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姝缘》 第一章:庄生晓梦 熙元三十年冬,大秦开国元后薨于青锦苑内。不待众臣哭丧,开国帝王崩于元后榻前的消息不胫而走,那一日百官哭丧、万民齐悲。 秦武帝以武立国,虽然以杀止杀造下杀孽却无人敢明言其暴戾。毕竟,若不是他当初异军突起平定国乱,而今这神州大地怕是还饱受战争之苦。 然,随着山陵崩,诟病之言接踵而来,总的概括不过有二:其一,中宫皇后乃二嫁之女——不吉;其二,弥留之际遗诏首辅谢元恒继承大宝——不慈。 青锦苑内,身着龙袍的男子望着那带雪香梅轻叹了一声,他确实没有想到那个巍峨如山岳一般的男人会将这皇位传给自己。 难道,这就是忏悔吗? 只可惜他这野心勃勃的雄主,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不知道母亲想要什么。 大周朝永泰十六年。 秦州府盛夏来袭,炙烤的大地好似奄奄一息,被烈日曝晒的人也无精打采。 顾参军的府邸内,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斜躺在凉椅上,小脚丫脆生生地晃荡着。迷迷糊糊地听着小丫鬟絮絮叨叨,半天过后她也算是明了其中深意。 ——手中那冰镇葡萄愣是吃不进嘴里去。 “姑娘,您怎么不吃了?” “……” 顾锦姝幽幽地望了小丫鬟一眼,刚才她那一大通路有饿殍,白骨成堆的言语,愣是让她没有了进食的想法。 她放下手中的冰镇葡萄瞅了一眼天空。 倒是忘记了,这是民不聊生的大周朝,而不是那人北上南下、兵戈相争之后大一统的大秦朝。 “姑娘,大公子应该快要回来了。” “一会儿我们出去接他。” 她自从前几日醒来,便像是懒猫似的窝在院子里纳凉,也没有去前院行礼。 忙的焦头烂额的父亲匆匆一见便又离开了,至于她那继母倒是和往常一般,不亲近也不疏远。唯一的胞弟要从外祖家回来了,她自然是要亲近亲近,免得这小白杨和上一世似的长歪了。 “姑娘,已经好几天都没有见到沈公子了。” “别管他。” 按照时间轨迹寻思,他这会儿应该正对着刺史府献殷勤,哪有时间管这些小事。 两个人虽然从小一起长大,甚至后来几经辗转有了夫妻之缘,可她从未了解过他。 顾家大公子顾锦和要从外家回来,顾家人自然要热闹一番,不管是主人还是下人都忙碌了起来。 顾锦姝打小便养得娇,虽然途中吃过一些苦,可后来入宫之后沈青辞又将她的狗毛病养了回来。这还没走几步,脚丫子便传来不适之感,活脱脱一个嫩生生的小娇花。 “姑娘,要不奴婢命人去找步舆过来。” 身边的丫鬟也知道她这身子骨,沈公子若是在这里必然早就将人背起来了,可姑娘已经好几日不主动提及沈公子了,她也不敢多说。 “不用。” 只是长时间不走路引起的不适罢了,她又不是不会走路的残废?当初,顾锦和那小子可就是因为自己养的娇才看不起自己。 ——按照他的话,自己这叫蠢人多作怪。 在后来无数长夜里,她一直回想他藏起自己独自面对强敌的一幕,那血淋淋的头颅让她每每回忆时都遍体生寒。 他其实可以一个人跑得,可惜有她这累赘。 真是一个蠢物。 想着想着眼圈不禁开始泛红,一旁的小丫鬟胆战心惊,若是让老爷知道姑娘这模样,她们怕是免不得被训斥。 她走到大门口时,那看上去十多岁的小郎君已经像是老古董似的朝着柳氏作了一揖。 或许是顾锦姝太有存在感,他顺着眸光看过来的时候,两个人目光不期而遇。 顾锦姝的母亲叶氏怀顾锦和的时候,传来了相公的死讯,六个月的胎儿险些滑落,最后虽然堪堪将其生下却也坏了身子,在顾锦和五岁那年终于撑不下去撒手人寰。 而就在叶氏过世一年后,失踪了六年的顾鸣生回来了,只是他身后还带着柳氏以及三个孩子。 烂俗的人生际遇,当年顾大人掉下悬崖之后被一户打鱼人家所救,只是忘却了前尘往事。 柳氏这小渔女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这一来二去两个人便勾搭在了一起。只是苦了顾叶氏在弥留之际都对其念念不忘,担心他魂魄无法回归故里。 “大姐。” “嗯,回来了就好。” 上一世柳氏并未告诉她顾锦和回来的时间,所以她也没有来相迎,这一世同样没有告诉,可她来了。 三年前,舅父路过秦州想要带自己和顾锦和去叶家住一段时间,可那时她以不愿意出远门为由婉拒了。 最终离开的时候,只是带走了七岁的顾锦和。 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那时叶家人不放心将两个稚子留在顾家,这才遇阻代庖想要将人接走。 那时顾鸣生刚回秦州拾起公务,整天忙碌无比,又加上迎娶了柳氏为填房觉得愧对叶家,这才答应顾锦和去叶家。 “锦和既然回来,母亲为何不告诉我?” 虽然只是轻柔的一句问话,可柳氏却感觉有一耳光甩在自己脸上似的,这明显是一种警告。 她不喜欢顾锦姝,特别是她那张脸,据府里的老人们说,她和她那亲生母亲生的甚是相似。 虽然老爷尽可能对自己好,可每当他看到顾锦姝时露出那怅然的神色,她便知道他又在想那个女人了。她陪了他十年,却无法动摇一个死人的位置。 ——好在那人死了,否则她不是继室而是妾。 “母亲,没有下次了。” 顾锦姝说完牵起顾锦和的小手朝着来路走去,柳氏虽然为他另行安排了住处,可她还是将他以前住的地方打扫了出来。 那是娘亲留下来的,柳氏无权处置。 姐弟二人顶着太阳光走的很慢,直至迈进她的小院顾锦和才开口:“她对你不好吗?” 那皱起的眉头像是在思索什么天大的难题似的,若是有人仔细留意会发现他眼眸里面一闪而过的恶趣味。 刚才那古板的小模样明显生动了一些。 “立场不同罢了。” 原配留下的女儿和继室之间就算没有龌龊,也不会有多好的关系,毕竟人心都是偏的。 更别说对于当年的事情顾锦姝一直耿耿于怀,那样如花年纪的女人因为那个男人折损在这院子里,而那男人却娇妻爱子相伴。 就算不是他的本意,终究是意难平。 “舅父他们还好吗?” 陪都那里的风浪应该已经刮起来了,所以舅父才想将人送回秦州来,可他或许压根想不到,秦州也不是久居之地。 “一切尚好,只是外祖母一直念叨你。” “哦,我也挺想念你和外祖母他们。” 她摸了摸自己额前的碎发,不管是上一世还是今生,她貌似只见过外祖母一面。 为难她一直记挂着自己。 她这一句自我感慨的话语,引得顾锦和鼓起了腮帮子:“哼,想我?既然舍不得我,当初为何不同我们一起走?你就是身子骨犯懒,骨头比较软。” “……” 顾锦姝有些犯窘,当初她确实是舍不得离开这熟悉的地方,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她不愿意将这宅院拱手让人。 这是母亲魂归之地,她不愿意迁徙。 “对了,沈家哥哥呢?”顾锦和环顾四周也不见熟悉的身影,不禁出言询问。 第二章:顾鸣生的无奈 顾锦姝好看的眉眼轻轻一蹙,精致的脸蛋上闪过不愉,音色不由加重了一些:“问他作甚?我带你去院子里看一看,当初你那院落我可一直让人打扫着。” “你和他吵架了?” 他记性不差,犹记得她最爱黏着那位沈家哥哥,当初母亲甚至都想将人入赘了,如今瞧着怎么像是仇人似的? “你话怎这么多?” 她瞪了顾锦和一眼,手上的动作也不小,一把将人拉住朝着隔壁的院落走去。 夜晚,入定时分。 顾鸣生才回来,和叶家的送人的管事叙了一会儿话,打听了一下叶家的近况。将人安顿好之后他便朝女儿这边走来,刚进院落便看到姐弟二人坐在躺椅上,盯着天空远眺。 “还没有歇息?” “父亲。” 顾锦和听到声音像是老学究一般拱手向顾鸣生问好,而顾锦姝抿了抿嘴依旧在这里坐着。 她在顾家无法无天惯了,顾鸣生也无法将她如何。 “锦和都这么高了啊!去年才这么点呢!” 他在空中比划着手指,声音里面带着几许讨好,虽然每年他不管公务多么繁忙都会去陪都叶家拜访,在那里和他见上一面,可如今看到儿子回来心里面还是有些激动。 “你回来了也好,也能好好陪你姐姐。” “是。” “锦和,别这么严肃嘛!就像你姐姐这样随意一些。” 顾锦和:“……”他这是不是被嫌弃了? 此时的顾鸣生俨然不知道,他这句话险些让他悔断了肠子,这世上就没有比顾锦和还闹腾的孩子了。他女儿比起那小魔王简直就是观音大士座下的小童子,乖巧又精致。 “明日我们一起吃饭,你弟弟和妹妹们都很好相处。” “是。”顾锦和乖巧地应了一声便低了头,一副受教的乖巧模样,俨然是别人家的孩子。 顾鸣生又问了顾锦和好多问题,甚至还一时兴起考究起他的学业,这让一旁赏月的顾锦姝有些烦躁。 上一世便是这般,看着对他们姐弟无微不至,可大难来时还不是舍弃了他们俩。若不是他从秦州逃走的时候丢了他们姐弟二人,她那高傲又有些骄纵的弟弟怎么会被人砍了脑袋? “锦姝累了吗?” 一旁和儿子聊得兴起的顾鸣生也不忘观察女儿的情绪,不知道为何,他觉得女儿愈发厌烦自己了。 “嗯。” “那我送锦和过去,你歇息吧!” “嗯。” 她说完也不管二人的表情起身朝自己的闺房走去,而顾鸣生无奈地苦笑了一声,将儿子的手牵住。 虽然有抱孙不抱子的古训,可顾鸣生不是那迂腐之人,他想要通过自己的动作表达一些内敛的情感。 旦日清晨,顾锦和穿着一紫色小袍,黑色的腰带上还缀着几片青翠色的叶子,看上去便是一俏生生的玉面小郎君。 “怎么打扮的这么齐整?” 瞧着他那一身行头,也不担心闪了别人的眼睛,不过是吃一个饭而已,至于吗? “我要告诉他们,我是一个有银子的人。” “……” 顾锦姝深呼吸了一口,果然那正人君子似的腐朽做派都是他装出来,这骨子里面活脱脱一个幼稚鬼。也怪不得上一世会被教养的越来越歪,特别是那一张毒嘴让人喜欢不起来。 “走吧!” 幼稚便幼稚吧!经过上一世的经验,她想要护着一个幼稚鬼应该还没有问题。 顾家主院偏堂内。 吃饭的时候其他三个小萝卜头明显有些局促,而顾锦和三年后第一次融入这个家,虽然看着平淡无波,可紧紧攥在一起的右手还是显示出他的紧张。 顾鸣生一直给几个孩子夹菜,那俨然一副慈父心态。 瞧着顾锦和面前堆起的小山,柳氏的心情看似平和心里面也堵着一口浊气。平素怎么不见他在饭桌上照顾几个孩子? 至于顾锦姝饭碗里为何不见‘小山’?这男人倒是想举菜给顾锦姝,可惜她从来不吃他举得菜。 午饭过后,顾鸣生将几个孩子唤到书房:“书院我已经为锦和安排好了,到时候锦岐也跟着你大哥去书院。” 前两年顾锦岐的蒙学请的是一名落榜的秀才,只是那秀才前一段时间请辞了。他原本想着等大儿子回来考究了他的学业,再看一看聘任什么样的先生,不想大舅兄居然让他去秦州学院读书。 大舅兄任职礼部右侍郎,对于这些事情自然比他在行。 “锦岐,听到了吗?” 瞧着二儿子有些神游在外,顾鸣生又提醒了一句,虽然是九岁的小娃娃,可也听出他这话加重了语气。 “嗯,听到了。” “我给你们找了一个女先生,你们日后不准偷懒。” 安排了两个儿子的事情之后,他又将眸光放在了三个女儿身上,长女自不必说,给她启蒙的人晚渔,这基础必然扎实。 他头疼的是两个小女儿,一个八岁一个六岁,可读书识字像是要了她们的命似的。 上一次那女先生便是被二人气走的。 “知道啦。” 相对于两个小女儿的乖觉,顾锦姝直接开口拒绝:“父亲,我已经十二岁了。”她顿了一下又道,“该认识的字我也都认识了,该学的东西我也都学会了,我如今缺少的是经验罢了。” 她记忆打小就好,就连沈青辞都比不过,那些东西滚瓜烂熟。重活一世,自然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 要知道,天下并不太平。 “那你想做什么?” 若是其他几个孩子说出这样的话,他自然不会应允,可他知道她这个女儿很有主意。 “我想接管母亲的嫁妆。” “你还小,我怕……” 他倒不是舍不得发妻的嫁妆,而是担心小女儿识人不明被人哄骗了去。 “父亲可以让人在旁协助,女儿迟早是要学这些的。” 顾鸣生思量了一番,眉目微沉:“我先给你一个店铺,若是一年之后你办的不错,我便将你母亲一半的嫁妆交予你打理。” 当初叶氏将嫁妆一分为二留给了两个儿女,他这些年自然也没有人动。 顾锦姝蹙了蹙好看的鼻翼,瞧着顾鸣生坚定的态度不容挽回,这才吞了一个字:“好。” 挥手让几个儿女下去,他才叹息了一声,将自己书桌上的画卷打开,上面赫然画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的貌相和顾锦姝有些相似。 顾鸣生的手轻轻抚过卷轴,下人们都说大女儿像极了晚渔,可他知道她们不像,单论貌相也只有五成多一些,那气质却让二人模样迥然不同。 发妻生来爱笑,性子又温和,而女儿秉性颇为尖锐,她看着像是在笑,可看人的眸光总带着几分冰凉。 第三章:垂垂老矣沈青辞 若不是那娇娇弱弱的身体撑不起这份冷意,真像是经过生死历练,从九幽地狱爬出来的人。 特别是最近,这种感觉越来越浓厚。 他在书房里面摇头晃脑,也不知道这种变化算不算好。只是如今适逢政权跌宕,她要掌管店铺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日后嫁人也不会被人诓骗了去。 顾锦姝自然不知道这么一会儿时间,顾鸣生已经将她的人生前前后后思量了一番。 她躺在自己的躺椅上,看着一旁翘着腿哼着曲的顾锦和,心里面不禁疑惑不定:“你那天怎么装的那么像?” 这人骨子里面就像是小霸王,居然还能装的和老学究一般,也不知道脑子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舅父说,第一次见面要给人留下好的印象。我寻思着,他是担心我丢了他的面子。”他顿了一下,笑得神秘兮兮,“你是不知道,我们在陪都有一个古板无趣的表兄,他平时最得长辈喜欢,我想你们应该都喜欢这个样子吧!” “所以你这是邯郸学步?” “不是挺像的吗?咱爹都信了。你看他那天那一脸高兴的模样,像是二傻子似的。” “还有你……哈哈……你那天看傻子的表情,焉不知道我也在看傻子。” “……你可以出去了。” 朝他扔了一颗葡萄,顾锦姝没好气地翻了一个身,她原本还以为这小子的毒嘴和不着调是后来自己不留神的时候养成的。 没有想到,这骨子里面带着这种气质。 “那我走了,这一路可累死小爷了,我要好好歇息。” 他留下一句话便一溜烟跑开了,而顾锦姝则无语地望了望天空,她是真的想要一个乖巧听话又可爱的弟弟,然而这一辈子是不可能了。 就在她想要趁着旁边的冰鉴眯一会儿眼时,小丫鬟‘踏踏’蹬着脚步跑了过来:“姑娘,门外有一老翁要寻您。” “老翁?”迷迷糊糊的假小姑娘顾锦姝,听到这话瞌睡被打散了不少,揉了揉眼睛才道,“让人进来吧!” 上一世没有这茬,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找自己? 她为了清凉将自己的小脚丫蹬在冰鉴旁边,虽然说这样姿态有些不雅,可一个老人家有什么可顾忌的? 只是当她看到那续着胡茬的老人龙骧虎步地走过来时,她一个晃神从凉椅上摔了下来,那一盆冰鉴也被打倒在地,冰块四散奔走。 “你……” “你……” 两个人同时出口,却同时止住了声音,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便这样萦绕着二人。 直至半晌之后,顾锦姝挥退了周围侍候她的丫鬟,然后将他带进了房间,一时间笑的像是弥勒佛似的:“沈青辞,真的是你啊!哈哈哈……我该怎么称呼你?” 她垫着小步子绕着他走了两圈,又揪了一把他白色的胡茬:“沈爷爷?” 沈青辞的脸色果不其然地臭了起来,原本眸光里面隐藏的窃喜之色被她这一声‘沈爷爷’打的魂飞魄散。 他能忍受自己亲眼看着十五岁的身体逐渐变成六十五岁的老翁,可他不能忍受她那称呼。 发现自己的身体异变之后,他将自己锁在屋子里面待了两天来接受。幸亏他在秦州举目无亲,否则真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乱子来。 此时的沈青辞脸色有些诡异,他着实没有想到她也回来了,那脸上的讥讽让他如芒在背:“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几天吧!” 顾锦姝虽然还想撸一撸虎须,可硬生生忍住了,他此时这张脸可是秦武帝的脸,她始终带着几分畏惧。 若说对少年时期的沈青辞,她还能拿捏得住,可面对秦武帝这老狐狸,她是丁点办法都没有。 她原以为这是老天爷赏饭吃,所以给她了一次弥补遗憾的机会。可他除了年幼时凄苦,之后的人生可以说顺风顺水。 怎么也重活一世? 虽然说他这样子,应该也活不了多久,可看着还是有些碍眼,怎么就阴魂不散呢? “你身体没有异样?” “没有啊!” 她不悦地眯了他一眼,这是心里不平衡?想让自己也变成那丑八怪的模样? 要知道,这一世她可还没有碰上那个女人,而他也没有给人家当狗呢!不过,上一世他是凭着那一张脸才入了那位的眼,这一世就他这模样,怕是人厌狗嫌。 “让你父亲想办法给我弄一张路引。” “凭什么?” 他真以为自己还是大秦王朝的秦武帝?如今可是大周朝,他一手建立的大秦还没有影子呢! “朝廷迟早是乱,你难道不想让你在乎的人都活着?还是说,你觉得你能在这乱世保得住他们?” “那你就能保得住吗?就你如今这模样,指不定这世道还没有乱,你便已经入土为安了。”她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也别担心,若是你在乱世之前死掉,我会好好让人给你打造一口棺木。” “当初接你进宫的时候,你明明原谅我了。” “呸,我那叫审时度势好不好?若不是假意原谅你,你能饶得过谢家?” 当年憋在心里面的话终于吐了出来,她在宫里面和他虚与委蛇了三十年。原本以为自己死了理应脱离苦海了,可谁曾想他还追着自己不放。 “是谢十三那伪君子对不住我在前,凭什么不允许我报复?我当年只是嘱托他照顾你,可那人却趁我在外征战娶了你,我让人赐了毒酒已经是对他最大的恩典了。” 沈青辞的眼睛像是要喷火一般,好似只要顾锦姝敢多为谢家人辩解一句,他便会敲碎她的骨头一般。 顾锦姝一直都觉得沈青辞有病,那种病阴郁的令人恐惧,他就是那种我得不到的宁愿毁去也不愿意让别人得到。 只可惜此时的他不过是乱世漂浮的尘泥,经不起些许风浪。 “你凭什么这么说他?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他?我当初落难的时候是他救得我,我险些被北仓国那些畜生糟蹋的时候是他挺身而出,那个时候你在哪里?” 她脸上露出几分不明意味的笑来:“秦州城破,我与弟弟身陷囹圄的时候你在哪里?你那时已经护着那个女人先走一步,而我眼睁睁看着我弟弟惨死在我面前。” 她将那股不平紧紧锁在心底,抬起头时已是风轻云淡:“你是潜水在渊的蛟龙,而我只想当一个平安顺遂的普通女人。上一世已经彼此折磨了那么久,我们这一世相互放过好吗?” 第四章:新来的账房先生 那一日沈青辞是黑着一张脸离开的,或许是久居高位养成的上位者威严不容许别人践踏,所以近些时日顾锦姝过得颇为平静。 虽然有些奇怪沈青辞的变化,甚至担心自己一觉醒来也会变成垂垂老矣的模样。可有些事情不是她能控制的,毕竟重生这种事情都可以发生,还有什么不能发生呢? 赏花看书翻阅铺子的账本,顾锦姝觉得若不是生逢乱世,其实这样的生活也挺好。只是她尚且不知道,暴风雨之前一般都是九九艳阳天。 ——她这悠闲的日子没过几日,顾鸣生便给她来了一个晴天霹雳。 看到沈青辞面无表情地站在顾鸣生背后,顾锦姝觉得自己说话都微微有些吃力:“父亲,您这是想干什么?” “你不是想管铺子的账目吗?我给你请了一位长房先生回来。” 那次和女儿在书房谈话之后,他将自己身边的人都考察了一番,觉得他们笨手笨脚的,都不能教女儿。 直到发现了沈先生。 这位沈先生虽然上了年纪,可俨然一位宝藏老人,懂得东西甚多,而且这年纪想来经历了不少事情,放在女儿身边他也能少担心一些。 “父亲,我不需要。您将身边的管事给我一个就好。” 她怎么可能引狼入室,这个男人就应该饿死他才是,虽然这样的小问题应该难不倒堂堂秦武帝,可她还是坏心眼地想着。 沈青辞既然和顾鸣生走进顾家,就没有被退回去的道理,对着顾鸣生高深莫测地道:“令媛似乎并不想要账房先生,只是她这模样瞧着便有不足之症,顾大人还是要上心一些。” “啊……沈先生莫非还懂岐黄之术?” 女儿虽然是足月而生,可身体却并不好,这才从小便养的精细。她这身体病病殃殃,还不如险些滑胎的大儿子来的健朗。 “略懂一些。” 顾锦姝:“……”人面兽心,狡诈无比的骗子。她父亲知道这点,怕是更不会让他离开了。 果不其然,顾鸣生脸上的笑意更浓厚了一些,声音越发恭谨:“……先生真乃奇人也,您能教小女,是小女的福分,今日您便住在府上,有任何要求都可以同我说道。” “隔壁这院子可空着?我也好督促顾姑娘。” 虽然略显迟疑,可顾鸣生依旧没有拒绝:“这是小儿的院落,不过那小子一个人也用不了这么多的房间,我这就让人给先生准备。” “简单一点便好。” 沈青辞一副世外高手的派头,这让顾鸣生更觉得自己捡到宝了,若不是这位老先生对朝堂之事不甚上心,他都想将其引荐给刺史大人。 如今这世道欺世盗名之辈甚多,像先生这样文武兼备的人才可是真的很难寻觅。 他将沈先生安排在大儿子的院落里其实也有私心,若是儿子有眼能识金镶玉,得了他青睐,指不定能学到一些真材实料。 瞧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便确定了后续事情,顾锦姝恨不得将自己的脚丫子抽在沈青辞的脸上,可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既然沈爷爷抬爱,那么日后就请多关照了。” 顾锦姝笑着朝着他俯了俯身子,然后转身便离开,好似一点都不想留在这里。 看着这一幕,顾鸣生也有些尴尬,只是尴尬过后更是狐疑,她这女儿怎么这么反感沈先生? “顾大人应该知道我懂一些望气之术,我前些时日专门去拜访过顾女郎,就是因为我在她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彩凰之气,她怕是将我当成骗子了。” “凰命?” 顾鸣生的脚跟险些站立不稳,还是一旁的沈青辞扶了他一把,这才稳住了脚跟:“先生说的可准确?” “顾大人最近怕是有升迁之喜,若是我所料不差应该和兵戈有关。” 顾鸣生被惊的说不出话,他自己迁升判司,主张兵役,这可不是和兵戈有关?然而知道这件事情的不过一手之人,此人如何知道?难道真懂那传说中的望气术? 越想这心里面越是肯定,最终只是恭敬地吐出几个字来:“……先生真乃神人也。” “只是……只是今上已经是年迈之躯……”他可不想让自己娇花一般的女儿嫁给一个老人,那样还不如杀了他。 他压根没有看到他说‘老人’时,沈青辞那怪异的表情。 “顾大人也莫要担忧,这世道太乱,天将不天,紫微星缓缓而归,一切平常心对待。” 顾鸣生也是聪明人,从他这话语里面立刻听出了一些门道,虽然早就知道朝廷必有一乱,可被人说出来这心里面终究不是滋味。 “先生来我府……” 这些奇人异士脾气古怪,也不知道来自己府上所谓何事?难道仅仅是因为女儿的‘凰命’之身? “不过是结一善缘罢了,顾大人莫要疑心。” 顾锦姝压根不知道,沈青辞寥寥几句话已经改变了她太多的人生,就如婚嫁之事顾鸣生比以往更加重视。 既然是凰命在身,那么必然不是等闲之人能与之婚配的。顾鸣生虽然不是心幕权贵之辈,可听到女儿以后有出息,这心里面也是高兴,对沈青辞更为看重。 晚饭过后,顾鸣生将顾锦姝留在了书房,她原本想借着这个机会在父亲耳旁吹风,将沈青辞赶走。可还不等她开口,顾鸣生已经发话:“锦姝,其它的事情我可以紧着你让着你,可这件事情绝无更改。” “那老骗子给您灌迷魂汤了?” 顾锦姝发现情况有变,虽然昨天态度也很坚决,看哪有今日这崇拜的模样?差不多都要顶礼膜拜了。 他好歹也是一方大员,怎么就被那下九流的手段哄骗了呢? “锦姝,休要多言,这件事情我已经决定了。我这只是想要告诉你,这或许是你的一场造化,你要抓紧。” “……” 顾锦姝一路往回去走,越走越发现情况不对劲,莫不是沈青辞那混账取了巧吧!她带着诸多疑问走进顾锦和的小院时,正看到顾锦和在练武功,那认真的小模样,简直让顾锦姝重新认识了他一遍。 这小霸王,什么时候也懂得用功了? “先生,我能和我姐姐说一会儿话吗?” 顾锦和涨着红通通的小脸朝着屋檐下纳凉的人喊了一句,只是那小身板有些摇摇欲坠。 “再坚持一刻钟。” “好。” 小家伙咬了咬自己的唇角,期间顾锦姝想让他站起来,别在那里蹲马扎了,可他的脑袋摇摆的和破浪鼓似的。 无奈,她只得朝着沈青辞走去,压低了声音:“你到底想干什么?” 第五章:不过是想护着你罢了 坐在凉椅上的沈青辞抿了一口清茶,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甚至眼皮都没有耷拉一下。那自在的模样,俨然像是世外高人一般。 顾锦姝认得那茶,是她自己都舍不得喝送给顾锦和的茶叶,没有想到他居然送人喝了。 “沈青辞,你到底想要什么?” 她自认斗不过这阴险狡诈、恶毒无比的男人,所求得不过是他的放过罢了。 “只是想护着你而已。” 他虽然已显老态,那声音却也刚健有力,就算是刻意控制声调那边的顾锦和还是听到了,不禁投过来探寻的眸光。 顾锦姝眯了眯眼睛,却又听他道:“这世道远远比你想象的还要混乱,你父亲护不住你们。” “你能护得住我吗?若是能护得住?怎么会眼睁睁看着我被她毁了容颜?” 她喃喃细语,纤细白嫩的手在左脸颊上轻轻抚了一下,好像那里的鞭伤还存在一般。她上一辈子顶着那伤疤过了一生,这一切都要拜他所赐。 “灼华,我……” “你不配叫这个名字。” 顾锦姝拂袖而去,而沈青辞广袖下的拳头紧紧握了起来,布着皱纹的脸上露出几分讥讽:“只有他才配叫你的小字吗?” 只是那讥笑过后留下的是满目落寞,周身的阴郁好似要将其吞噬一般。 接下来的几日两个人相处的颇为融洽,谁也没有再提上一世的事情。她就像是无忧无虑的家养小娇花,他像是无情无欲的尽职老先生,二人的纷争越来越少。 顾鸣生看到这一幕心下愉悦,便将他的月银往上涨了一番,虽然明白他这样的高人未必在乎,可这态度还是要有。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沈青辞心里面却越来越烦躁,她若是和自己针尖对麦芒,那足以证明自己对她的影响力还在。可若是连最后的厌恶都没有,他与她之间是真的什么都不存在了。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嫁给那人吗?虽然她嘴上不说,可她的心应该已经飞到那人跟前了吧! 顾锦发现先生的脾气这几日越来越暴躁,他的训练量越来越多,他原本还想问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和他一样来无影去无踪。 只是那虎眸微瞪便自成一股气势,他愣是不敢问出口。 这一日云静风和日头西斜,顾锦和坐在那歪脖子柳树上远目而眺。 顾锦姝走过来的时候,便看到他摇头晃脑的一幕,有些好笑地道“你这是干嘛?” 顾锦和顺着粗壮的枝干爬了下来,挺了挺自己的小身板:“愚弟不日便要去书院攻读,颇有些舍不得家中长姐,这才独自悲叹。” “你能正常一点吗?” 顾锦姝剜了他一眼,这货就算穿上龙袍也没有帝王相,整天装的人五人六也不知道累不累! “我担心去了书院吃不到芙蓉鱼骨,品不到罗汉大虾,尝不到粉蒸鸡……左思右想之后,眼泪就止不住。” “……” 顾锦姝听着他的长篇大论实在是懒得搭理,踩着小步便朝着自己的闺房走去,近来她一直在调养自己的身体,免得逃命的时候这娇贵的骨头碍了事。 哪有时间和他整这幺蛾子? “大姐姐,你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小霸王瞬间收起了自己悲春伤秋的慨叹,在她房门前来来回回控诉,直至里面的人承诺以后每隔几天就命人送东西过去给他打牙祭,这才熄火朝自己的院落走去。 他刚进院门便看到矗立在柱子前面,目光遥遥而来的沈老先生,屁颠屁颠地走了过去。 “先生。” 他有模有样地朝着沈青辞拱手行礼,眼眸见不乏崇拜之色,显然奸诈无比的沈青辞已经将这不谙世事的小子搞定了。 “目的达到了?” 顾锦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不能登大雅之堂的小计策罢了。” “这世上不分大计与小计,管用便好。”瞧着他一脸思考的模样,沈青辞将自己手中的小木剑递给了他,“听说你要去书院了,我教你的东西你要勤耕不缀。” “若是练得好,能像先生一样吗?” “可以。” 沈青辞说完便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重活一世唯一能安慰他的恐怕也就是这一身本事了,否则变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田舍翁,还不如杀了他。 顾锦和与顾锦岐去书院是顾鸣生亲自送去的,期间柳氏各种嘱咐,唯恐两个小孩儿受了委屈。 等顾氏父子离开,柳氏才转身看向了顾锦姝:“锦姝,听你父亲说你准备接手你娘亲的陪嫁,若是有什么不懂得地方可以来问母亲。” “嗯。” 柳氏也不在乎她的冷淡,这女孩打她进府便这幅德行,若是哪一天对自己亲近才是最可怕的。 她只不过是看在夫君的面上,对她多加照顾几分罢了,免得让外头嚼舌根的人说自己亏待前头留下的儿女。 直至顾锦姝地背影消失在柳氏几人的眸光里,柳氏身旁的小丫鬟才道:“大姑娘对您好像愈发冷淡了。” “冷淡又如何?这顾家始终是我当家。”柳氏好似并不在乎顾锦姝的态度反而牵着两个女儿的手,“你们日后可莫要学了她去,那性子日后可有苦头吃了。” 在这顾府,有顾鸣生为她保驾护航,可她一女子终究是要出嫁的,这般骄纵的秉性吃苦的还不是她自己? 也正是因为看清楚了这一点,所以顾鸣生的骄宠她从不阻拦,让她值得关注的是顾锦和。那小孩虽然看上去进退有度,对她也甚是有礼,可不知为何她总是喜欢不起来。 由于正值酷暑,又是百花争妍之季,最近一段时间花会不断,期间也不乏递到顾锦姝身边的帖子,可都被她回绝了。 正如顾锦和所说,她胸无二志,天生就是一副懒骨头,这大热天的还不折磨死人?只是这一日,刺史府递过来的花帖她倒是不好拒绝,不管如何那女人她总是要见上一见。 第六章:过往种种譬如昨日 酷暑难消,沐休已至。 由于八月十五月圆人团圆,因此顾鸣生派人去秦州书院将顾锦和与顾锦岐接回来在家中小住几日。 这一日灼热的太阳光芒倾泻而下,院子里的垂柳低垂着脑袋不见半点生机,庭院里的盆栽也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至于那只贪吃的蓝眼小白猫已经不知道去哪里厮混。 顾锦姝百无聊赖地躺在凉椅上纳凉,除去旁边围着的冰鉴还有小丫鬟一个劲给她打着蒲扇,还有一个双髻女婢绘声绘色地给她絮叨着近来秦州城内有趣的琐事,一时间院子里当也增添了几许活色。 “你这丫头倒是一个有趣的。” 听到有趣处,顾锦姝伸出自己白嫩的手指点一点小丫鬟的小琼鼻,指尖留下的温热令那小丫头时不时闹一个大红脸,只是那讲故事的劲头却更足了。 顾锦和顶着热意走进来的时候便看到这奢靡的一幕,眉头微不可查地跳动了一下,怎么觉得他这长姐比他更有银子呢?他垂眉低敛望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装扮,浑身金光闪闪就差往自己额头上点缀一些金色,怎么瞧着都是财大气粗的主。 刚才那一闪而逝的想法显然是一种错觉。 想到这里他整了整自己的衣冠,操着龙骧虎步的走姿靠近了顾锦姝,声音有些不着调:“热死小爷了,这鬼天气。” 瞧着自家小爷像是饿死鬼投胎一般,坐下便选中了自己好不容易淘来的冰镇荔枝,顾锦姝不由得眯了眯黛眉。 “今日怎么没有练武?” 也不知道沈青辞那货使了什么妖术,居然让顾锦和这眼中只有黄白之物的人痴迷于武艺,甚至好不容易回家一趟还饱受摧残,这着实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沈先生有事外出并未布置课业,我这不是劳逸结合嘛!” 他像是市井当中不着调的小痞子,圆溜溜的杏眸里滴溜溜打转,一边往嘴里面扔荔枝一边盯着顾锦姝,不知道在算计什么。 顾锦姝听闻沈青辞外出,好看的眉角稍稍一蹙,少许之后才舒缓了一些试探性地询问了一句:“他对你素来颇为严苛,今日可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清晨便已经离去,具体事情倒是不知。不过这沈先生着实有些本事,我这进步一日千里,这次去了秦州书院也不担心被人欺负了去。” 顾锦和说这话的时候眼眸发光,月盘似的圆脸上带着几分跃跃欲试,好似已经看到他自己在秦州书院为王为霸的一幕。 “在学院可有人欺辱于你?” 瞧着顾锦和那聚光的双眸顾锦姝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自己身边这位可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这若是练了一身武艺前去秦州书院也不知道会招惹出多大的乱子来。 虽然顾家在秦州有不俗的威望,她那父亲如今也算手握秦州权柄,可来秦州书院读书的人哪一个又是好惹的主呢? “并无,只是以备不时之需。” 想到书院里那几个讨厌鬼,顾锦和更觉得自己应该多学几招,揍得他们分不清东南西北。 顾锦姝一眼望去似乎已经想到了沈青辞那人心中的小九九,看到了他那险恶用心——这是想要将她这亲弟弟养成一等一的霸王不成? 若说前些时日对于顾锦和练武的事情,顾锦姝有几分听之任之甚至还庆幸之的心态,那么今日她这心态有些崩了。 “日后行事切莫莽撞,在书院也要与人为善,不能依傍武力为所欲为横行霸道。” 她觉得自己还应该将自己所能将其拉回正途,免得和沈青辞那满腹黑心肠的小人越走越近,最后移了性情。 “可沈先生说,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是横行无忌,无所顾忌,做最真实的自己。” “……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虽然心下已经将沈青辞从里到外凌迟了一遍,可当着顾锦和的面她还是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他挠了挠自己的前额,显然是被她这话问住了可少许过后便给出了一个答案来:“我给不出阿姐答案,不过沈先生说的话很有道理,我日后必然不是池中物。”他顿了一下笑得甚是灿烂,“正如沈先生所言,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一个随心所欲。” 瞧着他言辞间左一句沈先生右一句沈先生,顾锦姝觉得她心中更犯堵的厉害,可还不能表现出来。 她深知顾锦和这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倔强性子,当也不准备在他身上浪费言语,反而将主意打向了沈青辞。他如今不过是一即将入土的老头子罢了,居然还贼心不死妄想插足自己的人生,既然如此那就休怪她心狠手辣了。 傍晚时分,顾锦姝派遣身边得力的丫鬟出府去采买一些药物,而她自己则登上了马车,朝着刺史府的方向驶去。 秦州刺史周夏乃大周朝皇室子弟,若是按照辈分谈论可以称得上是如今帝王的族弟,虽不亲近却也没有出了五服。他担任秦州刺史已经十多年,用人不拘一格,手下聚集了一批忠勇之士。 在周皇室京都已失,陪都骚乱之际,周夏可以称得上周皇室少数握有实权的人物。故而,不管是陪都的九重天子,还是秦州的达官贵人,对他都颇为看重。 今晚周府虽然不敢说门庭若市,可这来往行人却也络绎不绝。 刺史府内院,芳华竞艳,水榭玲珑。 顾锦姝走在一众贵女当中并不显眼,这不仅仅是因为她年纪尚小身量还没有张开,更因为她出门的时候往自己脸上涂了不少胭脂水粉,原本粉嫩嫩的精致容颜瞬间多了几分艳俗之感。 而那领头的女子却生得眉清目秀称得上清秀佳人,特别是她言谈举止间隐藏着几分上位者的架势,又凸显着逼人的英气。 这在一众贵女当中指点江山的女子,赫然便是周夏的独女——周紫黛,大周朝的紫黛郡主。 看到如今神采风扬的女人,她无法将其与那白发苍苍,双脸生脓的掖庭丑婆婆联系在一起——不得不说沈青辞那人就是一个魔鬼,一个无情至极的刽子手。 对自己不曾留情,对周紫黛更是如此。 想到她最终的下场又想到自己脸上曾经伴随了五十余年的伤痕,顾锦姝的玉手不着痕迹地抚上了左脸颊。 上一世她的左脸之所以被周紫黛毁掉,不单单是因为沈青辞,更多的则是因为她这张脸太过出挑,这是一只将嫉妒深埋在骨子里面的豺狼。 第七章:真情还是假意 周紫黛虽是周夏的独女,可她的生母身份并不是很高。然而,她虽然出身不好命格却是一顶一的好,周夏嫡妻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几个妾室诞下的也都是男丁。 她本就眉眼弯弯,笑得时候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又生得聪慧至极,后来讨了嫡母的喜欢便被记在嫡母名下,这让她的身份在刺史府水涨船高。 可就是这样一个集万千好运于一身的女人,上一辈子却硬生生一鞭子毁掉了她的脸。若不是接下来的那一鞭子挥在了沈青辞的手臂上,想来那一日她已经死掉了吧! 许是她的眼眸隐含着几分难掩的炽热,那厢和几个小姐妹胡天海底畅聊的周紫黛倏地将眼眸落在顾锦姝身上,一双蹙弯的眉角更添几分柔意。 不识她真面目的人都会觉得这是一个温柔至极的女郎,可顾锦姝却不敢苟同,因为这蹙弯的笑颜之下隐藏的是一颗狠戾无情的心,是将一个人命当作儿戏的疯子。 “顾妹妹可是有心事?今日瞧着怎么心不在焉?” 两家虽然算不得通家之好,可在秦州这份地界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私下当也见过几面。 “周姐姐这眼睛倒是犀利,珞儿怎么就没有瞧出来呢?” 一旁身着蜜云色外罩,里披元青小衫的飞天鬓女郎俏生生地笑道,那声音虽然听着像是嫉妒,可面上却不带半点阴郁,反而对着顾锦姝挤了挤眉眼。 “你这眼睛莫不是被我家的樟木遮了?” 周紫黛笑着打趣了一声便将话头岔开,几个贵女也都顺着她的话头接了去。 等几个人愈行愈远,萧珞才猫着自己的小步子踱到顾锦姝身边:“生病了?” 紫黛郡主最讨厌别人将她的话当耳旁风,而这丫头也不知道怎么就犯轴了,以前不是挺喜欢和周紫黛一起玩耍的吗? “没。” 顾锦姝不能将自己刚才失神的事情讲于她听,只得硬着头皮将话题拨开。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不管你喜不喜欢她,在秦州这个地界你都得装得特别喜欢她。” “嗯。” 她知道萧珞是为了自己好,不管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是如此,可周紫黛那人内里最是一个容不得人的人,只要她这张脸还在,就算跪舔她也不会放过自己,就像上一世似的。 “我母亲前些时日还在念叨你,等过些天你来萧府一趟,也让她那紧着地心活络活络。” “我也想魏姨了。” 顾锦姝母亲叶氏和萧珞的母亲魏氏乃手帕交,叶氏离世的时候将一双儿女托付给魏氏照料一二。而魏氏做的确实很好,就算顾鸣生回来她也没有忘记对叶氏的承诺,每到逢年过节总会送节礼表示,就算顾锦和那里也不会落下。 “你最好别想,免得她更将你放在心上,愈发衬托的我像是被她随便捡来的一样。” 萧珞正是花儿一般的年纪,此时小嘴一瘪小琼鼻一动,愣是多出了几分鲜活与生动。只是她摆出这一副动作的时候,那一双好看的剪水眸还黑峻峻地盯着顾锦姝,小手丫轻轻晃动。 “白马寺?” 和她相交多年,顾锦姝自是知晓她的秉性,别看人前一脸乖巧的模样,人后就像是脱了缰的野马是一个人来疯。她如今这满脸算计的模样,显然是想要让自己和魏姨说道八月十五日出去游玩的事情。 “还是姝妹妹懂我!” 萧珞眼眸里面的光芒瞬间凝聚了起来,那熠熠生辉的模样让顾锦姝险些睁不开眼眸来。 “走,我们快点跟上去,免得引得紫黛郡主不满。” 她说着已经挽起了顾锦姝的胳膊,而顾锦姝心下微微叹息了一声,少女情动最难矜持,这位明显是要步上一世的后尘啊! 她还为举行及笄礼,怎么就对那人情根深种了呢?若是一般人当也罢了,可那小沙弥却是未来的佛子,这段感情怕是来不及升起便已经被吹散。 她犹记得上一世萧珞坐上花轿的那一刻,也记得她从花轿里流落的滚烫热血,她用自己最美好的生命祭奠了这一场镜花水月。 顾锦姝一个人径直走在水榭上,萧珞早已经不见了踪影,相比较顾锦姝不善与人打交道,萧珞在这样的场合完全是如鱼得水。瞧着不远处扑闪扑闪像是花蝴蝶一般的萧珞,顾锦姝纤细如玉的手指轻轻从那雕梁画栋上抚过。 每走一步,她便觉得自己的心凉了一分,这精美如画的刺史府,最终还是会和上一世一般成为硝烟,而这秦州大地终究会生灵涂炭,兵戈不断。 任谁也想不到,秦州刺史周夏会不抵抗溃逃,没有给世人争得一丁点的喘息机会,让秦州大地陷入了人吃人的险地。 周紫黛趁着身边的几人不备,晃动衣裙轻挪脚步走到顾锦姝跟前,然后停下了脚步。坐在木椅上静静聆听水声的顾锦姝也抬起了脸,别开了眼,这时候二人的眸光在空中浅浅一聚又分离了开来。 “沈青辞为何不跟着你?” 周紫黛问话的时候不见了刚才的温婉,那一双平淡的眼眸透着一股冰凉的端详。 “郡主怕是问错人了。” 顾锦姝颇为诧异地看了周紫黛一眼,这个时候她和沈青辞已经有了交集吗?都是少年慕艾、芳心暗许的年纪,难道二人已经搅和到了一起? “问错人?” 想起那冷峻少年拒绝自己的话语,周紫黛眼眸里面闪过一丝残忍来,她最喜欢的便是有挑战的东西,而沈青辞明显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她周紫黛想要的东西,不管人也好物也罢,没有什么能逃得出她的手掌心。她用眼前的女郎为要挟给了他十天的考虑时间,要么跪着生,要么站着死。 就在她满心欢喜准备检阅自己的胜利品时,他却像是凭空蒸发了一般,没有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你最好给他带一个话,我的耐心有限,若不是对他感兴趣他怕早已经成为一个死人了。” 周紫黛留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莲步轻挪离去,而顾锦姝这时忽然开口喊住了她:“我确实不知道他的踪迹,不过有一人怕是对此知之甚祥。” 第八章:顾锦岐的路 已经走出去好几步的周紫黛听到她这么说,这才堪堪将头转了过来,颇为不解地审视着她,最后像是自嘲又像是讥讽地轻嗤了一声,表情颇为一言难尽。 沈青辞若是知晓他如珠如宝对待的女郎转身便将他卖掉,不知道会是何等表情? 为了眼前的女人,不管自己怎么折磨他都不愿意屈服、谄媚。唯有用这女人的安危要挟才让他心志动摇,可如今这女人对他却宛若草芥眼睛眨也不眨地丢弃。 ——当真有趣的紧。 “是谁?” 周紫黛抚起自己前额被晚风打乱的发丝,声音听上去轻飘飘不带任何攻击力。 “我府上的账房先生,他曾经在沈青辞的引荐下与我见过一面,只是我觉得此人秉性不端并未留人,熟料他最后居然在我父亲的力主之下成了帮我打理琐屑事情的账房。” 顾锦姝不带半丝含糊直接将其抛了出去,而周紫黛听闻神色稍稍轻顿,言语骤冷:“你莫不是诓骗与我?沈青辞在秦州多年,除了他早逝的养母并无旁人。” “信与不信端看郡主如何看待,我所知道的也就这些。” 她像是不欲与其多言,留下这句话便朝着不远处的萧洛走去,纵使一个背影可愣是多出几分决绝的味道来,这令周紫黛紧拧的黛眉更是打了几个结,一双含春带水的眼眸晦暗难明。 顾锦姝回到顾府的时候满月西进,人烟冷清,她不欲引起诸多杂事直接回了自己的院落,可就在她准备卧榻而眠时被一阵声音惊心了过来。 听着外面悉悉索索的耳语声,她不由得盯着窗幔敛了音容,朝着外面喊了一句:“外面发生了何事?” “回禀姑娘,二少爷被老爷罚跪祠堂了。” 一个伶俐的丫鬟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打着灯笼跺着小碎步赶到深红色的木门前,细着声音回应了一句。 顾锦姝原本平躺的身子微微侧了一下,朝着门外的人轻嗯了一声便将其打发了下去。只是那明亮的双眸却没有了睡意,脑海中不断盘旋着有关于顾锦岐的事情。 相比较自家姐弟的不顺遂,顾锦岐和他的两个妹妹可以说顺风顺水,特别是前者依靠自己的能力在大秦开国之初立下了汗马功劳,成为大秦王朝真正的国之栋梁。 顾锦岐此人虽是男嗣,可在父亲的几个子女中最初名声最是不显,后来朝廷动荡,天下难安他这才异军突起,带着一批农家子披荆斩棘,威吓八方。 可上一世并未发生跪祠堂的事情。 想着想着她便逐渐入了眠,不消片刻便和周公相会,直至翌日清晨这才从丫鬟嘴里面听了一嘴闲言碎语。 她将那碧绿色的珠钗轻轻插在自己高挽的发髻上,瞧着铜镜中的自己不觉又对着人影比划了少许,眉眼之间显露出满意之色时才将手移了开来。 “他不愿意去秦州书院?” “听老爷院子里当值的小厮提了一嘴,这会儿夫人还陪着二少爷在祠堂里面跪着呢!” “哦!” 她眯了眯眼睛声音带着几许无所谓的淡然,顾家虽然世代耕读却也并不是大周朝实打实的簪贵人家,那所谓的祠堂也只是为了一个场面罢了。 她见识过真正的书香门第,也曾被江左大族的条条框框所约束,自是瞧不上顾家这雷声大雨点小的惩处。 果然不出顾锦姝所料,约莫早食过后柳氏便晕了过去,一时间惊动了好几个大夫。而顾锦岐因着柳氏迟迟醒不过来,也被叫到了跟前侍疾。 顾锦姝原本不愿意去听这杂七杂八的声音,可顾锦和显然和她没有相互感应的能力,大清早便跑到她面前不停地絮叨。 她几次三番想要制止,可他那热情高涨的模样愣是打消了她这念头,只得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答着。 “你说父亲又不是一愚物?岂能瞧不出她这点心思?” 那柳氏明显是准备动用苦肉计,然而这下乘的做法着实谈不上多么的高明。 “瞧出来又能如何?他那性子被人家吃得死死的。” 她这父亲在官场上确实有几分天赋,可对于后宅内院的事情却不甚明了,典型的一团泥任人捏来捏去。他惩罚二人跪祠堂时怕是已经有了悔意,如今不过是顺坡下驴给自己一个台阶罢了。 “你对咱爹颇有意见哦!” 顾锦和透着一双贼兮兮的眼眸紧紧地盯着顾锦姝看,像是想要将她从外看到里,从头发丝看到骨血里。 正在翻阅扉页的顾锦姝,白嫩如同削葱根的手指轻轻晃动了一下,轻翻的纸页也停在了那里,这时才默默将头抬了起来。 被她那眼眸凉凉一瞥,顾锦和有几分头皮发麻,虽然说他这姐姐平时并不发怒,甚至总是带着几分盈盈笑意,娇弱中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可她但凡露出这一副表情的时候他这心里面便没有由头的发憷。 “你院子里面那位老先生呢?” 顾锦姝并不愿意和他谈及顾鸣生,上一世她与他被留在秦州独面豺狼的情景历历在目。她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和他有关,可同柳氏怕是理不清的剪不断。 她这弟弟没有上一世的记忆,心中对于亲情终究抱着极大的热忱,她也不愿意给他泼冷水。若是什么时候顾鸣生这份父爱开始一个劲缩水,那么她自然也有她自己的过墙梯。 “昨晚并未回来。” “可知晓去向?” 听到沈青辞并未回顾府,顾锦姝心下忽然涌起一股期盼来,真心希望周紫黛那边已经得手了。凭着周紫黛的秉性,沈青辞落在她手里铁定是讨不到好。 “我怎么知道?” 他那位老先生来无影去无踪本事高着呢!平素他在那人身边习武的时候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也不见他高看自己一眼。外出必然是有私密的事情,更不可能告诉自己了。 顾锦姝默默地斜瞥双眼,瞳孔微淡,然后将眼眸移到了书卷上,颇有几分身无外物的境界。 顾锦和瞧着她那装模作样的姿态不由得斜扯唇角,念叨的声音此起彼伏也并不见半点回应,半晌过后只得耷拉着脑袋准备败北而归。 就在他打开大门的那一刻,一道人影忽然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走进里屋,将顾锦姝的胳膊扯了起来。 第九章:一别两宽,各生喜欢 “先生。” 顾锦和瞧见沈青辞脚步一顿,眼睛一愣。瞧着他将自己长姐的胳膊拉起来,刚才还死气耷拉的眼眸瞬间鼓得圆润了起来,声音也多了几许不可自控。 沈青辞这时才像是发现了一旁的障碍物,眼眸微抬一个闪身将人送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顾锦和被送到外面傻了眼,而里屋的两人则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愿意后退一步。 最终还是沈青辞率先败下阵来,沙哑的声音中隐含几分不自控的自嘲:“就这么恨我?恨不得我死?” “你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难道已经忘记你是如何死得了吗?” 顾锦姝的话语几近刻薄,那唇角撑着的讥讽就像是一把利剑悬在沈青辞的心头。 他自是知晓自己的死因,虽然死在她的后面却和她有偌大的干系,那一杯杯宛若鸩酒的慢性毒药是她一口一口喂食给他,淬着美人恩的醇酒却是那穿肠毒药。 “为了他你真是费尽心思。” 他不愿意去回忆上一世发生的事情,可她总是能握紧自己的七寸,一句话便让他原形暴露。他不在乎她给自己投喂毒药,可他在乎她为了那个人谋杀自己。 若不是爱到骨髓,生怕她不搭理自己,谢十三的尸骨想必已经被他挫骨扬灰。 “回忆起来了吗?” 她躲着小碎步走到小几边坐了下来,眼眸轻挑,眼神若有若无地从他身上滑过。 “为何就不愿意相信我说的话呢?