,我自然要与昆仑派共存亡。” 这样一个天经地义的答案,却如同一柄锤子重重的打在了她的心上一样,一声轰鸣。 几乎不经思考的一句话就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重遥说:“师父,你在哪我在哪,若有那么一日,请让我留在你的身边,不要赶我离开。” 重遥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坚决的说出来,随着这句话脱口而出,心头那抹暴躁的情绪仿若有了出口,倾泻而出。在苏流觞深邃的眼神中,重遥认真的看着自己面前的白衣仙人,坚定的点点头,再一次重复的对他道:“师父,我不懂为什么,但我知道若真有那一日我不愿意离开。” “若是没有了师父,那就没有了家。你说过的,你会给我一个家,你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所以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苏流觞认真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倔强的孩子,并没有说话,也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只是这个孩子天真的诺言,有那么一瞬间,温暖了他冰封了千年的心。 审视了重遥片刻,他第一次认真的对着重遥勾起了一个唇角,勉强的拉扯着肌无力的嘴角,想要让自己扯出一个像样温暖一点的微笑。可惜嘴角的僵硬的弧度看起来有点难看,惹得重遥忍不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悦耳的笑声冲淡了一洞府的凝重。 “师父,您为什么愿意与昆仑派共存亡?如果明知道最后留下来是死亡不走么?” “不走,昆仑派千万年留下的基业,它的使命就是为了镇守忘川结界。若有一天忘川的结界被打开了,整个四海八荒面临的都将是生灵涂炭。那么昆仑派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哪?我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若我活着又有什么脸面去面对这大陆上的生灵,更没脸去见我的师父了。” “您的师父?” “是啊,你的师祖。是他将我从乱坟岗那个地方将我报回来的,一把屎一把尿亲自将我拉扯长大,我却只能看着他一天一天的变老。”想起旧日的时光,苏流觞陷入了回忆,僵直的嘴角慢慢变得柔和起来,声音也带上了温暖的笑意。 “掌门师兄那时候大我二百岁,我长大的时候他已经成年了,只是还没有现在这么偏执。那时候是师父执掌教务,他那时候很忙,却每天都会抽出时间考校我的功课。从前他最长对我说的两个字就是责任,昆仑派也好,忘川的封印也好,这些都是师父坐化前交给我的责任。” “就算是死,也不能放手的责任。” “重遥,你是我的徒弟,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我希望你依然能够坚守这份责任。 苏流觞他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多大声,甚至就连他的眼神都没有多少的改变,仿佛说的这些话就像是最平常琐碎的事情。虽然重遥并没有听懂多少,但重遥听出了其中话中的沉重。 就算很久很久以后,苏流觞不在了,这些话依然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 第33章 少女的心事 嘴里叼着第五个好吃的大鸡腿,重遥终于心满意足的摸摸自己圆滚滚的肚皮。 饱欲思淫这个词说的意思,就是吃饱了就该开始思念美人了。这个词形容此刻的重遥真是再贴切不过了,叼在嘴上金灿灿的鸡腿儿依然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不过呢,这个香气此刻已经不大能够吸引重遥的注意了。不知何时,重遥的目光悄悄的落在了身旁的苏流觞身上。 白衣美人一举一动都让人觉得颇为赏心悦目,即便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没有动。 但重遥依然觉得她师父是这世界最美的美人,你看就连他闭上眼时的睫毛都那么长,微微上翘的弧度微微颤抖,颇为动人心弦,不信你听,她就觉得自己内心想有个一小鼓在不停的敲打着。 不觉间又想起了几天前小七对她说的话,师父是她前生的恋人,与她有着三世的情缘。 这么好看的人是她的,真好,好喜欢好喜欢这样的师傅呢。虽然爱人是什么她也只是在楚萧白偷偷拿来的话本子上瞧见过,但聪明如她不懂可以学么,如果学习对象是面前的这个人的话,她是很乐意了。 嘿嘿,这么好看的人是她的,真好,这么令人难为情地想法,竟然让她觉得无比愉悦,自己偷偷的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就连嘴上挂的那个鸡腿是什么时候掉了也浑然不觉。 耳边响起一阵诡异的笑声,扰的苏流觞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恰巧看见重遥一脸痴呆状的表情,领口的衣服挂着一个带着牙印的鸡腿。这让他忍不住的蹙起眉毛,怎么每一次看见她,都能这么狼狈又傻气的让人无语,不由得冷声道:“你在做什么?” “???” “要吃饭就好好吃,不吃就回去。” 回过神来的重遥那表情就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呆呆的看了看师傅皱着的眉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见自己小馒头前那个红旗招展的大鸡腿,感觉整个人都不好。条件反射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和大鸡腿。 重遥的防御的动作让苏流觞感觉自己看起来像个登徒子,这才再一次意识到重遥已经不是那个可以被他抱在怀里的小女孩了。虽然刚才没有别的意思,但是突然盯着人家小姑娘的胸口去瞧,也委实不妥。 不自觉的撇开眼,想要忘掉刚才看见的那一幕,不过越不想去想,眼前就越是自动浮现起刚才不经意间看到的那一幕,只不过重点不同而已。发育的少女,粉嫩衣裳下微微的隆起,青涩的不足以勾起任何人的欲望,却让苏流觞觉得脸颊热气上涌。 重遥红着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打理好自己,想起自己的窘态,跟在师父身后的重遥不由得缩缩脑袋。 如今的十五六岁的模样的少女早就与百年前的女童有着天壤之别,不止是身量长高,容颜初绽。就连少女的心思也在小七若有若无的引导下,对身边这个冷傲清俊日日相处的师尊,开始生出了一些旁的心思。想起话本子中的男女从相识相知到相守的唯美,就有点跃跃欲试。 前面的人不疾不徐的走着,涌动的人群中,苏流觞永远是让人看得见的醒目。 高大的身影,让身后的女孩忍不住的想要小跑两步,可以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不跟丢。两个相依相伴的身影,和谐又自然的相依。 只不过这一切看在人群中某个人的眼中,就变得可忌又可妒。一双手死死的攥着手绢,看向少女的目光就像淬了毒一样,恨不得上前将那个少女的身影撕碎了,自己取而代之。 不过这些都在无声无息之间发生的,没有人察觉,一个人出现而后又消失。 很快两个人就行到了山间丛林的结界处,一只姿态优雅的灵鹤在一泡小水塘边顾影自怜。时而伸展一下自己优雅的翅膀,时而走上两步随着水中的倒影欣赏自己完美的姿态,红色的喙回过头轻轻的梳理着自己的羽毛,眼睛紧紧的盯着水面。 看到这一幕,跟在苏流觞身后的重遥眼角不由得抽上一抽。 灵鹤看起来已经等了他们很久了,百无聊赖的样子,一听到响动立刻回过头来,瞪圆了眼睛,两只大大的瞳孔中倒映着仙尊的身影,一声长鸣,飞到了苏流觞的身边愉快的挤走重遥,求抱抱。 苏流觞看着它的做派,好笑的扫了一眼旁边气鼓鼓的重遥,摸了摸它的头顶。 “走吧,该回清尊殿了。” 灵鹤在一路充满杀气的目光中,飞到了清尊殿,到了殿前也不落地一个转身就将毫无准备的重遥甩了出去,伴随着一声惨叫,一片绵软可爱的小云朵出现在重遥的身下,稳稳的接住她,徐徐下降,落到地面后悄然散去。 “你啊,没事跟一只鹤叫什么劲。” 言罢,孤傲的身影消失在殿前。只留下一个咬牙切齿的少女,怒瞪着天边越来越小的黑点点,暗恼总有一天要把那只自恋的鹤变成一只烤全鹤。 不过想起自己先前干的那些事情,重遥忍不住被自己蠢得抬不起头来,轻轻叹了一口气。耸拉着脑袋往偏殿走,才过了七天,谁让师傅还没有给她解除禁闭呢。为了让师父不那么生气,她也只好委委屈屈的回去继续蹲小黑屋。 只是此时,大殿的上方响起了一个声音道:“重遥,准你可以在殿内活动,可在偏殿开个小厨房,但是绝对不可以离开清尊殿的范围。” 大殿内远远的就能听见一个欢呼的声音,苏流觞无奈的摇了摇头。 即便是不去看他也能想象出重遥此刻的表情,这百年来几乎每时每刻他都不自觉的去关注一个小小的身影,那个身影主人的一颦一笑都在他的脑海中形成了影像。一开始或许只是为了督促她学习,可是后来似乎慢慢的羡慕她的喜怒,到了时间就从水镜中看着她就变成了一种习惯。 可是这样的习惯,并不好。 第34章 可怜的锦鲤 得到了师父的特别允许,重遥立刻原地满血复活。 刚刚师傅说了呦,她可以不用被关小黑屋了呢。刚刚师傅还说了呦,她可以有自己的小厨房不用饿肚子了呢。重遥只觉得,眼前的整片天空星星都亮了。 世界如此美好,她决定还是不要那么暴躁,就放过那只笨鹤,延后在烤。 愉快的欢呼了一声之后,重遥就一蹦一跳的朝着自己的小窝进发,进屋里放下自己偷偷藏着打包带回来的鸡腿,就哼着小调,开始满大殿的转了好几圈。 力图找到一个让她满意的地方做厨房,必须要不那么偏僻,又不能离师父的主殿太近,还不能离她住的偏殿太远,最好可以从后面的荷花池子里引个水过来。至于吃的东西,比如师父养在荷花池子里面的金莲就快开花了,花瓣无疑是极好的,听说那片金莲已经养了许多年,想来莲藕应该会有不少。除了花,水里面的还有不少锦鲤,用来炖汤必定及鲜美。 就这么想着,重遥就觉得自己可能又要饿了,不然不至于一直在咽着唾液。 选了半天,重遥最后还是比较中意荷花池旁边那个不知什么作用的小茅草屋,虽然破了点没有偏殿看着大,不过位置好啊,想吃什么都方便,还自带个小院,把院子里面种的花草拔了,还能圈养几只鸡鸭鹅神马的,想吃还能用来烤,简直不要太美好。 地方选好了,重遥就想去请示自己的师父,只是苏流觞连她的面都没见,也没问她在哪。只道自己要闭关一年,无事不可前去打扰。 不过即便是师父话中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也没办法冲淡她对于吃的热情。 一路小跑回自己的偏殿,马上就跑去拿起笔歪歪扭扭的开始写起自己理想小厨房里需求的东西。即便是第一次准备东西没什么经验,不过这对于吃货来说都不算问题,吃货总是有一种无师自通的本事。写好的信笺被重遥折成了一只小纸鹤,施了法术以后就歪歪扭扭的飞出了窗口。 楚萧白来的速度要比重遥想象中还快上一些,彼时重遥正坐在窗口发呆,听见门口小童的传信后迅速来到了清尊殿的大门口。 不过楚萧白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十分的好,灰头土脸的一身白衣歪歪扭扭的挂在身上,手上提着扑通乱飞的鸡鸭,活像个刚被山贼打劫完大闺女。这副狼狈的尊容,看的重遥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看着楚萧白窘迫的样子,不由得笑着说:“你这是怎么了?刚从土匪窝子出来啊?” “还不是因为你,你还好意思笑。你要的那些东西,就没有一刻安生过。” 说话间一个不留神一只公鸡就窜了出来,对着楚萧白就是一顿叨,楚萧白一着急松手去挡,手里面抓着的鸡鸭都飞跳的到处都是。 连着守门的小童,三个人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制住这些个小东西。 仙尊闭关之前只说过不许重遥出屋子,没说过不许进人,重遥就跟守门的小童打了一个马虎眼。将楚萧白带进了大门,从侧面的小道,绕过大殿,带他来到了自己新看好的那个小屋里,两人将小厨房的雏形收拾出来时,天色已经接近傍晚。 重遥笑嘻嘻的蹲在荷花池边上洗手,一边笑着回过头一边问道:“要不要在这开个火,再回去?” 夕阳的霞光下,粉衫少女红扑扑的样子分外可爱,弯弯的眉眼,唇角含笑,身上最后的一略青涩也被身后的霞光照出了妩媚的秀丽。 直直的望着少女,少年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轻声道:“好。” 这次重遥折腾了一整个下午是真的累了,想了想终于没对荷花池里面最贵的莲藕下手。挑了两条游得最欢快的看起来肥硕无比的锦鲤伸出了毒爪。 很快的,地面上徐徐的升起一阵青烟,火堆开始冒出香气。 重遥一脸认真的盯着面前的两条鱼,一只手是不是的抓着木棍的一段,翻转着烤鱼,满足的看着外表金黄色的那面,忍不住嘟嘟嚷嚷的道:“我跟你说,这烤鱼啊一定要让火烤的均匀颜色才好看,瞧着吧,活鱼烤出来的味道才新鲜呢。闻见香味了吧,我跟你说不能着急,等会儿还要撒上盐巴才行。” “” 其实楚萧白真的很想说,他没想着烤鱼,也不着急,实际上他更希望时间能够过得慢一点才好,他想要和重遥多待一会儿。 就算不跟真的跟她表白心迹,但就这样的静静的看着她,对于他而言也是一种幸福。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可怜的两尾锦鲤很快就在小火苗的帮助下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重遥觉得自己肚子里面的小馋虫都快要被勾出来了,急急忙忙的从自己随身的纸包里面掏出点盐巴洒在了锦鲤的身上。就迫不及待地把烤鱼拿下来,递到自己嘴边。 刚想要张开小嘴狠狠的咬下去,就感觉到自己身后有一道炙热的视线“盯”着她的鱼。 想起来今天楚萧白也帮她忙活了一下午,又扎篱笆,又搬锅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实在不好自己当着人家的面吃独食,这时候她早就忘了,是谁留下人家一起吃饭的了。 顶着楚萧白的目光重遥觉得头皮发麻,狠了狠心将已经到手鱼递给了楚萧白。 “” 其实他真的很想告诉一脸不舍得重遥,他真的没想抢她的鱼。 殊不知重遥的一番举动同样的落在了遥在主殿某师父的眼底,某人同样一脸黑线的死死盯着重遥手中拿着的那条锦鲤,努力的压抑着自己的火气。 当然原因并不是想吃,苏流觞只是觉得心疼,那是他三千年前特特从瑶池王母那要来的金背锦鲤。 其实他就是一到时间习惯性地想要用水镜瞧瞧重遥在做什么,远远的看见她在烤着什么,视线拉近苏流觞怎么也扯不出一点笑意来。 只是看见水镜中重遥的笑意,他面部肌肉扭曲了片刻,无声的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锦鲤虽然金贵,却极不上重遥的笑容。 水镜的镜面上,年轻的少年少女在霞光中一边说着什么一边笑闹吃着手中的烤鱼,原应让人觉得很唯美的画面。不知为何苏流觞只觉得自己越看越心塞,最后忍不住一拂袖将水镜打碎,自己气闷的坐了许久。 第35章 流言满天飞(一)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苏流觞依然闭关未出,可是重遥被关百年禁闭的期限却已经过了。 早前楚萧白还时不时来给她送些山下的吃食,要不然也会叫人带些灵谷灵兽肉给她。只是上次见面时楚萧白说他最近要出去做门派任务不知道何时回来,都已经快小半个月没见着人影了。每天吃的东西就翻来覆去的那么几样,烤鱼她都吃腻了。 重遥早已按耐不住蠢蠢欲动想要出去的心了,特别想念山脚下张大娘家的烤猪蹄。感觉大门在对着她招手,不过想起师傅闭关前不许她出去的要求,心里还有那么一点小犹豫,但是大门真的管不住一个吃货想要追求美食的心。 所以趁着守门小童贪睡午觉的功夫,重遥带着小七偷偷的溜出去了。 实际上,人是溜出来了,然而站在山脊的石子道上她时他很尴尬的发现,忘记带银子了,刚才出门时候走的急,摸了摸腰间干瘪的荷包,瘪了瘪嘴,有种欲哭无泪的窘迫。 重遥垂头丧气的原地站了半天,想着要不要找个弟子借些算了。难得冒着被师父发现的危险跑出来一次,如果什么都没做成回去还要挨罚那简直就太可悲了。 “小七,怎么一直都没见你说话啊?不会是被师父给掐坏了吧” “” 被苏流觞下了封印不能说话,不能动,更不能表现的很乖的小七很无辜。 “算了,估计是真给掐坏了,还是先上哪弄点钱吧。” 这般想着出了清尊殿被仙尊布下的结界范围,重遥就顺着山间的岔道往正殿的方向走了过去,不知道为何路上人影半个也无,就连鸟影也少的可怜。 正午的大太阳火辣辣的烤的人皮肤生疼,小道两边葱葱郁郁的树林子倒是能听见不少知了此起彼伏的叫声,林间没有风。 重遥百无聊赖的看着道路两旁生出的花花草草,偶尔碰见几种有用的,她还叫得上名字,知道功效,想来在幻海中“思过”的那一百年还是有点用的。起码除了每日师父来给她讲授的内功心法修习之术外,带来的那些书也被她看了个杂七杂八的。 一路上没看见人,重遥就一路顺着越走越宽的道路七拐八拐走到了子规堂。 看见大堂门口那个字迹潇洒的匾额,重遥的眼睛却是亮了起来,原因无他。重遥突然想起来她身为苏流殇的亲传弟子是有月例的,记起来似乎还不少的样子。以前都是楚萧白帮她领的,这两个月倒是忙忘了,若是能找到地方领些灵石和丹药,到山下肯定够她换几个猪蹄吃的。 她隐约间是记得楚萧白曾跟她讲过子规堂,子规子规取自弟子规,是门派内弟子平日生活的中心。门派内的弟子不是每个人都有她的好运气能随随便便就捡到一个师父。若是门派内的弟子想拜师,除了在一进门时资质过人被门内长老看中直接收为亲传弟子,另一个办法就必须是凭着自身的修为和实力在门内大比时脱颖而出,前十者可自行挑选师父,有了师父就等于有了资源。 听萧白哥哥说外门弟子若要想不坠了修行,就要靠自己,外门弟子每个月门派贴补的月例不过就是两瓶最基本的蕴气丹,筑基以后想要打坐修行三天时间都不够,这个她是知道。她师父在丹药上对她从不吝啬,现在她屋子里面还剩下十好几瓶的蕴气丹,不过她已经用不着了就是了。 虽然外门弟子给的月例少,不过门派任务给的奖励还是很丰厚的。 走进子规堂来来往往的人头已经多了不少,只是重遥发现每一个人走过去时或多或少的都会拿奇怪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一圈。目光都很隐晦,不敢明目张胆的看向她。只要她一瞧过去,那人就会将目光撤走,躲躲闪闪的叫她看了心里有些膈应。 不过在看看那些人的衣着和差了她几个大境界修为,她又觉得有点理所当然。 亲传弟子与内门外门弟子都是不同,身份最是高贵,衣着也都是遵循长老的样式做的。尊贵就意味着少,多半都是长老为自己选定了接班人时才会将内门弟子收为亲传弟子。 这么一想对于落在自己身上那些奇奇怪怪的目光,重遥的表现就淡然了许多。 在一群人或诧异或惊讶或奇怪或鄙夷或羡慕形形*的目光中,踏入了子规堂。一入大堂分为三个堂口,一处使颁布任务的,一处是领月例的,还有一处黑森森的是弟子的惩戒处。 重遥看看自己身边一圈被其他弟子让出来的真空带,面色不显,其实内心她是十分崩溃的。她真的不想这么的与众不同,她是悄悄偷跑出来的,内流(╥╯^╰╥) 左看看右看看没有人愿意给她搭个话指个路,她就只好凭着感觉,往左边走那个看起来人稍微多一点的地方走去。小院门口并没有特殊的标注,人不少但比不显得拥挤,吵吵嚷嚷的声音,还没进去就已经从门口传的很远了。 一开始屋子里传出的声音模模糊糊的并不真切,只是当她出现在小院门口时,还在外面的弟子就已经开始自动消音了,外面安静只会衬的里面传出的声音更清晰。这一听还真了不得,重遥可真没想到有人胆子竟然这么大,竟然在背后非议她的师父。 到此她停住了步子,站在院中,平日里漂亮圆圆看不出气势眸子,一眯,周围人只觉得身边一冷,都噤若寒蝉的站在原地,不敢走,更不敢进去报信。 只见里面人似乎忌惮的已经笑了起来,还有几个人将声音放的更大,重遥听的真切。 只听里面一个人道:“你还喜欢那个挂名的执法长老?” “我瞧着咱们那个不管事的流觞仙尊根本就是假把式假清高,切,他跟他徒弟的那点子龌蹉的破事,现在整个昆仑还有几个人不知道,只怕就连珍禽堂的那些猫猫狗狗的不屑买他的账。哼,现在也就你这么没脑子的人才会被他那张好看的小白脸给骗了。” “他与重遥。” 屋内一名底气不足的女孩似乎想还辩驳些什么,只是还来不及言语,就被另一个声音嗤笑着打断。听起来应该是个男弟子嗤笑着带着刺耳的下流调调,猥琐的压低声(声音实际并不低)道:“说他假清高你们还不信,我也是才得了内部消息才与你们分享的。” “一个月前那事你们是断断知道,今个给你们讲点新鲜事。要不是前日我那的管事喝醉说漏了嘴,我也不知道原来这流觞仙尊竟这般不要脸。他现在那徒弟脸有多漂亮,身材有多正咱哥几个多想尝尝滋味就不说,嘿嘿,有机会以后可得想办法捞点便宜占占,你们是不知道,一个月前我在大殿上侍奉时候,可从那影像里面瞧过他那徒弟的容貌,真真是神女。” “行了吧,我们可都听你说了百十来遍了,来点干货。” 重遥站在院内听的云里雾里的,但后面也听出那名说话的弟子对她的不怀好意,顿时整张脸都气的嫣红,若牡丹争艳煞是好看。刚想抬脚往里走,进去问个明白,就因接下来的声音顿了步子。 “这可是大秘辛,你可知仙尊的一百年前原还有一个徒弟。” 第36章 流言满天飞(二) “这可是大秘辛,你可知仙尊二百年前原还有一个徒弟的,那徒弟名也叫重遥。咱们这些昆仑内的弟子不大清楚,那是因着拿些个原因,被掌门下令禁传了。你们不妨去外面别的门派打听打听,但凡参加过一百年前仙剑大会的,没人不知道咱昆仑派的那位一舞东风破的重遥仙子。” “听说她还被奉为当时的仙界五大美女之一呢,不过就是长得小了点,比不得雅苒上仙的风流。” “不过再过个千百年谁是第一美女还真难说。” 听见里面那人略带嘲讽的语气提起那位她隐约知晓的师姐,重遥的身子一僵,心头涌动着一股子奇怪的感觉。她是知道有那么一个人的,却从来没有谁这么直接的在她面前提起过,就好像心头的伤口好像不存在了,却有人硬是要揭开一道疤,很疼。 重遥以为自己不在乎的,可是脚就生生地定在原地,不想动,忍着痛想要听见去。 屋里面的显然不会在乎重遥是怎么想的,谈话还在继续,只听见另一个男生呲笑道:“说的好像你见过一样,说了半天不就会只有这些吧。既然上外面打听打听都能知道的事,你还跟我们在这当什么秘密一样藏着掖着啊。” “自然不止是这些,那位一舞倾城的重遥仙子咱们是无缘得见了,不过啊现在这位重遥师姐咱们还有机会。你们肯定猜不到,当年那位重遥仙子可是跟咱们如今这位重遥师姐可是长得一模一样。” “说了你们可别都不信,我在掌门门下当差,这个我这是万万敢拿心魔誓做担保的。上次我不是说大殿里面放的那影像么,那青城掌门一句一句的指证把咱们掌门都辫的没话说了。我听的可是真真的,那两位师姐长得真是一模一样,若不是最后仙尊有心偏袒,只怕他那位小徒弟就要有*烦了。” 屋里人似乎被这样一个消息惊到了,静了一刻钟后,一个先前为苏流觞辩驳的那道女生响了起来,只闻那女声道:“就算长得一模一样也不能说明什么吧。” “哪里只是长得一模一样,连名字都一模一样。” 女声一落,先前那道男声复又响起,话语中的声音带着不屑。料想那女生又想辩解,只是越说声音越小,到了后面机会几近于无,她道:“或许或许是仙尊他跟那位重遥仙子感情好,思念弟子呢?” 男生这时又响了起来,轻蔑不屑地声音越发的浓烈,冷笑一声道:“这话你自己说的都不信吧,自欺欺人。我告诉你们吧,那天我在那位掌事那听来的就是这段子不能外传的秘辛,你们可知那位重遥仙子是怎么死的么?” “怎么死的?” “难道有蹊跷?” 几乎同时的,几声疑问一同响起,就连站在外面身体冷的近乎僵硬的重遥,都被这声疑问挑动了一下神经,想要问了出来。 “哪里是蹊跷啊,分明就是丑闻。那位重遥仙子爱上了自己的师父,那段时间仙尊在闭关,听说整个清尊殿都封闭了一段很长的时间。只怕是当时那二人做什么苟且,被莫笑长老撞见了上报给了掌门。掌门一问之下那位仙子为了保护仙尊跳了诛仙台,神魂俱灭了。” “莫笑长老?可是瑶山君家那位?” “正是那位第一世家君家家主的么子,我愿也没想到咱们执法堂的长老竟然有这么大的的背景。听闻也是因为这事才漏的背景,莫笑长老当时去清尊殿正是想要向仙尊提前,想要求娶重遥仙子。谁知道正好撞见两人的苟且,一怒之下上报了掌门,也是位可怜人。” “那后来如何了?” “后来还能如何?这事等丑事后来自然就不了了之了,那可是关系到仙界第一人的名声,况且那时候美人又跳了诛仙台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也就没人追究了。” 听到这里重遥已经快要听不下去了,她说不上来自己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那种乱七八糟的心情已经让她根本分辨不出来自己在想什么。但是听见那人说道对方死的时候,心里猝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却又隐隐的感觉的难过,心头总觉得泛着酸气。 那是师父和另外一个人的故事,没有她的参与,这让她又觉得嫉妒。可是她又觉得对方可怜,最后跳了诛仙台,什么也没留下。 只是不管她怎么想,屋子里的对话还在继续,没有阻隔的飘到了她的耳朵里,恍若一记重击。 “要不然我才说那仙尊是假正经呢,任由一个小女人背下了所有的过错。出关之后竟然连提都没提起过,就仿佛从来没有这个徒弟一样。呲,只怕一百年前遇见了咱们那位还是孩子的师姐,见她长相十分和心意,色心又起才把人给带了回来,又收做了徒弟。” “瞧着上次大殿里仙尊对那位师姐回护的样,想来师姐床上的功夫肯定差不了,嘿嘿嘿。” “那定然是差不了,那日影像你瞧着仔细了,师姐皮肤可够白?” “不止够白,瞧着也是姿容貌美的,就算那场面是手里拿着刀,周围全是滴着血又怎样。就瞧着那背影我就石更了,啧,那腿又长又直在床上肯定带劲,真。” 直到这时,听着里面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越说越下流,重遥直觉真的是忍无可忍了,脸上已经羞愤的布满了红霞,娇喝了一声:“住嘴,你们这些个下流痞子。” “还能不能要点脸了。” 在重遥的世界里面,是存在着很多话本子的。话本子里面有着各色各样的人物,大多都是凡人无聊间攥写出来关于大家公子和闺阁小姐之间的风流韵事,当然期间也有不少的好的名伶卖艺不卖身,最后与穷秀才成就佳话。 这些话本子言辞上必定不够唯美,内容也极为风流,多数还有男女间隐晦的云雨。 只是再怎么都是风流却也不下流,污言秽语什么的都不曾在她的世界出现过,就算话本子真的涉及到云雨之间的事情也是极为隐晦的,这群弟子真心在不断的刷新她的道德观。 佛曰: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墙角听够了,就该上棍棒了。 第37章 流言满天飞(三) 重遥的动作可比她言语上豪迈多了,三步并做两步的就跨过了大院,利落的抬脚将半掩的门踹开。 屋里面的人正在说话的人被她那一脚吓得差点没坐地上,屋里面坐着这五个人,四男一女。重遥扫了一眼就知道,那个女子肯定就是刚才一直犹犹豫豫算是说了两句人话的那个。五人衣服皆是黑底镶银边的内门弟子服饰,都是瞪大了眼睛满脸错愕的看着她。 只见重遥并不知道,她此刻那几人眼中的样子是怎样的诱人。 身着粉色霓裳,衣裳上金线绣着显示身份的繁文,香腮上晕染着诱人的粉红色,一双漂亮的眼睛瞪得圆圆,却没有任何气势,整个人因为愤怒的缘故显得生气勃勃的。 “你是重遥?” 最先认出她的人是五人中间的一名男子,一听见他说话的声音重遥就知道这个人肯定就是刚才那个一直在说话的人,双眼一眯,将目光放在了那个人身上。 如果只是看外表还真是看不出来内里的肮脏,至少重遥看见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觉得他长得挺像话本子里面的公子哥,手上装模作样的拿着个纸扇子,摇动间一副风流的姿态。 见重遥踹开门就没了动静,站在门口。此刻因为认出了重遥,收起了脸上的惊讶,看向重遥的目光中也充满了盎然的兴致,嘴角勾起一抹猥琐的笑意,眼睛微眯,丝毫不加掩饰脸上的调戏的态度。不只是眼前这个人,他身边的那几个人也都反应过来目光放肆的打量她,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这样赤果果的目光,让重遥不觉间心慌的退了一步。 这一退气势上就短了一大截,原本心头惴惴的几人,生出几分不同的意思。一个人最先打破瓶颈,试探着笑道:“没想到说人,人就自己送上门来了,陆兄,你可没说错,真真是个美人啊。” “就是可惜了性子,爆了点,也不知仙尊如何受得了的。” 一阵安静过后,响起一阵热闹的喧笑声,那人话声一落,顿时整间屋子里都是嘲笑声。 说实话眼前的场面让重遥有点傻眼,按照话本子里面说的,她这么气势汹汹的一脚踹开门以后,满屋的登徒贼子应该吓得抱头鼠串跪地求饶才是。然后按照套路,她才应该上去狠狠地揍他们出上一顿气,再送去惩戒处处置了才是,怎么不按照套路来。 几个人看破了重遥纸老虎的假把式后,互相使了个眼色,起了歪念头。 可惜地点不大对,就算这有心思也不敢真做些什么,几人在心头暗呼可惜,就打起了退堂鼓。 毕竟这里可是弟子规,都是人。平日里来的都是些外门弟子,就数他们几个名头最大,这些话就算说了他们也只敢听上一听,不敢传与谁说。只是这重遥就算看起来在稚嫩些,也是名亲传弟子,这事若是被她告到掌门那,就算掌门再不待见她,他们几个也讨不了好。 还不如趁着现在,她不认识自己,赶快溜之大吉。 几人都这般想的,确实谁都没有那个女生的动作快,在几人说话间,已经混进了旁边看热闹的外门弟子中,奈何衣服颜色不对,依然很扎眼。 重遥也已经瞧出来他们几个的念头,已经想要伸手去捉人了,只不过从身后传来一束光芒,随即就传来了那几名弟子的惊叫声。有人竟比她先一步出了手,说实话,这让她觉得自己有点窝囊,从踹开门以后她就隐隐觉得话本子的那些套路有点不靠谱。 “听说这里与人言语辱及同门,轻蔑败坏仙尊名声。” 一个清朗的声音自她的身后响起,重遥忍不住顺着声音的方向转过头去。 入目的是一个清俊之极的男子,眉眼间都带着深入骨髓的贵气。真正的剑眉星目,薄唇紧抿自带威仪,只消他一个眼神看过来,就让人生不出丝毫的反抗之心。龙行虎步,行走间衣衫翻飞。 这个人很俊朗,是那种完全不同于苏流觞的俊朗,苏流觞的俊朗在于那身清冷的傲气,而这个人则是真正的成熟优雅,行动间带着一股子慵懒。 他像一颗太阳,只要站在那他就是焦点,可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可以想象出,若这人愿意对你展颜一笑,必定让人倾心相随。 重遥转过头时,他对屋里面也只是随意的一瞥,却只是这一瞥,在看到重遥时定住了目光。 重遥非常敏锐在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彻骨的伤痛及震惊过后是浅淡的喜悦情绪很复杂,只是这情绪消失的极快,若不是重遥从一开始就正对着他脸也很难捕捉到这抹变化。 这人让她的心底生出一股子奇怪的情绪,很安心,还有她她的说不出来的歉意,有什么话卡在唇边却无法言语。 来人一出现刚才还嚣张到反过来想要调戏重遥的那四个人就齐齐的变了颜色,若不是一开始就被捆仙绳绑的结结实实的,只怕此刻已经跪到来者面前抱着大腿磕头求饶了。重遥觉得自己这个形容一点都不夸张,就算是绑着的,那几个人也一脸痛哭流涕的齐心跪到在男子面前。 不要问她这么高难度动作,这几个人是怎么做到的,她也很奇怪。 这看人下菜碟,也未免太夸张了一点吧。同样的,心里面那抹诡异的情绪驱使着她,让她对这人的身份很好奇,只一个出场就用气势镇住了所有人。 这人是不同的,与她不同,重遥看得出来,这个人一出现,院子里面原本准备看戏的所有人都变的噤若寒蝉,眼底是真正心悦诚服的畏惧。不同于她进来那会儿,那时院子里的人不敢出声,是畏于她那身衣服,眼底却都是看好戏的不安分。 所以,这个人到底是谁? 眼看着跟随者男子身后进来的几个弟子把那几个困住的内门弟子领了出去,男子跟在后面准备离开的身影,她忍不住问了出来:“你是谁?” 重遥的声音一出口,她看见那个男子的步子顿了一下,身体几不可见的晃了晃。 只留下一道声音,和一个让重遥失神的名字。 她听见那人说:“我是执法堂长老,君莫笑。” 第38章 流觞的梦境 从山下回来,进入大殿的那一刻,苏流觞就撇下了重遥,一个闪身回到了自己修炼的正殿。 离开重遥视野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忍不住的嘴角溢出了鲜血,手捂着胸口,步子嬢嬢锵锵的往休息得内殿走,几乎是倒在床上的。 倒在床上以后,他缓缓的闭上眼睛,便在没有了动静,只有时不时额头的印记闪烁着不同色彩的光。 大殿内的白色鲛纱被风徐徐吹动,午后的阳光悄悄的爬入房间,将微尘点亮,似乎一切安好。 当苏流觞再一次睁开眼睛时,入目的是一片火红,他依然一身白站在一片火海中,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声音。这里的场景让他觉得熟悉,他敢肯定自己曾经来过这个地方,即便他的记忆里面,没有任何一丝一毫关于这里的,但是他肯定自己来过。 火光摇曳,金色的内蕊,红色的火苗,遥遥望去,就像一片血色的红莲。 周围并没有炙热的温度,不用去触碰苏流觞也知道这并不是真实的景象,红莲业火可燃世间万物,上至功德下至罪孽,来到这里全都干干净净什么都剩不下。 苏流觞安静的打量了一圈,在右手边很远的方向看见一个绰约的人影。 眉头微蹙,他向那个方向走了过去,可是无论他怎么走,那个恍惚的人影都离他很遥远。周围的火苗安安静静没有随他的走动而闪烁。 这异常的安静让他有些疑惑,他以为里的场景是那个血影之事勾起的心魔。 可若是心魔的话,这里的场景就不该如此的安静。又不像幻境,正在他疑惑间,片刻的声响从他身后传来,一个回身间,他身边的场景再次变换,仔细看去他发现自己应该是身处在一处大殿之中。大殿黑漆漆的没有光,不过有没有光对于苏流觞来说都是不大紧要的事情。 顺着这条路往前走,他来到了正殿,与黑暗相对的光明。 正殿很大很空旷,屋顶是用一圈夜明珠做为装饰来照明,其他处用鎏金做为主色调雕刻了不少三足大鸟的图样。正殿的中央放着一个王座,王座右手边是一个略小些同样式的座位,王座面前的地上是一条红色的长毯,直延至他的脚下。 “弟弟,看见这一幕,你可眼熟么?” 耳畔突兀的炸起一个声音,苏流觞几乎是在声音响起的同时闪身,一招虚晃,回身却发现身后并没有人。当他一脸凝重的转过身时,发现刚刚还空当当的的座椅上坐着一个人。 坐在王座上的那个人他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但是那人却给他莫名的亲切感。亲昵的让他生不出任何防备的心理,即便是目光都变的和缓下来,他听见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道:“她在哪?” “又是为了那个女人,你何时才会有些长进。” “不要伤害她。” “可以如你所愿的让她活下来,不过你总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些代价。” “你想要什么?” “你的记忆,我就先帮你保管一阵子吧。” 视线神识五官似乎都被什么东西所阻隔,苏流觞只觉得眼前的一切离他越来越远,而他自己的身影变得越发的渺小,声音越发的模糊。 似乎有什么东西的远去,又有什么东西逐渐变的清晰起来。 眼前一个蹦蹦跳跳的少女,穿着一身粉红色的霓裳,手中端个盘,笑着跳到他的面前,半蹲着把脸凑到他跟前。他才发现自己此刻的样子有些狼狈,他正仰躺在自己的床榻上动不得,半倚着一个靠枕,身上的衣服暧昧的退至胸膛,衣衫半解,露出大半如玉的皮肤。 想动又动不了,他只觉得尴尬的紧,瞥过脸去,不看那人。只觉得耳边一阵软糯的风吹拂而过,一个熟悉到心悸的声音带着低哑的娇憨,笑着道:“师父,今天我做了莲花糕喔!” 这声音一响起,苏流觞又忍不住将头转过去,只看见刚才面目模糊不轻的少女已经变成了一个切实的模样。眉眼弯弯的望着她,削尖的下巴与他记忆中那个还带点婴儿肥的重遥有所不同,他确定眼前的少女是重遥,只是这款是成年以后的重遥。 少女满眼的温柔,带着点成年后的妩媚,秋水剪瞳盈盈的望着他。 “师父来尝一尝,我记得你很最爱吃这个的。” 一边说着,少女一边将手边的莲花糕拿起一小块喂到了他的唇边。他想要撇过头不去看不去想不去唱,因为这样是不对的,可是他又知道这不是真的,眼前的少女并不是重遥。他没有动,少女就那么笑的一脸温婉的看着她,将糕点放在他的唇边。 最后他还是妥协了,张开了唇,少女刻意的将手指送进了他的唇。 饱和的唇瓣含着一根青葱的玉指,暧昧忽生。殿内的微风轻轻的吹起白纱,又悄然离去,他只觉得心神摇曳,耳边如银铃一般的笑声,听的他昏昏沉沉的,有片刻的迷茫。 衣衫不知在何时一件一件的飞出白纱,落在了地上。 苏流觞依然身体移动不了分毫,只能生受着,但这一次感觉却分外的灵敏。 他只能感觉一只细腻的小手在他身上四处点火,陌生的感觉化作一道洪流在他身体里穿行。这样的感觉让他不安,他想要挣扎,身体却依然一动不动的感受着外部强加给他的不安。 努力挣扎的结果,就是十分勉强的发出一声轻哼。 声音低沉,比奏响的古琴声音更加的浑厚。 口中还未化开的糕点被手指一搅,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冰冷了千年的皮肤,在少女指尖的火热,绽放出连他自己都不曾想象出来的风清。心,被情网狠狠地纠缠住,就像现在这种感觉。想要奋力的挣扎,却无力改变什么,被死死地束缚住。 后来发生了什么他的意识都已经记不清了,沉沦在陌生的感觉中,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耳边依稀响起少女的的话,她说:“师父,你逃不掉的。” 苏流觞在一次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扔在自己的殿内,空旷整洁没有一人。 只是起身时,身下有些不自然的粘腻,尚有余温。 衣服上还粘着着血迹,趁的苏流觞脸色有些诡异,冷清禁欲的面容上,第一次染上了红晕。如冰莲染血,煞是妩媚。 静坐片刻,仍是心神不宁。 鬼使神差的他幻化出水镜,水镜中少女与一个少年并肩而坐,手中拿着两条烤鱼。 出神片刻,水镜化作水滴消弭于空气中,苏流觞觉得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虽然气愤,却异常的安心,本应如此,多余的不过是一场错位的梦境。至此后一个月水镜不曾在出现于大殿之内,本应更久些。 谁料,沉寂了近千年的大钟,突然响彻昆仑上下。 第39章 被屠的小镇 鈡声响彻天地,震醒了夜暮中的昆仑。 弟子们尚迷迷茫茫的不知缘故,即便是醒了也拖拖拉拉的不愿意穿好衣服起来。但昆仑的长老们却已经从打坐中起身,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了大钟所在的广场上。彼此看见对方的行色匆匆,都是一脸凝重的迷茫,都安静的等待掌门的到来。 重遥倒是因为白天的事情还没有睡,匆匆慢慢走到门口时,身影一顿。 皎皎的月轮,一人静静的站在中庭,一袭白衣背对着她,似乎在赏月。苏流殇的突然出现的有些突兀,让重遥先是一惊,然后屏息的站住,生怕惊慌的发出响声破坏了意境。 她的心情有些复杂,若没有白日的事情,她此时必定已经高高兴的跑过去求摸头了。 可是白日那个陆仁贾的话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她的心里,没看见那人的时候尚还好过些,此刻看见那人冷傲的背影,她只觉得心头莫名的委屈难过,一股子眼泪就想冲出眼眶。她站定,也不说话,只是倔强的望着师父的背影,忍住眼角的酸意。 “既然出来了,怎么不过来?” 月下那清俊如玉的人等了半天不见徒弟靠近,不由得疑惑的转过身,墨色的双眸直直的看向重遥,眼底闪过一丝暗色。只觉得一个月不见,她似乎瘦了许多,脸上的婴儿肥已经有所消退。略尖的下巴逐渐与梦境中,那个下巴尖尖眼睛弯弯的女孩重合起来。 那般旖旎的梦境让他突然间觉得狼狈非常,尴尬的看向一旁。月色掩盖住了他脸上的簿红,也同样的掩埋了重遥眼底的委屈和难过。 “随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响起了鸣钟。” “是。” 师慈弟恭,无论是他们两个谁,都忙着遮掩自己的情绪,不让对方察觉到异样,表面看起来是这样。 师徒二人一前一后出现在广场上时,掌门已经到了,下面的弟子也都按位站好。瞧着有上万人的样子,都将目光或多或少的放在最后出现的这二人身上。 “掌门师兄,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为何凌晨敲起警钟?” 莫道目光莫测的看了他师徒二人一样,那并不怎么友好的目光在重遥的身上待了很长时间。直到苏流觞的话响起,他才将目光收回,假装没看见苏流觞眼角的那抹不悦,一边转身向身后那把不知何时出现的木椅走去一边道:“先坐下吧,这事不是片刻能解决的。” 随着掌门落座,八大长老也依次落座,流觞仙尊的座椅在掌门旁边,重遥则乖巧的站在流觞椅子旁边。 这算是重遥自百年前的拜师大典以来见过人最齐的一次,八大长老全部列席,就连甚少出现的莫笑长老也在。今天下午才刚刚见过面的君家莫笑,那个一身贵气浑然天成的男子,这个人的出现让她不由的多看了两眼,肃穆威仪。 就是他发现并向掌门告密的,也是他曾经想要求娶她那位同名的师姐么? 这般神骏的人物实在不该跟任何污秽的事情相关,重遥私心是不愿意相信那些谣言的,但是今天一见这人对她的态度,似乎对那位师姐并不是毫无情意的样子。 “掌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刚刚收到门下弟子来报,三日前昆仑山下百里的康城、玉门二城被屠,惊动了咸阳的始皇帝。他派人上昆仑求援,我派一队弟子前去查看,不曾想去的弟子发现了线索来不及回报就失去了音信。