当年秦州巨变,我踩着累累尸骨回来寻你……” “沈青辞,我虽然披着幼时的皮囊,可我们的心都已经不再年轻,有些事情着实不适合回忆。” 两个人走到如今的地步,不得不感概一句命运弄人,可这又能如何? 她与他之间横着的不单单是秦州巨变,还有那个人以及谢十三郎的存在。 ——她永远都忘不掉他带人杀过来时,恨不得掐死自己的模样,那时他必然是恨极了自己,他觉得他自己像是一个苦主一般当着苦行僧,而自己却琵琶别抱。 若说谢十三郎是斩断他与她少年慕艾的最后一根稻草,那么那人就是一切因果的最开始。 “我会杀了他。” “甚好。” 她摆动着自己白嫩的手指,吐出的字清晰可见不带一丝含糊,眼眸中不见半丝担忧。 “你对他很有信心?” “他若是能被你轻易杀掉,便不会成为祸乱中原的罪魁祸首。况且,你觉得我还在乎他的生死吗?” 那个人是草原孕育的野狼,浑身带着野蛮与不屈,能代表北仓国挥师南下,岂是那么容易被斩杀的?眼前的人难道已经忘记了吗?上一世他死的时候那人怕是还活得好好的。 “我虽然鞭长莫及,可想要对付谢十三还是轻而易举,所以别再惹恼我。再者,不要去招惹周紫黛那个疯婆子,她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受伤了?” 顾锦姝并不在乎他的警告,反而像是看好戏一般撑起眼眸看着他靛青色的衣衫里渗透出来的暗红,那模样瞧上去带着几分难掩的幸灾乐祸。 沈青辞干瘦且布满皱纹的手掌逐渐紧了起来,眼眸也闪过隐晦的杀机。瞧着这一幕顾锦姝笑得更欢了,作为大秦王朝的开创者,他怕是已经好多年都不知道疼痛的滋味了吧! 周紫黛下手果然不留一点余地。 “这次暗掳不成,接下来怕是免不得正面硬碰硬了。” 顾家在秦州这块地界上怎么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更别说顾鸣生这次擢升为秦州判司主兵役。虽然说这官职不是很大,可却掌握实权。没有能力,派系不明的人很难坐上去。 顾鸣生之所以能走到这一步,除去他自己本来的能耐之外,与他的立场也不无关系。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总是坚定不移地站到秦州刺史周夏的身边,可以说是周夏的左膀右臂。 周紫黛作为周夏最疼爱的女儿,自然不会是那普通蠢物,大体的形势还是能瞧出来的,短时间内是不会明目张胆地上前要人,只是这幺蛾子怕是少不了。 上一世之所以毁掉了自己的脸,恐怕也是一时间脑子犯轴,否则怎么会不去顾及顾鸣生呢? “她没有那机会了。” 沈青辞淡淡地斜睨了她一眼,瞧着她眼眸里面兴趣盎然的神彩一点一点散去,他的呼吸不由得又粗重了一些。 “你用了什么方法?” 周紫黛在秦州一众贵女当中,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凤头,风头一时无两,怎么就被轻易腰斩了呢? “自是有她的归宿。”他顿了一句,眼眸里充盈着认真的意味,“日后这幼稚的事情你就别搞了。除非我死,否则我们就这样互相折磨着。” “沈青辞,你何必呢?我们上一世的恩怨已经终结,这一世一别两宽,各生喜欢不好吗?” “你做梦!就算是死,你的墓碑上也只能写着沈顾氏的名讳,这任谁也无法改变。” 沈青辞说完率先走了出去,走出去正好和听墙根的顾锦和撞了一个满怀,可惜他压根没有放在心上,装在眼底。 他的感知能力惊人,旁边但凡有人靠近自然能发现,这小不点显然是刚刚凑上来的,而他与灼华之间的对话也在他凑过来的那一刻戛然而止,所以不担心这小破孩听去什么。 瞧着沈青辞面无表情地离去,顾锦和一脸纳闷地挠了挠自己的后后脑勺,然后想要踱步回去向顾锦姝打听消息,可惜还不等他将步子迈进去里面那人直接闭门谢客,他再一次被关在了外面。 沈青辞受伤的事情顾鸣生自然不知情,他这两天忙着处理顾锦岐闹下的烂摊子,对顾锦姝和顾锦和的关照也弱了几分,这让顾锦和在家里面又赖了几天。 直至萧珞着人送来拜帖时,顾鸣生才惊觉他的大儿子已经回来多日。瞧着秦州书院休沐已结束,他只得亲自将人送过去,而顾锦岐则被留在了府上。 对于顾锦岐未去秦州书院的事情顾锦姝并不觉得惊奇,顾锦岐的锦绣前途一直都在军功,和文试并无多大的关系,反而一门心思落在了白马寺之行上。 第十章:白马寺遇俊沙弥 顾锦姝自从送走了顾锦和便一直寻思着萧珞的请帖,她这般执意要去白马寺,必然和那沙弥有偌大的关联。 可这条路注定充满了荆棘,她真的愿意义无反顾地迎上去吗? 不消几日,萧珞亲自找上门来,两个人登车之后顾锦姝这才发现魏氏也在其中,美目瞬时增添了几许喜色:“魏姨母。” 魏氏挽着飞天髻,一张满月似的脸庞充盈着宠溺,温柔的眸光里带着满满的疼惜。 “你父亲当不是那没良心的。” 她扯着顾锦姝的手坐到自己的跟前,虽然知道这样的话不应该在小辈面前提及,可她终究是为叶晚渔叫屈。好不容易陪着顾鸣生走到今日,看着他在官场步步高升,谁想最终却为别人做嫁衣。 得亏顾鸣生也不是那无情无义之辈,否则自己那晚渔妹妹怕是要从棺材里面跳出来和他辩驳一番。 顾锦姝微扯唇角轻低眉角,这样的场合她插话多有不妥,也只能由着她絮叨,好在一侧的萧珞着实看不下去,不由得努嘴插话:“母亲实在偏心,现如今眼中心里只有锦姝妹妹,哪有我这个亲生的女儿。” 魏氏知晓她就是过一过嘴瘾,平时论及对锦姝的关心,她可不让旁人半分。 “瞧一瞧,我这里倒是打翻了千年老醋,怎么闻着这么酸呢?”她眉间带笑唇齿含柔,一侧的顾锦姝也是笑出声来,努嘴道,“我记得萧姐姐平时不吃酸,今日怎么换口味了?” “你这妮子找打是不是?” 她怎么会听不出这二人拿自己消遣,言语微愣了半晌后伸出自己的手指点了点顾锦姝的额头,两个人报成了一团。 魏氏瞧着二人这和谐的模样笑容不禁溢满了脸庞,她没有儿女双全的命格,可眼前这两个小姑娘能平安顺遂她也是高兴的。 大周朝兴建庙宇,白马寺是秦州一带著名的名胜古刹,每逢逢年过节这里总有数之不尽的人影。 这次正值中秋月满之时,白马寺聚满了人,魏氏她们赶过来的时候已经人声鼎沸,她们好不容易才从大殿转向了侧殿。 魏氏瞧着顾锦姝一个劲盯着叶晚渔的往生牌,微微叹息了一声:“我同珞儿在外面等你,今日准备在这里斋食,你莫要着急。” 每年带着她过来的时候,她总会留在这里和晚渔唠嗑,她知道母女二人的关系极亲,可这孩子这么些年过去怕是还没有走出来,也不知道那柳氏带她何如。 魏氏带着萧珞走后不久,顾锦姝又在叶晚渔的往生牌前上了两炷香,手指轻轻滑过那牌位:“也不知道您在那边冷不冷?不知道此间可有地狱?” 她并不是一个笃信命运的人,可上一世的无奈与纷乱,这一世重生而来遇到的事情,却一次次拍击着她的坚持。 “我原以为很快就能见到您了,可谁曾想一转眼又到了芳华未许之年。” 上一世弥留之际她的脑海中出现了很多人,原本以为很快就能同他们想聚,可老天爷就像是和她开玩笑一般,又多此一举地整出了这么一出戏来。 “您放心,我会照顾锦和,让他此生无忧。” 她母亲临终时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他们姐弟二人,她上一世没有本事无法护他周全,可这一世却不同。那乱世横行还有不少的时日,足以让她谋篇布局,在这飘零的尘世中安身立命。 “以前我来您面前的时候总帮着父亲说话,今日我想告诉您,他确实对不住您。” 年少时的她总希望有一个家,对亲情异常的渴望,所以当初柳氏苦口婆心地劝说自己,用自己换回父亲她也没有拒绝,左不过一个清白之身罢了。 自从沈青辞成为周紫黛的走狗那一日,她的心已经死了。 可这一世,那亲情她不想要了,重活一世她只想在乎自己和自己的人活着便足以。 “母亲,女儿如今走到了一个岔路口,不知道该如何帮萧姐姐。帮了她或许会后悔一生,可不帮极有可能会一生悔恨。” 她那萧姐姐就像是一朵娇艳的玫瑰花,对自己认定的情爱会用命去执着,哪怕这花期很短很短。她用了一辈子都无法明白她为何会在大婚之日选择自杀,为何对那个无情的沙弥情根深种? 叶晚渔的牌位自然不可能给她答案,她又絮絮叨叨地对着她说了一些琐事,谈及顾锦和的时候眼角总是带着笑。比起大殿的闹腾人满为患,这偏殿极为清幽。偌大的殿宇很少有人踏足,所以她对其窃窃私语也不见有人打扰。 半个时辰后她这才走出了侧殿,魏氏还在那边等待,而萧珞早已经不见了影踪。 “萧姐姐呢?” 虽然心下已经有了计较,可她还是装作不知询问了一句,免得被魏氏看出端倪来。她这位姨母可是一个厉害的角色,否则也不可能在无子的情况下牢牢掌控着萧家的内宅,那些姨娘们从不敢恃宠而骄越雷池半步。 “那丫头可不若你乖巧听话,这会儿指不定在哪里疯呢!” 魏氏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原本是想要将女儿养成一个性情温婉的贵女,谁曾想她越长大这主意越大。 “那我去找一找她。” “不用了,按照惯例我们今日在这里借宿一宿,一会儿斋饭时她必然会回来。” “……那也好。” 顾锦姝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既然魏氏这般说话她也不欲多言。或许帮助两个人走在一起也尚无不可,只是到时候她这姨母的心怕是要被伤透了。 斋饭开始仍旧不见萧珞的人影,瞧出魏氏眼中的担忧她借着机会出去寻人。她记得上一世的时候萧珞总是在她耳边念叨,那和尚甚是惜花,所以有花草树木的地方极有可能便有他的身影。 而找到了那叫无尘的和尚,萧珞自然不会太远。 不消一刻钟,她终于在白马寺的后山寻到了一片花海,或许是因为地方比较隐秘附近并无太多香客。 遥遥远眺,那花海中坐着一位穿着月青色长袍的和尚,狭长的眉眼瞧上去不是很庄重,而那微敛的水眸里面带着邪气,若论相貌,端的是一位翩翩公子,比起那些世家贵公子也不遑多让。 也怪不得萧珞迷了心智。 第十一章:萧珞的情 顾锦姝虽然脚下生痛,却也没有放缓自己的脚步,既然无尘和尚在这里,那么萧珞也不会太远。 旁边小丫鬟瞧着她踉跄的模样心下担忧却也不敢多言,心中虽然有无数的疑惑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 顾锦姝四下寻觅,终于在一块断石旁边寻到了藏身在此的萧珞,蹑手蹑脚地走在她的身侧,瞧着她一双眼眸一心沉浸在无尘和尚身上她不由得叹息了一声:“萧姐姐,你眼睛都直了。” 像是被她这话惊吓了一跳,萧珞不禁后退了一步,看清来人这才狠狠斜瞪了她一眼,借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萧姐姐,你在看什么呢?” “要你管。” 萧珞努嘴回了顾锦姝一句,可她也就是死鸭子嘴硬,那满脸羞红的模样已经将她女儿的心态表露无遗。 “是吗?我怎么看到那里有一个和尚呢?” 顾锦姝不怀好意地斜睨了她一眼,然后又将自己的眼眸瞥向了不远处的无尘,感觉到他投过来的眸光淡淡地将双眸收了回来。 萧珞被她寻到本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如今看到自己心仪的人投过来眸光,双颊更是羞红一片,比那晚霞还要耀眼一些,看向无尘和尚的眼眸简直能柔的腻出水来。 这是顾锦姝第一次看到她萧珞这般模样,就像是丢了魂一般。 许氏被打扰了清净,那无尘和尚从花丛的大石头上起身而来,路过两人的时候也只是双手合十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随后目不斜视地离去。 若不是一早便知道这二人又不一般的交集,就算是两世为人的顾锦姝怕也挑不出半点错来,这明显是对待陌生人的态度,怎么也瞧不出二人一个芳心暗许,一个佛心欲坠。 目送无尘和尚远去,顾锦姝将自己身边的丫鬟打发走,将萧珞拉着坐在一侧:“你和他……” 当顾锦姝出现在这里的时候,萧珞便知道她爱慕无尘的事情瞒不住眼前的人,她这锦姝妹妹虽然看着有点呆,平时又不太喜欢插手别人的事情,可毕竟不是一个愚笨之辈。 这么明显的事情她焉能瞧不出来? “姝儿,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 顾锦姝默然,所以她这是看上了无尘的脸吗?可萧珞的未婚夫也不是无盐之辈,她怎么就不等一等那人便芳心暗许了呢? “那一日满山花海中我第一次见他,他就像是花妖一般,让人怦然心动。” 若是没有那一次的遇见她或许会听从父母之命嫁给自己那素未蒙面的未婚夫,可她终究是爱上了,只能对不起从小和她有婚约的那人了。 “或许只是一时间的错觉。” 因为有着上一世的记忆,她也不能昧着良心说无尘和尚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只是相比较他的信仰与坚持,她那灼热的爱恋就像是这山野的花蕾一般,只不过是起了点缀作用罢了。 就这点,也是她上一世用死换来的。这一世,若是没有她以死明志,那人还会对着她咆哮流泪吗? “我一直告诫自己这不过是被妖精迷了心智,我是一个有未婚夫的人,可这心还是忍不住跳动。” 她将自己的手放在心口的位置,声音里面有凄凉有无奈还有一股淡淡的幸福,这种情绪浮动顾锦姝显然无法理解。 “姝儿,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坏女人?” 萧珞平素一直称呼她为锦姝,姝儿是她小时候对其的称呼,可随着两个人年龄渐长,这称呼也不断变化着。 她今日重拾这称呼,而且不止一次,可见心里面是急了。 “你也别打这感情牌,我短时间内不会告诉姨母。只是有一件事情你需要考虑,他的身份注定你们的道路很难很难。” 她之所以这般说,是因为上一世她虽然在出嫁的时候自杀于花轿上,可她那未婚夫还是将她的牌位摆在了自己的宗祠,让她享受后人的祭拜,免了她的孤寂之苦。 正是因为有这点横在这里,所以对于萧珞的选择她很犯难,唯恐自己一步出了差错会让她的人生出现天翻地覆的改变。 “我们相识已经一年有余,我为了他学词作对,我不相信他对我一点感觉没有。” 他这个人虽然看着对谁都差不多的态度,可心中最是那淡漠之人,既然能默许自己在这里偷看他,对自己明显不是很排斥。 “我们先回去吧!否则姨母该着急了。” “嗯。” 知道一时半会儿也寻不出一个很好的解决之法,二人都选择了各退一步,为今之计瞒着魏氏才是重中之重。两个人回去的时候正好碰到了魏氏派出来寻找二人的丫鬟,瞧着这阵势便能猜得出魏氏这会儿的心情。 果不其然,两个人刚迈进去脚步魏氏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瞧着二人身上性无大碍的模样,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们这两个讨债鬼,跑到哪里去了?” 两个花一般的姑娘随便乱跑本就犯了禁忌,更别说这几日正值白马寺香客繁多之际,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可让她如何活。 两个小姑娘当也乖觉,瞧着她心下动了肝火两个人忙忙上去搂住了她的胳膊,声音软软绵绵让人升不起气来。 “娘亲,女儿再也不敢了。都乖女儿被山花迷了眼睛,这才害得锦姝妹妹和我受苦。” 她说着忙忙将顾锦姝推到了面前,魏氏瞧着顾锦姝那一瘸一拐的模样拿还能瞧不出她的脚受了伤。 这小姑娘从小被养的娇,身体也嫩的能拧出水来,就像是一朵行走地水莲花,哪像她这粗糙至极的女儿?得亏是自己亲生的,否则她怕是要嫌弃了。 “还不带她下去,我让人找去伤的药膏来,可别留下疤痕。” 魏氏眼眸一瞪萧珞便能猜出七七八八来,自己咋就没有这样的待遇?虽然不满自家亲母这看人下菜碟的举止,可谁让她犯错在先呢?这个时候明显不是计较的时候。 只是心下虽然这般安抚自己,可等魏氏离开之后她还是忍不住捏了一下她被锦被覆盖下宛若白玉的脚趾头。 “若不是我和她长得太像,我都要怀疑自己小时候是不是被她和叶姨母抱错了。” 第十二章:周紫黛的消息 “嘶,你下手轻点,疼!” 顾锦姝不由得怒瞪了萧珞一眼,这人压根就是故意的,而萧珞虽然冷哼了一声可上药的动作明显轻柔了一些,只是声音依旧得理不饶人:“她就是偏心。” “得了,你就别醋了,还是想一想你的事情吧!这件事情若是被姨母知道,仔细你这身嫩骨头。” 听着顾锦姝这般言语,萧珞终于开始正视了起来,脸上露出几许忧色:“你说他会不会为了我续发?” “……我不知道。” 要说无尘此人的身份也有几分传奇,只是世人并不知晓。他乃秦州一带有名的歌姬之子,生父也是这一片有名的豪绅,只可惜他从未踏入过那巨富之地。 “你和他之间云泥之别,为何就情根深种了呢?” 顾锦姝上一世虽然六十又几的年龄,可她在情感一途却一直甚是被动,不管是沈青辞也好那个人也罢,她一直都处于相当被动的阶段,故而很是不理解她的举止。 “锦姝,你还小,不明白爱上一个人的感觉。” 萧珞言语间露着几分幸福的味道,那炫目的笑颜令顾锦姝的眉头微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欲言又止了好几次终究是将眸光放在了自己洁白如玉的脚丫上。 翌日清晨魏氏便带着二人欲要返程,刚走至那青石板砌成的台阶处,便被一声音唤住。 “萧夫人,你也来这里上香?” 魏氏几人侧头望去时,只见一珠光宝气的中年美妇人翩然而来,浅笑嫣嫣,只是那微笑的神态中隐含着几分苍色。 “周夫人。” 魏氏瞧清来人稍稍颔首低身,声音夹杂着不少的恭敬,可见来人身份不简单。 “这两个小姑娘是?” “是小妇人的女儿与侄女儿。” 那美妇眸光扫过顾锦姝的时候微微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也放软了一些:“可是晚渔的孩子?” “是。” 听着魏氏的回答周夫人脸上的笑容真切了不少,靠近顾锦姝几步牵起了她的手:“当初你母亲出事的时候你年龄尚幼,可还记得我是谁?” “锦姝虽驽,却也记得夫人的音容相貌。” 眼前的人乃秦州刺史周夏的嫡妻,是秦州所有贵妇当中首屈一指的人物,她自然不会忘记。 只是她一向深居简出,如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倒是一个乖巧的主,随了你的母亲。” 周夫人的手轻轻在她手上覆了一覆,随即又将自己身上佩带的钗子与玉镯取下来,欲要送给了顾锦姝与萧珞。 两个人看了魏氏一眼,见她点头示意这才接过说了感谢的话语,周夫人见此更觉满意,又和几人絮叨了一阵这才分别。 等坐上了马车魏氏嘱咐二人将东西收好,她并不是一个见财眼开之辈,而是明白其中的深意。作为站在秦州贵妇顶层的人物,周夫人自然不需要讨好任何人,她主动送出东西便表示想要亲近萧家和顾家。 当然,这其中很大一部分怕是冲着锦姝去的,她的夫君只是秦州的一名文吏,可顾鸣生最近却步步高升得到了刺史的重用,主管秦州兵务。 “姨母,周夫人认识我母亲?” 魏氏神游的思绪被她的话拉回来了一些,声音温和:“有过一些交集,日后能亲近便亲近,对你不会有害。” “嗯。” “这金玉钗你好生保管,日后怕是派的上用场。” 秦州刺史周夏不仅仅是周皇室的子弟,更是封疆大吏,他夫人的物品拿出去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在这世道也算是一道护身符。 “好。” 顾锦姝虽然不认为一支金玉钗能帮得上自己什么,可这是魏氏的叮嘱她自然不会辩驳,也算是全了她的一片爱护之心,让她少点担忧之色。 “娘亲,据说周夫人平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今日怎么在白马寺见到了她?” “或许是心绪难安吧!”谈及这件事情魏氏也微微叹息了一声,瞧着自己的女儿一副跃跃欲试想要追问的模样,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语带宠溺,“你这好事的性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其实也不是多么隐秘的事情,日后你们和紫黛郡主相交的时候千万要保持十二分的戒心。” 经她这么一说,不仅仅是萧珞就连万事不放在心上的顾锦姝也是投过来讶然的神情。 瞧着二人这乳燕归巢的模样魏氏笑骂了一句,然后才道:“周夫人平时虽然深居简出却并不是笃信佛教之人,她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或许是为了给她的女儿立往生牌。” “紫黛郡主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萧珞更觉不可思议,这往生牌一般都是生者为逝去的人所立,所求的也不过是让那人来世平安喜乐。 “紫黛郡主并不是她的亲女,只是放在她跟前将养而已。周夫人当初小产过一个女婴,若是那孩子能保住如今怕已经和锦和差不多高了。” 顾锦姝面容一怔心下也微愣,她虽然一早便知道周紫黛不是周夫人的嫡女,可却没有想到周夫人曾经小产过一个女婴。 ——听着姨母刚才的话语,这事情和周紫黛也有着不小的利害关系。 “前两天刺史府内有小道消息传出来,据说周夫人腹中那女婴之所以没有保住和紫黛郡主有几大的关系,因为这件事情她已经被禁足了半年。” “骄傲如她居然是一名庶女,当是和她那浑身带刺儿的气质有些不符。” 萧珞一直以为周紫黛是周夫人的嫡女,或者说整个秦州勋贵圈子的贵女都是这般认为,因为她们家中的长辈一般不会提及此事,免得自家女儿在周紫黛面前做出不合时宜的举止来。 整个秦州的勋贵圈选择性地遗忘了周紫黛的出身,让她成为了秦州国女的典范,可如今昔日的事情被翻出来,家中的长辈自然也不用顾忌周紫黛的脸面。 魏氏不是独一例,当刺史府这一消息传出来的时候,整个秦州城内一面倒的声音绝对不会少。 “最让人胆寒的还是她的心机,小小年龄居然能设计掉嫡母腹中的子嗣,所以你们日后与她相交的时候切记要留心,别被人算计了去。” 这样的女郎瞧着便不是一个易安于室的人,日后婚嫁怕也会成为老大难问题,谁家也不愿意娶一烦心玩意回去。 “事情既然已经暴露,刺史府焉有她脚踏之地?母亲为何这般言语?” 第十三章:惊闻前世糊涂事 就在顾锦姝疑惑的时候萧珞已经替她问出了心中的疑问,而魏氏也是摇了摇头。 ——这其中的干系她便不甚明了,只知道紫黛郡主只是被禁足,旁的和以往无异。 顾锦姝回到顾府之后,顾鸣生并未从书院回来,想来是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她去柳氏那里点了一个卯,便朝着自己的院落归去,中途和顾锦岐相遇,二人也仅仅只是点头示意。 “你有心事?” 她独自一人倒了一杯水准备入腹时,倏地被一道声音惊了一跳,眼眸宛若利剑快速射了过去。 “你怎么在这里?” “你我好歹同床共枕多年,何必说话这么绝情伤了情分” 他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细着一双狭长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她看,不愿意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你我之间还有情分可言?” 她淡淡地斜睨了他一眼坐在檀木椅上,面上无喜无悲、无惧无怒,俨然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 “你若是因为萧珞的事情烦忧,那么我大可给你指一条明路,无尘此人并非良人。” 他极擅帝王心术,否则上一世也不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建立了大秦王朝,并且文臣武将无不拥戴至极。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本事,所以他总能紧紧握住别人的七寸,这里包括顾锦姝的七寸。 “他是你大秦皇觉寺的主持,你这般言他可好?” 沈青辞并不在乎她言辞之间的讥讽,就像是再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一般:“我不过是实事求是罢了,他或许很出色却不适合萧珞此人,你当真以为他洁白如玉、白璧无瑕?你莫不是忘了有关于他的传言?” “萧珞是一个可以为爱自杀的人,她的信条当中情爱便是她的一切,可当有一日她发现这情感不过是南柯一梦后,她整个人怕是会崩溃掉。” 上一世他便对萧珞的死亡感觉到可惜,那是他见过的人当中,极少没有丑恶嘴脸的人。无尘乃佛祖心中留红尘亦缠绕的多情种,而她则是至情至性之辈,所以两个人并不合适。 她上一世之所以能在无尘心中留下位置,是因为她用自己的鲜血捍卫了她自以为的爱情,那种得不到且又感动的影子烙在了无尘的心田,这才让他收敛了一些。 可就算如此,他在往后的数十年生涯中并不缺莺莺燕燕。 “果真不是好东西。” 经他这么一说顾锦姝焉有不明白的道理?她一直以为无尘算得上真正窥得佛道的人,可如今再听闻那人怕也是一个欺世盗名的伪君子。 上一世的时候便有不少人说过他浑浊有瑕,和不少贵妇人私下有染。她原本只当这是有人因为他的身份恶意中伤,甚至还写信安抚过他,不想居然被人当傻子了。 那他每逢萧珞祭日斋戒三日又是为何?原本以为是旧情难忘,可如今再细想却是极大的讽刺。 “其实你何必忧愁?我自然可以帮你解决此事。” “不劳你费心了,我自己有办法。” 她好歹也活过不少岁月,就算不如沈青辞运筹帷幄,想要悄无声息地将无尘打发走还是可以做到。她若是所记不差藏苦法师最近便在秦州一带。 天下修佛之人无不对其仰慕至极,若是将无尘不动声色地推到藏苦发生这里,他应该会离开秦州,但凡他离开了秦州那么两个人的感情想来也会逐渐淡下去。 当然,最好的办法是要将无尘留在萧珞心中的美好画面一一毁掉,这样她也能快刀斩乱麻地将他忘记。 “你这一世对周紫黛还真是仁慈啊!莫不是旧情复燃?可你这模样,想来她也不会对你上心才是。” 她原本以为沈青辞出手,周紫黛此人怕是非死即伤了,可没有想到居然只是被禁足半年,足以见得他行事风格比起上一世温和了不少。 “无关紧要的人而已,没有必要时时刻刻挂在嘴上,你莫不是醋在心头?” “……” 顾锦姝听到这话很想啐他一口,骂他一声臭不要脸,可这般举止有失自己的仪态——犯不着。 “藏苦法师那边我会去打招呼,你放心。” “……沈青辞,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 她眉头紧紧敛了起来,心下暗骂自己犯蠢,她能想到的事情沈青辞如何想不到?他上一世便是风云档口的弄潮儿,更别说现如今带着上一世的记忆。 只可惜沈青辞像是压根没有听到她拒绝的声音,直接从窗口闪出,那矫健的姿态颇有几分老当益壮,除了那样貌以外丝毫不见耄耋老人该有的垂死之态。 翌日清晨顾鸣生便从秦州书院赶了回来,他并未在府中多作逗留直接去了刺史府,而顾锦姝因为放心不下萧珞也去了萧府。 萧家虽然在秦州不是小门小户,可因为人口简单所以只是三进的院落,她朝着正门走进去不久便到了垂花门,这时候萧珞已经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刚昨日分别,今日便找上门来?可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萧姐姐这般说,妹妹便认了,等我给姨母问安之后我们再细聊可好?” “知道你孝顺。” 萧珞笑着嘟囔了一句领着她朝魏氏的庭院走去,而刺史府内,顾鸣生也颇为摸不着头脑,不太清楚刺史大人几次三番提及女儿用意何在。 “昨日我那夫人回来对令媛赞不绝口,瞧那模样是几位欢喜,日后若是有空欢迎她来府上多坐一坐。” “能得到夫人的垂青是小女的福分。” 就算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道道,顾鸣生也不能将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往出去推,要知道周夫人可不是谁想亲近便能亲近的。 “近来你对秦州的兵务多上一些心,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我们也不得不早作打算。” “是。” 顾鸣生是周夏身边最为得力的下属之一,周夏很多事情也不瞒着他,包括陪都的情况。等顾鸣生离开,周夏的暗格里面这才走出一个人影来,那男子穿着月白色的长袍,长相极为俊美。 “主公这是想将顾大人绑在夫人一方?樱姨娘那边您当如何安抚?” 第十四章:萧珞的婚约 周夏威严的脸孔闪过几许柔意来,半晌过后才轻叹道:“她是一个聪明人,该知道如何取舍,否则就算我再偏向她也无济于事。” 那青年男子欲言又止的神情落在了周夏的眼中,他抬眸斜睨了他一眼:“可是觉得我此事有所不妥?” “大人眼览万里,运筹帷幄,不是小人可以度量的。” 儒装青年微微伏低身子,双拳紧握朝着周夏行了一礼,而周夏轻哼了一声言语有些轻嘲:“这次的事情已经让我与她夫妻离心,若是不加以安抚这秦州怕是会生乱子。” 他虽然是秦州的刺史,可同时也借助了岳家的力量,紫黛谋害嫡母的事情如今传出去,他也相当的难做。自己这嫡妻平时斋戒不问世事,如今好不容易和自己索求一件事情,他自然不能拒绝。 “顾鸣生此人极擅兵戈,您将此人归到夫人一派,日后想要收拢怕是极其困难。” 青年儒士对于他让顾家与夫人王氏亲近的事情显然颇有微词,这话里话外也带上了利弊分析。 “你说的我何尝不明白?可王家乃秦州大族,我这次若是不稍加安抚,日后秦州很多事情都将寸步难行,到时候想要补救恐怕为时已晚。” 青年儒士原本还想进言,可看到他不愿多讲的模样终究熄了这心思,“按照现如今北仓国传来的消息,这陪都怕是也很难保住。” “大周朝丢了京城已经沦为笑柄,好不容易在陪都休养生息,若是再丢失怕是国将不国。” 周夏是大周皇室的后裔,可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才看得这般透彻——若是京城已失的情况下陪都再丢失,那么大周朝的统治怕是要告一段落。 “所以大人要借机行事。” “你不是第一次和我说这样的话,而我也不是第一次告诉你,只要大周的正统还在,我便不会数典忘祖。” 他可以反,但那也是山河尽失皇室罹难之时,让他亲手捅周皇室一刀,那是万万不行。 “……属下想这一日不会太远。” 青年儒士的脸上尽是笃定,而周夏眼眸则微微一暗,他自己也明白这一天不会太远,他的起兵之日也将无限拉近,可心下却并不是很舒服。 顾锦姝在魏氏那里逗留了一会儿便被萧珞拉到了她的院落里面,两个人在抱夏席面而坐。 “你别用这样的眸光盯着我瞧,瘆得慌。” 萧珞摸了摸自己的鼻翼谈好地腻歪了一句,手指有些不知安放,明显被顾锦姝的眼神怵到了。 “无尘给你的信?” 顾锦姝的表情颇为一言难尽,刚才她甫一进门便看到团扇下面隐匿的书信,而萧珞的动作也奇快,不等她细看那信纸已经被她藏在了身后。 “不过是随手涂鸦罢了,你也别放在心上。” 萧珞极力辩解,可看到顾锦姝似笑非笑的眼眸,她愈发觉得自己说的话没有多大的公信度。 “他乃庙宇之中的和尚,和你通传书信总归不妥,萧姐姐还是应该多加注意才是。” 若说以前她对萧珞和无尘这段孽缘有些摇摆不定,甚至还想要借着自己两世为人的先知能力帮衬他们一把,可当她听到沈青辞那话里话外的意思时,这点心思也被轰炸的一点不剩。 萧珞和无尘是没有任何可能。 “你说得我都明白,可……” “姐姐,你乃闺阁女郎,自然知道女戒所言之事,这件事情若是被人钻了空子,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争端来。” “我会注意的。” 知道顾锦姝万事为了自己思虑,故而萧珞也不会太拂她的颜面,况且这次的事情确实有些孟浪了,若是被自家母亲知道两个人怕是要当一对死鸳鸯了。 “可是同你说了续发还俗之事?” “并未。” 萧络脸上闪过几分无奈与戚然来,当初离开白马寺的时候她曾经千叮咛万嘱咐让他考虑此事,可他此次来信却并未提及,反而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语。 “若是无法续发还俗,你二人在一起总归会困难重重,何不一早便将此事扔在脑后?” 顾锦姝出言想要再劝诫她一番免得一条道走黑,以至于最后毁了她自己。 “你似乎很不喜欢他?” “那是你看上的人?我喜欢的哪门子道理?” 听着萧珞这无厘头的言语,顾锦姝恨不得将此人绑在那里,看一看脑袋里面装得是什么。 “……我是说你对无尘是不是有意见?” 或许以前便有,可她并不是很注意,只是今日她能感觉到锦姝打心眼里面不喜欢无尘。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只是觉得此人并不是你的良配。” “哦……那你觉得我的良人配应该是何等模样?” 萧珞露出了揶揄的笑意,无尘的样貌可是一顶一的,才情也是极好。她在秦州见过不少世家公子,却没有一个人像他那般吸引自己飞蛾扑火。 合着这么一个清俊的人居然还不是自己的良人? “我不管那人何等模样,起码他眼里心里都是你,可你觉得无尘心里面你又占几分?” “……我……我不知道,也不敢知道。” 萧珞声音沙哑地抿了抿唇角,她知道无尘对自己的感情远远不及自己对他的感情,这段情感之路从一开始便不是很公平。 顾锦姝听着她这卑微的话语,心中替她微疼却也继续下猛药:“葛家大公子怕是要到秦州了,若是你想要解除此婚约,那便一早说明。” “……我娘亲知道怕是会剥了我的皮……” 想起自家母亲的手段,再想一想自己未婚夫在陪都的地位,萧珞觉得自己有些瑟瑟发抖。 “还有,你怎么知道他要来秦州?” 萧珞像是才想起这个问题,狐疑地斜起眼眸多看了顾锦姝一眼。这一次葛家大公子只身前来秦州,这消息貌似没有泄露出去,她又是如何知道的? “姨母对我可没有防备之心,她说的时候我听了一耳朵。”听着她这么回应萧珞皱了皱眉头,而顾锦姝焉有瞧不出她疑心病犯了的道理?想要将话岔开,“他既然来秦州,何不见一见?” 上一世葛公子虽然也来了秦州,可她性子犯左并未去见这个未婚夫。 第十五章:顾鸣生的忧心 顾锦姝从萧府离去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只是她脸上洋溢着的笑意出了府邸之后十不留一,满目凝重之色溢于言表。 “姑娘,可是不舒服?” 身边的大丫鬟闻歌虽然十五六岁的模样,可惯是一个察言观色的主,瞧着主子眉宇紧皱轻声关怀。 “无碍。” 顾锦姝看了她一眼随即闭上了眼眸,那不愿多谈的模样令闻歌脸上的温和笑意稍稍一滞,随之便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对于闻歌这一系列的变化顾锦姝并未放在心上,心中却另有旁的计较。她身边两个大丫鬟是自己母亲离世之前留下来的,按理说她们的忠心自然毋庸置疑,可这世上最难忖度的便是人心。 上一世她借着顾家的权势为闻歌觅得良缘,为了让她谋一个好的前程将卖身契还于她,可她最终是如何待她的?当年秦州大乱,秦州城失守的时候却是她传得消息,以至于她与幼弟回去的时候顾家早已经人去楼空。 她和他几经辗转终于逃出了秦州城,原本以为逃出了虎口,谁能想到最后胜利在望的时候会被北仓国的人发现,这才导致了自己唯一的胞弟惨死敌人刀下。 她不确定闻歌在这里面扮演的角色是什么,可当她若干年后再遇闻歌的时候,她已经成为了顾锦芸身边得力的管事,那时真是威风无比。 想着想着,顾锦姝不禁觉得脑袋有些沉闷,靠着木制的田字格小窗假寐开来。 “姑娘,到家了。” 踏踏的马蹄声停下已经有半刻钟,可那边斜倚的女郎仍旧没有抬眸的意思,闻歌轻声唤了一声。 “嗯。” 她闷闷地应了一声,下了马车刚迈入府邸便见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管事匆匆赶了过来,对她遥遥便是一礼:“大姑娘,老爷唤您过去呢!” “赵叔,父亲唤我可有要事?” 今日离开萧府的时候她的情绪很压抑,萧珞显然没有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原本想要回去好好思量一下这件事情,免得她愈陷愈深不可自拔,却不想刚回来便被截胡。 “老奴不知。” 老管事在顾家已经掌事多年,顾鸣生失踪那几年更是帮着叶氏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府宅,因着这份情顾家上下待他都极为看重,就算几个主子们也不会小觑了去。 “走吧!” 顾锦姝跟着赵管家抵达顾鸣生的书房时,旁边并无随侍的丫鬟和小厮,顾鸣生则靠在桃木椅上紧拧着眉宇、神色低敛,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事情。 “父亲。” 她走进去的时候赵管家已经将门牢牢合上,见那靠在太师椅上的人微微抬眸轻声唤了一句。 “你前几天去白马寺可是遇到了刺史夫人王氏?” 虽然不知他为何提及这件事情,可还是老老实实地应了一个字:“是。” 顾鸣生的身子坐端正了一些,松散的手掌心稍稍一屈敲打着面前的案牍,神色更是幽深了几分。 “日后她若是邀请你去府上做客,切记要谨言慎行。” 这些小辈们或许不太清楚这桩陈年旧事,可他们这些当长辈的却不能忘却,秦州王氏并不是一个好惹的主,就算是刺史周夏也得避其锋芒。 否则刺史府后院那位姨娘怕是早已经扶正了。 她如今亲近自己的女儿,为得不过是自己手中掌握的兵权,可刺史大人为何明知如此还要妥协呢? “诺。” 顾锦姝瞧着他言辞谨慎也深知事情不甚简单,可她就算有前世的记忆对这一段事情也知之甚少。 “沈老先生对你赞不绝口,你可要好好随他学习。”像是担心她阳奉阴违,紧接着又劝说了一句,“他这种奇人一般都不好相与,你和他颇有缘分,可别白白耽误了良机。” 顾锦姝好看的眉头不可控地跳动了一下,她和沈青辞之间确实挺有缘分,只可惜是孽缘,要不得。 “最近怎么不见青辞那孩子?” 他失踪多年回来之后,府宅中虽然失了主事的主母却多了一个聪明伶俐的少年。若不是他执意要搬出去住,他都想要认她为义子,也算是给他一个安身立命的场所。 “指不定去哪里疯了,您何必管他!” 虽然能心平气和地将这话茬岔开,可每每关系到沈青辞她总归是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 “你们闹脾气了?锦和托我寻了好几次也不见踪影。那孩子在秦州举目无亲,我也担心他出事。” “他鸡贼着呢!不会出事。” 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沈青辞这个祸害怎么会轻易出事呢?他如今不正顶着另一张皮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事吗? “青辞和紫黛郡主可有交集?” “有过几面之缘。” 不得不说周紫黛眼光确实很毒辣,匆匆不过几面便看出他潜龙在渊的潜质,随之便开始了长大几十年的追逐。 她也不觉得累得慌? “父亲为何有此一问?” “我听闻紫黛郡主前一段时间也在打听青辞的消息,这才多嘴问了一句。” 他是担心沈青辞的失踪和紫黛郡主有关,那女郎虽然看着小小年纪,可一身的手段不俗,身边卖命的人也不少,若是想要针对一个孤苦无依的少年甚是简单。 而落在她手里面,这命怕是极难保得住。 只是这话他自然不敢告诉女儿,别看女儿此时脸上看着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可他始终无法忘记她躲在沈青辞身后怯生生瞧着自己时的模样。 “你日后若是去刺史府做客,不仅仅要谨慎对待刺史夫人,更要小心提防那位受宠的樱姨娘。” 刺史府后院的女人不多可子嗣却颇丰,除去诞下三个嫡子的王氏,这樱姨娘在刺史府可以说盛宠不衰,独她一人便生下四个孩子且一个个都被养的极好,其中最为出名的便是她的长子周承烨。 传言刺史府的二公子轴承烨两岁能咏,三岁能书,五岁的时候便出口成章,乃世间难出的朱玉之才,就连陪都的贵人都被惊动了,赏赐下不少玩意来。 那位樱姨娘本就得宠,又有子嗣傍身更是肆无忌惮,他唯恐以后女儿和王氏走得近被那人记恨了去。 “女儿知道。” 白马寺初遇时她便感觉到王氏看向自己的眼光极不寻常,没有想到在这里等着自己,她还没有来得及亲自布局却已经被引入了局面当中。 ——最重要的是还不能拒绝。 从顾鸣生那里出来,顾锦姝一直低头敛眸寻思着事情,却不想被一道声音唤住:“大姐姐。” 第十六章:顾锦岐 顾锦岐顾锦姝抬眸掉头,正好看到顾锦岐满脸尴尬地站在那里,手指一直搅着自己淡蓝色的绣花前襟。 瞧见来人顾锦姝也是一愣,眉宇间微微一顿略显清淡,声音不由得加重了几许:“二弟可有旁的事情?” 她自认为柳氏井水不犯河水,同这几个弟弟妹妹也不过是点头之交,谈不上有多么深厚的亲情,最重要的是这兄妹几人平时见到自己躲得远远的,今日怎么有空前来? 顾锦岐自是不知晓这稍许的时间内顾锦姝心中已经思绪万千,他现在还挠着自己的额头,脸上充满了不好意思,像是在面对一件偷天换日的大事情一般。 “你若是不说我就先离开了。” 虽然知晓他必然有事才拦住了自己的脚步,可今日不管是萧珞那边还是顾鸣生那边都让她产生了些许无奈之色,自然也没有时间滞留在这里同他浪费时间。 “愚弟想要拜沈老先生为师,还请大姐姐代为引荐。” 他说着拱起自己的双手向着顾锦姝行礼,弓腰的态度相当的诚恳,那八九岁的幼稚面孔充满了认真之色。 “你莫不是求错人了,这种事情不是应该同父亲说道吗?” 对于顾锦岐她不知道应该用何种态度去对待,这是顾家最有出息的一个人,也是对她的态度颇为温和的一人。 当年在大秦朝的后宫她被沈青辞所控,可以说举步维艰,是他疏通了关系给了自己一定的自由,对于他这点好她仍然记忆犹新,可这不代表她能忘掉他是柳氏亲子的事实。 她如今虽然和柳氏泾渭分明,可终有一天这种平衡会被打破,她们二人终究会有鱼死网破的事情,到时候他又当何去何从? 顾锦姝自认为不是一个为别人着想的好人,对于自己的仇人从不会心慈手软,可对于顾锦岐她的态度总是水中花镜中月感觉到模棱两可。 “父亲今日同先生交谈的时候他拒绝了。” “理由呢?” 顾锦姝掀起眼眸轻轻眯了他一眼,那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自己腰间的玉佩,看似简单的动作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高雅之感,就像是仙子拂尘似的。 “他以教导大姐姐掌控内务为由拒绝了。” 他之所以产生拜沈老先生为师的念头,也是因为无意间发现了他的神奇,那绝对是一个可以化腐朽为神奇的人物。 ——别的不说,能让顾锦和那样的懒骨头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这便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我与他并不熟悉,你就算求我也无济于事。” 沈青辞那人上一世之所以能一步一步走上那至高的位置,本领自然是极好的,哄得小孩子团团转还是可以做到的。 眼前的人之所以这般急切,怕也是因为着了他的道。 “可……可先生说只要你答应,他便可以教导于我。” 想到老先生那飞檐走壁的本事,运筹帷幄的态度,顾锦岐觉得自己的眼眸都闪烁着亮光,好似自己下一刻便能得到其真传一般。 “……” 顾锦姝原本松散的眼眸瞬间紧拧了起来,一双狭长的眉眼带上了普天而来的怒色,这人莫不是真将自己当成了不会生气的泥塑佛像,任由他揉圆搓扁。 顾锦岐不知其中缘故,瞧着她脸色有变心中忐忑了一下,可还是强忍着心中那股浓浓的不适,他今天是豁出去了一切寻来的,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她总归要给自己一个回应。 “你先回去,我去问一问他。” 顾锦姝不欲和顾锦岐在这里浪费时间,她倒是想看一看沈青辞到底干什么,他这明目张胆的和自己捆绑在一起到底意欲何为? 若是为了那所谓的男女之事,难道上一辈子那一杯杯穿肠毒药还不足以给他留下教训吗? 听着她这般言语,顾锦岐的眉眼里瞬间洋溢上了喜意,看向顾锦姝的眸光带上了更多的柔和,直至目送她离去都不见任何转身的意思,像是欣喜疯了一般。 顾锦姝赶到沈青辞那厢的时候,沈青辞正斜倚在躺椅上闭目修身,听到门‘咯吱’的响声这才睁开了一双锋利如刀的眼眸露出幽深的瞳色来,看到来人是她眼眸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你怎么来了?” “顾锦岐的事情何必推给我?” 她出口便是质问,那话语可谓一点情面都不留,当初他还是秦武帝的时候她做够了伏低做小,如今好不容易一朝得势自是不愿意在他面前摇尾乞怜。 “不过是推脱之词罢了,你何必较真” 相对于顾锦姝的怒火高涨,他就像是得道的圣人一般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瞧上去平淡如水像是超脱世外一样。 “既是推脱之词,又何必将我牵扯进来?” 她不愿意和他打交道,也不愿意任何和他有关的事情缠绕几身,沈青辞这般的言辞明显给她带来了困扰,她焉有喜欢的道理?因为不喜所以这态度自是强硬。 “不将你牵扯进来,你会夜深人静前来见我吗?” 他倒是一点认错之心都没有,反而煞有其事地和顾锦姝分析利弊,她的脸色瞬间便拉扯了下来,眼眸中隐含的火苗跃跃欲试,瞧上去不好相处。 “沈青辞,你何必将事情做得这般不易收场?你与我之间总归是孽缘,何必咄咄逼人?” 她自认为心智,能耐都不及沈青辞这人万分,所以想要用最简单的说服法将二人这两世孽缘斩断,可他却并不让她如意。 “葛嘉明要来了?” “……” 原本距离他还有几步之遥的顾锦姝霎时面色如菜,踱着脚步靠近了他一些,一旁上好的白瓷印花小盏便这样硬生生被她扔在了他的额头上,留下一室空响也带上了点点血迹。 “沈青辞,你最好不要妄图动萧家的人,也不要多管萧家的事情,否则我与你不死不休,就如此杯。” 顾锦姝说这话的时候气势顿然升起,那原本娇弱的身子看上去挺拔如岳,让人不敢轻易等闲视之。 “你莫不是觉得,萧珞还会碰到比葛嘉明更好的归宿?” 上一世葛嘉明为萧珞做的事情可以说是有目共睹,虽然依照父母之命留下了子嗣,可却只纳妾不娶妻。萧珞的牌位一直立在葛家的祠堂内,最后也葬在了他的身侧,若不是爱得深沉绝对不会卑微至此。 第十七章:联姻之谈 顾锦姝从沈青辞处离开时脸色不甚美好,回去嘱咐了身边的丫鬟几句便上床歇息,只是一时间引枕难眠脑海中不断浮现刚才沈青辞说的话。 他说的并不错,葛嘉明对萧珞确实用情至深,可萧珞不喜又当如何?这二人若是强行走在一起,怕是最终留下的也只是一声接着一声的扼腕叹息罢了。 她不知道萧珞和葛嘉明后续的事情,如今最主要的是要让无尘离开秦州,免得她一步步深陷淤泥无法自拔。 因为心里面揣着事情,顾锦姝在家里面心不在焉地整理了两天账务便觉得心慌难耐,终究是忍不住去了萧府。 这一日她甫一进府便感觉到了一股紧凑的气息,不由得询问身边迎她入门的管事婆子:“今日府上可是有贵客?” 因着她自幼出入府邸并且和府上的关系异常敦厚,所以那婆子当也没有藏着掩着,反而洋溢着喜意:“陪都葛家来人了,夫人正心里面正高兴着呢!” “那当是好事。” 虽然心下已经有了计较,可当从掌事婆子这里听到魏姨母重视的态度,心间还是微微叹息了一声。 不管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魏姨母的态度怕都是一般无二。 因为正堂有外男的缘故顾锦姝径直去了萧珞那边,进门便听到她不满地嘟囔声:“人家是陪都的世族,我们不过是秦州的小吏,何必去讨这个嫌?” 那边丫鬟低声说了什么顾锦姝没有留意,却听萧珞冷哼的声音又传来过来:“这萧家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女郎,何必揪着我不放?我那几个姐妹指不定翘首以盼呢!” 顾锦姝进去的时候只见她赌气似的坐在圆桌旁边,手里面不停地搅着帕子,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这是谁又招惹萧姐姐了。” 她说的很是自如,那边的萧珞看到她先是一喜,然而想到那一日两个人不欢而散,刚刚挪开凳子的身影又重重落了下来,眸色轻幽至极:“你怎么来了?” 那日离去的时候可是头也不回,还以为她需要一些时日才能缓过神来寻自己,却不想今日便登门而来。 “合着我来得不是时候?” 顾锦姝不在乎她的冷淡,那一日两个人的情绪都微微有些失控,然而她终究多活了一世当也不会真的同她计较,那样自己那么多年的岁月怕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萧珞将随身侍候的丫鬟打发了下去,这才拉着她坐在一侧絮语不断:“葛嘉明来了。” “……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情吗?” 瞧着她那一言难尽的表情顾锦姝眉头稍稍挑了一下,前两天不是已经知晓葛嘉明会前来的消息吗? “他身边还跟着一位长辈。” “……” 顾锦姝原本松散的眼眸这时才开始正经了起来,那幽深的瞳孔里面散发着的光芒更为璀璨了起来。 萧珞当也不在意她倏然投来的眼眸,反而自顾自地说道:“你说他来秦州便也罢了,为何要带一个长辈过来?” 两家的婚约一早便定下来了,按理说完婚应该会等到自己及笄以后,可如今这架势却让她心里面开始犯嘀咕了,这明显是冲着亲事来的啊! “你心里面如何想得?” “就算是死我也不愿意嫁去葛家,我……” 萧珞原本还想伸出手指天发誓表明自己的态度,却发现顾锦姝淡淡的眼眸斜睨了过来,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像是被家中的老祖母盯上了一般,心下不由得发了一下颤。 “萧姐姐,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你或许为了所谓的情爱奋不顾身,可你莫不是忘了对你含辛茹苦的姨母?这样的话日后莫要再说,特别是姨母面前,否则她的心怕是会被你伤透。” 顾锦姝的神情相当的凝重,那一脸慎重的模样让萧珞表情微滞,她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她怎么如临大敌呢?这样的话她若是敢在自家母亲面前说道,怕是会被她狠狠地教训回来。 她不是一个傻得,自然不会自找不愉。 魏氏送走葛嘉明一行人便来到萧珞的住处,瞧顾锦姝也在这里脸上也是欣喜。那一日她得知顾锦姝脸色不愉地离开府邸,原以为是小女儿家闹情绪会需要几日才登门,没有想到今日便会见到。 “你们都坐。” 魏氏让两人坐定,这才转头看向了一旁神游天外的女儿:“葛家的态度相当的明确,他们想要尽早完婚。” 葛家提出这一要求的时候她愣了好一会儿,自家女儿如今尚未到出阁的年纪原本还想多留两年,可葛家给出的理由她又无法反驳,葛家地老爷子坚持不住了。 老人家想要临走之前见一见未来的孙媳妇,她断然不能拒绝的太狠。 “娘亲,我年龄尚幼,家里面几位姐姐……” “住嘴。” 瞧着她越说越不像话魏氏的态度倏地一变,看向她的神色带上了浓重的审视色彩,这葛家的婚事是她借用娘家的力量缔结而成,如何能便宜了那些妾生子? 虽然她们都有萧家的血脉,可终究和魏家离了心,这样的好事如何能便宜了她们去? 魏氏和她说道了两句,又嘱咐顾锦姝开导开导萧珞,而她自己则去忙别的事情了。 目送她的背影里去,萧珞手中搅着的帕子都快要被她揉扯的不成样子了,声音更是略有哭腔:“她为了面子就要牺牲我吗?我和那葛家的大公子不过是年幼的时候见过一面,哪有什么感情可言?” “萧姐姐,你魔怔了不成?” 顾锦姝听着她越说越离谱不由得加重了语气,这个世道哪有所谓的感情?就算再疼儿女的父母,极大的可能也只是让少年少女在婚前见上一见。 那些素未蒙面洞房相见的事例不胜枚举,最重要的是她这般言语若是传出去,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被她这轻轻一喝,萧珞也觉得自己刚才的情绪有些失常,低着头垂着眸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丢了魂一般。 看着她这模样顾锦姝又替她心疼,也深知这个时候不能逼得太紧,开始改变方法:“你和他已经多年未见,不如你先见上一见再做定夺如何?” “可我和无尘……” 第十八章:顾锦芸的缘与孽 “……你和他什么都没有。” 瞧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顾锦姝言辞稍顿可话语却笃定万分,莫名地给人一种气势。 听着她这语调萧珞又沉默了,而这一次顾锦姝却没有顾忌她的情绪,反而乘胜追击似的细语,“你就算不喜欢葛嘉明也不能失了身份,你毕竟是萧家的嫡女,代表整个萧家与魏家。” 作为魏家的唯一的外甥女,萧家唯一的嫡女,在这一场联姻中她早已经避无可避。 “好!” 萧珞紧紧闭上了自己的眼眸,无尘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给自己回信了,他那样肆意潇洒的人物怎么会为了自己而停留呢? 是她自作多情了。 闻萧珞应声顾锦姝眉目渐喜,又同她说道了两句这才朝着自家府邸回去。只是她一回去便直接去了沈青辞处,见到其人言语中不乏试探:“葛家的变故可同你有关?” 上一世只有葛嘉明同身边的小厮只身前来,因为无尘的介入甚至连萧珞的人影都没有见到,这一世她虽然一早便将藏苦大师的行踪秘密向无尘泄露出去,可葛家那边却是鞭长莫及。 那么这变数从何而来? 左思右想之后,她觉得唯有眼前的人有这样的动机,犹记得因为葛家二公子的关系葛家人一直是他坚固的同盟,在争霸途中葛家与他的配合可谓相得益彰。 那智计百出的葛家二公子葛家胥便是他不可或缺的智囊,是他争霸天下的中枢——如今虽然名声不显,可她知道那被称为病公子的葛嘉胥到底有多么可怕。 “举手之劳而已,若是非要感谢我也一并收下。” 他摆弄着手中的茶盏闻着那沁人心脾的香味,神情颇有几分不足为外人道的满足感,而顾锦姝不知道是被他那话气得还是被那香味熏得,眼眸紧紧眯了起来。 她若是所记不差,这东西很值些银钱吧!上一次分到她那里的都被她送给了顾锦和,为得是让他在学院里面结识一些朋友,可却被他当作束脩之物赠给了沈青辞。 早些时候,她旁敲侧击想要和自家父亲再讨要一点,可他不是说全部送人了吗?所以,他是送给沈青辞了吗? 许是瞧出她眸光里的不善,沈青辞这才敛眸侧身向她瞧去,最终又落在自己手中的杯盏上,那带着皱纹的老脸上闪过几分与之不相匹配的促狭:“想喝吗?我可以余你一些。前些天我同顾大人说起茶道,最为推举这戗山清茶,味香而清冽可谓茶中圣品。” “既然是父亲所赠我自然不夺人所好,这次的事情权当是我欠你一个人情。” 她说完不愿意在此停留半刻,原本担心除了自己和沈青辞之外有旁的变数,可如今看来自己这点心中隐忧可以驱除的一干二净,这事情确实和他有关。 瞧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沈青辞坐在躺椅上没有起身,只是在她的身形消失,屋舍重新静寂之时他才蓦然起身,那胸前原本靛蓝色的长袍逐渐渗出不少的血色来,而他的眸光则愈发的幽深。 翌日,鸡鸣唤晓之时顾锦姝便起了身。她穿戴齐整,收拾干净刚欲踏出院门却又被顾锦岐挡了去路,相比较上一次的尴尬这一次明显多了几分期望。 顾锦姝知他的性格更知他的来意,明白今日自己若是不给一个答案他是断然不会离去。 “这世上能人异士虽然少有却也不是无迹可寻,何必执着于他呢?” 虽然说顾锦岐是沈青辞君临天下之时不可多得的左膀右臂,可此人却并不像葛嘉胥等人不可或缺,重生一世的沈青辞怕是还有些嫌弃稚嫩如斯的他。 收他为徒的可能极其渺茫。 “他很厉害。” 顾锦岐倒是没有那么多的弯弯道道,他如今尚且是孩子心性,自然是瞧见谁厉害便盲目崇拜,对沈青辞亦然。 “你若是非要强求,我或许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 想起沈青辞在自家赖着不走的行径顾锦姝倏地眸光一亮,山不走我便搬山,水不去我便舀水,凉他又能将我如何? 听着她这么说顾锦岐双眸锃亮,不含半丝晦然的神色令顾锦姝心底闪过半丝挣扎,可最终又化为平静。 “你且附耳过来。” 她附在他耳边絮语绵绵,他的眸光由最开始的喜色变成狐疑,最后更是哭丧着一张脸:“这真的可以吗?” “像他这样孤苦无依的老人家最喜欢的便是有小孩承欢膝下,三妹妹锦芸生的玉雪可人,他必然会喜欢万分。” 顾锦姝甚至已经能想象得到沈青辞那张宛若老树的脸会多么的异彩纷呈,怕是戏台上的旦末净丑都不能形容万一,毕竟顾锦芸可是他不多的逆鳞之一。 这一世两人重生虽然尽量避免那些不欢愉的事情,可顾锦芸的存在却真实可闻,只要轻轻一碰这一层影影绰绰的薄纱便轻而易举地掉落。 “可是……” 顾锦岐心下虽然意动,可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妥,想要抬眸征求长姐的意见却发现她眸色里面尽是鼓舞之意。最后只得诺诺地道了一句:“此举可行吗?” 瞧沈老先生那模样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三妹妹虽然生的可人性子却并不好,那一副被娇惯的坏脾气莫要惹得他不喜才好。 “三妹妹性情好动,性格鲜明生动,和那老先生比起来可谓一张一弛。他这样垂垂老矣的等死之人最喜欢的便是这些鲜活的生命,想来应当万分欢喜。” 上一世之所以将顾锦芸接入皇宫,除去她和自己长得有两三分相似,最重要的怕还是她敢爱敢恨的性格,这是沈青辞追逐了一辈子求而不得的东西。 想一想又觉得可笑,人类有时候就是这般卑劣,自己穷其一生都不可能拥有的东西,却总容易在别人身上看到。 ——他那时候盛宠顾锦芸怕也是出自真心实意吧!只可惜,顾锦芸却碰到了周紫黛,碰到了那个让很多男儿都心惊胆战的女人,注定草草收尾。 她瞧出顾锦岐的意动在旁边鼓动了几句,随即便出了府门,她答应萧珞和她一起去见葛嘉明,若是耽搁了行程指不定她又如何唠叨自己。 可惜的是她的马车刚走出不远便和另一匹马车迎面相撞,偌大的道路中只听到两匹马的嘶鸣声,以及一个鸭公嗓愤怒的声音:“是谁挡了小爷的路?是不是想找死?” 第十九章:纨绔公子周承骧 顾锦姝在马车里被撞得蹭破了头皮,心下也是怒火不断,如今听到这话语那几十年风雨不动的面容更是露出几分真火来。 顾不得丫鬟的劝阻只身跳下了马车,而她刚下马车站定那厢已经钻出来一个人影,风风火火地朝着她走来。 “混账东西,怎么赶车的?伤了你家姑娘,你可能担待的起?” 锦衣公子怒目以视,十五六岁的容颜上露着几许高傲来,那眼睛恨不得要将车夫凌迟一般。 原本怒火高涨的顾锦姝瞧见来人眼眸闪过惊诧,那阴沉的脸孔平缓了不少,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瞧着锦衣少年,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总让人难以忘怀。 周承骧数落车夫了好一通,这才转眸瞥向顾锦姝,脸上尽可能露出几分和煦的微笑来压制内里隐藏的不自然。 “你这车夫也太不小心了!伤了可如何是好?” 他这话刚出那厢赶车的人狠狠抽了抽眼眸,至于他身后站立的小厮将头颅低得更深了一些,他家公子怎么有些臭不要脸呢? ——他若是没有失忆,刚才是他叫着喊着让自家马车撞上顾姑娘的马车,如今这一副嘴脸是干什么? “你怎么在这里?” 她轻缓的声音令周承骧双眸顿时放光,以前锦姝见到自己的时候总是退避三舍,横挑鼻子竖挑眼,哪有现在的春风化雨? 她莫不是看到了自己身上的闪光点? “你一贯是一个惧夏的主,今年的天热的像是火炉一般,这不是准备给你送一筐冰镇荔枝去。” 他说着已经给一旁的小厮打了一个手势,那小厮瞧着他的示意忙忙掀开帘子拿出一个竹编篮子,里面躺着暗红色的果实。 “这东西怕是得来不易吧!” 荔枝这东西产于岭南,一路运到秦州价钱怕是已经居高不下,可以说非顶尖权贵不可食用。 “你喜欢就好。” 见她没有拒绝的意思周承骧脸上的笑意接连不断,他深知她是一个挑嘴的,平时还能借着周紫黛的东风借机送她一些,可自从周紫黛禁足之后这些东西便无法送出去。 顾锦姝抿了抿唇让一旁的丫鬟接过竹筐,唇角轻斜:“我今日还有事,便不邀周公子进府一叙了。” “好,你忙……你忙。” 周承骧觉得自己就像是置身于百花吐芳的地方,感觉通体畅快,连闷热的夏风都可爱了起来。 顾锦姝施施然朝着他行了一礼然后踏上了自己的马车,直至马车走远周承骧都没有缓过神来,依旧一副痴痴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傻傻的,分外惹眼。 “六公子……六公子……” 身边的小厮一声接着一声仍旧没有将人唤醒,他无奈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想要将自己的手伸过去碰一碰他,可不等他碰触已经被他虎眸瞪了回来。 “你干嘛?” 小霸王眉头一挑,双眸一瞪,颇有几分霸气侧露的感觉,小厮讪讪地将手伸了回来。 “公子,您这样的举止若是让顾姑娘知道,她怕是不会再理您了。” 顾家姑娘打小便是一个娇软的性子,身上自带一股懒散的致命气息。再者加上其玉颜天成,一直有不少贵家公子大献殷勤,其中不乏自家六公子。 只可惜六公子也是被娇惯的主,打小便不会迁就别人,这殷勤中不乏啼笑皆非之事。后来因为他拿着一堆蜗牛去给顾姑娘看,慌乱途中将蜗牛甩在顾姑娘的身上害得她险些失足掉下假山,这以后人家姑娘见着自家公子便绕道走。 “爷干什么了?爷什么也没有干,都是你这死奴才妄加揣测爷的意思。” 他说着欲要狠狠踢了小厮一脚,只是这小厮像是早就知道一般跳着躲开了,声音里面尽是求饶:“是……是奴才不守本分,是奴才让自家的马车撞到了顾姑娘的马车,日后见着顾姑娘奴才一定俯身谢罪。” 听着他这么说周承骧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只是表情却自带几分愉悦:“还是你小子机灵,不过好歹咱们也主仆一场,日后我会罩着你的。” 他说完老成地拍了拍小厮的肩膀,而小厮的脸瞬间垮了下去,怎么觉得他罩着自己就是为了让自己背黑锅呢? 好在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周承骧拉了过来:“你说她今日接了小爷的荔枝,是不是代表小爷我终于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了?” “……顾姑娘今日应该是忙着,所以……所以不想和您在这里浪费时间吧!” 他家公子缠人的能耐他是甘拜下风,顾姑娘应该也明白这点所以直接拿了荔枝走人了。 “……” 周承骧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看向小厮的眸光愈发的不善,他想收回刚才的话,自己这个小厮一点都不机灵。 想到顾锦姝今日的怪异举动他眯了眯自己狭长的眼眸,最后踱着脚步上了马车,只是刚上马车便探出半个脑袋来:“最近可有沈青辞的消息?” “没有。” “消失的可真及时,否则周紫黛应该很喜欢这个礼物。” 他冷哼了一声将自己的身影挡在了帘子之后,小厮也跟着坐了上去,自家公子睚眦必报的性子是出了名的,可那破落户倒是石心铁胆,居然敢深夜警告自家公子不要靠近顾姑娘,也不看一看他是什么东西? 自家公子就算是这秦州城鼎鼎大名的纨绔,也不是他一个无家无业之人能媲美的。 顾锦姝坐在马车里,听着马蹄声‘踏踏’的声音心内并不平静,甚至隐含几分起伏之态。她没有想到这么快便遇到了周承骧,这个她上一世毁容之后不离不弃,一心呵护的少年郎。 在她的生涯中见过的人不知凡几,可留下印象的人也就那么几个,让她感恩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可周承骧却是一个,而且是她晦暗人生中难得的暖阳。 平心而论,周承骧在她见过的男人中并不是最出色的那一个,也不是最让人难以忘怀的,可他那份不带任何杂质的喜欢却总是会进入她回忆时光的梦境当中。 他对她或许不是情爱只是单纯的喜欢,可这份喜欢却在腊九寒冬暖了她的心肺,在她人人喊打的时候给了她信念。 “姑娘,萧府到了。” 第二十章:沈青辞的警告 瞧着萧府已到姑娘还没有要下马车的意思,旁边的小丫鬟轻声提醒了一句。 听到声音顾锦姝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眉眼轻眯地应了一个字来:“嗯。” 她掀开眼帘下了马车,只是刚到萧府门口便看到管事急匆匆赶过来:“顾姑娘,您可过来了!夫人和姑娘吵起来了。” 顾锦姝听到这话哪还顾得平时弱柳扶风的脚步,朝着内院直奔而去,后面的丫鬟和那管事也紧紧跟了上去,唯恐她一时不慎伤着碰着。 不消片刻顾锦姝便出现在魏氏的庭院内,而此时房间内剑拔弩张的母女二人怒目以视,一个像是被气急脸色煞白一个好似受尽委屈泪水不断。 “魏姨母,萧姐姐……” 顾锦姝虽然尽量放缓自己的声音,可那沙哑的音调还是令二人微微怔然,纷纷将头瞥了过来。 “锦姝怎么来了?” 虽然这会儿心里面呕得要死,可面对顾锦姝魏氏还是尽可能敛了那股阴郁之色,让自己看上去不是那般生人勿近。 “本是过来寻萧姐姐的,不想听说她在魏姨母这里。” 顾锦姝也不点破母女二人之间怪异的场面轻声道了自己的来意,只是在这过程中稍稍看了萧珞一眼。 “怕是让你白跑一趟了,她最近犯轴我已经命她开始禁足。” 魏氏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居然还能搞出这么一处来,若不是那匿名信所载内容她怕是还不知珞儿居然还有日此心思,敢和那妖僧为伍。 “这……” 顾锦姝有些犯难,瞧着这情形无尘和尚的事情应该被魏姨母知晓,也不知道魏姨母会如何惩罚于她? “锦姝,我着人送你回去。” 虽然心下担忧,可瞧着魏姨母那里不容多谈的样子她也不便多做逗留:“是。” 萧珞瞧着她离去唇角轻轻一抿,最终没有向她提示什么,只是在她快要出府的时候萧珞身边的小丫鬟却急匆匆赶了过来,小声附在她耳边轻语:“姑娘让奴婢转告顾姑娘,还劳烦您去一趟白马寺,让那人尽早离去。” 她们如今出入都已经被夫人所辖,能赶过去给那人送信的人也唯有顾姑娘。 “知道了。” 顾锦姝细了细自己的双眸走出了萧府,平心而论她并不在乎无尘的生死,可无尘若是死在魏姨母的手中那么萧姐姐心中怕是会产生心魔,这母女二人的情分定然会被消磨。 ——这种事情并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顾锦姝在回归顾府后便命一个小厮匆匆赶往白马寺,而她则命人提着那一筐冰镇荔枝朝着自己的院落走去,虽然冰水已经开始小荣,可那筐子里面躺着的荔枝依旧鲜活如初。 她刚要迈进自己的院门,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一直注视着自己,她蓦然转身却正和沈青辞的眼神碰了一个正着,须臾过后他便将眸光转移到拿筐荔枝身上。 提荔枝的婢子瞧着他那不睦的神色微微一愣,踱步朝后退了几步,而顾锦姝见状挡在了她的身前:“老先生可有要事?” “荔枝?” 他清淡的声音带着几许追忆,眸光看向顾锦姝的时候多了几分别样的神彩。 顾锦姝紧了紧眉角,看向他的眸光愈发不善:“今日我无心铺面琐事,还望先生离去。” “周承骧送得?” “你跟踪我?” 顾锦姝原本寡淡的声音瞬间被一股阴冷所取代,看向沈青辞的双眸淬着毒一般。 “那小子虽然看着纨绔却也是一个至情至性之辈,也怪不得你记挂颇深。” 沈青辞并未回答她的答案,反而谈起了周承骧此人,只是那风轻云淡的言辞当中总觉得隐藏几分冰冷。他神情微顿,又倏地笑着看向她:“所以,这样的人应该好好活着不是吗?” “你……” 浓浓的威胁之词她何尝听不出来?不过是一个黄土埋身的年迈之躯罢了,真当自己还是那个掌控山河的秦武帝? “记着我的话。” 他不再去看顾锦姝的脸色,转身便要朝旁边的院落走去,可不过刚要迈进去便被一声脆生生的声音所阻:“二哥哥,这就是你说的老先生吗?也不怎么样嘛!” 顾锦芸而今尚且年幼,刁蛮中带着几分娇憨,看向沈青辞的目光带了几分好奇,而顾锦岐则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忙着跑到沈青辞面前。 “先生,是舍妹无礼,还望先生莫怪。” 顾锦岐像是小大人似的朝着沈青辞行了一礼,而沈青辞也不管这兄妹二人,反而将眸光放在了顾锦姝身上,广袖下的手紧紧相扣,而瞳孔里面的晦暗愈发充盈。 被他这般注视顾锦姝当也坦然以对,笑着轻嗤了一声才道:“前两日老先生还对我说三妹妹乖巧可人,今日见着人怎么就拉了一张脸来了呢?” 她说完也不管沈青辞的脸色,反而笑语盈盈地看向了顾锦芸:“芸儿,日后可要多来先生这里拜访。” “大姐姐,我以后可以到你这里来玩吗?” 顾锦芸还是爱玩的年纪,虽然在柳氏的教诲之下她已经明白自己和顾锦姝多有不同,可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她,好似她身上有什么东西在吸引自己一般。 “当然可以。” 沈青辞这厮,在整个顾府当中恐怕最不想见到的便是顾锦芸了,既然如此何不恶心恶心他? 听她这么说顾锦芸和顾锦岐两个人同时一愣,他们不傻自然能看出大姐姐平时不待见他们,却不想今日居然会如此客气,难道是因为她近来心情甚好的缘故吗? “好了,你们几人叙话我先进去了。” 她说完莲步轻挪地走进了自己的院子,而顾锦芸脸上带着笑意,可转身看向沈青辞的时候却颇有些不喜:“就是你拒绝收我二哥哥为徒?瞧着也不过是在府上混吃混喝的而已,架子倒是不小。” “锦芸,你放肆。” 顾锦岐没有想到她这口无遮拦的三妹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真不应该带她过来。 “哼,我才不愿意搭理他。” 说着便移动自己的小步子快速地离去,而沈青辞则双眼如电地瞅着顾锦岐,那一双眼眸像是要将人剜一个洞出来。 “想拜我为师?” 第二十一章:陪都有讯 顾锦岐虽被他的眼光瞪得一寒却也知晓不是退却之时,否则二人再无师徒之缘。 “是。” “我不会收徒,不过你若是有此雄心壮志,我日后必当为你引荐一位良师。”他顿了一下语带真诚,“以后莫要带你妹妹来我这里,我并不喜欢逗弄小孩。” “可大姐姐……”顾锦岐还想说什么却被沈青辞拦住,轻飘飘的语言直戳心肺,“她误会我了。” 沈青辞说完直接进了自己的院子,独留下一脸怔然挠着后脑勺的顾锦岐,好半晌过后他才嘟囔了一句:“误会什么?” 顾锦姝回到自己的院落便将今日的事情思来想去捋了一遍,最后发现有些扑朔迷离,魏姨母是如何得知萧姐姐和无尘和尚的事情?只是不管她怎么想也没有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也只能无奈地叹息一声,等待着那小厮的回话。 翌日鱼肚皮一般的白色在天边翻滚,金色的光芒刚从苍山里射出宛若万道利剑,顾锦姝便在这时起了床。 “可是有时间了?” 她揉了揉自己的双眸对着一旁的丫鬟问道,而那丫鬟笑着摇了摇头:“天亮敞的比较早,姑娘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梳洗吧!” 按照魏姨母昨日的神情她今日怕是不能登门拜访了,只是萧珞也不知道如何了?她在众人的服侍下病怏怏地起了身子,对着镜面梳洗了半晌这才让人传了早食。 虽然说如今顾家的主母是柳氏,可她从来没有晨昏定省的习惯,以前是自己的生母叶氏宠着,后来柳氏这边更是连面子都不想去维持。 或许是因为心中有所愧疚,顾鸣生也从未说什么。 只是她正在用早食的时候,顾鸣生急匆匆地出现在了她的院落,瞧那神情似乎隐着不少的担忧。 “父亲。” 她起身唤了他一声随即让人添了一副碗筷,而顾鸣生没有推辞陪着她用了饭食,直至丫鬟将其撤下去之后父女二人才来到了顾锦姝的小书室。 “陪都那边传来了急讯,你可要北上?” 他说着将自己袖间的信封抽出来递给了顾锦姝,而顾锦姝接过信后微微愣了一下。上一世外祖母没有挨过这个寒冬,所以她一直以为是冬天偶然的风寒,送往陪都的书信里面也一直强调她注意身体,不想这个季节她的身子已经出现了问题。 “你外祖母的身子很早就出现问题了,只是一直瞒着你们这些小辈,之所以这么急着将你弟弟送回来也是因为她身体越来越垮了。” 顾鸣生微微叹息了一声,对于自家这个岳母他是打心眼里面感激的。当年他还是不名一文、进京赶考的举子,便对晚渔一见倾心,可那时他父亲早亡生母已逝,唯一的继母也早早便带着兄弟姐妹分府而局。 他那时除了秦州境内书香顾家的名头,可以说没有任何东西加持,可就算这样她也没有阻挡并且将自己唯一的嫡女嫁给了自己。后来他在秦州站稳了脚跟和晚渔琴瑟和谐,可天不假年,终究是他负了晚渔。 “父亲的意思呢?” 上一世隆冬的时候叶家的书信才被送来,她刚准备北上却因为自己身体娇弱,难以长途跋涉,最终并未见到她最后一面。今世之所以盛夏之时便收到了书信,难道是因为自己这一世去信比上一世频繁的缘故吗? “这封书信乃你舅父手书,虽然并未要求你前去,可为父心中实则有愧。” 若是寒冬腊九,他倒是舍不得女儿去陪都那酷寒之地,而且时局也尚不明朗,也唯恐出现了巨大的变故。 ——可如今天暖日曛,他若是阻挡难免不让舅兄产生旁的心思。 瞧着女儿坐在那里神色晦然并未表态,他抿了抿唇角继续道:“当然,这件事情还是由你自己抉择。” 他虽然对叶家有愧,可对一双女儿何尝不是有愧?故而,不管在叶家还是在这一对儿女面前他从来都无法将那脊梁挺起来。 “既然如此,那便有劳父亲安排了。” 陪都她是一定要去的,不仅是要弥补上一世的遗憾也要看一看外祖母是不是真的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但凡有一点机会,她都不会放弃。 “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顾锦姝寻思了一下唇角轻启,声音不紧不慢:“自然是越早越好,只是这件事情暂且不要告诉锦和。” 锦和这几年一直陪在外祖母左右,这一老一少的关系自然是极好,上一世他之所以越来越难以管教,怕是和外祖母的突然离世也分不开干系。 “好。” 顾鸣生离开之后便开始张罗顾锦姝北上的事情,期间柳氏当是温言软语地劝阻了几句:“锦姝尚且还是一个孩子,你让她一人北上可能放心得下?” “身边自有护卫女婢,不会出现多大的乱子。” 虽然也担心女儿的安危,可他这里一时半刻也抽不开身,顾家嫡系一脉向来都是人丁单薄,也没有一个能放心相托之人。 “如今秦川一带水匪为患,若是不仔细周全……” 柳氏说出来的话语可以说处处为顾锦姝着想,就连顾鸣生也起了后瞧的心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送女儿北上。 “你暂且张罗着,这件事情容我再好好想一想。” 秦川一带的水匪自是不少,或者说这天下动荡之时任何一个地方都不太平,可万事总有一个轻重缓急。 老夫人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这怕是和晚渔的早逝有很大的关系,他若是不愿意让女儿北上舅兄如何看待自己?可若是让女儿北上,若是时运不济碰到那水匪又当何如? “合该考虑周全,可别一时头昏脑涨。” 柳氏媚眼如丝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开始替他准备衣物,直至顾鸣生离开旁边服侍的丫鬟才笑着道:“夫人可真是一个心善的,这些事情都能替大姑娘周全。” “是吗?” 柳氏一双保养适宜的双手轻轻从顾鸣生的衣袖上拂过,唇角轻轻地勾了起来。 她是为了顾锦姝着想吗? 第二十二章:葛公子欲要返乡 柳氏这番言论顾锦姝之所以能第一时间洞悉,还是要多靠她父亲那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 “这件事情父亲不是已经有了定论吗?怎的轻易更改?” 上一世她自己身体出了差错无缘北上,这一生自然不会留下那所谓的遗憾,所以不管是水匪也罢盗匪也好,陪都她是一定要前去的。 “我也是和你商量一番,此去陪都千里之外必定不会一帆风顺,想要为你分清其中利弊。” 顾鸣生此时也有些犯难,他也不是一定要挡着女儿北上,只是想要告诉她其中的利害关系,至于这个选择哈还是要她来。 但凡她做了决定,就算是让他北上相送也尚无不可。 “父皇既然已经开始筹备,那断然没有改弦更张之事,女儿定然是要北上的,以全了母亲远嫁无归之苦。” 顾锦姝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顾鸣生的脸色瞬间凝滞,望着她看了半晌才舒了一口气:“好。” 等顾鸣生步履轻摇地远去,顾锦姝才慢悠悠地坐了下来,神情凝重中带着几分狠戾:“去将翡翠庄的账本拿来。” “诺。” 身边随侍的丫鬟退了下去,另一个则上前斟了一杯茶水轻声劝慰:“老爷刚才所虑也不无道理,姑娘还是要慎之又慎。” “无碍。” “……可那水匪。” 丫鬟还想劝诫两句,免得她一意孤行吃了苦楚,可却被顾锦姝挥手打断:“这不过是那女人的巧舌之言罢了,我自有主张。” 上一世那女人何尝不是用这样的说辞来劝阻父亲,而父亲也确实动了心思,后来因为自己身体不适的原因,更是绝了她北上的念头。 这也间接导致了她姐弟二人与外家不睦,后来逐渐断了联系。后来,那柳氏更是从中调唆,放出她身娇体软不愿意北行地说辞,以至于落下了不孝之名,也让姐弟二人产生了间隙。 她正是担心柳氏的枕头风吹得太过顺当,所以刚才直接提到了自己早逝的母亲。 ——有母亲这座大山在前面挡着,柳氏就算再高地能耐又当如何?活人终究争不过已逝之人罢了。 这一日傍晚时分,萧府走出一群人影来,只见其中一身长如玉的藏蓝色长袍男朝着一中年人拱了拱手:“萧伯父和伯母还请止步,小侄在此拜别。” “若不是你家中有事还想留你一留,日后可要多多走动。” 魏氏的脸上带着和煦的暖光,让人有一种置身暖阳当中的感觉,葛嘉明自然也不例外。 “亏得伯母款待,伯母嘱咐自是不敢忘记。” 他说着对着旁边的小厮使了一个眼色,而那小厮急忙从马车里面取出一个锦盒给葛嘉明递了过来。 葛嘉明地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雕龙刻凤的锦盒图案,随即将其呈给魏氏:“这物件原本应该由二叔父亲自送过来,可他在秦州也有些琐事要处理,今日便一并交予伯母。” “这……” 魏氏瞧着他手中的东西又看了看一旁的萧家主事人,见他点头这才笑着接过:“既然如此伯母便接过了,等你离开之日必然是要给你备一份厚礼的。” 虽然葛家这小子说话隐晦,可两家早有婚约自然也明白这其中的含义,想来这东西应该是送给女儿的。 葛嘉明听着魏氏的话语并未推辞,只是笑着对她表示了感谢,当是一旁的萧文俞这个时候开口了:“我同你说的事情你可上些心,那顾家的姑娘还要劳烦你一路上照顾一二。” “自然不敢忘记。” 魏氏想到顾锦姝也要去陪都,不禁有些担忧:“听说此去陪都,沿路都会有水匪,锦姝那丫头从小没有出过远门,也不知道会不会害怕。” “你若是担心,就多多给她打点一番。” 萧文俞知道自家发妻和已逝顾夫人之间的关系,更知晓她这几年对顾锦姝的感情,这才有此一言。 “你说的是。” 葛嘉明拜别了萧家夫妇,便上了马车远去,而魏氏则将眸光放在了自己手中的锦盒上。 “想来他对女儿应当也是满意的。” 这东西原本是放在车上的,看来是存了存疑之心,和女儿见了一面之后便将这东西拿了出来。 若不是看对了眼她自己都不相信。 “那便好,虽然说葛家已经不如从前,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不委屈我们的女儿。” “你说得是。” 魏氏自然知晓葛家的好处,可如今最棘手的事情反而是白马寺那和尚了,必然是不能让他挡在女儿和葛家之间的。 原本最快速的手段是利用萧家的威势直接将人铲除,可这件事情若是被后院那几个妖精知道不知道会捅出多大的乱子来,唯一能相信的也只有自家兄长了。 只是此去陪都路程遥远,也不知道兄长有没有时间插手此事。 顾锦姝听闻自己要和葛嘉明一起北上的时候愣了一愣,好半晌才道:“葛家大公子不是刚来秦州吗?怎么就要回去了?” 萧府那边还没有传来消息,这两个人的事情也不知道有没有定下?他怎么就要离开了? 无尘和尚那潜在的敌人没有消灭他就要离开了? 一大堆的疑问充斥着顾锦姝的脑海里,甚至已经开始寻思着如何将人留下,却不料顾鸣生来了一句:“两家的婚期已经定了下来,这亲事跑不了,他留在这里也无多大用处。” 他顿了一顿,声音带着几分隐晦:“再者说,他们叔侄二人此番前来,也不仅仅是为了所谓的婚事。” 陪都保不住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所以已经有不少人开始为自己寻以后的退路,而葛家显然是瞅准了秦州。 所以说葛家和萧家的联姻是必然。 听着二人的婚期已定,顾锦姝手指蓦然紧缩了一下,最终还是慢慢舒缓开来,这一世很多事情会和上一世不同,萧珞的命运自然也会不同。 大婚之日垂死轿中的事情自是不会出现。 就在估计数思索之时,顾鸣生又丢过来一句话:“我已经和沈老先生打了招呼,他会同你一同前往陪都保护你。” 第二十三章:陪都路中摩擦起 那一日父女二人在院落里面据理力争,可在顾鸣生的强势之下顾锦姝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沈青辞就像是狗皮膏药一般伴随在她的左右,直至行船五日之后顾锦姝终于忍无可忍。 “我要出去。” 她已经被关在船舱整整五天了,虽然不能说被限制了行动,可出去完全是奢侈,感觉像是蹲大狱一般。 “等过了这一段水域,随你的便。” 沈青辞坐在木椅上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下,随后便继续自己左手与右手之间的棋局,像是要分出一个胜负一般。 “那你出去。” 她并不是不知好歹不懂青红皂白的人,这秦川水域确实水匪横行,可他待在自己的船舱又算什么?每天雷打不动的过来点卯。 “我答应过顾大人,一定要护你周全。在这危机四伏的地方如何护你周全?唯有贴身随护。” 他虽然这般说着可眼眸都没有掀一下,完全没有看到自己这无耻之尤的话说出口时,顾锦姝脸上那精彩纷呈的表情,就像是吞了砒霜一般。 就在二人剑拔弩张的时候,木制的船舱门板忽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顾姑娘,可方便一见?” “你等一等。” 听到是葛嘉明的声音,顾锦姝忙着应了一句便命随身侍候的丫鬟赶过去开门,而她则在葛嘉明进门的那一刻也起了身子。 葛嘉明进来后朝着沈青辞作了一揖,瞧见那人没有反应当也见怪不怪,权当是性格使然。 “今日清风正好朗月明招,江面上又是另一番场景,不若随我出去走一走?”像是担心她会拒绝,他又笑着道,“你每天闷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可别出了一个好歹我也无法同萧伯母他们交代。” “那感情好,我刚才还想着出去走一走呢!” 顾锦姝脸上的笑容有些耀眼,虽然看得出葛嘉明寻自己醉翁之意不在酒,可相比较面对沈青辞这令人捉摸不透的主,她更愿意和葛嘉明去船板上待着。 “沈老先生可是要出去转一转……” 葛嘉明原本是想要客套一番,毕竟这几天相处看得出这是一个超然物外的人,除了这位顾姑娘的事情他好似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一点兴趣来。 所以这意犹未尽的话语也不过是象征性地询问,以彰显自己懂礼、知礼。 “嗯。” 沈青辞放下双手中的棋子儿从椅子上起身,淡淡地从后嗓子上发出一个音调来。就在葛嘉明感觉到诧异不解时,沈青辞已经径直走了出去,颇有几分一马当先之姿。 “这……” 葛嘉明作为一个正统的读书人,显然是没有和这样脾气古怪的人打过交道,所以一时间居然有些踌躇不知该当如何。 “走吧!” 她抿了抿唇同葛嘉明说了一声,虽然并不是很想同沈青辞待在一起可她退无可退,总不能将这好不容易得到的放风机会推出去吧! 这艘船场面行走在秦川一带,可以说见识过很多大风大浪,可它仍旧岿然不动,也未曾遭到水匪的抢夺。 这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这艘船背后的主人,陪都首屈一指的富甲天下之辈——廖大家。 这廖大家也是一个传奇人物,据说刚开始的时候她只是青楼楚馆内端茶递水伺候人的,可后来就像是有如神助一般自己给自己赎身,并且挣下了一份偌大的家业。 这艘商船常年行走在秦川河畔,那扬起的风帆有不少人都认识,平时水匪看到这标志自然不会轻举妄动,可这一次却有些异常。 秦川河畔,水匪老窝。 “老大,这廖家商船可不是我们能招惹的,此次去硬碰硬怕是会无功而返。” 正厅中央,一个瘦弱的和猴子一般的头目正在和座上的大当家说着其中利害,那唾沫横行的姿态足以见得他对这件事情的态度。 “那么你的意思是要反对?” 大当家的腿在几案上轻轻搁置,手里面握着一把弯月小刀,时不时还在空中舞动几下,像是再实验其锋利程度一般。 “是。” 大当家摇摆了一下自己额前的碎发,络腮胡的脸上瞧不出真切的表情,只见他轻飘飘地道:“这次的事情断然无更改的可能,你下去准备吧!若是实在不愿,可以让旁的人同我前去,你守着寨子方为妥贴。” 络腮胡壮汉似乎也没有太多的花花肠子,着手吩咐了几句,而那瘦子抿了抿唇轻道:“我在寨子这里守着。” 这一带环水而居,虽然说是寨子却也只是临时的据点而已,可就算如此规模颇为甚大。 这厢发生的事情顾锦姝他们自是不知晓,此时葛嘉明正和他站在甲板上望月而立。 “听萧伯母说,顾姑娘和萧珞关系打小便不错。” “何出此言?” 她看到葛嘉明那一刻便猜出他是为了萧珞来寻自己,可有些事情要让她如何回答?不管如何回应,总觉得这所谓的谎言会越来越被撕扯成零星点缀。 “不知道她平时可有喜欢的东西?” “……喜欢收藏一些金光闪闪的东西。” 萧珞确实和别的人不一样,别的女的喜欢附庸风雅,喜欢在人前显圣,可她却喜欢的相当直白,只喜欢那类闪闪烁烁的珠宝。 ——虽然说葛家现如今大不如从前,可日后葛嘉胥入了沈青辞的眼,这所谓的前程不足为外人道矣。 “原本以为她会去外祖家一趟,不想身体却偶感了风寒。” 葛嘉明对萧珞此人相当的满意,不仅仅是因为陪都的变故以及魏家的情况,更多的是因为他初次见面便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所以才将祖母交予自己的东西转赠给魏氏,希望她能代为转交。 “婚期在明年?” 如今正值酷暑不是办喜宴的好时间,再加上明年陪都会有不小的变化,所以众人现在都是夹着尾巴做人,到时候指不定树倒猢狲散。 “嗯。” “萧姐姐是一个很好的人。” 她不清楚上一世葛嘉明为何痴情如斯,难道所谓的一见钟情真的存在?不过她还是提点了一句,免得这一世又重复上一世的悲剧。 “我与她并不是第一次相见。” 第二十四章:葛嘉明语道曾经 听着葛嘉明那低沉的声音顾锦姝也是一愣,原本在那里远眺的人影倏地抬头朝着他看去,神色里面多了几分探究。 她这一变化葛嘉明也看在了眼里,不禁心里一哂,原来她的眼眸里面也有情绪浮动。 ——这几日过来,除了第一次相见他一直以为她是一不关心外物的瓷娃娃。 刚才从从她眼眸里面,他看出了些许认真与郑重之色,想来正如萧伯母所言,这二人确实情同姐妹。 “我十五岁的时候曾经从陪都不远万里赶赴秦州,就是想看一看这个和我缔结了婚约的女人。第一次见面,她也就是你现如今的年纪,笑颜如花。” 或许正是那一眼万年的初遇,让他的心底种下了果实,所以就算她眼眸里面充满了陌生的情感他依旧没有选择放弃这段亲事。 “她很好。” 顾锦姝抿了抿唇角对着他轻语了一声,她甚至已经有预感眼前的人必定是知道了什么,否则那一双宛若琉璃的眼眸里面不会浮现出不符合他身份的孤寂与自嘲来。 “是啊,很好。”葛嘉明轻叹了一声,就在顾锦姝不知道该如何接话的时候忽然听他道,“所以,才会招了不该招惹的人。” “葛公子……” 葛嘉明挥手打断了她的话语,语带轻嘲:“我又不是傻子,自然瞧得出她对我的排斥,想来是有了心仪之人吧!” 他自认为本身的条件算是不俗,虽然不说芝兰玉树却也能说得上眉清目秀,再加上二人本身便有婚约在身,她不应该这般排斥。 “葛公子怕是多想了。” 虽然感觉到他应该是知道了什么,可这件事情绝对不能从她这里泄露出去,而且焉能不知他是在诓自己? ——此时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镇定,不能自乱了分寸。 “我会对她很好。”他轻轻低喃了一句,就在转身的那一刻忽然又顿住了脚步轻道,“江上风大,顾姑娘可别感染了风寒。” 葛嘉明离开后顾锦姝并未回到自己的船舱,而是看着他的背影久久发呆,直至沈青辞过来才拉回了神魂。 “可以回去了。” 他声音轻飘飘地飞进了顾锦姝的耳朵,而顾锦姝则斜眸看了他一眼,最后轻挪步伐靠近了船艄的位置,一双眼眸紧紧盯着江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瞧着她一动不动爱答不理,沈青辞的眉宇轻轻拧了一下,最终迈开脚步靠近了她一些:“可是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刚才二人交谈的时候他并未刻意偷听,所以对于两个人之间的谈话他不甚清楚,可她如今这神情必然和葛嘉明又偌大的干系?那人到底说了什么,让她心绪浮动这般巨大?这是自从上一世她毁容之后,两个人之间再也不会出现的事情。 每一次看到她,就像是一潭死水一般。 重来一世,他以为会改变这样的状况,可每一次看到自己她那鲜活的容颜就沾染了暮霭之气。 “说出来,我或许……”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你对他吗?” 沈青辞原本清淡的眉眼瞬间浓郁了起来,那原本便不平整的额间又多了几道缝隙,像是能夹死苍蝇一般。 “……” 顾锦姝眯着眼睛转身回瞥了他一眼,随即冷笑一声:“我可不像你荤素不忌。” 她这话说出来沈青辞的脸色果不其然一变,鼻翼间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好在表情终究是管控得到没有当场暴走。 瞧着他悄无声息地接下了自己嘲讽,顾锦姝脸上也没有多少胜利的喜色,反而更是阴沉了几分:“不管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问你也不过是于事无补,毕竟我也不能指望一个本身便不干净的人来回答如此干净的问题。” “灼华,我们非得这样吗?” 沈青辞气愤,心揪最终还是化为了无奈的叹息,难道二人的相处模式就是这般吗?他们也曾经两小无猜,也曾经青梅竹马,只不过是命运的轨道出现了偏差而已。 顾锦姝盯着沈青辞看了几眼,最后一言不发地欲要离去却被沈青辞拉住手臂,只是他的手刚碰触到人已经被其甩开,就像是被什么脏东西沾染了一般,整个面部充斥着嫌弃。 “和萧珞有关是不是?” 他刚才那问话也只是脱口而出罢了,她这人性格这般,断然不会对葛嘉明动什么样的心思,他刚才的口不择言也只是自己无奈的借口罢了。 瞧着她身形微顿并未离开,他将握过她手腕的右手藏在了自己的身后:“从上一世我们便能看得出,葛嘉明并不是两面三刀之人,所以你不必担心。” “我没有担心。” 顾锦姝淡淡地道了一句,身子都没有转过来,稍后听她哼了一声:“我只是在感慨罢了,这世上的人千千万万,可人的秉性也是万万千,好在萧珞遇到了一个对的人。” 她说完这话径直离去,而沈青辞则站在船头久久未动,他能感觉得到她这话是对自己说的,可他又能如何? 他见一个爱一个吗?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唯一动心的女人也只不过她一人罢了,只是情深缘浅,命运捉弄罢了。 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他不在她的跟前只身保护着另一个女人,在他最艰难的时候她不在他的身边,满心爱慕着另一个男人而已。 两个人没有感情吗?细水长流培养起来的感情岂是那么容易便被斩断的? 可为何最终到了这一地步呢? 顾锦姝回去倒头便睡,好在沈青辞这次倒也识相并未去打搅她,只是嘱咐身边的人好生相看,出了事情第一时间通知他。 就在她越睡越沉,前世的前尘往事不断在梦境中浮现的时候,忽然被一股巨大的撞力惊醒,她倏地睁开眼睛看向了外面,对着外面的丫鬟喊道:“可是出事了?” “回禀姑娘的话,好像被什么东西撞到了,葛家的人已经过去看了。” 那丫鬟伶俐地回应了一声,就在主仆几人耐心等待消息的时候,却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是水匪,御敌。” 第二十五章:书生的恨 那惊怒的声音令顾锦姝欲要踏出去的脚步倏地停了下来,随即对着身边的小丫鬟吩咐了两句:“你唤两个家丁去相看一眼,叮嘱他们切莫靠近水匪的位置。” “诺。” 小丫鬟虽然听到水匪两个字的时候便已经开始双股颤颤,可还是强行将自己心中那股恐惧感压了下去,朝着顾家小厮们的船舱跑去。 在那小丫鬟赶回来之前,葛嘉明那边已经差使了人过来安抚,让她待在船舱里面不要轻举妄动,至于口口声声要保护她平安顺遂的沈青辞则不见了踪影。 好在顾锦姝也没有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那些水匪一个个都是刀尖上舔血的主,脚下的大船虽然不如顾锦姝搭乘的船只却也厚实宽大,特别是船头那根带着铁梢的大柱子,好似雄赳赳气昂昂的猛虎,要将顾锦姝一行人搭乘的船只破腹而入。 “快点将案板放下来迎接我们过去,否则到时候定让你们船毁人亡。” 那水匪好似略同文墨,与其他粗布短衫地水匪不同的是他穿着一件长衫,手中还握着一把不知名的折扇轻飘飘地在自己的胸前摇曳,颇有几分儒士风姿。 “大胆贼子,居然敢劫持这艘船只,你们莫不是忘记了当初的教训?” 廖大家手里面掌控着不少的商脉,所以平素出入频繁,昔年入海的时候和水匪起了冲突,那一次所有参与的水匪无一生还。 ——这也间接造就了廖大家的名声,从此之后知晓她名字的水匪再也不敢劫持廖家的商船。 水匪中的老大原本还懒洋洋地坐在躺椅上,感受着海风扑面而来的凉意,饮着小酒哼着小曲,可听到这话语的时候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噘着嘴‘呸’了一声。 “那小娘皮也就那张脸招蜂引蝶了而已,当初若不是有那位陪在她跟前,她早已经成了千人搞的主,哪轮得到她耀武扬威?” “你……” 那人被气急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虽然说廖大家是他的主子,可这水匪说得话也不算作假。 “别支支吾吾了,想要留下你们这些狗孙的命便拿银子来赎,大爷我只认银子不认人。” 水匪老大自带一股彪悍之气,瞧着便是一个暴脾气,就在这个时候葛嘉明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目光幽深地盯着对面的船只看了一眼,声音轻淡:“你们若是速速退去,此次的事情我陪都葛家可以不深究,否则休怪我葛家斩草除根。” 葛嘉明所在的葛家在整个大周朝都算得上赫赫威名,朝中为官者不知凡几,他作为这一代的嫡长子自然有资格说出这样的话来。 “礼部左侍郎和你是什么关系?” 这次开口的不是那个满口污言秽语的水匪老大,而是刚开始那个打扮和书生一样的文士,瞧着在水匪里面地位不低。 “正是家父。” “原来那老狗是你父亲,果真是老天佑我得报大仇啊!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他毒蛇一般的双眸紧紧盯着葛嘉明,好似要将人盯出一个血淋淋的大洞来。 “大哥,这次我们怕是不禁要劫财还要劫命。” 这几个字是从那儒士的牙缝里面一个一个蹦跶出来的,最后更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态度之强硬前所未有。 水匪老大瞧着这一幕也是一愣,前些年他将这书生带回来的时候他浑身是血,原本是准备填充自己的死卫让他死得其所,却不想读书人的脑袋聪明的紧,一肚子花花肠子。 而他这些年也确实物尽其用,在他的谋划下他们这一群水匪有了自己的水域,也有了匹敌城卫兵和其他水匪的能力,可他却像是活死人一般无喜无悲,今日这般失态还是第一次。 “你和那人有仇?” 水匪老大虽然不知道礼部左侍郎的身份有多高,可对面那公子穿戴一点都不简单,想来应该是一个棘手的敌人。 水匪老大这些年之所以能活下来依靠的不仅仅是外力,还有他谨小慎微的性格,只是书生这般跪地索求他却也不好拒绝,否则指不定人心尽失。 “那老狗害我,否则我不至于落到如今这般模样。” 书生咬牙切齿地回忆着当初的事情,特别是他父母撞柱而亡的场景,也想到他被人逼债挨揍的画面。 当初他欲要参加府试,可那些主持考试的人却开始贩卖考卷,不少人为了高中更是花大代价参与了买卷,而他便是其中一个。 ——正是因为他这般举动,让一个原本小有产业的家庭负债累累。 可就算这般他也没有后悔,依旧相信只要熬过了这腊九寒冬终究会迎来九九艳阳。考试很顺利,甚至糊名批改之后的成绩也出来了,就在红榜张贴的第二天,事情泄露了。 那一年整个秦州的举子全部被拒之门外,而他们这些参与买买试卷的人重则殒命,轻则一辈子和仕途无缘。 而这一切罪魁祸首便是当今的礼部左侍郎——葛申一。 与书生交往多年他自然知道这读书人的心病在哪里,瞧这架势今日是必定要血染而归,只是这事情闹大对他们来说并不是好事。 抢了财务事情或许不会太严重,可若是死了人而且死者的身份不简单,那么这事情便不好收场了。 “若是今日能大仇得报,日后必定誓死追随永无二心。” 水匪这一圈子争斗也相当的严重,就算自己一手缔造的水域也有各种不同的声音。 水匪老大明白他这句话里面包含的决心。 “好。” 不就是礼部左侍郎的崽子吗?大周朝如今也不过是夹着尾巴做人罢了,还有那精力对付自己?他怕个屁? 葛嘉明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愈演愈严重,若是劫财便罢了,可若是劫命那这一船的人怕是没有几个能活命。 就在葛嘉明准备让人去寻自己的二叔,趁机将葛家的护卫统统唤过来以防不测时,一道妖娆明媚的女声传了过来:“这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这般热闹呢?” 第二十六章:廖大家 轻柔而妖媚的声音就像是一首轻缓的笛音,一身绛紫红衫约莫三十余岁的中年美妇人缓步而来,妍丽而又精致的容颜上笑语盈盈,俨然令百花失色。 众人瞧着这一幕神情各异,甚至有不少人都沉迷在她的美貌之中,刚才和水匪对答的中年人忙忙朝着她靠近了几步,拱手悄言:“东家,您来了?” 