他们那队人在失踪前曾着人来送过信,怀疑是妖族动的手。” 掌门缓缓将这事情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从衣袖中拿出了两封信笺,递给苏流觞,示意他查看。重遥离得远些看不见上面的字,之间她师父看完许久不说话,又将信给了身边的长老。八人看完之后,都沉默不语,这时掌门才接口说道:“这发的求救信的两个小门派是这几日才接到,派去的弟子有一个已经回来,满身是血,所见与青城一样。” “只怕妖族按耐不住,在酝酿新的阴谋了。” “所以今天康城那边口信一过来,我就命人敲起响钟。康城离我昆仑不过百里,百里不过片刻就可行至,只怕妖族已经预备对我昆仑下手了。” “那师兄的意思是。” 苏流觞转过头看向身边的掌门,只见掌门眉头紧促低声道:“我想请你今日带几名弟子,前去咸阳与始皇一唔。同他打声招呼,请他协助处理人界的事情。我派位置虽与人界相交,但到底不是凡人,不方便插手人间事务。” “好,等下我就点几名弟子与我到咸阳走一趟。” 苏流觞听了掌门的话,便很快点头应了下来,掌门随后对几位长老也吩咐了相应的事宜,商议了一下这件事情的后续事宜。 言罢,掌门面色凝重的对下面弟子开口道:“想必最近也有不少弟子听见了关于妖族的事情,远的青城、白水,近的康城、玉门都惨遭妖族的毒手。康城具我昆仑不过百里,只怕妖族对我昆仑所谋不小,从今日起,我派进入戒备状态,所有外出弟子全部召回。” “弟子五五一队,隔十里相望,先搜山,如没有异常,就每三个时辰换一次岗,巡逻。” 将将把任务分配好,众人散去,苏流觞起身准备带着重遥往回走,不想才刚走了两步,就被迎面走过来的君莫笑拦住了去路。他先是看了一眼苏流觞身后的重遥,才将目光落在仙尊身上,态度虽然说不上多恭敬,但却不会让人觉得他轻慢。 “这次你们去咸阳,若是有需要可以找扶苏帮忙。” “他算是我的外甥,君家与始皇有故,二十一年前他上门求娶,我父曾将我家远房庶妹嫁与他为后。此行找扶苏帮忙多少会顺行些。” 听见君莫笑说的话,苏流觞脸上没什么变化,心情却不怎么美丽了。 见他说完只是点点头,算是应了,也没准备说话,就准备带着重遥离开时,就听见君莫笑不冷不热的又接了一句道:“这就是你那个新收的小徒弟重遥吧,这次也准备带着她去么?” 面对君莫笑的挑衅,流觞仙尊面色已经冷了下来,这才转过头认真的看着他说:“以你无关。”说完也不理身边两人的脸色,径自离开。 重遥面露难色的对君莫笑点点头算是见过了,就小跑着几步去追苏流觞了。留下的君莫笑眼睛微眯的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一片阴霾。 第45章 让我见哥哥 诚如东皇所言,她失忆了。 汐月与周围人询问过时间后,发现她失去了一年的记忆,一年的时间对于生命以万计数的神来说不过是沧海一粟,有时一年也不过是她们睡上一觉的时间而已。 只是感觉,一种感觉催促着去寻找她,告诉失去的这段记忆很重要。 醒来以后的一切,都让她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不仅仅是因为她所身处的环境变了,身边的人变了,就连她觉得她一直认知的整个世界都随着一觉醒来发生了改变。 那天后来东皇太一不顾她的冷漠抱着她,对她说了很多话,杂七杂八的让人听不出来什么头绪,告诉她最近都发生了什么,比如北冥的鲲鹏又与他的同胞兄弟五彩孔雀打了一架,把原来他们住的那颗梧桐树烧了一大片,两人的官司都打到了天庭来了。诸如此类,却对过去那一年发生了什么闭口不提。 汐月可以肯定,过去那一年一定发生了很大的事情。 因为她成为了东皇太一的妻,明媒正娶,拜过大道,在整个洪荒立过誓言的妻。 世间所有的言语都能够骗人,却唯有誓言骗不了人的,整个洪荒立下的誓言都有天道为证,降下契约的,契约直接羁绊的是元神。如是违约会有天雷降劫,严重者身死道消的比比皆是。 而契约中最为特殊的就是道侣结契,道侣结契会将结契者二人的生命、修为相互分享甚至天劫都可共同承担,因果相连。好处自是不少,但要求却极为苛刻,道侣结契一生只能一次,若是别的契约只消条件达成就会消失,可道侣契约一旦达成,羁绊一世直至身死。 她真的嫁给东皇太一了,神识中那铭刻着金色的烙印时时刻刻的提醒着着她这个事实。 而只是这一件事情所产生的一系列后果,就让她觉得天塌地陷。她是巫族,他却是妖族,妖族中独一无二的皇者,圣人之下第一人的东皇太一。 他要娶她,只是想一想都觉得惊世骇俗,他却真的做到了。 不提两族间千万年来越演越烈的矛盾,就从盘古开天以来有哪个人敢向世俗的陈规发起挑战。两族通婚不是没有过,却没有哪个部族会允许嫡系与外族成亲,混淆血统。 巫族也好,妖族也好,都从未有过。 对于此刻的她而言,这个男人不过是才见过两面的陌生人,甚至在她意识中他还是她的“敌人”。 可这个男人带给她的震撼却不能不让她感动,换做是任何一个女人都会对他做过的动容。更何况平心而论东皇太一这人,很让人心动。 汐月从醒来到现在一直很矛盾,从神识中烙印契约的那一端,她能感觉到东皇太一的情绪,低落,难过,压抑。那样阳光一样的男子,此刻真实的让她觉得心疼。 这一切的一切,都迫切的让她想要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 床榻间,她轻轻一动,脚上就传来一阵悦耳的声响,汐月并没有去在意这些。 因为那个时时牵扯影响着她情绪的人,出现在了门口。金色的发比他身后的阳光更耀眼,玄色的衣袍,缓缓走进。手撩开床帐,那双冷峻乌金色的眸子看见她的一瞬间冰雪消融,唇畔勾起的那么分外的让人心动,汐月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今天的身体可好些了?” “你之前受过一些伤,还需要在修养一段时间,才能在下地走动。过去就过去了,有些记忆并不愉快,忘记了更好,从今以后我会好好保护好你,不会让你在受一点伤害。” 很温柔,很宠溺,眼前与她印象中第一次见面时那个霸道又自我的男人完全不同。 太一与她说话时温声细语的,就好像她是块易碎的玻璃一般,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她,这样的态度让她冷硬不起来。 眼前虽然突然的温柔让一向淡漠的她,有些尴尬的难为情。但最终还是在男人不依不饶的注视中轻轻的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说法。 但似乎被眼前这人发现了她含糊的犹豫,眼底闪过一抹慌张。东皇太一不管她还在躺着,强势的将汐月撇开的脸蛋扳了过来,带着茧子的手不容她拒绝的扭着她的下巴,转了过来固定住,让她看向他。 “汐月,不要想要离开吾,吾不会允许的。你现在是吾的妻,你的现在未来都只能属于吾,天涯海角都不会让你离开吾的。” 她茫然的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双望过来的眸子认真的让人心惊,熟悉的霸道让汐月有些害怕,那份认真让汐月知道如果有一天她真的想逃跑,这个人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将她抓回来囚禁起来。 只是当初她该是自愿嫁给他的,不然契约也不会达成。 那,为什么他会觉得她想要逃跑? 敏感的汐月已经从他的话中意识到了问题,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曾经尝试过想要逃离东皇的掌控。 霸道起来的他气场全开,让人有些喘不过来气。 机智如汐月,就算意识到问题,也只是不动生色的望着东皇。太一从她的眼睛中看不出一丝一毫多余的情绪,这样的淡漠让他觉得慌张。 这样的汐月就像一阵飘渺的风,让人感觉就算伸出手用力的去握紧,依然什么都抓不住。 “说话,看着吾,回答吾。” 汐月感觉到下巴有些疼,东皇的手用力的捏着她,十分倔犟的等待着她能够说着什么来安抚他。她能够通过契结的那点,感受到他强势外边下的慌张与不安。 两人僵持了片刻,谁都不愿意妥协。 “回答吾。” 被钳制的很难受,汐月不满的挣了挣,却没有挣开。不得不在东皇的胁迫下,不满的道:“想让我答应你可以,我要见我哥哥,并且单独的与他聊聊。” “汐月,这是你成为吾妻应该做到,你不应该用这个跟吾提条件。” “你答应么?” 面对汐月不言语的执拗,东皇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上架感言 刚刚巧是五一,朋友圈里这时候很多人都选择出去玩了。 有时间的就去远点没去过的景点,时间少的也会选择在这个天气晴朗的时候出去走一走,好像最近只有我整日坐在家中,思考着一些事情。 前天我的好友跟我说了一句话,让我感触很深。 她跟我说,人这一辈子一定要选择自己想要的方式去生活。不然连人生都变的毫无意义,每天重复着机械的特定程序,累与否都没有一点开心的情绪,那样的生活很累。 她问我,什么样的生活是你想要的生活? 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显然她现在每天重复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 说起写小说到现在已经有七八年了,从第一本没写完的小说大商奇女子到现在这本,后面或许还会其他的小说。 就这本小说而言,我大概已经写了三年或许四年,中间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空窗期。 当时弃坑的原因也很无语,不是因为我不喜欢写文了,也不是没有新奇的构思这样的原因。理由只是因为我觉得累,也懒,做不到日更,当一开始的喜爱变成了每日坐在电脑前的酷刑时,我选择了放弃。 那天朋友的一席话,让我重新的思考了一下我的生活。 并不觉得有多么的满意,甚至有的时候觉得烦躁。又是小说让我重新安静下来,我重新看过这篇小说,想了一天,新奇的想法总是会出现,想要继续写。 所有我又回来了,重新填坑,这一次我想我可以把它填完。 这本书目前是10w字上架,我准备三个月的时间将它写完,月更10w字左右。 计划书的内容分为四卷,一卷40章,完结字数在40w-50w,喜欢的朋友可以收藏。我会保证日更3000,周六周日的话如果时间足够,会加更。 读过我其他书的朋友应该知道,我的文注意质量。 根据剧情的需要,文章会不定时的精修,但故事的主线内容不会改,请喜欢的朋友放心阅读。 关于本书这次回来,我用了一周的时间对前面的内容进行了大幅度的改动,其中增加了十章左右的内容,如果以前读过的朋友,有时间的话建议从头在重新阅读。 这次改动在文中加了一些新的设定,因为工作量大也比较匆忙,有错别字,情节出显个别的小错误,可以在文章下方留言,看到后我会进行修改。 第46章 为救她被抓 汐月这次醒来足足躺了半个月,才被准许起床,下地行走。 下床以后汐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跟东皇太一要求见她哥哥一面,这半个月来除了一个一直服侍她的侍女,汐月没有见过任何人。就算是这个侍女也整日里恭恭敬敬的,做事情一板一眼的,并没有因为她是巫族而有所轻慢,但无论汐月与她说什么,答案都是嗯啊之外没有其他。 虽然这对于千万年来独自一人看守神殿的汐月来说,并不寂寞,但是每日对上东皇无比柔情的眼神,她的心里异常的难受,迫切的想要知道些什么,关于过去的事情。 东皇对她的好让她觉得不安,这种虚幻的幸福就像是偷来的一样,她怕有一天变成自己戒不掉的瘾,若将来真有一日她不得不离开已经习惯的一切,她会生病,心里的病。她害怕,这四万年来每天的日子都过的心如止水,东皇的出现时总会有一只手撩拨她的心弦,让她开心,让她难过,让她一切一切的情绪都与一个人相关,患得患失的自己让她觉得面目可憎。 思念像蔓藤,随着时间的流逝纠缠的越来越紧。 她迫切的想要见见自己的哥哥,她知道这整个洪荒唯一不会骗她会一直对她好的人,只有她的哥哥琴歌。想见琴歌,不仅仅是因为想知道过去一年所发生过的事情,她也想知道他过的好不好。 东皇太一这个人软禁了琴歌,让他一个巫族夹杂生活在一群妖族中,光这一点都让汐月感觉到深深地不安。妖族对巫族的仇恨早就在这千万年的摩擦中深埋心底,不会消失,更何况她的哥哥手上已经不知染上了多少妖族的血。 这些年随着烛九阴南征北战,他的名字早就响彻洪荒,让妖族对他恨不得除之后快。 她的坐卧不安东皇看在眼里,在她被准许下床的时候就已经命人去将软禁的琴歌请了过来。汐月被侍女扶着换好衣衫,脚上轻灵灵作响的小钟,让她的动作一顿,目光怔怔的望了片刻。 东皇太一到底还不不放心她,竟然将他片刻不离身的伴生神器用来禁锢她,他不肯信任她。 “娘娘,我扶您出去。” 她才将将坐稳,殿外就有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缓缓的走了进来。她身边的侍女对她福身后,安静的退了出去,硕大的殿堂就只剩下她兄妹二人。 “哥。” 汐月只觉得欣慰,看见琴歌安好的那一瞬间,她整个心都放回了肚子里面。 眼前的琴歌一袭白衣,身材挺拔,除了手中时时握着的长剑不见了踪影,整个人如同一年前那次一样锐利,如同出了鞘的剑锋芒毕露。 只是琴歌看见她的反应很快冲淡了,她陌生环境中见到亲人的喜悦。 琴歌走进大殿后,站在大殿中央目光冰冷且带着警惕的看着她,那样的琴歌对着她的态度比一个陌生人还不如。这样的反应就像是当头被泼了一盆凉水,汐月隐约的感觉到了哪里不妥,应该是那一年发生了什么才让他对她这个亲妹妹露出这样的反应。 面对琴歌伤人的戒备,汐月眼圈微微湿润,她有些艰难的扶着凳子想要站起身来走过去,只是躺床上时间有些长,腿脚无力,一个不稳就向地上倒去。 她紧张的闭上眼睛果然,如她所想的那般,倒在了一个宽厚的胸膛中。 从小到大也只有这一个胸膛才会让她觉得安心,也只有琴歌才会在她有危险的时候第一个出现,不顾危险,不论缘由,只是因为舍不得她疼。她的哥哥还是一样心疼她,这个认知让她的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被接住了她也不起身,半个身子倚靠在琴歌的怀中,像小时候那样粘腻的抱住琴歌的一只手臂,就算是重新被安置在椅子上,也不肯放开手。 转身时她从琴歌的眼中看见了往昔那般宠溺地无奈,只是一发现她的目光,琴歌眼底瞬间冰冷起来。 “还不放开,都已经为人妇了,还这样跟个小孩子一样撒娇,成什么体统。” “我才不管什么体统不体统的呢,我只知道如果我真的撒开了,你肯定又会离我远远的,用哪种看仇人一样的眼光看着我。所以我不撒开,死也不。” 眼见着琴歌昙花一现的柔软,汐月太了解他的哥哥了。若不用这招,只怕她哥哥那比壳棒还紧的心,很难再打开一个缺口了。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哥哥对她会是这样一种戒备的态度,但是多少能够理解他的心情,他哥哥是最恨妖族人的。 “汐月。” 汐月的头顶上传来一声悠悠的叹息,下一刻他就被哥哥像小时候那般宠溺地拥在怀中。 趁着她哥哥现在对她的态度没那么强硬,汐月生怕他变脸,一溜烟的话就像倒豆子一样吐了出来。 “哥,一年前我是被东皇他打昏带回来的,后面这一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不知道。半个月前我才醒来,醒来以后就发现自己失去了之前一年的记忆,他用你威胁我不让我离开。” 果然琴歌听了她的话,整个人都僵住了,抱住汐月轻轻拍着她安抚她的那只手,动作明显比之前慢上了许多。 “他竟然敢威胁你!” “醒来以后我很茫然,我发现我跟东皇结契了,哥哥,这一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汐月抬起头眼圈都红了,醒来以后一连串措不及防的变故,她的故作坚强小心提防,都让她觉得很疲惫。听见哥哥心疼的言语,清泪瞬间就流了下来,无论她怎么想要止都止不住。 琴歌无声的看着她的眼泪,沉默的为她擦了擦,才低声缓缓的叙述起来。 “一年前巫族和妖族又在南疆发生了冲突,九阴大人命我领兵出战了。那时就已经传来你失踪的消息,我原本打算这一战后就去寻你。不曾想战场上东皇现身,让一个女子假扮成了你引我追出去,将我擒住了,那场仗我方大败。” “那段时间我一直被关在北疆,试着逃出去,谁想半年后传来你要嫁给东皇太一的消息。” “妹妹,那段时间你发生了什么我并不清楚,但有一点我能肯定,你是自愿嫁给东皇太一的。你们结婚前一段时间他曾经带你来见过我一次,只是那次他全程都在,你什么都没与我说。只告诉我你喜欢上了东皇太一,想要嫁给他。” “那时候我是恨你的汐月,就连父母的死你都不在顾了。” 第51章 生一个孩子 前日从太阴星回来后,汐月最常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坐在窗子前,看着窗前的那一弯湖水发呆。 天气晴朗的时候,会有一丝微风将炙热吹散,迎面还会带来一阵湖水的清凉。她呆的这个小屋子是大殿后的一处小书房,建在湖中央,门口是一个汉白玉石桥,直通大殿。 湖面很大,但湖水并不深,又一处活的温泉泉眼被单单的隔出来作为沐浴用的汤池。 汤池的位置略高于湖面一尺,汤池里面流出的水形成一个小瀑布,流入湖面。汤池周围被栽种了不少的桃树,只不过这些桃树都只开花并不结果,一茬花期过了,花瓣就会纷纷的落在汤池中,随着水流汇入湖里。湖里面养了养了不少的鱼,都是一些汐月说不上来的品种,红红绿绿的颜色很是喜庆。 在小屋的窗下右边的边被种下了一片十二品金莲,鎏金的颜色总能让她想起东皇的头发。只是一想起东皇太一,她就忍不住微微失神。 想起前日里在羲和的太阴星见过的那个女孩子,那个叫嫦兮的女妖。不可否认就连她见了都觉那张脸生的真漂亮,气质更是除尘的雅致,就那日她撅嘴说话时的姿态,都极为惹人怜爱。 虽然吐出的话不怎么好听,但汐月觉得自己可以理解她,更能原谅她。 就巫妖之间的仇恨不论,那个叫嫦兮的女妖才是跟东皇太一青梅竹马长大的人,他一直将她当作妹妹一般的宠爱。更是东皇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如果不是她出现,或许现在东皇太一的妻子是她也说不定。所以就算那天她说的话尖酸刻薄了一些,对她而言也无所谓。 那天真正让她觉得难过的,是东皇太一的态度,以及他心里复杂的感情。 他对于那件事情的感觉,她通过两人的结契多少能够感觉到一些。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喜爱,和满心的歉意愧疚,酸涩的难过混合在一起的苦涩,涌上他心头时,她真的说不上自己那时的感觉。一种羞耻感,东皇太一让她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恶人,她强占了应该属于嫦兮的一切。 或许他对于嫦兮的态度是有怒火的,但那些怒火不过是源自于他的自尊在作祟。 其实汐月不懂,明明这一切都不是她求来的,是东皇强加给她的,他为什么会难过苦涩。 说实话,汐月觉得比起不起眼的自己来嫦兮跟他更般配,嫦兮是典型的一个妖族女子,长像气质就不说了,最重要的是她懂得妖族的一切。会采摘桂花,会制作桂花糕,也会让生活变得精致优雅。就连那双纤纤细手都比她这满是茧子的指尖,要漂亮的多。 她不懂,为什么放着这样的一个女子不要,而来招惹她。 想着想着不觉得心情又变的低落起来,汐月将目光投向了窗外的湖水。 微风起,镜面被吹皱,一圈一圈的纹路自然又生动的荡漾起来,她轻轻的叹了一口,决定不再去追究那件事情。毕竟她才是东皇太一明媒正娶的妻子,就算嫦兮是他的未婚妻又能如何? 只是东皇太一这个人让她琢磨不透,面对着她时总是无比的深情,温柔的,宠溺地让人沉醉。 可是汐月知道那不过是他在自己面前的样子罢了,真心做不得假,可是这不代表自己就能被他算计到他的那些计划中而不在乎。 本能的汐月觉得他一直在策划着什么,从抓住她之前就开始了。 而她不过是他生命中的一个意外,如果他没遇见汐月,那么他会按照自己计划中的样子,先娶了嫦兮,然后对巫族做些什么。只是现在,汐月隐隐的能够察觉到什么。 那日她见过哥哥后,其实一直想要当面质问他,为何要刻意设计去抓她的哥哥。 汐月是巫族人,巫族人人人皆善于战斗,所以她同整日坐在太阴星上的羲和不同。巫妖之间的摩擦一直都有,虽没有大战却小战不断,从来没有哪次战争真的需要妖皇祖巫出手的。那次也一样,所以东皇太一的出现目的必然只有一个,就是为了抓她的哥哥。 而原因,她觉得或许跟自己有关,或许是为了威胁她。 所以她忍住了自己所有的思绪,压下了疑问,将这些深埋在心底。在这种没人的时候,一个人时悄悄的思考。或许她该想个办法,让东皇太一将她哥哥放回去。 思考间的汐月眉头微蹙,双瞳遥遥地望着远方,不知看向了何方。 安静的她格外的漂亮,健康的蜜色皮肤在阳光照泛着点点金光,黑色的长发柔顺的披在她的身后。白色的纱衣披在她身上,飘渺的仙姿,很是出尘,只是脖颈处偶尔露出的红痕,带着暧昧的旖旎。 东皇太一出现在门口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这样的汐月总是透着一种雍容的优雅,不像妖族的女子,太过于纤弱,娇气的很。 他悄悄的靠近汐月,汐月因为被封印住了修为,五感同女娲造出来的人族比起来,也并没有强上多少。是以并没有注意到已经有人到了她的身后,再看专注的望着窗外那只自由的小蜻蜓落在荷叶上的一瞬间,身后一双结实的臂膀将她环在怀中。 突然地拥抱,让汐月惊讶了一下,随之而来的熟悉气息又让她放松了下来。挪动了一下身体将躺椅空出一个位置后,柔顺的将自己半个身体的重量倚靠在东皇的身上。 “看什么那么出神?能有吾更貌美,更吸引你?” 耳边是东皇暧昧的声音,醇厚低沉的嗓音,让人忍不住沉醉。只是这其中并不包括汐月,靠在他肩上的汐月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忍不住为他的自恋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真是够自恋的了,要点脸吧。” “吾以为你是喜欢的。” 东皇并不在意汐月说话语气中带着微嘲的轻慢,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了汐月的身上,掌下紧致得皮肤纤合有度的曲线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也不管汐月在做什么,东皇搂紧怀中的软玉,不断的啄吻着汐月耳后的一块软肉,留下一串湿乎乎的印子。不过汐月的反应有点对不起东皇的殷勤,东皇掌下的娇躯一开始只是的微微颤抖,到了后来却是真的忍不住了,捂住嘴的手指下发出一串的笑声。 “你干嘛要碰那里,痒痒你不造么?” 回应汐月的是东皇松开了搂住他的手,任由她笑弯了腰,当汐月回过头时,看见的是那双乌金色的眸子宠溺地望着,如同一坛陈酒那般醉人。 眼见汐月因为自己而出神,东皇很满意这个效果,轻笑在在她的唇角轻啄了一下,又飞快的离开。 当汐月反应过来时候,只看见东皇唇角弯弯带着明朗的笑意,就像他的身份一样,璀璨又耀眼,比太阳更加的温暖。这个笑容明朗的有些刺眼,纯粹的没有一丝阴霾,这样的东皇像初生的稚子那般无暇,让心中还藏着隐晦的她,相形见拙。 汐月不自然的别开了眼神,唇角的笑容有些疏离。这份疏离让他的笑意隐去,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低声道:“怎么了?” “太一,现在我人已经是你的了,修为也被你禁锢住了,根本就跑不掉,你准备什么时候放了我哥哥。” 屋子里面原本的暖意,随着她这句话的出口,而凝冻。 东皇太一沉默了片刻,才低声答话,只是笑容中已经没有了暖意,他道:“我以为你会想要平时能见到哥哥时候,他会随时出现在你身边。” “你知道,我根本不想。” 汐月没想到他的回答竟然可以这样无耻,气恼的瞪大眼睛回过头来看他。 只见东皇唇边勾起一抹笑容,眼底带着稳操胜的笃定,全然不见了方才的纯粹,这样的东皇太一让人捉摸不透。 “你该知道琴歌他是在战场上被俘的,并不是吾私下抓住他的。” “巫妖之争这么多年以来,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如想要交换俘虏,你就要拿出相应的代价。不然出了血汗的将士们可不会同意,所以月你愿意给出的代价是什么?” 东皇冠冕堂皇的话,让汐月忍不住在心里面翻白眼,什么在战场上抓的,根本就是他设下的陷阱,远离战场根本算不得在战场上的俘虏。至于他后面那位出了血汗的将士根本就是指他自己吧,能不能要点脸了。不过这话她是不会说的,心头对于他肯松口有些窃喜。 东皇太一一句话不说的望着她,对上这样的他,汐月原本的气势就消散了半截,只是那双眼睛依然不甘心的想要找些破绽,找了半天也不见东皇的脸色有丝毫的改变,好像有求的那个人是她,好吧也确实是她,关于哥哥的事情,她真的做不到敌不动我不动。 等了半晌,她轻咬着唇瓣,最后不甘不愿的说:“说吧,要什么条件你才肯放了他。” 她的妥协换来了东皇的轻笑,连眉眼都染上了快乐,只不过他的话让汐月彻底的黑了脸。 “吾要一个孩子,条件就是你为吾生一个孩子。” </br> </br> 第52章 巫族的谋划 东阳殿外,一个小仙婢探头探脑的手中端着一份月桂糕,出现在被兵将把守森严的殿门口。 “你是何人?” “小仙是羲和娘娘身边的侍女,前些日子汐月娘娘去太阴星做客,觉得月桂糕甚合口味,今娘娘又遣我来送上一些。” 说话间那位仙婢一直低着头,畏畏缩缩的叫人看不清模样,说话倒是口齿伶俐着。 门边的天兵瞥了一眼她手中捧的盒子,独一无二的焦黄色确实是太阴星上出产的月桂,于是说话的声音和缓了许多,对另一个人打了个眼色,又道:“既然是要见汐月娘娘,就算是天后的婢女也需要检查一下你的令箭,东皇殿下对里面的娘娘着紧着呢。” 小婢女没有说话,一手端着盘子,一手在腰间摸索了片刻,拿出个令箭对着那两人示意了下,间那二人没有在阻拦,便快速的进了东阳殿。 那婢女快速的穿过殿门,一闪身拐进了旁边的一条小道,见身后没人跟随,暗自松了一口气,继而向前走,快速的消失在小路的阴影中。 此刻的汐月正在殿后的小院中,静静的看着湖水发呆,小夭在一旁为她打扇。 脑海中不断的响起东皇说过的话,他说,吾要一个孩子,条件就是你为吾生一个孩子。一个孩子换她哥哥的自由,对于这件事情汐月发现自己并不抵触,而是隐隐的开心。东皇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或许并不像她之前想的那般,抓她哥哥是有别的目的。 他想要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呢,汐月的唇畔染上了一抹甜甜的笑意。 一个儿子或者女儿,可能是一只像东皇一样的金乌,有着淘淘那样绒绒的毛,会细细的发出啾鸣声。在大上一些会叫她娘,长大以后像东皇一般高大英挺,这样的感觉或许也不赖。 正当汐月漫无边际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时,窗边湖畔一抹熟悉的黑影让她的身子一僵。 对面的草丛中发出了一声清越的鸟鸣,这几乎让汐月可以确定对面的人是个巫族。而目的恐怕是来找她的,这个认知让汐月整个人都不大好。她瞧了一眼自己身旁迷迷糊糊想要打瞌睡的小夭,不动声色的对小夭说:“前几日听太一说,蟠桃的果子快要熟了,你去帮我催一催。” 小夭也不怀疑,放下手中的扇子,笑着应下了。 当整个小木屋只剩下她一个人时,窗外迎面刮来一阵微风,她不由打了一个寒战,这才惊感自己有些冷。不知何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再去看对面的人时,黑影已经消失的不见了踪影,仿佛刚才那一瞬间不过是她花了眼。 从她醒来起就刻意忽略的那个阴影,巫族,此刻浮现在她的面前,在她最措不及防的那一刻。 不过片刻,汐月的身后就传来了一阵不加遮掩的脚步声,汐月没有回头。 “汐月,你还好吧?” 来的人声音很急促,听得出来语气很是随意,那人随手将糕点放在了桌子上,行至汐月身边,将她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了一遍方才松了一口气。 “你没事就好,你不要生气,这次是个意外,娘娘让你在耐心等上一段时间。” 只是那人见汐月半晌都没有反应有些奇怪,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动静,忍不住疑惑的道:“汐月?” 汐月沉默着收拾好自己破碎一地的憧憬,将自己的茫然与无措悄悄的掩饰好,这才慢慢的转过头看向来人,并没有说话,而是细细的打量眼前的这个穿着婢女衣服的巫族。 面对着汐月陌生的打量,来者心头一沉,将一开始的担心掩藏好看向汐月的眼中顿时出现了警惕。 “汐月,你怎么了?” “你是谁?” “你你不记得我了?” “我应该记得你么?若不是看在你是巫族的身份上,现在你根本没有机会出现在这个屋里面。” 汐月从对方惊疑的语气中已经察觉到,对方并不知道她失忆这件事。看起来对方跟她说话很熟捻,虽然态度有些轻慢,但足以说明这个巫族应该跟她认识很长时间了,至少在她失去记忆的那一年时间里,两个人应该有所来往。 她之前跟巫族有来往,那么恐怕事情就没有想想中那么简单了,汐月的心跟着一沉。 “我是后土娘娘派来跟您联系的,紫罗。” “那你可知我失忆了,失去了过去一年时间的记忆,想必你应该知道过去一年的时间里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又为什么会生这样一场病?” 汐月不动声色的看着对方的表情,知道小夭随时可能的回来的情况下,她决定直接一点,并不是她相信了对方所有的话。但汐月有种感觉,自己能从对方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关于她失忆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见对方看像她的目光中带着惊疑,但紫罗很镇定,那样的情绪一闪而逝,很快的被掩藏起来。 “大巫,现在我能信任你么?” “紫罗,此刻我还愿意单独的同你说话,已经代表了我的心意。” 巫族人一向憨直,紫罗认真的看向汐月片刻,衡量了一下眼前的形势,点点头,抿抿唇快速的说:“你可还记得您是如何来到妖族的?” “记得,是被东皇他劫来的。”提起东皇太一来,汐月的心情有些低落,心口微疼,只是想起对面还有一个人看着在她,又继续道:“在后面的事情,我都记不得了。” “您被带走以后,是将军最先发现您不见了,找遍了整个南荒都不见您的踪影。直到三个月后,将军也被抓才有消息传回,您被妖皇带走了。后土娘娘马上派人联系你,天庭戒备森严,您失踪半年以后我才跟您联系上。” “只不过那时您被东皇禁锢住修为,无法逃离,出入都有人监视。” “您这次失忆就是因为计划出逃,却不知怎么被妖皇的人察觉到我们的计划,而被半路抓了回去。” “就这么简单?只是因为我出逃么?” 汐月看着紫罗颇有些躲闪的神态,不禁皱起眉头,总觉得她似乎隐瞒了什么。她失忆的事情既然牵扯到了巫族,就不可能这么简单,现在想来刚见面时对方那紧张的神态,分明是怕她因为受伤而恼羞成怒。恐怕对方知道她失忆了,刻意隐瞒了什么事情。 汐月微微眯起眼,缓缓向后靠在了躺椅上,望向站在一旁的紫罗声音突然冷峻了一下,冷哼一声道:“紫罗,你好大的胆子感欺瞒于我。虽然我守神殿四万年,很好管族里的事情,但好歹你还要叫我一声大巫,也不要把我当傻子耍。我只是失忆了,还没失去智商。” 听见汐月的责问,紫罗先是一怔下意识想要抬起头来看看她的表情,但最后没有动。 “属下不敢。” 见紫罗说话间不卑不亢一副底气十足的样子,汐月的嘴角微勾,眼底闪过一抹不屑轻嘲的道:“那么你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不会就只是想要看看我死没死吧?” “如果只是看看的话,现在你已经看见了,没事就请便吧。” 透过窗子远远的看见小夭身影缓缓往这边走,汐月觉得自己的耐性已经被磨得够了,不想再跟紫罗继续打太极了,直言道:“你没事就退下吧,我的侍女要回来了。” 直到此刻紫罗才隐隐意思到似乎有什么不对,慌张的抬起头,一瞥间也远远的看见了窗外小夭越来越近的身影。再看看汐月,仍是慵懒的坐在椅子上,不在看她,而是悠然的望向窗外并不着急的样子,仿佛真的在等她离开。 这时她才真正的着起了急来,匆忙的问道:“难道您不想救回琴歌将军了么?不想返回巫族了么?” “这些都不是你应该骗我的理由。” “后土娘娘让我带话给您,让大巫您在忍耐一段时间,只要您能偷到妖族的军事布防图。巫族的内应就会帮助您里应外合的就出小将军,逃出天庭。” “属下只是省略了一些您不适合知道的事情,并非有意欺瞒。” 紫罗眼看小夭越来越近,再过有几步就要到屋子门口了,不得已咬咬牙承认了自己的欺瞒,很是硬气的不等汐月开口低声道:“还请您顾全大意,饶恕属下这次,属下先行告退了。” “娘娘我回来了,还带来了您爱吃的桃子。” 门外小夭愉快的的声音传进了屋子,随即整个人就蹦了进来。汐月冷冷的瞥了一眼态度沉默的紫罗,压下心头的愤怒,温和的对紫罗说:“承蒙天后记挂我爱吃月桂糕,着你大老远的送来。等下出去时叫小夭领你去拿些赏钱,回去帮我向天后道谢。” “谢娘娘赏,奴婢定将话带到。” 紫罗略带警告的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汐月,复又低下头退到了小夭的身旁。 汐月看了一眼满脸疑惑的小夭,不耐的摆摆手道:“小夭,将东西放桌上,你亲自去送送这位天后身边的紫罗,记得带她去领些赏钱,送到了殿门口再回来。” 天生一根筋的小夭可没看出里面的道道,一的了汐月的吩咐,就放下东西,愉快的将人往外请。 </br> </br> 第53章 当窗理云鬓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春风吹皱了一池子湖水,却吹不走少女心头的繁芜。湖面金色的芙蕖悄然绽放,景色尤美,却耐不住每日同样美景的乏味。水中不知烦忧的锦鲤四处窜游,时不时惊起的水花,惊扰到了翩翩欲落的蜻蜓。使得那水晶样的翅膀,再一次震动高飞。 蜻蜓飞走了,汐月微微的发出一声叹息,收回了目光。 一旁为汐月轻轻挽发的小夭,看见汐月一脸落寞的表情看着蜻蜓远离,有些不解的歪歪头道:“娘娘为何叹息?若是喜欢那只蜻蜓只消吩咐一声,小夭抓来便是。” 不通事事的小夭不知烦忧,天真的言语换来汐月的一声轻笑,眼眸半眯神色迷离,身后的小夭无缘见到如此的风情汐月,亦怎知她的心忧。窗外的阳光慢慢的爬上她的脸庞,一室的静谧中,她长发垂地,身后的小夭认真的为她梳发,仿佛时间过了许久,汐月才轻嘲的说出了一句话。 “蜻蜓随处我可见,我叹息只是羡慕了它的自由,若是你将它抓了去,又有什么自由可言?” “世间万物皆有其生活的轨迹,有各自的缘法,无须过于强求。” 小夭听见汐月的轻声叹言,只觉得句句皆带着禅意,奈何,她完全听不懂。这就尴尬了,她想要说两句什么宽慰下娘娘,只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她有些气馁的低下头,觉得娘娘或许是想家了,因为每次她想家时候就会这样的带着轻愁。 汐月一向不喜欢繁杂,衣服穿的是最简单的素白长袍。长发极地,让小夭为她挽了个简单的发髻,一只简单的桃木簪轻插于其上,一身的素色却反衬的她的五官更为雍容大气。 “娘娘,不如出去走走吧,总坐在屋子里烦闷的紧。” “出去又能去哪?” 自那日汐月与东皇提过放她哥哥回去后,东皇对她的看管更紧了些。不过好在东皇答应她,只要她怀孕就放了她哥哥走,若是生下孩子,就许她自由的来去天庭,说到底他还是担心她跑了。这几日也不知他在忙些什么,每每回来都是夜半十分。 没有东皇的陪伴,汐月并不想出去,若是在东阳殿还好,若是出了东阳殿前前后后跟着的兵将足有百人,走到哪里都是一片兵荒马乱,如此1她有何必出去给别人添堵呢。 “算了吧,出去东皇也不放心,前前后后跟了百来人,有什么乐趣可言?走到哪里都是乌压压的人头,景色也赏不好还扰了清净,不如坐在屋里看两本子书自在呢。” 小夭还想劝上两句,却发现汐月的话真真在理,只能放下这个念头。 只是小夭是个安分不下来的性子,呆坐了一会儿又觉得无趣,于是总爱将目光落在窗前的美人身上,不由得深深的感叹道:“娘娘你生的真好看,比天庭的许多仙子都好看。” 小夭突然的言语打断了汐月的思绪,天真的让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仿佛兮若轻云之闭月。 “你这丫头,惯会哄人。” 小夭一见汐月笑了,就立马愉快的凑到汐月的跟前,装作可怜巴巴的趴在汐月的腿上,甜甜的说:“那娘娘不若看在小夭嘴甜的份上,带上小夭逛逛东阳殿可好?” “娘娘你还未曾走过,您瞧就连窗那边的桃花林您都不曾去过。” 小夭一仰头瞧见汐月微翘的唇角似乎有些意动,歪歪头俏皮的又补了一句道:“小夭也不曾去过,很想去看看,听说殿下殿中的桃林汤池是整个天庭最美的景致呢。” “而且殿下也很想让娘娘去呢。” 小夭确实说的汐月很是意动,屋子里面待的有些烦闷,出去走走也好。 只是小夭最后的那一句,怎么听怎么觉得有些怪异呢?汐月狐疑的看了看小夭一脸天真的快乐,显然并没有什么心机,那句话似乎也是随口一提。这么想想汐月也就没过多的追究那句话的含义,对着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不禁笑道:“想去你也得先起来,我才站得起来啊。” “嗷嗷是,娘娘。” 小夭一听见汐月肯松口答应跟她去,灰常之开心,爬起来以后屁颠屁颠的围着汐月转圈圈。 汐月无奈的以手抚额,也不知道东皇从哪里找来的这么一个活宝,被小夭这么一搅和汐月也没什么心情感时悲秋了,决定起身跟小夭出去走走。 汐月一起身,巫族女子特有的高挑让她比混血的小夭看上去还高上几分,白色的轻纱自然垂落,勾勒出她凹凸有致完美的身材,一头长发将将到她的脚跟处,行动间轻纱与长发交错间,闪过几撮金色的光晕,细碎的铃声就从那里传出来的。 行动间汐月就想走出去,却不想被身后的小夭拦住。 面对汐月一脸疑惑的挑眉,小夭回身不知从何处摸出来一双云屐,快步走近汐月的身前弯腰,一边为汐月穿鞋一边说:“娘娘,您可不能这么出去,外面的地可没铺上这么细腻的毛毯,会伤到您的脚。先穿上云屐在出门,这屐是殿下特意去请人做来给您的。” 穿在脚上的云屐十分柔软,带着些许的凉意,踩上去软绵绵的,就像踩在云朵上。 东皇的贴心让汐月心头一暖十分柔软,她怎么也没想到东皇会细心的想到这些。小夭的话她是信的,这点眼力她还是有的。脚上穿的分明是妖族都少有的屐,材料是天河尽头的霞云,就连东皇自己汐月都很少见他穿。 一切都弄好,主仆二人方才慢悠悠地出了门,跨过石桥两人径直奔桃花林而去。 下了石桥穿过一条石子小道,就是桃花林的入口。实际上这片东阳殿东南角的桃花林并不大,左右不过三五里的样子。桃花树密密麻麻的栽种在外围,将里面的景色完全的阻隔住。 前行数十步,有个狭小的岔路口,向左边走里面就是汤池。 林子不大布置得却很是精致,曲折的小路,行走间不同的角度便能看见不同的风景。道路两边的桃树或直立或侧卧,形态不一而同,往来间竟无重复。左行至尽头,小夭忍不住停住了脚步,一脸的惊叹,就连汐月看见如斯美景都忍不住驻足。 路的尽头是一方面池子,周围是用汉白玉堆砌的围石,池底下镶嵌着各色的宝石,很是闪耀。池底有数个温泉的小泉眼,涓涓的向外吐着水,茵莹的水雾向上形成一道不散的彩虹。 两人看了不过片刻,汤池里面便走出了一个小童,看见汐月乖巧的行了礼后道:“娘娘,殿下说您若来了不如泡过温泉后在离去,这处温泉对您的身体大有好处。前日您还未醒时,多半都是殿下拥着您在温泉中修养的。” 小夭之前就得了东皇的命令,将汐月带到此地。此刻见那小童的说辞,不给汐月拒绝的时间,就十分有眼色的道:“理应如此,奴婢先去为您准备换洗的衣物。” “就有劳这位姐姐,服侍我们娘娘沐浴了。” 那小童笑笑对于小夭的懂事十分的满意,笑着点点头道:“你且放心,不过你去前先在外面等等,这有些事情要吩咐你下。” 汐月沉默间,两个小仆就自说自话的开始行动起来。 “娘娘,请入浴吧。” 盈盈的水汽夹杂着桃花的清香迎面而来,池子周围的桃花树纷纷扰扰的往下落着花瓣,枝头却不见少上一分。池水清澈,里面翻滚着细小的气泡,调皮的将落下的花瓣翻个个。 “我这里不用侍候,你先退下吧,我不喜欢沐浴时还有别人在旁边看着。” “是,娘娘。” 脱下外衣后,汐月踩在白玉石阶上的足显得异常的小巧,足尖轻点水面,池水的温度并不像想象中的那般烫人。汐月这才进了水池,白色贴身的纱衣瞬间被水漫过,紧紧的贴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她的身形,在微波荡漾的水面隐约可见,甚是动人。 瞬间的温暖,让汐月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足下踩着各色圆润的宝石,汐月一步一步走到了汤池的另一面,水面的雾气使她娇嫩的容颜若隐若现,十分好看。及足的长发在水中荡漾,黑色与白色的纱衣交织成一副动人的美景。这样美丽的一幕,落在了某个一步一步靠近的人眼中。 东皇太一挥手止住了守在汤池口小童要出漱口的话,悄无声息的靠近池边。站在白玉的石边上静静的注视着汐月毫无防备的背影,眼前的一幕就如同他印象中的那般美。 他安静的站了许久,眼底的隐晦越发的深邃,锐利的目光紧紧的盯着水面那模模糊糊的曲线。 他是知道的,汐月的皮肤有多么细腻,她的身材多么的完美,只是越是知道,他便觉得此刻的每一分钟就越发的难熬。他想要多看看此刻安然无害的她,将她的身影深深地印入脑海深处不想忘记。只是或许是他的呼吸太过急促惊动了水中的人。 汐月暮然回首的容颜惊艳了满树的桃花,灼若芙蕖出渌波。 </br> </br> 第54章 温水暖鸳鸯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 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纤得衷,修短合度。