中年美妇轻轻颔首,一双美眸从葛嘉明身上滑过最终落到对面的水匪身上,手指轻卷:“一帮乌合之众,你们速速退去方可留下一条命。” 那声音虽然宛若清风抚岗,可话语里面带着的意思却雷霆披身,颇有几分势如破竹的摧毁之势。 “你……” 那水匪老大瞬间向前空跨了几步,身上的佩刀铛铛作响,怒目相视:“你一愚妇竟敢口出狂言,莫不是觉得你爷爷手中的刀会怜香惜玉不成?” 他说着将自己腰间的刀抽出来,霍霍地直指着中年美妇人,只是就在这时一支羽箭忽然腾空而来,那水匪手中的弯刀应声而落,众人四处相寻却不见半点踪迹。 “是谁?” 瞧着落在船面上的大刀,水匪老大感觉到自己宛若置身冰天雪地里一般,刚才那人的羽箭若是直奔自己的眉心,那现在的自己恐怕已经成为了一具死尸。 ——然而他嘶吼的声音并未得到回响,留给他的只是死一般的寂静。 就在这水匪老大陷入天人交战的时候,旁边那书生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惧的事情,原本仇恨的眸光瞬间被惊愕所取代,眼睛明显突了出来。 “一身绛紫天上来,两弯蹙眉百花衰,你……你是廖大家。” 那书生喃喃的声音在夜空下显得异常尖锐,一众人的神色皆是大变,喧哗的声音此起彼伏。 廖大家是谁?那是大周商路上出了名的狠角色,是大周绝色榜上威名赫赫的存在,更有传言她和宫中那位藕断丝连,耳鬓厮磨。 这天底下或许有人不能对朝廷大员、达官显贵对号入座,却鲜有人不知道廖大家是谁。据说她常年穿着一身绛紫云袍,天生一双妖媚的双眼,那容颜更是百花失色。 “你倒是一个有见识的。” 廖大家虽然三十有余,可那声音却轻若黄鹂鸟低语,加之她刻意为之有平添了几分魅惑之音,令周遭一众定力稍差的人都觉得神魂抽离。 水匪老大神色一变朝后狠狠退了几步,被几个小喽喽扶住之后警戒地看着周围:“你……是你?” “你见过我?” 廖大家的眼眸稍稍一转瞥向了那水匪,他刚才那肆无忌惮的声音她自是听到了耳朵里,想来和自己应该还有些渊源。 “当年碧波湖血流成河、死伤无数,我怎么能没有听过廖大家的名字呢?” 水匪也有自己的交往圈子,当年碧波湖一战这一带已经成了气候的水匪瞬间萎靡下去,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可令百花失色的廖大家。 ——所以就算碧波湖的血水早已经不见,可廖大家这个人却成为了水匪们的大忌。 这次他之所以冒着危险来劫船,也不过是因为听到身旁的人鼓动天下大乱将起,他提前蓄势罢了,谁能想到出师不利会碰到这个传说中的女人。 “哦……原来我已经这么有名了吗?”她勾动了一缕青丝挽在脑后,软绵绵的声音让人有些想入非非,可那一双多情的眉眼却蒙上了冰渣子,随即便听到她轻哼了一声,“既然知道我的名字,那么我劝你们最好退去。” “是吗?心狠手辣的廖大家何时这般心慈手软了?还是说,那些人不在你身边守着?” 水匪一双瞳孔宛若璀璨的鹰眼,散发着寻觅的光线,想要从周遭看出些许蛛丝马迹来,看那传言中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属实? 据说廖大家出行周围总会有一对精锐的死士守护左右,她身边的那些死士和自己组织的炮灰死卫自是不同,那一个个都是经过血战洗礼的人。 ——若是碰到这样的人,他断然不会有任何迟疑的可能,撒丫子便跑。 廖大家的眼眸稍眯,盯着他看了几眼倏地轻笑了一声:“莫不是想要试探我的底线不成?若是如此那就休怪我辣手无情了。” 她说着轻轻挥动了一下自己的玉手,手指曲动的同时数十支羽箭隔空而来,一时间各种哀嚎惊天动地,那刚才神色还甚是笃定的水匪老大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他常年过着刀尖上舔血的生活,自是瞧出刚才那些羽箭的厉害之处,真是箭无虚发。 被这样的一群人盯着,他有一种被死亡笼罩的阴郁感。 “你莫不是将我的仁慈当成了懦弱?” 此时的廖大家目下无尘,那宛若海棠春睡的眉眼里饱含轻蔑,讽刺的言语更像是腊九寒冬的冰凌直插心肺,让人整个心脏都像是要被敲碎。 “撤。” 瞧着船舱上哀嚎不止的声音那水匪老大哪还敢逗留?就连那原本想要报仇的书生,此时也只有仓皇逃命的想法,不敢有丝毫恋战之意。 等那强势而来的水匪败北而逃后,廖大家原本轻松的神色闪过几丝心悸,朝着那负责的管事点了点头才看向了葛嘉明:“让葛公子遇险,是我这主事人的错。” 她没有想到那些水匪会那般不要命地劫持廖家的商船,若不是那人从中帮衬与指点,今晚怕是少不得一场恶战。 “廖大家。” 葛嘉明朝着她拱了拱手,有些不甚了解地询问:“刚才廖大家一直处于上风,何不趁势将这些败类灭掉呢?” 秦川一带水匪横行为祸乡里,今日放走他们来日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家破人亡。 “剿匪是官府的事情,和我一女流之辈有何干系?况且,我身边暂时无人可用,与他们对上怕是唯有败北受辱的下场。” 因为一些事情她身边确实无人可用,若不是那神秘的老者突然出现,她这会儿怕是已经成为了阶下囚。当一个女子,特别是姿容绝丽的女子落在这些悍匪手里面,那结局似乎已经显而易见。 “那刚才是……” 葛嘉明双眸微惊,刚才那些羽箭的势头精准而狠辣,每一箭都戳中敌人的要害之处,这些射箭之人一看便是高手。 第二十七章:橄榄枝 廖大家微瞥眸光轻轻观了他一眼,声音含着几许笑意:“不欺骗葛公子,此次不过是承蒙贵人相助罢了。” “贵人?” 葛嘉明深眸一闪蹙过几许意外,他以为是廖大家身边带着的死士却不想另有旁人。 这艘船上难道还隐匿着其他有身份的人? 廖大家自是看出他眸光里兴致蛊然的模样,可就算瞧得分明也不得不泼下一盆冷水来:“那贵人并不愿透露自己的身份,我也无法告知葛公子。” 她像是看到了什么,顿了一下神情眉眼轻扬:“我便不叨扰葛公子了,代我向你家二叔问好。” “好。” 葛嘉明虽然不清楚廖大家这句话的深意却也应下声来,直至廖大家离去片刻他看到缓缓而来的二叔父,这才头皮微微发麻。 “叔父,你和廖大家……” 廖大家艳名远播,在京城中不乏裙下之臣,然而那些人也都是有贼心没有贼胆,毕竟传闻中这位可是和皇宫中那位有关系。 听说她身边的死士都是那位派遣而来,当年碧波湖一战也正是因为那位金口玉言这才血流百里不断。 葛家二爷那儒雅的脸色狠狠一抽,平顺的眉眼多了几丝黑线,横睨着一双大眼:“你这皮莫不是痒了?都敢开你叔父的玩笑了?” “这不是瞎猜嘛!您大人有大量何必计较?” 葛嘉明脸上多了几分随意的痞笑,一双眼眸还朝着葛二爷眨了眨,模样鲜明生动了几分。 “若让那萧家姑娘知道你这得性,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情来。” 按理说宗族嫡长子,合理应该是古板守旧的性子,可和自己二侄儿相比这位着实太皮实了一些,时刻在宗族的底线上蹦跶,例如和萧家的姻亲。 “二叔,您答应侄儿不说的。” 葛嘉明的神色一改刚才的痞意,反而多了几分郑重与忧心,那戒备的眼神让葛家二爷笑骂了他一句没出息。 “其实日后想要退到秦州扎根,也并不一定非要和萧家结亲,况且她又心有所属,你……” 他着实想不通自己这个侄儿在纠结什么,若是此时退亲大可一劳永逸,可他却愣是不愿意并且还要自己瞒着这事情。 “叔父是觉得自己的侄儿连一个妇人的心都笼络不住吗?” 不得不承认他之所以坚持和几年前少年慕艾的动心有本质的关联,可里面跟存着几分好胜的心思在其中。 “叔父自然不怀疑你的能耐,然而女人对待不喜欢的男人时,她们的心又狠又冷。” 这件事情是他无意间发现的蛛丝马迹,只是去详细打探的时候那人却已经离开了白马寺,事后和侄儿说起是想要让他斩断这不该有的念想,却不想他早已经入了情局。 “二叔这是以过来人的口气说的话吗?怎么听着有一股酸腐的味道在其中呢?莫不是和廖大家……” “……” 葛家二爷恨不得抡起自己的拳头将他的脑袋刨开,看一看他这脑子里面装得什么东西。他们葛家人向来自诩聪明绝顶之辈,怎么就出了他这么一个夯货呢? 瞧出他那一言难尽的表情,葛嘉明也不再开玩笑反而皱起了眉角:“叔父刚才在暗中可看清了那射箭之人?” “并未,不过瞧着不是一人。” 那羽箭奔腾而起的时候他便想要靠近箭羽来源之处,可自己身体还没有移动便感觉到一支羽箭朝着自己的方向横摆,他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可廖大家却说并不是她的人。” 葛嘉明一只手捏着自己的下巴神色也有些不解,廖大家没有说谎的理由。 “应该不是她的人,她身边的死士也没有那么厉害的人物。” 如今王朝式微,那位手中虽然有些人手却也不会一股脑都派遣给她,就算再喜欢也得顾及一下朝臣与后宫诸妃的想法,否则便是自掘坟墓的事情。 当初碧波湖战争他便恰好在其中,那是因为遇到了帝王出宫视察,这才有了暴尸百日、血染百里的一幕。 而被他们叔侄二人谈及的廖大家,此时却坐在船舱最深的屋子里,静静地望着沈青辞:“先生确乃神人也,居然能以一人之力智退千人之敌。” 刚开始这半截身子埋入黄土的老者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确实不大相信,可他露了一手之后她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毕竟自己身边守着的五六个死士居然不是他的一合之敌。 “你那几人也起到了作用。” 他淡淡地道了一句,他一人就算再大的能耐也在一瞬间内射不出那么多的羽箭来,那几人近身功夫虽然不行射箭的功夫当也不赖,以一人之力运行两三支羽箭也能击中目标。 廖大家那绝丽的脸上堆起些许的笑意,她进来的时候已经问过那几个死士了,从他们的讲述中她自然能分辨出眼前的人到底有多厉害。 一个已经将近耄耋的老者居然可以拉动五箭齐发的大弓,而且还可以不间断射箭,前一箭与后一箭的时差甚至可以忽略不计,这绝对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 ——这样的人物,怎么会屈居于一个小女郎身边呢? “先生可愿意另谋高就?奴家虽是一女流之辈却也能给先生许一个未来。” 廖大家能走到今日不仅仅因为那位的暗中支持,也因为她原本便有着不弱于男子的远见与雄心。 瞧着眼前的沈青辞,自然而然地抛出了橄榄枝。 “我现如今过得很好。”沈青辞蹙了蹙眉头直接拒绝了廖大家的好意,说着人也站了起来,“而且今日的事情我不希望传出去,希望廖大家说话算话。否则下一次,那羽箭指向的位置说不定就是廖大家的头颅。” “先生可真不懂怜香惜玉,奴家好歹……” 她本还想靠近他一些,声音也拿捏的恰到好处,可冷不丁被他这一句话全部摧毁,连一点涟漪都不留。 沈青辞眼皮都不抬的离去,大步流星地走到顾锦姝的船舱门口,这才敲响了门板,刚才冷硬的声音也轻缓了起来:“刚才可是被惊到了?” 第二十八章:初抵陪都 里面的顾锦姝听闻他的声音,刚平缓下来的情绪又紧绷了起来,只是上一次是因为水匪,而这一次则是因为这不速之客。 “我已经歇下了,老先生还是早一点歇息吧!” 外面的声音顿了几顿,最终还是没有就此退去,只听他有耐心得细语:“我答应你父亲一路照顾你北上,答应人的事情自然不能敷衍了事。” 顾锦姝好看的眉头在暗夜里紧绷了起来,一张娇俏的脸颊上凝了一层冰霜,纤细的玉手紧扒着榻上的锦被。 “既然老先生不放心,那么便在外面守着,这才不负我父亲临行前的嘱托。” “好。” 沈青辞面上并未显出多少不愉来,唤人寻来一把椅子便坐在了她的船舱口颇有几分岿然不动的姿态,这一番举动令里面的顾锦姝险些将贝齿咬碎最终一个翻身闭上了眼眸,像是要眼不见心不烦似的。 另一厢,廖大家听闻属下的回禀慵懒地抬起头来,一双灿然的星眸里面闪过几许奇趣,声音也夹杂了几许迫不及待:“还以为他心外无物,不想居然还有在乎的事情。” 她自认为这些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看惯了这世间的魑魅魍魉,见识了太多的藏污纳垢。对于那些人,她一个眼神瞥过去便能瞧出他们所思所求,可这位老者却是一个例外。 本以为这世外高人不屑红尘琐事,不想居然也有在乎的事情。但凡有了重视的东西,那么他便不是无法攻克的难关。 “那顾家女郎不过是一个判司的女儿,居然能让他这样的高人屈尊,当是奇怪的紧。” “据说这位老先生是顾家的账房先生。” 前来回禀之前他已经打探了诸多消息,否则依着东家的行事风格自是不会满意。 听他这么说廖大家的脸上果不其然浮现了几丝满意,看向他赞许地道:“你这次的事情办得甚好,回陪都之后同大管事报备一下。” “诺。” 那人忙着跪倒叩谢,他在廖家商行已经多年,虽然挡着掌事的名头却很难融入廖家商行真正的权力中心,这次东家发话自己未来的路将会顺畅很多。 翌日清晨,顾锦姝刚将步子朝门口迈去那人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翻了一个白眼越了过去。 直至看到葛嘉明叔侄,这才停下了脚步。 “葛公子,不知还有几日方可抵达陪都?” 昨日水匪突现的事情让她紧张了起来,虽然葛嘉明亲自前来安抚,可她也知道这是一些刀口舔血的人,谁知道会不会卷土重来?若不是外祖母病重,她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北上。 只有抵达陪都,她才能放下心来。 “再有五六日便可抵达,若是因为昨晚的事情导致顾姑娘心虑难安,那我大可给姑娘保证接下来的路程中绝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葛公子言重了,只是在水面行走多日有些不适应而已。” 葛嘉明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若是再不知趣那便是不会做人了。 “听魏伯母说顾姑娘极擅丹青,葛某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为我祖父画一幅祝寿图?” 当日在萧府他曾见过这个小姑娘的画作,虽然略显稚嫩却已有了大家风范。当然他所图的不是那画作,而是让她将自己紧绷的神情转移出去,免得总是想起昨晚的事情。 昨晚的场面对于他们这些七尺之躯的男儿来说不过尔尔,可对于这闺阁女郎则有些血腥。 “公子若是不嫌弃,我过些时日便命人送来。” 顾锦姝语毕便神色平常地回了自己的船舱,而待在船板上的叔侄二人则相互看了一眼。 “你当是暖心的紧,但凡涉及到萧珞,这旁枝末节的关系都能放在心上?” 听出自己叔父的嗤笑之意,葛嘉明凑近了船栏杆几步笑得有些肆意:“攻人心者观人情,这不是您教导我们的吗?” 他既然想要攻克萧珞的心,那么和她有关的人他自然也要放在首位。 “她身边那老者你可查了来历?” 虽然刚才只是轻轻一瞥,可当侄儿向那女郎索要祝寿图的时候,他分明感受到了一股铺天盖地的冷意。 “听顾家主曾言,这老者乃他府上的账房先生。” “账房先生吗?” 葛二爷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脸上的神色像是隔了一层纱帐似的,瞧着有些缥缈。 顾锦姝刚回到自己的船舱,沈青辞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那里,眸色幽深地望着她。不等她有任何反应,那人已经一个疾步闪到了她的身边:“你说过只为我作画。” “不过是哄你的话罢了,你却当真了。” 她两世为人最能拿出去的恐怕也唯有一手精湛的画技,当初贵妇们入宫求画,她天生一副懒性子,不愿意动手却又不能得罪人,所以便寻沈青辞作筏子。 她犹记得当时他那欣喜的模样,好似眉眼间都透着情话,整个人身上散着几分佛性,和外界相传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有本质的区别。 看着他愈发铁青的脸色,她径直走到椅子旁坐定,眼皮抬高了一些:“这男女情爱当中,最忌讳的便是别人将你当成阿猫阿狗对待,你却以为找到了共度一生的挚爱。” 听着她这一番话语沈青辞的身体微微晃荡了一下,唇角蠕动了几下最终却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好半晌才留下一句话摔门而去:“顾锦姝,你这嘴真的很毒,比那弑心草还要毒。” 两个人在接下来的路程当中再没有见一面,直至这艘船抵达陪都两个人这才遥遥望了一眼,只是眸光相交的那一刻又都不着痕迹地错了开来,就像是两个陌生人。 顾锦姝的身影刚刚站定,那边已经有一个中年男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声音中止不住地激动:“可是小姝儿?” 听着那细腻却又激动的声音,顾锦姝这才睁大眼眸望去,看清来人神色也是一喜,每个表情都透着喜悦,一改船上那死气沉沉的模样:“舅父。” 第二十九章:外祖母 叶俞钦望着眼前和妹妹长得极为相似的外甥女,激动的手都无法安放,想要伸出手摸一摸她的额头又担心刚刚见面让她不喜。 好在顾锦姝两世为人也不扭捏,第一时间像是归巢的乳燕扑在他的怀里面,晶莹的泪珠你争我夺从眼眶中冲了出来。 “舅父,小姝儿好想您。” 虽然上一世因为外祖母逝世起了隔阂,可后来她被沈青辞囚禁宫中孤掌难鸣的时候,他也曾经想法设法为自己打点。 “不哭不哭……小姝儿不哭,可是你父亲给你委屈受了?” 叶俞钦瞧着外甥女一点都不显生分,心下高兴之余对顾鸣生的不满直线飙升,莫不是让小姝儿受了委屈?想到这里,他本俊秀平和的神态闪过隐暗的厉色,原本一儒生愣是多了肃杀之感。 “才不是,小姝儿见到舅父高兴才流了眼泪,这是喜极而泣的眼泪。” 顾家纵有万般不好,这个时候拿出来说总归不好,而且她那父亲当也不至于做得过分。至于上一世为何将她与弟弟留在秦州城,她上一世没有勇气彻查,这一生当是可以将计就计看一看这背后的魑魅魍魉。 “好好!” 叶俞钦连说了两个好,等舅甥二人叙够了旧这才将余光瞥给了船上的其余人。 看到葛家叔侄,叶俞钦这才将顾锦姝放开:“妹婿那里来信,说我这外甥女随你们同行我这才放了心,感谢的话我也不多说……” 葛家二爷忙着打断了他的话,笑得有些贼:“你也别忙着谢,等过些天将你珍藏的美酒带上陪我醉上一遭便可。” “这……” 叶俞钦的唇角蠕动了好几下,就知道这夯货图谋自己的美酒,原本还想轻飘飘地揭过去。 葛家二爷轻咳了一声又将眸光瞥向了顾锦姝,啧了啧唇角:“不就是两坛酒嘛!我可是将你乖巧懂事的外甥女安全送达。” 他说完朝着葛嘉明咳嗽了一声,朝着他挥了挥手:“还不快走?你这世叔就是小家子气,难道还要赖着……” “两坛。” “你外甥女冰雪聪明,这两坛的谢礼完全配不上她的身份,你作为舅父别……” “五坛!” 叶俞钦丢下两个字便拉起顾锦姝的手快速的离开,这京城中的人谁不知道葛家二爷就是一个阴险奸诈的贱人,再说下去他担心自己的酒窖都要被搬空了。 那可是他这些年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口粮。 瞧着叶俞钦逃命似的离开葛家二爷笑得前俯后仰,没有一点儒生该有的气场,就连他那大侄子都投来了嫌弃的目光。 像是笑够了他这才轻咳一声,整理了自己靛青色的锦袍的同时看向了葛嘉明,一副世外高人指点江山的模样:“日后若是交了一个铁公鸡朋友,你就得这样狮子大开口。” “……” 葛嘉明翻了翻白眼一幅不敢苟同的模样,当着众多小辈的面,两个年龄加起来都快要入黄土的人尽情地扯皮,这样真的好吗? 就在葛家二爷准备给葛嘉明讲一讲友情背后的奥义时,船板上又走下来一批人,细细一瞧赫然便是廖大家一行人。这时葛家二爷已经顾不得教导子侄,直接一个健步缩进了葛家接人的马车。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葛嘉明愣了神,只是接下来的一幕更让他瞠目结舌,只见那位世人盛传的廖大家站在了葛二爷的马车前扔下了两个字:“怂货。” 然后不顾众人的神情扬长而去。 岸边的这一幕顾锦姝等人自是不知晓,她此时身虽然坐在马车里,心却已经有些飘摇。她这紧张的表情落在叶俞钦眼中,竟觉得有些可爱,比大外甥那皮样让人欢喜多了。 “你弟弟可还好?家中那几个淘气的皮小子可想他想得紧。” 虽然心里将顾锦和嫌弃了一遍,可那也是相比较而言,有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如今在秦州书院读书,这次外祖母有病的消息我与父亲并未告知他。” “你们做得很好,这事情确实不应该让他知道。” 那皮小子是母亲一手拉扯着长大的,感情自然要比旁的深厚一些,纵然听闻这消息怕是也不能接受,他还太小经历的生死也太少。 “外祖母的病情……” “听闻你要来,她身子好了很多。” 母亲年轻轻便一人独身照顾他们兄妹二人,妹妹早去的事情给她的打击太重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好。神志不清的时候,嘴里面一直念叨着小妹的名字,他这才想起了和妹妹长得极为相似的外甥女。 “是姝儿不孝,如今才来陪都。” 顾锦姝心里面的歉然不是做戏,不管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欠外祖母一份慈爱之情。 “过去的事情不论,你能来便好……能来便好。” 叶俞钦接到她前来陪都的消息脸上便一直挂着笑,虽然妹妹早逝,可这份血缘是无法割舍的,小姝儿身体里面终究留着他们叶家的血,这一点不容置喙。 叶家的府宅坐落在朱雀街内,这一带居住的大都是膏粱仕宦之辈,门庭愣是比上一条街多了几分寂静无声,还有门口竖立着的两头石狮子。 她刚踩着石阶而上便听到一阵吵吵闹闹的声音,丫鬟婢子们的声音穿空而来,其中还有一道虚弱的声音:“快去看一看姝儿可是来了?你家老爷那木头桩子也不知道会不会吓到我的宝贝外孙女儿,这大热天的可别晒着了。” 木头桩子叶俞钦迈出的脚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在老母亲嫌弃的声音中硬着头皮看向了顾锦姝:“小姝儿热吗?” “这里比秦州凉快多了。” 听着外甥女的话叶俞钦这才底气十足地迈出了脚步,然而他准备了一大通的锦绣文章却无用武之地,因为他母亲的目光直接跳过他放在了顾锦姝身上。 原本华盖下坐着的人影蓦然从椅子上直起身子来,说时迟那时快已经跑过去将顾锦姝搂在了怀里面,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渔丫头,真的是你?娘亲就在互道你舍不得娘,一定会回来看为娘的。” 第三十章:叶家众人 顾锦姝薄唇张了几张声音带上了几分哽咽,母亲早逝的事情对外祖母的打击怕是巨大的吧! 若不是痛到了极致,怎么会这般失态呢?在母亲的诉说中,她这位外祖母也是一个刚强的人,否则不会在自己夫君早逝的情况下撑起偌大的家业。 “母亲……她是小姝儿不是晚渔。” 叶俞钦想要上前安抚两句,却被老夫人一双虎眸瞪了回来:“你这不孝子,居然连你妹妹都不认识了。” 被喊得一愣一愣的叶俞钦只得无奈地朝着顾锦姝摊了摊手,那一脸爱莫能助的表情颇为精彩,好在一旁的冯氏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主,她斜睨了自己夫君一眼,然后疾步迈向老夫人。 “母亲,小妹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们回去再说可好?” 自从婆母患病以来精神一直有些不正常,今日强撑着出来迎接这小姑娘,谁曾想她和小妹长得颇为相似呢?以至于令婆母入了魔怔,很难清醒过来。 “瞧我糊涂了,可别让渔丫头累着。还不让你家那木头去厨房吩咐,一定要做她最喜欢的八珍菜来……” 老夫人念念叨叨拉着顾锦姝一路朝着自己的院落走去,而冯氏则睨了木头桩子叶俞钦一眼,随后快速地跟了上去。 瞧着几人相继离去,叶俞钦深吸一口浊气然后又慢慢呼了出去,对着身旁几个低着头偷笑不已的小辈翻了一个白眼:“还不快跟上去?” 老夫人的院落内。 瞧着已经入睡的老夫人,顾锦姝这才想将自己的手尝试着抽出来,可但凡她稍稍轻动榻上的人便蓦然睁开眼睛,感觉到她不动弹这才又闭上了眼睛。 几次三番之后顾锦姝也息了将手抽出来的心思,冯氏担心她坐在那里拘谨便给她一一介绍了府里的几个孩子。 叶家人口简单,她的舅父有两个嫡女一个庶女。那嫡子今年也不过十五六岁,可行事却一板一眼像极了老学究,应该就是顾锦和嘴里面的老古董表哥——叶青林。 至于男丁里行二的叶青水瞧着和顾锦和差不多的年岁,胖乎乎的身形瞧上去甚是可爱,那双圆溜溜的眼眸里面透着一股机灵劲,只是面皮应该有些薄,她堪堪望了几眼小家伙的脑袋便低垂的快要戳到自己胸口了。 “这位是你表姐,比你大一个月。” 顾锦姝的生辰在第一场初雪之后,算是踩着暮秋的尾巴到了初冬,而叶青黛的生辰在暮秋。 “表姐。” 顾锦姝想要站起来和她见礼却又担心惊动了榻上的老夫人,只得坐着欠了欠身子,轻声唤了她一句。 叶青黛倒是一个爽利的性子,瞧着她这般姿态笑得合不拢嘴:“无怪乎祖母整天念叨着,妹妹这模样这可不是天上的皎月地上的珍珠嘛!这黄莺初啼的声音,更让人觉得亲切,就像是咱们上一世便是姐妹一般。” “你倒是会说话,这若是让你祖母听到指不定如何稀罕呢!”冯氏嗔怪着看了叶青黛一眼,眉眼间尽是笑意与促狭。 叶青黛跺了跺脚,像是被说的有些羞恼,一脸小女儿姿态:“母亲,女儿说得可是实话。” “好好……我们黛儿说得可不都是实话?”冯氏也不再打趣叶青黛,反而看向顾锦姝道,“日后将这里当成你的家,若是有什么需要大可和舅母说。” “谢谢舅母。” “你这孩子可是见外了,当初我嫁进来的时候你母亲还未出阁,我们姑嫂的关系可好着呢!” 冯氏也是喜欢极了这个小姑子,原以为婆母会在陪都为她寻一门亲事,却不曾想她千挑万选择了秦州的顾鸣生。 要说顾鸣生此人并无大错,甚至在同龄人当中也算小有建树,可他错便错在让小姑子情根深种,最终却因缘际会失踪后琵琶别抱。 晚渔年纪轻轻便去了的原因和他的失踪不无关联。 听她这么说顾锦姝点了点头,在离开秦州的时候她父亲便同她讲过冯氏的事情,虽然一介外男不适合评价内宅妇人,可他字里行间还是透出对这位妻嫂的尊敬。 叶家人不复杂,复杂的是往事,这是她临行前她那父亲站在母亲的画像前一字一顿讲给她听的。 虽然冯氏为她安排了院子,可老夫人醒来后拉着她不放任谁也没有办法,最终顾锦姝只得住在老夫人的随园内。 好在她醒来的时候清醒了过来,只是抱着顾锦姝又是一趟哭泣,一老一少这半个时辰内眼泪就没有断过。 “你母亲是一个福薄的,否则今日儿女承欢膝下想来也是畅快的吧!” 老夫人斜倚在榻上背后靠着引枕,只是那一双褶皱的手却紧紧扣着顾锦姝的手,生怕她下一刻便飞走似的。 “你那继母我虽然未见,可听你舅父说也不是一个善茬,这些年可有打压于你?” 提及柳氏老夫人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好在顾锦姝并未说糟心的事情,尽捡着好听的讲于她听:“她虽然是当家夫人,可顾家的原配夫人只能是母亲,她也管不到我头上。” 顾锦姝打小便被养得娇,是那种被人放在心尖上呵护的娇气。就算后来叶氏出事,顾家当家夫人的位置被柳氏取代也无法改变她在顾府的地位。 甚至因为顾鸣生的愧疚,她在顾府过得更是肆无忌惮。刚开始柳氏不是没有想过将她掌握在自己的手心里面,可最终都铩羽而归。 “得亏是一个识相的。” 老夫人缓缓闭上了眼睛,当初顾鸣生迎娶柳氏进门的时候也是经过叶家首肯的,否则她现如今恐怕也只是一个摆不上台面的外室。当初之所以妥协,是想要卖给顾鸣生一个人情,让他对两个孩子更好一些。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她自己的小九九,对付一个没有身份地位的柳氏总比对付别人来得强。顾鸣生正值壮年,就算这个女婿对女儿痴情不改也无法阻挡他娶妻的脚步。 既然如此,柳氏便是最好的选择。 “对了,你母亲曾经来信说她欲要为你定一门亲事,可是和秦州刺史府有关?” 第三十一章:闻讯而来的周承骧 老夫人的话令顾锦姝有些摸不清头脑,当初母亲确实想要为自己和沈青辞缔结婚书,想要让沈青辞入赘顾家。 只是后来她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人已经抵挡不住病魔缠绕,一病不起再也没有机会谈论此事。 ——至于和刺史府的事情,她着实不甚清楚。 “不曾听母亲提及。” 老夫人皱了皱眉头挥退了左右,等房间里只剩下一老一少时她才开口:“就在你入陪都的前两天,刺史夫人王氏携她的嫡幼子来了叶府,言语间对你多是赞赏。” 那一大通夸奖,就算老夫人这人老成精的主都有些承受不住,明里暗里想要结亲的意思溢于言表,好在最后儿媳冯氏替她收了这个烂摊子。 这才让她喘了一口气。 顾锦姝眼眸微微耷拉了一下,这王氏的葫芦里面不知道卖的什么药,再者说她怎么会在陪都? 回想了片刻不得其解,顾锦姝这才拍了拍老夫人的手背:“或许是因为我父亲的缘故吧!” “那孩子看着当是一个乖巧的,只是你年龄尚小这亲事还不急于一时。我已经准备给你父亲去信,关于你婚姻的大事情外祖母怕是也要横插一杠子。” 按理说这种事情外家不应该插手,可她那可怜的女儿走得早,就留下这么两滴骨血,她可不得给好好看着。 “……姝儿明白。” 就周承骧那性子能谈得上乖巧?秦州城内家喻户晓的纨绔子弟,街头打架斗殴的一把好手。 这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让外祖母这样的误会? 担心她一路舟车劳顿心有所累,老夫人命人在自己院子里收拾出来一个抱夏,和她的正房只隔一堵墙。 等安排好秦州来的人,见了顾鸣生派来的那个老者,叶俞钦这才和冯氏来到老夫人的房舍内,两个人间隔着一张小几坐在老夫人不远的地方。 “我的提议你们怎么看?” 她深知自己没有几日可活了,最放心不下的还是这姐弟二人,锦和那皮小子是一个奸猾的,她倒是不担心他日后吃了亏。 ——况且他是顾家的嫡长子,任谁也越不过他去。 所以最为忧心的还是自己这个外孙女,原本是想趁自己活着玉成她和青林的婚事,可人家这当父母的却有些迟疑。 日后毕竟还需要这二人的抚照,她这半截子入土的人也不能直接做主,免得结亲不成反结怨,因此这件事情便搁浅了下来,等她来京之后再作商议。 如今人已经见到了,他们是不是也应该表态了? “外甥女自是极好的,只是这感情讲的终究是缘分,等过些时日两个孩子若是都有意愿,那儿媳便做主玉成此事。可若是外甥女或者林儿不愿,那我们这做长辈的怕是也不能强求。” 冯氏说得有理有据老夫人也不好反驳,盯着她看了两眼后将眸光收了回来,对着叶俞钦淡淡地道了一声:“这件事情你如何看?” 木头人叶俞钦原本想充当死人,可此时被自己的亲母点名也只得撑起龟缩起来的心。 “儿子看小姝儿是一个极有主见的人,这件事情还是要看她的选择。” 以前担心这个被妹妹娇宠大的小姑娘是一个坏脾气的,到时候委屈了自己的儿子,可初初一见感觉却甚好。 当然,这也要看她是不是愿意。 “你们思虑的不无道理,这件事情等过些时日再说,只是小姝儿初来陪都可不要委屈了她。” “儿子晓得。” 老夫人懒得搭理这二人,闭上眼睛冲着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下去,那眼皮都愿意耷拉一下。 等二人闭上门离开,老夫人这才倏地一下睁开了眼睛,眸色里面透着几分凉意,嘴里面喃喃有词:“我这老骨头还没有入土呢!居然敢打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身边侍候的老嬷嬷忙着抚了抚她的胸口,轻声宽慰:“或许夫人也是被那些人游说的动了心思,您可别想左了。” “她冯家一九品芝麻官的女儿能入我叶家,看得也不过是她这个人罢了,只是这贵妇人当久了已经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她当初之所以给儿子选这门亲事,是因为相中了冯氏待人赤诚,对晚渔也极好,日后也能抚照一二。而事实证明她的眼光确实不错,冯氏这些年做得很好。 待渔丫头确实宛若亲姐,就连当初传来顾鸣生蒙难也是她不远千里奔赴秦州照顾,直至照顾晚渔产下锦和才返回,随后便有了青水,也算是叶家的功臣。 所以这些年她将她当成自己亲闺女看待,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她不要生出将内侄女说给青林的想法。小姝儿和青林的事情未必能成,可青林和那冯家丫头的事情是一点可能都没有。 叶俞钦走出老夫人的院落老远的距离,这才掉转头看向冯氏,眼眸里带上了审视:“岳母可是又提起那事了?” “我……” 瞧着她脸色倏变叶俞钦焉有不明白的道理,拧了一下眉头:“青林的发妻就算不是姝儿,也不会是冯家那丫头,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说这件事情。” “姝儿确实很好可繁依也不差,怎么就不行了?” 她不过是想要照顾一下侄女儿,怎么在婆母和夫君眼中竟成了罪人? “我不清楚那孩子的秉性,可我却知道你兄嫂的秉性,这事万万不能成。” 叶俞钦眯起眼睛神情也有些严肃,他可以允许自己妻子接济岳家,却不能让自己的儿子摊上这么一对岳父母。 “你……” 冯氏很想反驳他,可想到家中扶不上墙的兄嫂只得咬紧了唇角不语,最后还是看着叶俞钦大步流星走得没了影人才急匆匆地跟了上去。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前脚离开后脚便出现了一个老者,只是那老者的脸色并不好看。 顾锦姝以为自己可以在叶府过几天悠哉的生活,种种花养养草和外祖母唠唠嗑,可这平静的日子却被一剂狗皮膏药毁坏。 瞧着自家表兄带回来的狗皮膏药周承骧,顾锦姝朝着朗朗晴日翻了两个白眼,陪都这些年已经快要被北仓国的生活习惯同化了,连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训诫都忘了吗? 带着外男突袭内宅真的好吗? 第三十二章:酒老人的消息 老夫人原本心情甚美地同外孙女儿说笑,冷不丁这院子里面出现了不速之客,所以几人便这样你盯着我、我瞧着你,场面一时间竟然有些尴尬。 好在老夫人修炼到家、人老成精,须臾之后便敛了惊诧之色,笑着看向叶青林:“周公子好不容易来府上一趟,你怎么不好好招待客人呢?” 老夫人的话语温和,可几人都不是傻子焉能瞧不出她这话里面的敲打,显然是觉得叶青林将人带来的举动有失考虑。 不等叶青林解释周承骧已经先她一步站出来,干净温煦的容颜上带着几分认真:“若不是事情紧急小可也不会叨扰青林兄,这件事情还是要亲自讲给您听。” “哦……那我当得听一听你的理由。”她刚抬手准备将院子里面侍候的丫鬟婆子挥退,却见周承骧已然开口,“事关酒老人的事情,当也不是私密之事。” 听到这句话老夫人的神情不见变化,一旁低垂不语的顾锦姝霍然抬起头来,双眸深邃地瞥向周承骧。 老夫人思忖片刻,布满皱纹的手指轻轻摸着自己手上的镯子,好久之后才叹息了一声:“京城内隔三差五便能听到有关‘酒老人’的消息,只可惜都是骗子罢了,不知道周公子的消息从何而来?” ‘酒老人’的名字在簪缨世家中并不是多大的秘密,据说他有活死人肉白骨之能,只是这盛名久享的奇人却神龙见首不见尾。 再者说,她这病已经积郁多年——心病难治的道理她懂,所以对此事并不强求。 “她……她在我大哥的府邸。我那日回程的时候听母亲说您身体不适,后来也向青林兄求证您的情况,这才想着将这一消息告诉您。” “据说这‘酒老人’性情古怪,你将他的行踪告知我,不会惹得他发怒吗?” 老夫人挑了挑自己的眉头,一脸看二傻子的表情让周承骧的脸色微微有些涨红。他确实担心惹恼了那人,毕竟她是看在长嫂的面子上才暂居府邸,可有些险还是值得一冒。 而且那人性情温和,看上去待人极好,怎么就脾气古怪了?他觉得一定是别人的误传,就像那些人都说酒老人是一个老翁,可她却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妪。 “她的秉性并不像外面传得那般,相反待人极为温和,我相信她会出手帮您医治的。” 周承骧像是担心老夫人误会他忙着解释,而这时站在一角的顾锦姝深呼吸了几口气,声音里面带上了几分天真无邪:“外祖母,酒老人是翁是妪啊?” “老翁。” “老妪。” 老夫人和周承骧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一道慈爱一道稚嫩的声响都显得掷地有声。 旁边从始至终保持沉默的叶青林终于掀起了眼皮,怀疑的眸光从周承骧身上淡淡地瞟过,隐隐带着不少的压力。 “她真是女的。” 周承骧有些急了,他刚开始的时候也保持着怀疑的态度,可后来长嫂生产的时候险些寤生,御医们都不得其法,好在她出手这才化险为夷。 “青林,我累了。” 老夫人不欲和这些小辈多言,这小辈自从入了她这院落之后,那一双贼眼不时地偷瞄自己的宝贝姝儿,不要以为她没有看到。 她虽然老了,可这一双眼毒着呢! 叶青林这会儿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莽撞,一把扯住周承骧的手朝着外面走去,那步履生风的劲头可见是真的生了气。 他将周承骧带来的消息当作救命稻草,他却如此戏弄自己?普天之下所有人都知道那‘酒老人’是一个老翁,什么时候变成了老妪? 瞧着二人远去的一幕顾锦姝唇角轻轻抿了一下,她自然知道周承骧说得是实话,可这个时候也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她只要确定那人在陪都即可。 “这周家的娃娃倒是有趣的紧,据说这酒老人医术通天,是一老翁装扮,怎么会是女的呢?” 老夫人摇了摇头,原以为是一个乖巧的好孩子,可瞧着那一双眼睛便不是一个安分的,可别祸害了自己的小姝儿。 “既然医术通天,外祖母为何不寻其为您瞧一瞧呢?” 她尽量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无害且甜腻,不会让人听出端倪来。 “外祖母这是心病,心病难医。好在小姝儿来了,小姝儿便是外祖母的良药。” 老夫人说着将手伸过去摸了摸顾锦姝的手背,整个动作轻柔中散发着慈爱来,让人忍不住便沉溺在她那一抹温柔中。就算顾锦姝这个经过沧海桑田的伪女郎,那枯寂的心也忍不住急促了起来,好像鲜活起来了一般。 “外祖母,您一定要好好的。” 她作势将其的胳膊环了起来,双眼亮晶晶地盯着老夫人,眸子里渗着慕儒之情。 老夫人被她那一双像极了叶晚渔的眼睛盯着,连着说了几个好字,随即便抱着她痛哭了起来。 “你母亲也像你这般乖,当初我若是不做主让她远嫁秦州,或许……或许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 哽咽的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悔恨,顾锦姝无法回声也无法反驳,只是默默听着她的絮叨。最后像是累了哭着哭着便睡了过去,而顾锦姝将其安置好这才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回到房间坐定之后,沈青辞已经一个闪身进了她的房间,不远不近地眯着眼斜瞥于她。 “周承骧是来寻你的?” “与你何干?”顾锦姝一双潋滟眸微抬不紧不慢地回了他一句,姿态颇为懒散。只是她回眸的时候,沈青辞其人已经快步闪到她面前,眸色认真,“不要挑衅我的底线。” “沈青辞,你最好别逼我。” 她重活一世只是不想走上一世的老路,在这乱世中为自己也为自己在乎的人寻一处避难的港湾罢了。 ——为何就被这煞神缠上了呢? “以死相逼吗?灼华,上一世的戏码不厌烦吗?” 他伸出自己粗粝地手指捏住她的下巴,上一世的时候这戏码可以说百用不厌,两个人就这样追逐着过了一辈子。 可这一世同样的戏码管用吗? 第三十三章:冉一辰其人 顾锦姝愣在了当场,她上一世和他对抗唯一能拿捏的便是自己的生死,所以很多时候沈青辞都会选择退步。 ——可这重新而来的一世,她在乎的人太多,以死相挟不过是不入流的招数罢了。 她抿着唇冷眸看向沈青辞,说出了一个她不愿意提他也不愿意听的名字:“冉一辰。” 仅仅只是三个字,可顾锦姝却感觉自己像是置身于冰天雪地,好像下一刻便会被那一股冷意席卷最后钻心而亡。 “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沈青辞终究当过掌权天下的帝王,一言一行都带着一股血流千里的威压,特别是这个时候。 冉一辰一直是两个人之间的禁忌,这一对曾经天底下最尊贵的夫妻像是那戏台上的旦末净丑一般一直自我欺骗地演着戏,而这一切的根源和冉一辰不无关系。 “……你最好别逼我玉石俱焚。” 顾锦姝和他共度了那么长的岁月,自是知晓他的秉性,也知道自己这一次是真正碰触到了他的逆鳞。 ——可这个时候她不能退! “冉一辰那疯子怕是对你极感兴趣。只要我将你如今做得事情稍稍泄露出一二,到时候那疯子怕是会和你不死不休——你如今羽翼未丰,真想招惹如此强敌吗?” 若是有可能她真的不想提及那个疯子,可唯一能和沈青辞分庭抗礼的人也只有冉一辰了, “你当真以为我怕他?不过是一屠夫罢了。” 血屠秦州城的人,那个让自己恨不得抽筋扒皮的人,上一世二人争斗多年未分胜负,这一世他会将其挫骨扬灰方能解心头之恨。 “秦武帝确实不会害怕冉一辰,可你别忘了你如今不过是一个账房先生罢了。” 顾锦姝神色笃定笑得也极为肆意,他若还是秦武帝自己怕是也要被吃得死死的,就像上一世他用谢家满门威胁自己一般。 “账房先生又如何?我有办法对付谢十三便足以。” “……无耻小人。” 顾锦姝倏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上一世因为自己的原因害得谢家卷入不该有的纷争,他这一世居然还有脸和自己提及谢家? “我从不是君子,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沈青辞说得淡然,可心下的阴郁却也唯有他一人知晓,这世上又有几人一开始便十恶不赦呢? 当年他能在周紫黛的折磨下活下来,靠得不单单是恨还有对她的保护,可谁曾想人算不如天算。 ——她会被周紫黛毁容。 若说毁容是两个人形同陌路的分界点,那么后来秦州失守顾锦和的死便将两个人所有情分都磨灭,不管后来自己是否从死人堆里面爬回去寻她,都已经不重要。 所以后来才会让她爱上了冉一辰那屠夫,以至于遍体鳞伤。 瞧着她一副怒火高涨的模样,沈青辞将自己的胳膊伸出去环住她柔嫩的腰肢,宽厚而粗糙的手掌从她的青丝上轻轻滑过,声音带着几许诱哄:“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会动谢家。” 他好歹也是一代帝王,自然知道上一世谢十三娶她并不是喜欢她,他有自己喜欢的人。 ——之所以迎娶她,不过是想要将她从泥潭里打捞出来而已。 当年之所以赐死谢十三,事情也不像她看到的那么简单,他死得也算是求仁得仁。 所以,他从不觉得自己欠了他什么! “滚!” 他的深情款款在她看来就像是世上最恶心的事情,一爪子下去便将他的半张脸挠花了一半。 沈青辞最终离开的时候手遮着脸,而顾锦姝则一直揉搓着自己的唇角,眼眸阴沉的像是要滴出水来。虽然已经用胭脂遮盖了一层,可那唇角明显红肿了起来。 叶青黛过来寻她说话的时候好奇了许久,听她说是被蚊子叮了之后更是评头论足了好久。 “这陪都的蚊子就是讨厌,你从秦州来怕是还多有不适。”顾锦姝点头之后,她又神秘兮兮地靠近了她一些,笑得有些不会怀好意,“你可知道今天母亲那里来了客人。” “客人?” 顾锦姝不由得想起周承骧来,不过那货怕是已经被送出叶家去了,而且舅母应该也不会宴请外男。 所以这客人是谁?以至于让旁边的人露出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母亲娘家的人。” 虽然叶青黛觉得自己此时不应该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来,可这喜悦的心情怎么都控制不住。 以往冯繁依吃瘪的时候自己无人可以分享,如今终于来了一个听她絮叨的。 “冯家?” 她上一世对叶家的情况都不甚了解更别说冯家了,所以还是整不明白她这喜悦从何而来。 “母亲的内侄女——冯繁依。刚才在主院里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只可惜大哥不在。” 冯繁依这次来叶家想要小住一段时间,可母亲却没有直接答应,而且还要命人送她回冯家。娇娇的小姑娘自然觉得自己被人轻看了,哭得惊天动地。 得亏母亲是一个心善的,最终松了口,否则那眼睛不得哭瞎。 顾锦姝还是两眼抹黑,她上一世没有听说过冯繁依的名字,这一世也是第一次。 ——不过听叶青黛这话的意思,那姑娘似乎对自己老古董表哥情根深种,可她犹记得表哥的原配发妻好像不姓冯啊! “那姑娘生得壮实,可偏偏每一次看到大哥的时候都要一副西子捧心的模样,以至于大哥都怕了她。” 但凡有她的地方,大哥总是退避三舍,可这冯家的人却看不来眼色。 叶青黛越说越起劲,顾锦姝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一声,最后还是老夫人醒过来,她这才被解救了出来。 她刚到老夫人的门口,便听到她中气十足的声音:“越来越不像话了。” 那老嬷嬷劝慰的声音她并未听到,因为就在她踌躇在那里不知前进还是退后的时候,叶青林的出现打破了这诡异的氛围。 听到叶青林的声音,屋内的主仆这才将眸光瞥向了门口,看到顾锦姝后两个人都是一愣。 “小姝儿来了怎么也不回禀一声?这些丫头是愈发疲懒了。” 第三十四章:酒老人的断言 老夫人靠近顾锦姝一些将她的手拉住带进里屋,而刚才兴冲冲奔过来的叶青林则被她有选择性地选择了忽视。 好在顾锦姝还不至于忘了分寸,朝着老人家撒娇细语:“刚才大表哥急匆匆前来怕是有事,祖母难道不想知道吗?” 老夫人冷哼了一声,刚才他私自带周承骧过来已经让她相当的不满,好在是自己的金孙自然不能真的生了气:“上气不接下气,你可是有别的事情?” 叶青林朝着顾锦姝和善一笑,然后神色有些兴奋地看向老夫人:“祖母,周承骧所说之事并无虚言,那‘酒老人’我却乃亲眼所见,着实是一老妪” 他将周承骧送出府邸之后大有不欲搭理之意,可奈何那人死命央求他只得跟着去了周家在陪都的府邸,见识到了他口中所说的‘酒老人’。 “老妪?” 老夫人也是微微一愣,着实没有想到那成名已久的方外之人居然是一名老妪,着实让人有些瞠目结舌。 ——他莫不是看错了? “孙儿刚开始的时候确实颇为怀疑,可当看到太医院的张太医的时候已经能确定十分。” 张太医乃大周太医院的院判,家学渊源,本身又有一身出神入化的本事,所以被京城的贵人们视为及时雨。 ——在陪都,他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受到厚待。 可今天在周府他看到了什么?他居然看到周御医在那个老妪面前端茶递水,那伏低做小的姿态令他有些目瞪口呆。 他这种走到顶端的人,按理说这世上除了皇宫里面那位正统至极的九五之尊,没有人可以令他卑躬屈膝,可奈何这样骇人惊闻的事情却发生了。 所以,那老妪的身份必然不简单。 叶青林将自己看到的事情一一叙述给老夫人听,从出了叶家府邸到回来没有遗漏一点,特别是说道张太医那里他整个人都觉得蒙着一层光。 在生死面前,就算老夫人这种看淡生死的人也不由得有些恐惧,如今听闻那‘酒老人’的消息也难以抑制内心的欣喜。 “那酒老人是一老妪?” 虽然语调中已经有了认同的感觉,可还是忍不住询问了一句,毕竟多年形成的认知猛然间被推翻,她这心里面也觉得有些怪异。 “是。” 翌日清晨,叶俞钦便带着叶青林亲自登门去求见‘酒老人’。当时周夫人王氏的神情有些怪异,狠狠瞪了小儿子一眼便让人去请‘酒老人’过来。 好在‘酒老人’并不若传言中那般难以近人,听闻叶俞钦的叙述之后也仅仅只是皱了一下眉头:“听你所言,你母亲那乃心病,应该是药石难医。” “没有挽留之法吗?” ‘酒老人’的说辞叶俞钦并不觉得陌生,因为他在自家母亲得病之时便请了张院判前去就医,所言不差分毫。 只是,他终究是抱着最后的希望。 “我不敢给你保证,却也可随你走上一遭。只是我在陪都的消息,希望尔等莫要传言。” 她此次之所以在周府停下游历的脚步,是因为当年和周府大少夫人的祖母有过一段姊妹情,听闻她这一胎不顺自是赶了过来,只是不想这一停留便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是。” ‘酒老人’到来的那一天,叶家屏退了所有闲杂人等,等她诊断之后叶俞钦这才急匆匆围了过来,而顾锦姝则默默垂眸站在不远处,在众人不注意的情况下,稍稍抬眸偷瞥‘酒老人’一眼。 上一世她见到这老妪的时候,她眉目间不见如今的如沐春风,反而多了几分阴毒,想来当时的她是恨极了吧! ——否则性情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变化。 “你母亲的情况她自己也知晓,我便不隐瞒于她。平心而论,她的情况不是无药可救,只是这药引却至关重要。” 积郁成疾,最终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按道理说,这种事情唯有她自己可以自救,可只要找到突破口当也不是多难的事情。 叶俞钦看了顾锦姝一眼,朝着‘酒老人’拱了拱手,恭敬而认真地道:“舍妹已经逝世多年,唯留下一儿一女。” 