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 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 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 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奇服旷世,骨像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 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 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于是忽焉纵体,以遨以嬉。 左倚采旄,右荫桂旗。壤皓腕于神浒兮,采湍濑之玄芝。 《洛神赋》 水中傲立的美人,轻晗娥首,凤目半眯。 被来者惊扰也只是片刻的慌张,随既展眉微笑,半眯的眼中露出朦胧的笑意,黑曜石般的眸子中闪过狡黠。手腕轻扬捧起一把水自头上落下,水滴从蜜色的皮肤划过,闪烁着惑人的光泽,来者呼吸急促,紧紧的盯着水汽下若隐若现美人。 “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汐月你是故意的吧。” 水中娇媚的女子,一听见岸边人嬉笑的调谐,也不反驳只是挑起英气的剑眉反笑道:“我若是磨人的小妖精,你又是什么?三足的火鸡么?” 暧昧的气息随之一散,东皇看着水中的女子,快要被气笑了。 想他天庭唯二的三足金乌,统领天下万妖,竟然被一个女子取笑成火鸡,虽然是一只会放火的鸟没错,不过怎么都觉得汐月说的不像是好话。 东皇的唇角勾起一抹无奈的宠溺,这话若是别的巫族说的,他定叫那人生不如死,可偏偏这人是汐月,他舍不得让她难过,火鸡就火**,若能博她一笑真正的变成一只火鸡又如何? “我好不容易将所有公务都做完,特地空出一天来陪你,你就准备这么嘲笑我么?” “那不然呢?你还想怎样?” 汐月一脸桀骜,那份飞扬的神态是东皇许久不曾从她的脸上看到的,浓烈似火,这让他微微失神。不过也只是失神,随之燃起的是浓烈的**,想要征服她的**,最初的最初引起他注意的就是汐月脸上这份不驯骨子里的那么不羁,像一匹充满了野性的烈马,总能勾起男人的征服欲。 “汐月,你不该惹我的。” 东皇太一深邃的眸子紧紧的盯着水中驻立的美人,这让汐月升起一股很不好的预感,本能的想要逃。 不过就算想逃也无处可逃,汤池唯一的出口就在他的身后,如真是往他那个方向跑,那才真正的是自投罗网呢,左右无门,汐月只好无奈的抬头望着头上的那弯彩虹,突然发现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怎么?不是想跑么,怎么不跑了?” 池子边上的东皇此刻已经脱下了外衣,内里是玄色的中衣,沁入水时紧紧的贴在身上,虽然不如汐月身上莹白色的纱衣有那么好的透视感,不过充满力量感的肌肉曲线依稀可见。 “你你你你这是耍流氓。” “我以为你喜欢的,毕竟我只对你一个人耍流氓。” 面对着东皇一步一步充满侵略性的靠近,汐月开始有些招架不住的往后退,东皇那饿狼一般的眼神真真让人觉得吃不消,尤其是汐月被那炙热的眼神盯着,她觉得自己连同身边的池水都开始冒烟了。她有预感这次如果真被抓到,恐怕她的小命得去了半条。 越是靠的进了,东皇才越是将汐月看的清晰,直觉东皇的眼睛已经开始冒绿光了。 眼前的汐月一头乌黑的长发飘散在水中,像打开的扇子一部分挡在汐月的身前,一部分含混着水珠黏在蜜色的皮肤上。雪白的里衣因着水汽紧紧的贴在她的身上,勾勒出一道纤合有度的曲线,而里衣的领口更是因为刚才回身这样大幅度的动作而露出了香肩。 小巧的瓜子脸上被水汽蒸出了粉红色,那双剪水秋瞳中晕着一道犀利的光,薄唇紧抿,一脸防备的盯着他。感觉想一只炸毛的兔子,无害又可爱极了。 “喂,你不是应该忙着公务么,你这样跑出来准备白日宣淫你哥哥就不不管管你么?” “这个就不用你担心了,我都帮他背了半个月的黑锅了,也该给我放放假了。”说完东皇太一竟然停住了步子,不在往前走了,好整以暇的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的汐月,那赤果果的打量的目光让汐月想要拍死眼前的登徒子。 “再说了,我名正言顺的好么?” 汐月觉得自己额头的青筋直跳,隐隐有要蹦出来的趋势,东皇太一这轻佻的目光就像调戏良家妇女一样,偏偏将人掉在那上不上下不下的。 像是知道此刻汐月的想法一般,东皇又向前走了一步,嘴角噙着笃定的笑容。 这样自信又霸道的男子真真是英气逼人惹人垂涎,但那绝对不是对汐月来说的。汐月那双漂亮的眸子紧绷绷的盯着东皇那双深邃迷人的眼,不敢放松片刻,他向前进一步,她就退一步,身前的长发随着她后退的动作,在水中一荡,露出胸前玲珑的曲线。 “汐月,你不该勾引我。” “” 汐月很想说,你哪只狗眼看见我想勾引你了。 只可惜东皇没给她这个机会,虽然猫戏弄老鼠很好玩,不过真的饿了时候好不好玩就完全不重要了。好玩可以下次继续玩,但是美食当前不吃实在是说不过去。 汐月根本就没看清刚刚还离自己一丈远的东皇太一,是怎么在一个动作间就闪身到了她的身边,将她的腰牢牢地固定在怀中。那只钳住她的手臂就像烙铁一般炙热又紧绷,推拒不开,而他的另一只手则在四处点火,在汐月的身后更是有一个东西紧紧的顶着她十分的难受。 汐月不自在的别开头,恼火的对身后不安分的东皇说:“你先放开我。” “我若放开你了,你这小野猫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躲我了。” 汐月说话间就被身后的人紧紧的往后一按,整个身子严丝合缝的与身后的人贴合在一起。不由自主的感受着身后传来的炙热,一股子不陌生的热潮将她包裹,热气熏得她脑子有些晕呼呼地,分不清到底是身后的人更热些还是水中的温度传来的热度更热上一些。 “你这小妖精,我看你还往哪里逃?” 太一那只水下的大手不知何时钳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头转过来些。也不管这个姿势是否让她舒服,就上前擒住那张他渴望很久的红唇,舌尖描绘了一圈他想象中的弧线,饱和的越发红润。汐月已然混沌的却不肯妥协的张开唇放他进去嬉戏。 太一对待汐月在情事上一向不够温柔,对着令他意动许久的唇瓣狠狠地咬下去,换来汐月吃痛的一声轻哼。他不加怜惜的闯入她的口中,搅动着她灵巧的小舌与他一同共舞。 “太一,别别在这里。” “放心吧,除了你我这里没有别人,你真该专心些。” 说罢,也不在理会汐月那么点小挣扎,就这她耳后的软肉就轻咬下去。不经意之间的呵气都引得汐月身子不自觉的一阵轻颤,娇喘声开始渐渐响起,水声响动,虽看不见东皇在水下面做了什么。却见汐月娇软着身子化作了一汪春水,软倒在了东皇的怀中。 七色的彩虹下一双丽人婉立于水中,水汽茵莹的将两人绝妙的身子隐藏在朦胧间,如同一对交颈的天鹅,纠缠在一起,沙哑的低喘与暧昧的娇吟,交织成一篇美丽的乐章。 不知何时被解下的纱衣顺着水流飘到了池边,通透的白色衣摆随着水波的起伏而飘荡。 时间过去许久,声音才渐歇。 彼时汐月已经双眼迷离困倦的附在他的臂弯中,虚软着没有动作。东皇太一有力的臂膀轻易的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托出水面,任由着大片的水珠从她的身上滑落,看见娇弱的汐月,他有些怜惜的轻轻啄吻了下她的唇,此刻的温柔与方才的勇猛判若两人。 只不过事后的温柔,换不来汐月半点的好感,无力地将头别开,想要避开这个吻。 东皇太一对她这个闪避的动作蹙了下眉,不过一脚迈出汤池的那一瞬间水汽尽去,怀中的娇躯因为寒气止不住的打颤。他也顾不上跟汐月再去计较什么,一个闪身,就已经抱着汐月出现在了他们的卧室中,他小心地将汐月放在被褥中,才开口说话。 “汐月,我说过我想要一个孩子。” “你们巫族向来受孕不易,我问过不少人,他们都说这种方式对于你们来说是受孕机率会更高一些。难道你就不想要一个孩子么?我以为你应该比我更想要一只小金乌,来换你哥哥的自由。” 东皇自顾自地说完这些话,也不去看汐月的脸色,拿出了一颗褐色的小药丸,放在汐月的唇边低声道:“把这个吃了。”眼见着她疲惫的阖上眼睛,顺从地将药丸咽下去。 东皇太一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屋子,徒留下一室破碎的伤悲。 </br> </br> 第55章 汐月的过往 自那日东皇太一用言语撕破了自己编织的温柔起,汐月就安静的在没有出过那间卧室。 东皇也在没有来看过她,两个人陷入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冷战中。只是偶尔在睡梦中,汐月会感觉到一个炙热的臂膀将她拥住,而当她迷茫的睁开眼睛时,身边是冷的,一切都仿佛是她的梦境,根本就不曾有人来过,每当这时汐月会更加的沉默。 吃过早点,面对着一脸欲言又止的小夭,汐月难得的在准备躺会床上前,对小夭说了一句话。 “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娘娘,你。” “出去。”汐月第一次对小夭冷下了脸,打断了她的话,吓得小夭一脸惊慌的退了出去。 汐月知道这一切都不能怪小夭,她只是一只小小的桃花妖,在成为她的婢女前,她首先是东皇太一的属下,她的身份是一只妖族。就算刻意的将她引去那处汤池,也不过是遵循了东皇太一的命令而已,她不应该怪她。 可是她没有办法不去迁怒,她很厌恶这样的自己,厌恶她自己现在的处境,也厌恶东皇太一对她的冷漠。 她是巫族,被族内不耻了四万万年的巫族,她知道除了她的哥哥没有一个族人在给予过她真正的关心。 四万万年前,她的生活并不是如同东皇太一第一次见到她时的那样,只是一个掌灯小娥。 那时的她才是真正族中众人的宠儿,她的元神生来强大,天赋是族里数一数二的,上面又有一个疼爱她的哥哥宠着她。虽然幼时她父母双亡,却过得并不比祖巫的子女差,又因她天赋过人勤奋,年纪轻轻便成为了大巫,性格十分骄纵。 五万岁的时候,她就跟着哥哥上了战场,意气风发的她,是众多巫族想要求娶的对象。 太过肆意的生活却成为她杯具的开始,再怎么意气风发四万万年前的她也不过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巫族。根本没有能力与祖巫对抗,可年轻时候的自己分外的不懂这些,险些连累了哥哥。 她的十万岁的成年礼是她最高兴的一日,也是她不幸地开始。 她是祖巫后土一族部众,虽年幼却名扬巫族十二部,又年纪轻轻成为大巫,是最有可能成为日后接替后土成为祖巫的巫族,所以她的成人礼比其他族人来的更加隆重一些。祖巫后土亲自为她主持成人礼,而他哥哥也被烛九阴大人特意从战场上换下来,将人送了回来做她的赞者。 只是谁也没想到,那一日妖族竟然会趁着所有人不背,进攻她们部族,成人礼变成了一场混乱。 而她本人也因为那一场战争险些身死,后来她醒来时她哥哥告诉她,在她重伤之际火神祝融带领族众及时赶到从巫族的手里救下了她,也及时解了她们部族被灭之危。只是对她一见钟情,借着恩情胁迫后土答应了他的求婚,她醒来时已然成了祝融的未婚妻。 对于巫族而言,成为十二祖巫其中哪一位的妻子都是无上的荣耀,可那个祖巫并不包括火神祝融,那么些巫族也并没有汐月。 火神祝融是十二祖巫中最为年轻却也最强的一位祖巫,据说长得十分俊俏,汐月见过一面,私以为没有东皇的万分之一好看。 然祝融脾气极为暴躁,他继承部族成为祖巫后,先后娶过三任妻子,三任妻子只有他青梅竹马的原配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后来续弦的两任妻子年纪轻轻都没有活过一年就死在了祝融的房间,据说除了第一任是病死的,其他两位美人年纪轻轻都是因为受不了火神残暴被生生打死的。 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一个巫族妹子敢肖想这位年轻的祖巫了。他自己本人似乎也放弃了,只是谁也没想到他会过了五万万年后,会向一个刚刚成年的巫族求婚。 而且强势的近乎胁迫,就算是同为祖巫的后土都不能拒绝,若是拒绝她的部族将不复存在。 就这么一件除了祝融本人还算满意,其他人没有一个期待的婚约就这么定了下来。汐月顶着这么一个未婚妻的称号乖乖的过了一千年,没有吵闹,没有挣扎,就在大家都以为她乖乖巧巧的等待着嫁人时,她在结婚的前一天逃婚与人私奔了。 虽然还没逃出去一个月就被抓回来了,但那时她已非完璧,不能在嫁给祖巫了。 据说当时火神祝融气的脸都绿了,已经整兵在外面围了他们部族了,让她们交出汐月不然就兵戎相见。多亏了琴歌机智,早在汐月被抓回来前,就已经说服了其他十位祖巫妖族大军当前应以大局为重。有了十位祖巫联手调解,祝融再怎么不甘愿也不得不退兵。 这才让后土能够保下汐月,这还是看在汐月父母对后土有救命之恩的份上,绕过她一命。 只是自那之后,她就被变向的逐出了后土巫族,被发配到老远老远的犄角旮旯待着,作为一名掌灯的小宫娥来安然度日。 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大婚前的那天晚上根本就不是她自己逃跑的,她是被人迷昏带走的。 她再怎么不愿意嫁给祝融,也不会她他们整个部族与她哥哥的安危来开玩笑。可是她不能说她是被劫走的,因为没有人会相信她。因为在她失踪的那一个月里,她一直都昏昏沉沉的并没有真正的清醒过。连是谁将她带走,夺去她的贞洁,又将她引回巫族的视线的人是谁她都不知道。 若不是当时她哥哥请来十位祖巫相救,只怕巫族的一场内战根本就不能够避免,她面对的将是族灭后的一场死局。 曾经她的哥哥琴歌无数次追问她那个与她私奔的人是谁,她都沉默以对。 直到四万万年后她再一次被人劫走前,她都以为她的一生都会在那个荒凉的神殿中安然的度过,对于她一个婚前失贞又失被族人厌弃的女子来说这是再好不过的结局了。 谁也没想到,她会因为东皇的这样一个举动而又重新被拉回到这样的一个漩涡中。 成为东皇太一的妻子,这一件事就足以让她这一生都成为族人唾弃的对象。从那件事发生的四万万年来,汐月没有哪一刻敢真正的去回想过去那些对于她来说骄纵快乐的回忆,她不敢也无颜面对自己的族人,却一直都奢望还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再一次回到那个自由的乐土。 是东皇太一绝了她最后的希望,想到这里一向坚强倔强的汐月眼眶都忍不住微微的湿润。 其实从醒来那一刻,她就无比的清楚,她再也不可能回去巫族了。就算她如那个紫罗说的那般逃了回去又能如何,她名义上实质上都成为了东皇太一的妻子,名副其实的残花败柳又委身于敌人,这是她一生洗不掉的污点。 巫族现在还肯联系她,愿意许她一个希望,不过就是看在她现在的身份上。 这样一个身份的便利实在太多,可以为巫族提供情报,也可以刺杀东皇太一,无论哪一个对于巫族而言都非常有利用价值。而她被利用过后的死活,不会真正有人关心的。 紫罗不过就是后土派来稳住她的一个棋子,但也是她真正的态度让她认清了巫族人心里对她的看法。 不过是一个废物利用的叛徒罢了,还想要奢求谁的原谅? 她不傻,一直都不傻,只要她愿意,她可以比任何人看的都要更加的清楚。她一直都假装不知道,不知道族人的阴谋,不去想族人的冷漠。不过是不希望自己一直活在冰冷的绝望中,她不知道为什么东皇太一要来刻意的戳穿这一切假象。 为什么要逼她? 他在床前说过的那些言语,一直不断的回荡在她的耳边,一直不断的回响,提醒着她。没有一个人是发自真心的想要去爱护她,就连他东皇太一也不是全无目的地给她温暖。 呵,就连那个在她醒来后一直带给她暖意的东皇太一,也一直在利用她。 汐月一直能够感觉到那个人在谋划什么,而自己对于他也有一点存在的利用价值。就算她想要假作不知,假装的粉饰太平,想要什么都装作不知道的安静过自己的日子,也不行。无论是巫族还是妖族,都不愿意然她独善其身。 每日躲在屋子里面,也躲不开有心人刻意的算计。 东皇太一想要一个孩子,一个有着巫族血统的孩子,一个她的孩子。 汐月在大红色的丝绸床上面蜷缩成一团,心疼的眼泪止不住的留了下来,像是一串断了线的珍珠,无声的啜泣中沁湿了一片血红的痕迹。 她是不是应该要感激一下东皇太一,至少对她还有那么一丝的真心。 就算真的只是为了利用她,利用她将来剩下的血脉,却也给了她一个活下去的保障。许了她一生的契约,生死与共的誓言。 至少他要比自己冷漠的族人,更加在乎她一些。 </br> </br> 第56章 做客栖月殿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逼她?巫族要好,东皇也好非要逼她做一个选择。 她想了许久都想不明白,只能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敬而远之,不接近不靠近。整日的龟缩在这个方寸之地,不与外界的任何接触,时间在一点一滴中流逝,她想要沉眠。 神族是可以选择沉睡的,沉眠的的时间不一而足,多为百年甚至上千年。 只是就算她这样龟缩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外界的人或事依然不肯放过她。半个月的时间在她浑浑噩噩间度过,一道从太阴星发出传召,迫使她不得不走出这间卧房,来到人前。 逼着她不得不去面对,做出一个选择。 “奇怪,天后娘娘怎么会这个时候宣您见面呢?” 汐月如同木偶一样,坐在床边任由小夭的一双巧手妆扮自己。也没理会小夭话中的疑问,一双墨黑的眸子深邃的望向门口,门外站着宣旨的人,一个小仙娥,等在门口时不时催促一两声,弄的小夭动作也慌里慌张的。 “娘娘你看这样可好?” 小夭帮汐月插上簪子后,手中捧着一面镜子放在汐月的面前,将她的娇俏的容颜照给她看。汐月无可无不可的扫了一眼,木讷的点点头,动作有些僵硬的站起身就要出门。 “娘娘您等等,您的云屐。” 小夭说完动作飞快的拦在汐月面前,弯下腰将手中的云屐套在她纤白的足上。 脚下软软温柔的触感,让汐月的心尖一颤,想起来这是东皇知道她习惯光脚,怕磨了脚特意请人为她订做的。心头充盈着一股子酸酸涩涩的难过,眼圈一红,她遮掩的低下头。 见主仆二人终于收拾好可以出门了,那个小仙娥等不得的就往外走。 汐月步履优雅却无心欣赏周围的令人心醉的美景,唇瓣紧抿着,快要走到大殿门口时,眼前的花枝招展的一群人,让汐月本就没有表情的脸庞更加冷若冰雕。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汐月这半个月来说的第一句话,看向面前几个人的目光中冰冷的渗着寒意,十分不友好。让一同等她等的不耐烦的几个人,将想要开口的奚落一溜烟的堵回了肚子里。都一脸噤若寒蝉的低下头,不敢与汐月直视,生怕被那道目光冻伤。 不过几个人乖乖的汐月依然没有挪开视线,几个人被视线盯得都不大舒服。最后还是胆大的胡媚最先顶不住,开口道:“是天后娘娘一同吩咐我们前去坐坐。” 话都这么说了,汐月也没在咄咄逼人,姿态雍容的领着一群莺莺燕燕坐上门口等候的仪车。因为汐月出行前前后后上百的天兵天将将妖后的仪车围得水泄不通,如同铁桶一样。至于其他五位侧妃的出行仪仗阵仗就要小了许多,跟前面乌泱泱重点看守的对象一对比,直叫五个美人气的牙痒痒。 出门一路都在心塞,汐月只气的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到了太阴星,出来相迎的却不是羲和身边的丫头,这让汐月走了走眉头。 那丫头将汐月及五位侧妃迎进了大殿,上次汐月并没有来过这里,大殿很高,门前种着一片月桂林。正殿到殿门间的那一段小路上面铺着一层红毯。 “几位娘娘,这殿下特意寻来用火狐毛为我家姑娘编织的红毯,姑娘一直很是爱惜。还请几位娘娘脱了鞋,步行进去。” 姑娘? 汐月挑挑眉,疑惑的向里面看去,羲和已经怀孕了。那么肯定不能被称为姑娘,这太阴星除了羲和就还有一位上次见到的那位嫦兮算作是主子,当得起一声姑娘。 不过就算发现了嫦兮可能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汐月也没有心情想去揭穿什么。反正还有五位侧妃与她同来,就算嫦兮真想闹什么幺蛾子,也要分分场合。在说就上次见嫦兮那副清高样,看起来并不像那么有心计的人,汐月轻蔑的撇了撇嘴角。 进入大殿,殿内与羲和所住那所竭尽简朴的小屋不同,极为奢华。 地面是用一张完整的白色兽皮织成的毯子铺在地上,墙壁上粉饰着鎏金色的装饰物,间或以放出七彩光芒的星辰沙点缀,殿内的柱子是用秘银制成,上面雕刻着精致的龙凤腾飞图,至于大殿的穹顶则是以五彩琉璃制成,透明的琉璃色白日泛光耀眼,夜间则能看见夜空的星子。 想来不止是汐月没见过这么奢侈精美的宫殿,她身后的那几位美人也没见过。不然不会一直安安静静的跟在她身后,却一进屋子就发出阵阵叹息。 殿内的侍女将她几人,引入座位,等待着主人的到来。 这做派看的汐月不由在心底泛出阵阵冷笑,真真是好大的脸面,不过就是一个云英未嫁的黄毛丫头,两位妖帝认下的义妹就这么大的派头。借着羲和天后的名义将她们召来不说,还叫他们这些有品级的天妃在这等她接见,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福气消受。 不过就算心底瞧不起嫦兮的小家子做派,汐月还是依然不动声色的品着手中的茶,目光幽深的望向远处。在她看来就算是嫦兮要怎样都与她无关,这是他们妖族的事情罢了。 而她不过是来看看热闹,顺便讨一杯茶水喝而已。 很快的嫦兮就从内殿里走了出来,依然是一身少女的装扮,不过并非上次所见穿着一身白衣,一脸清高的冷傲态。今日的嫦兮一身娇嫩的鹅黄色,衬的她的皮肤更是白皙,上了淡妆,唇角含着笑意,聘婷的走来,那姿态与上次所见判若两人。 “让各位嫂子久等了,诸位也知,我姐姐她怀着身子,又临近生产,身子泛的厉害。” “方才本是想见见妖后唠唠家常,只是我突然想念诸位,就请丫头将诸位一并请来小坐。谁想姐姐她突然困倦的睡了过去,还劳烦几位在我这栖月殿坐上片刻。” 汐月没想到与她猜测的并不一样,不由的挑挑眉似笑非笑的看向说着话的嫦兮,她并未假借羲和的名义将她召来,而是羲和真的想要见她。 嫦兮这话说的倒是好听,不过是让那名去通传的侍女将几位侧妃一同请来而已。但直觉告诉汐月她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事出反常必有妖。毕竟东皇他这五位侧妃可不是一般人,虽然不得宠,平时也不是省心安生的,身份上更是妖族几大部族的公主。 若是这嫦兮要闹出事来,一牵扯到她们几个,都不会是小事,只怕到时会闹的妖族动荡。 汐月好笑的看着嫦兮惺惺作态与那几位侧妃妹妹长姐姐短的说话,这期间倒是除了一开始行个礼全了礼数外,不曾再与她搭过话。这让汐月来了兴致,想看看嫦兮到底准备做什么,或者说想看看她准备闹什么乱子,她只是看看不会插手的,毕竟妖族的事与她无关。 说是妖族的事情与她无关,但那事情若关系自身呢? “若我说啊,还是姐姐最为幸福,谁不知道姐夫事务繁忙啊,还不是许了她住在太阴星的事情。日日忙到午夜,还不忘来这与姐姐一聚。” “上次姐夫来太阴星得知妖后来过,让姐姐十分欢喜,还吩咐姐姐若是喜欢可常常叫妖后来玩呢。” “有太一哥哥作陪,还是很让人放心的。” 正在看热闹的汐月还没品出个味,就被坐在她对面的嫦兮扯进了话题。汐月面无表情的扫了她一眼,嫦兮就像没看见一样,面色无常,继续笑着又说:“不过啊,妖后到底是巫族,想要出来一趟可真不怎么方便,所以今个就顺便把几位嫂嫂也一同请来,没准就合了姐姐的眼缘呢。” 几位侧妃也没想到嫦兮会这么帮她们做脸,纷纷上前你一句我一句的奉承起来。其间汐月一直冷漠以对,不曾作声,嫦兮见她那副样子颓废不由得得意起来,也不再看她。 几人聊了扯了许久,汐月看得出那嫦兮的有些腻歪跟她们扯皮了,那双孤傲的眼底时不时闪过掩藏的很好的轻蔑。直到天性喜爱闪亮珠宝的蛇族舞姬一脸艳慕的提起嫦兮的宫殿,说话间不经意的羡慕和渴望,无意间满足了嫦兮的虚荣心,她才打起兴致。 “不知嫦兮妹妹,你这栖月殿是何人设计的,竟如此大胆用琉璃做屋顶,好大的手笔,没想到真的建造出来竟这般的精致漂亮。” “这栖月殿的图纸,说起来还真怕你们伤心呢。” 嫦兮一边说着一边低下头,唇边挂着一抹得意的笑容,拨弄了一下茶杯的盖子。也不等她们在出口相问,就继续说道:“本是我年幼时的一句戏语,谁想被太一哥哥当了真。特地为我去荒海寻的秘银,到幻海找的星辰沙,最后又请女娲娘娘炼制的着琉璃顶,修建了这样的一个大殿作为我的生辰礼。” “当时太一哥哥说,必定要让嫦兮成为最幸福的女孩。” 这话一出,引得一片寂静,毕竟眼前这个女人炫耀的是她们丈夫该许给她们的温柔。 “说起来嫦兮姑娘跟我们殿下还有婚约呢,千年的未婚妻,只是可惜了。” “可不是么,说起来嫦兮姑娘与我们殿下青梅竹马的,那般深厚的情谊怎么是我们这等侧妃比得上的。” “真真是可惜了,殿下最后却娶了妖后娘娘。” 任谁这么明目张胆的觊觎自己的丈夫,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在虚与蛇委了。 看着那几个侧妃像吃了翔一样的表情,汐月其实很想笑的,只是马上她就因为嫦兮的话笑不出来了,只听嫦兮说道:“若不是太一哥哥当时情急之下为了救妖后娘娘结了契约,太一哥哥又怎么会不顾及我们千年的婚约,娶了一个巫族。” 到此时汐月在不知道嫦兮的目的,她就是个傻的了。她虽懒得够呛,不屑于与这群人争风吃醋,却也不代表她就是个软柿子,可以任人拿捏的。 </br> </br> 第57章 羲和早产了 “真是可惜了,东皇太一救得人是我,不是你。” 汐月唇边勾起一抹挑衅的微笑,望向嫦兮丝毫不留情面,怼的嫦兮面色十分难看。一双粉面染上了怒容,而那双眼睛瞪得老大,张开嘴想骂人又碍于身份不知怎么骂,一张樱桃小口开开合合的气的说不出来话。汐月还嫌不够一般,若无其事的放下手中的水杯,笑着问道:“听说结契是一生一世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法子能解除,毕竟被那么多女人惦记的东西,总觉得心里不安生。” 汐月的话音落了以后,一室的沉默。汐月固然针对得人是嫦兮,但是觊觎东皇的人,却不止嫦兮一人,或者说这一屋子女人,没有一个跟东皇太一没有关系的。 在一片寂静中汐月站起身,准备离开这乌烟瘴气的大殿,不过是一群可悲的女人。 正巧这时,一个灵巧的丫头闯进了大殿,低声向嫦兮汇报道:“仙子,天后娘娘醒了,想见见妖后,请妖后移驾井澜阁。”。 “走吧。” 汐月也不等嫦兮开口转身就往门口走,连个眼神都没留着这一屋子的女人。 其实离开前不向主人家告别这么没有礼貌的事情汐月是不屑于做的,可是不得不说这栖月殿的主人成功的热闹她了,在这个大殿她连看一眼都觉得烦。 就算这栖月殿曾经东皇太一多么用心的打造,也抵不过岁月这把杀猪刀。 精致漂亮不过是锁住这个殿主人的牢笼,金屋藏娇,当时光流逝誓言不再时,曾经的温暖不过就是一个冷漠的枷锁。让人逃不脱也挣不开,汐月知道东皇太一这人便是如此,温柔时他可以让全世界感受到他的深情,可当深情不再时,他依然是那个风流浪子。 不同的不过是,在他的情史中多了一颗收藏的心,多了一个牵挂他的人。 汐月其实是有些羡慕嫦兮的,并不是为了嫦兮刻意让她看见的情深,也非精致华贵的金屋。她羡慕的是嫦兮的自由,她与东皇太一的婚契不过是一个束缚住她的枷锁,注定了她与东皇太一的这一世纠缠,天涯海角无法逃脱。 至少嫦兮还有后悔离开的机会,她可以将自己的心收回。 可是汐月没有,这是一条注定闭着眼走到黑的路,至死方休。心不得不付出,婚契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们两个人的心,能够感受到对方的情绪,他的难过,他的悲伤,他的一切。 不想要的爱,却不能不要,动了心的汐月注定了比嫦兮更加可悲,因为她是巫族。 巫妖的战争,男人间的战争,女人间的战争,不是她想要退让就能够避免的。更不是她不想要就不能不要的,就算疲惫她也不得不走下去,不能退让,一旦退让下场只有死。只有死才能真正解除与东皇的婚契,来自妖族的束缚,获得真正的自由,正是意识到这点后汐月更加消沉。 汐月沉默的走出大殿,对周围的一切都显得兴致阑珊,走过红毯踏上云屐,殿门口却一个人都没有,小夭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了。 好在汐月离开后,那个小仙婢很是机灵的跟着汐月就出来了。一路为汐月引路穿过一大片月桂林,来到了井澜阁,遥遥看去正是上次东皇太一带她来过的地方。 井澜阁与嫦兮的栖月殿完全不同,简朴的根本看不出来这应该是整个天庭最高贵女人的住所。井澜阁跟人间的农家小院很相似,周围没有高高的宫墙,而是用湘妃竹交错围成的一个过膝的栅栏,围了一圈算是圈了一个地界。 栅栏里面是一个用月桂木制的草屋,上面房盖是用柔韧的银尾尖茅草堆起来的,家具则是用沉香木定制的。临近小院门口的位置有一颗很粗的月桂树,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 虽然眼前看着简朴,但其实屋子从内到外的选材无一不是华贵非常。 小侍女将汐月引至了院子门口,便不再往里面走一步。屋子里面安安静静的并没有别人的身影,小屋的门半开着,静悄悄的,仿佛只为了等她一个人。 “吱嘎” 汐月轻轻的推开门,羲和正背对着她,动作同上次见面一样,在为宝宝准备衣裳。一针一线的缝的很是认真细腻,整个人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中,安静而又祥和。 看到这一幕时,汐月整个人所有的躁动都沉淀了下来,宁静又觉得安心。 宝宝小小的衣服十分可爱,金晃晃的用金线勾起来的,又用银线在上面秀出一朵朵漂亮精巧的月桂花。羲和认真的神态透着一股子慈母的祥和,看的汐月心头一片柔软,在她无数次幻想中的母亲,汐月觉得就应该是眼前羲和这样子的美好。 就连带她自己都忍不住渴望有一个家,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她也会努力又笨拙的像羲和这个样子,对待她的孩子,给他一个温暖有安心的港湾,不教他像曾经的自己。 “你来了,找个地方坐吧。” 听见开门声音的羲和,不知何时停下了手中的针线,转过头看向了汐月。望着汐月沉静的面容,唇边勾起一抹温柔的笑,一遍手又继续勾着线一边自然的低声道:“听帝俊说这次能够诞下十个宝宝,我为宝宝们准备了几件小衣服,还差最后一点了。” “其实叫你来也没什么事情,帝俊三个月前就不准许我离开太阴星了。自己一个人又无聊的紧,前天太一来的时候说你一个人也很久没出屋子了。” “想来你也很无聊,就叫你来坐坐,难得觉得有个人和我的眼缘,希望你不要介意。” 羲和说话总是给人一种细腻柔和的感觉,就像江南的烟雨朦胧婉约,声音不高却足于让人听清,不疾不徐的语调,让人听得很舒服暖洋洋的,就像她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 面对羲和真诚的充满歉意的眼神,汐月微微弯起唇角笑着摇了摇头道:“一个人正无聊的很,又钻了回牛角尖还多谢你让我来跟你说说话,有些事情真的想开了。” “想开了就好,人生有太多不如意,总不能事事顺心。” 羲和笑着接过话动作表情都贤淑的无可挑剔,可汐月总是觉得她的笑容里有太多的无奈。人人都道帝俊深爱他的元后羲和,帝俊只有一妻,东皇道为了他哥哥才将各部送来的美女纳做侧妃,他哥哥只爱他的嫂子,就连嫦兮都这样认为。 但汐月想不明白,若两人真的深爱不移怎么会分两地而居,彼时还未真正懂爱的汐月还不明白,即便深爱依然有太多的分歧和无奈,这些无奈足以上挚爱兵戎相见手足倒戈。 跟羲和说话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她可以很健谈,也可以是一个非常好的倾听者。 “听说的羲和跟太一。” “你是想问婚约的事情吧,太一和我妹妹嫦兮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外面传闻的那样子。” 羲和显然是一个睿智的人,汐月不过才简单的提起一个开头,羲和就已经知道汐月心里最想知道的事情。对着汐月淡淡的一笑,轻声解释起来。 “太一与我妹妹之前确实有婚约,但只是一个口头婚约。那时我与帝俊刚刚结婚,见嫦兮对太一有意曾经向帝俊提起过,帝俊口头上应了我。那时太一还闭关未出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后来他在带你回来之前已经跟我推拒过这桩婚事了,他很爱你,我也希望你能好好的去学着爱他。” “至于嫦兮,希望你能够包容她,她的脾气被我惯坏了。” 说起嫦兮时,羲和语气明显的停顿了一下,忘了一眼窗边静若处子的汐月,忍不住苦笑起来道。 “其实她的本性并不坏,性子清高惯了不喑世事,整日的感时悲秋。有时说出的话做出的事情都不怎么过脑子,还耳跟子软容易被人调拨。” “说来都是我的错,上次的事情我代她向你赔个不是。” 眼见着羲和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歉意,手上娴熟的勾线动作不知何时停了下来。挺着圆滚滚的大肚子,动作起来很费劲,还想要站起来为汐月鞠躬真诚的赔上一礼。 “天后你不必如此,嫦兮仙子虽然是你的妹妹,可人生是她自己的。自己做过的事情就要付出代价,没有让别人为自己受过的道理。你也不必道歉,我虽度量不大,但是从不主动挑起事端,只要今后她不在惹我,之前的事情我都可以当作没发生。” 然汐月目光晦涩复杂的看向羲和,并没有制止她的动作,也没有想要理所当然的受她一礼。对于嫦兮,汐月并不会那么容易释怀,她从来不用圣人的度量来标榜自己。 羲和面色复杂的直望着汐月,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最后只能化作一声无力地叹息。 “罢了,她也该长大了。” 汐月见羲和妥协便走至羲和身边,扶住她准备帮她重新坐下。 只是谁也没想到意外发生的如此突然,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站在门边将两人对话听近耳中的嫦兮,一边嚷嚷着从门口撒泼的冲了进来,撞向汐月,将羲和二人撞做一团。 “虚伪,谁要你的假好心。” </br> </br> 第58章 羲和难产了(一) “虚伪,谁要你的假好心。” 嫦兮从门口看过来的角度,羲和刚好被汐月挡住了大半的身影,恼怒之下的她直接冲撞过来,顿时三人倒做了一团。一声沉痛的闷哼生从汐月的身下响起,随既没了动静,汐月只觉得身下一派冰凉,还不待她低头,她身后最先爬起来的嫦兮已经发出了一声尖叫。 汐月只觉得自己耳边发木,手扶住的地面被一片粘腻腻的液体包围。她不由得低下头,入目的都是血色,红在蔓延,很快的羲和整个人都躺在了血泊中。 “保孩孩子。” 羲和睁着大大的眼睛,涣散的神光直直的望进汐月的心底。苍白的唇不断的重复着这几个字,气息越来越弱,汐月半跪在她的身旁,血色将她纯白的裙边全部染得变了颜色,一瞬间冷静的近乎冷漠,之前所有的懦弱都变成了融化在果决的动作中。 耳边尖利的叫声还在继续,在附近的小仙娥已经闻讯赶过来了。 吃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场景,嫦兮一脸备受惊吓的站在门边放声尖叫,而离门口稍远一些则是汐月半跪在地上,将羲和撞到的角度半抱着羲和。 还不等众人做出反应,全场身份最高的汐月已经冷静下来做出了反应。 她将羲和半抱在怀中,让她躺起来姿势舒服一些后,血色已经变得不那么浓郁了,黄色的液体冲淡了血色。耳边令人麻木的尖叫声孩子继续,汐月没好气的回头一声冷喝道:“闭嘴,还不过来给你姐姐传送修为护住她的心脉,还嫌你惹得货不够多么,废物。” 一声废物砸的嫦兮面色很难看,但效果出奇的好,起码汐月觉得她已经有理智了。果然嫦兮望了一眼疼爱她至深的姐姐,乖乖的闭上嘴,走到羲和的另一边将手放在羲和的心窝窝处,将自己的修为不要命的渡了过来,同源的修为让羲和的脸色好了许多。 “你们是井澜阁的仙婢吧,马上去准备接生的东西,再去两个人一个人去请稳婆,一个人去请大夫。动作要快,天后娘娘要早产了。” 随着汐月的吩咐,一行人都动了起来,只有那个最初到的小仙娥深深地望了一眼汐月。转过身直直出了太阴星,往九重天庭而去,她信不着这个害了她们娘娘的巫族。 除开最初的混乱,所有人都随着有序的指挥而变的冷静下来,烧水的烧水,准备工具的也频频出入。 再让羲和这样的躺在地下无疑是不合适的,汐月望了望没有几步距离的床铺,咬了咬牙在嫦兮错愕的目光中纤细的人抱了起来,艰难的往床铺走过去。就算汐月平时再怎么有劲,怀中抱得到底是一个怀着孩子的女人,才走了一小步,汐月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在打颤。 但她不能放下,只能往前走,汐月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感觉的这几步如此漫长过。 将羲和小心地放置在床上以后,汐月才将将反应过来,其实刚才可以用法术解决的。只是她的修为被东皇太一禁锢久了,习惯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的做了一个多月,早就习惯没有修为的日子了。 嫦兮的表现倒是让汐月微微侧面,没想到这个猪队友还有靠谱的一天。 嫦兮坐在羲和的身边,月白色的华光源源不断的输进羲和的胸口,为她续气,娥首已经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也没有在吭过一声。见汐月坐在床边上等了许久没有在说过一句话,忍不住带着哭意的低声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姐姐她她会不会有事啊?” 汐月望着羲和闭着眼苍白的脸颊面色暗淡的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也不知道。” “你不要太大量的输送灵气,你的月灵与羲和同源是最合适的灵源。她马上就要生了,生孩子的过程才是最大的难关,看她的样子很容易难产,只怕一会儿整个过程都要持续的输送灵气为她续命。现在你先省着一下吧,免得一会儿灵气不足。” 汐月说完话后,也不再去看嫦兮的脸色,只是吩咐旁边的一位小仙娥将热水端过来,她投了一个帕子,沾了许多热水,为羲和一点点的擦拭着头上和身上的冷汗。 没一会儿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声,大夫还没到,倒是那几个同她一起来的侧妃去而复返了。被一个小仙婢,堵在门口嚷嚷着想要进来,吵吵闹闹的不成样子。汐月听见一个声音道:“凭什么她一个巫族可以在屋里面,去不让我们进,若是她有心害了天后娘娘看你们如何担待?” 放下手中的帕子,汐月眯起眼睛走了过去,实在没有心思在这种时候跟这几个看不出来轻重缓急的东西周旋,她的身影一出现在门口那几个闹得欢快的声音都闭了嘴。 汐月目光凌厉的望向刚才说话的白诺,一个巴掌扇了过去,声音响彻院子。 “要么给我闭嘴站在院子里面等着,要么给我滚回东阳殿去,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 整个一院子的人都被霸气侧漏的汐月吓得噤若寒蝉,五个直面她怒气的人都吓的缩了缩脖子,胡媚的胆子最小,吓得往后缩了好几步,躲在了文姬身后。 来来回回忙碌的仙婢头压得更低了一些,动作更加伶俐迅速,就连汐月目光扫过都觉得汗毛直立。 “滚去那边站着,别挡在门口妨碍进出。” “你快来,姐姐醒了。” 汐月说完这几句话,也不去理会那几个身影,是如何姿态翩迁的迈着小碎步找阴凉的地方站着。她大步的转身走回羲和的床榻边,躺在床上的羲和醒了,只是状态却比刚才昏迷时候更糟糕。 一双茶色温和的双瞳目光涣散,身体因为阵阵的疼痛开始打颤,纤细的身子若同飘零的浮萍。压在口中的**断断续续的,薄唇也因为疼痛被咬的直冒血痕,汐月眼尖的瞧见床榻上那边的小枕,将小枕塞进了羲和的口中。 “你一定要坚持住,大夫马上就要来了,宝宝在等着来到人世。” “羲和你还有十只小金乌,小小的很可爱,带着金色细碎的羽毛跟在你的身后叫妈妈。还记得给宝宝买宝宝做的小衣服么,还差一点就做完了了呢,若宝宝不能穿上你为他们做的衣服,他们肯定会觉得很难过。” 汐月到底不是一名大夫,能够做的有限,除了不停的用热水不断的擦拭羲和渐渐凉下来的身体,只能不停的在羲和的耳边念起她最心心念念的宝宝,企图唤起她的求生意思。 嫦兮则一边不断的加大传送灵气,一边频频的想屋外望去,催促着大夫的到来。 或许是汐月碎碎念的方式起了一些作用,羲和眼底的目光不在那般的涣散,只是身体依然减凉,口中无声的唤着宝宝。手不知何时抓住汐月扶着她的那是手上的一根手指,撰的死死地,很疼,汐月忍着疼唇边无声的漾出一抹微笑。 能够感知到疼痛,还有劲抓的她很疼,很好,起码比死鱼那样躺着强。 就这般汐月不停的用热水为她擦拭身体,换出去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不知过了多久,至少汐月觉得比千万年还有久一些,真正的度秒如年。 实际上并没有过去多大一会儿时间,因为羲和即将生产,肚子里面怀的是未来天庭的十位储君殿下,所以大夫稳婆们早早就在太阴星住下了。此时一听说天后生产,一柱香的时间都没有,人很快的就带着药箱雪莲等什么的生产用得上的药物赶了过来。 “娘娘,娘娘,大夫到了。” 当外面仙婢们说外头大夫到了的时候,屋里面的凝重的气氛顿时一松。汐月从来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盼望着大夫的到来,大夫的形象在她的眼里无比的高大。 “快传。” 所以当长须飘飘的药王到来时,看见床榻边上两位风情各异的美人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时,老脸一红,动作很是不自然。不过好在他一副老头子的外表,情况又十分紧急,根本就没人去看他的窘态。 “快为天后看看,刚才摔了一跤以后就动了胎气,血流不止。” 一见药王来了汐月着实松了一口气,将窗边的位置让了出来,方便药王为羲和看诊。 老头踱着小步子到床边的时候,看清床上面的狼藉也是大惊失色,什么风度都顾不上了。面色严肃的将手中的提着的药箱递给汐月,顺势坐在了汐月方才的位置,立刻就吩咐旁边等候的药童为羲和去煎两副药,一个保胎药一个催产药。 药童下去后,他才不疾不徐的为羲和号脉,汐月静静的盯着老者的表情,随着老者面色越发的凝重,心里咯噔一声。 老头把了好一会儿,才将羲和的手腕放回原处,有查看了一下眼仁和舌苔方才起身。 “你先继续为天后用热水擦身,我有话与妖后娘娘说。” </br> </br> 第59章 羲和难产了(二) 听见药王的话,汐月匆忙的起身,就要跟着药王出去,不经意间却看见嫦兮可怜巴巴一直盯着她的目光。想了想回头又低声吩咐了一句。 “你且放心,我与药王出去了解一下情况,回来就告诉你。” 嫦兮见汐月如此沉稳,晃荡的心又沉下去几分,不由得点点头继续专心的为羲和输送灵气。 汐月与药王来到茅屋的外面,见那几个侧妃还没离开,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他们这看过来,活像是在看热闹。这让汐月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抬手止住药王想要开口的话,转身往屋子旁边那颗没人的月桂树下走去,到了树下让药王设下结界方才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刚才那几个侧妃是各部族的耳朵,天后现在情况不明,传出去只会生了乱子。” “娘娘英明,小仙也是这个意思。天后娘娘现在情况并不乐观,本来娘娘这胎怀就的胎位不正,小仙之前一直在为天后娘娘推宫纠正胎位。然而这次事发突然,胎位还未完全正过来,很难顺产只怕要难产啊,就算生产过程顺利的话,产后也非常容易引发大血崩。” 药王这一席话让汐月的心不断的往下沉,虽然她已经预料到了羲和会有危险,却没想到风险会这么大。面色凝重,声音也跟着低沉起来问道:“你有几分把握?” “娘娘,咱们妖族跟人类不同,若是难产必定只怕娘娘和小殿下很难全部平安。” 说道这里药王也是苦笑一声,他不是有几分把握,而是一分把握也无啊。 能保下来一个都是赚了,羲和这次的情况委实凶险。目前看起来状态还不算太虚弱,也是因为汐月吩咐的及时,有她同源的嫦兮为她不断的输送灵气,又有汐月不断用热水保持体温减少能量消耗的前提下。他才敢说有着几分把握能够救下一个。 “天后此次凶险,即便此次活了下来,怕是也不长久,而且恐不能在怀有身孕了。所以若出了事情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若是自己不想因为救治不力而掉了脑袋,最好是能将这个决定交给别人做。 药王偷偷的瞄了一眼汐月不好的面色,知道这个问题是在为难她,虽是场就数她的位阶最高但她可是巫族,只是天帝东皇都不在的情况下,只有她有权利来做这个决定。 虽然觉得这样做并不厚道,最后结局是妖后娘娘来承担责任,但有管他什么事? “妖后娘娘,还望您能尽快拿主意。” 实际上保大人对巫族对汐月来说都是最有利的选择,天帝曾经说过这十只小金乌若出生必定有一个为天帝的储君。妖族有后对于巫族来说可不怎么美妙,甚至对于巫族来说未来的威胁,若是保下大人则以帝后的恩爱,没有孩子,最有可能的是抱养天帝弟弟的儿子来继任储君。 这么看来似乎于公于私似乎都是保大人才对汐月更有利一些,药王沉默的低头。 汐月的目光茫然的落在身边这颗月桂树上,面色平静的可怕,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仿佛没有听见药王催促一般,低声问道:“天后娘娘若是活下来以后也不会有子嗣了对么?” 听见汐月的问话药王心头一沉,却不敢抬头。感觉自己的咽喉像是被一只手无声的握住了,这让药王隐隐后悔来询问汐月,后悔有将事情的责任推给妖后的念头。但事已至此已经容不得他还有别的选择,他咬着牙点点头说:“是。” “那就保孩子,去吧。” 一个轻的近乎于叹息的声音在药王的耳边响起,却惊得他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不过这个决定也让他身子跟着一松,起码没断了妖族帝位的香火,即便天后娘娘真的死了,会让帝心沉痛不已,但那又怎么样呢?私心还能大过帝业么? 药王一身松快的与刚刚入院的稳婆开始忙活起来,独留下汐月一个人还站在原地。 汐月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但是一想到那个温柔又充满母性光辉的羲和,如同蒲柳一般柔韧的女子。她本能的顺从自己的心,做出羲和想要的结果。那是她期待了上百年的孩子,就算明知道自己生命垂危说不出话来,还不断的用唇语重复着一句话,保孩子。 那是她想用生命去换的孩子,那样真挚的感情让她觉得撼动,所以就算知道即将面对的痛失爱侣天帝的怒火,她也并不想改变自己的决定。 此刻站在月桂树下,鼻尖是一阵阵令人心醉的清香,做出决定的汐月静静的望着药王进屋后就关上的屋门。等待着,一个结果。 这个过程很漫长,汐月想了很多很多。 她想起了她死去的母亲,南荒第一美人,据说在战场上生下她后,就甘心的陪着她父亲共赴黄泉去了。她一直不知道为什么母亲那时候选择曲培她宁可已经死去的父亲,也不愿意活着陪在她的身边。或许她现在有些懂了,并不是因为母亲不爱她,而是更爱她的父亲,胜过她。 母亲对于孩子的爱更甚于自己的生命,只是当这种亲情比起爱情时,都变的没以前那么重要了。 所以母亲选择生下了她后黯然死去,而羲和选择用自己的命去换孩子的一片光。 沉默,天边的云朵逐渐被太阳烧的火红,院内的气氛无比压抑。最先沉不住气的是东皇的那五位侧妃,时间过的越长屋内传出的响声越大,一阵阵凄厉的声音向世人诉说女人的痛苦,哭泣夹杂着哀嚎。所有人都无法想象出向来沉静贤悯的天后发出这样撕心裂肺的声音,她本该是优雅的。 侧妃站半天,耳边的声音让她们都站不住了,在汐月的无知无觉间悄然离去。 只不过也就才走出院门几步,都被吓得面如土色的退了回来,院门边上是一脸怒火的天帝帝俊。 这是汐月第一次看见天帝,却没有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看见他,来者大步流星的走进院子,迎面听见的就是妻子沙哑充满痛苦的叫声。面色顿时更加阴沉,走到门口就要推门而入。 “你不能进去,羲和正在产子,她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你。” 帝俊手刚刚放在门上,就听见身后响起了一个冷硬到让人发寒的声音,他的八字眉几乎倒立了起来,但依言停住了动作。慢慢的转过很来,面对着站在月桂树下的汐月,面无表情唯有那一双翘起的眉毛,叫人知道他的怒意。 “刚才是你叫我停下的?” “是。” 汐月没有畏缩的直面帝俊,这时她才有机会细细的打量了一眼帝俊的面容。 帝俊虽是东皇太一的双胞胎哥哥,但两人长得却并不相同,若非说要有什么是相同的,就是两人同样有一双桃花眼。同样的眼睛不一样的神韵,东皇太一面容精致,一双眼睛生的妩媚风流勾魂夺魄,虽然平日里不苟言笑威仪的紧,但汐月是知道他笑起来的样子有多风流的。 帝俊不同,面容非但不精致还很粗犷,脸庞恍若刀刻出的冷硬,黑色的瞳如同不见底的古井,薄唇紧抿不怒自威,比起太一更具有一股子兵临天下的帝王之气。 “你就是汐月?” 帝俊说话的尾音微扬,带着奇怪的微妙感,其实不用问他就已经能肯定眼前的女子就是汐月,因为她是巫族。巫族的人与妖族长得并不相似,更具有一种野性诱惑的美感。不过帝俊并不欣赏这种美,看见汐月他的怒意更甚,也不待她回答就对着身后的侍卫道:“来人,将她给我抓起来,压入仙牢。” 汐月并没有意外帝俊对她的惩罚,只是怎么也没想到他连问都没问就直接抓进了仙牢。 “慢着,哥哥,她怀着孩子,那种地方去不得。” 还不待外面的天兵进来捉她,门口就响起了一个声音,叫天兵停住了动作。 帝俊听见这个声音冷冷的看了一眼没有动作的汐月,特意在她肚子上瞄了两眼,方才转过身看向大步走来的东皇太一,眉毛夹得死死的道:“你说她怀孕了?” “你可知,我为何要将她关进天牢?” “哥哥。” 东皇太一看起来有些紧张,汐月这时候看着他们两兄弟为了她对持,有一种莫名的喜悦感,不合时宜的从心底冒了上来,甚至让她连他们兄弟二人的对话都没有听得很真切。诡异的没有因为可能将要被关进仙牢的紧张感,唇边淡淡的微笑仿佛是对帝俊无上天帝威仪的挑衅。 帝俊其实心底也很不平静,他看出了东皇太一眼底的哀求。 他的弟弟,那个要强的弟弟,从他成年以后在就没有对任何人,包括是他这个哥哥露出过这样的眼神。他知道,他的弟弟真的不可救药的爱上了这个巫族,若知道会如此,他绝对不会同意当初的那个计划,将他唯一疼爱的弟弟搭进去。 </br> </br> 第60章 当年的计划 在龙凤大劫后,巫族与妖族成为了洪荒大陆的主宰。自妖族的女娲最后一个成圣后,巫族和妖族就为了争夺天地气运成为天下共主,而暗自有了不少的龌蹉。 初期时巫族因为承自盘古肉身的力量生而强大,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巫族子嗣困难,人数不如妖族这个弊病就显示出来了。经过几次不大不小的战争,两族打打闹闹的积下了很多仇恨,妖族渐渐不成气候,被巫族屠了很多部族,龟缩在一角,谁想后来出了东皇帝俊二兄弟,统一了妖族。 洪荒天道运势集中于巫妖二族,是以二族兴盛,为争夺天地气运干戈不可避免,只是彼时同样居于洪荒大陆,虽有仇恨但并未积怨到举族之力而大动干戈。 真正的结仇要从十几万年前女娲造人成圣说起,女娲造人成就圣位得以窥视一线天机,得知天庭将开成圣之际为妖族兴盛留下了生机。 帝俊二兄弟按女娲留下的指示,先一步倾举族之力在天庭将开之际守住入口,入主天庭。得天道降下功德道号,统御天下万妖集大气运于一身,妖族始兴,巫族不服,几次攻打天庭皆是大败而归。天庭入口虽是在不周山上,但是天庭内自成一界,妖族攻或许实力不足,守成却足矣。 汐月的父母就是死于十四万年前的那几场巫妖大战,此消彼涨,巫族不得不退居不周山下,以不周山为界,两族各退了一步。 帝俊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与东皇二人早就放眼于天下。 成为天帝后,内有妖族各部不稳,外有巫族虎视眈眈,他才未大兴战事。却与东皇从十几万年前就开始不曾懈怠颁布了一系列的措施,近几万年妖族逐渐在休养生息中恢复了元气。帝俊就又打起了巫族的主意来,想要收归巫族,独掌天下气运。 想要和平解决问题,就需要智取。最好的莫过于一个有巫妖血统的孩子帮助他顺利成为祖巫,统领巫族,而后率众归顺妖族。 只是这个孩子巫族血统必须是祖巫之后,血脉之力强横才有足够的实力征服以强者为尊的巫族各部,但又不能有太强大的后盾,不然不能够掌控。而妖族血统必须要出自于天帝血脉,血统足够高贵,才压得住妖族各个不安分的部族。 那时帝俊已经有了羲和,根本想都没想就将这件事情交给了东皇太一。 就在那个时候后土一族的汐月进入了他的眼中,汐月是他早早就看上的孩子母亲人选。 汐月的父亲曾是十二位祖巫里面最为强大的水神,因进攻天庭失利,战死。而汐月的母亲也是位极有天赋的巫女,又为她父亲殉情了,却极得族人的爱重。而汐月本人更是不必说了,还未成年就成为了大巫,南征北战闯下一身名望,是她姑姑后土最满意的一任候选人。 无论是出身、声望还是能力上,汐月都是上上之选,最为合适成为东皇妻子的人。 所以东皇决定就是她了,即便那时东皇连汐月的面都没见过,却非常有自信能够让他许以后位聘之的女子,定是汐月这样少时就能与他比肩的人。东皇太一从来就不喜欢妖族这种娇娇柔柔需要男人保护的女子,能够令他倾心的人,必须足够强大。 就这样东皇太一悄悄的在心里为自己订下了这个女孩,为了等她长大,一万万年来他未在看过别的女子一眼。 这件事情在帝俊的默许下,汐月成年礼那天,妖族十几万年来第一次大规模的主动进攻巫族,东皇领着妖族攻打巫族,准备以最迅速的占领后土一族。令她们投降成为妖族的附属部族,这样他娶了汐月,再以他们孩子为契机真正使巫族归心。 只是谁也没想到,新任火神祝融的队伍竟会赶来支援,打乱了他二人后续的所有计划。 而东皇第一次见到汐月就是在那一天汐月的成人礼上,一袭大红色艳丽繁琐的长袍穿在她的身上,头发一半盘起一半放下,还梳着少女的发饰。明眸皓齿朱唇,蜜色的皮肤充满了阳光的气息,那时的汐月还是天骄的宠儿,站在高台上的少女居高临下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 那双充满野性不羁的眸子带着浓浓的挑衅,向下一瞥,不经意间扫过了东皇乔装所在,就是那一眼,让他的心瞬间沦陷,让汐月变成了他的执念。那样的挑衅,浓浓的燃起了东皇的征服欲。 他想要看着汐月穿着这样一身火红的嫁衣,站在他的身旁,用这样的气势与他比肩,俯视天下。 然那次与十二祖巫之一的火神祝融交手,让他虽未输,却被后土与祝融联手重伤。回来之后闭关了千年还未痊愈,将将出关,就叫他听见了汐月要嫁人的消息。而那时他哥哥已经放弃对巫族和平归顺的打算,为他订下了羲和嫂子的妹妹嫦兮仙子为未婚妻。 只是他不甘心,原本他娶谁都无所谓,只有那个人对他与哥哥的帝业有帮助,都行。 可是就因为千年前那好奇的一眼,汐月在他的心中种下了执念,也成为了他的执念叫他不甘心。他不甘心他看中的妻子嫁于他人,那阵子他频频上书请求对巫族出兵,都被他哥哥驳回了。 最后他终于忍不住,在她即将出嫁的前一晚,偷偷潜进巫族把穿着火红嫁衣的汐月掳走了。 看着昏迷的汐月他嫉妒的要命,也恨得要命。 他嫉妒那个要娶了汐月的火神祝融,他终于看见了这个女子穿上了嫁衣,却不是为他。东皇太一也说不清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在汐月尚在昏迷中,狠狠地占有了她,要了一次又一次。那柔韧的腰肢为他而舒展,细腻紧致的皮肤为他而绽放。 这有这样不断的不断的像疯魔了一样的折腾她,足足半个月,他才压下了心底的那头野兽。 半个月后,他的哥哥帝俊最先找到了他,彼时他正一脸餍足的抱着昏迷的汐月,心情很是愉悦的哼着小曲。人是他的了,自然心满意足了,就算看见哥哥那张怒意勃发的脸,东皇的心情也是极好的。 那时依稀记得,自己一脸笑意的对哥哥说:“汐月是一布极好的棋,这次就算我是为了满足私欲,也没忘记妖族的大事。放心吧哥哥,不说她现在可能有了我的孩子,就算没有她也不能在嫁给祝融,让后土一族与火神一族联姻的,我将她劫走时就已经放了消息说她与人私奔了。” “只要坐实了这件事,汐月就不能嫁给任何人了,到时候两族势必因为她而反目。” 其实后来东皇每每想起那一幕时,他都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事情,是为了妖族还是为了满足他自己的私欲。他可以在他哥哥疑惑的目光中将这些利利弊弊分析的头头是道,说的让人信服,差一点连他自己都骗过了,以为他这么做真的只是为了妖族好。 那时在哥哥的胁迫下,为了这事他与帝俊还狠狠打了一架,输了,不得不按照帝俊的计划将她送回巫族。 只有将已非完璧的她送回去,才能真正狠狠的在祝融的脸上扇上一巴掌,叫他恼羞成怒。果然祝融脾气上来不管不顾的带着人,将整个后土部族为了起来,发生了内讧,险些灭族。 东皇怎么都没想到他这一放手就将她放跑了四万万年,那次事情发生时他正在闭死关,他哥哥跟他保证一定能护住汐月的安全,叫他别担心。谁知道他闭关一出来就一切都变了样子,他的汐月不见了,他乔装成巫族找遍了整个南荒都没有她的身影。 怒气之下,他跑去了太和殿找到帝俊,直面问他汐月在哪,却被帝俊一个巴掌打了回来。 当时帝俊就用一只手,指着他的鼻子对他说:“你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为了一个巫族的女人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我。如你在这般不像话,别怪我对她不客气了。” “你也该成个家了,巫族到底配不上做你的妻子,我为你订下了嫦兮,择个好日子完婚吧。” 他在帝俊那碰了一鼻子灰出来,再不敢明目张胆的四下搜寻汐月的踪迹,帝俊几次为他赐婚都被他挡在了东阳殿外,理由就是在闭关。 其实有一多半的时间,他都在洪荒的各个角落寻找汐月的下落。 四万万年的时间,心中的执念在疯涨,只想寻到她将人藏起来,再也让人找不见她。只想自己一个人成为她的全部,占据她的全部,这样才能让他满足,才能让心底的疯狂伏蛰起来。 找寻了那么久那么久,终于在一处没有人烟居住的神殿里找到了她。 其实在出现于汐月面前的时候,他偷偷的观察了她很久,久到站在她面前是心脏都紧张的扑通扑通直跳,就像坏掉了一样。 然后,汐月脸上带着笑容问他:“你是谁?” 那一刻就像一米阳光终于冲破了阴霾,得到了释放。 他想他一定要得到这个女人,穷极一生一世不放手,将她藏在只有他一个人的地方,不叫别人看见,让她做他一个人的禁腐,一个惊骇的计划在他的心底逐渐成型。 </br> </br> 第61章 最终的决定 他这一次想要彻底的将汐月圈在自己的范围之内,让她没有丝毫的办法逃离。 在此之前他需要先说服他哥哥同意当年的计划,用一个看似冷酷实则能够隐藏住自己疯狂的理由,来换取他想要的。对于他而言,这也算是一个交换。他给自己哥哥一个巫妖混血的孩子,而他的哥哥帝俊则允许他与汐月结契,成为正式的夫妻。 事实上,事情并没有向他想象的那般顺利,不过最后他还是成功了。 成功的将汐月圈禁在自己为她所设置的牢笼中,折断了她的羽翼,即便是失去了那段时间的记忆也没有关系。这样的汐月才是完全属于他的,才会让他有安全感。让他觉得她不会逃,禁锢了她的修为,拿走了她的记忆,诱哄她签下契约,有时候这些事情他自己想想都觉得很疯狂。 但至少这样的汐月是完全属于他的,从身体到她的心,都是属于他的。 这一次不是他在用琴歌的安全威胁她的,是她自愿的靠近,每次一想到这一点他就觉得自己无比满足十分欢喜。抛开了过往的一切,汐月便是他的妻,当他第一次透过结契的契约感受到汐月对他甜蜜、酸涩又复杂的情绪时,别提他有多开心了。 若不是这一次出了这件事,或许东皇太一能够让自己伪装的更久一些,不让他哥哥帝俊起疑。 其实此刻他更为庆幸的是,他让汐月服下了自己的内丹,怀上孩子。不为了别的,他哥哥这次一定会放过汐月,不管她做了什么,为了这个孩子他也会等到孩子落地。 果然不管是因为他第一次放软了姿态,还是因为她有了孩子,帝俊的态度没有一开始那么坚决了。 “可你知道,我为何要将她关进天牢?” “哥哥。” 帝俊望着一脸哀求自己的弟弟到底是心软了,但并不代表他会纵容东皇太一。从小到大都是如此,东皇太一是他的弟弟,未来将接任他执掌天地的人,这就代表了他不能够随心所欲的做事情,至少任何与妖族利益相冲突的事情都不可以。 “她是巫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早就跟你说过要小心提防她,刚刚有仙娥向我禀报,羲和这一次早产就是因为这个女人撞倒了羲和引发的早产,我不管她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若是因为这件事羲和出了什么事情的话,她必须付出代价。” 帝俊的话让东皇诧异的看向汐月,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因为这件事情让他哥哥发这么大的火。 他是知道汐月的,不说刚才他从契约那头感受到的先是暖意后是莫大的悲伤,并未感受到恶意。就他对汐月的了解,汐月也不会是这样的人,即便是为了巫族她的骄傲也不会容许她这样做。他直觉这件事或许有些蹊跷,但却不能在这种时候同他哥哥顶嘴。 “哥哥,能不能看在汐月已经有孩子的份上,先让她随我去东阳殿思过。” 东皇太一抿了抿唇,知道现在说这个很容易伤了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但现在若是让步等羲和孩子生完只怕情况会比现在更糟糕,这个孩子现在是她的保命符。就算知道他敬重的嫂嫂在里面生产,他也不得不先改变帝俊的主意,毕竟汐月肚子里面的是他期待已久的枷锁。 他早就知道汐月喜欢孩子,在汐月拿走她的记忆之前他就知道。汐月因为没有双亲抚养,一直都渴望自己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而一个孩子足够他将她绑在身边,将她心甘情愿的拴在身边,这才是他重提当年的那个计划说服帝俊的原因。 他需要的只是一个能够拴住汐月心得孩子,只要孩子不死怎样的都所谓。再者帝俊也不过是对这个孩子严格管教,以后以承他的皇位罢了,一举两得不是么? “你怀孕了?” 帝俊意外的没有直接回答东皇的话,而是直接看向了一脸冷漠站在月桂树下,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汐月。汐月显然神游了片刻,没注意到他兄弟二人的情况,讶异的反问了一句道:“我怀孕了?” 面对汐月的一脸迷茫的深情,帝俊忍不住夹起了眉毛,又看向门边的东皇太一问道。 “你说她怀孕了?她自己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这话一出,整个院子里面的人都是忍不住憋气摒住呼吸。帝俊随既也意识到了不妥,他们之前的说话都是用的传音,刚才一时惊讶便忘记传音直接开了口,不过他并不关心这个院里面的别人是否知道这个问题,他更震怒的是另一种可能。 东皇太一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的,他说有了就一定有了。 但怀孕不可能只有父亲知道而母亲不知道的情况,若是如此只有一种解释能够解释得通。那就是东皇将自己的内丹放置在汐月身体里百年,助她孕育一直小金乌。 帝俊直直的望着东皇的表情,见他面露难色支支吾吾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滔天的怒意将他整个人包裹住,别人或许不知道这个法子,但他是知道的。或者说这个法子是他特意去三十三重天外求来的,他与羲和多年不孕,他不得不去三三重天外跪了四十九天,请鸿匀道祖辞下的。有得必有失,这个法子十分危险。 内丹相当于妖族的第二条命,若是肉身死亡妖族的魂魄可以聚于内丹之上,遇到机缘还可以重生。 妖族一生只能修炼出一颗内丹,凝聚了妖族半生的修为。一般的妖族恨不得将内丹都藏进紫府中最隐蔽的地方,不叫人知道,可东皇倒好,知道了这件事帝俊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形容自己的傻弟弟,他此刻只想将自己也拖出去活刮了。 他在怎么爱汐月也不应该将生命当作儿戏,那个人到底是巫族,他赌上自己的全部到底值不值得的? 帝俊忍不住又重新的将目光放在了汐月的身上,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十几遍,如果目光能够杀人的话,只怕汐月已经足以死上十几次了。饶是此刻沉钝如汐月,也感受到事情的不对了,不自觉得将手放置在了自己的肚子上,本性的想要保护住什么。 “哥哥,我是自愿的,她什么都不知道。” 东皇太一见帝俊看向汐月的目光越来越不友善,忍不住又发了一道传音。帝俊脸色已经黑的堪比锅底了,实在忍不住大步上前一个巴掌甩在了东皇的脸上,望着太一执拗的神态,也不得不妥协,但这不代表他就会顺着弟弟的心意,对于汐月的处置他已经做有了决定。 “她可以不去仙牢,但是也不能在回东阳殿了,你不许再见她。我会安排她在生产前住的地方,这是我最后的妥协,如果你做不到的话,我现在就有办法将她孩子打掉。” 这句话帝俊没有再用传音,所有人都听见了帝俊的决定。 每个听见的人都神态各异,最高兴的莫过于东皇太一后院的那五个侧妃,今个的风头叫汐月给她们压得抬不起头来,还怀了孩子,也亏了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被天帝惩罚,不然的话只怕回去以后东阳殿的风向就要变了,成了这个巫族的一言堂了。 东皇太一对于自己哥哥的决定也是无话可说,或者可以说是什么都不能在说。他太了解帝俊的霸道,几十万万年来帝俊都是用他斯文的外表来掩盖自己的腹黑狭隘的心,最容不得别人反驳他的决定,就算那个人是他也不行。 目前这样已经是他能够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了,起码以他对帝俊的了解,在汐月生下孩子归还他内丹之前是绝对安全的,不会有任何雄性动物能够接近她。 这让他觉得还可以忍受,她是他的,几百年的时间,他会想办法让哥哥将她还给他的。 就在所有人以为事情就要告于段落等待着帝俊对于汐月去处的最终决定时,被人们忽略了片刻的屋子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痛呼声,同时伴随的是一声高亢的鸣叫声。 鸣叫声响起的时候,屋内外的温度突地一热,天边云朵被半片的红霞烧成血色。 这一声鸣叫就像是一个信号一样,高高低低的鸟叫声继而一个接一个的传来,足足有十声,屋外的温度却越来越高。还是东皇太一反应更为迅速,马上设下结界,将小金乌们生来就带有的太阳真火都圈在结界中,防止烧着了屋子。 这是在众人面露喜悦准备迎接新生命时,汐月的面色却越来越沉重。 别人关心的都是象征着新生命的小金乌叽叽喳喳的鸣叫,嘴上说着吉利话来讨帝俊的欢心。可是唯有汐月专注的听着的是羲和的痛呼声,一声比一声小,最后那声金乌的啼叫响起时,她的声音已经被完全的掩盖住听不见了。 一阵突如其来的伤悲,掩盖住她刚刚获悉自己拥有一个孩子的喜悦。 </br> </br> 第62章 羲和的嘱托 “羲和,羲和可能不好了。” 突然回过神来的汐月,突然一把推开周围的侍卫,急急忙忙的跑到帝俊的旁边,推搡着面色喜悦的帝俊,此刻汐月也不顾上众人睁大了惊愕的眼睛望向她是什么神情了。 一时没反应过来的帝俊,还真被她推到了门口,那双跟东皇相似狭长的桃花眼,眯出了一个危险的弧度。深邃的墨色瞳仁紧紧的盯着汐月看了半天,汐月也不惧怕,扬扬下巴一脸骄傲的用目光催促他。到底是不放心羲和,顺势推开了门。 只见屋里面一团混乱,忙不过来的几个人被几只小金乌的哭声惹得东奔西跑,根本就没有时间出来跟帝俊说上一句话。往里面一走,羲和正躺在床上,旁边是一脸惊慌站起来的嫦兮。然嫦兮并不是因为看见他才匆匆站起来,而是羲和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头蔓延。 冲淡了小宝宝带来的欢喜,恐慌、害怕这样慌乱的情绪纷纷涌上了他的心头,第一次让没变过脸色的天帝起了慌张,汐月的话一直在他耳边萦绕,急忙扯住嫦兮问道:“是不是羲和她有事了,她怎么了,告诉我她怎么了?” 嫦兮却不理他,一下推开他,慌慌张张的就往药王所在的方向跑,差点一头撞在药王的身上。 被人扶住也不等站稳了,就匆匆的说:“快快去看看姐姐,我,我,我的灵力支持不住了,刚刚断了一下,就,就,就开始出血,好多,好多的血。” 药王一听见嫦兮的话,转身正好看见脸色苍白,勉强的维持在人前仪态的帝俊。 帝俊看向他时眼中也闪过了慌张,显然也瞧见了床上昏迷的羲和漾出的血花。药王心理的压力瞬间变得老大,这是他衣食父母啊。不高兴了他的脑袋就被咔嚓了,可是羲和现在的情况唯有他再清楚不过了,产后大出血,就算真的止住了,以羲和的身体状态根本就是时间早晚的事情。 但是,这种情况他能跟帝俊说么,显然不能,若是跟汐月那样在跟帝俊说上一遍,他的脑袋恐怕也挂不了太久了。所以不但不能不说,还得假装能救,勉强尝试将人拖得久一点。 药王如是想,就快步的走到羲和的旁边,根本不给帝俊跟他说话的功夫。先看了一眼床上淌了一片的血色,果然是产后血崩了,只怕这种情况比生产时大出血跟严重。 如此药王的面色也跟着冷凝了起来,看了旁边一眼,嫦兮显然已经无力再支持为羲和输送灵力了,他只好硬着头皮对身后呆呆望着床上妻子不知道想什么的天帝道:“陛下,娘娘现在不好了,除了仙子就输您的灵力对娘娘来说最为亲近,还请您为天后输送灵力,护住娘娘的心脉,我为娘娘施针,尽量止住血。” 药王的说话声,换回了帝俊的神思,他马上收起脸上的悲伤,面无表情的依言坐在羲和的床头,牵起她的手为她输送灵力护至心脉。 帝俊的面色看起来极为冷峻,唯有脸上的苍白出卖了他此刻不属的心绪。 药王低着头拿出银针,在几处大穴位上轻轻的扎了下去,拿手指捻了捻针尾一阵尖锐的刺痛传递到神经。羲和纤长的睫毛轻轻的扇动了几下,捏着她手腕的帝俊明显能感觉到羲和的心跳加快了几分,只是下身的血依然不停的流出。 帝俊紧紧的盯着羲和的脸,紧张的等待着羲和的反应,随着银针越扎越多羲和的眼仁动的越发频繁。过了很久,终于从昏迷中醒了过来,睁开了眼睛。 迷茫的黑色眸子暗淡无光,羲和疲惫的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帝俊抓住她的那只手不由得握的更紧。他总觉得若是不将她抓的紧一些,她就会不见了,羲和显然也察觉到了帝俊的存在。本来已经阖上的眼睛又挣扎着打开,四处找了片刻才将目光落在帝俊的身上。 这个时候帝俊才真正的意识到自己的心痛,为了羲和心不由自主的颤动心疼。 “曦曦,你好起来好不好,无论以后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羲和看向他的目光让他的心尖尖发颤,整个人冷峻的气势瞬间瓦解,浓浓的哀伤萦绕在他的周围。狭长的眼角有些湿润,低声哀求道:“无论什么都统统答应你,再也不同你置气了,曦曦我知道你生气,可是我只爱你一个人。你明知道的,你怎么忍心让我再娶嫦兮,我只当她是妹妹啊。” 药王一针扎在了她的太阳穴上,疼痛让她整个人清明了不少,身下的血渐渐的有些干涸了。 羲和望向帝俊的目光凝重且深沉,沙哑的嗓子想要开口说话只觉得疼。帝俊立刻回头叫人端来一杯清水,半抱着她一只手继续输送着灵气,一只手将杯子喂到她的唇边,喝了水后声线清朗了许多,只听她低声道:“答答应我娶嫦兮不要怪她,这次她不是有意的。” “什么意思?” 帝俊轻柔的抱住羲和,让她依着自己的姿势舒服些,是以羲和没有看见帝俊逐渐阴沉的脸。虽然声音依然温柔的让人感觉不出什么,但是那冷漠的眼神让对面正在施针的药王,忍不住将自己的身子往回缩了缩,一个圆滚滚的身子非常有喜感的裹成了一个球。 不过在有喜感,也没人敢笑,所有人都努力的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尤其是近距离听见帝后对话的几个人,若不是药王还需要将手中剩余的几根银针插在羲和的身上,只怕他早就躲得远远的了,衣服都被冷汗打湿了。 唯有羲和无所觉的靠在帝俊的身上,整个人懒洋洋的好像正晒着午后的太阳,带着一种不适宜的轻松感。背对着帝俊的双目微阖,唇边透着隐隐的笑意,一脸的安详,无知无觉的说:“是我不该为嫦兮求那段不该有的婚约,让她终日沉浸在自己的幻想。” “也都怪我这些年一直护着她,让她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成日里闯祸养成了一个娇纵的性子。俊哥,我知道我已经护不了她了,她以后在闯祸我还是会担心。所以你娶了她好不好?你始终需要一个天后,我不放心将我的孩子交给别人,也不放心让嫦兮由一个人没人护着。” “所以答应我,护着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好不好?” 羲和硬是撑着一口气将话说完,不给帝俊打岔的机会,她能够感受到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可是帝俊仍旧不肯答应她,她有些恼了,挣扎着转过身来,一双黑的出奇的眸子契在苍白的脸颊上,执拗的看着他,这一次的场景就仿佛上一次两人为了嫦兮争吵那样。 只是这一次帝俊没办法再一次拂袖而去,所有言语都显得苍白。 那双狭长的眸子中透着如同死灰一般刻骨的哀伤,深深的凝视着自己的妻子,不想答应,他可以娶嫦兮,如果羲和真的能够好起来他愿意给她一个侧妃当。 他从来不在乎自己的后宫有多少女子,他只爱羲和,能够让他在乎的也只有羲和一个人。 这十几万万年他顶着压力不肯纳妃,就是希望自己的孩子是羲和一个人生的,也因为年幼的时候他曾经向她许诺的唯一。若登基称帝的代价是失去羲和的爱,他宁愿放弃自己的野心,他从来不觉得这两者是相互冲突的,他想要给羲和最好的。 但他此刻不想答应,不止是因为他曾经给过的承诺,他在傻也听得出来羲和在交代后事一般的倒豆子,他不敢答应,若是这一口气松了只怕药王在努力也无济于事了。 羲和已经放弃求生的念头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个认知让帝俊的心头发凉,羲和执拗看了半晌,最后却是累了。缓缓的靠在帝俊的身上,半张的红唇喘着粗气,显然刚才的动作消耗了她的不少力气,看的帝俊心疼不已,可是那句话卡在嘴边怎么也吐不出来。 羲和见帝俊不肯出声,她知道自己的时间并没剩下太多了,不想在执着于这个话题。 两人从相识到相知直至相许,已经度过了几十万年,现在想想过去的日子都觉得轻松。以她对帝俊的了解,就算自己死了,他也会因为自己的原因对嫦兮格外怜惜。早晚也会为了宝宝娶了嫦兮的,他是妖族的帝王,不可能空悬后位的。 “既然你不肯答应我娶嫦兮,那答应我这件事不怪罪她好不好?” “从三十三重天回来时我就道祖就私下告知我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这是逆天改命的代价。你我命中本无子,早晚会有这样一劫,我很高兴这劫应在我的身上,而不是孩子的身上。” 羲和一边说着面上的笑意越大,任由自己躺在帝俊的肩膀上,在安静的屋子里面,自己一个人说话。只有帝俊一个听众,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嫦兮她导致孩子提前出世,本就是个意外。” </br> </br> 第63章 我并不想要 药王将手中的银针全部刺入穴位后,只是暂时地止住了血,但很快的积蓄的血以一种倾泄的姿态纷涌而出。药王急的满头大汗,却想不住其他办法了,面对帝俊深邃的目光,他无奈之下只好给帝俊传音,以一种风萧萧兮的壮烈低声说。 “陛下,我能够做的不多了,娘娘娘娘没剩下多少时间了。” “臣,臣,臣能做的,顶多就是让娘娘痛苦少一些。精神些与您,与您话别了。” 这话说完许久没有人回答他,他忍不住悄悄的抬起头瞟了一眼妖族无上的君主,只见帝俊面无表情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双冷峻的眸子直直的盯着他出神,吓得他马上低下头。 匆匆的一瞥,令他在帝俊身上看见了一股迅速颓废下去的荒芜,与进来时那股子英气逼人的锐利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如此一室的安静,过了许久他才听到帝俊的声音道:“如此,就让她好过些吧。” “完事你就退下吧,我有些话想同天后私下说。” 药王听见帝俊的话整个人崩了一晚上的神经稍稍的松懈了下,以此生最快的速度又在几个生死大穴上插上银针封住了“气”后,从自己随身的小葫芦里面掏出了一颗色泽漆黑的丹药。将那丹药拿出后,他又不舍得攥了攥,将它放进了羲和的口中。 随既无声的行了礼,戴震屋里面还剩下的几个婢女带着新生的孩子退了出去。 一开门新鲜的空气冲淡了满屋子的血腥气,药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回身关门时看见屋里面那对交颈情深的丽人,忍不住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可惜了。 门一关上,帝俊再不顾自己身为帝君的威仪,紧紧的将虚弱的羲和抱紧,羲和勉强的扯起唇角笑了笑。将口中的那个苦涩的小药丸子咽了进去,黑色的小药丸迅速的化作一股子清灵的汁液融入羲和的身体,强大的生机让她感觉好了许多。 “你可好些了?” 帝俊难得的眼中带着温柔,深深地凝视着自己的妻子,满满的柔情,让羲和真心的带上了满足。 她已经有二十几万年的时间没有再见过帝俊这么专注的眼神了,很久很久了,等的她好辛苦,以为在用一生的时间也等不到了,没想到还能让她这么温柔的被珍视。 若是用生命能换来他的片刻深情,羲和觉得真的足够了,她满足了。 喜悦的幸福感让羲和整个人柔软了许多,不见了方才的执拗,在那双黑眸腻死人的温柔中深深地点点头。一双黑亮的眼睛动也不动的望着身边的帝俊,想要将他伟岸的身姿,英俊的面容深深地印入自己的脑海中,贪恋的带着不舍。 “好多了,药王这颗药只怕是他当作命根子一样的宝贝的那颗。” 药效十分迅速,不过片刻的功夫羲和已经可以在帝俊的轻扶下坐正了,抬起自己的手轻轻的放在帝俊的脸庞上,描绘着他的眉他的眼,他的一切。 望着那双狭长的黑眸中,终于没有其他的人或事在分了他的心,她知足了。 “你说是嫦兮的错?为什么有人告诉我是那个巫族汐月将你撞倒的?” 许久没有出声的帝俊没有挣扎任由她冰凉的掌心覆在他的双眼上,微微的皱紧了眉头,阖上的眸子中是羲和看不见的狠辣。他的心头是冷的,此刻若有什么是能让他关心的事情,那就是这件事情的因果应该算在谁的身上,容他来发泄怒火。 他从来不认为这一切是他自己的错,就算这孩子是他千辛万苦求来的,他不信羲和说的那些话。 “帝俊这是命,即便孩子没有提前出世,我也命该如此。” “不,不会的,若真是如此道祖不会没告诉我的。我不会容许任何一个人开脱了自己的罪,你若坚持不肯说,非要包庇她们,我一定叫她们二人生不如死的。” 帝俊坚持得的放下了羲和的手掌,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中,目光直直的看向羲和,那阵黝黑之间是她陌生的阴狠。她从来不曾见过的一面,这样的帝俊只让她觉得心口一凉。纤纤皓腕抬起来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狠狠地不留余地,只是力气不大仅红了一块,没留下什么痕迹。 “你要假装到什么时候?这根本就是到都是因为你。” “我一直逼着你去娶嫦兮,你难道真的不懂为什么吗?若是在我生产期到了,死在产床上,你又准备去将这些去怪谁?药王么?还是稳婆?难道将这些人都杀了你就会安心么?” “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任何欺负过你的人,有心无心都不会放过。” 羲和看着一言不发却不改面色的帝俊,粗粗的喘了几口气,那半因偏头而让羲和看的更清楚的红印,让羲和有些后悔自己不应该因为气急打他一巴掌,暗暗地为他心疼。又对他执拗的不肯听劝觉得无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让你娶嫦兮,不是因为她是我的妹妹,而是因为你,帝俊,我担心你。我们相识几十万年,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的野心和雄心,你真正需要的不是我这样的人,不是一个太过了解你能够将你看透的人,而是嫦兮那样的人单纯直率没有脑子的人。” “我的孩子也需要后母,没有人会比嫦兮对他们更用心。” “我不是心疼旁的无关的人,而是我不希望你的杀孽太重,你为了成就帝业已经杀太多的人了。这份因果早晚会报的,如今你满身的戾气已经不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你了。那颗温暖的太阳,已经在你温雅的外表下镀上了一层血色。” 羲和一边说着一边撇过头去,不愿再看眼前这个让她深深陌生的人。 她还记得还未涉世时的那个帝俊,真真正正是一个温暖的大哥哥,会给她抓鸟摘果子吃,会时常对着她温暖的笑。也会在东皇调皮的时候温声的训斥他,却不该是现在眼前这个样子的,冰冷的像一个雕像,没有任何跟过去那个她熟悉的人想象的之处。 这让她觉得难过又心疼,眼眶一圈已经被泪水沁湿,她不想让帝俊看见她这个样子,也不想看见这个样子的他。他们早就已经不是当年的样子了,他变了,她也变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轻声呲笑了出来,在帝俊不解的目光中带着轻嘲的说:“或许我还要感谢天道给了我这样的一个因果,嫦兮她的冲动会成为她一辈子的愧疚,这个愧疚就像一层枷锁,迫使她不得不认真的宠爱保护我的孩子。即便以后她有了自己的孩子,也不会越过他们去。” “帝俊其实我一直是自私的,我知道在你的心里若我活着或许得不到你全部的爱,但若是我死了,你的心全部都是我的,我将是你唯一认可的妻。至少在你的心里一定是这样的,就算以后你娶了再多的人,它也永远只有我一个位置。” 羲和这时慢慢的转过头来,望着帝俊,满意的在他的眼中看见了错愕。唇角一勾,那张向来温婉贤淑的脸上多上了几分不羁的厉色,这样的笑容着实是帝俊没有见过的,却让他为她深深地着迷。 “帝俊,你知道么?你的心其实很小。” “那么小的心,你还要将一大半都分出去给了你心中的天下,只有很小的一部分才留给了我,你用上全部的时间去盘算计划统一妖族,侵占天庭,瓦解巫族你想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想要的东西也太多太多。” 羲和深深地望了一眼帝俊,眼眸中竟带着掩饰不住的恨意,有爱就有恨。 十几万年的冷落,让她怎么不去恨不去怨,还要假装贤淑的在他面前,在任何人面前。就因为若是她露出了一点点的情绪叫旁人察觉了去,就会引来一大波的留言,天庭中那些无事生非的老臣,巴不得借着这个那个各种各样的理由逼他纳妃。 这些她从来不肯叫他知道,他也从来没有去关心过,徒留下的是刻骨的心伤。 对着帝俊惊愕的表情,羲和忍不住嘲弄的继续道:“可惜你从来就没有回头看过一眼,哪怕认真的看上一眼,你都能知道我的难处,看看那个在午夜时分等你未睡的我,每一个夜晚的寂寞寥落,一旦我跟你提起,你就总说等等就好了。” “可是我真的累了,也等够了,不想要在等你了。” “其实帝俊我最怀念的是过去我们整日在一起的时光,没有巫族,没有妖族,没有你的天下大业。我们刚结契时我就曾经幻想过以后的生活,只是单纯的在那样一个午后,坐在茅草屋里面与你相伴,身边有几个小金乌嬉戏打闹,我安静的看着你们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可惜后来你变了,你给的东西从来就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你已经给不起了。” </br> </br> 第64章 叹别离不弃 叹别离,叹别离 妾身舞姿身轻盈 明媚如斯泪不曾 卿卿此心,共尔长相惜 可惜最是,青丝不能共白首 誓与相倾,黄泉到碧落 天道佑,执念无转移 不忍弃,不忍弃 乱世倾心相思重 碧草芳歇默语中 旧忆铭记,君恩永不弃 此情不灭,来生必能与君相守 奈河桥上等我一程执手 在看你眼眸,盖世风流 在眷恋缱镌不朽 改自《和垓下歌》 “但即便如此,帝俊,若有来生,还望与你相知相识相守。” 