作为老夫人的亲子,他知道老夫人的结症何在,她就是因为亲女突然离世,白发人送黑发人苦闷难言,最终这口郁气越结越深,最后到了如今这地步。 “这便是在下的外甥女。” 叶俞钦一边说着一边将顾锦姝介绍给‘酒老人’听。‘酒老人’听闻后凝着眼眸瞥了顾锦姝一眼。 “我可以开几副药,只是最重要的还是她自己的态度。” 病通肺腑那是可以走动的,她心情只要能转圜过来,那么这些事情便都成了小事。 “也只能这样了。” 叶俞钦听出‘酒老人’话里话外的意思,虽然给出的答案并不是他迫切想要听到的,可能开药已经说明并非无药可救。 送走‘酒老人’之后老夫人当是欢快了一些,而顾锦姝陪着她说了几句话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回去之后才问随侍的丫鬟:“可将那信封交给了‘酒老人’。” “奴婢将车夫支开,将那信封人不知鬼不觉放了进去。” 虽然载着‘酒老人’前来的车夫是周府的人,可那些人的防备意识并不高,被人几句花言便骗着离开了。 “确定没有被人发现?” “确定。” 丫鬟笃定的声音令顾锦姝的神色终是好看了一些,凭着上一世的经历她对很多事情都有着先知能力,特别是‘酒老人’的情况。 当年在冉一辰身边的时候她曾经见过一个女人,那女子美艳如妖,周身绯衣,所以很多人都赠给她一个外号——红莲女妖。 这红莲女妖之所以能有这么亮堂的名号,除了她本身足够毒辣之外,与‘酒老人’也不无干系。 她们乃师徒关系。 世人都只知红莲女妖是‘酒老人’的徒弟,却很少有人知晓‘酒老人’之所以隐退江湖也是红莲女妖一手操纵,她亲自挖了‘酒老人’的膝盖,让她一辈子只能在暗牢里生活。 而她与‘酒老人’唯一的一次见面也就是暗牢里面,那个时候她险些被冉一辰亲手处决。 第三十五章:冯繁依其人 ‘酒老人’留下的药方明显起了决定性的作用,老夫人最近夜中不会无故惊醒,甚至日间也不会出现疲懒的情况,那精神头比以往好了很多。 这一日她得趣,欲要领着顾锦姝在叶家转悠一圈,让她尽快融入到这个府邸里面来,却不想碰到了冯繁依。 只见冯繁依一身鹅黄色的双襟襦裙紧紧地挂在那纤细的身体上,将她身形衬托的愈发高挑,软软绵绵的声音含羞带怯,总给人一种弱柳扶风的感觉。 “来看你姑母?” 老夫人虽然不喜冯家人却也不会在一个小辈面前表现出来,声音颇为温和。 “是。听姑母说老夫人近来情况有所好转,繁依特意去采了两株剪秋萝,想给老夫人院落里增添几分喜庆。” 她说话的时候轻轻挥手示意身边的丫鬟,让随身的丫鬟将那两穗剪秋萝放在众人眼前。 红艳艳的剪秋萝看上去美艳异常,通体洋溢着火一般的热情,绿色的枝叶带有细毛呈长形,红绿相配则更显醒目,让人的心情也随之便好。 “这长势当是可喜的紧。” 老夫人是一个惜花护花的人,这是叶府之人众所周知的事情,冯繁依此举也算的上是投其所好。 冯繁依听着老夫人这话心下一喜面上更添软和,这时才像是发现了顾锦姝,言语轻喃:“听姑母说府上来了花儿一般的姑娘,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听着顾锦姝被夸,老夫人原本心里面那点不乐意也消散了一些,对冯繁依当是多了几分真挚的笑意:“小姝儿在府上会多住一段时间,你若是得空当是可以来寻她唠唠嗑,你们这花一般的年纪才能走到一起来。” “老夫人说的是,所以繁依这才厚颜住了下来,也想着和府上的两位妹妹亲近亲近。” 叶青黛虽然是庶女可终究是叶府唯一的姑娘,所以这个时候她也不好得罪,而顾锦姝更是被老夫人捧在手心里面,她当也不会触她老人家的霉头。 或许是因为那两株剪秋萝的缘故,用晚饭的时候老夫人还将冯繁依留在了自己的院子里面,这是以往没有的待遇。 全程冯繁依都保持着足够的笑容,每每谈论到顾锦姝的时候总要夸奖两句,这让老夫人脸上的笑意愈发浓烈了起来,所以一顿饭当也吃得甚是美味。 出了老夫人的院落,冯繁依脸上的笑容瞬间阴沉了下来,一张脸闪过怨毒。 “不过是一个木讷不语的性子罢了,也就她那短命的娘死得早才得了众人的偏疼。” 她说话的时候手里面的帕子都快要变形了,身后跟着的丫鬟忙忙劝阻:“我的好姑娘,这可是叶府,您可要消停一些。” “若不是母亲非要让我来叶府讨人嫌,也不会碰到这些没脸的事情。”她紧抿的唇角掀了起来,想到姑母非要送自己回去的事情更是不悦至极。 “姑娘哦,这两株剪秋萝可是夫人费尽心思才弄过来的,为得就是让您得了老夫人的欢喜,您瞧如今这不是挺顺利吗?” 剪秋萝是夏秋交际之时的花期,如今正值盛夏理应很难寻觅,可这冯家夫人却有自己的渠道。 不得不感慨一句:龙有龙道,蛇有蛇道。 “顺利?那老货不过是将我当成她那外孙女的木偶罢了。”那人之所以留着自己,想来应该不单单只是因为那剪秋萝,而是这个没了娘的外孙女。 那老货想要在那丧妇长女身边多留几个玩伴,而她恰好出现了而已。 夜深人静十分,屋子里寂静异常。身边的老嬷嬷摘了老夫人头上的配饰,这才搀扶着人上了床榻。 “您留着冯家的姑娘,怕是会整出乱子来。” 别看那姑娘装的温良恭俭让,然而她们这些老人也都是火眼金睛,焉有瞧不出的道理来? 那看似恭顺的眸色里面带着浓浓的不安分。 “我这身体好一日坏一日,也不知道能不能全好,可这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完。” “您是想……”老嬷嬷眼眸微愣,显然没有想到老夫人心里面已经有了计较。 “我那儿媳妇若是熄了那心思便也罢了,若是她被娘家人鼓动做了什么对不起叶家的事情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青林和小姝儿的事情,这确实要看两个人的眼缘,可这冯家的姑娘休想嫁给青林——这是她的底线。 顾锦姝对于冯繁依当是没有多大的感觉,今日也不过是点头之交罢了。 她自然能瞧出冯繁依瞳孔里面的那股不安分,可上一世她没能嫁入叶家,这一世也不会。 一个不会存在太久的小喽喽,她也没有那精力去对付,权当是看一出精彩的折子戏而已。 此时的顾锦姝俨然不知道在不远的周府内,‘酒老人’眯着眼睛看了看身边的青年男子。 “从车夫嘴里面没有打听到什么吗?” “回前辈的话,并未打听到。” 周承元虽然好奇她这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为何这般关心一个车夫的供词,可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自己查出来的事情。 “可是需要晚辈继续查?” 周承元虽然是周夏的嫡长子,可家里面有一个更为优秀的弟弟,他也被衬托的暗淡无光,如今好不容易借着妻子的名头结识了‘酒老人’这样的奇人,自是小心应付。 瞧着她微微蹙眉,他便直接做了相应的答语。 ‘酒老人’叹息了一声,想到那信里面的内容又摆了摆手:“这件事情就此作罢,我过些天便离开陪都。” “您不多留几日吗?” “如今局势纵变,我可不愿意投身这红尘当中。” 她随心所欲惯了,也没有什么权欲之心,虽然有些救死扶伤的志向,可在乱世里面保全己身也相当的困难,哪还有那余力去帮助别人呢? “也是……也是……” ‘酒老人’又叮嘱了他两句,说明这陪都不是久居之地,也算是全了相识一场的缘分。 就在她以为周承元要离去的时候,却见他忽然将身体转了过来:“前辈前几日说舍弟在药理一途有几分天资,可愿意帮晚辈一个忙,收他为徒?” 第三十六章:裴国公府赏花宴 ‘酒老人’离开的悄无声息,若不是周承骧那临行之前的一封信顾锦姝怕是也不知。 只是已经和‘酒老人’远游的周承骧怕是打死也不会相信,他那一封饱含少年情丝的信送出去不久便已经被顾锦姝付之一炬。 夏花绚烂赏花季,这一转眼顾锦姝已经抵达陪都多日,老夫人担心她在府宅里面憋出病来,便让冯氏带着她去参加裴国公府的赏花宴。 裴氏一族乃当家皇后的母族,在陪都有着赫赫威名,所以往来的权贵自不在少数。 若是旁家顾锦姝自会以身体不适推唐,可这裴家却不能这般待之。可以说她此次入京除了老夫人的病情之外,和这裴家也不无干系,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接触的机会,自然不能等闲视之。 “此次前往裴国公府,切莫与人生了口角。” 老夫人盯着叶青黛说了一句,叶家在陪都确实也算是累世高门,权贵人家,可比起裴氏一族终究差了不少。 她之所以叮嘱叶青黛,也是因为上一次叶青黛和御史台家的姑娘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虽然是小儿女的口角之言当不得真,可这官场上最忌讳的便是得罪人。 “知道啦。” 叶青黛咬着唇轻嗯了一声,上一次若不是御史台家的千金在自己面前出口不逊、怒斥她庶女之身,她也不会不分场合同那蠢货起了交涉。 顾锦姝不知其中原委,可瞧着叶青黛那表情当也不会多言,只是一个劲寻思着去了裴国公府后的事情。 “你表妹第一次来陪都,你凡事照顾一些。” “嗯。” 叶青黛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就在一行人欲要出门的时候冯繁依忽然出现在垂花门口,步履袅袅地缓步而来。 一身盛装打扮,让人瞧着微微有些侧目。 “姑母,您这是准备去哪里?” 这明显刻意为之的话语令叶青黛轻嗤了一声,好在她声音小也唯有身旁的顾锦姝听到了耳朵里面。 冯氏何尝瞧不出侄女儿的心思?之所以不带她去是因为请帖上邀请的是叶家众人,她若是贸然将其带去指不定老夫人心中如何想她。 再者说,裴国公府权盛名高,她也担心侄女儿跟自己去受了委屈。 “裴国公府递来了赏花的帖子。” “听闻裴国公府的海棠长得甚是艳丽,只可惜侄女儿没有那荣幸未能一观。” 她说着连连叹息了一声,那娇花点缀的容颜上闪过几缕愁思,让人看着便有一种想要怜惜的感觉。 “既然如此,一起吧!” 冯氏说完这句话径直出了府邸,而叶青黛则朝着冯繁依冷笑了一声缠起顾锦姝的胳膊上了一辆马车。 冯繁依瞧着众人的神情咬着唇角狠狠跺了两脚地面,随后上了冯氏的马车。 “姑母……青黛不喜欢我……我也没有招惹她……” 她欲言又止,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令冯氏有些头疼,庶女和侄女儿不和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她原以为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两个孩子的性情会有所改变,不至于见了面就掐。 可奈何愿望总是美好的。 “繁依,冯家想要在陪都立足必须依着叶家,你要乖一点。” 她摸了摸冯繁依的额头说得有些心碎,她这些年之所以在婆家这么有脸面,不是因为娘家有多么的厉害,而是因为她取得了老夫人的欢心。 可这一次因为繁依的事情,老夫人待她明显有了抵触之感——她数十年积累起来的好感,居然因为这么一件小事败得一干二净,不得不说真是莫大的讽刺。 “姑母,您是当家夫人,您……” “可姑母没有强势的娘家,没有让叶家忌惮的家世。” 不仅如此,冯家还要仰仗着叶家过日子,若是自己的态度过于激进,凭着叶俞钦孝顺的性子定然会站在老夫人一方,彼时她将会一败涂地。 叶俞钦这些年只有一妻一妾,不是因为他多么的深情,也不是因为夫妻之间的感情多么的和睦,而是因为叶家欠她为了叶晚渔千里奔波的情。 “繁依,姻缘讲究的是门当户对,否则就会像姑母一样对待任何事情都要小心翼翼。” “可姑母不是很好吗?” 冯繁依不是很懂冯氏的话,在她看来姑母不管是吃穿用度,在这陪都都是上佳的,若是当初她嫁的人和冯家一般门当户对,她能有今日吗? “很好吗?”她低喃了一声将眼眸轻轻合上,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了眼眸,“你也是时候让你母亲为你寻一门亲事了。” “姑母……” 冯繁依讶然不已,当初母亲让自己来叶家久居的时候已经同她透露了来意,可如今这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 “往后类似的宴席我会带你一同前往,至于是孽是缘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婆母或许说得很多,繁依确实不适合自己的儿子,既然如此就随了她的意吧! 冯繁依神情一愣,心下却闪过几许喜意,她自认为姿容不错,那个满口只知道之乎者也的表哥她并无心动之感。若不是苦于没有簪缨侯门之路,她何苦吊在叶家这棵歪脖子树上? 裴国公府乃当今显贵,赏花会的宾客可谓络绎不绝,顾锦姝她们一行人出发的并不迟,可来的时候客人已经至了大半。 趁着冯氏和贵妇人们交谈的时候,叶青黛拉着顾锦姝在贵族女郎的圈子晃荡了起来,将她介绍给自己的手帕交。 “这玉一般的妹妹瞧着怎么有些眼生呢?” 那声音听着极为温婉,甚至自带一股书香气息萦绕的感觉,让人听着便讨厌不起来。 “心瑜姐姐。” 叶青黛好似很喜欢那说话的女子,叫人的时候眉眼眯眯,那真心喜欢的神色做不得假。 “锦姝,这是甄家的心瑜姐姐。” “心瑜姐姐。” 好在顾锦姝已经极快地融入到了自己妙龄女郎的角色,否则这一口一个脆生生的姐姐,她还真心叫不出口来。 不过姓甄?她犹记得上一世她那木头表哥的原配嫡妻便姓甄,只是闺名却记不清了。 第三十七章:裴玉娘 顾锦姝抬眸望去的时候,只见那说话的人身罩一袭水蓝色的抹地襦裙,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中蒙着几许真挚的笑意。 她朝着顾锦姝点了点头,笑着朝向叶青黛,神情自然而不做作:“你这是哪里拐弄来的可人小妹妹?” “瞧心瑜姐姐这话说的,这可是我的亲表妹。” 叶青黛笑着埋汰了甄心瑜一眼,而顾锦姝则上前一步自报了家门,听闻她乃叶家老夫人嫡亲的外孙女,周边围着的几个女郎待她的态度明显比刚才更热络了一些。 ——而甄心瑜眸色微微讶然之后当也并无异色。 “心瑜姐姐,今日怎么不见裴家姐姐呢?” 平素那裴家的嫡女和心瑜姐姐可以说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可今日居然不见了踪影。 ——着实有些奇怪。 当然,更让她奇怪的还是自家这亲亲表妹。她虽然第一次来陪都,可对裴玉娘的事情似乎相当的感兴趣。 这一路走来,十句话便有八句和裴玉娘有关。既然如此,她当也乐得卖一个人情替她询问两句。 “听国公夫人说玉娘昨日偶感风寒,今日不宜见客。” 甄心瑜和裴玉娘的关系极好,可以说是亲密的闺中密友、真正的手帕之交。今日抵达府邸之后,她便欲要去寻裴玉娘倾诉近来几日的见闻,只可惜院子被隔离了起来着实难觅。 顾锦姝听后心中愁思乍起,这裴玉娘是真的病了吗? 按照时间轨迹来看,东宫太子应当已经同裴国公府说了继太子妃的事情,而裴国公府不管从哪一方面考虑都不会漠然视之。 想来这一病不起应该是她最后的不屈。 可她怕是忘了一件事情,这小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去,更别说裴国公府和东宫加起来的大腿。 “那当是可惜,原本还想让裴姑娘带着我们去看一看国公府的海棠浅睡。” 叶青黛笑着说了一句将话茬绕了开来,而顾锦姝虽想知晓这背后的隐情却也不能操之过急,也只能任由几人逐渐偏离了话头。 满月高悬,院若明昼。 不知是谁起了头,几个贵女开始张罗泛舟湖上赏花的事宜,那跃跃欲试的模样着实有些娇憨可爱。 一刻钟后,万事俱备只欠上船。 顾锦姝辞了叶青黛的好意,一个人在亭子里面等着她们归来,只是那船只没有走出多远她便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 “去那边找一找。” “可那边都是女客,若是惊扰出了事情……”另一个小厮或者有所疑虑,不禁开始分析利弊。 “若是找不到,仔细夫人剥了你的皮。” 前头说话的那人脾气明显有些火爆,不欲多言直接朝着凉亭而来,看到顾锦姝的时候眸色稍凝。 “我家主子走失了一只贵重的白猫,姑娘可曾见过?” 那人说着靠近了凉亭一些,似乎也不想等她的回答,直接在周围寻觅了起来,那目光所到之处不像是找猫当像是连苍蝇都不欲放过。 顾锦姝将这一幕看在眼底只是摇了摇头以示回应,而那两个小厮貌似无功而返、最终一无所获,不再浪费时间直接拧着眉头走远了。 等人走远顾锦姝这才看向了一处冒着水花的湖面,下一刻只见那人从水里面钻了出来模样瞧上去有些狼狈。 消瘦的身形在月夜的衬托下带着几许朦胧,而她像是担心顾锦姝会乱叫,第一时间便开口解释:“我不是坏人。” 脆生生的声音里面隐藏着几许惊吓,而顾锦姝心下一笑朝着她靠近了几步,这才细细瞧明了她的模样。 女子长得很美,不是那种明艳夺目的颜色却有让人一见难忘的资本,眉眼弯弯处饱含着温柔细腻,乍一看便像是从江南水乡走出来的姑娘,温婉多情。 当然,最让顾锦姝觉得惊诧的是,这人居然是从未蒙面却相交已久的人——裴玉娘。 那个只在谢十三那里见过画像,听过名字的人。 “不是坏人为何藏在水底?” 瞧着眼前这温婉的女郎她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到底是何等心思清澈之辈才让谢十三心心念念了那么多年? 她现在都记得谢十三曾在洞房花烛之夜,对着那黑不见底的夜幕发出蜷缩的声音,那一声比一声缠绵悱恻的声音让她牢牢记住了裴玉娘的名字。 谢十三不是一个多情的人,可他却将所有的柔情都给了眼前的女郎,甚至直至死亡和她都不过是名义上的夫妻。 “我……我不小心掉进去的。” 裴玉娘瞧着也有十五六岁的年纪,可对上顾锦姝那似笑非笑的眼眸时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就像是自己所有的秘密都被人窥探了一般——这是一个不好相与的人。 “那我叫人拉你上来。” “你……” 裴玉娘有些气急,她好不容易躲过母亲的监视逃了出来,这个时候自然不能自投罗网,可这个人瞧上去并不好说话。 “姑娘一点都不实诚,我还是叫人过来吧。” “你别去。我……我这个样子若是让人看了去,这清白怕是要毁了,你也是女儿身,怎么能如此狠心呢?” “姑娘都不愿意如实相告,我何必顾及姑娘的名声呢?” 这个时候只有将两个人绑在一条船上,以后行事才会更加利索一些。 “我……” “姑娘可是为了谢十三郎,这才冒险逃出来的?” 顾锦姝轻飘飘的一句话令裴玉娘险些又一次栽进水里面,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盯着顾锦姝,声音有些语无伦次:“你……你怎么知道?” “不过是掐指一算罢了。” “你骗人。” 她虽然是被娇养在府邸的女郎却也不是那么容易被人哄骗了去,这人明显就是骗自己。 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神乎其技的事情? “确实骗你的,我也只是听人提起过而已。” 谢十三在族中排行十三,名唤谢兆北,也曾是大秦王朝开辟时的儒将。 可就是这样厉害的人,当年将他那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给自己讲了一遍又一遍,也不知道那风清月朗的公子哥,怎么一提起这件事情就变成话唠了呢? “……谁同你说过?” 裴玉娘瞬间惊眯起了眼睛,她与他两个人的事情除了身边随身服侍的人知晓,旁人并不知晓。 她又听何人所说? 第三十八章:一道口信寄余生 瞧着她狐疑的神色,顾锦姝的步子稍稍挪动了几步:“你问题怎么这么多?需不需要我拉你一把?若是不行我就去叫人过来。” “别去。” 顾锦姝作势要去叫人,裴玉娘瞧着她的举动哪还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瞬间将人喊住。 只是心里面已经有了打算,等今天这事情过去之后一定要和谢十三念叨念叨,莫不是他身边出了叛徒。 顾锦姝将人拉上来后寻了一静谧的假山,瞧着她身上那湿漉漉的衣衫不禁眯了一下眼:“你这身体不会出事吧!” 虽然还是盛夏之末,可夜晚的凉风已经有些透骨,她如今又这般模样,也不知道会不会感染了风寒。 “没事,你是谁家姑娘?” 裴玉娘这会儿也冷静了下来,对上顾锦姝的眸光不显丝毫退意,只是对于她的身份却充满了好奇。 她原本朝着这个方向奔来也并不是无的放矢,而是冲着心瑜而来,想要让她给自己传一个信,谁曾想来的时候她已经和一众女郎撑着船只离开了这里。 她原本想要缩在这里等心瑜回来,却被人跟了过来,为了躲避那些人的搜索情急之下只得探入水中。 “顾锦姝,礼部右侍郎叶俞钦的外甥女。” 她的名字眼前的人自然不知,可若是舅父的名字她必然是熟悉的。 此时正是建立友情的最佳时机,自然不能给她不信任的感觉。 “叶大人的外甥女?” 裴玉娘双眼登时一眯,叶俞钦她自然不陌生,可从未听说过他有外甥女,这人莫不是在说胡话不成? “家母叶晚渔同舅父乃同胞兄妹,早年远嫁秦州,所以这些年不甚往来。” “顾锦和同你是何关系?” “……正是家弟。” 顾锦姝抬眸看向了裴玉娘,眼眸里面的讶然之色像是要溢出眼眶一般,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认识那皮小子。 “哦!他在这陪都的小权贵里也有些名声。” 裴玉娘没有想到这人居然会是那小恶魔的姐姐,果然这姐弟二人都不是好相与的,威胁人的手段一波接一波。那臭小子将她那愣头愣脑的弟弟骗得一愣一愣,这人都不知道走多久了还心心念念,时不时就要去叶家打探一番消息。 顾锦姝神情稍顿,可看到裴玉娘那算不得多好的脸色也不好多做打听,用脚趾头都可以想象的出并不是多好的事情。 “你刚才……” 判定了她的身份裴玉娘当也不藏着掩着,反而将刚才的事情旧事重提,毕竟她还拿捏着自己的三寸。 “不过是偶然听闻罢了,刚才一诈居然是真的。” 顾锦姝笑语盈盈的模样令裴玉娘神情冷凝了起来,看向她的时候带着几分想要将人踩在脚底的冲动。 “你想要什么?” 裴玉娘眼睛瞪了几瞪终究是平和了下来,这个时候若是和她闹得不愉快对自己明显没有好处。 “裴姑娘怕是小觑我了,不过是偶然间听闻了一些而已,既然你怀疑我的用心我大可离去。” 顾锦姝当是没有想到裴玉娘的戒心这般重,她以为不过是一及笄女郎应该会很快卸下心防,不料这疑心病比起上位者也不遑多让。 “等一等……” 裴玉娘此时已经是骑虎难下,断然不能让顾锦姝离去,要知道她这种什么条件都没有的才是最可怕的。 “裴姑娘还有何指教?” 顾锦姝微微停顿了自己离去的脚步,身形也稍稍一顿,只是并未转过身来,好似随时随地都会离开一般。 “……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她原本是想要心瑜帮着自己去送口信的,可奈何远水解不了近渴,她在此处也不能多加逗留。 一事不烦二主,眼前的人当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请你将这支钗子交给谢兆北。” 她说着已经将自己头饰上别着的金钗交到了顾锦姝的手中,不等她有所反应人已经退离了一步,像是担心自己会后悔一般。 “可还有口信需要交代?” 顾锦姝摸着手中的金钗忽然有些感慨,上一世她曾无数次见谢十三面对这支金钗发呆,不想这其中居然还有这样的缘故来。 “告诉他不管做什么必须保全自身,否则我这一辈子怕是心里难安。” 与东宫争夺那样的事情会让整个宗族陷入险地,她不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方外之人,自是明白权贵的斗争是需要用鲜血来铺垫的。 当两个人的感情带上了血,那么就算走在一起怕是也意难平。 “好。” 上一世谢十三为了谢家宗族妥协了此事,眼睁睁看着裴玉娘嫁入东宫,而他的心在她嫁人的那一刻也死了。 她就算重生一世也不想改变太多的事情,因为很多事情压根不是她能改变的,哪怕她往世而来。 裴玉娘看了她两眼最终不敢多逗留,生怕自己待得时间太久被人发现,那最后的希望也被湮灭其中。 顾锦姝回程途中心中便揣着事,虽然叶青黛在一旁绘声绘色地给她讲述着湖上的所见所闻,却也无法让她全身心投入到她的故事当中。 而此时的裴国公府,灯火通明。 一个年约六七十岁的老夫人拄着手中的拐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着地面,而裴玉娘则匍匐在地头都不敢抬起来。 好半晌,那老夫人才睁开了眼睛,音色有些沙哑:“玉娘,你可知错?” “玉娘不知错。” 她的头颅一直低着可那声音却慷锵有力,就算一双纤细的手因为恐惧而颤抖也绝不松口。 “心瑜那里我已经让人去查看了。” 甄家世代为相,在陪都的权势或许不及裴国公府,可那世代累积的名声却不是裴国公府可以比拟的。 所以她自然不能一言不发便搜了甄心瑜的身,只需要稍施手段便足以。而来的时候,她已经让人去做了,这会儿甄家那丫头怕是正在换衣物吧! 若是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自然也不能逃得过去。 “祖母,心瑜是甄相的嫡亲孙女儿,您……” 裴玉娘豁然抬起头,看向老夫人的眸光带上了几缕克制的火焰,而老夫人只是轻嗤了一声。 “你的姑姑可是当今皇后,老身还怕了甄家不成?” 第三十九章:陪都十三郎 “祖母,我裴家如今已经位极人臣,孙女儿嫁不嫁东宫都是一个样子,您何必强求呢?当初阿姊……” 自家姑姑虽然位宰中宫可终究没有留下子嗣,唯一的公主也夭折于一场宫廷阴私。如今的东宫不是她的亲子却是她的养子,可这个母族式微,心思通透的东宫太子会乐意受制于她吗? 若是真的心甘情愿受制于她,当初就不会在阿姊和那蔡家女郎当中选择了蔡家女郎做太子妃,以至于让自家阿姊含恨远嫁,至今都不肯迈入陪都半步。 “闭嘴,你知道什么?” 老夫人的声音带着几分厉色,那紧皱起来的眉宇可见她心里面并不像表面那般平静。 “祖母,那东宫太子年长我十余岁,他的嫡长子比我小不了几岁,为何一定要我嫁入东宫呢?” 裴玉娘着实不懂这些掌权者的心思,如今裴家已经足够的富贵,若是继续贪婪下去难保不让皇室生厌。 ——可不管是中宫还是国公府的掌权者,她们都乐此不疲地牺牲着一切可以牺牲的人。 老夫人听着她掷地有声的言语,言辞之间不乏语重心长:“那谢家并不是良善之地,你为何就想不开呢?” “祖母……” “……闭嘴。” 老夫人虽然严厉无比,可裴玉娘作为她嫡亲的孙女儿,自小也是千万宠爱。如今玉团子似的人儿长大了,再也不是她手里面的小囡囡了。 老夫人的强硬态度似乎已经说明了一切,裴玉娘低下了头不再发一言,因为她明白老夫人不会有任何退步。 入嫁东宫似乎已经成为了她唯一的出路。 顾锦姝回到叶府之后去老夫人那里报了一个安,随即便去了她的抱夏小屋,将身边的人挥退后对着那金钗发呆。 如今最重要的是如何联系到谢十三郎,只有联系到他才有可能改变裴玉娘的命运。 她相信谢十三郎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来。 就在她盯着那金钗眼眸愈发深沉时,门忽然没有任何征兆被打了开来,一道人影闪了进来。 顾锦姝头都不回,一双眼睛只是透过窗户瞧着远处的明月,那眸光深邃的像是一汪深泉,不见半点光芒分散。 “你去了裴国公府?” 沈青辞入陪都之后并不是一直待在顾府,好几天都寻不到他的半点影子,今日回府之后听闻顾锦姝去了裴国公府,这才踩着月光前来相询。 “嗯。” “这件事情你最好别插手,裴家和东宫的联姻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沈青辞眼眸微眯,看向顾锦姝的眸光隐含几分不赞同,对于她介入此事想来是甚为介怀。 “迟了,我已经插手了。” 她挥了挥自己的手中的金钗笑得有些肆意,瞧着沈青辞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更是靠近了他两步。 “你说裴家和东宫的联姻若是不成,这大周的国运还能支撑多久呢?” 上一世裴国公府和东宫联姻后,周皇室的统治迅速衰退下去,再也没有起势的希望,可以说是一败涂地。 ——毕竟裴国公府已经暗暗投靠了北仓国,当初北仓国打过来的时候,这裴家人可以说大开国门。 然而,这一世若是没有那所谓的联姻,裴家还能依靠着东宫岳家的身份,在周王室横行无忌吗? “有些既定的命运你无法更改,裴家若是没有和东宫联姻,你知道这背后意味着什么吗?” 当年裴家投降开过门,免了陪都被战火所累,也保全了陪都附近众多平民百姓,这才让他后来建立的大秦不至于陷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境地。 若是这一世裴家没有那样的权势,无法做到真正的一劳永逸,那么北仓国的怒火会如何? 到时候怕是流血千里,伏尸百万。 “所谓的山河社稷就要牺牲裴玉娘和谢十三吗?” 不管是这一世还是前一世,对于这些所谓的大义他都保持着十足的怀疑,毕竟就算牺牲了谢十三和裴玉娘,这神州大地上依旧烽烟四起,血流千里。 否则就不会有秦州大屠杀。 “这是他们的命。” 裴玉娘在这芸芸众生里面或许只是一颗尘埃,可她却是裴国公府的嫡女,是乱世里面的一颗棋子。 “命吗?若真的是命,你何必揪着我不放呢?我们的命运不是已经注定了吗?” “……” 沈青辞被她这话问得哑口无言,他之所以缠着她不放就是想要改变上一世爱而不能、求而不得的命运,可刚才他那言论似乎和他正在做的事情背道而驰。 这世间所有人都是这般,只能看到别人却看不到自己。他就算是一国执牛耳者,也免不了犯这样的错误。 “就算你告诉谢十三又如何,谢家终究做不到违背圣意的事情来。毕竟对恪孝守忠的谢家来说,这绝对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上一世他这会儿或许并未接到消息,可后来裴家与东宫联姻的消息风靡一时,谢十三若是有所行动不会眼睁睁看着裴玉娘嫁入东宫。 “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 她知道天下大义,君臣人伦对书香门第的谢家来说意味着什么。可谢十三上一世后悔了一辈子的事情,这一辈子终究是要尝试着改变。 沈青辞那一晚过后又像是施展了隐身术一般不见了踪影,而顾锦姝则绞尽脑汁开始接触谢十三。 她一闺阁女郎自然不好直接去谢家寻人,可交托给别人又担心所言之事不能一一转述,最终只得通过叶青黛的门路结识了谢兆蕴,希望通过他的妹妹接触到他。 这一日顾锦姝正和谢兆蕴下棋,忽然一小丫鬟急匆匆跑了进来:“姑娘,十三公子来了。” “十三哥?他怎么来了?” 两个人虽然是同胞兄妹,可谢家乃大族,男丁又以族中的辈分序了幼齿,所以谢十三在族中一直被称作十三哥。 “奴婢不知。” 谢兆蕴也就十四五岁的年纪,可此时那紧皱的眉宇却显得有些严肃,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并不好相与,顿了片刻后才道:“将十三公子请进来。” 等小丫鬟离去她这才看向了顾锦姝,那秀美的脸上含着几分不好意思,哪有刚才的冷肃之意:“锦姝,你不介意吧!” 第四十章:一切尽在不言中 顾锦姝心底虽然窃喜,觉得这几日的努力没有白费,可面上还是露出几许认真思索的意味来:“需不需要我回避一番?” “我那十三哥并不是孟浪之辈,你莫要担心。” 她那哥哥长得风清俊雅,碰到闺阁娇客也都是目不斜视,她当也不甚担心。 “好。” 听着她甚是诚恳的话语顾锦姝笑着点了点头,对上她那宛若琉璃似的眸光心中稍稍一紧。 谢兆蕴并不是一个复杂的人,她虽然平时瞧着不是一个好相与的,可但凡走进她内心的人她都会真心对待。 ——她捧着一颗真心而来,而自己则带着叵测之心接待。 就在二人说话的空档,一个穿着月牙色长袍,手执折扇的弱冠男子踩着脚步轻缓而来。看到顾锦姝时,他点头温和一笑便侧着头看向了谢兆蕴。 “蕴儿,听说你这里还收藏着一本梅花小楷写成的《咏叹调》,可愿意供我翻阅几日?” 这《咏叹调》乃前朝著名的女诗人所作之词,早些年也曾今广为流传,甚至被抄录为不同的笔体,随后又广为传散,以至于不少人都知道《咏叹调》为何物。 “你不是一直说梅花小楷缺少了几分飘逸,而《咏叹调》则少了几许风骨,如今怎么一反常态?” 当初她将这本说翻来覆去反复吟诵的时候,他没少看自己的笑话,觉得自己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学得这里面的悲凉之风却揣摩不透其中的高冷之骨。 “学业上偶有所得,故而想要借来一观。” 谢十三虽已是弱冠之年却并未参加科考,这对于一门皆俊才的谢氏来说无异于一件天方夜谭。 每一年都有人在幕后寻思着他什么时候下场,可每一次科考之后带来的总是失望——因为,他好似从始至终都不曾想过下场,只是一个不媚权势沉迷书海的读书郎。 “去取书。” 谢兆蕴正和顾锦姝下棋下的得劲,也没有那么多的空闲时间去揣摩他那九曲十八肠,只想让人寻了书来然后将人打发掉。 “你们在下棋?” 若是按照往常的习惯谢十三不会参与到这样的画面里,可刚才被自家亲妹妹那狐疑的眼神轻轻瞥过,他当也刻意想要拉开那所谓的狐疑话茬。 “是啊!” 谢兆蕴打小便爱下棋,这府邸不管是主子还是丫鬟都被她折磨的痛不欲生过。 ——要知道,她但凡沉迷其中是真的没有时间限制。 别人哈欠连连她却稳若泰山,别人心神不济她却像是不知疲倦。刚开始的时候府邸里面的主子还特别喜欢和她下棋,可发现她这毛病之后愣是整天寻思着该如何拒绝。 她也是一个看来眼色的人,只是那毛病却并无更改,而是用身边几个随身服侍的丫鬟当陪练。 今日那些丫鬟好不容易得了一个轻松,听闻去取《咏叹调》一溜烟便跑得没有了踪影,而场内只留下三人。 “你输了?” 谢十三不着痕迹地看了顾锦姝一眼,他妹妹的棋艺如何他自然是知道的。可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着还不足及笄之年的少女,居然和他那高傲的妹妹杀得难解难分。 “哪里?” 谢兆蕴探着身子将自己的脖子拉长了一些,整个身体前倾着寻思谢十三的话。 刚开始的时候她姿态还比较高昂,以为他这一桶水不满的人给自己瞎霍霍,可当看到自己最后的退路被顾锦姝的棋子彻底围住的时候,她的脸色终于变了一变。 “这布局当是精妙的很,想来姑娘也是一个聪明人。” 若不是自己眼尖多瞧了一眼,指不定真的瞧不出这其中的猫腻,毕竟这棋局瞧着散乱的很,瞧着便不是围困四方的棋局。 可有些事情难以琢磨的往往在于这些意外。 一个人想要赢他妹妹不难,毕竟这世上不缺所谓的国手,却缺乏这种静谧的布局,可紧可松,可进可退。 “公子缪赞。” 顾锦姝瞧着眼前这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影,眼底闪烁着几丝泪花,可最终都被她硬生生逼了回去。 “姑娘可曾拜过国手为师?” 这世上不缺乏聪明人,可小小年纪便有这样缜密的心思,便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了。 “曾经被一老者教导。” 顾锦姝的棋艺是沈青辞一点一点磨练出来的,那人对棋艺并不痴迷,和他下棋甚至没有任何的美感,可整个棋盘里面的肃杀之气却让人无法忽视。 “这老者想来是一厉害之辈?” 偌大的世间不缺乏那些只手碎叶的厉害人物,能将眼前这女郎的棋艺调磨成如今这般模样,那背后的老者想来是一个极其通透的人。 “是。” “可愿同我手谈一局?” 他顺势坐在顾锦姝的对面,谢兆蕴那瞪大的眼眸充分体现了自己的吃惊,明显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操作。 “尚可。” 好不容易有了和他接触的机会,顾锦姝自然不会放过,否则到时候指不定和上一世一般。 两个人的棋艺瞧着有些难解难分,刚开始的时候谢十三便下了一记猛药,想要速战速决将这件事情揭过去。 谢兆蕴看了看顾锦姝又看了看自己的嫡亲兄长,最后默默地坐在了一侧,没有叨扰二人。 “梅花小楷都是女子用的临摹贴,若是谢公子不嫌弃,我那里有《咏叹调》草书的拓本,你或许可以借鉴一二。” “多谢姑娘的好意,只可惜答应了别人观看梅花小楷。”当初和玉娘分开的时候他答应了要为她寻一本《咏叹调》,可想来想去也唯有他妹妹这里才有一本真迹。 这才厚着脸皮开口。 “是这人金钗的主人吗?” 她瞧着谢兆蕴转身看向别处,这才将自己广袖下的金钗探出来一半,压低声响和他询问。 “你……” 谢十三哪还有闲情逸致下棋?一道尖锐的声音便从他的嗓子眼钻出来。 “十三哥,你怎么了?” 谢十三在谢兆蕴的眸光下,将眼神慢慢拢回来,声音听上去却有些心不在焉:“你这朋友棋艺甚好。” 第四十一章:裴锦娘 谢兆蕴听后深以为然,她自认为棋艺并不差,可对上顾锦姝的时候却被她围杀,最让人觉得无奈的是经别人点拨才发现了自己的漏洞。 所以说,对顾锦姝的棋艺她是佩服的。 “锦姝自是极厉害的。” 谢兆蕴虽然高傲却也不是容不得别人比她更好的人,如今听闻向来眼界极高的谢十三如此评价自己新交的朋友,她面上更露喜意,也不深究他刚才那惊诧之色到底为何。 “我那里有一套上好的玉石棋子,你去我的书房取过来。” “送给我?” 那翠绿色玉石和珊瑚色玉石成套的棋子儿她可是肖想多日,只是他口头甚严实,不管自己怎么央求都没有松口的意思,如今这是怎么了? “你去寻来便是你的。” 谢十三克制着心中那股惊疑,手指紧紧蜷缩在广袖下,那金钗是他送给裴玉娘的定情之物。 他一向珍爱若生命,她怎么会随随便便给了旁人? 谢兆蕴大喜过望,可刚转身踏出去一步又将身子折了回来,看向了顾锦姝:“锦姝,你……” “我同她在这里下棋等你回来。” 不等顾锦姝回话一旁的谢十三已经直截了当地给出了答案,谢兆蕴虽然觉得独留顾锦姝一人在此多有不妥,可想到那一副自己肖想多日的棋子儿又觉得没有任何问题。 她如今也不过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而自己的十三哥已经是弱冠之龄,就算是讲究男女大防也多有出入。 “我去去就来。” 谢兆蕴朝着顾锦姝眨了眨自己的大眼,随即一溜烟跑得没有了踪影,可见对于那幅玉石打磨的棋子是多么的渴望。 等谢兆蕴离去谢十三双眸如剑看向了顾锦姝,要不是顾及她现如今只是一个十一二岁地小女郎,怕是那一双宽大的手就会掐上她白皙细腻的脖颈。 “这金钗,你从何处所得?” “裴玉娘那里。”时间紧促顾锦姝也不打哑谜,直接给出了所谓的答案,看到他变色的脸庞噙着笑意道,“她亲自让我转交给你的。” “你是谁?” 他不去问裴玉娘为何让她将那金钗转交到自己,反而问起了顾锦姝的身份。 “你二人当是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当初裴玉娘也是一个劲想要询问自己的身份,只是当她说出她心底的秘密时,那所谓的身份经不起一点波澜。如今这人不追问这金钗的原因,反而询问自己的身份,可不是和裴玉娘一般? “我是谁你事后打听你妹妹便可知,现如今最重要的是,她极有可能要嫁入东宫了,而你的态度呢?” 她将手中的金钗递了过去,这金钗里面应该还有一道暗格,他看到那里面的内容必然会知道自己所言非虚。 当初裴玉娘虽然将其交付给自己的时候并未言明,可她上一世看谢十三把玩过多次,自然是知道的。 留一些心眼也好,不容易被人捏在手心里面。 “不可能,我已经让我母亲去裴家提过亲了,她怎么可能被嫁给东宫太子?” 当日裴家的态度虽然不是很明确,可明显米娥友拒绝,这才几天怎么就变了呢? “裴家答应了吗?” 顾锦姝轻嗤了一声,太子妃逝世距今已经有两年的时间,东宫太子却并未生出重新娶妻的消息,只是如今北仓国虎视眈眈,容不得他继续放任下去。 他必须要和最强势的家族联姻才能稳住如今的乱局,而裴家人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要东宫的嫡出子嗣不是从裴家人肚子里面蹦跶出来,他们便不可能一心一意辅佐。 当时东宫未有娶亲的意思,所以裴家人不会拒绝书香世家出身的谢十三,可如今情况明显已经出现了偏差。 “她担心你为了她意气用事,不想让你插手这件事情,可你真的这么想吗?” 她能瞧得出裴玉娘心里面的悲戚,甚至也知晓她对谢十三用情至深,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谢十三。 可如今的谢十三,日后同沈青辞一脚一拳打天下的谢兆北,真的能接受她这样的保护吗? 若是能接受,他不会那样痛恨他自己。 “她是我的,这谁也无法改变。” 他不是一个愚人,听闻这消息之后脑海中便有了最清晰的脉络,裴家与东宫的结亲显然是大势所致。 “胳膊扭不过大腿,你难道想要搭上整个谢家?” 上一世让谢十三最终放弃裴玉娘的原因便是谢家,这一世恐怕也会如此。 正是因为想到这里,她这才要下猛药。 “你到底想说什么?” “还记得裴锦娘吗?” 顾锦姝并未回答他的话,反而问起了裴玉娘的亲姐姐裴锦娘,这个情归虚无最终嫁人也一无所有的女人。 “记得。” 裴家锦娘曾经是整个陪都最亮眼的明珠,据说她举手投足间风华无限,低眉浅语间绝代人间。若说廖大家是妖娆致命的彼岸花,那么裴锦娘便是冰清玉洁的高山雪。 “如今唯有她才能改变这个局面。” 裴锦娘不管在裴家人眼中还是在东宫太子眼里,都是绝对的禁忌,而也只有这个禁忌才能打破裴玉娘的命运。 “她远嫁利州,而且这么多年都没有再入陪都……” 谢十三对于当年的事情也是知之甚祥,听闻裴锦娘的夫君逝去之后便带发修行,这些年不问红尘俗事。 “这或许是你仅有的机会。” 顾锦姝打断了他的话语神色颇为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而谢十三瞬间熄了声。 ——他知道她说的是事实。 这件事情不管有多么的困难他都要去做,否则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放北仓人南进的心。他虽然是一介书生,可他知道他若是真的想要在大周这块满目疮痍的碎饼上咬一口,也不是无计可施。 “我明天启程去利州。” “好,你的心意我会传达给裴玉娘,这成亲的消息我也会想办法延迟。” “你这么做得原因是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太多,如是需要一个理由,那或许是我比较善良吧!也或许我重情,只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顾锦姝轻笑了一声,将眸光看向了棋盘,而谢十三自是不相信的,只是不相信也没有办法。 “谢十三,你骗我!” 就在两个人将这事情谈妥时,谢兆蕴暴怒的声音传了过来,音调里面甚至还带着几分气喘吁吁,可见是跑过来的。 第四十二章:撒泼打滚一老妇 顾锦姝瞥头瞧去便看到谢兆蕴疾驰而来,停在谢十三面前虎眸微瞪,和离去时那欣喜若狂的模样判若两人。 “玉石打磨的棋子儿呢?” 这话谢兆蕴是一字一顿咬着说出来的,那怒火高涨的模样让顾锦姝想到了话本子里面虎虎生威的小老虎,此时正张牙舞爪挥着小拳头。 “……好像已经送人了。” 谢十三像是才回想起来慢吞吞地说了一句,那真挚无辜的表情要多传神便有多传神。 ——好似真的忘掉了似的。 “……” 谢兆蕴瞬间愣在了原地,有些不可置信地瞧着他那一脸无赖的模样,这真是她那温文尔雅的十三哥吗? “好了,我先走了。” 谢十三拍了拍谢兆蕴的肩头步履如风地离开,而留下两个女郎在风中站立许久。 瞧着谢兆蕴久久没有回声,顾锦姝站起身拾掇了她一把:“蕴姐姐,你怎么了?” 听着她嫩生生的声音谢兆蕴极力克制自己要隐忍,不要因为谢十三而坏了她晶莹雪的格调,转身时已经面带微笑:“没事……没事,我们继续下棋。” 瞧着她那变脸速度顾锦姝几欲发笑可终究还是控制住了,这模样当是比上一世那高冷的模样可爱多了。 她上一世在谢府多年和谢兆蕴也打过交道,那时这姑娘经过南逃已经练成了百炼钢,饱经沧桑的眸色没有如今的鲜活,也不会伪高冷真咋呼。 顾锦姝和谢兆蕴又下了几个回合的棋才告辞离去,回到叶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她刚迈进叶家的府邸便看到叶青黛踱着小步子朝自己跑来,然后凑在她跟前轻声细语:“我们去看热闹。” “……什么?” 这个时辰她去什么地方看热闹?再者说她一个劲拉着自己往主屋走去是什么意思? ——外祖母那里有什么热闹? 两个人拉扯着来到随园时,顾锦姝便听到那震耳欲聋的撒泼声:“我这孙女不过在你府邸住了些时日,你凭什么看她横挑鼻子竖挑眼?哪哪都不对。” “你也不问一问她干了什么丑事?” 浑厚的声音里面带着忍无可忍的怒斥,那细瓷摔地的声响隔着墙传到二人的耳朵里面。 “她干了什么也轮不到你叶家人指手画脚。” 那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后一旁的叶青黛冷哼了一声,满是不屑地道:“也就这样的长辈才能教出冯繁依那样的货色来。” “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顾锦姝这几天一直忙碌着谢十三和裴玉娘的事情,对于旁的事情也不甚上心,若不是今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她是真的不想打听。 “你可知那日母亲为何要你我二人先行离去?” 叶青黛声色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她也没有想到冯繁依找死居然会去勾搭裴国公府的公子,就算是一个庶子也不是她这样的身份能配得上的。 ——最重要的是,那庶子如今正在议亲,而且她那姨娘又是一个狠角色,断然不会让冯繁依这样门第的女郎入了裴国公府。 瞧着她神色不明叶青黛将自己知晓的事情一一告知,事后还不忘嘲讽了冯繁依几句,可见二人的关系相当的恶劣。 “那这冯家的老夫人闹得哪一出?” 经过叶青黛的介绍她已经知晓了里面那歇斯底里的泼妇声,是她舅母的母亲发出来的,这种事情不是应该找裴国公府去闹吗?怎么也赖上叶家了呢? “你也知道母亲是一个面慈心软的主,她带着冯繁依前去才闹了这么一桩事情出来,早些时间便和老夫人商量着如何同裴国公府将此事压下去。” 她说到此处又冷哼了一声:“原本此事两家人处理的很好,这种事情也不会传出去,两家婚嫁各不相干。可奈何冯繁依是一个不死心的给冯家老太太去了信,才有了这一幕来。” “裴家,倒是一个心比天高的。” 顾锦姝道了一句也没有听下去的想法,准备出去转悠一圈等事了在回来,可刚转身就听到叶家老夫人惊怒的声音:“你这泼妇,你到底意欲何为?” 墙外站立听语的二人感觉到事情不对朝随园奔进去的时候,却见老妇人已经被冯家老太太推到在地,额头已经擦破流出血来。 两个人不敢有丝毫停留快速跑进去,命人去找了府医后顾锦姝这才看向了风老太太,一双微微带煞的眼眸让给冯家老太太连连后退了几步。 顾锦姝嗤了一声将老夫人搀扶着坐了下来,声音柔软:“祖母,您没事吧!” “没事,给我将这憨货叉出去。” 此时她已经顾不得二人还是儿女亲家,最想做的事情便是将这个人赶出叶家,免得丢了她这张老脸。 随园本就有几个壮实的婆子,虽然说冯家老太太是夫人的母亲,可此时老夫人发话她们也不敢不听,略微思忖后便朝着冯家老太太逼近。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我的女儿啊!这就是你寻得婆家啊,她们这是想要了你母亲的老命啊!” 冯家老太太直接瘫在地上开始撒泼,那挥动的手脚让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也是一愣,至于顾锦姝她们几个主子爷好不到哪里去,完全想不到她会如此没有脸皮。 冯氏原本还在劝说侄女儿不要钻进一条死胡同,听说她母亲在这里闹腾起来便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刚入随园的门便看到了这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母亲虽然爱占小便宜,可那也是苦出来的一辈可以理解,可谁料她居然连脸面都不要了。 “娘,您这是干什么?” 冯氏进门便感觉到叶老夫人那不善的眸光,看到她额头上的血渍心里面更是打着颤,只能询问自己的老母。 “女儿啊!这叶家众人是想要逼死为娘啊!咱们冯家虽然小门小户可也不能由她们如此胡闹,你这婆母是一个毒心肠的,居然栽倒来陷害于我。” 老夫人声泪俱下,眼眶中的眼泪像是连绵的小溪一般,好似不会停息似的。 第四十三章:叶俞钦的许诺 冯氏虽然知道自家母亲是一个不靠谱的,可她这般歇斯底里地吼出来她也无法制止,只能话后无奈劝解。 “娘亲,您想来是误会什么了,婆母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女儿先扶您回去如何?” 这件事情不管孰对孰错,这个时候吵闹的人尽皆知终究是错了,冯氏正是因为看到了这点所以想要将此事压下来,可奈何她母亲却并不愿意配合。 冯氏刚想将人拉扯出随园,却听到冯老夫人几近咆哮的声音:“古人都说女嫁外乡,骨头另长,你是不是想要气死为娘才是?” 冯家老太太这么说着,一口气上不来晕了过去,这一下冯氏脸色更是惨白,朝着身边的人大吼让人去找府医过来,一时间随园闹腾了开来。 一个时辰后,叶俞钦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顾锦姝默默地观看了一出粉墨登场的折子戏,这个时候自然不能早早退场,将事情的原委一一讲述给叶俞钦听。 