此时的羲和是平静安详的,所有的激烈情绪都从她的脸庞上悄然褪去,没有恨意,没有眷恋,没有不舍,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看向帝俊,唯剩下目光中不加遮掩的深情。 斜阳悄然的落在他们身上,她祥和的说着,帝俊安静的听着,就像他们相识的那个午后。 她还是一个刚刚成年充满活力的骄纵女,他还是一个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少年郎。相识在一个午后,她喋喋不休的拉着他同他说话,而他则安静的听着她的絮絮叨叨,面容始终带着微笑,那时还没有龙凤大劫,也没有后来的妖族动乱,他不是帝王,她也不是天后。 “好,若有来生,我定像以前一样,先找到你。” 帝俊低沉沙哑的深沉,换来羲和微微一笑,有些骄纵有些洒脱,像极了两人初识那般。 “今生我累了我要先走了,只愿若有来世。你不在是三足金乌,天道早早定下的帝王,我也不再是太阴星上与你相生的月娥。这一辈子外人都道我们是天定姻缘艳慕世人,与你携手,拥有了至高无上的荣耀,我该是幸福的,我也以为我该是幸福的。” “可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帝俊,我只想要你的心,全心全意的。” 帝俊从她的眼眸中看见了自己的缩小的倒影,无比清晰,他的心已经疼痛的近乎麻木。 羲和面色苍白死死地盯着帝俊,一双眼中心中都是帝俊,唇边的笑容有些俏皮,伸出手指一点他的心口道:“心里眼里满满的都是我,再装不下那万里江山伟业,我不需要辉煌,不想要那些虚荣的荣耀。我只要你一人,好不好?” 帝俊骨节分明的大手将羲和纤细的小手紧紧的包裹住,放在自己的心口,低声说:“好,只容得下你一个人,只有你。” “我想自私一点,再任性一次,你答应我,以后不要爱上别人好不好?” “不会再有别人,羲和,能够走进我心的人只有你,就算以后真的有人必须要成为我的天后。我也不会在同任何人结契,你是我的唯一,我只愿同你分享我的生命、权利与荣耀。” 帝俊深深地看了羲和一眼,心底以他们契约的名义向天道起誓,羲和才是他永远认可的妻。 对于他的郑重羲和看在眼里,却笑笑没有说话,并没有当真。有些疲惫的倚靠在帝俊的怀中,半眯着眼睛,目光落在空中的某一处笑着说。 “若你我来生再能相遇,我希望你是一个普通的人族,我也是一个普通的人族。那个被女娲创造出来,你们眼中最为卑贱的种族,平凡的一无是处,没有灵力,没有漫长的寿命,没有精美的面容,只那样平平凡凡的相遇,相知,相爱。” “我希望你能够爱上我,真正的爱上我,不是因为什么天定的姻缘。” “这样我们就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想要主宰宿命,没有那么漫长的时间来相互折磨。可以格外的珍惜每一个午后的阳光,看着你一直不变的笑容,生一群面容像你一样英俊的孩子。看着他们长大,等待我们变老,安安静静的携手一生。” 直到在这一刻,拥有天下统帅万妖的帝君,才真正的懂得了什么是羲和想要的爱情,一个全心全意的爱情,不惨杂任何利益、权势、外界因素的爱情。 “帝俊,做你的天后太累了,我要休息了。” 在帝俊真正的懂得一切时,他也失去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她的爱。 他一直以为自己想要的是成为整个洪荒最伟大的帝王,他有雄心,他也有壮志。羲和对于他来说,一直都是一个温柔贤淑的妻子,在她的身后默默地支持着他。他是爱过羲和的,他以为他对羲和的爱,早就在漫漫的时间长河中消磨的干净。 他信守这一开始的承诺,许她最好的东西,给她最高的荣耀,给她唯一。 他以为他们还会有往后的无数个几十万年的时间可以等待,他不是没注意过羲和等他到夜半的灯光,那时他只是觉得反正羲和会等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做,他们总是有时间的。 可是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羲和会告诉他,她累了,然后根本不给他挽留的时间,就一股脑的离开了他。心慌的只留下一片荒芜,他想要将最高的荣耀带给她,想要牵着她的手与他一同看着洪荒的河山。此刻突然地茫然,让他不知道他做了这么多的事情现在还有什么意义? 若没有了羲和的陪伴,成为天下共主又有什么意义? 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高处,最想要挽留的已经永远的失去了,帝俊这次真的慌了。 从来没有哭过的一个人,紧紧地抱住羲和渐渐发凉的身体,狭长的眼紧紧的闭上,细长的睫毛上有水珠,一滴两滴而后更多滴的落在了羲和洁净的面容上。 黄色与一室的红色,交织成一副血色的荒芜,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他的心空了。 此刻他无比清楚的知道羲和是真的离开了,以这样一种决绝又彻底的方式,将来自己所剩下的全部灵源修为通过两人的契约传了过来,然后单方面以最惨烈的方式结束了一切。 曾经属于他们两人最重要的东西,慢慢的变成金色的粉末状消散在空气中返回天际。 他自由了,再也没有约束他的契约了,也再也感受不到属于羲和的那部分温暖了。他知道羲和一直是一个决绝的女子,在她温和的外表下,如果一旦做了某种决定,那么就不会在改变。她用决然的方式解除了契约,好似给了他自由,却在他的心上上了一层枷锁。 夕阳西斜,最后的阳光从窗子的一角悄悄撤出,屋里面的两个人一直都没有换过姿势,交相依偎在一起,身影缠绵又契永。没有了光的屋子中显得有些暗,床头的夜明珠发出淡淡的光晕,将两人的身影找出个轮廓,模模糊糊的不真切。 帝俊抱着羲和已然发凉的身体,一动不动的像个雕塑,不知过了多久,泪水都干涸了。 他突然笑了出来,笑声中带着人的凄惨,只见他目光眷恋的望着恍若睡去的羲和低声说:“羲和你真是一个自私的人,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我。” 空寥寥的一屋回荡着他自己的声音,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再也不会站起来用娇柔的声音反驳他了。帝俊扯出的笑容有些难看,帝俊低下头用额头轻轻的抵着羲和冰凉的额头,有些疯魔的样子,笑着道:“你成功了,我舍不得你,全心全意的整颗心都被你填满了,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所以你回来,好不好?除了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屋里蔓延一室的凄凉,月上栏杆时分,帝俊才一脸疲惫的放下羲和,为她轻轻的拉了拉被子,轻柔的又吻了吻她的脸,仿佛羲和只是睡着了一般,一不小心就会将她吵醒。 所以他的动作一直都是轻轻的,为她最后一次掖好了被角,他才转身离开。 他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留给她一个背影,这一次离开后,两个人就从此天各一方没有再相见的一日了。他不想让自己离开的太难看,也不想羲和她太不舍。 帝俊唇角勾起一抹难堪的笑容,他有说错了,羲和怎么会不舍呢?她比谁都放得下,不舍的人只有他一个人而已,她那么决然,她的爱那么炽烈,说到底是他辜负了她的深情不悔。 帝俊站起来的疲软的身子晃了晃,永远笔挺的肩膀此刻有些塌,多少的意气风发运筹帷幄都挽不回失去的一切。他知道自己变了,在也不可能是前一天那个野心勃勃,还想着如何进攻巫族的帝俊了。心无比疲惫,但是他不能倒下,更不可能跟羲和一样洒脱。 他还有孩子,羲和与他的孩子,为了这十个孩子羲和付出了她的生命来了解的因果。她所珍惜的,他又怎么会不珍惜呢? 只是这些孩子的存在,无时无刻不让他想起羲和的付出,心疼的要命。 他挺直了腰板,努力的让自己的步子迈的大一些,坚定一些。当打开门的那一刻,漫天的星光刺痛了他的眼,他略低下头,冷峻的面容更加没有表情。 似乎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又似乎什么都没变,他还是天帝帝俊。 </br> </br> 第65章 牡丹花园遇 “陛下。” 看着上前请示的侍卫,帝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沉重的道:“鸣钟吧。” 下一刻来自天际的哀鸣声响彻了整个洪荒大陆,足足响了32声,洪荒四海内的生灵皆是一脸惊疑的抬起头看着天际的方向。 天后羲和的丧礼从简,最后被帝俊决定葬在了天庭的无尽海。 从那日后的情形汐月都是从别人处听说来的,她并没有亲自参加的机会,她被关起来了。 关她的地方对她其实并不苛责,用的东西都是从东阳殿里面搬过来的,用惯的东西,就连小夭也潜了过来跟在她身边服侍。起居甚至比在东阳殿的那间主殿更为奢华,鎏金的屋顶缀满了闪耀的水晶,拳头大的夜明珠将整个宫殿点亮,在夜晚时也颜色迤逦如同白昼。 装饰的在精致华美,也遮掩不了一个事实,这一切不过只是一个关她的牢笼。 这次倒是真正的没有任何人再来打扰她的生活,东皇也好,侧妃也好,还是那个巫族的紫罗,或者其他任何人也好,全部被守在外面的天兵拦在了殿外,连只苍蝇都没放进来。 不过对于被关起来这件事情来汐月并不十分在乎,在她看来,不过是从一个地方挪到了另一地方罢了。她的情绪自从羲和死后就开始变得很木然,一切的琐碎让她麻木。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却又好像知道了为什么,羲和用自己的生命让她看透了一些事情。 总之对于任何人,她自己也好,周围的人也好,甚是淡漠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有的时候她也觉得奇怪,若说还有一件事情能让她在意,那就是她肚子里面的孩子。 一个属于她的孩子,纯粹属于她的一个小生命,除了哥哥以外唯一与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这样的认知让她每次一想起时,都觉得很愉快,东皇太一将她推进了权利与阴谋的漩涡中,太久太久了,久到她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了,连感情都觉得疲惫多余。这个孩子的到来就像一米阳光,点亮了她的生活,让她在这个沉重压抑的生活中有了片刻的时间喘息。 目前这样的生活其实让汐月觉得很好,她生活的这处地方比东阳殿更大上一些,主殿外侧种了成片的海棠和牡丹。阳光一照下来的时候会形成层层叠叠的光影,无数的彩蝶四处飞舞,景色极是漂亮。 时间流逝,羲和的离去似乎并没有改变太多,就连她本人也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在这个地方,汐月无知无觉间就已经度过了一个春秋寒暑。闲适平淡的生活让她整个人越发的慵懒起来,没有巫妖二族的事情来相扰,她的生活终于安静自在了许多,有的时候她觉得这样的生活好像又回到了生活四万万年的那个神殿,无比的惬意。 在这里汐月最常做的一件事情就是靠在窗边,晒着午后的阳光,望着外面成片的花海与彩蝶四散飞舞的交映出来的绚烂,一只手悄悄的搭在自己平坦的腹部,愉快的感受尚未长大的宝宝。 那是她的宝宝呢,她想赋予全部的爱和关心,这个小家伙的存在让她温暖,比阳光都温暖。 她们巫族女子并不像妖族那样有着一双巧手,汐月从出生以来接触的最多的就是兵器,巫族是一个崇尚强大武力的部族。以至于她想要像羲和那样给宝宝亲手缝制一件漂亮的衣服,花费了很久的时间,久到缝制了一年才缝出来个简单的模样。 当然这并不能说明汐月多笨,只是她很不习惯用那双修长的手拿起如此细长的“武器”,一根针对她来说比武器更难应对,为此她的手指被扎的十分夸张。 不过好在她的时间足够多,也十足有耐心一针一针的将湖水蓝的布料缝的细密整齐。 只是这些日难为坏小夭了,东皇怕汐月过的不顺心将屋子里面她常用的东西,连同小夭一并送过来了。小夭是个活泼的性子,以前汐月也纵着她到处跑,现在因为汐月被关就连小夭能够活动的范围都有限了,能见到的妖也就是日常为她们送所需用品的婢女。 汐月就算被关毕竟也顶着妖后的头衔,下头人并不敢怠慢,平日里跑的也算勤快,没短过衣食。还时常会送不少汐月爱吃却没去要的东西,每每这时小夭一脸兴冲冲的端到汐月面前,换来的却是汐月长久的沉默看着吃食,一阵发呆。 “娘娘,今个还要不要去外边牡丹花园里面坐坐?外面看起来天色超好。” 小夭笑的一脸乖巧凑到汐月跟前,见汐月还在低着头缝制小孩子穿的衣服。不由微微的努了努嘴上手将东西抢了下来,藏在身后,笑眯眯地对上汐月深邃的眸子温声道:“娘娘,你这样一整天时间都做这个太伤眼睛了,虽然是给小殿下穿的,但这小衣服也穿不了多久,实在不应该绣这么繁杂的图案。” “想要出去便出去,又没人拘着你,拦着我做什么?” 汐月难得脸庞上染上了笑容,挑起眉毛看着她打趣。不过说是这么说,汐月也没再去将东西抢过来接着做,顺势在小夭的拉扯中站起了身。 修长纤细的腰身被一袭白色长袍包裹着,腰型被一条浅绿色的腰带轻轻勾勒,缀着一圈的水晶流苏,婉约朦胧的越发凹凸有致。身后带着一个斜跨过半肩的纯白披风,披风领口带着一团雪白的北极狐的皮毛,被一颗夜明珠压在长袍上。 长长的黑发隐隐极地,落在披风上,行动间两者相映,直让人觉得她的身姿更加婀娜。 不过本人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的,满身的仙气随着她转过头而荡然无存,那双犀利的眼睛,黑亮而充满野性,即便此时她只是一只伏蛰的雌豹,也依然带着令人醉心的优雅。 纤纤细足一旦动起来就会响起细细碎碎的金铃声,铃声甚是清越动听,恍若泉水击打石岸,又如自然飘渺的风吹动树枝叶晃动。 铃铛不大,声音却带着主人的霸道,让远远近近的人都听得到,并为之侧目。 这是东皇太一的心,他的伴生神器最是知道主人的心意,一旦汐月出门就不遗余力的制造出动静,以此来凸显自己存在的价值,以及向周围的“动物”们宣誓,此人有主,勿扰谢谢! 汐月总是假装听不见,心爱的人没有关注让它觉得很委屈,可是一到下次时候只会更加卖力。 汐月一个人漫步到牡丹花园的时候,身边跟着出来的小夭早就不知道跑去哪里野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倒是也乐得清闲,说是牡丹花园景致是极美的。 牡丹花园并不只是栽种了牡丹花,大一些的栽了不少的紫藤萝树在小道的两旁,一串一串的紫藤萝花悬在头顶形成一片林荫,地上面小一点的在牡丹花之间又种下了大片的茉莉花和紫罗兰,紫罗兰长的尤其好看雍容的紫色小花中间点缀着黄色的蕊,迎风还能嗅见一阵茉莉花的清香。 七色的幻彩蝴蝶是天庭才有的珍惜物种,大大的翅膀将小小的身子藏得严严实实的,或是蹁跹飞舞,或是安静的伫立在花朵的枝头,幻彩的翅膀七色流转说不出的好看。 每当汐月走过时,总有几只不识趣的蝴蝶跑来打扰她的安静。要不然就是悄悄的落在她身后的裙摆上,要不然就是停在她的长发上,大大的翅膀一开一合的。 不过好看是好看,这些家伙不过是想偷偷汲取汐月身上,被东皇钟强行逸散出来的灵气。 汐月曾经试图赶过,可是怎么也赶不走,总有那么几个小家伙愿意浑水摸鱼的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不小心的被她带回了主殿,一到换衣服时候才不得不被翻出来。偏偏这些小家伙长得又可爱又漂亮,汐月和小夭都舍不得下手捏死,所以只能任由他们淘气。 午后的阳光顺着紫藤萝花叶间的空隙洒落下来,悄悄的落在汐月的身上,明明灭灭的将她的脸庞显露出来,微微翘的嘴角带着笑,好看的眼睛眯成一条线,长长的睫毛下带出一片阴影。 她沿着自己习惯地那条路一直慢悠悠的往前走,知道小夭会在前方的路口等着她过去。 一阵风徐徐的吹来,暖意间带着几分让人惬意的清凉,林子间回荡着她走路不经意发出的铃声,并不很大声,却清脆的意外合意。 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她就漫步到了前方众多牡丹花枝形成的岔道口,一个削弱的身影背对着她站在那里。一身粉色的衣裳,远远看去同小夭极为相像,只是身形不大一样。这让汐月忍不住皱起了眉,步子微微停顿了一下,看着那个似乎有些熟悉的身形。 就在她停下步子犹豫间,前方的那个人察觉到她的到来,突兀的转过身来,竟然是嫦兮。 </br> </br> 第66章 闻风波在起 “你怎么会在这里,小夭呢?” 汐月看清来者时,一脸防备的整个人都绷紧了起来,目光中带着警惕。身上的闲适的慵懒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犀利的眼神,看向嫦兮的同时在四周打量了一圈并没有看见小夭的身影。 汐月不由得眉头一皱,看得出来嫦兮是特意来找她的,这个认知让她更警觉起来。 他可不觉得自己关系熟到要跟她单独说话,汐月停在了一个离嫦兮非常远的距离,对于这个人她不得不更慎重一些。疯起来真要命啊,她姐姐羲和就是一个现成的例子。她自己出什么事情都无所谓,就算死了其实也没关系,但是她还有宝宝。 为母则强,为了宝宝汐月也需要活的更小心一些。她并不求着能和东皇一起慢慢变老,这对于她来说太过遥远而不可及,她只希望自己能够看着宝宝平平安安的长大。 “我是来找你的,小夭是你的婢女吧,被我打晕了你回去就能看见她。” 嫦兮淡漠的开口后,看见汐月离她很远也不介意,就站在那里安静的上下打量汐月。她的目光太过于直白,反倒叫汐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冷冷的开口道:“我好像并没熟到和你有什么事,是需要单独见面才能够聊一聊的。” “汐月,虽然你是一个巫族,但是我真的很羡慕你。” 嫦兮深深的凝望了她片刻,突然笑着开口道:“你知道么这一年发生了许多事情,外面的人都因为你闹翻了天。太一哥哥他从来没有为一个人做过那么多,为了将你讨要回去,他甚至试图跟巫族联系。后来被人发现了,狠狠地参了他一本,生生受了三十二道雷刑。” “几十万年来就因为他们兄弟一心,才能带领妖族走向顶峰,可如今因为你这一切都毁了。” 嫦兮看向汐月的目光中带着嘲讽,微微挑起的唇角带着不屑,冷冷的看着她继续道:“可是你呢,如今在这里过的生活倒是很惬意,你可真对得起太一哥哥的用心良苦。” “不怕告诉你,马上我就要成为新任的天后了,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嫦兮说着这句话后紧紧的盯着汐月的表情动作,满意的看见她脸上闪过惊讶的表情,目光森冷的盯着她的肚子,恶狠狠的说:“听说你有了太一哥哥的孩子?但愿你能保护好他,让他平安地降落到仙界。别哪天一不小心就把孩子吓得,掉了。” 汐月此刻死死地盯着她,小心地用手护着腹部,往后面退了几步。 嫦兮像是没看见汐月防备的动作一样,继续笑着说:“太一哥哥真傻,甚至想用手中的权利同姐夫对抗。哦,或许我该改口了,毕竟他马上就是我未来的夫君了。你知道么?东皇太一他斗不过帝俊的,他的每一步行动都在帝俊的掌控之内。” “就连他为了给姐夫添堵,疏通各部妖将这事他都知道。他们向天帝施压,叫他娶我,这件事都在帝俊的计划之内的。” 汐月紧紧的盯着嫦兮,只觉得她此刻的状态有些不大对头,她紧紧的抿着唇也不说话。 “你看我真是很可悲对不对,就连我也不过是他的一个棋子,一个姐姐的替代品。没有了姐姐的牵制他整个人都已经被他的野心吞噬了,他就是一个可怕的怪兽。那天他从屋里出来,晚上将我抓到他面前,告诉我他会如姐姐所愿娶我为妻,成为新任的天后。我永远也得不到我自己想要的东西,永远都不要痴心枉想成为太一哥哥的妻子,这是对我的惩罚。” 嫦兮一只手突然抓住自己的头发,狠狠地扯动了好几下,将自己整齐地头发拉扯的乱七八糟,笑容诡异的看着汐月,样子有些疯魔,似笑非笑的样子跟中了邪术一般。完全让人联想不到,她就是曾经的那个清冷孤高的月娥仙子。 “你看我的惩罚这么快就来了,你的也不会远了,哈哈哈哈,你也不会好过的。” “他就是那么一个自私的人,明明是他的错,偏偏永远都让别人承担,他就是一个懦夫。你也逃不掉的,他不会放过你的,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害死羲和的人。我只是一个原因,你才是那个真正撞到姐姐的人,我等着看你的下场,也等着看你肚子里面那个孽种的下场。” 到了此时嫦兮已经完全的失态了,声音哪里还控制的住,巨大的声音在整片花园中回荡。牡丹花园已经离殿门的位置很近了,守在门边的天兵很快就发现了异常,快速的跑了进来,看见一脸疯癫的嫦兮仙子也是被吓得够呛,上前就要将人拉走。 “你们一家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帝俊他已经疯了,已经疯了。他会让所有人给羲和陪葬的,哈哈哈哈哈哈。” 她的笑声在就如同一个魔咒,不断的在汐月的耳边回荡,让汐月神思不属的回到了主殿。 一推开门果然就看见小夭正一脸迷茫的坐在地上,也不知道醒了多久了,反应似乎有些麻木,往日里机灵可爱的样子完全感觉不到。察觉到有人进门,过了好半天才呆呆的看向汐月,一脸的问号。 我是谁?我在哪?我干了什么??? 饶是汐月满腹心事,也被小夭那个圆圆脸蛋上的呆萌表情逗得笑出了声,不由得走进揉揉她的头顶,温声道:“小丫头,你还好吧。” 小夭迷茫的将目光对准了地上的一双脚,白白的裙摆处只露出了几个可爱的小指头,圆润润的指甲盖透出粉嫩的色泽,看着有几分眼熟,好像是她自己剪的。可是瞧着方位不像她自己的脚,小夭不禁挠挠头,顺着裙子往上才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 “娘娘?” “看来你还没傻透,还认得人。” 汐月笑着回了一句,便将脱下的云屐踢到了一边,光脚踩在了柔软的毛毯上。一路走到窗边那个她常坐的位置上,坐下,看了眼窗外,唯美的景致也勾不起她任何的兴致了。嫦兮说的话就像是一根针,紧紧的扎在她的心上,不让她当作真的,却怎么都觉得膈应酸涩堵的难受。 “娘娘,我怎么回来了?我记得刚才我在店门口那边跟小云说话来着啊,怎么莫名其妙的就睡过去了,还自己梦游回来了,真奇怪。” 小夭一脸莫名的搔搔自己的脑袋,奇怪的嘟囔了一句,末了看见汐月看向她似笑非笑的眼神,还羞涩的笑了笑低着头道:“娘娘您别介意啊,我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染上了怎么奇怪的习惯,也不知道吓没吓到云染。” 小夭见汐月表情似乎变得严肃了起来,立马保正道:“保证就这一次,不会有下次的。” 谁想自己非常认真的话,换来了汐月扑哧的一声笑,笑的她一脸的茫然,但是吧,她又不敢问,只好跟着汐月傻兮兮的也呲个牙笑起来。 她不笑还好,一笑又把汐月给逗笑了,清脆的声音持续了一小会,方歇。 汐月算是知道东皇太一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么一个干什么都马马虎虎的大大咧咧的丫头了。虽然做事方面不够贴心,但是确实是个活宝,让她沉闷的生活不是那么压抑。想起东皇太一,便顺势又想起了刚才嫦兮来时说过的话,心瞬间沉重下来,冰冷的心有了丝暖意。 “小夭,你说的那个云染可是从前羲和天后跟前的丫头?” “云染姐姐么?是啊,听说她自从天后过世了之后就被掉到了栖月殿去伺候了。经常我们小丫头一起闲聊时还跟我们抱怨,新主子刻薄呢。还是我的命好,能碰上您这样温和的人。” 小夭天真的坐在地上面,见汐月不再怪罪她的样子,也就懒得起来仰着头一脸乖巧的望着汐月。 “你可知她的新主子是谁?” “唔,栖月殿不是嫦兮仙子住的地方么?” 汐月深深地看了一眼很傻很天真的小夭,不由得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该说她这份单蠢是好还是不好。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竟然还没有听明白,她不禁摇了摇头无奈的道:“以后离她远一些,她是嫦兮的人,今天你不是睡着了,是被她给敲昏了。” “嫦兮扮作你的样子偷偷的潜进来了,想来是将你准进储物袋带进来的,你也真是命大。” 汐月的话瞬间让下面的那个小丫头傻眼了,一脸懵逼,完全想象不到这种话本子里面才有的阴谋,会出现在她的身边,反应了好半天才一脸气愤的后知后觉自己也在其中一环。 转过弯来的小夭瞪大了眼睛看向自己面容沉默的主子,扑腾一下子从地上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动作利落的让汐月都吓了一跳。看着她突然跑到自己身边转圈圈,这一下那一下的在她身上翻腾,不由皱起眉来问道:“你在做什么?” “看看您有没有哪里受伤,您这么温柔和善,他们肯定欺负您了。” “” </br> </br> 第67章 以天地为盘 “你先别围着我转了,我有件事情想要你去办。” 汐月抬手止住了小夭来回四处乱转的动作,一双含情目被愁绪渲染的让人心疼,汐月眉头微微的蹙起压低了声音道:“小夭,今天我见到了嫦兮,她跟我说了一些事情,我想让你去帮我打听一下。我有点担心东皇,你帮我打听打听他现在如何?” 小夭见汐月的神态不大对,有点被她的样子唬住了,迟疑的问道:“殿下,怎么了?” “今天嫦兮跟我说,他受了三十二道雷刑,你去给我打听一下这件事。”汐月说到这里时迟疑了一下,想起嫦兮今天近乎于疯癫的样子,也摸不准她说的话是真是假,犹豫了一下便继续道:“顺便再打听一下嫦兮的事情,我瞧着她今天的样子有点魔怔。” “好的,娘娘,我这就去。” 汐月许久没有吩咐过事情给小夭了,所以一领到一件差事就变得很是积极,找到了主心骨了一样一反方才的呆愣,还不等汐月再去说什么就急吼吼的踩着小碎步跑出去了。 汐月看见她充满活力的背影,扬气了一抹无奈的笑意,有时候她觉得神经粗一点也不错。 小夭走了好一会儿,汐月实在没心情像往常那样安静的坐在窗口看外面的迷人的景致,心里乱哄哄的,她不得不承认今天嫦兮同她见面时候的话影响到了她。她有点担心东皇,三十二道雷刑并非开玩笑的惩罚,一道可以炼体,三道可以凝神,可是足足三十二道雷劫已经会伤及神魂了。 即便东皇太一一直被尊称为圣位之下第一人,在高深莫测的修为也抵不过天威难测。 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不详的预感,从刚在坐下开始,右眼皮就一直跳的厉害,心慌的让她一刻都安静不下来,肚子隐隐的有些不舒服。这让她有点紧张,光着纤足在地上来来回回的走了几圈,最后小心地坐到了不远处的地榻上。 榻前放着一个矮矮的茶几,茶几上是用紫砂金玟土为元培制作的深紫色茶壶,样子十足的小巧。正面是描金的小版金乌,不过金乌的样子有点丑,一眼就看得出来是新手做的。茶壶的旁边还配了四个小茶杯,圆圆的显得矮墩墩的,茶几的正中间摆着一个怪模怪样的茶宠。 看着茶几上那一串样子奇奇怪怪的茶具,汐月紧绷着的心突然放松了一些。 那些必定又是东皇太一亲自做的,不然这么粗糙的东西不会出现在她的宫殿中,她用的所有东西都是东皇太一为他准备的,十分精致细腻,不一定都是十分稀少的却都十分妥帖。 当然也正是因为东皇太一的这些细腻,让汐月从来没有一刻真正的狠下下来恨过他。无论是他的拘禁,亦或是他的圈锁,他心底的那份不安其实她一直都能够感受到,只不过从来不知道是为什么,这一年里更甚,平时她会刻意的去忽略这些,不想让自己动摇那颗不想安分的心。 可是当这些他一直可以忽略的情绪也好,细节也好,以为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全部积压在一起引爆,那样的一个情绪根本让她无法掌控,同样也让她觉得无所适从。 她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了与周围茶壶不太和谐的茶叶筒上,圆形的茶叶筒上面带着一个手印,四指深深的印在筒外壁上与大拇指形成的指印想和形成一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微微颤抖的握住那个茶叶筒,粗糙的质感,凹凸不平的脉络,那个手掌印足足大了她手掌两圈。 那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此刻东皇的大手正包裹住她的小手一样,两人的手掌深深地交叠在一起。 正在她出神间,主殿的门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汐月以为是小夭回来了。有些窘迫的放下了手中的茶叶筒十分庆幸自己是背对着门口,放下东西她才慢慢的转过头,不想门口出现的是一个陌生的面孔。 汐月确信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她,不由得皱起眉冷声问道:“你是谁?” “妖后娘娘,奴婢是辉耀殿陛下跟前侍候的婢女。” 来者说话间十分从容不卑不亢的很有些大家风范,头恭敬地低垂着四十五度,目光向下说话时微微屈膝行礼。对汐月的态度很是恭敬,只是天帝的人,让她有些不敢掉以轻心,只听她停顿了一下有继续说道:“陛下怕娘娘这在待的寂寞,想请娘娘前往辉耀殿与东皇殿下一聚。” 这婢女说话十分含蓄,可是汐月又不是傻的,今天嫦兮刚刚来闹了一通,将她忘了一年时间的天帝就突然想起她来了,让人怎么觉得都不是什么好事。 如嫦兮今日所说的那些话是真的,那么这场就怕是鸿门宴也不遑多让。 东皇若是为了她小动作频频,此举只怕还有警告的意思在里面,她还在帝俊的手心里面。但她又不得不去,先不说帝俊会不会给她说不的机会,单她自己就是级想去的。她突然发现自己十分想要见到他,哪怕只是看他一眼也好,突来的情绪纷纷化作想念在压迫她的神经。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素白,是羲和天后在时赐下的名字。” 汐月微微的颔首算是知道了,那素白很有眼力见,眼瞧着汐月准备起身紧忙着上前将汐月扶了起来。待汐月站稳,又稍稍的退了一步,站到了汐月的侧面一抬手引着方向,礼貌又强势的请汐月前行。果然如她想的一样,她必须要去的,就算一开始她拒绝了,最后的结果也是一样的。 不过站起身往外走的那一瞬间,汐月的动荡不安的心反倒是安定下来了,怎么样去看看就知道了。 有天帝的令牌在很快的两人就顺利的走出了殿门,身后跟了几个天兵,走了出来汐月才发现将她关了将近一年的地方实际上就在天帝帝俊所住的宫殿群里。在辉耀殿的左侧不远,是以素白带着她两人步行了数百米就到了辉耀殿。 汐月不经意间注意到这个素白跟她走的这一道,都只是跟在她的身后侧,没有半分越举时候,这让走到门口素白停下时,她又不由得多看了这个丫头两眼。 一边往里面走一边感叹,要是自己的丫头小夭能**的跟素白一样知道进退该多好。 进入殿内后早有一个候在门口的小婢,将她带入内殿。内殿看起来其实很朴素,殿内十分空旷几乎没有任何的装饰品,只有不知从哪飘过来的云朵在里面徐徐的晃荡。地面上铺了一层艳红色的地毯,内殿的门口悬挂了几个轻飘飘的白帐。 走过白帐后才发现内里面别有洞天,被布置的温馨而又精致,大殿的主人此刻正面对着她坐在一盘残棋面前闭目深思。听见有声音来时才睁开眼睛,那双一年前分别前还漾着哀伤的眸子,此刻正冷静的近乎冷漠的看着他,那种冰让人从骨子里面发寒。 “你来了,太一还没有到,不如你坐下跟我下一盘棋吧。” 一旁侍候的两个婢女听见帝俊的话,一个十分迅速的将帝俊对面的那个蒲团拉出来摆好,另一个则去将棋盘上分明的黑白棋子分开装在一旁的两个宝石蓝的冰裂瓷罐中。 汐月站在一旁等着,扫了一眼棋面上交错纵横的黑白棋局,不由得微微皱眉。 “方才陛下的那盘棋似乎见过,可是中天紫微大帝那里得来的棋谱么?” 果然听见汐月的问话,帝俊似乎来了点兴趣,兴致盎然的看着她,唇边还带着一抹玩味的微笑低声道:“没想到弟妹对紫薇的星命还有研究,倒是我小看你了。” “不过这倒不是从紫薇那要来的天道星命衍生出来的棋局,没那么高级,不过就是我自己一个人闲来无事下着玩的。原来还有羲和跟太一二人没事时候肯陪我下上一两局解解闷,如今太一一整天也不知道在忙着什么,许久没来过我这了,今个还是接着你的面子才能请的动他。” 帝俊说的似是而非,听起来十分平淡乏味的像是不过几句抱怨的话,却叫听者滑过一头的冷汗。 “想来他心里是念着你的,不过是忙了些。” 汐月笑的十分尴尬,好在两个小婢动手还算十分迅速,汐月顺势结束了话题,坐在了帝俊的对面。不过帝俊这个人只有在真正的面对着他的时候,才能够感觉到他带给你的压力。 他跟羲和一样,都是那种看上去很随和很近人的人,可当他真正的想要带给你一人压力的时候,你才能够感觉到他一个身为天帝所能够展现出来的威严。即便他就这样的坐在你面前,微笑的看着你也依然能够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疏远感。 “你可知这纵横的十九路间蕴含着许多有意思的事情,若是常人可见性格,仙人足以朴得前途,星君凡可解惑,至于紫薇已非常人可窥见天地大道运行之轨迹。” </br> </br> 第68章 棋盘看生死 “算了,说不得吾也是一个外行人,来陪吾解解闷吧,猜先吧。” 帝俊动作随意的将手伸进了面前的黑子罐中抓了一把,汐月的动作就显得拘谨了许多,谨慎的抓了一把棋子。两人同时将手中的棋子放在棋盘上,相比于帝俊孤零零的一颗,汐月的白棋要显得多出许多。白四黑一,帝俊该执黑先行。 帝俊意味深长的看了汐月一眼,没说什么,将黑色的棋子罐放到了自己身边。两只手指十分讲究的探进棋子罐,食指在下中指在上稳稳的夹出一颗棋子。 他的指尖略显苍白,夹着圆润的纯黑色泽的棋子,显得姿势十分好看。 七彩透明的棋盘上用金色描出纵横交错的线条,只见啪的一声,看不出材质的棋子与琉璃描金的棋盘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黑子稳稳的落在棋盘的正中央,天元的位置,交错的十九道纵横的线条晃得人有些眼晕,凝视着那颗棋子,汐月良久无言。 不得不说帝俊的棋子下在这个位置,即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天圆地方,以他的身份一开局就下在这样的一个位置不可谓不大气,带着一股子他身为帝王掌控天下的魄力。 但以天元开局位置并不算多好,这一个位置位于整个棋盘的中心,是一个很冒险的位置,总的来说先手天元黑棋相对来说比较吃亏。若是开局下的几步没有连成势非常容易被一锅端掉,并且将一片大好的位置让给对手,是以下棋只有少数大局观的极强的人会十分自信的以天元开局,给对手心理上造成压力。 不过汐月心态很稳,并没有受到帝俊的影响,帝俊第一手占据天元后,接下来双方开局十分其特。双方互占目外,还在摆出了“蟹目”布局的形状,黑子甚至有空角时候不占空角而占边,而汐月下的白子也在第三手时在整个下盘摆出了对称状。 帝俊起手天元,常辅以常规或非常规的后续边角占法。 汐月与帝俊相比,下棋的棋路更稳一些,以边角开居,稳稳的占据了右星位边角的一块空位。 两人开局时下的都比较快,同样的都没有去骚扰对手的布局,而是以最快的速度来占位巩固自己的布局。不过这总局面很快就被打破,帝俊以天元开局,从明面上来看占据了棋盘上一大块的空角,而汐月则只占了整个棋盘的四分之一位置,看起来委实有些可怜。 不过实际上当汐月真正向帝俊发起攻击时,吃亏的确是帝俊。帝俊所占的空角虽然看起来很多,守卫却很虚,他的黑子分散的相对比较散,互相都没有连成片还未连成一个势。 很轻易的就在汐月的右上角处被吞了两个黑子,不过局面很快的就进入了胶着的状态,两边做的眼都活了,棋面上黑子与白子交错的形成一大片互殴的区域。帝俊这人很有大局观,在汐月稳稳的守住自己阵地的还来给他捣乱的情况下,成活了一条大龙。 大龙占住了大半个棋盘,遥遥地凝望着汐月的阵地,伺机进攻,实际上帝俊前半局在汐月的不断进攻中守的很险。但不得不说他冒得这个险是值得的,后期优势就完全的凸显出来了,汐月虽说右下角守的很稳,却优势对比帝俊来说仍然差了许多。 围棋又称手谈,并不是没有道理的,这场棋看似只是一场普通的博弈。但无论是汐月还是帝俊,都从中看出了很多,关于巫族,关于妖族,关于东皇,他们的态度。 汐月这棋越下到最后愈觉得心凉,此刻她不得不承认嫦兮的一句话是对的,他是一个精于算计的男人,往往在几十手时就已经想到了百步之后的变化。一开始汐月并没有发现他暗中的布局,在第一百五十八手时,他的一颗黑子成功的阻断了汐月白子两边的阵营,连成一片不可挽回的局面。就连身为他对手的汐月,都不得不感叹这精妙的神之一手。 汐月失去了很大一片的白棋,虽然没下到最后,但已经可见这一片局势的结尾了。 无论是巫族还是东皇若是以妖帝帝俊作为对手的话,汐月觉得大概胜算并不大。如果从前巫族还能够以强悍的部族实力稳稳的压住妖族成为整个洪荒主宰的话,那么现在,在妖族不声不响的整体实力以后已经足矣与巫族整体实力持平了,至少以妖族在汐月面前展示出来的实力看来确实如此。 再加上这样一个有凝聚力有手段有能力的君王,汐月的心,顿时一沉。 今日帝俊在汐月面前刻意展示出来的,除了威慑的意味,只怕还有别的什么在里面。或许帝俊并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但他绝对是一个天生的帝王星。 这样的手腕,这样的谋略,这样的心机,巫族十二部族的祖巫没有一个比得了。 巫族向来是一个奔放的部族,崇尚自然,也同样热爱自然,追求者风一样的自由。族人都散漫惯了,即便个人能力个个都堪比大罗金仙又能如何,凝聚不起来的一片散沙罢了。有一个个大大咧咧的向来愿意以拳头说话,能动手的从来不动脑。 这样的他们,去跟一个阴谋家比脑子只怕还不够人家玩上一壶的。就算巫族沉稳者如汐月,也只擅长阳谋,那些阴谋诡计她或许能够识破,却不屑于去用。 她看得出来,帝俊绝对是一个阴谋家,而且是一个伪装非常好的阴谋家。将自己所有的心机都藏在内里,表面上的棋子将汐月迷惑住,在以散乱的布局让人看不出他的意图,甚至还可以诱导一般的送了十几个子给汐月,给她上了一个牢牢地枷锁。 让她挣脱不出来,就算后来帝俊的大龙成型叫汐月识破了他的目的,然她自己已经在套子里面被困的紧紧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已定的败局,以一种不可挽回的颓势定局。 “你输了。” 帝俊平静的放下手中欲下的黑棋,那双比棋子更加漆黑的眼睛看向对面的汐月,深邃的如同一个漩涡,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汐月难看的扯了扯嘴角笑着说:“是我输了,没想到陛下的棋艺如此高超。” “并非是我的棋艺高超,不过是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罢了,你们巫族人一向简单,脑子里面想什么都会表现在脸上面。比如现在,你的面色就很沉重。” 帝俊面对汐月的恭维只是无意识地笑了笑,看得出来他的笑容很不走心,甚至连看向汐月的目光都显得有些随意,但是不难让人从中感觉到他的冷淡与疏离。 “那不知天帝陛下,又从这棋局中看出了什么?” 汐月面色显得有些苍白,一双眼睛飘渺的落在棋盘上的某一点,似还未从棋盘上的厮杀中回过神来。 在她看来自己失败的太快了,还有些回不过来神,至少上一刻看起来两人还是平分秋色的互相拉扯,不过一个棋子的功夫。他就能够将局势逆转,全面的击溃了她所有的骄傲,她不得不为这样一个人的心机的忧心,脑子里又想起了不久前嫦兮疯疯癫癫的言语,汐月有些回不过来神。 她知道自己这样的状态是不对的,这样轻易的认输,这样突如其来的悲伤都是不应该的。 可是她做不到不去想,被压制住的那种窒息感让她不得不陷入这样诡异的情绪中,她知道自己那道心里的防线被他一局棋击溃了。若是她此刻不能够让自己以最快的速度摆脱这样的阴影,那么以后只怕面对帝俊,她都会存在一种畏惧的心里,不由自主的想要去臣服。 “别的倒是没什么,看的出弟妹是一个很简单的人,简单点很好。” 帝俊似乎没有注意到汐月的异样,轻笑着夸赞了一句,就挥挥手示意身边的小童去换一壶新的茶水来。杯中的茶水不知什么时间已经悄无声息的凉了,帝俊握着手中冰凉的茶杯,若有所思看着门口说道:“都过了一个时辰了,太一还没有来,或许不回来了。” “弟妹,看来你我的分量在太一的心中都不怎么重,瞧,茶都凉了人还没来。” 帝俊摇了摇手中的水杯,随手将水杯中的凉茶倒在了一旁的高颈瓶中,轻笑着对汐月说完,也不再去看汐月的神情,兀自将自己手中的茶杯放在了琉璃棋盘上,发出一声轻响。 刚准备起身却不想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汐月熟悉的低沉轻笑,那人还未进殿就遥遥的说了一声道:“哥哥何以如此妄自菲薄?你我几十万万年的情意,如何觉得自己在我心里的位置不重要,怎么能在吾妻面前如此诋毁我。” 随着话音一落,一个身着玄色战袍的高大青年大步从殿门口走了进来,金黄色的发当来了一室的阳光的同时,也驱走了汐月心头的阴霾,让她有种踏实的安全感。 </br> </br> 第69章 怒闯明曦殿 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气势,和一头浓烈的色彩,打破了一室的宁静。 东皇太一一进门并没有马上看向汐月,状似不经意的一瞥扫过了汐月,目光落在了那盘尚未下完的残局上。薄唇牵起了一个弧度并不大的微笑,看起来有些冷漠,只听他笑着说:“没想到月月竟然会下棋?哥哥,以你这样的水平去欺负月月,就有点过分了。” “你这家伙,这盘棋尚未下完你怎么就知道,我欺负你的妻子了呢?” 帝俊对于东皇上来就胡搅蛮缠的护犊子行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苍白而又严肃的脸庞上只有在看向东皇太一他这个唯一的弟弟时,才会带上一抹真心的笑容。佯装冷哼一声,笑着瞪了他一眼方才继续道:“既然你这么心疼你的妻子,不如你来跟吾继续下完这盘棋如何?” “哥哥,这你可就不地道了,这盘棋上面你的大龙已经成型,月月的棋子都被你冲散了,怎么下都没法翻盘,你还想来坑我。不若我们重来一盘如何?好久都没有跟你认真的下一盘棋了,倒不是我不肯来,实在是你平时太忙了,臣弟不好来打扰。” 东皇太一笑嘻嘻地将汐月拉了起来抱在怀中,也不去管帝俊看向他的目光,就颔首即为自然的对一旁侍候的两位棋童道:“你们把这盘棋收了,我来跟哥哥下一盘。” 两个棋童似乎见惯了这样的场面,看帝俊并没有阻止的意思,手脚麻利的将棋盘上的黑白子拢好。 汐月时隔一年的时间再一次见到东皇,见面还没说上一句话,就被抱了个满怀。虽然说想他是一回事,可是真的见到了多少有些羞涩和尴尬藏在里面,汐月面色僵硬的任由东皇抱住她,用他宽厚的胸膛撑起一片天空,做她庇护的港湾。 汐月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什么,心里被喜悦挤得满满的,懵懂的抬起头迎接了一个炙热的吻。 当时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像是有一团浓烈燃烧的火让她感觉快要窒息了,根本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当一个吻结束时,她恨不得将自己的头埋在东皇的怀中憋死,感觉没脸见人了。 不过两个一年未见的小情侣就这么赤果果毫无顾忌的虐着一只单身狗,别问帝俊心里是什么感觉。他忍了好一会儿,可他发现面前的两个人尤其是面对着他的站着的自己弟弟,完全把他当空气,帝俊完全忍不了了,轻咳了一声道。 “咳,差不多得了,待会儿有你们俩一边腻歪去,现在你坐下好好的陪我下一盘棋。” 帝俊的话音一落,就看见东皇太一的眼睛顿时亮了,无奈的摇摇头。 径自打开自己面前的这个棋子罐的盖子,依然是黑棋,浓郁浑厚的色泽十分好看,这时东皇已经放开了汐月,半跪着坐在了帝俊对面的蒲团上,瞄了一眼他的棋子,看起来心情很好的笑着道:“哥哥这副棋子可是嫂子当年特意去凤族火焰山,为你带回的云母石磨制的?” “是啊,羲和她一向知道我喜欢的是什么。说到底是我负了她,我一直想给她最好的,她却告诉我那些都不是她想要的,这是她对我的惩罚。”提起自己的爱妻帝俊那张温和的面孔上露出了一个儒雅的微笑,整个人通身的气势,难得的柔和了下来。 帝俊抬眼望了望自己的弟弟和此刻准备坐到他身边的汐月,他不得不承认汐月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巫族。动作利落比寡断的妖族女子更多了一份果决,慵懒随意比鲁莽的巫族又多了一份优雅。在某些方面汐月给他的感觉很像羲和,她与东皇更像当年他们的一个缩影。 这让他本身就对汐月更多了一份包容,不由得沉吟了一下,看着二人相依的身影多了不忍。 犹豫了片刻后,帝俊看着二人。低声道:“你若真的想时时常见她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应该知道她的身份特殊,现在又是敏感时期,我不能让你将她带出辉耀殿的。” 说真的,帝俊突然的话让二人很惊喜,无论是东皇还是汐月都没想到帝俊会这么容易就松了口。东皇还好,在汐月的认知里,帝俊应该是一个冷硬腹黑的人,不应该这么容易的就这样的妥协。突转的画风,让汐月有些回不过来神。 “汐月现在,可是住在嫂子的太晨殿?” “只有那里的环境更适合她养胎,你若去看她直接去便可,但是不许带她出太晨殿半步。” 帝俊冷声的说出句话时,脸上已经不见了更多的表情,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起码汐月没有看出来。东皇还没来得及作出回答,就听见耳边来自帝俊的一道密语道:“弟弟,任何除了你之外的人都不许让她见,这是为你好,不想我们的计划功亏一篑,你便需时刻记住她是巫族。” “你我都知道,她的身份除了是你的妻子之外,还将是巫族下一任的祖巫,决不能让她跑了。” “你若真的想与她共白首,你知道该怎么做。” 帝俊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深深地扣在他的心头,东皇的面色凝重了起来,冲淡的喜悦让他想到了许多事情。其实心底里面他也不得不赞同哥哥是对的,汐月现在对于他们太重要了,对于整个巫族也太重要了,让他不由得回忆起一年前他兄弟二人见面的那天场景。 彼时是羲和刚刚难产去世的第三天,汐月暗害羲和早产以至天后身亡的谣言,不知道被谁传了出去。不过三天的时间就传遍了整个妖族,根本就不给东皇一个反应的时间,第三天早朝的时候,各部首领的折子就纷纷的堆到了天帝帝俊的书桌案头。 所有妖族都要求剥除妖后头衔,处死汐月,这事是被一个婢女状似无意间透露给东皇的。 当天哥哥帝俊不愿相见的情况下,东皇太一打伤了百名天兵天将,硬是闯进了天帝办公的明曦殿。一脚踹开殿门时,对上的就是哥哥那副黑了一半的脸,气的站起身,迎面就甩手给了他一个巴掌,当时就给他打懵了,从小到大他哥哥从来没有骂过他更别说打他了。 帝俊当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一摆手让身边跟着的侍童出去,那侍童出去前顺手将门关上了。 门才一关上,帝俊就转过身来正对着他,冷喝一声道:“你给我跪下。” 帝俊一声令下,东皇就已经顺从地乖乖跪下了,这基本上是从小养大的的一种条件反射,他跪下后,帝俊的脸色才好看了一点,气的冷哼一声道:“这就是我从小到大交给你的礼数么?你倒是厉害了,在外面搅得一团糟还有脸给我闯进来。” “哥哥,你答应过我不为难汐月的,不要杀她好不好?” 帝俊皱起眉看了一眼显然有些慌了神的弟弟,不悦的道:“吾什么时候说要杀她了,不过就是将她关起来,你看看你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子?每一次,每一次都是因为这个巫族女人,你才不像你,若真的成了你的弱点不如趁早除去的好,免得留着成了祸害。” “哥哥,我。” “罢了,告诉你也无妨,早前我会突然前往太阴星,一是因为通过契约感知到了羲和的不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一个婢女前来跟吾说,不知二人发生了什么争执,汐月推到了羲和,导致羲和早产。羲和过世前曾与吾提过,她会早产是因为嫦兮鲁莽导致的意外。这件事具体与你妻子有没有关系吾不知,但羲和没说关系只怕并不会太大。” “羲和她从来都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不然也不会用这种方式报复吾。” 帝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面色十分冷峻,却过分的苍白,那双黑沉的眸子冷静的可怕。 冷静又理智的走出了深爱妻子亡故的阴影,不过是三天的时间,他依然是那个脊柱笔挺,足以支撑住整个妖族的天帝帝俊。 “那你怎么还怎么还将汐月关起来?你明知道她是无辜的。” 东皇太一听见帝俊说的话,不可置信的扬起脸望向自己的哥哥,他发现他的哥哥不知何时只愿意留给他一个背影,耳边传来帝俊的声音道:“她不能再留在你身边了,你已经因为一个巫族的女人而失去了自己的判断力,吾的弟弟东皇太一应该是一个英雄,而不是因为一个女人变成一个狗熊。”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有从前的半分风彩,为了留住一个女人竟然用了自己半生的修为和一条命去冒险。” “以前吾只觉得你鲁莽是鲁莽了些,起码有勇有谋,现在看来你跟那些巫族蛮子没什么区别。” 帝俊冷冷的看了太一一眼,这一眼让太一的心瞬间就凉了,他知道这件事已经在没有意思回转的余地了。心里面因为他刚刚话生起的希望,转瞬之间就消散的无影无踪。 </br> </br> 第70章 将计就计谋 “就算为了你这条命,吾也不会让任何人在孩子生出来前靠近她半步的。” 帝俊的口气十分决绝,没有半分可以商量的余地,面对东皇他也只是一个哥哥。他所做的是所有长辈对待晚辈都会有的选择,汐月无论是因为她得到了东皇全部的爱,还是因为她此刻怀着孩子牵扯着东皇太一的一条命,帝俊都不会让东皇在继续胡闹下去。 更何况还有一个不能说的理由,以东皇对汐月盲目的失了方寸的举动来看,他若是知道以内丹化形孕子的代价或许会危及汐月的生命,他绝对会做出蠢事来。 就如同他当时犯得那个不可弥补的错误,他从来没想过羲和会从那个时候起就已经恨他了。恨他又深深地爱着他,以这样的方式对他进行报复,羲和总是最了解他的人,知道怎么能够打破他筑起的那层保护性的外壳狠狠地刺痛他的心。 也只有羲和会用这么惨烈的方式教会他什么是爱,在以绝烈的凄美让他记住她,永远的记住她。 最了解他的人只有羲和,也因为最了解他,才知道他最不需要一个了解他的人。她才是真正的聪明的人,知道他的野心知道他的壮志,也知道他的多疑,在羲和做主选择的时候她就知道,她总有一天会死去,或是以一种凄惨的状态,或许是一种决裂的姿态。 若真有一日,那必定会夫妻反目,因为她太聪明他太多疑,也因为她太了解他。 帝俊懂她的心理,一直都懂,也正是为懂得才对羲和的死理智的可怕。他的心里埋了伤,被他最心爱的女人狠狠地留下了一个伤口,以一种最决绝的姿态,让他懂得了爱。是以或许对于汐月威胁到东皇的理智,曾经他想过弄死她,可现在,他的心会痛。 “哥哥。”东皇诧异的抬起头,显然没想到帝俊将汐月圈禁起来竟然是为了他,更没想到他一向果决的哥哥会为这个囚禁加上一个期限,那就代表了汐月还会有归期。 东皇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帝俊的脸色,轻声问道:“汐月,她还会回来对么?” “她能不能生完孩子活着回来,就要看你的表现了。巫族生子比起妖族时间更长,要孕育千年方才能够顺产,若是千年时间之内你我兄弟二人顺利拿下巫族,成为洪荒共主,那么巫族也不过是吾妖族御下的一方臣民。那时你的妻子,是不是巫族又有什么关系?” 不得不说帝俊一直是一个非常成功的谋略家,请将不如激将,他给东皇太一画了一张天大的饼。 他也会像自己许诺的那般不会对汐月做什么,他想要的只有汐月的孩子,巫妖血统最为高贵的混血,他会让这个孩子成为下一任祖巫,甚至如果这个孩子足够优秀的话,他不介意栽培它成为下一任天帝的继承人,他从得知汐月怀孕的那个消息起就对这个孩子寄予了厚望。 至于汐月最后的结果会怎样,帝俊几乎可以猜到她最后顺利生下孩子,就算没死也很快就会死去。 能够顺利继承两个纯种血脉的生命怎么会那么容易孕育,巫族也好,妖族也好都有自己的缺陷,这是一种制衡,若是这个孩子诞生必定能够延续两族最优的部分,拥有一个像巫族一样强悍的体魄,一个如同妖族一样强大的元神,前者本身实力强横,后者蕴藏着无限的潜力。 天道怎么会平安地让能够威胁他的又一个盘古,以一种平安的方式降生呢? 对于帝俊来说汐月未来怎么样无所谓,生死都无所谓,死了最好没有人能够在左右东皇太一的心性决定,让他能够变回原来的那个他。若是没死不过身体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如了弟弟的意又能怎样,巫族又已经被灭,还怕她能够兴出什么风浪来? 巫族已经逼的他不得不下手了,不然他根本不屑于将这些计谋用到太一的身上,若说在这整个洪荒除了羲和还能够牵动他情绪的人,也就只有他的弟弟东皇太一了。 可是要怪就怪巫族自不量力吧,他们不该动羲和,没错,羲和的死跟巫族脱不了关系。 帝俊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见东皇此刻的情绪已经稳了下来,不像一开始那么莽撞了,才继续开口说道:“这一切,你不觉得太巧了么?吾第以你对嫦兮的了解,你觉得她会无缘无故伤害羲和么?” “她不会,她绝对不会在明知会伤及羲和的情况下还会撞向羲和的。” 帝俊看着低下头陷入思考得东皇,轻蔑的勾了勾唇,根本不等东皇的回答就自顾自答了自己的问题。若是别人或许还需要思考,可是那个人是嫦兮,嫦兮是他们三个看着长大的孩子,有多少心思别说帝俊就是东皇太一都一清二楚。 嫦兮看似清高,为人直率骄纵,却绝对不会害人,尤其那个人还是她的亲姐姐,嫦兮对羲和及羲和肚子里的小金乌都盼星星盼月亮的小心翼翼。 这次意外能够发生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嫦兮根本不知道她撞过去会撞到羲和。 “看似这都只是一场意外,嫦兮撞到羲和,导致羲和早产,又将妖后卷入到这场阴谋当中。流言若没有有心的人的推波助澜,绝对不会以三天这么迅速的速度,传遍整个妖族。让所有各部蠢蠢欲动,纷纷上书施压下,你有没有想过?吾若真因为愤怒下赐死汐月,会导致什么结果?” “或者说,你会怎么做?” 帝俊那双狭长的黑色眸子,直直的看向自己弟弟的眼底,甚至心底那般犀利。 看着自己面前这个看似已经可以独挡一面的弟弟,帝俊还是忍不住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微微的叹息。对着哑口的东皇太一,低声道:“你会像刚才那样不顾场合不分地点的同我闹,若是汐月真的死了,你或许不会把吾怎样,但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你伤心遁走远离天庭。” “而最坏的结果就是,你我兄弟二人离心祸起萧墙。” 随着帝俊一字一字的吐出来,东皇太一的面色则一分一分苍白下去,他从来不是一个没有脑子的人。会先前那般失态,也是因为汐月乱了他的心绪,从很早之前就开始扰乱了他的判断。 他知道这不是帝俊危言耸听,或许不会祸起萧墙,但杀妻之恨与兄弟之情相抗争的最大结果就是,他颓废远走,不再过问妖族的任何事情。以他兄长的河图洛书独自对战十二祖巫根本就没有胜算,其后果东皇太一根本就没有更多的勇气去想像。 “你以为就算你离开了妖族,没有祸起萧墙就是最好的结果么?” “不说虎视眈眈的巫族,就是妖族本身各部就不会安生。现在他们安分不敢起别的歪心思,那是因为有你吾二人的伴生神器在,东皇钟可攻河图洛书可守压得住他们。若没有了东皇钟只剩下这河图洛书,你以为吾又该怎么样,最后只有羽化一途可走。” “到了那时,就算你过后自己想明白事情的原委,仇恨已然种下也无法化解了。” 帝俊看着太一耸拉着脑袋像小时候那样傻乎乎的样子,语气也和缓了许多,但并没有打算就这么简单的放过他继续道:“不过或许这样也不错,羲和就不用等吾太久了。” “哥哥,我不会那么做的,我不会剩下你自己一个人孤军奋战的。” 东皇太一认真的仰起头看着自己面前的哥哥,金黄色的发随着他的动作散落了一地。他那样郑重的表情,汐月只在东皇带走她时才见过一次,凝重而威严。帝俊这时才真正在羲和离开后感觉到了残存的温暖,欣慰的像儿时那样,揉了揉他的发顶。 “只怕你这次匆匆而来,也是有人在你耳边说了什么吧,那个人回去不要动她。” 东皇疑惑的抬起头对上帝俊深沉的眼,一抹精光从他的眼底闪过,恍然间明白过来,讶异的道:“你是想将计就计?” “巫族欺人太甚,也是时候收拾他们了。” 帝俊伸手拉起了自己的弟弟后,转身向一旁的御座走去,满脸冷峻的寒意边走边说道:“既然巫族想要你吾兄弟二人离心,那就离心给他们看好了。你不妨对那个婢子说上几句不满意吾的话,或许她还会在说些别的,你也别反驳听着就好。” “或许还可以将事情闹得大一点,将你娶圈禁起来安心待产,必要的时候可以对外宣称她死了。你吾二人反目,还可以借此肃清妖族内部那些不安分老实的人,若是能从那个婢子那得到些意外收获就更好了。巫族他们会忍不住露出马脚的,这次吾必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那一会儿出去,只怕动静要闹得更大些了。” 东皇太一那张俊颜上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眼底深藏着和帝俊一般的冷峻,没有人能够在招惹了他们兄弟二人后还能够全身而退。 </br> </br> 第71章 今生的唯一 “只有那里的环境更适合她养胎,你若去看她直接去便可,但是不许带她出太晨殿半步。” 沉思片刻后,东皇一伸手狠狠地搂住汐月的腰,抬起头邪魅的笑着对帝俊说道:“嫂子的太晨殿可比我那风景好多了,不如我搬来跟汐月同住怎么样?” 帝俊挑挑眉,看了一眼一脸不知作何表情的汐月,又深深的看了一眼东皇放在汐月腰上,占有意味十足的手,意味深长的发出一声冷哼。 “你若愿意来便来吧,不过你若过来的话,必须像以往那样每日辰时过来请安,吾觉得有必要再考考你的功课了。就你现在的表现来看,吾很怀疑吾是不是这段时间哪里的教育工作出了问题。以至于你现在这个样子,让吾看着你觉得很欠扁。” 东皇微微勾起唇角,一双漂亮的眼睛半眯着那份慵懒十足的姿态,同汐月像极了。 他一只手伸进棋子罐中,随手抓了一把棋子扔在棋盘上,也不去等帝俊动作,细细的数了起来白子恰好是偶数,帝俊则如一开始那般仍是从棋子罐中拿出了一个棋子放在棋盘上。兄弟二人极其有默契的,将棋子罐摆好,帝俊执黑先行,东皇则执白棋。 汐月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兄弟二人博弈,帝俊一如上一盘棋那样第一手下在了天元的位置。而东皇则与她的下法大有不同,东皇上来就放弃了在星位做活的打算,紧紧的将第一颗子挨着天元摆下。 随后的战地之争就变得十分激烈,无论是东皇还是帝俊都没有退让的意思,一子之争变成了全盘的对持,战况十分焦灼。围着天元位置的中央区域成为了严重的受灾区,相对边缘的几处星位却一直都没有人占上一子,形成了大半的空白。 汐月看的真切,也瞧得仔细,就目前二三十步棋来说,谁都没有占到太多的便宜。 东皇相对丢失的棋子要更多的一些,不过帝俊就算留下的棋子比东皇多上一两目整个局面也没好到哪去。黑子被东皇步步紧逼,追赶的七零八落很难连成一片。 在汐月看来他们兄弟二人在某些方面是十分相似的,东皇就算性格比帝俊更为直率一些,但是在心算谋略上也不过是略逊于帝俊。东皇太一这个人汐月有时候觉得自己能够看得懂,有时候又觉得或许自己从来没有懂过他,他是一个很复杂的人。 其实在汐月很久很久以前的认知里,东皇太一一直应该是一个与其他妖族并不一样的人。 作为一个统帅,东皇太一是妖族最为所向无敌的一面旗帜,汐月出生的时候,东皇太一已经带着妖族大大小小的经历了无数场战争,他与帝俊二人一文一武成功的将妖族推上了天下唯二大族的地位。那时的东皇太一留下了无数个传说,而他本人则很少出现在了战场上。 随着妖族的壮大,有比打仗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做,不过那时汐月并不知道。 作为一个巫族从小听着东皇太一无比神勇的传说长大,听起来似乎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可事实上确实是如此,巫族族人一直都是一个很直率崇尚武力的部族,即使东皇太一是一个他们看不起的妖族,但是对于强者巫族人一向都怀着一种敬畏,无论是否为敌。 其实说起来,这是巫族最为可取之处也是最为无情之处,他们只崇尚武力,因为他们天生都拥有强状的体魄,元神十分弱小,几乎不能够修炼,而炼体相对于炼神更难进颈。 所以在巫族一个天生的弱者从来就得不到任何的关注,无论他们在其他方面多么的有天赋,多么的努力。其结果都是一样的,因为巫族的人从来就不需要弱者,他们瞧不起弱者,这是一种来自遥远过去传下来的一种传统,一种信仰,所以他们对东皇十分推崇。 那时的汐月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天,与这个传说中的英雄相遇,相爱,甚至怀有他的孩子。 就连现在坐在这里汐月依然有一种不真实感,传说中的东皇太一手持东皇钟十分神勇的打退了无数的敌人,其中有巫族,有凤族,有龙族,打了无数场战争,让妖族在龙凤大劫之后在整个洪荒大陆有了一席之地,故事中的那个人仿佛是一个神般高高在上。 他有勇有谋,就算在妖族还十分弱小时,面对美丽的凤族公主调动全族围追堵截的逼婚,他依然全身而退,成功的说服凤族族长亲自出面镇压他的女儿,又向整个妖族表达出歉意,徒留下碎了一地的芳心。 要知道那时候的凤族是洪荒的天下共主,而彼时的妖族不过就如如今羸弱的人族那般弱小。 此事成为了他征战整个洪荒大陆的开始,也是他传说的开始,以少胜多,险出奇兵,所到之处所向睥睨。他是整个洪荒最犀利的剑,也是汐月曾经最为敬佩的男人,但那是对于汐月来说他只是一个传说,就像活在故事中的盘古。 直到一百年前在神庙,这个人以一种忽如其来的强势,以一种是不可挡的姿态介入了她的生活。 有的时候就连汐月自己都很困惑,不懂东皇太一为什么会独独的对一个平凡不起眼的她钟情,到现在都有一种错位的荒谬感。 若是四万万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汐月,她或许敢于下一场赌注,全心全意的信任让自己义无反顾地爱上东皇太一,因为她有自信那个时候的她是整个部族对优秀的女人,她足以成为匹配得上东皇太一的女人,那个时候没有遭受磨难的她,自信、优雅又大方。 可是经历过那次莫名的逃婚事情后,她真的身心俱疲,在族人的不信任中不得不离乡远走。 她很那个毁了她一切的男人,毁了她的自信,毁了她的生活,也同样的毁掉了她敢真正爱上一个人的心。她知道自己是爱东皇太一的,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深深地爱上了他,可是深爱的同时她又不敢爱,内心深处的自卑将她的心牢牢地关在心底。 她不敢爱不能爱,因为他是妖族的神,而她只是一个巫族失贞的大巫,那么平凡的她,怎么能够配得上眼前的这个男子。 她从来都不是不想爱,而是不敢爱,因为这样的一段关系根本就不会有人看好,不说种族间的血海深仇,就是他们之间不对等的也让她不敢轻易的付出。 她害怕,这段梦幻的感情,最终会化作一场泡影,她付出的会将她拉入万劫不复。 可是此刻就这么静静的挨在东皇的身边,汐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平静了一百年的心,又在一次的泛起了波澜。躁动不安的情绪被放出后就让她变得无所适从,她的警惕让她害怕地不敢裹足前行。可是那股情绪总是在怂恿着她,让她渴望让她希望能够更靠近一点,能够更接近他一点。 不管嫦兮说的话是真是假,汐月的内心都被深深地触动,眼前这个男人曾经对她的点滴都不知在何时深深地映入她的心底眼底。 一百年前东皇太一对她说,你是吾今生唯一的妻,从那时起他就存在在她的心底。 这一百年的时间中,汐月与东皇虽未再见,可是东皇太一从来就没有忘记过有一天不去向她提醒自己的存在,他会让小夭在每年的六月送上一盘他亲手才在的蟠桃。他会在她小日子来时难过的时候,为她亲手制作了紫砂描金的茶壶。茶壶、茶杯、茶叶罐甚至是她偶尔轻弹的那个梧桐木琴,都是他亲手做的,他重复的学了了无数次才成功一次的作品。 关于这些她一直都以为自己是不记得的,可是当此刻回想时,小夭日复一日在她耳旁反复念叨的话语,竟然意外的清晰。 东皇为她制作木琴时划伤了手,伤的很深足足的休养了一个月。为了给她烧制茶壶,刻意的跑去了西极的万里火原,顶着一身烧伤从火中取土。如此事情多的不知凡几,她生活的点点滴滴都存在着他的痕迹,就算是一个石头人,一颗心也该捂热了,可她依然不敢。 对于汐月而言,自己不过是东皇太一只见过一面的女子,她为东皇不值。 她不值得东皇太一这样一个完美的人,这般用心的对待,眼前的这个人有着无可挑剔的外表,一头微卷的长发十分好看,璀然的金色眼瞳再看向她时,专注而炙热。高大伟岸机智,汐月觉得自己愿意用很多美好的词汇去形容在他的身上。 或许她应该试一试,试一试去爱这个人,试着去给他一份回应。 她不想让他失望,就算她的自卑不断的提醒着她,她不值得东皇为她做那么多,理智提醒着她,他们之间有太多太多的不合适,种族也好,性格也好,亦或是地位也好。这些一切的一切,都抵不过太一看向她的一个眼神,更抵不过一句话。 他说,你是吾今生唯一的妻。 </br> </br> 第72章 阴险的太一 棋局随着兄弟二人下的子越来越多,而局面形势逐渐复杂,从一开始他们就在纠缠,起初或许还是势均力敌,但越往后帝俊更占据优势一些。整体上来说,东皇的大局观比起帝俊仍是差了很多,右下角星目附近的一片区域东皇下错一子,被吃掉了一大片的棋子。 汐月隐隐有些担忧地看着东皇额角的汗滴,细细密密的汇成一股子,划过他的脸颊。 “哥哥的棋艺越发精进了,我可要甘拜下风。” 东皇面色有些苍白,唇边扯出一抹微笑来,只是这抹微笑在汐月看起来很是牵强。东皇微微抬起头,下颚露出一个优雅的弧度,右手盖在棋子罐上面,食指轻轻敲打着棋子罐的边缘似乎在思考下一步要如何进行。即便如此,在汐月的眼中东皇依旧从容。 大概情人眼里出西施,帝俊紧紧的盯着棋盘微微的皱起了眉头,东皇的棋还是很浮躁。 帝俊摇摇头并没有说话,其实这一百年时间东皇的改变他看在眼中的,一百年前东皇太一为了这个巫族的女人怒闯明曦殿时候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 那时候的东皇太一真的让他很震惊甚至愤怒,那一天他真的失态了,也让他大失所望,至少他寄予厚望的弟弟不应该这么轻易的就被人调拨。为了一个女人,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失去了理智,这是他从来没想过会发生在东皇身上的事情。 更没让他想到的是,东皇太一他不止敢想还真敢做,敢情他教了几十万年的弟弟都白教了。帝俊一气之下将东皇远远的贬去了南荒,自从占居天庭后已经有十几万年,不曾再将东皇太一派往前线了。 至少在外人看来,这是他们兄弟二人失和的前兆,一时间谣言四起,大概只有兄弟二人知道这其中的奥妙,那日在大殿中帝俊对于东皇的请求并不是无动于衷,他虽然真的恨自己的弟弟的不争气,可东皇太一毕竟是他的弟弟,他舍不得让他难过。 所以当东皇太一跪在地上请求他不要阻止他二人见面时,他心软了,给了他一个任务。这个任务让他留在了巫妖两族的交界处,足足一百年。 这一次帝俊是真的下决心要对巫族下手了,汐月也必须圈禁起来,一开始或许只是因为她的存在扰乱了东皇的判断,这是他不能够允许的。他不能给巫族任何能够动摇甚至威胁东皇安全的借口,所以她必须被关起来,更何况她的肚子里面还有一个孩子。 帝俊派东皇名义上去了南荒,实际上却让他潜入了巫族,也正是因为如此,东皇才真正知道了关于汐月身上的秘密。是的,一个秘密,连汐月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汐月并不是琴歌的亲妹妹,她并不是上一任祖巫易的女儿,当时祖巫战死他的妻子在战场上生产只产下了一个男婴就是琴歌。 但汐月虽然不是巫易的女儿却有十二祖巫中火族的血统,说起来有点可笑,上一任祖巫火神也死在了十几万年的那场天庭的争夺战中。但他并非自然死亡,而是死于内乱,他身份最卑贱的弟弟在他对敌妖族时,被后偷袭的措手不及死于当场,而汐月就是那时候出生的,被当时她的小姨后土退兵时赶至捡了回去,对外宣称是祖巫易的女儿才免于一死,绝了火神的嫡传血脉。 当今的火神祝融并不是前任火神的弟弟,前任火神死后部族内乱足足上百年,族人各自为政,后来还是火族一个青年祝融得了火神传承才得以结束了眼前的这一切。 不过他到底没有身怀火神血脉,若想真的能够服众将一切传承下去,就必须找到前任火神的后人与之成婚,所以他找到了汐月强制的订下了婚约。没想到却被东皇从中作梗搅黄了,实际上当时火神祝融并没有退婚,并想要强行将汐月娶回去的,即便她已经失贞了。 谁也没想到,最后被一堆乱糟糟的事情拖住,生生地被东皇想到办法搅黄了。 没错,被东皇不择手段的搅黄了,说到这不得不不说他真是够阴险,将祝融绊住后立刻就将水神共工最宠爱的小女儿句艳送上了祝融的床,并闹得人尽皆知。 本来水火不容,自此之后两人的关系更是老死不相往来,这件事情一发生这才有了琴歌游说其他九位祖巫,在后土的牵头下向祝融发难,退了汐月这一门婚事。后来祝融到底有没有倒霉的娶了水神的那位骄纵的小女儿东皇就不知道了,反正他自己的目的是达到了。 不仅搅黄了婚事让火神祝融这个觊觎他女人的男人一团糟,还顺便给巫族添了一笔新仇。 东皇在巫族偷听到这些时候,自己也是一阵吃惊,他一直都以为汐月是前任祖巫易的女儿,若是她是前任火神的女儿,则不可完全不同了。 先不说现任火神祝融这个祖巫的位置得来的明正了却言不顺,就说前任火神的妻子就是现任祖巫后土的亲姐姐,前任祖巫易的亲妹妹,拥有最醇厚的土地之力,她是完全有资格的继任土族祖巫位置的纯正血脉,而这也正是曾经后土将汐月作为下一任祖巫人选栽培的原因。 汐月她是拥有最为纯正血统的巫族,她有能力也有潜力成为两族的首领,若是让她知晓了身世返回巫族,那对于他们准备对巫族发起的战争无疑将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反之若是将汐月留在了天庭,那么好处不言而喻,汐月的孩子融合了巫妖两族最为高贵的血统,以及最为纯正的灵源,将有着无限的潜力,这让帝俊十分期待。也让帝俊对于汐月的态度转变了不少,起码对于她巫族的身份并不那么排斥了。 在这一点上,兄弟二人很快的就达成了共识,无论是于公于私他们都必须将汐月留在天庭。 “不错,你的棋艺有进步了。” 兄弟二人下的一局棋已经逐渐的接近了尾声,棋面上的黑白子密密麻麻的摆成了一片,看的汐月有些眼晕,黑子白子纠结在一起,一眼也分不清双方棋子是多是少。 东皇的脸上倒是没有任何得意的表情,认真的看着帝俊轻轻的笑着摇头道:“根本是你让我了。” “吾可没有那么好的棋艺,让你能让到和局,看来这一百年你确实有长进了。” 帝俊那双狭长漂亮的眼睛微微一眯,轻轻的瞟了一眼旁边的安静跪坐在一边的汐月,若有所思的低声道:“看来是有人在,想要好好的表现一下吧,以往你可下不出这么好的水平。” 汐月听说两人和局也是诧异的睁大眼睛,围棋与其他棋艺十分不同,极难将一局棋下成和棋。一般而言双方水平不分轩辕时一般棋都会以一目或半目优势取胜,能下成和棋的,都是双方公认在下下去也没有任何能够取胜的希望,是以和局。 汐月是和帝俊下过的,她一开始还真只是祈祷东皇不要输的太难看。 她真是没想到东皇竟然会下的这样好,就算没赢也能同帝俊打了一个平手,怎么也不会想到会下成和局是帝俊有意想让的结果。或许说帝俊有意相让是有些夸张了,但是对于东皇他放水确实是真的,围棋即便只是棋盘上的胜负,有时候较真起来也会有失和气。 “棋下完了,你们就回去吧,吾想休息了。” 显然这盘棋下完让帝俊费了不少的力气,那双漂亮的眼睛眯起眼角上翘,诡异的染上了一抹不同寻常的魅惑,让汐月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恰巧就是汐月多看这几眼叫一边的太一看见了,顿时脸黑成一片,死死地盯着他哥慵懒的俊颜。嫉妒的不要不要的,就连他也不得不承认比起他来成熟稳重的帝俊,更能吸引女性的目光。帝俊对于他略带敌意的目光视若无睹,还顺带的送上了一个极富有魅力的微笑。 东皇的脸色顿时就撂了下来,动作迅速的站起身,拉着汐月转身就出了大殿,头也没回。 帝俊望着两人逐渐离去的背影,对于东皇的孩子气不由得唇边染上了宠溺地轻笑,无奈中又带着无限的怀念。缓缓的靠在身后柔软的靠椅上,枕着月桂的清香缓缓入眠。梦里或许有一个祥和的笑颜站在他们相遇的那棵月桂树下的小屋旁,等着他回家。 东皇太一将汐月大步的拉到了辉耀殿的门口转角,直到他确定看不见帝俊的身影了才气呼呼的停下了步子,回过神狠狠地将汐月抱住,霸道的开口道:“除了我,你不许再看向别的男人,就算是我哥哥也不可以,听见没有?” 他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汐月的回答,不由得有些着急起来,松开了紧抱着她的铁臂,一双手死死地抓着汐月的肩膀将她从自己的怀中拉起来,正对着她的脸看去。 却怎么也没想要看见的汐月一脸笑意,傻傻的望着他的目光他分外的熟悉,让他兴奋至极。 他从来没想过汐月会用这种他从别的女人眼中见过太多的眼神来看他,他真的只在梦中奢望过,汐月会爱上他,会用这种充满爱慕的目光看向他。 </br> </br> 第73章 孩子怎么办 汐月回到太晨殿时已经是傍晚了,东皇太一将她送到了太晨殿的门口看着她进了殿门才转身离开。 虽说答应陪汐月住进太晨殿,但东皇太一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并非说想来就能够来随时入住的,东阳殿还有不少的事情要进行交接。起码那一后院的莺莺燕燕也是需要处理的,汐月名义上仍是他的妖后,东皇想要住进太晨殿却不能以这样的名义。 事实上,知道汐月住在太晨殿的只有东皇、帝俊他们少数人知道。 帝俊既然已经做了决定要将汐月隔离在整个事情之外,又怎么会给任何人让她再卷入这将事情里面的机会的。嫦兮的事情才是一个真正的意外,娶嫦兮这个决定是羲和还在的时候为他做下的,既然所有人都非要逼他立一个傀儡为天后,那没有一个人比嫦兮更合适。 一个没有头脑没有心机而且他也很熟悉的女人,又不用担心她会虐待羲和留给他的十个孩子。 谁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么做竟然会导致嫦兮的疯癫,还能够在天兵天将的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骗过一群人成功的混入了太晨殿,险些伤害到了怀着孩子的汐月。 当然嫦兮这件事情并没有闹大,无论是帝俊和东皇都不会让任何不该知道的人将这件事情的消息传出天庭,被那些意图不鬼的老妖怪们知道,在闹腾出别的事情来。嫦兮他是必须要娶的,无论是什么原因,都不能够阻挡帝俊下定的决心。 当然关于这些事情此刻汐月并不知情,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太过关心的,无他,东皇要来了。 一想到今日白天帝俊对他们说的那些话,汐月觉得自己的心都能够飞起来了,这一百年的时间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开心了。回想起出门时东皇太一略显幼稚的霸气,让她从心底拔出一丝丝的甜。 汐月进门时等了她一下午的小夭还认真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确定自己没有眼花看错。 汐月依然一身素白的长袍,只是由于要见的人是天庭最高的统治者天帝,素雅的长袍上是用金色的细线勾勒出一只张开了双翅的金乌,姿态十分优雅,一双金色的眸子直直的看着前方,极有神韵。 金色的细线与她的肤色交相辉映相得益彰,黑色的长发披在她的身后,静若处子。 只有那张熟悉的脸上挂着的是她陌生的神情,汐月不曾有过的笑颜,这并不夸张,在小夭跟随汐月的这一百多年中,小夭从来没见过汐月真正开心的样子。记忆中的汐月一直对什么都是冷冷淡淡的,一开始时唯有对巫族和东皇殿下的事情会露出一两分的兴趣,而自从住进了太晨殿以后,唯一能引起她的兴趣的就是给宝宝做衣服,跟宝宝说话,学习一切母亲应该掌握的技能。 小夭知道,她十分在乎自己的孩子。如今表情生动的汐月虽然让她陌生,却也更让她喜欢,这样的汐月十分有生气,本就艳丽至极的五官因为喜悦也变得生动起来。 “娘娘。” “嗯?你打听到消息了是么?坐下来跟我说说。” 面对小夭欲言又止的神态,汐月慢慢的拉回了自己的注意力,想起了下午出门前自己心事重重吩咐小夭去问的那件事情。脸上的笑容微微收起,沉思了片刻,方才拉着小夭坐到了一边,她出门前坐的那个位置,那个低矮的茶几前,茶几上还有未喝完的半杯水,此刻已经凉透了。 她不自觉的拿起方才一直在手中把玩的茶叶罐,纤细的五指紧紧的扣在巨大的五指印上,将它抓在手中细细的去抚摸上面的每一道纹路,心底涌起一阵子让她陌生的甜蜜感。 小夭半跪坐在茶几的另一面,想起自己特意出去打听的事情,看着眼前心情甚好的汐月。突然地不知道该怎样说出口,她不想破坏此刻汐月甚好的心情,比起往日里总是慵懒的靠在窗子边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看着外间泯灭生死的淡漠,更让人觉得真实。 但这件事情她又不能不说,事关东皇殿下安危的大事,或许只有妖后才能化解这一切。 其中还有巫族牵涉其中,虽然她从小就出生在妖族,也是被妖族的族人一点点养大的,但这一切与她对巫族那种奇异的感情并不冲突。她对巫族充满了好奇,对巫族的一切都想去了解,她毕竟有一般的巫族血统,对于她从未谋面的父亲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充满了向往。 所以面对巫族真正受到危难时,她很难无动于衷,她能做的也只有将一切都告知汐月。 有些事情或许她人小式微,但汐月不一样,不说她曾经身为大巫的身份,就是如今她也是天庭两位陛下其中一位的妖后,在羲和死后,不得不说现在天庭说话比她有分量的除了帝君和东皇,就没有别人了。她想要努力的改变些什么,她不懂,为什么就不能和平相处呢? 从来不知愁的小夭,难得的有了属于自己的烦恼和忧伤。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有造物的地方就有利益产生的争端,**和野心是从来都不会被满足的情绪。巫族也好,妖族也好,只要生活在同一片洪荒大陆上,就不会有和睦的一天,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物种的竞争是上天的选择,能够存在下去的只会是最适合的那一个。 “说说吧,今天都听到了什么?” 小夭微抬眼皮瞄了瞄,看着汐月现在的表情也是拿不准该怎么说,心里面有点打鼓。想了想她还是觉得应该先从不大重要的事情做开始比较好。 “娘娘,您听说的事情是真的,嫦兮仙子马上就要成为新的天后了。这事是昨个早朝的时候,由天帝陛下亲自定下来的,旨意都已经颁布了,婚期定在下个月的二月初二。不过您不用担心,天帝的意思是婚后不让嫦兮仙子住在天庭的,咱们还能住在太晨殿。” 汐月对于小夭最后那一句莫名的话,觉得充满了喜感,在这个时候也就只有她才会关心住在哪里的问题。如今的太晨殿虽美,但听东皇今日提及的,这里显然曾经是专门为羲和建制的宫殿,这让她隐隐的有些怀念东阳殿中那间属于自己的屋子,即便她并没有住的太久,但是那是属于她的。 “不过若是天后不住在太晨殿,她要住在哪?太阴星的栖月殿么?” “怎么可能?”小夭听见汐月的问话,夸张的说了一句后,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一提起这个她顿时就非常兴奋的一只小手悄悄的拉着汐月的衣角,凑过去小声说:“外面人都说陛下真正的爱的人是羲和娘娘,会娶妻迫于压力,至于会选择嫦兮仙子只怕是为了羲和娘娘的生下的那十位小殿下。亲小姨毕竟比外人更强些,起码会照顾他们,不欺负他们是没妈的又不招爹待见的孩子。” “怎么回事?什么没有了妈又不招爹待见?” 小夭没想到无意间的这句话深深地触动了汐月心得的那根弦,她也是一个即将成为的母亲的人,自从羲和死后她被囚禁对面的消息十分闭塞,并不晓得一些事情。 “还不是因为生了这十位小殿下害死了羲和娘娘,陛下当时虽未迁怒尚在襁褓中的小殿下。但是看见小殿下难免会想起羲和娘娘,伤心难过,随羲和娘娘的天葬过后,就将十位小殿下秘密的送去了太阳星的扶桑树谷。自那以后就没再过问过几位小殿下一句,所有人都觉得陛下是在怪他们。” “这回大婚之后就将嫦兮仙子送往扶桑树谷。” 小夭自顾自地说完才发现对面听她说话的汐月不知何时陷入了沉默,面容严肃,一只手轻轻的搭在自己的略略发胖的肚子上。 “帝俊一次都没有见过他们?” “不曾,听说刚出生时都没瞧上一眼,就被陛下下令送往太阳星了。” 小夭懵懂的话语只让汐月感觉的一阵悲哀,不知是为羲和还是感同身受的为了自己。身为帝俊几十年的妻子,帝俊待她的孩子尚且如此,她与东皇不过相识不过百余年,汐月一直都不曾觉得自己能够陪伴着东皇长长久久的,因为她是巫族。 这是一个隐患迟早有一天,会有人拿着个大做文章来逼迫东皇的,现在没有人动作,不过是因为没到时机。就连带的她的儿子是个巫妖混血,以后再天庭的日子是不会好过的。 汐月有点不敢去想想,如果有一天她死了,她的孩子该怎么办? 东皇并不止她一个妻子,起码名义上还有五位侧妃,这五位侧妃也算是她宝宝的母亲。或许她死后东皇还会再娶别人,那她的孩子又该如何自处? 不知是不是因为怀孕的事情,或许也是因为今天汐月才真正决定不再顾及的去尝试着爱上东皇太一。她的心情就像十八岁的初春少女,一会阴云一会晴天,情绪飘忽不定。 </br> </br> 第74章 三十二道雷劫 正在汐月神游之际,小夭悄悄的瞄了一眼正不在状态的汐月,开口道:“娘娘,除了打听到嫦兮仙子的事情,关于殿下的事情,也打听到一些。” “什么?” 汐月迷茫的看了她一眼,小夭不得不壮着胆子又重复了一遍道:“关于东皇殿下的事情刚刚打听到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东皇殿下他现在……处境不怎么太好,因为您的关系,天后羲和逝世后第三天就不顾服丧期天帝陛下的哀伤,大闹御前闯进了陛下办公的景和殿,据说是不知道打哪得知陛下因为要下令处斩您,殿下去求情最后……最后因为惹怒了陛下被打到了殿外,还还被踹到了南荒呆了一百年,前几日才回来。” 小夭望着汐月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不禁头越来越低,最后差点都要垂到地上了。不过这话胆子倒是大了起来,反正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干脆就一口气全都说完得了,索性她就继续道:“东皇殿下被召回来是因为鹰族连合青丘狐族、泽州螯族、东荒的兽族部众狠狠地参了殿下一本,说说殿下勾结巫族妄图、妄图谋反,不过也有不少人认为殿下与巫族有染是因为您的关系。” “他们呈上来的证物不少都是殿下的亲笔书信,陛下看过后亲自下的旨将殿下召回的。不过东皇殿回来也有好几天了,一直没有从景和殿传出来的最新消息,这些消息是不是属实就并不清楚了。不过关于您的谣言已经满天飞了,让不少妖族都恨得咬牙切齿的,他们他们都说是你带坏了殿下,您是内奸,要求处置您,还说羲和殿下是是被您害死的。” 小夭说完就将自己缩的像个鹌鹑一样,根本就不敢抬头去看汐月的脸色,因为不用看她也知道肯定不会好看,但这件事她却不能不说,不问还好,今个她特意瞒住了自己的身份找到前院不远的一个扫洒的小丫头问的,才知道这些的。 