叶俞钦听后脸色阴郁,出去同叶青黛又询问了一遍更是怒火丛生,想要赶过去问责冯老太太却被老夫人制止了:“你这会儿若是过去大闹一场,让你媳妇如何想?” 叶俞钦对内一直是一个温和的人,对冯氏这些年也颇为敬重,否则他如今位高权重身边不会只有叶青黛生母一个姨娘。而且那姨娘还是冯氏的陪嫁丫鬟,当年冯氏坏了叶青林之后做主开得脸。 “可这口气难道就这么咽下去?” 她虽然看重妻子可对岳家感情却并不深厚,特别是那捧高踩低的岳母和斤斤计较的妻嫂。如今因为那档子破事,居然诬赖自己的母亲,这更让他觉得忍无可忍。 老夫人伸手轻轻摸了一把已经包扎好的额头,对于这件事情她也不愿意息事宁人,可谁让这儿媳妇是她选得,这一门亲事是她结下来的呢? 如今冯氏又为自己养育了两个乖孙,她自然也要顾及着她的颜面,否则日后她这当家主母如何能立得起来? “你去和她商量着将此事压下去。” 老夫人不欲多想这糟心的事情朝着叶俞钦挥了挥手,而叶俞钦的脸色虽然依旧不好看可也没有了刚才的暴戾,朝着老夫人拜了拜又对着几个掌事婆子嘱咐了两句这才离开了随园。 感觉到他步履如风地离去,老夫人这才睁开眼睛朝着顾锦姝招了招手,声音轻软动作轻柔地摸了摸她的碎发:“刚才可是吓到了?” 老夫人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冯老太太那眼皮子浅的货色她自是没有放在心上,可唯恐顾锦姝看到这一幕生了怯意。 “并未。” 顾锦姝反手拉住老夫人的手仔细打量着她的神色,她这外祖母原本就在病中,这一次更是发生了这样烦心的事情,不知道对她的病情会不会有影响。 像是感受到了她眸光中隐含的担忧,老夫人伸出手点了点她那白皙纤嫩的鼻翼:“冯家是何货色祖母岂能不知?若是这点事情都积郁在心,你怕是一早就看不到外祖母了。” 结了冯家这门亲事她一早便有了悔意,可奈何儿媳妇并未做出出格的事情,而且对叶晚渔和两个外孙也有些恩情,所以她这才一忍再忍。 本想着冯家若是安分守己,叶家照顾一些也尚无不可,谁料她们居然将爪子伸向了自己的乖孙,好在这儿媳妇也不是一个不知好歹的,知晓那冯繁依并非良配。 可她这把老骨头也没有想到,这前脚刚将冯家的小心思推掉,后脚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来。 ——那裴国公府岂是好相与的? “呸呸呸……这晦气的话您可不能再说了,小姝儿和弟弟都希望外祖母长命百岁。” 顾锦姝忙忙掩住了老夫人的口,好似她再说一个和‘死’有关的词她便要全部‘呸’出去似的。 “是啊,外祖母可舍不得你们几个猴孙。” 老夫人笑着摸了摸顾锦姝的手眸光有些幽远,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女儿了,自从这个孩子来了之后她那恶梦好像也有了好转。 不知道是酒老人的药起了作用还是她自己的心态发生了变化。 另一厢,叶俞钦同冯氏说了很久也不见她点头应诺,不禁叹了一口气:“你也别觉得我心狠。繁依这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希望她有一个好归宿,可裴家的儿郎确实不是良配。” “不就是和大理寺卿家的庶女有了婚约吗?难道繁依作为冯家的嫡女还低人一等不成?” “你……” 叶俞钦瞧着她死活说不通不禁也来了气,裴国公亲自寻上门同自己说了此事断无可能,难道还有回旋的余地不成?若冯繁依不是自己岳家的姑娘,如今怕已经是护城河里面的一具死尸,焉有她活蹦乱跳的道理? 冯家不过一末等小官,难道还想和大理寺卿家的闺女相提并论不成? “我能嫁于你,为何繁依就不能嫁给一庶子呢?” “冯氏,你逾越了。” 当年之所以和冯氏结亲完全是因为她本性纯良,而且她父亲和自家亡父有些交情,否则以冯家的门庭断然无法嫁入叶家。刚嫁进来的时候她伏低做小他都看在眼里,所以这些年待她也极好。 ——可但凡涉及到冯家,二人总会生闷气。 冯氏本就是一个娇俏的性子,这些年叶俞钦也没有在她跟前说过重话,这一声吆喝她眼眶中的泪水不停地打转,最后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压抑得呜咽声令叶俞钦觉得自己脑袋都快要爆开了,可看着她那通红的眼睛又不忍心斥责,只得放缓了音调:“这件事情你听我的不会错,等来年春闱之后我一定会亲自为她寻一门好亲事。” “真的?” 冯氏这才稍稍停了哭音,看向叶俞钦的眸光里面充满了审视,像是不相信他会插手此事一般。 “嗯,别哭了。” 叶俞钦作为礼部右侍郎,对于科考举子的情况知之甚祥,想要为冯繁依寻一门好亲事确实不是多难的事情,可奈何冯家人已经尝到了攀高枝的甜头,怎么会就此作罢? 冯氏苦口婆心的劝说冯繁依并未放在心上,反而一脸幽深地盯着窗外一声不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繁依,姑姑的话你可听到了?你姑父已经答应我,以后一定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那天的事情你忘了吧!” 第四十四章:冯繁依孤注一掷 那一日裴家的二公子喝了些酒水有些神志不清,可她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和那登徒子有了纠葛呢? 虽然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事情,可两个人搂在一起却被不少丫鬟婢子看在了眼里,这事情若是传出去她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姑姑,你希望侄女儿嫁得好吗?” “自然。” “你一直说将我当女儿一般对待是吗?” “是。” 虽然娘家自从父亲逝世后有些扶不上台面,可她真是真心期盼他们都能好好的,特别是这个小侄女儿。 ——她没有亲生的女儿,是真心将她当自己的女儿养。 “若是您的女儿被人又搂又抱,您和姑父可会息事宁人?”冯繁依唇角轻轻勾了起来,随后忽然又是轻嗤了一声,“哦,我忘记您没有女儿。” 冯繁依的一席话令冯氏神情巨变,原本坐着的人倏地从椅子上直起身子来,那训斥的手指终究又压了下去:“这件事情裴国公府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你别多想了。” 虽然不满她刚才的话语,可她一个大人何必同这小孩子计较呢?她还没有尝过这世间的苦果,所以压根不懂繁华背后的心酸。冯氏原以为自己同她掏心掏肺的一番话语,眼前的女郎应该会明白她未来的道路,可这孩子终究是想左了。 鉴于冯繁依的态度,冯氏没有多加逗留便离开了,只是在离开的时候命人好生照看。 冯繁依听到她的嘱咐也只是轻嘲了一声,朝着自己的贴身丫鬟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她附耳前来。 隔了些许时日,顾锦姝正在给老夫人捶腿解闷时,忽见冯氏急匆匆走了过来,那步履生风的模样已经不见了平时的庄重。 “母亲……” 声誉艰涩中带着些许慌张,好在她也没有失了神智,看到顾锦姝在这里瞬间哑了声。被她这么一整老夫人焉能看不出来出事了,拍了拍顾锦姝的手示意她下去。 顾锦姝轻轻颔首朝着门外走去,她刚出去便听到冯氏跪倒在地的声音,想来这事情应该甚为严重。 ——好在她并不是一个好奇心极重的人,所以脚步微顿之后便朝着自己的屋舍走去。 老夫人的正屋内,一时间只留下婆媳二人,一跪一卧。 “发生什么事情了?” “母亲,求您救一救繁依。” 她不敢去求叶俞钦,当日他已经说得甚为明显,裴国公府不会接纳繁依,她也苦口婆心的劝说过,可谁想这孩子就是一根筋到底的主呢? 当日的事情只要裴国公府不说,叶家人和冯家人不语,那件不入流的事情完全可以揭过去,可这消息还是流出去了,最重要的是从叶家流出去的。 ——不管冯家还是裴家,将如何看待叶家? 当老夫人听到冯繁依这名字的时候便知道事情怕是要坏了,那脸色肉眼可见地难看了下去,原本柔和的眸光瞬间蒙上了一层冰渣。 “将事情的始末给我一一道来。” 冯氏这个时候不敢有丝毫隐瞒,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丝不落地说出来,而她每说一句老夫人那眉宇间紧拧的纹络便深刻一些,最后更是怒火连天:“好一个冯繁依,她这是想要拉我叶家下水啊!” 老夫人不需要证据只需要稍稍一猜测便能猜得出这件事情何人所为,必然是冯家人一手推动的。 然而她想通却也无法改变事实,因为冯家那老虔婆已经赶上门来,入门也不管有什么人跌倒在那里便是嚎啕大哭。 “你们叶家这些小人,嘴上说为了我家繁依的名声着想,可转眼就将那苦命的孩子卖了,她日后可该如何自处?” “你……” 老夫人被气得头脑发胀,她一直觉得冯家人足够无耻,可没有想到今日却刷新了她的认知。 ——这老虔婆,还能更无耻一些吗? 冯氏也是一愣,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冯家老太太:“娘亲,您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那是繁依……” “混账东西,自从你嫁入叶家之后你还有我这个母亲吗?你居然眼睁睁将你侄女儿闭上死路,你可知一个名声对女儿家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冯老太太疾言厉色地盯着冯氏瞧,那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让冯氏语滞,唇角更是紧紧抿了起来。她对冯家不好吗?自从父亲因病离世之后,她顶着诸多压力对冯家提携,可今日居然被自己的亲娘这般说? 冯繁依的事情是她整出来的吗?是那孩子心比天高,想要攀裴国公府这高枝。 在她母亲进来地前一刻,她都跪倒在婆母面前想要让她想办法给繁依一条活路,可她的娘亲居然口口声声说她对不起冯家,她要如何做才算对得起冯家? 老夫人原本斜卧在软榻上的人,这时也气得起了身,对着外面围上来的几个婆子大喝一声:“还不将这疯婆子给我拖出去,我叶家是造了什么孽啊!” “谁敢!” 冯老太太一把剪刀就戳在了自己的脖间,大有一言不合便血溅五步的气势,这让里屋的人都愣了。 就连躲在自己屋内观战的顾锦姝也是一愣,她自认为前世今生见识过不少人,可从未见识过冯老太太这样的人物,这人简直就将脸面踩在脚下摩擦。 最重要的是,她这一招叶家人还无法化解。 果不其然,老夫人瞬间哑声,她就算再不乐意见到眼前这老婆子,也不能让她这肮脏的血流淌在叶家,否则外面的人如何评判叶家? 就在这是忽然一个小丫鬟跑了过来,开口便是一震撼的消息:“不好了,冯姑娘上吊了。” 老夫人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冯氏也顾不得眼前的闹剧朝着冯繁依居住的院落奔去,至于冯老太太脸上微微一喜之后便是惊天动地的哭声。 瞧着这一幕顾锦姝叹息了一声,瞧着应该是冯繁依下的套,这次的事情传出去就算是裴国公府也不得不重视了。 裴家那边确实有了反应,裴家老夫人听到这消息之后便一脸阴沉,冷着脸将那不成器的孙儿从里到外骂了一遍,这才对着裴国公夫人道:“这件事情你一定要妥善处理,那冯家的女子断然不能入了我裴家的门。” 第四十五章:裴家人 还没有进门便整出这么多的幺蛾子来,若是进了裴家谁知道能闹出多大的笑话? 裴国公夫人脸色一僵,如今这事情在陪都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她就算想控制也无那回天之力。再者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还不是那庶子自己招惹的,凭什么让自己善后? 只是这话她是不敢说出口的,老夫人在裴国公府就是天,就算自己的夫君裴国公也越不过去,更不要说自己了。 “还有,你好好同玉娘说道说道,与东宫的联姻势在必行,让她早一点收心。” 当初中宫始终没有给一个准话,谢家的十三对玉娘情根深种,两家的长辈都乐见其成。 ——可谁也没有想到中宫会提出迎娶裴家女的事情来。 裴国公夫人富态的眉宇俄而紧皱,想到女儿日渐消瘦的模样眸底更是一阵心疼,试探性地询问:“东宫那边可给了准信?” “你长姐的话你莫非不相信?” 裴老夫人的眉宇轻轻皱了一番,对于她这询问分外的不满意,而裴国公夫人忙忙将话茬绕开,再也不提这茬子事情。 国公夫人从老夫人处出来后便去了裴玉娘的院落,进去便看到女儿病怏怏地躺在那里,周边地丫鬟不见一人。 “你还病着,丫鬟们都到哪里去了?一个个比你这主子都娇惯的紧。”国公夫人挑着眉看了周遭一眼,而裴玉娘则轻嗤了一声,“心病哪需要她们一个个守着?觉得心烦便让她们出去待着。” 被她这么一挤兑,国公夫人渐长的怒气瞬间消散了不少,挥退了左右随侍的人后才坐到了她的跟前,语重心长地叹息了一声:“你也别左了,你应该知道你祖母决定的事情我们没有办法改变。” 国公夫人早年便容不得别人忤逆她,自从大姑姐成为六宫之主后更容不得别人说一个‘不’字。 这件事情既然中宫那边已经属意,东宫也没有拒绝的意思,那么女儿嫁入东宫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无从更改。 “你们已经毁了长姐一生,难道还要毁掉我吗?” 裴玉娘沙哑的声音里面带着疯狂的恨意,睁得园滚滚的眼眸里面流露出来的嘲讽像是要将裴国公夫人的心揉碎一般。 裴锦娘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她投注的关爱不会比任何人少,当初老夫人将她送进中宫陪伴皇后,为得是什么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 ——求得不过是和东宫青梅竹马地身份罢了。 凭着不菲的家世,绝佳的容颜,玲珑的心思,她确实比任何人都适合成为太子妃,可今上的一道圣旨赐婚却毁掉了她所有的青春,所有的希望。 国公夫人现在仍旧记得东宫大婚那日,她一身锦衣裹身去参加了婚宴,无怒无悲。回来后她在雨夜整整跪了一宿,随之便卧床不起数十日。 就在东宫大婚三个月后,她亲自为她自己挑选了一门亲事,自此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你们天生都是来讨债的。” 公国夫人生怕自己克制不住脾气做出伤害了小女儿的事情,呵斥了一声后跌跌撞撞地离开裴玉娘的院落。 裴玉娘望着她踉跄的背影不禁悲从心来,她知道这个性情温婉的母亲长着一颗慈母心,可她从来都不曾为她们姐妹二人争取过,在老夫人的强势下她就像是一粒尘埃,经不起半点波澜。 礼部右侍郎叶家,闹剧并没有停止。 冯繁依虽然从鬼门关救回来了,可冯家却不依不饶,甚至在叶家门前闹得沸沸扬扬,导致冯繁依上吊的事情也被传了出去,叶家一时间被放在火炉上烤——里外都透着一股烟。 顾锦姝坐在随园地凉亭上,叶青黛绘声绘色讲述着自己的所见所闻:“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你也不怕舅母恼了你。” 听着她恶狠狠的话语顾锦姝不禁失笑,那冯家老太太不管如何也是冯家舅母的亲娘,叶青黛这么说当是失了分寸。 叶青黛或许也发觉了此言不妥,尴尬地呶了呶嘴:“我这不是替祖母叫屈吗?她老人家的病情好不容易有所好转,却碰到了这么一个不着调的主。” ——后半句明显有些示弱。 顾锦姝也不接她这话茬,不管叶青黛有意无意背后议论长辈总归不好,不看僧面看佛面——那冯家老太太纵有万般不对,自有长辈们与之理论,否则让舅母的颜面往哪里搁? 她一度觉得叶青黛是一个聪明的,应该不至于将自己当作筏子,可这两次若有若无的举动却让她生了疑。 “对了,你还记得心瑜姐姐吗?” 叶青黛像是察觉了她并不热衷这件事情,也是极其聪明地不去提及,反而说起了甄心瑜。 “自是记得。” 那般气质若兰的女人很少有人能遗忘,更别说她还刻意将她的音容相貌记在了脑海里面,毕竟这是极有可能成为自己表嫂的人。 “她最近想约几个手帕交举办一次诗会,帖子已经送到我那里了,你可愿意随我前去?” “闲着也是闲着,便随表姐走一遭吧!” 她虽然将口信交给了谢十三却并没有机会给裴玉娘回信,如今甄心瑜这诗会当是一次机会。 “你也无须担心,就是品品诗文喝喝茶罢了,可不要求你有咏絮之才。” 叶青黛担心她对诗会宴有所抵触,笑着同她解释了两句,而顾锦姝则轻嗯着点了点头。 顾锦姝送走叶青黛太阳已经落到了西山,瞧着外祖母还没有回来她便知道这件事情怕是无法善了,不过当也没有生出多少焦虑来,反而嘱咐下人们将老夫人的药膳准备好。 老夫人顶不住冯氏地央求亲自往裴国公府走了一趟,可奈何连裴家老夫人的面都没有见到,招呼她的是裴家的当家夫人,只是他们的态度异常的明显,冯氏女断然不能入了裴家的门。 “我自己的儿孙身上都没有遭这么一个没脸,倒是冯家人将我往死胡同里面逼。” 她回来将裴家的意思说明之后便回了自己的随园,甚至在随园里里外外安插了不少壮实的婆子,唯恐冯家那老太太故技重施,让她下不了台。 第四十六章:相约灯会 冯繁依没有想到自己整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裴家已经没有要松口的意思,她这会儿是真的慌了,倏地跪倒在冯氏面前:“姑母,您可要救侄女儿啊!” 她亲自将自己的名声一步一步推到悬崖边,为得就是让裴家人迎娶自己进门,可谁曾想裴家居然强硬如斯,都这个关口了居然还没有要洽谈的意思。 瞧着冯繁依的举动冯氏唇角微勾轻嗤了一声,晦暗的眸色中含着掩不住地失望:“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跟我玩心眼?繁依,你这一步棋走错了。” 若是一般人家她或许都有办法让那人娶了她,可那家人偏偏是裴家——中宫皇后的娘家,大周世袭并且掌权的裴国公府,那可是连她夫君的脸都不给的家族。 这次婆母去了也无功而返。 “姑母……” 冯繁依苍白的脸色不见半丝红晕,那狭长的眼眸里终究是被恐惧所遮掩,低喃的声音中有太多太多的不知所措。 “繁依,这世上的东西永远比你看到的还要复杂,在权势面前我们就像是一粒尘埃,渺小而无奈。” 冯氏走出去后望了望空阔地天空,听着身后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并没有心软转身,或许尝试过了这所谓的无奈与彷徨之后她终究会长大。 虽然这个代价很惨痛。 她一直以为她是一个聪明的主,所以当初才会带着她去裴国公府的夜宴,可没有想到却葬送了她的一生。 裴家人出手很快,裴国公夫人只是和冯家老太太打了一个照面,冯家便做出了足够的让步。 裴国公夫人离开叶家的时候甚至还来老夫人的随园坐了一坐,瞧着在一旁静立的顾锦姝,不禁生了几分讶然与好奇:“这位小女郎面生的紧,可是府上的姑娘?” “从秦州赶过来看我这老婆子的。” 老夫人瞧她提及自己的外孙不禁多了几分谈兴,这让裴国公府人心中也有了计较,当初叶家叶晚渔下嫁秦州士子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稍稍一捋便能猜出顾锦姝的身份。 “既然是老夫人的外孙女,日后可要多多走动。” 国公夫人虽然身份尊贵,可她祖上和叶家也有沾亲带旧的关系,在老夫人面前一直以小辈之礼相见。 “这孩子初来陪都畏生的紧,能有几个相熟的小姐妹好好相处也是好事。” 国公夫人抛出了橄榄枝老夫人自然要接住,毕竟能和裴国公府搭上关系,对小姝儿日后颇有益处。送走了国公夫人,老夫人命人去冯氏那里打听了一番消息,经下人回禀顾锦姝这才明白了前因后果。 “妾室?” 老夫人惊讶的声音脱口而出,整个人眉宇间带上了几分不可置信,显然没有想到冯家会做出此等让步,也没有想到裴家会做出如斯的举措来。 “据说裴家给冯家许诺了六品官位,这才让老太太满口应承下来。” 那婆子轻声回禀了一声,要知道刚才冯家老太太将冯繁依带走的时候,脚下都快要生风了,可见是喜上了心头。 “与人为妾,哪比得上正经的当家主母?” 当然老夫人也只是感慨了一句而已,不管裴家和冯家如何协商,他们叶家终于可以抽身出来,至于冯繁依日后的日子是好是坏,谁在乎呢? 冯氏因为冯繁依做妾的事情大病了一场,所以那所谓的诗会顾锦姝和叶青黛终究没能前去,倒是甄心瑜寻上门来。 几个女郎坐在叶家的凉亭内,身边并没有侍候的人。 “冯繁依这条路当是走得崎岖不平。” 甄心瑜摸着手中的青瓷茶盏微微叹息了一声,可见对于冯繁依的举动也不甚看好。 “她那人眼高于顶,命中该有此劫。” 叶青黛倒没有那所谓的悲春伤秋,笑着分析其中的因果,这让甄心瑜不觉好笑:“你也不怕这话传到你母亲耳中。” “母亲是一个内秀的主,她心里面亮堂着呢!” 叶青黛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头,而甄心瑜也笑着应承了一声,叶家这位当家主母确实是一个聪慧的主,否则这些年也不可能站得稳脚跟。 看似单纯实则机敏,这样的女人着实不会因人言语而动了怒火。 单单从她毫无芥蒂地对待庶女这一点,便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在陪都的名声一向不差,堪称一句贤惠,任谁都不会将她和妒妇联系在一起。 可她真的无欲无求吗?这可不尽然。 “前几日的诗会,你们可让我好等,就说如何补偿我吧!” 按理说甄心瑜一介嫡女,不会和叶青黛这庶女走得太近,可谁让礼部右侍郎叶家只有她一个女郎呢? “瞧心瑜姐姐这模样,怕是又有了旁的想法吧!” “近来天气虽然快要开始转凉,可有时热浪依旧扑面,我们相约泛舟东湖如何?” 东湖乃陪都为数不多的盛景,特别是盛夏之时湖面上各式各样的小舟,可以说让人应接不暇。 “这……”叶青黛并未一口应承下来,思忖再三后轻语,“原本你心瑜姐姐相邀我自然不会推辞,可最近几日怕是不得空,毕竟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母亲还病着。” “哪个说这几日了?半个月后东湖有一场河灯会,到时候伯母的身子怕是已经好转了。” 甄心瑜知道她心有所虑笑着将事情说开,而一旁的顾锦姝听闻‘河灯会’这几个字眼的时候微微有些走神。 ——曾经何时,有一个人为她将整个东湖的河面放满了河灯,可那所谓的深情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他带给自己的伤痛远远比沈青辞还要刻骨铭心。 “锦姝,怎么了?” 叶青黛叫了她几声都不见她反应,不禁伸出手在她眼前晃悠,而顾锦姝回神之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言辞间不乏歉意:“两位姐姐不好意思,我只是从未放过花灯,所以一时间有些走神。” “到时候让你见识见识陪都的盛景。”叶青黛不疑有它,反而转身看询问甄心瑜,“可还约了别人?” “准备去裴国公府走一遭,裴玉娘那妮子是愈发疲懒了,都好几次见不着人影了。” 甄心瑜声音里面带着无奈,而一旁的顾锦姝听闻她要去裴国公府,脸上瞬间多了几分神彩。 第四十七章:哑谜 她心中思量了几番,颇有些诧异地插了一嘴:“心瑜姐姐说得可是那精通各种书体的裴玉娘?” “你听过她?” 甄心瑜微微有些诧异,玉娘在陪都虽然有些名声,可顾锦姝来陪都的时间并不久,怎么一脸神往是色呢? “曾在秦州的时候便听闻裴国公府有一女公子,自幼聪颖异常极擅各种书体,心中仰慕已久却不能得以一见,着实是一件憾事。” 她言辞中不乏对裴玉娘的推崇与渴望,那纠结的小情绪令甄心瑜眼底含笑,一旁的叶青黛也笑着挤兑她:“你既然这般仰慕,何不求你心瑜姐姐,让她带你走上一遭?” “心瑜姐姐,可以吗?” 顾锦姝两眼放光地看向甄心瑜,那满是信任的真挚眼神让甄心瑜升不起拒绝的话语来,只得笑骂了叶青黛一句:“你倒是会给我找事情。” “谁让裴家玉娘才名不菲,你又和她私交甚笃呢?” 裴家玉娘的才气陪都之人无人不晓,只是她平素不擅结交,故而除了甄心瑜之外没有几个手帕交。 ——自己这小表妹若是想要结识裴玉娘,眼前的甄心瑜无疑是最好的途径。 “真是怕了你。”甄心瑜笑骂了她一句,然后转头看向顾锦姝,“你若是想要见一见,姐姐我便带你去裴国公府一遭如何?” 甄心瑜虽然看着温和却并不是一个容易深交的人,当时叶青黛和她相交也花费了不少的心思,可对于眼前这个小女郎她反而倍感亲切,否则也不会答应带着她去裴国公府。 “谢谢心瑜姐姐。” 这一句话顾锦姝说得相当的真诚,眉眼弯弯的模样让人心情不由得便是一畅。 顾锦姝去老夫人那里絮叨了几句才同甄心瑜出了叶府,而叶青黛亲自送着二人离去,直至那马车消失的不见了踪影,她才掉转头往里走。 一旁的小丫鬟有些狐疑地询问:“姑娘,这次您好不容易有了和裴姑娘拉近关系的机会,为何要放弃呢?” 比起甄姑娘的清贵裴姑娘虽然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可终究是门阀大族的嫡女,和她拉近关系对姑娘可以说百利而无一害。 ——刚才甄姑娘言明要带她一同前往,这么好的机会为何要放弃呢? “你看问题终究是浅了一些。”她一边走一边轻哼,“我虽是叶家地独女,可终究不是嫡女,在母亲卧床不起这个档口往外面跑终究于礼不合。” “可表姑娘……” 小丫鬟挠了挠自己的头有些不知所云,姑娘不能离开,为何表姑娘却不用顾忌呢? “她身为叶家嫡亲的外甥女,自然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行事。再者说她终究姓顾,叶家的规矩管不到她头上去。” 若卧床不起的人是祖母她或许要在榻前侍疾,可那人却是嫡母,这亲疏关系自是远了一些,况且就算她碍于礼法去侍疾自己那嫡母怕是也不敢接受。 此时的顾锦姝自是不知晓自己已经成为了别人的谈资,还在想着如何头裴玉娘合计接下来的事情,也在满心满意地应付着甄心瑜的问话。 “你们秦州想来也是人杰地灵,否则怎么会生出妹妹这样的女郎来。” 甄心瑜越看越觉得眼前这乖乖巧巧的小姑娘特别的惹人疼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便成了一道风景线,也怪不得会仰慕玉娘,两个人着实有些许相似之处。 特别是这安静不语之时。 “姐姐这话可让妹妹臊得慌。”顾锦姝小声嘟囔了一句,而甄心瑜笑着摇头,“你和你弟弟还真是一点都不同。” 顾锦和那就是一个霸道的小魔王,看着谁都想要算计一番,而眼前的顾锦姝却像是玉娃娃似的,让人不由得升起了保护的心思。 顾锦姝若是知晓甄心瑜此时心中所想,那内心怕是像被惊雷劈中一般,整个人都是傻傻愣愣的状态。 “锦和他……” 原本顾锦姝想从甄心瑜嘴里打探一下顾锦和这几年在陪都的生活,可看到她一脸不欲多言的模样也熄了那心思,早晚有一天她会说出来的。 因为有甄心瑜带着,所以进入裴国公府可谓一路畅通,直至抵达裴玉娘的居住的院落,见着了随侍裴玉娘的贴身侍婢,那引路的婆子这才恭谨地退下去。 “你家姑娘最近怎么了?” “我家姑娘这会儿心正烦着呢?您当是可以劝一劝。” 甄心瑜和裴玉娘的关系向来极好,所以这婢女在她跟前也没有藏着掩着,至于更深层次的东西倒是不敢多言,唯恐隔墙有耳被人听了去。 “心瑜姐姐,你怎么才来看我……” 裴玉娘急着走出来原本是想要迎接甄心瑜的,可不等她说话便看到了站在甄心瑜一旁的顾锦姝,那即将说出口的话语又被她硬生生咽了下去。 “这位是……” 心里面惊涛骇浪面上也要显得波澜不惊,若不是这里耳目太多她都想拉着她的手,询问一下谢十三的情况。 “这是顾锦姝,秦州来的女郎,她对你可甚是仰慕,我这才将人带了过来。” 甄心瑜倒是想给她这介绍前面加一句礼部右侍郎的外甥女,可又担心眼前这小姑娘的自尊心受损。 “没有想到我还挺有名气的嘛!居然让这小妹妹这般念叨。” “可不是吗?我可是要得红眼病了,这些年通过我来找你的小姑娘,可还少?你那才女的名头活脱脱地金字招牌。” “得了,我是说不过你这张嘴,我们进去细聊。” 裴玉娘朝着甄心瑜挤了挤眼然后招呼人进去,只是在关门的时候深深瞥了一眼随侍的丫鬟,那丫鬟顿有所悟站在了门口,然后乖巧地将三人挡在里屋。 “妹妹头上这钗子当也别致。” 同甄心瑜叙了一会儿旧之后,裴玉娘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迫切,想要询问她那发钗的去向,朝着顾锦姝说了一句。 因着她这句话甄心瑜朝着顾锦姝发髻间的玉钗望去,很简单常见的玉质,花色也不是时下最盛行的,怎么就别致了呢? “这钗子当也不难得,妹妹前几日偶得了一只金钗,可惜中间有了破损,如今送到铺子重新做一个样式。姐姐若是喜欢妹妹倒是可以割爱。” 第四十八章:河灯会 顾锦姝声音娇俏自带一股低音软语,眉眼含柔的样子让人升不起憎恶之意。 更惶论,此时的裴玉娘有求于人更是放低了姿态,“瞧这一张小嘴,姐姐我还能贪你一支钗子不成?若那钗子真如你所言,你既然喜好诗书,姐姐可以亲自教导。” 裴玉娘这一句话便奠定了顾锦姝日后经常上门的由头,而且这理由并不突兀,倒显得合情合理。 听着裴玉娘的承诺,甄心瑜不禁多看了她一眼,她没有想到玉娘对这小姑娘居然一见如故。 听着她聪慧的言语,顾锦姝放心了一些,裴玉娘虽然是深闺养大的娇女郎,却并不是一个愚笨之人,自己刚才话语里面隐含的深意她必然是懂得的。 既然如此,她当也没有继续试探提点的想法,反而直奔主题:“那妹妹可不敢放过如此机会,姐姐稍等几日想来便会有消息。” “那我可就等妹妹的好消息了。” 裴玉娘现如今的心里面是喜忧参半,从顾锦姝的话语里面她已经知晓了谢十三的心意,可他又如何将自己拉出这泥沼呢? 谢家世代清贵、历经几朝,可以说是顶顶的书香门第,然而同皇权分庭抗礼不是自寻灭亡吗? “我这里有不少各式书体的手抄本,你若是喜欢便拿去吧!” 裴玉娘说着已经让人去书房收拾自己曾经临摹过的帖子来,甚至中途还撇下甄心瑜带着她亲自去挑选了一番。 挥退左右后,她一边给顾锦姝整理临摹的书帖,一边眉眼紧眯地轻言:“可会连累谢家?” 若单单是谢十三和她,那么她会义无反顾地选择和皇权迎面相抗,哪怕两个人最终不得好死。 然而事情往往都是残酷的,他们在享受世家贵族带给他们的便利的同时也要付出一些东西。 ——譬如,自己的婚姻与未来。 “不会。” 谢十三之所以曲线救国去寻裴锦娘回来,为得就是避免将谢家拖下水。 “他……” 似是知晓她要问什么,顾锦姝抬起自己的眼睑轻轻瞥去,声音轻缓中带着几分慎重:“去了利州。” “……” 裴玉娘原本还算平和的容颜瞬间变色,随后有些颓废地道:“我那姐姐怕是不会回来。” 当初裴锦娘远嫁利州的时候裴玉娘还在襁褓之中,姐妹之情可以说相当的淡薄,所以应当不会赶回来。 “事在人为不是吗?” 凭着谢十三的能耐,请裴锦娘回来应该不是多难的事情,否则上辈子也不会成为沈青辞的左膀右臂。 “你需要的是争取时间。” 谢十三远走利州,可以说最短缺的便是时间,而这个时间便急需要裴玉娘自己去争取。 “我知道。” 利州距离陪都少说也有万里之遥,况且去了也未必就能说动自家嫡亲的姐姐,所以这时间便又要延上一延。 顾锦姝和叶青黛离开的时候裴玉娘将人送到了垂花门口,只见叶青黛哟西额狐疑地瞥了她一眼:“你平时不是最好这诗情画意的场面吗?而今怎么兴致缺缺?” 她刚才绘声绘色地讲述了河灯会的场景,可她却像是入定的老僧一般,居然不起丁点兴趣,着实有些奇怪。 “那日若是得空我自然会前去,你这操的哪门子心?” 今日得亏是裴国公府丢不起这个脸,所以才让她到了这垂花门送客,要知道平时她连自己的院落都走不出去,可见裴家的人是铁了心想让她嫁入东宫。 甄心瑜摊了摊手轻笑了她一句,随后朝着顾锦姝道:“你今日可以说是满载而归,我送你回叶府吧!” “好。” 顾锦姝心间的石头也稍稍放下了一些,当也轻松了不少,看向甄心瑜地眼神都泛着柔光。 ——若不是她无意间的帮助,自己怕是不会这么轻易便见到裴玉娘。 送走了二人裴玉娘直接去了裴国公夫人的院落,国公夫人见到她前来微微一愣,随即将左右随侍的人打发了出去:“可是将人送走了?” “是。” 瞧着她一张俏脸上不见喜意,国公夫人上前两步拉住她的手坐在了一侧的软椅上:“我知道你心有不快,可如今木已成舟,我们无力回天。” 她不过一深宅妇人,最期望的事情莫过于几个儿女都能平安喜乐地顺遂一生,然而很多事情并不由她决定。 “娘亲,女儿知道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可女儿不想这么早就离开府邸,也不想连一个生辰宴都没有,便和东宫的莺莺燕燕们斗得你死我活。” “这……” 女儿的及笄之礼在腊月之时,可依照婆母与东宫商量好的时间来看,怕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娘亲,女儿都已经开始妥协,您难道连这点愿望都不能满足女儿吗?上一个生辰宴的时候女儿便许愿要和心瑜亲手做灯盏,在东湖上放一次河灯,如今灯会已至女儿不愿食言。” 裴玉娘脸上流露着拘不住的苦涩,眉眼间的轻嗤似乎带着厌世的情绪,国公夫人终究是于心不忍:“我不能确定一定能如你所愿,可我会帮你争取。” “娘亲。” 她像是乳燕扑巢一般扑在国公夫人的怀中,晶莹的泪珠扑簌簌地往下坠落,像是受尽了万千委屈终于碰到了一个知冷暖,懂得失的人一般。 裴国公夫人抚摸着她的后背微微叹息了一声,这女儿是她拼着老命生下来的老来女,又填充了大女儿不在身边的光阴,可以说她将两个女儿的爱都放在了眼前的玉人身上。 若不是婆母执意如此,她又何苦让女儿走了大女儿的老路呢? 东宫迎娶玉娘的心意暂且不论,当初他和锦娘生死契阔的情爱可惊动了不少的人,以至于让龙椅上的那位都不得不采取手段,强硬让他迎娶了蔡氏女为东宫太子妃。 只是如今朝堂已经被一步一步架空,龙椅上的那位还有掌控全局的能力吗? 陪都的河灯会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灯会开始之前便有不少人开始制作精美漂亮的河灯,而顾锦姝她们也不例外。 这一日顾锦姝刚用了早食,甄心瑜和裴玉娘便在叶青黛的招呼下联袂而来,那欢愉的模样让她的眼眸微微顿了片刻。 听闻二人的来意之后,顾锦姝内心深处更是有些哭笑不得:“两位姐姐当也勇气可嘉,那制作灯盏的活计可并不轻松。” 第四十九章:出乎意料的画技 甄心瑜和裴玉娘当是有着不服输的秉性,连连给顾锦姝扔了几个白眼,像是再说她小觑了她们二人似的。 “既然二位姐姐有如此雅兴,那妹妹自然不能扯后腿,到时候粗活累活您二位可劲地拾掇。” 瞧着她们兴致勃勃顾锦姝也不好做那拖后腿的人,大有一副舍命陪君子的架势,却迎来了二人狐疑的神色:“你这小胳膊小腿,能帮得上什么?” “……” 就在顾锦姝愣神的时候,裴玉娘更是走到了她的面前:“听叶妹妹说,你平时洗澡的水都是特意从山上取来的泉水加温,锦被更是隔三差五便要换上一换,一身肌肤养得娇软水嫩,瞧着便不是一个能干粗活累活的。” “……哪有表姐说得这般严重?” 顾锦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自从来了陪都之后她外祖母担心她受了委屈,所以一个劲比照着秦州的习惯。 然而秦州靠近江南水域,那里泉水遍地并不是什么稀罕物,就连娇花雨露也四季常有,可陪都靠近北方——泉水并不常见。 她知晓这期中的艰难,刚住进叶府的时候便同外祖母说道过,可她硬是不愿意委屈了自己,所以今日便被人拿了由头取笑。 “听叶妹妹说你的皮肤水嫩晶莹,可是和这泉水有关?” 这世上没有哪个女人能抵挡得住美丽的诱惑,所以不仅仅裴玉娘好奇,就连一旁的甄心瑜也是侧耳倾听,像是要将这所谓的秘方记在心间一般。 “瞧你们几人这模样,我回来便让随身嬷嬷将方子写给你们,至于能不能起到作用可不准赖我。” 顾锦姝当也没有藏私的意思,再者说她这一身晶莹透骨的身体是叶晚渔打小娇惯出来的,她们叶家虽然不若簪缨世家权倾一世,不若商富豪掷一方,却将最好的都给了她。 娇养女儿严待儿是叶晚渔的准则,只可惜她还没来及亲自培养儿子,便撒手人寰。 “还是锦姝妹妹好。” 几个人调笑着说了一阵,几人便寻思着让人去寻一些制作河灯的物品,并命人寻了一河灯师傅过来。 几个人忙碌着学了大半天,也不见半点成效,反倒是一旁描摹灯样的顾锦姝最为清闲。 “小姝儿,你画好了?” 甄心瑜满头大汗地撑起脑袋想要歇一歇,却发现她打着蒲扇斜卧在那里,一副红尘之外、超然物外的模样。因着几人关系愈发密切,甄心瑜便比照着叶家人对她的称谓叫了起来,更显得亲切。 “嗯。” 顾锦姝点头的同时已经将自己身边的河灯花样递了过来,甄心瑜刚开始的时候还不甚在意,可当她看到那栩栩如生的美人拜月图时脸色倏地一变。 狭小的灯纸中,居然画着话本子里面的十二天女,而且这姿势各有不同,体态颇为精妙。 “这是你画得?” 甄心瑜出自满门皆才子的甄家,她自身的造诣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可她在一个十二岁左右的孩子身上看到了什么? 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这里可还有旁人?” 顾锦姝故作惊诧地望了望周围,满脸的笑意让甄心瑜恨不得捏一把她那娇嫩的脸蛋。她自然知道这里不会有别人帮她作画,她只是一时间惊愕有些不可置信罢了。 “玉娘,你们快过来,咱们的小姝儿可不得了。” 经甄心瑜这一嗓子,正和河灯骨架拼命的裴玉娘与叶青黛也凑了过来,瞧着甄心瑜所指牙是愣了一愣,然后几个人同时看向了其余几张灯纸,只见上面浮现着不同的花名,每一幅都活灵活现。 “你这般能耐,居然还要和玉娘去学习各种书体?” ——这人莫不是不想给别人留一条活路? “……” 顾锦姝微微一愣,其实‘百字书’不仅裴玉娘一人会,她自己也会,否则当初就不会赠送给葛家老爷子那幅祝寿图。 当初之所以这般说不是为了接近裴玉娘吗?如今当是被她当成了话头。 裴玉娘瞧出她的怔然笑着将话岔开:“还不快点打骨架,我们可不能让小姝儿小看了。” “那是。” 几个人忙忙碌碌地开始亲手制作,而顾锦姝瞧着几人的模样脸上难得地浮现出发自内心的笑容来,果真是一群元气满满的小姑娘,不像她顶着小姑娘的皮囊心却早已经千疮百孔。 其实她可以理解她们为何一定要亲自动手,在大周有一个传说,一个关于河灯的传说。 据说只要将自己的心愿写在自己亲手制作的河灯身上,那么这个心愿便会被水神看到,然后帮助其实现愿望。 对于这样的传说,经历过沧海桑田变化的顾锦姝自是不相信的,可就算不相信她也不会去制止,人这一辈子谁还没有傻傻地守望的时候呢? 她甚至透过她们看到了曾经地自己,看到了那个为了所谓的爱奋不顾身的自己。 想着想着,她不由得摸上了自己的前胸,不知道为何最近脑海里面总会出现那个人的身影。 满月爬山柳枝头,威风拂过静水湖,这一晚陪都东湖灯火不灭人声鼎沸,那些未出阁的娇女郎,未成家的男儿身都纷纷涌现,虽然每人脸上都带着一个面具,可并不影响那一道道欢声笑语。 顶着同一轮明月,场景却迥然有异。 东湖北面一凉亭处,一个带着野狼面具的男子慵懒地斜倚在躺椅上,火红色的长袍虽然看不出质地,可穿在他身上却出奇的应景,就像是这夜色中闪亮的宝石一般,熠熠生辉。 “主子,据说廖大家今晚会出现在东湖。” 蓝色布衣的男子头覆在地上,轻声回禀着他打探来的消息,脸上的大花脸紧紧贴着面部,让人瞧不出其中的神色来。 过了半晌,就在那蓝衣人微微蜷着的手开始颤抖的时候,躺椅上的人终究开口了,声音极其妖媚:“既然如此,那便送她一桩毕生难忘的礼物——杀。” 他顿了一顿,倏地轻笑:“十二,我要用这东湖的血水告诉大周人,北仓国的冉一辰来了。” 第五十章:血染东湖水 那被唤作十二的蓝衣人微微一愣,虽然觉得王爷此举或许有些惹眼,可他自来就是一个肆意潇洒的主,决定的事情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 十二不愿浪费口舌,轻声应诺并保证一定将此事顺利完成,而冉一辰则继续斜倚在那里,被野狼面具覆盖的容颜虽然瞧不出神色,可从那微微勾起的唇角可见他的心情甚好。 顾锦姝同裴玉娘她们乘着船只抵达东湖的时候,湖面上已经漂浮着不少的大船,小舟,甚至还有花船停歇在特定的区域内。至于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摩肩接踵纷至沓来,好一幕热闹的场景。 裴玉娘瞧着顾锦姝一个劲盯着东湖畔上的人看,不禁遮嘴轻笑:“可是第一次见这般盛景?” “是。” 上一世她虽然在陪都陪那人待了几年,可就像是一只折了腿的金丝雀,连大门都没有迈出过几次。至于这东湖,她倒是来过,只是那人大周百姓畏惧北仓人如猛虎,这一带又有重兵把守,所以不见这般繁华盛景。 “那你日后可要嫁到这边来,年年看日日看。” 她朝着顾锦姝挑了挑眉,唇角的揶揄之色不言而喻,若顾锦姝真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指不定真会被她这话闹一个大红脸,可惜她虽然看着幼齿,内里的芯子却足以波澜不惊。 只是这个时候她也不能一点表情都不给,只能撑起自己的脸蛋露出几分羞涩,这让裴玉娘面上的笑意更多。 ——多单纯的女郎啊! 若不是家中兄长都比她大上一些,她当是想将眼前这小玉人放在自己的眼前来。 “你们看那里……” 甄心瑜指着不远处的一艘大船惊讶地唤了一声,几个人循声望去只见那船看上去甚是壮观,外观也相当的好看。河灯布在船的周围,帆上甚至雕刻着一副东湖地形图,船头与窗外的周遭雕刻着几只活灵活现的貔貅,让人看一眼便彻底难忘。 顾锦姝微微眯了一下眉宇,这船只怎么看上去有些熟悉呢? “那是廖家商号的船只,廖家的运船都这般构造,只是这一条应当是廖大家独有的。” 一旁的裴玉娘向前一步,看了好一会儿才对着几个人道,而叶青黛更是惊讶至极:“廖大家?” 她们纵使是闺阁女郎却也听说过廖大家的名声,虽然对于她的行为不耻却也不乏羡慕之辈,毕竟她活出了很多女人可望而不可求的生活。 “是啊,廖大家,那个据说一身绛紫天上来,两弯蹙眉百花衰的廖大家。” 裴玉娘自幼便听闻众人夸赞长姐,可与长姐齐名的廖大家她也听说过不少,所以对于这位曾经泥落红尘的女子她也知晓几分。 “裴姐姐可是见过其人?” 叶青黛虽然和裴玉娘差不多同年等岁,可生辰却小了几日,所以平素在裴玉娘面前一直以小妹作称。 “远远瞥过一眼。” 陪都的贵妇人将廖大家列为谢绝往来之辈,若不是有龙椅上那位给她撑腰,怕是早就被这些贵妇人的唾沫性子淹死了。 “她真有传闻中那么好看吗?”叶青黛这话刚出,便听到裴玉娘轻笑的声音,“能上绝色榜的人岂是等闲之辈?” 这世道的绝色榜并不是青楼楚馆的女子所特有,而是世人口口相传之后的一种象征。世家贵族里面也有不少人占有一席之地,只是后者并不屑于这名头罢了。 她的姐姐便曾经居于榜首,只是她从未承认过。 “你的姑姑叶晚渔也曾经是绝色榜上的人。” 裴玉娘多看了顾锦姝一眼,这姑娘再长几年想来有机会被列上去,只可惜绝色榜上的人大都红颜薄命不上也罢。 叶青黛听到‘叶晚渔’几个字的时候迅速看向了顾锦姝,只见她也是一脸怔然,显然对于此事也不甚清楚。 “我怎么没有听过?” ‘绝色榜’在这世道并不是一种贬义,也不是选出来的,而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口口相传促成的美谈。 她没有想到她母亲居然还有这般过去。 “你母亲打小被娇养在深闺,若不是出嫁拜天地的时候盖头落地,怕是没有几个人见过她真正的容颜。” 据说那次宴请的宾客不管男女对她的容貌高度认可,只是后来她深居简出一般不会抛头露面,所以众人对此保留怀疑的态度,可看到顾锦姝的那一刻,她觉得那所谓的怀疑都是无稽之谈。 瞧着顾锦姝脸上不见了喜色,应当是想起了她红颜早逝的母亲,裴玉娘忙忙转移了话题:“我们还是快点找一个地方放河灯许愿吧!否则耽搁了时辰,可要后悔死了。” “哦……好!” 甄心瑜也知晓顾锦姝家里面的情况,嗔怪地斜睨了裴玉娘一眼,然后拉着顾锦姝的胳膊走开。 一刻钟后,天空烟花骤响,人们忙着将自己制作的河灯放下湖水,而顾锦姝则将画有叶晚渔小像的河灯放了上去,上面赫然书写着:愿天堂没有烦恼,愿你再一世没有苦痛。 顾锦姝虽然不相信东湖许愿能够实现,可美好的愿望总是要有的,而她便将两世的遗憾都写在了一张薄纸上,希望轻风清水能将她的愿望播撒出去。 就在她盯着那小灯愈行愈远的时候,忽然不远处廖大家的船只上传来了打斗的声音,顷刻间便看到大船周围的湖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而裴玉娘几人早已经花容失色。 刚刚被她们拿出来准备覆在脸上的面具,也应声落了下去。 这时唯有顾锦姝最为清醒,她不敢留在这里坐壁上观,脑海里面甚至浮现出沈青辞临行前警告的语言。 东湖凶险,尽早抽身。 那人虽然阴险狡诈却从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所以他应当一早便知道这里即将发生的事情吧! 对了,上一世廖大家好像早早便离世了,至于原因她却并不清楚,难道和这一次刺杀有关? “快退。”她刚刚喊出两个字,她们乘坐的船只内舱已然走出来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男子看了不远处的船只一眼,随即又扫了顾锦姝一眼,最终才对着舵手道,“听她的,退。” 第五十一章:裴国公世子 几人惊魂未定退去之后,还依稀能听到那边刀光剑影的声音,火焰四起的威势让人不敢有丝毫逗留,直至退到岸边几个被娇养在闺阁里面的女郎,这才如梦初醒。 裴玉娘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东湖的中央,那熊熊大火折射在她一汪眼眸里面,愈演愈烈。 “这……” 廖大家在大周国可以说相当的出名,就算宫中的贵人也不会将她如何,可眼前这一幕是干什么? ——刺杀吗? 那青年男子像是担心她被眼前的场景惊吓到,走在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没事的,别害怕。” “大哥。” 裴玉娘扯住了裴国公世子的衣袖,像是寻求最温暖的呵护,而裴世子叹息了一声。终究是被娇养在深闺里面不谙世事的女郎,平时就算心里面有再大的野望,这个时候也是恐惧的。 不过,有一个人好似是例外。 他虽然初入官场,可在陪都生活了这么多年也练就了一副火眼金睛,最初的时候这个女郎并未展现出任何慌乱,甚至还相当镇定地指挥早已经乱了分寸的船工们撤退。 这一份定力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当然,最让他感觉到惊诧的是她样貌甚是年轻,瞧上去也就是十二三岁。 “我送你们回去。” 东湖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放河灯这件事情是不可行了,可好在几个小女郎也过了一把瘾。 “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裴玉娘听到他要送自己回去,这才后知后觉地询问了一句,这个点他不是在家里面逗弄小侄吗?怎么有时间搭理自己? “你觉得母亲会放心你一人来东湖?” 他没好气地瞪了裴玉娘一眼,然后朝着几个小女郎道:“你们家人这会儿怕是也受了惊吓,我送你们回去。” “谢世子。” 顾锦姝她们朝着裴世子俯了俯身子,而与此同时那一袭红色长衫带着野狼面具的男人却紧紧盯着大火燃烧的地方,盯着那一艘繁华盛景的船只逐渐变成了尘烟。 “情况如何了?” “十二失手了。” 身边的蓝衣人朝着冉一辰扣了扣手,声音艰涩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像是不明白十二为何会失手一般。 “大周人可是有察觉?” 冉一辰低沉的声音里面含着几分不解,他们此次入大周轻车减卒行踪并未泄露,为何这廖大家就像是知晓一般。 若不是十二的攻势太猛,那大船都未必能毁掉。 “并未,只是……只是这一次似乎被一个带着狐狸面具的人破坏了。” 他在不远处原本是准备接应十二的,可船板上出现了一个身影,直接打乱了他们所有的接应计划,十二这会儿应该也被俘虏了。 “狐狸面具?”冉一辰手上的折扇轻轻摇摆了一下,随即轻嗤了一声,“不管是谁,必须死。” 他抿了抿薄唇然后淡淡斜瞥了蓝衣人一眼,声音听不出喜怒:“这次你做得很好,懂得舍取,至于十二本王会让人将其救出来,你莫要担心。” “谢王爷体恤。” 他于十二乃一母同胞的兄弟,这感情在十二卫里面自然是独一份,可他当时若是跳到廖大家的包围圈,那么死的将会是更多的人。 “下去吧!” 冉一辰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自己则继续坐在凉亭上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忽然间他的眸光定在不远处一盏河灯身上,趁着人不注意身轻如燕地点在水中央,然后一手捞起河灯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坐在原来的位置上。 就像是从来没有动过似的,刚才那行云流水宛若鬼魅的动作,就像是只会出现在梦里一般。 他一双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那画着人像的河灯,随即又看到了里面存放的纸条——愿天堂没有烦恼,愿你再一世没有苦痛。 瞧着那方方正正的梅花小楷,在看一看那纸条上的内容,他脸上不禁露出几许嘲讽来。这世道总有这么爱白日做梦的人,所谓的来世不过是无能之人给自己的借口罢了。 