那小丫头可不像小夭说话说的这么委婉,什么不干净的话都招呼到了汐月的身上,气的小夭暗中直咬牙但又不能出声打断,十分生气的听完了全程,然后在跟那个小丫头分手后,回来时候悄悄的准备了麻袋准备下次在哪里碰见她了,狠狠地将她把脑袋蒙上死劲的打上几个闷棍,叫她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 当然这都是她后来做的事情了,就现在而言,从一个扫洒的小丫头身上就可以窥视一斑整个妖族现在的态度。 东皇殿是整个妖族人心中的战神,当年死活要娶一个巫族的时候就已经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险些将东皇殿这几十万万年积累下来的人气名声都败了个干干净净。好在后来陛下开口同意了,强制压下了这些怨声载道的民怨。如今再被爆出这样的事情,妖族的人民根本就不会去怪罪他们心目当中的战神,只会将所有的过错所有的责任,这一切的一切都推到了身为妖后的汐月身上。 在他们看来这个巫族的女人就是一个祸水,若不是突然出现的这个巫族女人,他们的战神还会是他们原来的战神。 虞今奈何?自古红颜多薄命,姬耶安在?独留青冢向黄昏。 自古以来都是醒掌天下权坐卧美人膝,美女配英雄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佳话。但真正多数能够名垂青史的美人,都被称为红颜祸水。明明做出决定的人是那位英雄,最后承担结果却往往要牺牲美人的名和命。在小夭看来,汐月是何其无辜,从头到尾不过都在太晨殿中为将要出生的那位小殿下缝制着衣服,连太辰殿的殿门都没有踏出去过一步,到头来却要背负这样的骂名。 整个妖族的人现在都恨不得将汐月的骨头抽了吞噬她的血肉,在他们看来汐月才是真正名副其实的“妖女”。 小夭不敢将这些都告诉汐月,却又不能什么都不告诉。像今天这种突然出现的嫦兮谁也不知道下一次会不会在一次出现,出现了又会发生什么。再比如像天帝陛下突然传召的旨意,路途见面总会碰见各种形形**的妖族人,若是这些伤心的话在措不及防的情况下从别人的口中得知,那么汐月的伤心难过根本就是可以预期的。 “只有这些么?” 出乎小夭的预料,汐月回问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似乎并没有因为自己受到了这么不公平的对待而感到愤慨。小夭诧异的抬起头看向汐月,惊讶的问道:“他们那么说您,难道您就不生气么?” “我为什么要生气?” “别人怎么说那都是别人说的,跟我没有半文钱的关系,嘴长在别人身上我又怎么去管别人说了什么?既然如此,那又为什么要去在乎管别人说了什么干嘛?” 汐月望向小夭的目光一如往日的温柔,笑的很是温婉柔和,这样的汐月才让小夭真正的相信她并没有生气。只觉得懊恼地内心,此刻平静了一些。汐月是在小夭上千年的生命中唯一一个真心对她好的人,她希望汐月能够获得属于自己的幸福。 “小夭,把你听到的什么都原原本本的都告诉我,我不觉得他们会简单的只说了这些。” “他们说您当时撞倒了羲和娘娘,害的天后早产最后难产丧命。还说您是故意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想让天帝陛下惩罚您,最好杀了您。让东皇殿与天帝二人兄弟失和。这样巫族就可以一举攻下妖族,让妖族覆灭。还说是您教唆的东皇殿下与巫族合谋,您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小夭冷哼了一声,瞧见汐月沉默的望着手中把玩的茶叶罐,没什么表情,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事情,不由不悦的低声嘟囔道:“东皇殿因为一百年前怒闯景和殿的事情已经受过三十二道雷劫的惩罚了,原因就是听信谣言,也不知道谁将当时的谣言放出去了,还传的活灵活现的,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做的,一定活剐了他,哼。”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东皇受了三十二道雷劫的事情?” “额,前不久听人提起的。” 汐月突然地问话,问的小夭一愣声音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偏偏又不能说早知道,其实这件事情一百年前就被传的沸沸扬扬的,小夭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件事情呢。 她当时没有说倒真不是她不想将此事告知汐月,她巴不得妖后与东皇殿的感情更好一些呢,可是这件事情她还真不能跟汐月说,起码当时是真的不敢说。东皇太一受刑后刚一醒来就撑着一脸苍白的病态叫人将她传召了过去。十分严肃的吩咐她这件事情不许叫汐月知道,因为汐月当时目睹了羲和的死亡情绪有些激动,药王给她好过脉,严明汐月的情绪不能再经过大起大落受任何的刺激。她这次怀孕受孕过程并不是很顺利,若不好好将养,非常容易滑胎。 “他真的受了雷劫?” 汐月沉默了许久,一双美目直直的盯着手中拿着的东西发着呆,不知想了些什么,看起来的样子有些难过,身旁的小夭听见她轻声低喃道:“应该会很疼吧,三十二道雷劫,他却什么都没有跟我说。” “娘娘,您不要难过,东皇殿下他也是当时怕您担心才会特意嘱咐过我不许告诉您的。” 小夭看着汐月欲言不语的表情,她抿了抿唇连忙忍不住为东皇太一解释道:“您不知道,当时羲和娘娘去世后您昏迷时候药王为您检查过,吩咐不能再让您受到惊吓了,不然非常容易让小殿下出事。东皇殿下他受完雷劫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人将我叫过去,不许这件事告诉您知道。” “我刚刚见到他了,还好他依然很好。” 汐月从来就不是一个伤春悲秋的人,固然知道这些会让她难受,但是一想起刚才看见他时他的样子,一百年的时间仿佛转瞬,一切如故。至少她现在知道他很好,并没有因为三十二道雷劫的缘故留下什么痕迹,这些对于她来说就足够了。 她还有宝宝,还有东皇,还有这些就足以让她觉得满足了。 想到刚刚分手是东皇说过的话,她又重新打起精神来,想起自己回来就要做的事情,开始匆忙的吩咐小夭道:“快快快,来跟我收拾一下主殿,腾出来一些地方,刚刚天帝已经同意让东皇他来这里住了。” 这个消息让小夭先是一愣显然也是为汐月感到高兴,可是随即想到了一些事情后,整个人的动作就慢了下来,并没有多么高兴的样子,看着汐月一副欲言又止的态度。 小夭的奇怪的态度,看的汐月微微皱眉,忍不住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停在原地低垂着头看着她道:“怎么了?怎么这副表情?” “娘娘,其实这次我出去不光打听到了东皇殿的事情,还意外的听到了一个关于巫族的消息。” </br> </br> 第75章 汐月的决定 “娘娘,其实这次我出去不光打听到了东皇殿的事情,还意外的听到了一个关于巫族的消息。”“巫族?巫族怎么了?” 不出小夭的预料,汐月一听见她提起巫族果然一脸惊异的看向她,只是随既小夭看见汐月沉默的低下了头。她不懂汐月为什么沉默,在小夭看来汐月她其实一直在想家,想回到巫族。 以前汐月心情好的时候,偶尔会在冥思过后提起曾经在巫族的生活,那是一种小夭根本不敢想象的生活。与妖族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自由奔放又快乐。她以为提起巫族汐月会开心的,毕竟她一直想要回去的并能够带给她快乐的地方。 汐月沉默片刻后,抬起头来时是小夭看不懂的复杂,她目光幽远的落在小夭的身上,但似乎看向的又不是她,而是更远的地方,小夭知道那个方向就是巫族所在的方向。 “算了,巫族的事情还是不要告诉我了,如今我不该在跟巫族有联系了。从我被逐出族地就已经是一个被族人遗弃的罪人了,四万万年的时间也该教我认清一些事情了。” 汐月目光冷清且坚定,她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和多余的动作,但是小夭在她眼中看到了冷酷的决然。这让小夭心头一凉,想起刚刚听到的那个消息想要开口,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汐月却没有给她再开口的机会,手轻轻的搭在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望着那个方向轻柔且坚定的开口道:“现在我已经不是巫族的大巫了,我只是他的母亲,是东皇的妻。” 这句话说完之后汐月没有在看向小夭,转头就往自己所住的那个侧殿走去。汐月转身时,她的唇边带着淡淡的微笑,想起东皇太一温柔的话语和俊美的笑颜,对自己的决定并不后悔。 汐月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果决的做出决定,没有一丝犹豫,没有片刻的思考。对于她来说,这从来不是选择题,或许从前她会犹豫自己会后悔自己的决定,但现在她根本就没有后悔的机会。 “小夭,我只想认真的活一次,不是为了巫族,不是为了任何人。只是为了我自己,请不要怪我自私。” 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她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她的孩子父亲是妖族的皇,这就注定了他不可能被巫族所接纳。 她对于巫族已经彻底失望了,上一次紫罗来时的态度已经说明了巫族对她的态度。巫族不会接纳她的,更不会容得下她的孩子,如果只是她自己身为一个巫族她绝对不会轻易的就舍弃自己的过去,自己的身份以及自己的曾经。但若是为了这个她期待了一百年的宝宝,她决定不在管巫族的任何事情。 汐月早就知道巫族和妖族之间必将有一战,那时她必然不可能置身事外,在她下午决定全心全意的将自己的真心交付时,她就已经做了决定。无论是巫族获胜还是妖族获胜,她都不会苟活的。 而如今她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想在这场大战之前,能够好好的随性的做一次自己,为自己活一次。她累的太久太久了,前半生她就背负着后土姑姑以及全族的愿望努力的让自己更优秀更优秀,为了早点能有所成就,年纪轻轻就上了战场,闯出了她的天地。而她的后半生活在了自责、颓废以及无尽的心死之中,若果不是遇见了东皇,或许她会一直甘于平静的在神殿度过自己的一生,直至她的部族再一次的召唤她需要她而身死。 可是如今她不想那样了,她有了一个小生命,她格外珍惜的小宝贝,她希望能够在自己死之前,为宝宝谋划出一条出路,身为巫族却成为了妖皇的妻,她该死,但是她的孩子是无辜的。 汐月从来都是一个果决的人,一旦下了决定就不会轻易后悔。 所以东皇太一迈入大殿时,看见的是一个全新的汐月,一身艳红如火长裙长长的裙摆拖曳在地上,安静的汐月静静的坐在梳妆台前,拿着一把桃木的梳子梳着自己的及地的长发,摇曳的烛光勾勒出一个窈窕的背影。就在听见门口动静的一瞬间,轻轻的侧过头,下颚在烛火下勾勒出一个迷人的弧度。 那双明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似有若无的带着点挑衅以及充满诱惑的妩媚,唇角勾出一个不羁的弧度,望着他笑着开口:“这个时间才来?比我想象中还晚了许多。” 就是这样一个背影却让东皇忍不住的摒住呼吸,他知道在他的一生中,也就只能有一个人能够这样的让他心动。 他的一生除了汐月,不会在爱上任何一个女人,任何一个。 在他的印象中,汐月只穿过两次这般浓烈如火的颜色,其实红色比白色更适合她。东皇太一一直都知道她很美,那是一种极具侵略性的美,充满了野性的张扬,就是一身红衣的汐月站在高台上漫不经心的一眼俘虏了他的心,那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他第二次看见她穿着一身火红的长裙是在她的婚礼那天,汐月要穿着那身火红的嫁衣嫁给另一个男人,火神祝融。那时他按耐不住自己满心的嫉妒愤恨,迷昏了她将她强行的劫走,要了她。 在此之后她或许还在他面前穿上过红色的嫁衣,但他却想不起那时她的样子,因为那时的汐月并不是他想要的汐月。 他知道他想要的那个人,张扬不羁的汐月,早就在他的阴谋得逞的那一瞬间消失了。他们再次相遇后,汐月在他的面前从来就没有一次发自真心的笑容,她生活的很小心,很自卑,也很阴郁。 他认识的那个曾经明媚张扬的身影只存在在他的记忆中,他眼前的人就像是一个活着的傀儡,那个鲜活的灵魂不见了。 眼前的这个女人她又回来,东皇太一不知道这么短的一个下午在汐月的身上发生了怎样的蜕变,但他知道他等到了,等到了那个他心仪的爱人。 意识到这一点,东皇的心口一阵激动只是面色不显,唇边挂着他向来邪魅的微笑,勾人且浪荡。 “怎么才天刚刚黑下来罢了,就迫不及待的扫榻相迎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反倒没有了一开始匆匆而来时的急迫,靠着门边站住随性的倚靠在门框上,一只手轻轻的拄着下巴,一边轻扬着下巴轻佻的看着屋内的女子。 汐月面对东皇的调戏没有害羞没有脸红,甚至连羞涩的动作都懒得做,眉头一挑不屑地扫了他一眼,特意瞄了一眼他被长袍牢牢挡住的下半身,轻蔑的娇哼了一声。 “你不会是不行了吧,才一百年未见而已。” 在东皇的眼前就仿佛有一只被拔了爪子的小猫咪,张牙舞爪的向他呲牙炫耀,简直是个男人都忍不了这样的挑衅。至少他是觉得自己忍不住了,但是忍不住他也要忍,谁让他为了绑住这个女人的心,费劲巴力的往她的肚子里面塞了一只蛋呢。 “吾行不行只怕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吧,要不是顾虑你肚子里面还有个小崽子,现在还没有你跟吾张狂的份。” 东皇这话音刚一落,就远远的看见了汐月一脸带着偷腥成功,猫儿一般的笑意。慵懒十足的放下手中的木梳,缓缓的站起身,这时才让东皇太一看清楚她穿的衣服。 汐月身上的衣服并不是传统的妖族服饰,妖族的衣服一向十分保守,女子更是喜欢将身上用衣服的布料裹得严严实实的,在缀上花边形成繁复充满飘逸的裙摆。刚刚汐月坐下的时候,远远的就能看见曳地的裙摆,他还以为汐月穿的同从前一般。 没想到竟是她在巫族成人礼上相同的款式,巫族女子想来野性直率又奔放,平时身上只会堪堪的穿上遮掩的皮衣皮裙,身上的蜜色皮肤露出一大片来,看上去极为性感诱人。 但成年礼这样的场合又有所不同,更显庄重,她们的衣服会有长长的裙摆飘逸的花带,就像如今的汐月一般。 汐月上半身仅用红色布料裹住的胸口,露出蜜色紧致的腰身,以及可爱的肚脐。下半身是用红布围成的长裙,裙子中间有一道长长的开口,直至她的大腿腿跟处,庄重中带着性感。身上裹着一层红色的半透明纱衣堪堪的将前身挡住,不至在行走间露出什么来。 “这时候倒是顾虑起你的崽子了?以前还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种责任心,折腾起人来不脱了一层皮都不罢休。” 汐月走至东皇太一的身前,身边隐隐的带起一阵香风,甚是醉人。 “这时候倒是绅士起来了。” 东皇太一果断觉得自己在忍就不是男人了,看着眼前这个有恃无恐不断挑起他火气的小女人,又好气又好笑。伸出手一把将措不及防的小女人捞进自己的怀中,手臂紧紧的卡在她的腰间。冷冷的轻哼一声,邪肆的笑着说:“虽然办不了你,不能让你不这么张狂,我还是做的到的。” </br> </br> 第76章 太一我爱你 “虽然现在办不了你,但不能让你不这么张狂,我还是做的到的。”东皇轻笑着说完了这句话,低下头狠狠地擒住了那张让他又爱又恨的淡粉色樱唇,汐月顺从地仰起头轻启朱唇让他攻城掠池,不过片刻,就被东皇吻得软倒在他的怀中,想要喘气,却呼吸不畅。“汐月,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一双大掌牢牢地将汐月软成一团的身体拖住,抱在怀中,紧紧的不愿意放在,他轻轻的低下头,将头埋在汐月的脖颈间安静的闻着属于她特有的馨香。抱着满怀的充实感,才能够让他真正的感觉到安心,感觉到他的汐月真的在他的怀中。同他一起,同他一样深爱着他。一百年的时间太过漫长,对于其他的神仙来说,一百年或许不过转瞬之间,但对于东皇而言一百年的分离已经太久太久了,没有汐月的每一天都是煎熬。夜半的窗前多少次他静静的一个人站在黑暗中,望着窗外的月色发呆,亦或是站在桌前挥笔临摹下记忆中的那个迷人的倩影。思念,想念,随着时间在蔓延。“汐月,吾想你,这一百年的时间,吾没有一刻不在想你。”夜色相伴的寂静,烛火摇曳出淡淡的温馨,暧昧随着东皇这一句吾想你而逐渐弥漫。汐月沉默的倚靠在东皇的怀中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轻轻的闭着眼,眼角溢出一丝晶莹的泪痕。“东皇太一,有一句话我想对你说,我只说一遍。”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个男人,她印象中像钢铁一样的战神,会有这么柔软的一面。天知道,当她听见东皇太一说出那句吾想你时候心里那一瞬间的汹涌到快要溢出来的感动。东皇太一不该这么柔软,也不该让任何一个巫族看见他柔软的一面,但也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让她怎么能够铁石心肠的拒绝他的爱。通过结契那端传来的那股子巨大的满足感,瞬间击溃了汐月心底的所有防线。她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她想要带给这个男人幸福,哪怕她并不知道这表面上的平静温馨能够维持多久。但她知道不论多久,她都不会在舍得放开手了。想到这她认真的抬起头,泪水顺着她清明的眼底落在了玉质的皮肤上,汐月仰着头,认真的看着东皇太一半侧的俊颜,凑近他的耳边轻声道:“这句话我只说一遍,你要记住哦。”“什么?”“东皇太一,我爱你。”东皇太一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一木,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头还傻傻的半倚在汐月的肩头,瞪大了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汐月,俊朗的容颜充满了傻气,看的汐月发出了一阵轻笑声。不等东皇太一有所反应,汐月那双闪烁着自信的眼半眯着扬起一抹坏笑,脚下突然地向后一退,让出了大半个身子,东皇措不及防的抬起头好在反应极快的稳住了有些栽歪的身子。刚想侧过头去瞪一眼调皮的汐月,不想被人一把捏住了下巴,还未站稳的身子被人狠狠地一推,酿跄的撞倒了身后的门板上,发出了很大的声音。一脸懵逼的东皇太一还没发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觉得自己的唇瓣狠狠地一疼,一个柔软的小舌钻进了他的口中。他被自己的小娇妻以一种十分霸气的姿势按在墙上,强吻了。一脸懵逼得东皇殿只觉得今天可能太阳出来的方式不太对,不然怎么连妻子都跟变了一个人一样。不过这样的汐月,才是他喜欢的汐月,大胆、自信又魅惑。他一个男人怎么会被一个女人掌控呢?即使那个人是汐月,东皇回过神后很快的就反客为主,一只大掌死死地按住汐月的后项托住她,不许她退缩,另一只手则搂住她的腰,让她纤合有度的曲线紧紧的贴合在他坚实有力的肌肉上。这一次是汐月自己主动挑衅过来的,东皇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一个漫长缠绵的吻在一次将汐月吻的气喘吁吁只能柔软的靠在东皇的身上,在也伸不出她锋利的小爪子了。只不过这一次东皇并没有再给她多少恢复喘息的时间,一个打横将她抱了起来。目标很明确,直奔大床,妻子都这么主动了,在不上他很确定明天早上起来面对的可能就不止是汐月的质疑了。至于汐月肚子里面的那个宝宝,那是什么鬼?叫他去见鬼呗,这么没有眼力见的话,还是别出来算了。于是,在汐月一声声娇喘中,漫天的红绸遮住了一室的春光。第二日汐月醒来的时候,无比的后悔自己不该撩拨东皇太一,她似乎忘记了一个百年未曾开荤的虎狼是有多么的饥饿。亲身体验是一个无比惨痛的教训,果然是小别赛新婚。汐月一睁开眼睛面对的就是一双柔情似水的眸子,那双眸子的主人深深的凝望着她。脸上带着餍足的笑容,鎏金色的发散落了占据了大半的床铺,白皙的脸上带着薄薄的红晕,一床薄被半遮半掩住他一身精壮的肌肉,东皇靠在身后的靠枕上,支着手臂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她。窗外散落的阳光多半都透过薄纱柔和的落在他的身上,璀璨的晃晕了人眼,也为眼前的这个人镀上了一层光晕。汐月觉得自己看着这样的东皇太一,有些挪不开视线,深情地要命也性感的要命,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脸红得不自然的别看了脸庞,不想去看他。汐月撑起胳膊想要起身,却不想下半身酸麻的让她几乎坐不起来。还是身后的那双大手,适时地拖住她的腰,让她顺利的倒在了身后那个人的怀中。“怎么一大早的就投怀送抱啊,看来昨天还没有喂饱你啊。”汐月的耳边传来一声充满沙哑的调笑声,那人慢慢靠近她敏感的耳垂,故意使坏的轻轻吹了一口气,而后满意的抱住她微微颤抖的娇躯。随既也不理会汐月使不上力推拒他的小爪子,掀开被子在汐月的一声惊呼中将人抱了起来,他这一抱汐月是真的急了,双手握成拳头眼看着东皇要这么直接的就往屋外走,羞得又气又急,沙哑这嗓子冷声道:“东皇太一,你放开我。”“不过是抱你去洗个热水澡,帮你清理一下,外面人早就被吾遣散了,这时候知道害羞了。昨天晚上那么大胆的撩拨吾,怎么就没见你知道害臊点呢?”汐月的头紧紧的贴合着东皇太一因为说话而不断起伏的胸膛,耳边闷声的传来东皇的调笑声,气的汐月不知道如何是好,一双小手狠狠地对着东皇胸膛上的肌肉拧了下去,不过换来的却是东皇的一阵笑声。原因无他,汐月没掐动,差点没把她的手指甲扣掉了,她只觉得东皇太一的肌肉可能是铁做的,死硬死硬的无从下爪。东皇的笑声让她气恼的别过头去,不想理他,死死地将脑袋埋在东皇的怀中。“你也不怕这样会将自己闷死。”在东皇的一路轻笑声中,两人很快的就来到了偏殿的温泉池,果然就像东皇太一说的那样两人路并没有碰见任何人。就连往日里一向早早就等在殿门口要为她洗漱的小夭,也不见了踪影。“你看吾什么时候骗过你,说没有人就没有人,吾怎么舍得叫别的不相干的人将你的一切看了去。”不过就算如此,汐月对于东皇这样的行为根本就没有解气,不说她不喜欢别人看见东皇太一属于她的一切,她自己也没有将自己一身狼狈不堪给别人看的爱好,于是她下了水后就游得离东皇远远的,说什么都不肯理会东皇太一。殊不知她认为自己狼狈不堪的丑态,在东皇的眼中是怎样的一副美景。别的不说就从昨晚折腾完她一身破破烂烂遮也遮不严,还挂在她身上的被她嫌弃够呛的破布。实际上已经吸引了东皇的全部目光,半遮半掩的破布将她全身包裹的就像是一尊艺术品,露出大片的蜜色皮肤,不过上面大片或轻或紫被东皇种下了很大一片属于他自己的痕迹,起码汐月身上的皮肤好的地方真不多了。东皇十分地满足将汐月折腾成这个样子,至少满足了他的占有欲。水中的汐月十分迅速的将自己整个人都缩在了水下,对于东皇太一那双放着绿光的眼睛狠狠瞪了一眼,防他就跟防贼一样,汐月觉得东皇现在这样子可比贼可怕多了。在温泉中快速的洗完自己身子,艰难的爬到了岸边却悲催的发现没有换洗的衣物,而东皇太一则落着一身精壮的上身抱着膀子,一脸看好戏的样子看着她。汐月贝齿轻轻的咬住自己的下唇,恨恨的看着东皇,不想妥协,可是偏偏她自己身上的灵气都被封的死死的,根本就不能为自己掐个法诀来解决眼前的困境。最后,不得不在东皇太一戏谑的神情中,不甘心的走出水面任由他的靠近,让他为她擦干身上的水,穿上繁杂的衣服。东皇的动作很慢,那双手经过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时温柔的贴在上面,将她搂在怀中,满足的笑道:“有你,真好。” </br> </br> 第77章 简单的一天 清晨的山林带着一股子朝雾的冰凉迎面袭人,娇嫩的阳光透过白茫茫的一片叶子间洒落在行人的脸颊上时,并不刺眼。树茬间传来小鸟叽叽喳喳的声音,清脆而美好。林荫中长着各色的花草,绽放着艳丽的色彩,汐月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住了一百年的太晨殿后面的那一片,她未曾涉足过的山林竟然有这么美丽的地方。 此刻她正跟在东皇的身后,走在一条她从来未曾走过的小路上,而前方是一片清澈的湖水,水并不深,透过水面可以看见水中摇曳的水草和几尾悠闲到处游动的金鱼。 “这里曾经,是我哥哥特意为嫂子修建的一处故渊。他们二人相识的地方是在凤族故地不远处,那次嫂子救了哥哥,两人一见钟情。” 东皇站在湖边不远处的一块歇脚的石头旁边,望着那两块一大一小的石头目光有些怔忪。听见身后逐渐走进的脚步声,不由得回头对着一脸认真的汐月微微一笑,笑容有些飘渺,汐月只听见他低声道:“吾还小的时候哥哥经常带吾到这里来,给吾讲一些关于他们曾经的故事。他们相识的那个地方后来在龙凤大劫中被毁灭了。为了纪念过去的一些,哥哥才特地建了这里。” “吾小时候哥哥很忙,大多数时间是养在长嫂身边的,所以这里是吾常喜欢来的一处地方。” 汐月认真的站在东皇的身边,看见石头旁这棵苍老的树干上刻着一串洒脱的文字,她仔细读了几句发现是一首长长的诗。 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 误落尘网中,一去十三年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 开荒南野际,抱拙归园田 方宅十馀亩,草屋**间 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 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 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 户庭无尘杂,虚室有馀闲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这是嫂子曾经喜欢的诗集上的一首诗,后来被吾淘气刻在了常能看见的树上,想要给她一个惊喜的。可是后来她跟我哥哥因为一件事情狠狠地吵了一架后,搬出太晨殿回了太阴星的那个茅草屋,这首诗后来就再也没有机会看见了。” “不要难过,你还有我,我不会离开你的。” 汐月注意到东皇说话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失落,以及几乎察觉不到的悲伤,不知名的她为他难过。从他的身后轻轻的抱住他,换来东皇的轻轻一笑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 “吾没关系,只是想起了过去的自己。” “以前的吾太天真的了,其实吾最想要过的生活或许就是像现在这般。不求问鼎天下,只想悠闲的隐居度日,不被任何的凡事所扰,与你携手共游这洪荒大好的山色风光。高兴的时候可以钓鱼弹琴,随兴散漫,友人来访,致所至以温酒小酌。” 汐月看着东皇一脸平静的望着远方,笑容中隐藏着几分苦涩与无奈。有些事是迫不得已,并非情之所愿,没有人喜欢战争,巫族人也好妖族人也好,他们最希望过的是平静安宁的生活。 “可是这些都只是愿望罢了,哥哥他是不会放吾走的,十几万年来他的野心越来越膨胀,妖族走到如今他依然不满足,想要成为洪荒共主。或许当有一天在没有战争了,吾就可以像如今这般带着你远走高飞到一个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隐居。” 东皇轻声地发出一声叹息,转过身来将汐月紧紧的抱进怀中。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哥哥的想法,帝俊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愿意哄着他陪他玩耍的帝俊了,十几万万年的时间改变的不止是妖族的状态,同时伴随着的还有他日渐膨胀的野心。但那个人是他的哥哥,他不能说什么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全力来达成他的所愿。 他知道曾经羲和还在的时候,或许他的心底还会有一丝温暖尚存,可是如今,就算他是他的弟弟,帝俊对他或许还依然存在着感情。 但那份薄弱的感情已经不能够让帝俊对他完全的信任了,汐月是他牵制自己的棋子,所以他顺从着自己哥哥意思,设下了一个局,假装与巫族勾结毁了自己十几万年的来所建下的赫赫威名,交出了自己所有的兵权,住进这间他为了圈住嫂子铸就的金屋。不过至少他是心甘情愿住进来的,无论是为了汐月,还是为了这片刻难得的平静。 “吾只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够久一点,能有更多的时间这样好好的抱抱你。” 回应他的是汐月难得的热情,她踮起脚尖轻轻的凑到他的唇边,烙下了一个轻吻,继而快速的退开,留下一个狡黠的笑容。 东皇能够感觉到汐月的温暖,这样的深情足够他用任何东西去回应。汐月知道东皇在感怀,但是她并不希望他太沉浸于过去那段不属于她的记忆,她会觉得吃醋。她故意笑着说提起放才东皇说过的那段过去,仰头问道:“你哥哥为了羲和建造这样的一个地方,真让人羡慕,不知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么?” 汐月的话让东皇整个身子一僵,不过汐月关注点在别的地方,并没有注意到东皇神色的那片刻的异常。 她娇憨的围着东皇转了一圈,对于东皇没有说话的沉默表示有些不满,不过她向来不是一个计较的人,更何况是两个人难得独处时间。她耸耸肩轻笑着道:“不记得也没关系啦,那时候说实话我并不认识你是谁,远远的看见你只觉得奇怪,怎么会有人出现在那么偏僻的地方呢。” 东皇转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将想要说出口的话压在心底。他的第一次相见,要比汐月以为的早上许久许久。 他怎么可能会不记得与她第一次相见时候的场景呢,那时候的汐月那般娇艳张扬的高傲姿态,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中几万年的时间,让他不能够忘怀。 他们第一次相见却并不是汐月想象中的那个第一次相见,就像她说的那般荒凉没有人烟的地方,若不是为了寻她,他怎么会出现在哪里。现在他都能够时刻的想起那时自己的心情,他寻了汐月整整四万年,当他在哪个小地方找到她的时候,他真想紧紧地抱住她将她带回东阳殿狠狠地用行动去惩罚她,就像当初那样。 可是他不能,他怕将她吓跑,事实上,就算是现在他依然不敢告诉汐月当年他做过的事情。他害怕,害怕汐月会像那个时候知道事情的真相时做出相同的反应,想要逃离他,哪怕现在汐月已经承认自己爱上了他,他也不敢尝试。 到现在东皇都不敢去回想,当时刚刚将汐月抓来时那一年的记忆。 “汐月吾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与你的第一次相遇,命运指引,吾就是为了你才出现在那里的。” “就你会说话,哼,不是要来钓鱼会去做醋溜鱼段吃么,在不钓鱼就赶不上中午饭了。” 汐月看不见东皇的表情,更不知道他说出这句话中所蕴含的沉重,只是有些愕然的看向东皇的侧脸,没想到会从这样冷酷的他那听见如此动人的语言。轻轻的一笑便将这个话题揭了过去,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当她知道时,再想起这句话时,只剩下满面的泪痕。 东皇看见汐月一步一步的踏入阳光,站在她的身后扬起一抹淡若云烟的微笑,不过很快的就消失在了白日的阳光中了。 “你快点过来喔,这里有很多的鱼。” 他拿起身边准备得鱼篓和钓竿,跟在汐月的身后,走到了岸边,轻笑着拿起鱼竿挂上鱼饵,动作娴熟的扔进了池子里面,坐在岸边等着傻傻的鱼能够咬上鱼饵。 汐月就安静的坐在他的身边,春日的清晨阳光正好,早起的雾气逐渐散去,身后的小树林子中偶尔还能听见传来的鸟鸣声。两个人就这样安安静静的没有再说一句话,但是对于他们两个人这样来说,难得的悠闲胜过了千言万语。汐月爱极了一身白衣的东皇,姿态优雅的坐在岸边认真垂钓的样子,那双迷人的狭长眸子或许并没有看向她,但他本身所散发出的光芒,更胜过一幅画的美感。 偶尔他向汐月投过来一眼,两人的视线交汇,自然的默契让汐月明白东皇想要表达的意思,他们动作配合得极为协调。一条又一条的小鱼在他们二人无声的默契中被迅速的收入鱼篓中。 回去时,汐月拿着鱼篓十分开心,东皇回头的一瞬看见的是汐月满足的笑容,他的心头也在瞬间泛起了温柔。 回到主殿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鱼被下面的人拿去炖了菜,再端上来时东皇也不过是动了几筷子,更多的时候是看着汐月一口一口的吃着。对于他来说,就算是千百年不吃上一顿饭也饿不死。 但是就这样有汐月的陪伴度过这样平淡而祥和的一天,才是他真正的感觉道简单充实而又开心。 </br> </br> 第78章 东皇的茶艺 自从东皇太一搬到太晨殿以后,出乎意料的平静,没有人再来找过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外面被天兵守卫的缘故。汐月以为他应该会很忙的,就像以往住在东阳殿那样,白日里无数人出入来找他,为了妖族的事情忙的脚不沾地。而汐月能够见到他的时间,大概只有在晚上,临近午夜时分他才会回房睡觉,第二天一早又不见了踪影。 如今这样清闲倒是让汐月觉得有些意外,毕竟他就算真的因为她同他哥哥不合,传遍了整个妖族,但他到底名义上还是妖皇,很多政事也不能没有他做决定。 不过眼前这种半归隐的生活更让汐月满意,她觉得自己除非疯了才会想让东皇忙的跟从前那样呢。 如今的生活才是她一直想要的生活,她有的时候很羡慕羲和,羲和跟她所认识的所有妖族女子都不同。她看似很温柔大度是整个妖族所有人都尊敬的贤德天后,实际上她却是一个很有自己想法,聪慧且果决的人,似乎一直都生活在天后所带来的尊容为她制定的条条框框中,可其实她是一个很洒脱比巫族更果决的人。 从她舍得下太晨殿,这个她深深爱着的男人留给她的一座囚笼中,毅然决然的返回那个茅草屋就看得出来。羲和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小女人,也不会为了依附任何人而活,即使那个人是堂堂的天帝。 这个女人在她的生命中存在的很短暂,却有着强烈的视觉色彩,她的决绝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即便这个人是一个妖族,汐月依然十分佩服她,她觉得如果她处于羲和处境或许也会做出一样惨烈的决定。或许这是的她没有想到,未来的某一天,她也有面临着做出选择。 汐月如同以前往日那般,静静的坐在窗前的摇椅上,只不过膝头放了一本翻了一半的游记孤本。她唇边泛着笑容,目光却没有向以往那样迷离的望向外面的景色,而是看向了一边不远处的东皇。 她第一次看见东皇展示他优雅的茶艺,汐月一直以为茶艺这种东西都是妖族女子闲来无事时聚在一起形成的技艺,却未曾想到闻名于战场用兵如神的东皇太一,他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连茶艺听起来很娘气的东西他都回精通。 只不过这一回倒是汐月想错了,东皇所展示出来的茶艺才让汐月真正的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茶艺,那时一种贵族式的优雅,以一种不急不慢的步调,轻柔缓慢又带着节奏的动作,生生地勾勒出了一副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的美好画卷。至少汐月觉得自己舍不得移开她的目光,这样的东皇太一就算不过是坐在那里,一举一动都让人赏心悦目。 东皇太一一身玄黑色的绣金长袍,跪坐在茶几旁边的蒲团上,动作优雅的将茶壶放好,拿出茶几柜中的几个茶杯,大掌正如汐月想象那般完全的与杯子上的那个掌印贴合,茶几旁边是一壶煮的滚烫的开水,沸腾的开水冒出腾腾的白雾,弥漫出来的水汽将东皇的身影蒸腾的若隐若现。一丝长长的金发俏皮地钻出他的发捆,落在他的衣服前襟,被金暖的阳光折射出耀目的光芒。 待至水沸一只手轻轻执起茶器,用开水把茶杯和茶壶洗工净,这就是泡茶的第一步,所谓的治器。东皇的动作与汐月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不得不说那是一种妖部贵族特有的优雅,云袖被一手轻轻的拉住,一手执壶,将开水缓慢的洒在茶器上冲洗。 茶器洗净就是第二步纳茶,所谓纳茶就是把茶叶放进茶壶里。纳茶时候东皇不曾用手去直接触碰茶叶,而是拿起茶叶罐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一个同样造型奇异的小勺来盛茶叶,这样避免茶叶带着手气、汗味。东皇放完茶叶后从一边又从旁的茶罐中摇出一勺桂花,茶叶放进茶壶的时候还特别注意把茶碎放在茶壶里面,把整颗整颗的茶叶放在茶壶上面和出水口处,这就避免冲茶的时候茶碎随茶水流出来。 将茶壶放好后,东皇静静的坐在那等待着水开,这就是泡茶的第三步候汤,候汤则是等待水开。这个环节是有讲究的,水开则汤沸,可分为一沸、二沸、三沸三个阶段。开始冒水泡的时候太稚,温度不够,不宜泡茶,叫做婴儿沸;当水顶水壶盖时,汤已太开了,太老了,叫做百寿汤也不宜泡茶;只有当水泡连串冲上来,水面浮珠的时候才是最合适泡茶的汤,这样的汤才能泡出茶的最佳颜色和味道。 当汤水开了便要开始冲茶了,拿起茶壶的东皇整个人通身上下都带着一股子的文雅,平心静气的洗去了一身的戾气。 东皇见汐月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唇边扬起一抹孩子般得意的笑容,扬了扬下巴炫耀道:“这冲茶最忌会的就是将汤直接冲壶心,汤要沿着茶壶的边缘冲入去,高冲低洒。如果把汤直接冲在茶壶中心则茶的香气挥发得太快,容易散发出来,减少了茶香。这叫做玉液回壶,以水到壶口为度。” 说话间沸腾的汤已经倒入了茶壶中,汤进茶壶冲出一些泡沫,这第五步曾经嫦兮是轻蔑的跟她谈起过的,第六步就是刮沫。 刮沫就是要把这些泡沫刮掉,这个程序也是检查茶壶好坏的时候,看看茶壶制作得是否“三山齐”。三山齐即为壶嘴、壶钮与壶把三点齐且要居中,壶嘴与壶把的重量、比例协调,则称为“三山齐”。如果茶壶制作得好,能做到“三山齐”,那么冲茶的时候冲满水,水不会流出来,泡沫也刚刚好浮上茶壶口,这样便于刮沫。 “这步我是知道的,刮沫对么?” “没看出来,吾妻对茶艺也有涉猎,吾以为你会更精通骑射。”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怎么不行么?” 汐月看着东皇动作小心地用壶盖轻轻刮去漂浮的白泡沫,使茶水的颜色恢复一种澄澈的金黄色,一股香气顺着茶壶中腾起的雾气飘了出来。汐月努力的吸了吸鼻子,瞪大了眼睛看着东皇手中的茶壶。 那副可爱的模样逗得东皇忍不住侧过头轻轻的勾起了唇角,见她对茶艺如此感兴趣忍不住低声的为她讲解了起来。 “自然可以,你若喜欢吾教你就是刮沫后第六步就是淋罐,用开水将茶壶淋一遍,这样有三个作用。其一,热气内外夹攻,逼使茶香迅速挥发出来,追加热气;其二,小停片刻,等到罐身的水干,标志着茶熟;其三,可以除去壶外的茶沫。” 东皇手上的动作跟他说话的语速一样缓慢而优雅,带着不疾不徐的速度。手中执着烧开的沸水,动作缓慢的将装着茶水的茶壶反复的淋灌确保热气后,将手中的承装沸水的容器放回了旁边的炉子上。 在等待的功夫中,东皇转过头来,那双布满温柔的金黄色眸子望着她时让人感觉暖洋洋的。看的汐月一阵脸红,忍不住低头将目光落在了膝盖的书页上面,不过她什么都没清楚,就听见耳边传来东皇的轻笑声,惹得她恼羞成怒的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嗯,下一步就是烫杯,烫杯的主要目的就是追求热,要让茶壶具有一定的高温。通常要做到低、快、匀、尽。“低”则是开水要低低地冲入茶杯中;“快”就是烫杯的时候动作要快;“匀”就是整个茶杯都要烫得均匀;“尽”则是烫杯后要把杯子里的水倒干净。” 东皇好似没有看见汐月那眼里的恼怒一样,一手执起装着沸水的壶,一边动作迅速的拿起下面的杯子倒着热水,为汐月演示他讲的步骤,不得不说东皇太一真的有让人为他疯狂的本钱。 越是仔细看汐月越是这么觉得,相比起他现在的夺目耀眼,汐月更希望他能够平凡些,不要这么出众。那样就不会有那么多女人惦记他,更不会有那么多烦恼的事情困扰着他们二人,是家族是个人,是亲情是爱情,做出选择就必须要取舍。舍去一个相对不重要的,来成全更多的大意,偏偏两样都不能够果断的舍弃。 但若是东皇太一他并没有如斯的优秀,内心高傲淡漠如汐月这般的女子又怎会轻易的动心,交付自己的一腔情深呢? 汐月看着帅哥发呆的这一会儿功夫,东皇手中的杯子已经烫好了,下一步也就是最后总重要的一步斟茶。 东皇太一将三个茶杯摆成品字形,在斟茶的过程中有两个特别的动作,开始是沿着三个茶杯一圈圈、循环的斟沏,以四圈止,当茶到最后,将壶中所余斟于每一个杯中。这些是全壶茶汤中的精华,应一点一滴平均分注,动作要连惯,切忌满一杯之后再斟其它杯。 话音毕当东皇自信满满的抬起头,发现汐月已经离开了自己原本的坐位,走到了他旁边,他马上抬一头一副求表扬的姿态。 那副傲娇的表情的看得汐月差点没笑出来,故意板着脸坐到了茶几的对面,也不去看东皇的表情,抬手拿起倒满茶汤的杯子,轻轻抿了一口。出去茶水最初的苦涩后,还留下满口的桂花清香。没想到东皇的茶艺还真不赖,汐月偷偷的在心里有个小人笑的来回打了好几个滚。终于在东皇脸上的表情要崩不住的时候,轻笑着说:“不错,没想到你的茶艺竟这般好。” </br> </br> 第79章 事情的隐情 一阵悦耳的金铃声在一室的静默中格外的动听,随着汐月缓步的走动,那个足上不断发出响声的精致足链格外的引人注目。精致的锁链上面挂着一个十足漂亮的金铃铛,小巧的铃铛上面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金乌,东皇太一目光不自觉的落在那个小巧的铃铛上面时,铃铛还高兴的多摇晃两下来表达自己的兴奋。 “好久都没见吾的伴生神器,看上去倒是活泼了不少?” 东皇看向东皇钟时那双眼中的信任是汐月从来没有在他的眼中看见过的,那是对自己最为信任伙伴的目光。东皇钟从太一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跟随着他,这一百年的时间或许是他们之间分隔最久的时间了。 顺着他的目光汐月低下头来看向自己足上的那个用自己方式表达出强烈欢快感的小东西,他们之间那种浓烈的感情,让汐月忍不住羡慕。她与东皇太一虽然已经互相表白了爱意,但是因为种族身份的缘故,他们之间永远不会出现真正坚不可摧的信任。无论是他还是她,都不可能完全的信任对方,毫无顾虑的说起自己的过往。 她是巫族,这是一个她没有办法改变的出身,当然也并不想改变,她的母族让她感觉到骄傲且自豪,若是没有巫族就不会有如今的她。即便她为了爱情选着了东皇,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会背叛巫族,更不会后悔自己的出身。 东皇太一突然抬起头看向陷入沉思的汐月,低声道:“月月,它很喜欢你,” “它喜欢我?” 东皇突然地话语让汐月惊愕不已,瞪大了眼睛看向足上那个小的几乎看不见的精致金玲,根本感觉不到重量,平时汐月很少会将自己的目光放在它的身上。东皇钟缩小化作的金玲汐月早就瞧了个透彻,金玲是没有蕊的,平日里是不会发出声音的,就像是一个小巧可爱的装饰品。会发出声音的时候多半跟东皇太一有关,有时东皇不在也会发出声音,不过这个要看它的心情。 “混沌这个家伙,只有对待喜欢的人,才会发出这样纯粹不带有任何攻击性的铃声。你别看他只是一个神器,实际上早在十几万年前它就已经形成了器灵,这些年又借着你的灵力孕养,器灵就快要成型了。” 东皇目光温柔的看向汐月,像是解释一般低声的诉说着这个向来被他骄纵惯了的小家伙可恶的行径。也隐晦的提起了一些属于自己的顾虑,无论是巫族还是妖族,包括他哥哥在内都不能让他将自己的最爱的那个人完全信赖的交托,所以他不得不将东皇钟给予她的身上。 “你是吾妻,这些时日他已经熟悉你灵力的气息,届时你亦可以驱动他保护你。别看他现在这么小,东皇钟若真论防守能力并不逊于我哥哥的河图洛书。” 这是他第一次坦然的在汐月面前提起,东皇钟禁锢她灵力的另一个缘由,这其实一直是她心里的死结,她并不懂,为什么东皇太一没有将将东皇钟收回去,毕竟他一开始将东皇钟寄于她身上是为了禁锢住她,防止她逃跑。如今他们已经互相表明心迹了,为什么他还是不肯将这个小东西收回去。 后来她觉得可能是因为她是巫族的原因吧,索性她用了一百年的时间也习惯了没有灵力的生活,就算不能使用灵气其实对她的生活影响并不大,就没有主动同东皇提起过。 她没想到东皇竟然会主动向她解释起了关于东皇钟的一些事情,更没想到东皇钟悄然不断的吸食她的灵力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你为什么不早点说,这样做是为了保护我。” 难得的汐月看见东皇那张白皙帅气的俊颜上竟然出现了一抹可疑的红晕,在金色耀眼的长发下映衬的极为明显,这就将东皇身上可以放出的冷峻消融了一半,就连一身玄色的黑衣都让他看上去十分柔软。在汐月的注视下东皇不自在的别开了头,支支吾吾的说了句话道。 “也并不是全部都是为了你,主要是东皇的器灵马上要成型了,借着你的灵气孕养他一段时间。” 不过这种理由聪慧如汐月怎么会全然的相信呢,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器灵的成型最好的灵力孕养对象都是自己的主人。更何况器灵的诞生就跟雏鸟破蛋一样都有一个雏鸟情节,会将自己看见的第一个人认做自己的父母,东皇这么做无疑是一个傻子的行为。 能够形成器灵的神器,无一不是先天神器,像帝俊的河图洛书,东皇钟,盘古的开天斧等等这些神器无论是哪一个神器的出现都是伴随着天地气运的改变,必有机缘和定数在其中的。 整个洪荒能够叫的上名号的神器就那么几个,能够孕育出器灵皆是一番极大的造化,没有谁不悄悄的将这个消息捂热乎了不叫别人知道的,生怕器灵在孕育的过程在就夭折了。东皇可倒是好,这么重要的消息不仅告诉了她,还把东皇钟悄悄的扔到她这一百多年,这让汐月心头涌出一阵甜蜜的同时很是无语。 同时出现在心间的还有不可言说的感动,她忍不住凑近别扭的东皇殿,热情的够住了他的脖子,献上了一个热吻。最先感受到的就是一股子淡淡的桂花香,刚刚喝完茶水的味道,随既是一阵苦涩的味道,苦涩中伴着浓郁的香醇。 东皇被汐月突然地热情弄的措手不及,手上没拿稳的杯子,不自觉的狠狠一抖,茶杯中还剩下的那点子茶水,都十分激动的招呼到了汐月的衣服上去。后腰一凉,汐月迅速的起身,东皇太一还没好好的品味这个吻,就已经随着一阵香风的离开而结束了。 “还好茶水已经凉了,不然这要是烫上一下可真受不了。”汐月娇声说完狠狠地瞪了东皇一眼,不得不转身回到内殿去换身服,白色的一块黄色的斑块不要太显眼喔。 汐月换完衣服出来时,天色已向晚,东皇正一个人悠闲的坐在汐月时常坐的那个位置上,手中拿着那本汐月看了一半的书。摇椅旁边的桌子上面摆放着一杯徐徐冒着热气的茶,一阵阵清香顺着窗口的被风吹进内殿,汐月不由得想起方才那个吻。 她的目光忍不住的看向了不远处的茶几,东皇已经将刚刚泡茶的痕迹尽皆除去,恢复了原状。 若不是满室的茶香依然萦绕,汐月感觉就像自己的一场幻觉,眼前的一切,都跟她曾经渴望过的那个小家的模样几乎一模一样,若说还缺了什么,只怕就缺了一个还在肚子里面的宝宝,和从小伴她长大的哥哥琴歌。想起琴歌,她就忍不住想起之前同东皇做的约定。 即便早就已经决定不去管巫族的事情了,可那个人换成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汐月还是忍不住想要问上两句。她都已经怀孕了,他会放了哥哥回去吧? 她看向东皇的目光忍不住频繁了些,东皇心不在焉的合上书,侧过头一手支撑着下颌,那双狭长漂亮的眼睛带着魅惑的勾引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金黄色的眼眸漫不经心的瞟向她,那双想来凌厉的薄唇,此刻也是微微弯着带着点浪荡不羁的俊美。 “怎么一直看着吾?才分开多久,就舍不得移开眼睛了?” 东皇太一调揩的笑着说道,一只修长的手指曲起,轻轻的敲打着摇椅旁边的扶手,那双眼睛舍不得的片刻都没从汐月的身上移开。直直的看着汐月半露地酥胸,那目光赤果果的叫满腹心事的的汐月,都察觉到了不对,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忍不住羞红了一张俏颜。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伸出手捂住胸口,挡住东皇的目光,心里面不禁有点后悔,就不应该听从小夭的碎碎念,换了这么一件衣服。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原来穿着的皮衣皮裙,比起这个更露骨,也没什么。 只不过东皇看过来火辣辣的目光,让她感觉自己有些吃不消,不由得冷哼一声,刚装过头不想理人目光恰巧落在茶几上,就想起方才自己想要问的问题。 又不得不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情不愿的开口道:“东皇太一,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曾经说过,如果我给你一个孩子,你就会放了我哥哥,让他回巫族去。” “这件事情虽然已经过了一百年,但是我已经如约怀孕,宝宝出来也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汐月一边说话时候一边小心地看着东皇的脸色,生怕他因为自己提起这个问题会不高兴,她不想让他们之间因为这些事情将好不容易建立的感情生出罅隙。不过好在东皇太一从她说话开始到结束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这让汐月直接问道:“你是不是应该履行自己的约定了?” “吾以为你早就知道了,一百年前你被哥哥带走以后,吾就如约将你哥哥放走了。” “这些年为了你的事情还跟你哥哥时常通信,没想到手下人不老实将这些信偷了出去,作为吾与巫族有染的证据。暂时被哥哥停了职责,才换的眼前这片刻的安宁。” 这些话东皇说的浑不在意,可汐月却听得触目惊心,她从来没想过这才是东皇被传通敌的真相。 都是因为她,东皇的漫不经心让汐月觉得他是故作坚强,越发的觉得心疼,看向东皇的目光更加柔软乖顺。只是不晓得,这或许才是东皇说出这番话的真实目的,不过是想要为自己讨些好处罢了。 下午那个主动的献吻,可是让他无比的期待。 </br> </br> 第80章 现在开始吧 紫藤萝树缀着成串的藤萝花,仰头时可以眼看头顶上有一串又一串的紫藤罗形成的紫色的花海,就如同夜晚仰望着漫天的繁星,密密麻麻却泛滥着紫色的浪漫。期间偶有阳光从夹缝中撒落,在阴暗中形成一条条光线交错的又斑驳的投射在小路上。 树很高,形成了大片的阴影,汐月走在这条熟悉的石子小路上,带着说不出的惬意。 石子小路两旁的风光无限好,树与树间的缝隙能够愉快的看见四周成片绽放的牡丹花,魏紫、姚黄这样名贵的品种种在花圃的中间,一颗花骨朵有碗口大,层层叠叠的花瓣如同一圈圈波浪一般围绕着娇黄色的蕊心,成片的花朵此起彼伏形成一道极为壮观的风景。 牡丹花下又被一层紫色的分明的紫罗兰点缀,那是一种既壮观就精致的美丽,汐月很难想像羲和是用怎么样细腻的心思去设计出这般美丽的花园,优雅又夹杂着无法想象的浪漫。 每当微风一阵轻轻吹过的时候,花海就中挺立的花苞就会随着风轻轻摇摆,带动着停落在上面的蝴蝶翩翩起舞,说不出的七彩缤纷。这样的景色即便是过了一百年,汐月也依然没有觉得看着腻歪,每天坐在窗口看着外面的风景依然是她一天最大的乐趣。 而身临其境时候又是另外一番不同的感受,身处于此方天地之间,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得震撼。 不过今天汐月并不单纯只是来牡丹园体会其中百看不厌的美景,东皇太一自从搬进了太晨殿足足有一个月了,每天都喜欢重复着同一样的事情,同一样的浪漫,可是汐月每日踏上这条路的时候都充满了期待,重复着熟悉又陌生的新奇。 一早上东皇习惯起的早,汐月则不同一百年懒散的习惯让她养成了每天太阳公公晒到屁股才起床的习惯,并且怀着宝宝就更有了懒床的理由。 以至于东皇每每起来呆不住时,都会悄悄的亲一口熟睡中的爱妻,而后起床舍不得扰了汐月的清梦。安静的着衣,留下一张字条,在夹着自己的琴去寻一处僻静清幽之处,弹奏上几曲,等着汐月醒后循着琴音找来。两个人就像捉迷藏一样,东皇每天都会换个地方,而汐月总会如约而至。 这件事几乎成了两个人每天早上必做的一件乐事,而汐月寻人的工作也进行的越来越熟练,就像现在,走在石子路上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左转,顺着风中夹来那丝轻微的乐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走的越近,声音就越大一些,不知不觉间小石子路已经穿过了紫藤花形成的花林,周围的环境越发的清幽,大片大片生长的湘妃竹带着墨色晕开的斑点高耸入云,阳光这时已经很难在照射进来了,这处是夏天阳光充沛时难得的阴凉,当然法术制造出来的阴凉不能算在内。 越是走近琴声传来的越发的大,不过声音时而高亢时而幽咽,让人听着并不觉得欢快,莫名的沉重。小石子路走到尽头时,是一片小湖,汐月知道这片湖就是上次东皇带她去钓鱼的那片湖泊,面积并不算大,再顺着石子路另一个方向往山里面去,很快就能够走到上次的地方。 当然这些探索工作并不是她做的,这些都是后来东皇来了之后,领她逛太晨殿时候告诉她的小路。 石子路的一个岔道走到尽头的时候,汐月如愿的找到了一身白衣正在弹琴的东皇,那人一头金色的长发被一根宝蓝色的簪子固定在头上,一半的头发披着垂落到他的腰间直至地上。他背对着汐月的方向盘膝,面对着太阳沐浴在阳光中。 温暖的阳光让他很惬意的半眯着眼睛,在汐月脚步声传来时,慵懒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回过头来。 “今天找来的似乎比往日早了一些,怎么没睡好么?” “睡自然睡好了,今天你的曲子感觉有些莫名的悲伤,怎么心情突然不好了。我以为你难得有这样的清闲能同我一起是极高兴的,可是腻歪了?” 汐月见东皇回过头来说话,也不走近,就停在石子路的尽头,一脸笑眯眯地看着他调揩道。 东皇太一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变了个表情,一双狭长的眸子中迅速的蕴满了水汽,狭长的眸子眯起一个诱人的弧度,幽怨的望向汐月,那双似喜非喜的含情目直叫人看的心头发酥。陌生人逃脱不了甘愿为了这种别样的俊美坠入情网,更别说爱着东皇的汐月了。 只是一个眼神,就足以叫汐月心甘情愿的败下阵来,对刚才的话闭口不提。 讨好的举起手中提着的饭食篮子,扬起下巴努努嘴示意东皇太一将琴收起来腾出来个地方吃点点心。汐月是吃过早膳后才慢悠悠的走过来的。东皇太一同她不一样,有灵力傍身根本就不会有饥饿这种感觉的存在,有的时候汐月还是蛮羡慕他的,不过一想起即将化形的器灵,她也就是羡慕一下。 东皇并不是一个非常讲究形式的人,就连他最为珍贵的一把瑶琴,都因为两盘点心的存在被他随手放在了他身旁的地上,就回头笑着对汐月招招手道:“吾妻,过来。” “今天早上醒的早,跟小夭学了两个新样式的糕点,或许不好吃,别介意。” 汐月在东皇将瑶琴放在一边后,乖顺的提着篮子走到他身边坐下,将盘子里面样式十分精致的小点取了出来放在桌子上,东皇太一则顺手搂住了汐月的腰,将香软的妻子圈在自己的怀抱中,这大概是他每天最满意的一个时刻。 抱住想要抱住的人,他心情一好非常好说话,满足的拿起一块花瓣形状的小点心含在了口中。 一阵阵浓郁的清香瞬间在他的口中散开来,香酥的外片,浓郁的花陷,让喜爱吃甜食的东皇眼睛瞬间一亮。立刻有拿起一块放在口中,不过一小会的时间,东皇就将汐月带来的两盘小点心一扫而空,那双漂亮的眼睛此刻正瞪得圆圆的,一脸发现新大陆的惊起。 “没想到你竟然会做点心,你这手艺可比嫂子做的好吃多了。” “说吧想要什么条件,你愿意每天做给吾吃,什么条件都能满足你。” 东皇说这句话时候暗示性的挑了挑眉,汐月几乎瞬间就从他那隐晦的暗示中知道了他充满调揩的龌龊,不禁冷哼了一声。 不过当目光落在他身边的那个瑶琴上的时候,扬气了一抹坏笑,扬扬下巴高傲的笑道。 “想让我每天做给你吃,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要送给我一把你亲手制作的瑶琴作为代价。” 汐月可是知道的,东皇太一或许是弹琴高手,甚至琴棋书画都鲜有敌手,但那也仅限于会弹琴,而不是做琴,弹琴和做琴那完全是两个不同的工艺。 汐月就不相信什么都会的东皇太一能那么全能,听小夭以前悄悄告诉过她,东皇太一当时为了学习烧陶,亲手为她制做那一套茶具。几乎花费了他整整两年的功夫,白天要办许多公务,只有在晚上的时候才能够有时间能够安心的学习烧制陶器。 两年的时间他几乎都没睡什么觉,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不过到了他那个程度的神,一天的时间不过一个眨眼,睡不睡基本上都没什么关系。 学的时间是不短,烧制陶器用的原材料也是特意废了不少的心思从各地找来的,不过到了开始烧制的时候还是出现了纰漏。塑形的的时候正好有人找过来跟他汇报公务,一不小心手上用的力气太大在被子上面留下了一个深深地爪印怎么也补救不回来,所以无奈之下为了美观就在剩下的三四个杯子上面都留下了自己深深地痕迹。 那套造型奇特又独一无二的茶具,就这么诞生了,拿来之后看的汐月好一阵无语。 显然汐月如此诡异的要求也让东皇十分无语,东皇怎么也没想到汐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不过话都已经说出来怎么也不可能收回去。东皇的面色十分精彩,最后在汐月一直盯视的目光下勉强的点点头,不过显然也想到以前那些惨痛的经历,忍不住又问了一句道:“你又不会弹琴,要琴做什么?” “我不会可以学么,反正你每天早上起来也要练琴,你教我就好了。” 汐月一脸充满俏皮的微笑,轻轻的侧过头非常乐意对东皇的问话给予自己非常满意的回答。 东皇面于汐月那副准备看好戏的表情感觉特别的窝火,一想到刚刚吃的暗亏就想赶快扳回来,余光瞥见自己放在一旁的瑶琴,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待在看向汐月时,那双狭长的眸子又到恢复从前那样的慵懒自若。悄悄的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轻哼了一声。 “你确定?” “嗯哼,虽然我不怎么喜欢弹琴,不过我很乐意跟你学。” 汐月非常快速且开心的点点头,一脸期待的看向汐月,不过他接下来的话,并没有让汐月觉得开心,汐月就听见他一脸狭促的笑着说:“既然你这么诚心的想要跟吾学,那不如就现在开始吧。” </br> </br> 第81章 四海求其凰 “那不如你现在就来跟吾学弹琴吧,刚好有时间。” 东皇似笑非笑的看向汐月,果然如愿的看见汐月蜜色健美的身子一僵,漂亮的脸庞成功的黑掉了一大半。没办法就像有些事并非不是全能的东皇所能擅长的那般,汐月也有自己的短板,恰巧汐月短板的方面就是东皇所擅长的方面,这简直就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缺陷。 巫族天生不擅长乐理,这与他们的习惯有很大的关系,汐月相信比起琴棋书画这样闷在屋子里面研究华而不实的技艺,巫族人更愿意骑上马背自由的奔驰闯荡在天地之间,弯弓举箭射下天边的鸟儿。 不过这并不表示巫族对于音乐绝缘,巫族人善舞,汐月也是如此,或者可以说至少在汐月曾经被逐出部族前,她一直是所有族人的宠儿。那时尚未成年的她,年轻自信又极为漂亮,腰肢极软跳得出失传许久的飞天舞,每次族中的篝火大会上,都会有年轻的巫族向她示爱。 是以弹琴并被汐月所擅长,或许这不过本就是一个玩笑,但是汐月却动了学的心思。 一身白衣的东皇怀中抱着瑶琴,清朗皎洁的就如同天边的月,遥远的让人觉得无法触摸,让她不自觉的想起了月之仙子嫦兮,那两人一个俊美一个冷清站在一起如此般配。可偏偏那双漂亮狭长的眼隔着天边万里的距离深情的凝视着汐月,她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能够如此幸运得到他的垂青,她想要做些什么去了解他,去接近他,去真正的拥有这个男人,不辜负他给予自己的爱。 “好啊,那就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能够教会我吧。” 在东皇太一一脸诧异的表情中,汐月踩着优雅的步子走进了他,那张娇俏的容颜上,绽放出一抹自信的笑容,璀璨耀眼,一如初见时东皇太一站在台下被那样一个不羁自信的笑容所俘获时的模样,一瞬间的心动难以忘怀。他有些怔忪的望着眼前的女子,心中是难掩的悸动。 他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将汐月紧紧的搂在怀中,当手臂紧紧扣住眼前人的腰身时,他才真正的意识到一个问题,四万万年的守候,他终于如愿的换来了这个人心甘情愿的相守。 他将自己的脸深埋在汐月的脖颈处,鼻尖炙热的温度碰触在汐月的皮肤上,那人又紧绷着身体,似乎紧张了起来。东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鼻端全是属于汐月身上那让他分外熟悉的馨香,她在汐月耳后敏感处落下一个啄吻,而后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看在你如此可口的份上,吾不介意多为你开几次小灶,怎么也会让你顺利出师的。” 话罢,他在汐月狠狠地瞪视下,发出一阵大笑声,从容的放开了汐月,白色的衣袖一挥,金色的光芒闪过后,他的手中多出了一把形态与先前他所用的那把琴相似的瑶琴。 “你先用这个吧,这个与吾那把瑶琴同出一位大师之手。待你能够顺利出师时,吾便送你一把吾亲手制作的瑶琴作为你的出师礼,送给你,必定是独一无二的琴。” 汐月看见东皇一脸郑重的一手托琴向她叮嘱,她不由得也凝重起深深,双手接过东皇手中的那柄瑶琴,执琴躬身行了拜师礼,起身时在东皇一脸调揩的视线中自觉的想要落坐在了他的对面。不过屁股还没着地呢,就被东皇亲昵的一把拉了过来,将她按在自己原来做的地方,而后从身后半抱的姿势将她锁在了自己的臂弯中,无视汐月一身的僵硬,满意的享受着属于自己的福利。 当汐月将瑶琴按照方才东皇的姿势摆好后,有些无措的看着面前的的琴,琴头是一只高昂展翅的凤鸟,琴身带着祥瑞的卷云图纹,琴对于她来说有些长,五根琴弦晶莹剔透在阳光下折射出近乎于无的色泽。面板上则是象牙的白犀优雅,右上角还提了一首诗,诗下是用琴制造者的名字,字都是用古体字书写而成的十分繁杂意蕴精妙,汐月并没有看懂。 正当汐月一脸迷茫的时候,身后就传来了一个低沉暗哑的嗓音,细腻的同她介绍起了瑶琴。 “瑶琴又称古琴,琴长一般在三尺六寸五分,象征三百六十五天;面板呈弧形,象征天;地板是平的,象征地;琴具五根弦,暗合金、木、水、火、土,对应宫、商、角、徵、羽五音,瑶琴有十三个徽位,象征一年十二个月和闰月;古琴下有两个出音孔,称为龙池,凤沼,对应的是太阳星与太阴星。” 汐月身后的东皇一只手轻巧地搭在汐月的腰间,另一只手则执起汐月的手,带着她一一划过自己所提到的每一个部位。期间还是不是的占个便宜,汐月的手比东皇记忆中更紧致光滑了许多,这让他紧紧的握着有些舍不得放手。 见汐月将另一只他他不曾碰触的那只手放在了面板上面的字上,不由得面色一暗。 “你面前的这把琴名凰羽,是当时凤族琴师凤鸣的封音之作,此琴面板是用九婴一头上的牙角制作,下面的地板则是凤族的母树千年梧桐枝做的模具。这弦是用天山瑶池上的碧玺蛛结出的蛛丝以一种特殊的工艺加固后,制出的琴弦。” “你可知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字?竟这般精致。” “不过是一首流传于凤族的歌谣罢了,你若喜欢便说与你听。” 汐月看不到身后,是以错过了东皇眼中的可以凝出水的深情,目光深沉的望着那面板上的字,开口道:“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这一首词下来,汐月的面容几乎红的可以滴出水来,若不是东皇看不到恨不得狠狠地剜上几眼才罢休。她怎么都没想到一个听起来如此高大上的琴师,会将这种求爱的歌谣写在琴上面。 不过东皇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汐月,怀住她腰的那只手死死的收紧,将她固定在自己的身前,不许她挣扎,那张性感的薄唇则靠近汐月的耳边呵气如兰的低声道:“这柄为凰琴,吾用的那柄为凤琴,上面同样有一首歌谣,想听听么?” 东皇说完,也不给汐月回答的时间,继续用他低沉暗哑的近乎魅惑的声音道:“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吾的美人,可愿慰吾彷徨?” 话到如此已经是赤果果大胆的求爱言辞了,汐月羞得脸都快涨成一个红苹果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东皇的话了。一直以来东皇从来都是霸道的直接宣誓主权,这是他第一次对着汐月说出这么文绉绉又大胆的言辞,当然这些言辞也一再的刷新她对凤族的价值观。 不过汐月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想别的,因为一个不怎么美好的事物从她的身后顶住她的裙子,咯的她十分不舒服。尤其是她还通了人事,知道那是什么事物,就更加的坐立不安起来。偏偏她想要起身,东皇的那只铁臂死死地圈着她不肯放手,让她只能维持着这么一个尴尬至极的姿势。 不过好在只是这么坐着,东皇也没想要干些什么,这让汐月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松口气之余,不由得狠狠地将这个琴师从头到尾的诅咒了一遍,东皇显然是一个自制力极强的人,请至深处依然可以发乎情而止于礼。 情潮带来的暧昧消退后,东皇就开始认真的教导起汐月来,不得不说东皇是一个很好的老师,汐月亦是一个十分认真的学生。瑶琴的弹奏本就不难,汐月又通晓音律,即便只是舞蹈的节拍,但乐感这种飘忽不定的东西,汐月倒是出乎意料的强。 学会了几种常见不常见的指法,汐月就已经能够弹奏一些简单的曲子了。 时间飞快的流逝,从早上到下午近乎一天的时间,汐月都在认真的学习竟然都没感觉到肚子饿,倒是东皇太一看看天色忍不住的摸了摸汐月微微隆起的腹部低声道:“要不然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再教你首完整的曲子,别饿坏了孩子。” 东皇在提到饿字的时候可以的变了个古怪的发音,暗示意味十足,引得汐月在他小臂上狠狠的拧了一下,以示不满。 汐月看了看天色,在低头看看肚子,不提没感觉确实饿了。 索性她就抱着自己的那把凰琴起身,东皇顺势松开了钳制她一天的那只铁臂,扶着她起身,自己也随之站了起来。 两人才站稳,还未来得及说话,就看见小夭冒冒失失的从石子路的尽头跑了过来。 “什么事情这么慌慌张张的?” 汐月尚未说话,东皇已经不悦的夹紧了眉毛斥责起来,引来汐月不满地侧目。 “刚才有人来说,未来的天后陛下着人送来请柬,请娘娘几日后出席嫦兮仙子的封后大典。” </br> </br> 第82章 人族的末日 请柬是鲜艳的正红色作为底色,上面的字是用鎏金粉书写,端是无比奢华。手中薄薄的那张纸,却像突然压在两人心头的一块巨石,让原本温馨暧昧的气氛一扫而空。汐月黑沉的眸子紧紧的盯着那比血更艳丽的色泽,不安在心头涌动。 一张薄薄的请柬预示着很多,东皇薄唇抿成了一条线,阴晴不定。 他以为他已经跟帝俊表明了态度,放弃了权力,放弃了地位,只为了能够求他放过汐月,能够给他自由。 东皇从来就没想过跟帝俊争什么,他宁愿这样在这个小小的宫殿中与他的汐月偏安一角不问世事,可是眼前的这一张红色的纸张就像在嘲讽着他的天真。帝俊是不许他逃避的,汐月敏感的身份注定了有些事情是必定会发生的,数日的安静就像是他们偷来的闲暇,该面对的最终还是要面对。 帝俊的野心在膨胀,东皇的退让换来的不过是他带着歉意的悲悯,却无法阻挡他的步伐。 相对比东皇想的深沉透彻,汐月更平淡单纯一些,她不是没有头脑去思考这些背地里免得弯弯绕绕,只是她在局中本身也不过是一颗棋子,懒得去像更多,能做的不过是随遇而安。 请柬是嫦兮着人送过来的,其中炫耀显摆地意思不言自明,既然在帝俊的默许下送来了两个人手中,那就意味着两人在封后大典上必须盛装出席。汐月一直很手轻轻搭在自己已经微微隆起的腹部,一边若无其事的将手中轻薄的纸张随意的放在了桌子上,身子轻轻向后靠在东皇半拥的臂膀中。 “你若不喜,不去便是。” “无妨,既然她送来了请柬,去看看又何妨,说到低还不是你惹出来的桃花债。” 面对汐月突如其来的娇声抱怨东皇只不过微微扯了扯唇角,低下头的阴影中遮住了他深藏眼底的担忧,什么都没说,只是抱着汐月的手臂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离大典尚有几日,自从收到请柬那日以后,汐月发现就连原本守在殿门口看管二人的天兵不知何时悄然撤走了。没了人约束,出入自由,让汐月平静了近百年的心对外面的世界生出了向往。暴风雨前的宁静,汐月牵着东皇的手,想要在他的心底在留下更多美好的回忆。 聪慧如汐月,从来都知道自己的作用和结局,从她下定决心起就有了明悟。 百年时间对于他们而言不过是白驹过隙,外面并没有什么变化。 如今正是洪荒人族兴起之际,千万年前龙凤大战之后,龙族凤族麒麟族等从盘古开天地中幸存下来的混沌神魔日益凋零,逐渐退出了洪荒历史的大舞台。而盘古后裔巫妖二族得天地气运成为洪荒唯二大族,在千万年来二族相争之际,女娲所创造的人族凭借着强大的繁衍能力和无比的智慧成为了洪荒大陆上不容忽视的另一大部族。 不过就目前而言,无论是巫族还是妖族都没有将人族放入眼底,对于他们而言脆弱如同蝼蚁的人类,不过是一直随手可以覆灭的小虫子。 而巫妖二族拥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汐月和东皇二人,此刻正走在人类所建立的小村落里面。 黄褐色的大地一望无际,其间装点着少许的绿意,更多的却是干裂的壑沟。十颗火红的太阳高高的挂在天空,一动不动的散发着让人晕眩地热度,肉眼可见的热浪夹杂着地面扬起的尘土四处飞舞,烤得人忍住心头焦躁。或远或近的有不少人受不了这样的热度,倒在了土地上不甘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不过这样的热度对于两位上神来说并没有任何的影响,东皇自是不必说,汐月本是大巫即便是被封印不能使用灵气护体,但这种极致的热度对于强悍的身体巫族而言依然不痛不痒。 周围凋敝的景象让本是出来游玩的二人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人族被烤灼尸横遍野的惨烈在二人看来并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就是死成一片的“虫子”,只要没有干涉到本族的利益都是无伤大雅的玩笑。人族如何他们并不在意,只是身为天地之主的东皇望着天空那散发出这热温度的十个小金乌有些不安。 这种发自心底的不安让他微微的皱起了眉头,不由得望了望身边不断发出哀嚎的人类,以及一脸冷漠的汐月又强压了下去,这种不安他找不出源头,兴许只是多虑了。 不免的觉得周围的嘈杂碍眼了些,原临时起意来这里不过是因为百年前汐月无意间到访过人族村落,对于她来说人族的生活十分和美安逸。人类生命不过百余年,这短暂的寿命对于他们这些长寿的种族来说根本不可思议,但最让汐月觉得最不可思议的是人族单纯,这样单纯的生活让她觉得羡慕,是以想要与他化作凡人的模样尝试着成为普通脆弱的种族。 “这是怎么回事?不应该只有一只金乌么?” 汐月望着周围终是没忍住问出了声,不止东皇心底烦躁,就连自幼生活在残酷竞争环境下的汐月都生出了一丝不忍。虽说巫族一向崇敬强者,胜者为王是他们生存的准则之一,但这并不是说对于弱者就没有怜悯之心。 “吾亦不知,从前都是吾与哥哥二人每天轮值掌管太阳车化作太阳出来巡视。” 一边说着东皇一边抬起头微微的眯起那双灿若骄阳的眸子,若有所思的道:“百年前小金乌出生吾就卸去了这个责任交给了哥哥,应该是最近小金乌成年了,哥哥将这个职责交给他们了才是,只是理当每日一人出巡才是。” “羲和生的那十只小金乌?” 听见东皇如此说,汐月不由得挑起了眉,有那么一丝的讶异,这并不怪她没想到。 这一百年时间的禁锢让她对于外界的认知仍停留在百年前,似乎羲和死前的事情历历在目,说起这个她被关起来这些年还与这几只小家伙还有莫大的关联。不想一转眼不过百年的时间,这些小家伙已经接近成年了,长大到足以逐渐的接替他们父辈的责任了。 想到这汐月不由满脸慈爱的低下了头,看着自己微微顶起的肚尖尖,纤细白皙的手掌小心翼翼的附在上面,细细的感受着里面轻轻的动作,那里孕育着她同东皇的孩子。 母性的仁慈让她对周围脆弱的种族多出了少许的怜悯,即便是弱者也该有生存的权力。 就当她难得的发一发善心吧,正好去看一看羲和的孩子,她至今犹记那个让她都惊艳的女人,妖族的天后,娴静的坐在小院种沐浴着阳光与桂花雨中的安逸,不争,不求,深深的爱着一个男人的决绝。让她由衷的敬佩的一个异族女人,并没有强大的武力,却有一颗强大包容的心。 她的孩子,经过百年长大了。 “不如我们去看看你的侄子们吧,人间如此终会酿成祸患,即便脆弱到底也是洪荒大陆上的生灵。” 东皇对于汐月话中祸患的可能性并不屑一顾,人族他从来都没有放在眼里过,在所有巫妖族严重看来,如此脆弱短命又没有自保能力的种族迟早有一天会因为一些不可预知的外力而消失。今天之所以会有兴趣来到洪荒大陆上人族的部落,完全都是因为汐月,汐月想来他便来。 就算明知道此刻由于人间的惨剧是由于他调皮的侄子们不合时宜的同时出现在天空,十个小金乌同时散发出的热量炙烤着大地,使得许多人族因为承受不住高温而死亡,他也从来不觉得这是一件大事。 在他看来,整个人族都比不上他亲人的一根汗毛。 不过心里面这些高傲的不屑,他并不会说出来,甚至不会再汐月的面前表现出来。 不止是他就算身为巫族的十二祖巫也同样是这样想的,曾经身为大巫的汐月也不会有太多的怜悯,如此一说也不过是提醒东皇罢了,若想成圣需要积累功德,夺这天地造化就不该如此漠视生灵。实际上在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邸眼中,众生皆蝼蚁。 “若你想去,那边去看看吧,这几个皮小子也该好好管教一下了。” 这话说完,无论是汐月还是东皇太一,二人都不曾在分出一点心神给身边不断发出哀嚎的人类,其实被烤的近乎焦灼的人族又还哪有力气哀嚎呢? 荒芜的大地,太阳无处不在,无论是白天还是该黑夜的时间,贪玩的小金乌再也不愿回到扶桑枝头,不断地流连在大地久久不愿回返。不过百岁的稚童,根本不知自己的淘气贪玩已经闯下了滔天大祸,对于天道来说,无论强弱从来都是公平的,即使是蝼蚁也有他自己存在意义。 在汐月二人消失后的片刻,又有两个人出现在她二人原来出现过的地方,若是汐月此刻还在这里必定能认出后出现那二人中的男子是一名在巫族中名声显赫的大巫,而那大巫身边他的妻子竟是一名巫妖都瞧不起的人族。 “羿,真要如此吗?” 那人族女子纤细而美丽,柔弱的倚靠在大巫男子的怀中,不同于汐月眼底对生命的冷漠,那双剪水秋瞳中倒映着四周累积的族人尸骨,水润的黑色中是深深的哀伤。 男子低头深情的望了一眼怀中的女子,想起前日老祖的嘱托,暗哑磁性的嗓音轻声安慰道:“安心吧。” “帝俊近百年大肆屠杀人族,如今人族凋敝近乎灭族,该到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br> </br> 第83章 十只小金乌 人族的劫难,并非从三个月前小金乌贪玩全部溜出汤谷开始的。 此事要从百年前说起,那时恰逢妖族剧变,天后羲和生子难产而亡,妖后被污害死天后身陷囹圄,妖族十三部族联名上书请求处死巫族出身的妖后汐月。只不过这件事最后在东皇太一的力保下压了下来,不过因为此事,东皇太一在妖族的名声地位受到前所未有的抵制。 即使他是妖王,天界唯二的天帝之一,洪荒中圣人之下第一人也没有无能为力。 没有办法改变巫妖二族千百万年来的仇视,没办法改变妖族日益膨胀的野心,所有人都知道巫妖之间必有一战。即便他是整个妖族人所崇拜的精神领袖也不能让族人原谅他的污点,一生中最大的污点,他的爱人,他选择的爱人是巫族,并且是曾经有望成为祖巫的女人。 当东皇选择劫走汐月时,没有人知道他到底顶了多大的压力,需要多大的勇气。 然那都与人族的劫难无关,却又有关,从东皇下定决心带走汐月开始,在天道的注视下,整个洪荒大劫就已经在未知中逐渐孕育成型。 若说岁月是把杀猪刀,他摧毁的并非帝俊的外貌,膨胀的是帝俊日渐不可抑制的野心。羲和之死,改变了帝俊,让他的野心挣脱了最后的枷锁,以雷霆万钧的手段收拢妖族各部,打压东皇,将巫族妖后软禁牵制他的弟弟东皇太一。 而这些都只是开始,一百年的时间足够帝俊做很多事了。 比如一百年前突然有人发现巫族引以为豪的强壮的体魄并不是无坚不摧的,就是被巫妖二族最瞧不起的蝼蚁,女娲圣人所创造的人族就可以使巫族受伤,或者更简单的讲是人族的血。染了人族鲜血和灵魂的宝剑可以使巫族人受伤,甚至杀死大巫。 这个消息对于妖族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好消息,巫族最引以为豪的就是堪比山岳的体魄。 妖族与巫族一战最吃亏的地方就在于身体太过于最弱,即使拥有强大的元神也并不能够弥补这样的劣势,千百万年来之所以妖族能够隐隐跟巫族打成平手,靠的根本不是什么力量,而是人数,说来可笑妖族修炼元神能够成就强大上神的妖简直少之又少,像东皇帝俊这样的上古大妖无一不是因为拥有强大的血脉。 但是修炼成妖又是十分容易的一件事情,花草树木山和日月只要修炼出元神皆可成妖,所以在跟巫族的战斗中有着源源不断的小妖加入。 巫族则不同,血脉强大相对带来的繁衍困难,是限制巫族发展的主要原因。 不过随着上万年前女娲成圣的契机巫族这个问题找到了解决的方法,与外族通婚,巫妖不两立,所以十二祖巫将目光放到了女娲新创造出来的种族人族身上,人族虽然脆弱,却有着十分强大的繁衍能力,巫族与人族结合很容易就会生出第三代巫族,只不过血脉混杂,能力相对不够强大。 虽然法子鸡肋,但对于巫族来说也算解决了燃眉之急,正是这个原因,才让女娲创造的小部族,脆弱的近乎没有自保能力的蝼蚁,成为了巫族的附属,有了巫族的保护,在洪荒这个强者为尊的土地上壮大起来。 巫族的强大一度让妖族式微,直到发现人族这个神奇又脆弱的种族能够伤害到整片洪荒大陆上的最强大的生灵巫族开始,才有了转变。这个原因也成为了人族劫难的开始,妖族开始不断地在巫族的眼皮底下猎杀人族,收集人族鲜血和灵魂铸剑。 直到百年前这样的屠杀变成了公开的,毫无阻拦的。 羲和死后,帝俊放逐东皇太一,下令妖族逐个袭击巫族不重视的人族部落。无论男女老幼收集鲜血和灵魂铸剑,铸一把能够屠杀祖巫的剑,屠巫剑。 一开始活动还算隐蔽,妖族还只会袭击一些巫族不怎么在意的小型人族部落。只不过近百年随着大量的人族部落覆灭,妖族不得不将目标放到了大型与巫族联姻的部落,这也让巫妖之间的战争增多,矛盾加剧。眼看着屠巫剑即将铸成,妖族也并不像一开始将消息遮掩的那般严密了。 直到近十年十二祖巫得到消息,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准备反击。 不得不说帝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任由东皇娶了汐月确实下了一步好棋,东皇太一是个痴情种子。十二祖巫包括后土在内都被迷惑了,觉得插进了一个钉子在妖族,成功的挑拨了天帝兄弟两人的关系。根本没想到这是帝俊用来麻痹巫族的一步棋,在巫族等待好戏的同时,也给了妖族暗地里面准备决战的筹备时间。 就连东皇太一自己都没想到,他哥哥会算计他到如此。 让巫族觉得自己扬眉吐气了,一个巫族名誉尽毁的女人将整个洪荒最强大的金乌迷的团团转。在整个妖族的反对声中强势的娶她为妻,东皇甚至不惜自毁名誉,兄弟二人离心,甚至会发生妖族内战,搅得整个妖族一阵乌烟瘴气的,这大概是巫族百年内最好的谈资了。 包括十二祖巫在内,根本没人想到这一切都是帝俊的阴谋,不然东皇找了四万万年的人儿,如何都找不到,怎么偏就那会子找到了? 现有妖族屠戮人族炼剑,后有小金乌顽皮不顾人间,致使民不聊生。 人族此刻就如那大巫男子所言,近乎亡族,对于巫妖而言不过蝼蚁,可又怎知其没有存在的价值呢?物极必反,随着人族的覆灭,酝酿了百年的大劫将至。然而此刻无论巫族也好,还是妖族也好,甚至就是帝俊本人都意识到,唯有以身合道的道祖睁着无情的双眼,冷漠的注视着人间。 汐月同东皇一个闪身就来到了天空,只见对于人间来说火热炙烤的大太阳瞬间化作了一只灰不醋溜的小鸟出现在二人面前,看的汐月一脸惊悚,一只显出身形后,其他九只也纷纷化作原型靠拢在两人身边。叽叽喳喳的充分显现出一只鸟的呱噪,此起彼伏直叫两人哭笑不得。 不说东皇看见那只小鸟现身时眼神瞬间变得似水温柔,就连身为巫族的汐月也不过先是惊悚片刻后,也露出了慈爱的目光。 显然小金乌对于本源散发着亲昵感的东皇很是喜爱,十只巴掌大的小鸟在东皇身上上蹿下跳都想要寻找一个好的位置蓄窝,弄得东皇左躲右闪的狼狈不堪,偏偏有不能打出去。 从来没见过东皇如此狼狈的汐月,很不厚道的在肚子里满暗暗的笑出了内伤。 最调皮的那只小金乌甚至跳到了东皇的头顶,两只尖尖的小爪子将东皇梳的顺溜的头发弄的一团乱,而后满意的用细长尖尖的喙啄了啄自己身上的羽毛,趴在东皇的头顶安稳的缩成一团。没过一秒,另一只小金乌似乎也看中这个地盘,上来同他争抢,两只金乌蹦蹦跳跳的好不热闹。 “原来你小时候长成这个样子,灰秃秃的。” 汐月似笑非笑的眼神,在小金乌与东皇身上来回的徘徊,那目光看得被小金乌拥在中间的东皇一脸尴尬,只想说自己小的时候真的没有这么丑。怎么来说他的身份也是天阳星孕育万年方才现世的小金乌,一出生身上就金灿灿的毛不知道比这十个灰秃秃的小东西好看了多少倍。 可偏偏又不能当着侄儿的面明说,怕伤了他们的自尊心,别提心里面有多窝火了。 在汐月充满笑意的目光中,东皇最后恼羞成怒的捉住几只不听话的小金乌恼怒地说:“都给我下来。” “不许胡闹,都给我下来,谁准你们一只一只跑出汤谷的。” 在东皇充满怒意的咆哮声中十只不怎么安分的小金乌才逐渐地安静下来,一只挨着一只的站成一排,灰秃秃的小脑袋垂着好似忏悔,黄豆大小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盯着一旁看热闹的汐月,还有一只更夸张的瑟缩了一下身体,抖着毛将自己裹成一团。 看着最后那只小金乌戏精的表演,汐月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 东皇黑着一张俊彦,通身上下沾了不少鸟毛,不说头顶一团糟就是身上的衣服也是皱皱巴巴的滑稽十足,汐月敢打包票东皇太一从出生到这么大肯定没这么狼狈过。 不得不说此刻站着这里,东皇深深体会到了自己哥哥万万年前面对幼年时期顽皮的自己那种心酸。 好在一阵玩闹过后,十只小金乌碍于东皇的威严不敢在那么似乎忌惮,一只只缩着脑袋听训。东皇盯着一旁似笑非笑的目光,硬着头皮狠狠的将这十个被宠的无法无天的稚童训诫了一顿,不过汐月看的出来这十个小家伙谁也没将东皇的话当作一回事。 似笑非笑的含情眸中不知为何染上了一层隐忧,心底有些不安在蔓延。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