他耷拉着眼看了看灯笼的图案,上面那美人当是画得极好,只可惜瞧那所写内容,应当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真是红颜薄命。 想到这里他直接将河灯扔在了水里面,至于那纸条也被他揉成了一团,随即与湖水融为一体。 裴世子将几人一一送回府邸这才同裴玉娘往裴国公府驶去,瞧着她满脸忧色他放缓了自己的声音:“怎么了?” “没事。” 相比较从小没有见过几面的裴锦娘,眼前这个嫡亲的兄长可以说是她在裴国公府为数不多谈得来的人,可有些话她也说不出口来,毕竟她不想让他为难。 “可是与东宫联姻的事情?” 这会儿马车里面没有外人,裴世子也没有骑在马上,反而一脸认真地盯着她看。 “大哥,一定要嫁入东宫吗?” 她咬着一张薄唇声音略带苦涩,人生就像是那艘漂亮的大船一般,谁也不知道意外会什么时候发生。 ——为何就不能为自己而活呢? 裴世子眯着眼睛久久未语,好半晌才深呼吸了一口气:“谢十三离开的时候找过我。” 他一句话令裴玉娘脸色大变,而裴世子却苦笑着摇了摇头:“你应该知道咱们家唯有祖母的意思才能代表一切,我如何想得压根不重要,甚至父亲如何想都不重要。” 他们的父亲能走到如今这一步与皇宫里面的姑母一路扶持脱不开干系,所以对于姑母与祖母的话一向不会反驳,这次也是一样。 “也就是说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不,若是大姐回来或许有机会。” 他们大姐的悲剧是老祖母心里面的一根刺,那个从小被她养在身边,由她亲手教导的出色姑娘最终被她所耽搁,这里面的苦闷恐怕也唯有她自己清楚。 最重要的是,若说着世上还有人能左右如今太子的意见,那么除了天子恐怕唯有她的大姐了。 那个曾经被他疼在骨子里面却也伤在心肺里的女子,怕是他这一辈子都过不去的坎。 “可大姐会回来吗?” 当初为了骗她回来,她祖母甚至用了装病,不知催了多少道书信,可她却像是扎根利州一般,一点都没有回来的迹象。 如今会为了一个感情并不是很深的妹妹回这伤心之地吗? 第五十二章:狐狸面具男 裴世子想是想到了过往的点点滴滴,微微愣神后揉了揉裴玉娘的头发:“我们和大姐终究是骨血至亲,她的内心其实很柔软。” 他成亲的时候她虽未亲至却也让人送来了贺礼,去岁的时候他途径利州去拜访,她也并未拒于门墙之外。 “是吗?” 裴玉娘对裴锦娘的印象仅存于国公夫人无意间的愁思,以及那绝色榜上的传闻,所以并不能给出确切的回应。 裴世子摸了摸她的前额,有些哭笑不得:“别想那么多了,长姐会回来的。” 当谢十三不远万里奔赴利州去请自家长姐的时候,裴世子心间的平衡木已经开始倾斜,更何况自家妹妹的心意甚是明显,他总不能成为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只是有些话他终究不能说得太过明朗。 “对了,你对那顾家的姑娘可熟悉?” 想起那小姑娘在东湖船板上的表现,裴世子不禁升起了几分兴趣,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能培养出这样的人来? 那眼眸里面有惊诧有不解,可唯独没有惊惧。 “你干嘛?” 裴玉娘没有回到反而狐疑地询问了裴世子一眼,若说她这几个兄长让人有何诟病之处?那恐怕只有贪杯好色一途了。 只是裴国公的权势摆在那里,这所谓的恶劣性格也被人美化成了‘风流倜傥’而已。 “你操着这戒备的眼神想要干什么?” 裴世子翻着白眼瞪了裴玉娘一眼,伸出的手刚放到她微微有些散乱的发丝又重新折了回来。 “不是很熟,不过她很聪明。” ——简而言之,你别打她的主意。 裴世子显然也听懂了她这话外之音,连连朝着马车顶棚瞧了两眼,那微微直抽的眼角让人忍俊不禁。 这厢兄妹间颇为友爱,那厢廖大家脸寒如铁地瞧着那些蒙面的黑衣人。 “还不招供,到底是何人派你等前来行刺?” 然而她厉声的言辞并未让那人放在眼中,只见那领头的黑衣人虽然被人制服却轻嗤了一声,虽然被身边站立的人反手就是一拳头,可嘴巴依旧坚硬,敲不出半句话来。 一旁狐狸面具的男子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敲着案几,少许之后淡淡地道了一句:“冉一辰只教给你嘴硬吗?” “你……” 十二怒目微瞪,动作也微微向前一倾,只是却被旁边按着他的人一脚踢了回来。 “就凭他那高调的性子,如何想不到?” 冉一辰此人极为自傲,甚至已经抵达了一种自负的程度,而上一世他确实一举得手,在东湖彻底解决了廖大家,也为自己席卷大周的土地敲响了第一鼓。 “冉一辰?” 廖大家的眉头这会儿皱得更紧了一些,冉一辰那恶魔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将人带下去。” 知晓十二是冉一辰的人之后,廖大家也没有了继续询问的意思,那个人她是清楚的,培训出来的人一个个都是硬骨头,就算自己将这些人的骨头敲碎,怕是也问不出零星半点来。 等人被带下去之后,廖大家这才看向了狐狸面具男:“老先生,这次的事情多谢您帮忙。” 虽然说她身边有那人给自己的暗卫,可冉一辰派出来的人又岂能是愚蠢无能之辈? ——这次若不是眼前的人提前知会,她这会儿怕是已经魂归东湖了。 眼前的人是她生命中的贵人,也是她的救命恩人。 “你无须多礼,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那老先生想从我这里取什么?” 若是一个人无欲无求那便没有任何拿捏的由头,可他若是有了需求那便另当别论了,也不知道眼前的人需要什么。 “裴国公府地小娘子你可知晓?” “裴玉娘?” “是。” 他声音不浅不淡却让人极难忘怀,廖大家微微一滞后点了点头,裴国公府乃当世顶顶的簪缨豪族,她自是知晓府上的嫡系人员。 裴玉娘自然不是例外。 可他一个年近耄耋的老者,怎么会询问这件事情? “我认识的一个小辈少年痴情,心系于她,可惜裴国公府却欲要攀上东宫的高枝,我相信廖大家一定会有办法帮助我那小辈。” “东宫?” 廖大家没有想到这人的要求会这般棘手,要知道东宫那并不是一个善茬,虽然这些年他对自己以礼相待,可那一双眼眸充满了对权势的渴望,龙椅上的那位怕是已经压不住了。 “你觉得周王朝还能喘息多久?” 若是一般女人沈青辞必然不会这般单刀直入,可眼前这个论野心与雄心都不小的女子,并不在一般女子之列。 沈青辞的话也没有让她闻之色变,反而一双眼眸灼灼地盯着其看,像是要将从里到外看透一般。 过了半晌,她这才嗤笑了一声:“奴家虽是一女流之辈,却也不是那不谙世事的闺阁女子,也能瞧出些许苗头来。”她声音微顿叹息了一声,“应当撑不过五年。” 其实这事情整个上层人士都能预断,甚至不少人都想着迁都的事情,可从京城迁往陪都已经是一次退让。 ——这次若是再迁都,怕是民心尽失,人心尽丧。 所以这明眼人谁也不愿意当这出头鸟,一个个就算有想法都憋在心里面。 “所以你不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吗?” 沈青辞说得神秘,廖大家也不是一个傻子,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瞧:“你……”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世道不太平,我们只不过是想寻求自保罢了。” “你有那能耐吗?” 廖大家审视的眸光在沈青辞身上来回穿梭,只可惜沈青辞一句话便让她现了原形:“我能救你的命不是吗?” “你为何觉得我会听你的话?” 一个查不到行踪来历的人想要同自己搭伙,这胃口是不是太大了一些? “你要知道,你和宫中那位终究是隔了一线,况且你的廖家商行很干净吗?” “你知道……” “我知道的远远比你想象的还要多,例如你和如今圣人的关系,同母异父着实谈不上光彩。”他似乎看不到她那变色的眼眸,反而轻嗤着笑道,“不过你这些年在外也帮他敛了不少财,想来也有几分薄面,所以裴玉娘的事情应该能顺手捏来。” 第五十三章:帝王心 沈青辞离开东湖之时将自己脸上的面具扔掉,露出来得又是一垂垂老矣的面容,只是那一双眼睛似乎比前些时日更为炯然有神,就像是一把剑刃直插心底。 他朝着不远处的凉亭淡淡望了一眼,轻嗤一声后朝着叶府走去,刚走到门口便看到叶家的管家急匆匆迎了上来。 “老先生,您可是回来了?” 沈青辞眉宇轻绷,声音低沉至极:“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刚才府邸乱成了一锅粥,好在表姑娘安全回来了。” 管家在他身边嘀嘀咕咕地诉说着东湖惨案后,各个府邸闻风而动的焦躁,毕竟今日不少闺阁女郎、世家公子都跑去东湖放河灯,这若是有一个好歹着实没法交代。 东湖惨案之后,他们第一时间便是要寻秦州来的管事人,可这管事人平日却神龙见首不见尾,让他好一顿心惊胆战。 “她去东湖了?” 沈青辞褶皱的眉头紧紧拧了起来,他不是没有同她提醒过,然而她总是将自己的话当成耳旁风。 “是。” 听着叶家管事肯定地回答沈青辞并未停留,朝着他拱了拱手便直接朝着老夫人的居所走去,直接去老夫人的院落求见了顾锦姝。 沈青辞是被顾鸣生所倚重的人,这一次陪都之行全权由他负责,所以老夫人就算知道内外有别当也没有当着他见顾锦姝,只是提点的话却不少。 “你父亲让一个账房先生住在内宅?” 老夫人知晓女婿的秉性,是孔孟之道熏陶出来的谦谦君子,对于这内务之事虽然不甚精通却也绝对做不出这等孟浪的决定来,毕竟内宅还有女眷的存在。 这些女眷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然而能让一向守礼的女婿做出了如此巨大的退步,这位老先生到底有何等过人之处? “是,外祖母若是有机会当是可以提点父亲一些,毕竟对外名声怕是不甚好听。” 顾锦姝当初劝阻无果之后便想过同老夫人求援,可又担心老夫人和顾鸣生之间生了间隙,要知道这岳母与女婿的关系并不好。 “你那继母呢?合着是一个死人不成?”想了一想那脸色更为难看了起来,“她的两个女儿尚且年幼,难道便不顾及你的名声?” 对于柳氏这个填房,老夫人向来没有好脸色,当初若不是已经有了顾鸣生的孩子,有担心正值壮年的顾鸣生会娶了更厉害的填房,她叶家才不会松口。 “这件事情你莫要管了,我自会同你父亲提起。” “只是您和父亲……” “你也别担心我和他争执不下,我虽然替你母亲叫屈,可人总要往前看,他终究是你的父亲。” 若是一般人大不了老死不相往来,可只要小姝儿和锦和在,那么叶家和顾家就是打断骨头也连着筋。 ——她总不能一直对顾鸣生避而不见,恨而不谅。 “好。” 老夫人顿了一顿,又朝着窗外看了一眼,瞧着那里晃动的人影轻声道:“只是这次他担心你东湖遇险而来,于情于理总不能避而不见,一会儿我让他来大厅。” “嗯。” 沈青辞在外面等了片刻后老夫人命人将其唤去了大堂,瞧着上座的老夫人他拱手尊称了一声,然后眸光放在了顾锦姝身上:“据说刚才东湖发生了刺杀,姑娘可是受了惊吓?” 虽然知道她是尸骨堆里面捡回来的命,见识过比这更加残忍的屠杀,可他得知她前往东湖的那一刻平静如水的心底终究是溢出一丝丝不适应来。 ——真不是一个听话的。 “并无,老先生也莫要忧心。” 沈青辞表情纹丝不漏,顾锦姝也不遑多让,两个人面无表情地结束了极为简短地谈话。 等沈青辞离去,一直坐在那里没有发话的老夫人这才轻语了一句:“瞧着也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你父亲对此人为何高看了一眼呢?” “许是懂得迷惑人心的手段吧!” 知晓后世之事了不是迷惑人心?他怕是说出了她父亲无法拒绝的事情,这才让他在顾家如鱼得水。 “廖大家遇刺的事情怕是并不简单,你们最近切莫出府。” 老夫人担心类似的事情继续发生,所以对于这事情叮嘱了几番,瞧着顾锦姝认真点头的模样这才舒了一口气。 而她们口中的廖大家此时却已经进入了九阙宫廷,御书房那位已经年过半百的帝王正眯着眼紧紧瞅着她。 “你是说,辰王来了?” 帝王虽然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可那紧绷的手指还是暴露了他此时的紧张,那所谓的辰王显然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是,冉一辰已经抵达了陪都。” 虽然那些蓝衣护卫什么都不敢说,可她廖家商行在北仓与大周行走多年,只要抓到丁点线索不难顺藤摸瓜将人找出来。 只是她的暗子刚刚打听到冉一辰入了陪都,准备继续跟进却已经被杀掉了,而且尸体还被扔在了她的门口,那血红的血迹让人憷心而立。 “这北仓国欺人太甚,当初皇室舍弃京城为的就是在陪都重新开始,可是他们居然连最后的退路都想要给朕毁掉。” 眼前的帝王也是经过杀伐上位的人,他这话纵使不刻意针对廖大家,可廖大家的心还是微微一抽。 “北仓国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议和怕是行不通。” “廖家商行如何了?” “盈利虽然不若早些年却也颇为可观。” 廖大家这话说得真诚,而眼前的帝王是否相信她便无法忖度,只听他道:“你与朕虽是同母异父,可这些年朕待你也不薄,这国门若是守不住一定要给周皇室留一条后路出来。” 三十多年前京城失守,皇室人员举家逃难的时候当时的廖妃被人算计了一把,被人卖到深山中给一山间汉子做了婆娘,继而生下了廖大家。 任谁也没有想到,当时身份不显,才能不显的今上会成为最后的赢家,他继位之后千辛万苦终于将自己生母寻了回来,却早已经物是人非。 廖妃同他回了皇宫之后不久便郁郁而终,而他对这个同胞且年龄相差极大的妹妹也没有多大的感情,直至她后来成为了世人皆知的廖大家他才一步一步注意到。 只是那时也不过是看着和自家母妃极像的容颜缅怀而已,他最终之所以选择重用这个同母异父的妹妹,是因为她表现出来了极高的经商天赋。 第五十四章:最为难测女人心 廖大家拧眉思索再三轻声应了一个字:“诺。” 听着她这么说坐在龙椅上的帝王终究是展露出些许笑颜来,那看上去颇为威严的脸色瞬间多了几分温情。 “你知道朕坐在这个位置不易,日后朕会继续为你造势。” 他坐在龙椅上给出了今后的承诺,廖大家虽然看似欣喜可心底却并无太多的喜色,毕竟这样的承诺太多太多,可最终的结果又如何?她在外面风雨飘零,他真的能帮自己披荆斩棘吗? 答案是否定的,否则冉一辰的人来势汹汹的时候,她为何要凭借那人的相助才能躲过一劫? 她这兄长终究是老了,对待很多事情已经开始力不从心了。 “冉一辰的事情朕会继续追查,他若是真的深入陪都,那么朕必然是要将他留在陪都的。” 冉一辰此人乃北仓国的战神,可以说如今大周王朝的人之所以被北仓国逼得无力还手,和他不无关系。 ——他在北仓国便也罢了,既然来了大周他必然要权利铲除,尽可能将这人生大敌扼杀在北周的土地上。 “妹妹自是相信皇兄。”她轻声俯身朝着他跪拜了一下,然后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只是冉一辰此人做事向来嚣张,臣妹担心他还会掘土重来。” 这次有那人的帮助,可下一次呢? 她乃廖氏商行的掌事人,总不能一直躲在幕后吧!所以说有些事情她不得不提前知会一声。 “何不以逸待劳呢?” 帝王轻飘飘的一句话令廖大家神色巨变,她脸色难看地望着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嘴里纵使有千言万语也说不出口来。 “霓裳,你会帮助皇兄不是吗?” 他那笃定的口气让给廖霓裳的心里面翻江倒海,可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应了一声:“皇兄所言极是。” 他这是想要用自己的命去试探冉一辰的凶狠啊!然而那人的名声远近闻名,难道自己还有活路可言? 她从小缺少这所谓的亲情,在碰到眼前的人之前她一直渴望这一段空白能都得到填补,可最终的结果呢? ——他会时不时地朝着她的心头撒盐,毕竟让她毫无还手之力,这一种痛苦着实痛不欲生。 “你大可放心,我自会在你身边安排人手,定然让她有来无回。”虽然这样做相当大的冒险,可若是能杀了冉一辰,那真是功在千秋,德披万世,所以会所这个计划必须施行。 或许在施行的途中会牺牲掉一些人,可这也是值得的。 “诺。” 廖大家出了皇宫之后还觉得头重脚轻,她没有想到自己这颗棋子这么快便被舍弃了,心中那股无奈挠心挠肺却无处宣泄,就像是要爆炸一般。 她原本还顾及着兄妹之情,提携之恩,不愿意于他这么快便撕破嘴脸,可他这行为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她只不过是他手里面的一把尖刀,一把随时可以丢弃的尖刀。 听着马车外那‘踏踏’的马蹄声,她朝着马车外的车夫轻声道了一句:“明日去叶府,将我的拜帖送给叶家的表姑娘。” 听着马车外那‘踏踏’的马蹄声,她朝着马车外的车夫轻声道了一句:“明日去叶府,将我的拜帖送给叶家的表姑娘。” “诺。” 外面赶车的马夫轻声应了一句,而听到他的声音廖大家这才舒缓地呼吸了一口,语气轻嘲:“朝生,你其实没有必要一直陪着我,我可以举荐你……” “小的蒙主子恩惠,愿意一直陪着主子。” 车外那毫无波澜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而廖大家慢慢地闭上了眼帘,声音清幽中带着几许无奈,言辞间尽是颓语:“何必呢?” 朝生的本事她是知道的,若是日后去朝中效力必然会有一个光明的前程,可他似乎从未想过这件事情。 只是跟着自己,终究是一平民罢了。建功立业,不是所有人的梦想吗?他何必在自己跟前干这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呢?至于青莲,那小姑娘和自己投缘,她多爱了几分罢了。 ——就算没有他,她也不会置她于不顾。 “主子救了我。”嗡嗡的声音中带着不可推翻的笃定,而廖大家轻笑了一声,“不过是十两纹银罢了,何必要将你自己搭上呢?” 她慢悠悠地拢了拢自己耳间的碎发,声音飘渺至极,像是想到了当初救下朝生的那一幕。 那个时候他妹妹身染恶疾,没有极好的药物很难控制,可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而朝生就是那个人。当初廖霓裳还正值慕艾青春,对于一切都抱着一颗仁善之心,在茫茫人海中救了他兄妹二人一命。 ——两人的缘分便这样结了下来。 “那十两纹银对于您来说或许没有什么,可对于小的来说却是救命之恩,因为您青莲才能活到现在,这大恩小的没齿难忘。” 那已经不是纹银十两的事情,而是后续青莲一直需要珍贵的药材养身,而她从未间断过。都说学得文武艺货于帝王家,而他愿意将这一切都交给眼前的女人,这个在他最无助的时候伸出援助之手的人。 “真是一个榆木疙瘩。” 她轻道了一声便没有了声息,而外面的朝生也不会去打扰她,他知道她心情不好。他没有那本事让她从这权利争锋地泥沼中脱身而出,却可以给她维护片刻的宁静。 “主子,葛家的二爷并未回信。”半晌之后外面的男声又响了起来,只是声音中夹杂了别的意味,不若刚才干脆。而廖大家轻笑了一声,“许是瞧不起我这身份罢了” “您……您可以解释。” “没有必要,终究是错过了。” 她轻缓的声音里面听不出丝毫的情感起伏,可外面朝生的心却蓦然一紧,这些年风雨同舟地走过来,他不敢说对她知之甚祥,可却也心疼她的无奈。 ——明明爱极了那人,可阴差阳错却是错过了。 隔了几日,顾锦姝收到了来自廖氏商行的拜帖,瞧着上面那大大的梅花小楷她眉宇间尽是狐疑。 “这拜帖确定是给我的吗?” 她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同廖大家之间并无太多的纠缠,可这拜帖又闹得哪样? “回表姑娘的话,那送信之人确实这般说。” 一旁剥着荔枝的老夫人眉宇紧皱,将自己手里面鲜活的果肉放在印花的青瓷盘里面,声音娓娓而至:“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廖氏商行的拜帖。” 顾锦姝将廖大家亲笔手书的拜帖放到了老夫人的面前,既然是叶家的人给自己的拜帖,那么这件事情她这外祖母终究会知道。 与其哄骗还不若老实交代。 “你同她认识?” 听到‘廖大家’的名字,老夫人那略显平缓的眉宇又一次皱了起来,那人怎么会给自己的小姝儿送拜帖呢? 第五十五章:廖大家的试探 那一日廖大家送上拜帖之后顾锦姝便莫得一天停闲的日子,老夫人时不时在她耳旁念叨两句:“此人绝非善类,不可与之深交。” 不管她如何否认两个人的关系,可老夫人依旧畏惧如猛虎。然而她在陪都的权势滔天、手腕狠辣,老夫人又不能直接将其挡在叶家门墙之外。 这一日风光正好,扶柳的微风轻轻抚过湖面,骄阳看上去热烈却并不炙热,反而给人一种明媚的感觉。 老夫人瞧着她静坐在自己身侧,稍稍说了一嘴:“裴国公府的姑娘给你递了花帖过来,后日可要好好拾掇一番。” 她这外孙女儿长得极娇,如画一般的容颜带着远看山有色静听水无声的气质,璀璨的眼眸纵使星光隐晦却也灼然,给人一种享受的美感。 如今这般年岁便出落的如斯秀美,日后身子抽了条也不知道会是何等的光景。 ——到时候必然要为她选择一门良婿。 “外祖母的话姝儿自是要记在心头,不敢有丝毫遗漏。”顾锦姝唇角微掀的时候带着极浅的笑意,而老夫人笑嗤了她一声,“你们姐弟二人这小嘴就像是抹了蜜饯一般。” 她顿了一下忽又笑道:“好在外祖母就爱听你们这如蜜饯一般的话语,甜腻的让人觉得幸福。” 老夫人并不是一个很难相处的人,和小辈们的关系更是极好,而小辈们平素也喜欢在她面前说一些讨喜的话。 不是她喜欢别人奉承,而是觉得这样和和美美才有家的感觉,才有幸福的味道。 就在祖孙二人交谈的时候,一个粗使婆子急匆匆赶到了老夫人的院落,在那守门丫鬟耳旁附语了两句,那丫鬟眉宇紧蹙急着朝老夫人与顾锦姝这边走来。 “老夫人,表姑娘。廖大家在门口拜见。” 听着丫鬟的声音老夫人微笑着的神情微微一滞,眼眸稍稍一闭又打了开来,心中不禁默念了一句: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让冯氏亲自去迎。” 这廖大家虽然出身青楼楚馆之地,可却执掌大周财运之力,就算是簪缨世家见着也得揣摩宫中那位地心思,更别说叶家只算得上清贵,这等人是万万得罪不得。 “诺。” 冯氏听闻廖大家造访,就算病病殃殃的身子此时也不得不强硬着撑起来,在她面前不停寻找着话茬,不至于让这简短的路途静默无声,冷清如斯。 廖大家在商队中混得如鱼得水,自然不是那泛泛之辈:“府上的表姑娘可是秦州人氏?” “是,当初我那小姑子远嫁秦州,可惜却是一个福薄的,年纪轻轻便去了。” 冯氏对叶晚渔始终抱着极大的好感,那个待人接物总是温柔如水,遇事则坚强如铁的秀美女子在最美的年华留下了最大的遗憾,着实是一件憾事。 “叶晚渔吗?” 廖大家眉宇间露出几许怅然,绝色榜上的美人儿她大都见过,却从未见过叶晚渔一面,只知道那是一个不管才情还是性格都顶顶好好的女子,可惜红颜多薄命。 “她这女儿我曾远远见过一面,不知可有其母之风?” “许是有几分像。” 若论长相自是极像的,可这女孩心里面像是藏着事,那所谓的笑意总是不达眼底。 ——和晚渔那如水的性子有着本质的区别。 “她这次上陪都身边还跟着不少人吧!一个小姑娘在外,最近秦州水域一带也极不太平。” “妹婿托了故旧相扶,也有顾家的掌事人一直跟随左右,这一路前来当也顺遂。” 听说碰到过水匪,不过貌似被化解了,所以说她这外甥女的运道极其不错,要知道在这个世道想要从水匪里面逃命真的很难。 “葛家的人我是知道的,只是顾家的那位老者瞧着不是一个有本事的,这当父亲的却也放心?” “额……可能是妹婿有其它考量吧!” 冯氏没有想到廖大家言语间如此直白,按理说那垂垂老矣的人确实不适合护送的行当,她甚至还在私下和自家夫婿谈及过,可顾鸣生的想法她岂能得知? “想来也是,夫人可知道那老者的身份?” “据说是顾家府邸的管家。” “哦!” 廖大家轻声应了一声便止住了声音,瞧着眼前的人对那老者一概不知,所以也没有继续试探下去的意思,一会儿见到了那小姑娘指不定还能问出一点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来。 抵达老夫人的院落后自是免不得一些场面话,而廖大家自来便是一个玲珑八面的主,脸上总是带着浅浅的笑意,就算对其及不待见的老夫人也只能谨遵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古训。 “当初从秦州赶往陪都的时候,我曾在船上远远见过小侄女一眼,只是她当时并未留意罢了。” 老夫人问及她的来意时,廖大家将秦州水域路遇水匪的事情一一道来,老夫人原本拧着的脸色这才平缓了一些。 “没有想到姝儿和大家有这样的缘分。” “昔日远远瞧去,便觉得这孩子聪明可人,是一个伶俐的主。前两天突发奇想,便递了拜帖过来。这般莽撞之举,还望老夫人勿要怪罪。” “哪里的话?廖大家能来我叶家,府上也算得上蓬荜生辉。” 若是世代谨遵礼制的书香望族,自然不会和廖大家在这里虚与委蛇,可叶家的清贵始终时短日浅,更何况如今天下局势瞬息万变之时,更不能随便得罪人。 瞧着二人你来我往,两世总岁数已经达古稀的顾锦姝只当自己是一个透明人,压根不懂她们二人的话语。 许是瞧出老夫人比较难缠,廖大家也逐渐失了继续拖拉的兴致,声音轻悦地道:“据说秦州山川风貌皆是图画,我想和您的宝贝外孙女细谈一番秦州之事,不知道老夫人可否应允?” 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瞧着她因事而来老夫人反而没有以前急躁,看了一眼顾锦姝后道:“可。” 廖大家自认为面对顾锦姝的时候会相当的轻松,不会如同老夫人那般心累,可顾锦姝一句话却让她愣了神:“廖大家此次前来,可是因为我府上那姓沈的老者?” 第五十六章:谎言中的谋算 因着这一句话廖大家语塞许久,眯了半晌水眸这才轻笑着道:“顾姑娘,何出此言?” 她自认为对待一些事情颇有章程,这些年走起来也顺风顺水,却不想最近屡屡碰上令自己大吃一惊的事情。 ——那姓沈的老者如此,眼前看似娇小的女郎更是如此。 “同我打问消息的人不少,大家并不是第一人。” 许是上了年纪,外出陪护本就是怪事一桩,所以外祖母在自己跟前也直言不讳地提过几次。至于年少时的沈青辞更是引得秦州刺史唯一的女儿刮目相看,也曾经屡屡在她面前试探。 所以说,因为他向自己打听的人廖大家并不是独一份罢了,她这般言辞算不得撒谎。 “哦……此人有何出彩之处?” “廖大家许是已经知晓,否则今日不会亲自登门造访吧!” 顾锦姝言辞间尽是笃定,瞧着她那认真的模样廖大家也不好继续装傻充愣,嗤笑了一声将其揭了开来。 就在廖大家询问不出太多的东西准备离开时,顾锦姝忽然道了一句:“锦姝曾听家父之言语,此人虽有算天下之才却也有赢天下之心,廖大家还是要小心一些。” 她此时已然明白,廖大家的生命轨迹之所以与上一世出现了偏差,和沈青辞的干涉不无干系。她或许无法阻止这天下大事的蜕变,可在这三四年的时间内她一定要有保护自己的能力,然后设法跳出沈青辞的掌控。 所以,廖氏商行其实是她为数不多的选择之一。 “赢天下之心吗?” 一个半截子身体已经入了黄土的老人,他就算有九天揽月的雄心壮志又何如?终究还不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所以这一点,她并不畏惧。 “那人的本事你想来也清楚,你可知他为何出现在我这个小小的判司之女身边?” 顾锦姝一双水色的秀眸紧紧盯着廖大家,而廖大家的眼眸闪过阴色,这确实是她狐疑的地方,那人既有那般能耐为何又要屈身在一个闺阁女郎身边呢? “据他言辞,我乃貔貅之相,乱世之兆。”她顿了一下,忽又轻笑着瞥向廖大家,“我若是所料不差,他同你也是这般言辞吧!” 瞧着廖大家脸色巨变的模样,顾锦姝便知晓自己这个赌并未打错,那人果然是用这般言语笼络廖大家的。得亏对他的性格颇为了解,否则这一次好不容易煮熟的鸭子便不翼而飞了。 “廖大家,相信他的言辞吗?” “碰到你之前我是相信的。” 廖大家眯紧了眼眸,在碰到顾锦姝之前她确实相信那人对自己的批命之言,毕竟她天生就像是招财进宝一般,自打从那花柳之地出来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那一日东湖上自己若是身陨,也绝对会成为北仓国和大周之间新的矛盾点。 虽然自家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兄未必会为自己报仇,甚至都不会公布自己的身份,可北仓国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吗? 她的身份旁人不知,北仓国的人怕是已经查出了蛛丝马迹。 “那么现在呢?” 廖大家顿了顿,深呼吸了一口气出去,语气带上了几许慎重:“很怀疑。” “廖大家很实诚。” 顾锦姝笑了笑朝着她扬了扬手,示意她坐下来细聊,而廖大家也熄了要离去的心思,或许留在这里能知道更多的东西也尤未可知,眼前这个小姑娘已经引起了她极大的兴趣。 ——这般镇定自若的模样,一点都不像是十二三岁的娇女郎。 半个时辰后,顾锦姝亲自将人送到叶家垂花门之前,分别时自是免不得一番客套的言辞。 送走廖大家之后,顾锦姝便被唤到老夫人面前耳提面命:“你日后要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诺。” 廖大家的出身注定被人所厌弃,别看她平时不管走在哪里都有人恭恭敬敬地供着,小心地待着,可世家贵族眼中她也仅仅如此了而已,又有哪一个愿意同她真的走近呢? ——那所谓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知晓外祖母的言外之意,也知晓她对这件事情的态度,所以顾锦姝从善如流地应了一声。可那半个时辰的交谈,两个人如今已经绑在了一条船上,保持距离铁定是不成的。 世人都言廖大家是宫中那位养在外面的女人,甚至有人曾言他和廖大家还生了儿女。若不是有上一世的经历,她或许也会相信了这些说辞,毕竟这所谓的流言传得活灵活现。 可她乃两世之人,也知晓上一世廖大家身死之后从北仓国传来的消息——她乃今上之妹,先皇廖妃之女。 死人,当一个霸占了绝色榜几度春秋的女人成为了死人之后,她本就被世人苦叹红颜薄命,可当她的身份爆出来后更有人觉得皇家无情。 甚至还有人现场说法,据说廖大家一直帮着帝王敛财,而帝王却亲自给她搭线,让她做那皮肉生意。顾锦姝也仅仅只是无聊之余听人所言,至于真假她实则无法判断,可一席谈话可以看得出廖大家对今上有着深深的忌惮。 其实细细想来,上一世大周之所以倒得那么快,和这一股突起的流言也有着不小的关系。 廖大家回到廖氏商行后,便命人将自己身边几位信得过的人唤在了跟前,措辞颇为严谨:“众位对廖家商行日后的发展可有好得看法?” “掌柜为何这般说?” 廖妃当年以一商女的身份被先皇带入深宫,也曾经千恩万宠,只可惜帝王爱姝色,生下今上之后身体开始走形。刚开始的时候帝王还能细声细语,然而后宫佳丽三千,她终究不是独一份。 随后几年便枯坐冷宫,这才在前往陪都的时候给人了可乘之机,最终被贩卖至深山老林,成为了猎人的妻子并孕有一女。 廖大家被今上认出之后,便将廖家经营不善的商行扔给了她,为得就是让她练手,可却惊讶地发现她在此方面的天赋,这才有了两个人十多年的合作。 这些班底可以说是廖大家亲手所建,与外人称呼她‘大家’不类、属下称呼她‘主子’不同,他们这些嫡系只会唤她掌柜。 第五十七章:世人口中的裴锦娘 廖大家扫视了周围坐立的几人一眼,摸了摸指甲上的蔻红花纹轻声道了一句:“廖氏商行能发展的如此迅速与今上的支持脱不开干系,可如今北仓国虎视眈眈,陪都怕是很难保全。” 北仓国民风彪悍,有取杀之意,杀戮之相。他们不尚礼乐,崇尚武力。 ——大周这些年经北仓国的文化冲击已经有了极大的改善,例如男儿少了阴柔多了阳刚,而女子则少了羞涩多了爽朗。 若是以前大周的女子虽然算不得足不出户,可也被闺阁礼教所约束,男女不同席而坐,女不露齿而笑。可几十年前,北仓国南下发动战争占领大周的京城,同时他们所奉行的生活习惯也在影响着一代又一代大周人士。 “若是北仓国南下,我廖氏商行又当如何?” 听着她这话语廖氏商行的几个掌舵者微微一愣,其中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衫的男子径直站了起来。 “掌柜可是有确切的消息?北仓国已经几十年没有发动,他们会轻易挑动战争吗?” 他们都是廖氏商行的老人,知晓自家掌柜与宫中那位的关系,这是听到了什么传言? “当日东湖的厮杀,你们觉得是偶然吗?” “掌柜的意思是……” 月白色长衫男有些不解她这话语里面的含义,当日不是说水匪所为吗?可今日一听,怎么觉得这里面饱含猫腻呢? “那些人是北仓国的人,带头的刺客我已经移交给了大理寺。可我从他们口中却得到了一个惊天消息——此人乃北仓国战神冉一辰的属下。” “这……北仓国的辰王为何要刺杀掌柜?” 这一下不单单是那月白色长袍的男子,就连旁边坐着的几人也站了起来,显然都有些吃惊。 “你们觉得蓟州如何?” 廖大家并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反而询问了众人一句,只瞧众人左右相看商量了起来。 “蓟州自古乃鱼米之乡,大家是想将廖氏商行迁到此地?”说话的是一名大约五六十岁的男子,他花白的胡子轻轻翘起来,眉宇间隐隐露着几分深沟。 “确有此意,你们都是随着我壮大廖氏商行的人,我自然也要听取一番你们的意思。” “若是确有战争,此地确实是极好的选址。” 刚才那老者蹙眉再三道了一句,他行商多年走过很多地方,对于各地的情况有所了解。若是北地真的爆发战争,那么南方的蓟州着实是不错的候选之地。 那里商业原本就发达,若是注入廖氏商行这新鲜的血液,南地一定能蓬勃发展。再者说,这些年廖氏商行在北地虽然有皇家的支撑,可终究是进入了瓶颈,很难有更大的突破。 “荆州此地道路平坦,官道甚多,可临近北方又有沧江为障,就算日后北仓国与大周发动了战争,也能保全自身。” 他们虽然是皇家民间洒落的棋子儿,可在这乱世当中谁又能做到绝对的忠心呢?商人好利,他们与皇家也不过是利益纠缠罢了,到时候若是落难,大不了大难临头各自飞。 “就算这般,可还是需要可行的计划,否则容易动摇根本。”那月白色的中年儒士又询问了一句,而他这话刚落廖大家那极其动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说得不错,所以我们需要更加详细的行动计划,而这个计划我准备交托于你。” 眼前的人是廖氏商行里面新晋的管事,也可以说由她一手提携而来的管事。 ——她当初之所以选中他,看重的不单单是他的才能还有他胆大心细的性格。 为商一途,胆大包天算不得上乘,谨小慎微也缺了进取,唯有这胆大心细之辈最为合适。而他这些年确实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将自己分内的事情办得井井有条,让人没有任何置喙的地方。 “诺。” 那月白色长衫的儒士先是一愣,随即便露出惊喜之意。他这几年在廖氏商行已经升迁的够快了,原本以为这两年应该不会有太多的机会,却没有想到天大的馅饼会掉在自己身上。 廖氏商行的事情自然是秘密而行,又隔了好几日顾锦姝站在了裴国公府的大门口,望着那烫金的大字,和那耀武扬威的大狮子深深呼吸了一口。 “顾姑娘,您请。” 旁边的小丫鬟笑着要将她引进去,而她也不失礼貌地回应了一个笑容,那微微上扬的唇角总是炫目的很,让引路的小丫鬟热情更是高涨了几分。 顾锦姝先去国公夫人那里请了安,随后又转到了裴玉娘那里,而她刚刚离去,裴国公夫人身边的嬷嬷便蹙紧了眉宇:“夫人,姑娘待这顾姑娘似乎极好。” 她们家姑娘虽然看着和气,可最是那心高气傲的主,一般很少有人能走得进她的心里,可这个顾姑娘却像是一个例外,在极短的时间走进了姑娘的心房。 “叶晚渔的女儿,自有她独特的地方。” 裴国公夫人挥了挥手不愿多谈,反而揉了揉自己的鬓角:“利州那边来讯,锦娘怕是要回来了。” “大姑娘……大姑娘要回来吗?” 婆子微微一愣,眼底也闪过喜色,对于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姑娘,她们这些丫鬟婆子都是喜欢的。虽然说现如今府邸的几位姑娘都不差,特别是最小的玉娘子,可比起那位芳华无限的大姑娘,终究是落了下成。 大姑娘不管是容貌还是才情,还是那为人处世的能耐都是顶顶的好,只可惜最终毁在了‘情’这个字上。 她犹记得太子大婚那日,她哭出血泪的悲怆模样。 “车驾已经到了肃州水域,再有些时日便会回来了。” 她甚至已经能猜得出她为何会回来了,甚至已经预料到即将会有一场大变故,可这些都不能影响她盼望女儿回来的心。 ——她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见到自己的女儿了?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无数个深夜眼泪打湿了引枕,发髻间的隐隐有了白丝。 她的儿女不少,可对于这一个孩子终究是愧疚的。 第五十八章:东宫闻讯 “昨日祖母行色匆匆地进宫见了姑母,我与东宫的事情怕是耽搁不起了。” 她原以为母亲应该能帮衬自己一些,可祖母在府中积威已久,母亲着实有些人微言轻。 瞧着她忧心忡忡的模样顾锦姝刚想说什么,忽然丫鬟靠近了一些她只得作罢,等那摆弄文房四宝的丫鬟离开,她才道:“一点拖延的办法都没有吗?” “我祖母的性格你或许还不了解,她决定的事情很能改变。” 顾锦姝呼了一口气,对于裴老夫人的性格她虽然谈不上熟悉却也不陌生,不管是裴锦娘最终远嫁还是冯繁依偃旗息鼓都可以瞧得出她是一个说一不二的性子。 “那你准备怎么办?” “自是抵死不从。” 若是谢十三没有给她准话之前她或许还会踌躇难行,如今既已明白他的心意,她自然不会半途而废。 “事情远远没有到了那个地步,就算定了亲事又当如何?只要你没有迈进东宫的门槛,你与谢十……谢公子之间的缘分终究不会斩断。” 她原本想说谢十三的,可细细一想又觉得不妥,当年她是以朋友的身份直呼起序齿,十三郎的名讳从未觉得有何许别扭之处,可今生他与她也不过堪堪一面之缘罢了。 ——这熟络的称呼自是不行。 “若是圣旨赐婚呢?” 圣旨赐婚终究是无法更改,自家的亲姐不就是毁在这圣旨赐婚上吗? “你见过东宫吗?” “见过。” 那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子,身上带着浓浓的书卷气息,一点都不像是经过皇权洗礼的未来储君,反而像是一个功成名就的读书郎,卓尔不凡。 他身上那顾温润如玉的气质和谢十三很像很像,只是相比较而言,谢十三多了几分鲜活,而他则像是经过岁月沉淀一般波澜不惊,荣宠不动。 “你可曾想过从他身上入手?” 依照她对着东宫太子的了解,这人除了裴锦娘不会对任何一个女人动情,当初之所以在裴国公府的人放北仓国众人入陪都后,都力排众议将裴玉娘带去了荆州,这和裴锦娘不无关联。 “如何入手?” “你姐姐不是他的死穴吗?” “……会不会不好?” 对于她的办法裴玉娘有些疑虑,也不知道谢十三那边能不能说动她姐姐,若是这个时候便扯虎皮,会不会给远在利州的姐姐带去不好的影响。 ——毕竟当年那件事情,她已经伤得很深很深。除非她自己愿意揭开这伤疤,她们这些亲人谁也没有资格利用她的余威。 “那唯有装病一途了。” 顾锦姝微微蹙了蹙眉头,虽然她觉得裴锦娘那人断然不会坐视不理,可这般笃定的话她又不能直接说出来。 “可太医院那边……” 长这么大裴玉娘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除了那次冒死给谢十三送去书信。这件事情后她可是后怕了好一阵子,特别是她大哥在她耳旁絮絮叨叨谢十三远赴利州的事情时,她不止一次暗恨自己缺根筋。 若是早知道自家兄长的态度,她也不至于将自己整成了落汤鸡。 “我这有一土法子,可让你有痨病之症。” 上一世在冉一辰身边别的没有学会,这古怪的病症当是没少得,这痨病便是其中之一。 当时她自己都觉得药石无医,可谁能想居然是那人的恶作剧呢?当时是何种场景? ——那红色如妖的女子,挑着自己的下巴眼神极近轻蔑,声音更像是腐骨之毒。 “那感情好,若是真有这样的征兆皇室怕是也要三思而行,毕竟任谁也不会给自己的儿子迎娶一个短命鬼,就算这个短命鬼能让两家的联系更加坚固。” “希望如你所愿,不过这法子也能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最为一劳永逸的法子还是让东宫自己放弃。” 她虽然入陪都时间并不久,却也瞧出东宫在朝堂上的影响力,就算是今上对其怕也有些掌控不住。所以只要他说一个‘不’字,这坐在龙椅皇上的帝王必然会慎之又慎。 隔了几日,裴国公府嫡女咳嗽不止的消息便传了出去,不说府医无法判断,就连太医院那些御医也吃不清病症。 瞧着脉象颇为平和,可那痛苦的样子又做不得假,最后还是一位老御医眯起了眼眸:“该不会是肺痨吧!” “这……” 几个御医最终商量探讨的结果也大意如此,老夫人听闻痨病之后整个人倒退在了椅子上,眼眸中尽是不可自信:“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呢?” 东宫得到这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几日后,只见灯光烛影中一儒生装扮的男子负手而立,左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被轻轻移动着,而他身后跪着一黑色装扮的劲装男。 “那小姑娘得病了?” “是,几个御医给出的答案甚为一致,听说像是痨病。” 他在裴国公府的门口蹲了好几天,这才从丫鬟小厮手里面打听了一些消息出来。 “可还有别的消息?” 那黑衣人抱着拳头将头埋得更深了一些,声音中带着几分愧疚:“回禀太子爷,尚未得到别的消息。” “紧密观察裴国公府的一举一动,特别是利州方向的书信往来,整理成册一一回禀。” 他说完身形并未移动,可那跪着的黑衣人却觉得自己的心倏地更紧了一些,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压力紧紧扒着不放。 “诺。” 黑衣人顿了一下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虎眸瞬间微瞪:“前些时日,裴国公夫人曾经收到一封来自利州的信,至于该信的具体内容属下无法探知。” “你确定是利州?” 男子瞬间转过身来,在暗夜下远远瞧去眉若远山,鼻若高峰,一双眼眸迥然有神,看着隐隐有几分儒士的做派,皇家的威严之相甚是短缺。 可但凡熟悉他手段,明白他城府的人断然不会将其小瞧了去, 只见他激动地靠近了黑衣人两步,有些无处安放的手指此时像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内心的激动之情。整个人唯有一种感觉——晕晕乎乎。 那跪着的黑衣人被吓了一跳,瞧着这一张温润中带着急切神色的脸庞,仰着头愣了一下才点头道:“回禀太子,确实是利州的书信。” 第五十九章:曾经青梅又相逢 这一日清晨,陪都方圆几十里内都雾蒙蒙一片,几点零星的小雨过后增加了几许湿润的感觉,一辆马车从山雾的尽头疾驰而来,周遭有马队扈从。 随着马车的靠近雨雾依稀变得透明了起来,只见那十几个扈从身上都穿着一身蓑衣,期间有一男子隐隐约约露出侧颜,正是那谢十三郎无疑。 “可是快到了?”沙哑的声音听不出年龄的高低,只见谢十三勒住马缰绳,“半个时辰便可进城。” “这么快了吗?” 悠悠的声音润若无声,好在她马车内的人顷刻间又收敛了感伤之意:“走吧!” “龚夫人可是需要歇一歇?” 已经日夜兼程地赶了这么久的路,一路上这曾经千娇百贵的簪缨女并未发出丁点不适的声音,如今前路再望也想让她准备一番,起码和那些久违的亲人相见不至于无话可谈,倦容满面。 “无妨,走吧!”她知晓他的心意,然而此时却不是注重这些外在东西的时候。 “好。” 谢十三心里面最为焦虑,可这个时候他却不能表现出来,在利州当牛做马了一段时间才换的她前来陪都,他这心里面的急切与担忧不与外人道也。 “龚夫人,就算我没有经过您的考验,您应当也会回来吧!” 他心里一直存着疑虑却迟迟没有问出口来,如今陪都在望想要知道这个答案。 里面轻笑了一声,言辞间不乏打趣:“这般好奇,你当时何不尝试一番呢?” “……” 谢十三听着她不愿多言终究是按捺住了询问的心思,策马朝着陪都的方向无限逼近,可就在一行人路过一个小峡谷的时候迎面赶过来一群马队,将马车完全包了起来。 就在谢十三警戒以待的时候却听到里面淡淡的声音传了过来,声音轻飘而淡雅:“无须紧张,让人过来吧!” 就在谢十三愣神的时候只见马队让开了一道路,一个身着月白色儒士装扮的男子缓缓靠近,眼眸透过众人只是紧紧盯着那马车,瞳孔都不带一丝跳动。 “……” 谢十三望着那熟悉的人影唇角张了几张,最终还是选择了退避在一侧。陪都的人恐怕没有人不知,当今东宫对月白色长衫情有独钟,除了祭祖的时候好似从来都没有换过旁的颜色。 “你……你回来了?” 不知道是夏风夹在的小雨席卷了他的声音,还是他自己言辞间不太顺畅,堂堂大周的太子爷此时居然有些口齿。 而相比较周太子言辞的断断续续,里面的裴锦娘当是自如了一些,那柔和的声音就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重逢一般:“尚可,吃得好穿得好,心情也颇为自得。” “我……” “太子行辕至此,可是有别的事情?” “锦儿,我……”周太子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裴锦娘拦住轻言:“若是没有,可否答应民妇一件事情。” 虽然被‘民妇’一词刺得遍体鳞伤,可周太子还是强撑着一丝笑意,声音愈发温和:“你说。” “民妇有一愚妹名唤玉娘,是一个小性子不停话的主,怕是高攀不起东宫这参天大树。” “裴皇后一个心思想要将东宫与裴家拉在一条战船上,你觉得你能劝服你那姑姑吗?” 两个人曾经青梅竹马,也有过两小无猜,后来情义两断后永不相见,可今日在这峡谷内却心平气和,不得不说时间是修复伤痛,放下仇怨最好的良药。 “若是太子殿下应允,民妇自有办法。” “我不会强求。” 最近裴家小女儿得病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原以为真是病入膏肓药石无医,可如今瞧着这阵势怎么有些不对劲呢? 想到这里,他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谢殿下高抬贵手,日头已经不早,民妇先告辞了。” 她当日给自己的母亲送去那封署名为利州的书信,为得就是今日这一局,而他也确实如她所料入局而来。 “锦儿,让我见一见可好?” “红颜早逝,往事如尘,又何必执着呢?” 她淡道了一句合上了唇角再不言语,而周太子在马车外面冒着小雨等了好一段时间,瞧里面的人没有再搭话的意思,他的情绪越来越烦躁,却不能表现出来。 “放行。” 片刻后,那如豆的雨珠从他脸颊处一点一点滑落,他声音沙哑地喊出两个字来,那两个字像是用完了他所有的力道,感觉整个人都像是要废了一般。 裴锦娘的马车在路过的时候,车窗口吊着的布帘子忽然被一阵疾风吹动,虽然走马观花看不真切她真实的容颜,却看清了那一头惹眼的白丝。 ——情断肠,发白芒,青丝染雪终成殇。 极短的几个字可以概括裴锦娘短短的一生,而她宛若清风离去时周太子却愣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像是魔怔了一般,嘴里面不停呓语着什么。 此时裴玉娘的院落里,老夫人的拐杖狠狠敲打着她的床榻,整个人狠得不成模样:“裴玉娘,你这混账居然装病。” “我……” 裴玉娘也没有想到装病的事情这么快便露陷了,她身边这几个随侍的人明显有祖母的人,就算她们不是祖母的人也绝对不是那忠义这辈。 最是那墙头草一般的人物。 “谁给你想得这混账主意,居然妄图瞒天过海?” 她前几日已经同宫里面的女儿说好,选一个好日子便将这事情定下来,可谁曾想孙女儿传来染了恶疾的消息,并且药石无医,就连宫里面的御医都吃不清病情,这样的身体龙椅上那位自然也不会为自己的儿子考虑。 一桩大好姻缘插翅而飞,她当时那心情可想而知。 然而谁能想打这胆大包天的主居然给她装病,她这是将她这后宅之主当成死人了不成? “我即刻便进宫,你这婚事不愿也得成,哪能由得你这般肆无忌惮的胡闹?” 老夫人说着已经欲要踏出门口,而裴玉娘也不继续充当死人,从床榻上一个骨碌起身滚了下来,朝着老夫人磕了几个响头:“祖母,您这是想要孙女儿的命啊!若是您非要让孙女儿嫁入东宫,那么孙女儿唯有以死明志。” 第六十章:周太子尾随而至 老夫人迈出去的脚步虚空踏了下去,若不是一旁有人扶着怕是一个趔趄便要栽倒,只是她也只是微微一顿并未停留。 裴玉娘望着她远去地背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她知道随着她的入宫她的命运也将被定下来,而且再无更改的契机。 裴国公夫人赶过来的时候早已经不见了老夫人的踪影,唯有自己的小女儿失魂落魄地跌倒在哪里,脸颊早已经被泪水打湿,一双枯败的眼睛不见半丝灵气。 “玉儿。” 不管她如何呼唤裴玉娘都没有一点反应,她吓得将人抱住不停晃动,可那人却像是失了魂一般。 裴锦娘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坐在地上的母女二人抱着头,一个哭得撕心裂肺一个则一点表情都没有。 “这是怎么了?” 国公夫人转身便看到一头显眼的白发,她唇角轻轻合动,有些惊喜不定:“锦儿。” 细细瞧去自己的女儿除了那一头如霜的发丝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岁月并未在她的脸上留下多少痕迹,若是抛去她眼底的那股苍凉依旧温柔至极。 “母亲。” 裴锦娘轻声道了一句,眼底当也没有生出太多的情绪,反而将眸光瞥向了裴玉娘。 裴玉娘此时也处于怔愣当中,瞧着她向自己投来的眸光后,更是支撑起自己的身子一个快步跪到了他的面前:“姐姐,求你救一救我,祖母去皇宫求赐婚圣旨去了。” 裴锦娘瞳孔骤然一紧,眼眸转向裴国公夫人的时候只见她眸色躲闪了开来,声音里面含着几分小心谨慎:“我听到消息时她已经离开了府邸,而且你祖母的性子你也了解,她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 “是啊,怎么会不了解呢?” 她唇角勾起地嘲讽令裴国公夫人抿紧了唇角,想要解释两句却终究成了叹息。 东宫,周太子坐在书房内对着那一幅画轴出神,而门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他回神之后才嗯了一个字,让外面的人走了进来。 那人甫一进门,便朝着他急言“殿下,裴皇后和裴国公老夫人去了御书房。” “可知因为何事?” “那裴国公府家的小娘子的病情像是已经好转,怕是和您的婚事有关。” “裴玉娘的病情好转了?” 这时周太子才像是舍得将眸光从那画轴上移开,声音中夹杂着几分狐疑不定。毕竟前些时日裴玉娘的痨病传得颇为厉害,这么严重的病况怎么就这么快好转了呢? “具体如何,需要御医进一步确诊。只是裴老夫人进宫,确实是因为您的婚事。” 周太子慢眉眼柔和地看了那画轴一眼,然后动作甚是轻柔地将其卷了起来,只是从那微卷的眉头可以瞧得出他此时心情并不是很好。 “你说本殿若是不愿意同裴家这小姑娘结亲,宫中那两位会如何?” “奴才不知。” 那内侍急忙跪倒在地,这三方博弈中自然会有胜有负,宫里面那两位主子会同意吗?答案是否定的。同裴家结亲,皇家可以获得不少的利益,可同皇家结亲裴家同样会收获不菲,所以说这互惠互利的事情谁又会嫌弃呢? 再者说,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不想和裴家的小女儿结亲,难道还在肖想裴家大姑娘吗?想到太子今日的诡异,他整个人都像是被闷雷戳中一般。 当初两个人的事情可以说人尽皆知,裴家那位可是带着权势博弈后的没落与不甘远赴利州,凭着她的骄傲如何会破镜重圆,再续前缘? 显然是不可能的。 周太子抬眸的时候正好看到自家随身内侍那震惊又笃定的眼神,主仆多年焉能瞧不出他那点心思,可正是因为瞧得出来所以则脸色才愈发难看了起来。 “下去。” 周太子直接挥退了内侍,颇有几分眼不见心不烦的意思。只是他还没有平静多久,被便宫中的一封宣令唤到了宫中。 刚进御书房便感觉到迎面扑来的和谐气息,坐在龙椅上的九五之尊看到他来更是笑着出声:“前些时日你母后说的事情,如今那姑娘也到了待嫁的年龄,你是如何想得?” 龙椅上的男子好似并无多少皇家威严,就像是一个中年美大叔一般笑语盈盈地说道着。 ——只是,任谁也不敢小觑了他这副模样。 若真的这般无害,当年就不会摆了裴国公府一道,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为太子择娶裴家女的时候,他一个转身赐婚了另一家的女郎,继而稳固了太子在朝中的位置。 “父皇心中可是有了章程?” “当初你与锦儿的婚事未成,一直是父皇心里面的一根刺,如今将裴家的小女儿指给你当填房也算是弥补了这些年的遗憾。” “……您决定就好,只是据说这裴家小姑娘一直卧床不起,儿臣总过要见上一见才能定夺。” 当年的事情很少有人在他身边提及,周太子微微一顿后便做了决定,而帝王也点了点头,似乎觉得此举甚是妥贴。 “最近北仓国那边的人蠢蠢欲动,你要小心一”他可以拿那同母异父的妹妹当探路石,可这当作继承人养大的儿子却是他的希望,自然不希望被被冉一辰那疯子盯上。 “诺” 周太子离开皇宫后便同裴老夫人去了裴国公府,只是刚刚迈进门槛便看到一个老嬷嬷快步跑了过来:“老夫人,大姑娘……” 那婆子磕磕绊绊地跑了过来,言辞间尽是喜意,只是看到她身边站立的人影时微微一愣,那脱口而出的‘大姑娘’几个字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 老夫人瞧着她神色不对,听到那几个字后心神也是一跳,想给人使眼色退下去却听周太子温和的声音:“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本殿回避吗?” “老奴……”婆子期期艾艾的声音被老夫人打断,笑着道,“许是这婆子魔障了,老身这就领着太子殿下去玉娘那边看一看。” “可本殿刚才明明听到了大姑娘几个字,若是本殿所记不差贵府也只有锦儿一个大姑娘吧!” 第六十一章:心高命薄 周太子的话令老夫人的眉头紧绷了起来,虽然心里面也存着千万疑惑,可这个时间却不能表现出来。 “好了,老夫人前面带路吧!” 周太子当也并不一定要辨一个是非黑白,况且就眼下的情况她未必比自己知晓的多。 老夫人将人领至裴玉娘的院落,在进屋的那一刻正和和裴锦娘的视线撞了一个四面相对。她不可置信地瞅着裴锦娘不放,甚至还扶手摸了摸自己的眼,像是担心发生了幻觉一般。 “祖母。” 裴锦娘微微颔首低眉朝着老夫人拜了一拜,虽然当年的事情婆各执一词,各有心思,可不得不承认她是实打实地疼宠过她,所以早些年纵使恨意深入骨髓却也没有撕破了脸皮。 向来刚强的老夫人听她这一声言语,眼眶中打着旋的泪花终是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点点经营化作了思念。 “锦儿。” 哽咽的声音从她最终缓缓发出,更是微微几个踉跄走到她的面前一把将人抱在怀中,嘴里面不停念念叨叨:“祖母的锦儿回来了啊!真好。” 裴锦娘是她第一个孙辈,虽然是一个女郎可受宠程度一点也不弱于男儿。而她也是一个可人疼的孩子,就算长辈们疼宠却也从不张扬跋扈。 当时还是一团小雪人的时候便被她养在了跟前,这感情自然也比别的孙女儿来的深厚。只是当年前发生的那件事情彻底伤了她的心,这曾经被她捧在手心里面的小女郎不得不离开陪都。 裴国公夫人看到老夫人来到院落的时候心中便是一紧,瞧着她同大女儿抱在一起心下稍稍放松了一些,可当她眸光移动到门口的时候那刚刚平缓的心瞬间提升了好几个度,整个表情更是精彩异常。 相比较她的惊讶与茫然,老夫人的心神失守,裴锦娘反而最为清醒,朝着那人轻轻行礼:“民妇拜见太子殿下。” 常言道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裴国公府发生的事情顾锦姝虽不知晓,可奈何总有人要自己送上门来。 “你今日不是和心瑜姐姐去裴国公府了吗?这么快便回来了?”瞧着叶青黛坐下来她亲手斟了一盏茶,望着那袅袅上升的雾气有些惊诧地询问了一句。 前两天东湖刺杀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陪都最近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可这些都不影响小姐妹们的手帕情。 ——听闻裴玉娘染疾,这二人可是跑了一个大早。 若不是今日需要陪着外祖母缅怀当年的场景,她怕是也被这二人拉走了。 瞧着天边有乌云遮日的征兆,叶青黛将人拉近了里屋,有些神神秘秘地道:“我和心瑜姐姐原本是想要去看望玉娘,可裴家的人居然不让我们见人,不过当也不虚此行。” 想到那人地身份叶青黛心中更觉一股奇趣,难道外面的传言都是真的?当年裴家明珠,真的因为当今东宫一夜白头? 虽然叶青黛带回来的消息让她有些吃不准裴家背后的深意,然而毫不影响她的试探之意心:“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难道装病的事情被人发现了?否则陪家人应该不至于不让她见客吧! 不得不承认她的想法确实步入了正轨,可却被叶青黛接下来的话打散:“我今日在裴家门口见到了传说中的裴锦娘,果真是簪缨世家演出的顶顶闺秀。” “裴锦娘?” 顾锦姝深呼吸了一口气,若是裴锦娘抵达京城,那么裴玉娘和东宫的事情十有八九是不会成功了,毕竟那位太子爷可是一个深情且执着的人。 叶青黛轻嗯着点了点头,忽然左顾右盼后神秘兮兮地靠近她一步,声音轻柔:“你看知道冯繁依如何了?” “额……她怎么了?” 虽然不是很在乎冯繁依的结局,可瞧着她一脸兴致蛊然的模样应该是有趣的事情,所以权当是开拓了‘眼界’。 “据说婚事已经定下来了。” “这么快?和裴家二公子?”前两天冯家人还想要试图走叶家这条路,据说裴二公子和冯繁依两情相悦,好在舅母不是那拎不清的主,并不愿意卷入这场闹剧当中。 “才不是……听说是和一个蓟州来的举子定了亲事,等那人科考之后便完成婚约。” 叶青黛这声音当中不免有些嗤笑之意,当年可是紧紧扒着裴国公府不放,也不知道裴家人给出了什么许诺,居然让她们如此迅速地快刀斩乱麻。 “蓟州?” 顾锦姝的言辞间露着几分诧异,显然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的巧合,毕竟这蓟州重地日后可是南都啊! “怎么了?”瞧着她一脸兴致勃勃的模样顾锦姝摸了摸自己的琼鼻,笑着道:“那可是一个好地方。” “好吗?” 叶青黛自打出生便没有离开过陪都,对于外面的情况不甚了解,对于蓟州也紧紧只限于听说过而已。所以,无法回到那地方是不是真是一个好地方。 “不管好不好,反正是要远嫁了,不过她那般心高气傲的主,居然会沦落到这般地步。” 听到冯繁依要远嫁她这心情便好了起来,二人真是天生的敌人,好在周遭没有和冯家亲近的人,否则她怕是免不得被臭训一顿。 “又有几个人的命运能自己掌控呢?” 冯繁依不是一个安分的人,她想要攀高枝掌控自己的命运,殊不知有些运道,人落地时便已经注定。 “对了,我听闻廖大家要邀请你去赏花。”她顿了一顿,微妙地朝着老夫人的正屋眨了眨眼,声音几经试探,“祖母可是同意你前往?” 她叶家虽然不是簪缨贵胄却也是书香门庭,祖母在一众老夫人里算是性格比较温和的,可就算如此对廖大家也相当的抵触,怕是不乐意她们与那人走得太近。 “只是坐一坐而已,祖母应当不会生气。” 这话说出来的时候顾锦姝自己都觉得有点心虚,自家外祖母今日拉着自己可是说了半晌,若是不听话前去参加怕是又少不得被说一通。 ——只是她如今才刚刚和廖大家有了口头承诺,这个时候若是不热乎难免不让她忧心。 第六十二章:父子对峙 廖大家的赏花宴举办的异常隆重,虽然真正的簪缨世家名门望族舍不下脸面让自己的嫡女过来凑数,却也给足了面子,不少男丁都出席了这一场赏花宴。 虽说廖大家因为身份的原因不甚看重男女大防的问题,可这一次宴请了不少的小家碧玉,总不能让人轻看了去。 所以廖宅内,内院和外院都是一派灯火通明之景。 瞅着不远处金黄色的花海,顾锦姝稍稍有些失神,她虽不是那悲春伤秋之辈却也是惜花爱花之人,对于这满园桂花也颇有几分珍爱。 “很喜欢?” 廖大家盯着她轻笑了一句,对于这个尚未抽条的姑娘她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按理说这样乳臭未干的娇女郎,不应该让她产生这样的视觉冲击,可有些事情却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难得的盛景怎么能不喜?” 陪都这地方并不适合养桂花,所以世家大族里面很少有这么茂密的桂花林,也不知道廖大家是如何做到的。 “再美的盛景若是不打理也会凋零。” 她这话说得颇有深意,也不知道是在说人还是在说物,而顾锦姝却是轻笑了一声,并未给予回应。 廖大家讨了一个无趣当也没有再多言,反而直奔了主题:“你确定蓟州日后会寸土寸金?” “廖大家不敢赌吗?” 依照她对上一世的回忆,北方的贵族大部分南迁,这地方确实是寸土寸金,而她之所以同她这般说也只不过是想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她手中可动用的资产虽少,可这个时候蓟州的地价并不是很高。 “不是我胆子小,而是你年龄太浅。” 若是一个看遍沧桑的老者告诉自己蓟州的土地日后会大涨,她许是会相信,可眼前的人年龄终究让人无法全然相信。 “……那真是遗憾,年龄总不能改变……” 只是她这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年龄怎么不能改变了?沈青辞不就是从一个少年郎变成了一个白胡翁吗?只是他这样的遭遇应当属于个例,很难重复发生。 再者说就算能发生又当如何?自己难不成还想变成花甲之年的老阿婆不成? 答案自是否定的。 “这个消息你从何得知?” 廖大家是一个激进的人,否则这些年夜不至于拼了命整出一个偌大的廖氏商行来。当日顾锦姝同她谈及蓟州的时候,她便隐隐嗅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可人有时候就是这般,纵使心里面已经有了计较也总希望从别人口里面得到相统一的答案,这样做起事情来觉得没有后顾之忧。 “知道你不相信我,我也不骗你,这话是我无意间从我父亲与我家那个本领非凡的账房先生那里听闻的。”她说完顿了一下,忽地神秘一笑,“我家那账房先生,廖大家想必也知晓几分吧!” 她不太清楚廖大家与沈青辞之间的渊源有多深,按照常理来说廖大家曾经旁敲侧击地向自己询问过沈青辞的事情,所以这二人应当私下接触过。 至于沈青辞为何故意接触廖大家,其实也能想得通。上一世廖大家的死,可以说增加了北仓与大周之间的矛盾,也加速了周王朝的迅速灭亡——那一持久战可以说让大周满目疮痍,也让新建的大秦不得不放缓了发展的脚步。 沈青辞一向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主,他这一世想要接手的并不是一个满目疮痍的国家,在他自己的势力为组建之前,廖大家活着才是最好的选择。 “沈老?” 廖大家眯起了眼睛,自从上一次东湖之别之后她便在也没有见过沈老,这个看上去神秘无比的人到底想要干什么呢?平心而论,那人虽然智多若妖,可她并不是很愿意与他打交道,在他面前她总觉得处处被压制。 “是。” 知晓沈青辞如今那张饱经沧桑的脸极具欺骗性,所以这个时候顾锦姝也只能扯虎皮拉大旗。 按理说,他这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的人应该不会在意这些小事情。 “好。” 得到她肯定的回答,廖大家这才松了口气,而顾锦姝也暗暗松开了广袖下紧握的拳头,她是真的担心廖大家反悔,好在这女人野心极大,任何机会都不会放过。 “今日我府上来了不少青年才俊,可是要姐姐帮你引荐?” 定下了这档子重要的事情,廖大家忙里偷闲地同她玩笑了起来,那一双眼眸在她身上滴溜溜地直打转。 “……” 顾锦姝两世为人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荤素不忌的女子,不禁有些瞠目结舌,有些不敢置信。 像是被她这呆呆傻傻的动作取悦了,廖大家不禁笑出声来:“好了,知道你姑娘家家面薄,我也不和你开玩笑了。” 终究是深闺里面养出来的娇女郎,虽然在自己面前一直表现的落落大方,可年龄终究是小了一些。 廖大家的赏花宴刚刚结束便被帝王宣进了皇宫,刚进门便听到帝王那暴怒的声音:“裴家的女郎入不了你的法眼?” “父皇,儿臣暂时尚无成亲的打算。” 她走进来的时候便看到跪在那里的东宫太子认认真真的声音,那笃定地神色瞧上去平淡无比,无喜无悲。 “混账,当时这事情可是你首肯的,你居然变卦了?” 如不是他点头应承,他不一定会答应了皇后的请求,毕竟当初裴锦娘的事情是他背信在前,总不能结亲不成终结怨。 ——毕竟大周如今需要这些门阀世族的支持。 “当时是孩儿思虑不周,如今再瞧总觉得此事甚为不妥。”他将自己的头压得低低的,让人瞧不出一丁点表情变化,这太大周最尊贵的父子二人便这样僵持着,还是廖大家打破了这一沉静,“陛下。” 坐在龙椅上的帝王听到她的声音微微深呼吸了一口,然后朝着周太子挥了挥手:“你先下去歇息,有些事情你务必要前后思索,要知道你代表的是大周的未来。” “诺。” 周太子干裂的唇角抿了几抿终究没有说出声来起身径直离去,而廖大家在他离开后,无奈地劝说了一句:“既然不愿,皇兄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不是勉强,而是有些事情不得不这么做,裴家虽然不若祖上一般风光,可终究世袭罔替,这底蕴还是有的。” 日后若是放弃陪都,那么在一定程度上要仰仗裴家,而能缔结两家关系的唯有姻亲。 第六十三章:她若为凰,大周必亡 听着帝王颇为恳切的声音廖大家眉宇紧锁,随即又无奈笑道:“当初他与裴锦娘的事情众人皆知,如今再娶裴氏女,这心里面怕是已经有了隔阂,不若另寻一门累世簪缨如何?” 她犹记得那日那老者说过的话,虽然在这所谓的大局面前她人微言轻,可总是要试上一试,毕竟她欠下的是救命之恩。 “你可有人选?” 帝王的神情稍稍停顿了片刻,东宫正妃的位置确实并非裴家不可,可裴家着实是最合适的。 ——不说裴家的影响力,单单皇后那边便需要安抚。 “霓裳知道皇兄因为当年的事情始终觉得愧对皇嫂,可裴家权势已经极盛,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或许并不是好事。” 若是平时这般言辞她必定不会言语,可为了让他自己放弃裴家女入东宫的想法,她只能将事情说得甚是严重。 瞧出他眉色间的思忖,廖大家趁机又道:“当初皇兄之所以选定蔡家女,最担心的就是裴家权势太盛尾大不掉,为何如今又改变了主意呢?” 当初因为他这一决定裴家和皇室可是存了疙瘩,虽然说最近几年略微有所好转,却也不若以往一般。 “裴家旁人或许可行可裴锦娘却不成,一个皇储他不应该被感情所累,而裴锦娘就是那一块绊脚石。” 帝王的声音无比的笃定,他甚至也没有告诉廖大家,当初之所以那般否定这一桩婚事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就在自己欲要与裴家定下姻亲的前夕,他曾经带着两个小辈去云雾山寻了那隐秘的麻衣神算,为得就是想要为二人看一看日后的运道,谁曾想那高人居然直接断言:此女若凰,大周必亡。 他若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帝王,或许不会让裴锦娘走下云雾山,可终究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一时顿了恻隐之心。只是裴锦娘既然成不了大周的东宫太子妃,那么她必然也不能嫁给旁人,可让她自梳不嫁裴家又如何肯妥协? 在裴家与皇室共同谋划之下,裴锦娘终于嫁给了一个来自利州的举子,或许裴锦娘至今都不知道那人之所以能娶走她就是因为他是短命之兆。 而后来也确实如他们所料,婚车还未到利州那人便死了,她这望门寡一守便是这么多年。 廖大家虽然觉得他对待此事的态度有些过激,可一时间也听不出任何不妥,只当是东宫太子用情至深毁掉了一桩姻缘,要知道在帝王家谈感情是奢侈的。 “皇兄觉得威北侯府上如何?” 威北侯赵家在开国之初便是显贵,是开国至今少数没有没落的簪缨门庭之一,最重要的是赵家人如今都身居要职,掌控的都是实权,虽然和裴家无法分庭抗礼,却也绝对不是一般人家。 “赵家?”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渐隆的眉宇稍稍轻皱了一番,神色间多有不悦:“赵家一直主张朕迁都南地,若是与其结了姻亲怕是会影响到太子未来的发展。” 大周已经丢掉了京城,如今在陪都安居一隅已经被世人嗤笑,若是这个时候再迁都南方诸地,那么世人会如何看待大周皇室? ——将军守国门,天子死社稷。大周的人并不畏死,只是不想糊里糊涂地死。 “皇兄所虑甚是有理,只是当今东宫并不是一个全无主见的人,否则您也不会倾力栽培,甚至开始放权。” 这几年这九阙深宫的权柄明显弱了几分,虽然说这和那人处心积虑的谋算有很大的干系,可与眼前的人放权也甚是相关,否则那人走不到如今这一呼百应的位置。 “大周经不起内斗了。” 帝王叹息了一声,或许只有在这个妹妹面前他才能放下所有的顾虑与无奈,并不是因为他多么的相信她,而是因为她能懂他,这个快和自己女儿年龄接近的妹妹,或许是这个世界最懂他的人。 他一声叹息里面饱含着诸多苍凉,而廖大家静立在一旁久久不曾言语,这一室的静默在大周王朝至尊至贵的地方无限蔓延。 顾锦姝回到叶家后的第二天便被老夫人唤去抄写经文,往日带笑的容颜这一次也严肃了不少,就连平时破爱说闹的叶青黛此时也不敢给她求情。 再者说,她这会儿求情也注定付诸东流,老夫人虽然疼宠自己,可比起顾锦姝始终略有不及。她这会儿连顾锦姝的颜面都不顾了,哪还抽得出时间来听她的劝说。 虽然这期间她没有多说一个字,可顾锦姝知晓这一次是躲不过去了,只是她却也不能解释什么。同她解释自己接近廖大家只是想要给他们谋划一条后路吗?别说她相信与否,自己怕是也不敢说出来。 要知道自家外祖母可不是廖大家,廖大家之所以选择相信自己是因为她搬出了父亲和老年时的沈青辞,可这样的说辞外祖母是断然不会相信的,到时候或许还会去和父亲求证,那时才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当里屋只余下两小姐妹时,叶青黛这才呼了一口气:“你胆子也太大了一些,居然敢偷偷地跑过去。” 那日她是打着出去置办胭脂水粉的幌子出了叶府,可祖母还是闻出了这其中的猫腻。 “你老实交代,为何一定要去呢?” “就是好奇而已,你难道不好奇廖大家这样的女人吗?” 顾锦姝捡了一个当下最为行得通的理由,毕竟时下闺阁女郎对廖大家总有一种谜之态度,既鄙夷又崇拜。 她们鄙夷她抛头露面,甚至不少人还重伤她不检点丢尽了女子的脸面,可心底却又崇拜她手握大权不用仰人鼻息的人生。 “……” 叶青黛直接愣在了原地,她虽然也对廖大家好奇的紧,却从来不敢违背祖母的意思去接触,这表妹到底是有恃无恐还是脑袋有坑? 再好奇又如何?闺阁女郎就应该有闺阁女郎的样子,就算见了难道还能活出廖大家那般的人生? “需要我帮你……”不等叶青黛话语说完,一个小丫鬟已经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姑娘,老夫人担心您打扰表姑娘,让您出去呢!” 第六十四章:登门造访的刺史夫人 叶青黛留下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离开,而顾锦姝则张了张唇角认命地走到书桌前坐了下来,看了一眼自己宛若白玉的手指轻轻叹息了一声。 半个时辰后,刚才那小丫鬟又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只是她身后多了两个健硕的婆子。 看到顾锦姝她先是行了一礼,还没有说话顾锦姝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笔,瞧着微微发红的手指道:“可是外祖母有话要说?” 瞧着自家表小姐那亮晶晶的期盼眼神,小丫鬟微微有些躲闪,神色极不自在地道:“老夫人吩咐,让奴婢带人将您的椅子搬走。” “……” 顾锦姝好看的眉头紧紧蹙了两下,最终轻嗯了一声然后看着两个婆子将那椅子搬离,不等她多嘱咐小丫鬟在老夫人身边说说好话,那小丫鬟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望了望几案上的纸笔,最终只能认命地书写起来。 老夫人坐在大堂的躺椅上,听着小丫鬟地回禀叹了一口气:“那丫头可有老老实实地抄写?” “表姑娘可认真了呢!” “就应该让她长一点记性。”说着她又闭上了眼眸,只是下一刻又问道,“她从小就娇生惯养,平时碰不得的触不得,那一双手被养得和暖玉一般,也不知道……” 她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弱,而几个随侍的丫鬟们则将自己的头颅紧紧埋在了胸前,自从一个时辰前老夫人便开始念叨起来了,这一次将椅子撤走之后怕是心里面更加心疼的要命。 老夫人心中越来越烦躁,内心想要将人搂在怀中宝贝心肝地叫上一顿,可想着要给她一个深刻地教训,又觉得不能敷衍了事。 然而这一股意志终究在时间地迁移下开始迅速瓦解,她拖着身子准备凑过去看一看顾锦姝时,守门地婆子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老夫人,秦州刺史夫人求见。” “王氏?” 老夫人的眉头先是一扬随即又是一喜,对着那婆子道:“你去将人请过来。” 等那婆子疾步离开后,老夫人转身对着那小丫鬟道:“去找表姑娘过来,就说客人登门。” “诺。” 顾锦姝见到刺史夫人王氏的时候微微一愣,她虽然一早便从周承骧以及老夫人嘴里面得知她来了陪都,可在陪都还是第一次见面,也不知道她前来所为何事。 “陪都的水土可实在是养人,如今姝儿这小丫头愈发水灵可人了。” 王氏这话说得也颇有水准,意在吹捧一下老夫人一颗拳拳爱护之心,而老夫人听后心中更觉熨帖。她对于这个外孙女自然是千疼万宠的,为了让顾鸣生看到叶家对着姐弟的态度,她可以说是用心至极。 吃最好的穿最好的,用的都是最好的。 毫不夸张地说,这姑娘在她叶家过得一点都不比那簪缨世家地贵女差。 瞧着老夫人眼眸深处的温和笑意,王氏便知晓自己的话直插她心底,又是笑道:“当初我和晚渔妹妹在秦州也算是一见如故,只可惜她去的早,如今看到小姝儿日渐长大,我也替她高兴。” 老夫人不知王氏言辞是否为真,毕竟女儿嫁去秦州之后因为路途的原因,书信往来也甚少。只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再者说小姝儿日后回了秦州之后还需要秦州地地头蛇们回护,她自然也不能得罪了去。 除非她能将这小丫头留在自己的府上,想到这里那隐隐成型的想法再一次涌上了脑海。 “我那女儿是一个命浅的主,只是我这外孙女能有你们这些长辈回护也是她的幸事。” “老夫人说得哪里话,小姝儿长得可人性子又温和,和我也投缘的紧呢!我跟前也没有一个说贴己话的小棉袄,着实羡慕老夫人呢!这次若不是要紧着回秦州,我都想将人接到我大儿媳那里住一段时间,也让她们亲近亲近。” 王氏这话说得隐晦可意思却也明显,老夫人是一个人精焉能听不出这话语里面的意思? ——这是想给自己说罗儿媳妇? 秦州的周夏确实是一个人物,可听说他这后宅被一个姨娘闹腾的乌烟瘴气,并不是一个好去处。再者说这孩子年纪尚幼,她还想留在身边多教导两年,以后也不至于被婆家轻看了去。 “这孩子面皮薄的紧,我还欲要将人留在身边多教导几年,可别让她看到你们这些长辈便羞得抬不起头来。” 原本因为疲惫耷拉着脑袋的顾锦姝,听到这话将头埋得更深了一些,而王氏脸上当也没有任何龟裂的现象,笑着道:“陪都距离秦地甚远,一路也不甚太平,老夫人和小姝儿可是有重要的东西要我转交顾府?” 听她这么说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顾锦姝瞬间清醒了起来,坐着的身子也直了一直,声音轻轻软软:“外祖母,姝儿前些时日置办了一些东西,想要托刺史夫人带回去。” “那你可要同刺史夫人说道。” 老夫人笑着转向了王氏,王氏哪有不应允的道理,满口应承了下来。虽然说老夫人以年龄尚幼没有要结亲的意思,可好在自己的儿子众多,能等得起。 顾鸣生作为秦州判司又是周夏的亲信,这人她是一定要争取到自己手里面,否则被那小妖精张罗了去,她们母子几人还有没有活路了? 王氏离开的时候是冯氏亲自去送得,而老夫人在她背影消失的那一刻便拧紧了眉宇,挥退左右后才道:“她不是有一个女儿吗?” 虽然她对秦州的事情知晓的甚少,却也知道周夏有一个嫡女,可王氏为何说她膝下没有女儿呢? “那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只是被当作嫡女养而已。” “……那也应该很受宠,怎么……” 老夫人有些不太懂这里面的弯弯道道,瞧刚才王氏那神色对那唯一的女儿貌似并不亲近。 “秦州有传言,王氏曾经流过一个女儿,而她那个女儿被周紫黛所害。” 虽然刺史府极快地控制了这一股流言,可俗话说无风不起浪,起浪必有因,这事情必然有一定的可靠性。 “那王氏手段不俗却也斗不过宅子里面的小妾,可见那妾室的能耐。” 周夏宠爱妾室似乎是整个大周都知道的事情,按照律令这是要被严惩的,可奈何周皇室也就这么极快招牌了,如今龙椅上的那位总不能自断臂膀吧! ——所以这事情也权当没有发生。 “应该说那妾室生了一个好儿子。” 第六十五章:犯浑的顾锦和 顾锦姝喃喃自语了一声,这天下的人或许都以为周夏偏爱庶子是因为自己的宠妾,可唯有她与沈青辞这样重生的人才知晓,他看重庶子才会宠爱妾室。 那个过目成诵的神童,那个智慧若妖的男子才是王氏无法掌控后宅的根本原因。若是王氏的儿子有周承烨一般出色,或许秦州刺史的内宅不会那般混乱。 王氏离开陪都的事情经不起一点水花,可她赶赴秦州的消息却让秦州刺史府忙碌了起来。 只见一衣衫鲜红、看上去三十几许的妇人步履婀娜地走了过来,此人面相娇媚,唇角含情,给人水波荡漾之魅,端的是一个张扬的美人。 瞧着院内的侍婢奴仆来来回回走动,她好看的眉头不禁皱了一下,言语轻柔而娇弱,好似娇花照水一般:“最近府上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夫人似乎要回来了。” 身边跟着的丫鬟在她耳旁轻声叨咕了一句,而她的步伐瞬间止住,柔和的眉眼多了几分凌厉。 “真是一个见不得人好的主。” 樱姨娘轻哼了一声继续向前,她自然知道王氏为何会急匆匆地赶回来,要知道自己的儿子如今已经在顾鸣生手下任职,这秦州日后的兵权还不手到擒来,她能稳得住才是怪事。 “生了那么多儿子又如何?还不是不若我的承烨。” 樱姨娘这话说完之后走路都感觉带了风,那言辞间对自己儿子的骄傲之情溢于言表,而旁边的几个婆子更是将头低下不敢接她这话头。 樱姨娘虽然厉害,可这内府的掌事人王氏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主,她们这些当下人的也难啊! “姨娘,夫人回来之后怕是又要拿您的穿戴说道,您……” 身边的婆子是府里面的老人,当初是周夏亲自将人调到樱姨娘身边服侍的,所以这脸面素来比别人多了几分,如今这样的场合也唯有她才敢开口。 樱姨娘乃商户之女,家里面曾家道中落这才求到周夏面前,而她那时正是艳若桃李的年纪,堪堪一面之缘周夏便动了纳妾之心,这才有了后来娘家木家的崛起。 她自幼穿金戴银,极爱艳丽之色,也唯有家道中落那一段时间被生活所累。进了刺史府之后,确实被周夏千娇百宠,可因为身份却永远也不能穿自己最爱的大红之色。 王氏离开这一段时间她好好感受了一把,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迟早我要披上这红色。” 她嘟囔了一句也没有了继续游走的意思,直接朝着自己的院落返回,而后面来来往往的奴仆们自然少不得一番指指点点。 王氏回来之后身边的人自然将樱姨娘最近的事情一一告诉于她,而她也懒得搭理,她此时全身心都在周承烨身上,毕竟自己长子远在陪都为质的情况下,周承烨是最大的受益者。 “夫人,大人许是只想让二公子锻炼一番,您……” 刺史府的大公子与二公子可以说同年等岁,当初若不是王氏临近生产发动的早,这长子的名头怕是要旁落了。 这也是刺史府有不少姨娘,可王氏为何将樱姨娘当成眼中钉肉中刺的主要原因。在主母尚且不知是否有孕的情况下,她居然率先有了身孕,这是绝对不可原谅的事情。 “此时休要多言,联系顾家人我明日亲自登门造访。”王氏挥了挥手并不愿意多言,而那婆子闻言微微一愣,想要劝诫又止了声,只是道了一句,“诺。” “你的担忧我自然清楚,可我们已经退无可退了。” 她与周夏夫妻多年,自然知晓他的秉性,最讨厌的便是内宅的人与自己手下的官员相互往来,可他不仁在前也休怪自己不义,再者说她只不过是递上橄榄枝而已。 翌日周夏的书房内,等王氏离开府邸之后他的书房便多了一个人。 “夫人怕是去顾家了。” 那坐在暗处的男子始终没有露出脸面来,而周夏轻嗯了一声,当他得知她从陪都出发前去过叶府之后,便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出,只是自己这发妻终究是一个聪明人。 ——拿顾锦和当了幌子。 “主上似乎一点都不担心?” “不管是顾鸣生也好我那夫人也罢,他们都是聪明人,我又何必庸人自扰?” 顾鸣生不可能给出任何承诺,而她也不会要求顾鸣生如何,不过是抛出橄榄枝罢了。 “可您府上那位貌似并不安分。” 原本作为一个家臣他不应该说这么露骨的话语,可他这后宅的事情影响着日后的大计,有些事情他不得不事先提点。 “我曾经同你说过,她并不是关键。” 周夏轻轻饮了一口案几前面的茶水,而那人也没有在这件事情多做纠缠,反而继续道:“北仓国与大周之间的情况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您最好提前做准备。” “承元终究还在陪都为质,我们行事也不能太过肆无忌惮。”他们这些皇室人员虽然享受着极大的荣耀与权力,可同时也要被制衡。 皇家宗族走出来的封疆大吏,不管是父母还是儿子总归要被留在皇城的,而他的父母早逝,也唯有长子留在陪都为质。 “您说得是,可南下之路还是要铺平。” 陪都的人一个劲地想要在秦州给他们留下后路,可自家事也只有自家人才知道,秦州并不是一道天险,如何能守得住北仓国的铁骑?他们在这里谋划多年,寻求的是一个一飞冲天的机会,而不是为人卖命。 “我知道。” 周夏一句话似乎已经奠定了日后秦州的战况,可此事大多数皆不知道,譬如此时的的顾鸣生父子。 “你这孽障,你看你给我搞出来的事情?不过才几十天的时间,你居然将书院的人挨着揍了一个遍。” 顾鸣生此时是气得七窍生烟,原本以为这是一个待人温和的小君子,可奈何自己居然看走了眼,若不是那些人在家人的陪同下鼻青脸肿地找上门来,他尚且不知他这儿子居然如此顽劣。 第六十六章:小魔王的反攻号角 顾锦和像是一只发怒的小老虎,虎虎生威地盯着顾鸣生猛瞧,一点都不肯服输。 “到了如今这地步你居然还如此冥顽不灵,可是我思虑不周冤枉了你?” 顾鸣生气急这声音也提高了不少,抬起手想要从他身上扇去,可看到那一双黑峻峻的瞳仁里面散发着轻嗤的讽意,终究是将那手掌放了下来。 “老爷,他不过一不到总角之年的稚童,你这么大的人何必同他置气呢!”一旁的柳氏原本也乐得看戏,可瞧着他举起的手拿起来又放下,便知晓她不能继续充当睁眼瞎。 不知是顾鸣生心底的气焰已消了一大半还是柳氏的轻声细语的言语起了作用,他看向顾锦和的眼眸不若刚才尖锐:“一会儿你同我一起去给他们赔礼道歉。” “不过是一些满目膏粱的伪君子罢了,我才不要同他们这些败类道歉。” 顾锦和最是那傲娇之辈,既然做得事情便没有后悔的意思,再者说那些人居然敢妄议她早逝的生母——不可原谅。 一句话让顾鸣生稍稍降下的火气蹭蹭地直线飙升,这孩子怎么这般目无尊上?晚渔性情知书达理,叶家也是有名的书香世家,怎么就将这孩子惯出这些坏毛病来? “锦和还小,而且他幼时便失了生母,在陪都叶老夫人那里想来也是千娇百宠,你可别同他置气最终生分了去。” 柳氏这轻声轻语的话就像是软刀子一般,虽然不至于让顾鸣生当场变了脸色,可这心中还是微微一沉。他当不是怨怪远在陪都的岳母,只是觉得他们对着孩子太过溺爱,否则不至于这般难以管教。 ——不知道远在陪都的女儿,如今是何等情况。 她那女儿看上去柔柔弱弱,娴静时若娇花照月,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可他自己知晓那一双娇俏的眸色里含着不少的怨怪,只是不轻易表现出来吧! “柳氏,我外祖母如何管教于我还轮不到你插嘴,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 若是平时顾锦和不会这般对待柳氏,不管如何她终究是自己的继母,基本的礼节他还是明白,可今日她居然提及自己的母亲和外祖母,她有什么脸面提及? 他外祖母说的不错,当初柳氏虽是云英未嫁的良家女,可自家父亲的年纪怎么看也不像尚未娶亲的云梦郎,可她却不管不顾地将人留在了他们的渔村。 ——她与他的结合没有三媒六聘,没有父母之命,在老祖宗的眼中这是无媒苟合,最是那上不得台面之事。 因为顾锦和年龄尚小,所以老夫人谈及柳氏的时候总会让其回避,可奈何小家伙好奇心慎重,这一来二去便也偷听了一些,并且随着年龄的增长也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虽然还无法分辨当年那件事情的真伪,可这不妨碍他先前对柳氏的无感,如今更是厌恶了几分。 柳氏脸色顿变,眸光闪过难堪的杀意,只是须臾后便又是另一副面孔,娇弱的身体颇有几分摇摇欲坠之态,脸色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了起来。 “老爷……锦和他……他怎么能这么说我……” 柳氏在顾鸣生的搀扶下堪堪稳住了脚步,顺势倒在了他的怀里面,声音更是上气不接下气。 “还不给你母亲道歉。” “她配吗?” 顾锦和扔下这句话便直接走了出去,不管顾鸣生在后面如何吼叫都没有留得下他的脚步,那小小的少年郎直挺挺的脊梁让顾鸣生的容颜瞬间苍老了几分。 若是没有那所谓的失忆,这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怕是压根不会发生,晚渔也不会去的那么早。可这世上总是有人力无法改变的事情,就如同自己此时的无能与无奈一般。 王氏进来的时候正好和顾锦和迎头相遇,顾锦和微微颔首打了招呼后欲要离去却听王氏道:“你长姐从陪都托我给你捎了一些东西,你莫不是不想要?” 顾锦和原本迈出去的脚步重新收了回来,而顾鸣生也从后面追了过来,看到王氏颔首抱拳:“参见周夫人。” “无须如此多礼。”王氏紧接着笑着轻道了一声,“令郎急匆匆的是要往哪里去?” “这……” 他听闻管家回禀王氏登门便急匆匆赶了过来,却不想会碰到准备离府的儿子。 “姝儿那小丫头可是一个孝顺的孩子,这次也给你捎了不少的礼品。” 许是瞧出他眉色见似乎隐有难言之意,所以王氏当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反而很是热心地将顾锦姝托她带过来的东西一一交给父子二人。 王氏从始至终没有提及任何有关于秦州政务的事情,反而拉着顾锦和的手左夸右夸,以至于让顾鸣生都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他真的冤枉自己的儿子了。 “不就是秦州书院的事情嘛!这等小事也至于让你发这么一通脾气。”王氏笑着看了顾鸣生一眼,而感觉到自己掌心里面那小手有了软话的意思,她继续道,“秦州书院层次不齐之辈甚多,你虽然不能恃强凌弱,可该有的真相还是要探查一番。” 她作为几个孩子的娘亲,自然比顾鸣生这鲁男子更明白孩子的心理特征,这孩子怕是在书院受了委屈才会这般。 听王氏这般言辞顾鸣生也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欠妥,轻嗯了一声算是将此事应了下来,而王氏同顾锦和说了一些陪都的事情这才返回了周府。 等院落里只剩下父子二人的时候,顾鸣生将顾锦和唤到了自己的书房,叹了一口气道:“这会儿气消了,可该告诉我缘由了吧!” “他们……他们说我不是您亲生的。” “……放他娘的屁,是哪一个杂碎说得?” 顾鸣生虽然武力不俗却也是一个极其斯文的人,可以说是秦州城说了名的儒将。否则当年叶家也不会将自家娇宠着长大的姑娘嫁给他。 而他此时周身上下带着一股杀气,那宛若闷雷的声音让外面几个守门的小厮面面相觑,显然不太相信刚才那大嗓门的人居然是自家温文尔雅的老爷。 第六十七章:赵家女 顾鸣生带着顾锦和打上门去的事情顾锦姝尚不知晓,她此时正和叶青黛坐在马车上,欲要结伴同游点翠山。 若说东湖的水是陪都的一大亮点,展现了陪都水波之柔,那么点翠山的奇石便是阳刚美,让人望而却步,不管是浮生落日石,还是苍松迎客崖都各有妙趣。 叶青林一早便在祖母的拾掇下带着两个娇女郎出门,只是女儿家出门比较繁琐,等两个人走出闺阁已经是正午时分,如今接近郊区早已经太阳西偏。 ——好在如今已经是初秋时分,那太阳虽然热烈却并不让人感觉到燥热。 点翠山前,只见他脸上却并不见任何放松之意,在一旁不停对小厮女婢们说着什么。 那一言一行都古板至极的模样令叶青黛无奈至极,刚下车便嘟囔起了唇角:“你瞧大兄那老夫子一般的模样。” 顾锦姝掀起眼帘望了叶青林一眼,此人虽然智弱冠之龄,可平素做事却也极有章程,此次出行有他在一旁打理当也少了很多麻烦。 “以前表弟在陪都的时候,最怕的便是大兄了。” 叶青黛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凑在顾锦姝面前轻声言语,而顾锦姝则微微诧异,原以为家里面那个混世魔王是一个浑不吝的,不想也有惧怕的人。 想到这里她不禁又多看了叶青林几眼,叶家人长得都极好,自己这个大表兄身上虽然还没有舅父那股儒雅洒脱的气息,也不若小表弟憨态可掬,可却异常的扎眼。 如今这一板一眼的性格许是和他的样貌有关,毕竟男生女相的容貌总给人一种细腻之感,他改变不了自己的容貌却能改变自己的性格。 而叶青林这般做法确实很成功,顾锦姝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并未瞧出他男生女相,总觉得有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在萦绕,可随着两个人打交日深,这细节也一一显露了出来。 也怪不得外祖母曾言,自家这大表兄和母亲有些许相似。 “此路不甚平坦,马车难行,你二人确定要前往?” 叶青林的声音听上去不甚温润,那微微紧拧的眉头明摆着就是嫌弃二人麻烦。 叶青黛和顾锦姝当一不甚在意,前者是知道他的狗脾气,后者则是无所谓,两个人应景似的齐齐点头。两人原本便是出来散心的,自然不会轻易退去。 叶青林轻声嗯了一声便走在了前头,而顾锦姝和叶青黛也尾随上去,一路向上攀爬。 全部由青石铺成的小路有些拥挤,也就能二人并排而行,青石路两侧怪形状各式各样,有跳跃而起的石猴,有懒散而坐的驼峰,也有嬉笑怒骂的石人……而石林外围又被一层灌木包裹着,着实是各有各的姿态尽数展现在眼前。 一路而行顾锦姝当是难得的放松了心绪,虽然身娇体软已经抵达了极限,可叶青黛兴致正浓她也不好令其败兴而归,好在前面行走的叶青林像是长了一双火眼金睛,脚步逐渐缓慢了下来直至最后停歇在一块青石上。 “今日便到这里吧!” “才走了这么一会儿……我还没有看完呢!” 叶青黛眉头瞬间拧起了老高,她出来一趟相当的不容易,这次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却被打断,这情绪自然有些低沉。 “临行前祖母交代的事情你莫不是忘记了?” 叶青林脸上并未有过大的情绪波动,只是稍稍一眼瞥过去叶青黛便止了声。听到自家表兄这般言辞,早已经累得不成模样的顾锦姝这才默默地深呼吸了一口气。 一行人顺着另一条岔路返回,当也领略了不同的景色,许是太阳接近西山的缘故,整个点翠山更显几分橘黄色的美丽,那隐隐约约的霞光在西方跳跃着,就像是有人在举霞飞升似的。 叶青黛不知心大还是如何,不到片刻便和顾锦姝有说有笑了起来。刚开始顾锦姝还有些不适应她这般变化,可随即又释然了。 这女郎就算在叶家再受宠也不过是一个庶女,和真正的嫡女终究是有些区别。这小性子闹得巧妙便是兄妹情深,可若是过火了总是带有不好的影响。 叶青黛是一个聪明人,自然不会做得太过。 一行人赶过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了一群云香鬓影的女子,那些女子一个个帷帽紧贴,只是发髻瞧上去不是那般整齐反而带着几丝凌乱,应当是爬山导致。 “叶青林……” 那边穿着蓝宝石长衫的男子好似认出叶青林,走过来同他打了一个招呼。而叶青林他们也没有想到会碰到熟人,只是此人表姐妹二人并未戴帷帽,也唯有叶青林的身形阻挡一二。 “赵公子。” 叶青林抱着拳头朝着那人拱手,只是身形却将顾锦姝和叶青黛挡在了后面,而那赵公子似乎也察觉到后面跟着的娇女郎,将自己的身子微微朝后挪了几步。 “我带着家中的姊妹兄弟出来闲逛,不想居然同你碰了一个正着。” 两个人在都书院里面求学所识,虽然说这赵公子略长叶青林几句,可两个人平素却也相谈甚欢,没有所谓的年龄障碍。 两个人又闲聊了两句,那赵公子也是一个识趣的人目不斜视地离去,而顾锦姝却望着他的背影微微出神,一旁的叶青黛戳了她一把才将人惊喜过来。 “你怎么了?” 叶青黛看向这个时不时便自我入定的表妹神情稍稍一凝,她发现她自从看到刚才那男子后便有些神游天外,难道认识? ——可按照常理而言,不应该吧! “刚才那是威北侯赵家?” “你知道?” 叶青林微微惊诧地望了顾锦姝一眼,她来京城的时日尚浅,怎么连赵家都知道?要知道赵家可是整个陪都最低调的簪缨世家了,除了一些特定的场合,一般很难见到赵家子弟。 “旁人提及的时候听了一耳朵。” 她笑着道了一声上了马车,而留在原地的叶青黛和叶青林微微一滞也跟了上去。虽然很好奇听谁所说,可二人都不是好奇心很重的人,所以此事也算是不了了之。 上了马车后,顾锦姝的心却砰砰直跳了起来,刚才那男子应该就是赵芃芃的兄长吧!那么那群女郎里面,是不是有那个名动天下的女子呢? 第六十八章:帝王令 想到这里,她深心下微微叹息紧闭上了眼帘,脑海中不断浮现有关于赵芃芃的事情。 要说赵芃芃此人长相并不惊艳,只能算是小家碧玉清秀可人;性格也谈不上多么完美,当初在太子府也是张扬跋扈的主:心胸也不甚宽广,争风吃醋的总是她。 ——可就是这样一个女子让所有人铭记在心。 当初她作为太子良娣,在陪都尽失的时候被北仓国的人所获关押多时。只是这女人却并不认命,哪怕沦为阶下囚也做了一件让天下男儿汗颜的事情——她亲手杀了北仓国的太子,并且一击毙命。 这消息可以说惊动了天下人,她那时虽然远在蓟州却也听闻了一些。 夜幕降临时分,叶青林终于带着两个娇女郎姗姗而归,瞧着二人的模样老夫人倒是笑出声来:“你二人如今可觉府上憋闷?” 顾锦姝:“……” 对此她表示极其的无辜,她虽然喜好山水却也深知自己的身体属性,所以从始至终就没想着去爬山。之所以去是因为叶青黛一直在她耳边聒噪,她被烦的无奈这才答应了一同前往。 老夫人当也没想着从她们嘴里面听出什么子丑寅卯,同叶青黛絮叨了两句便将人打发了出去,至于叶青林将二人送至问安之后便已经离去,一时间屋内只剩下老夫人与顾锦姝。 “你父亲来信了。” “额……” 听着老夫人的话顾锦姝有些突然,按照原先的轨迹她是准备年后再回去,这是欲要催自己回秦州? 老夫人抿了抿唇角,那高隆的眉间瞧不出任何喜色:“他字里行间都存着要你回秦州的心,你自己如何看待?” 当初自家儿子写信让小姝儿过来本是弥补自己的遗憾,可如今她的身体日渐舒适康健却舍不得放这软软的一团归去。 “信中可有言明时间?” “他敢!” 不等顾锦姝的话语刚落,老夫人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几个度,眉毛直晃晃地开始跳动,显然是生了内火。 顾锦姝宛若削葱根的手指轻轻摸了摸鼻翼,不知道远在秦州的父亲耳旁可有热意,她这外祖母的脾气虽然看着甚是平和,可但凡生了怒火便很难善了。 “不过有些话我们也不得不听,今年年底是不能让你回去了,等来年开春天暖之后我便差人送你前往秦州。” 老夫人其实也就发两句牢骚而已,毕竟有些事情不是她能改变的,譬如顾鸣生密信中所言的事情——京城中怕是会发生变数。 她虽然想要让外孙女留在陪都,甚至留在自己府上,可如今形势不明,朝中显贵无一不是在给自己寻求一条退路,自己又如何能不为这些小辈们着想呢? ——她已经想好了,到时候让孙儿送她去秦州,远离陪都纷争之地。 “好。” 顾鸣生千里传送的家书便被这样轻轻松松解决了,而也就隔了一两日,沉睡的陪都终于被一则消息唤醒,散发出一股难以言语的气息来。 整个陪都的人开始人心惶惶。 裴国公府内,老夫人紧紧盯着裴锦娘瞧,一双眼睛虽然盛满了怒火可终究是克制着。 “你同他说了什么?” 虽然没有明言,可祖孙二人都清楚这个‘他’代表的是谁,除了周太子没有人再让她们如此讳莫如深。 “您觉得我同他说了什么?” 裴锦娘坐在一侧身子都没有移动一下,言辞间露着的轻嘲让老夫人像是要跳脚一般,一个眼刀便射了过去:“裴锦娘,你可知道这件事情关系着整个裴国公府,容不得你耍这些手段。” “我犹记得,当初您也是这般同我说的。我与玉娘虽然享受着裴国公府的荣华富贵,可我为此已经付出了该有的代价,您为何就不能放过她呢!” 裴锦娘的声音几近嘶哑,而老夫人的脸色也谈不上多么好看,一张脸阴沉的像是要下雨似的。 “你放肆了。” 老夫人留下这句话之后直接离开了裴锦娘的居所,而裴锦娘则望着远处的蓝天微微发呆,那人终究还是应承了啊! ——帝王圣旨御赐赵家女为太子妃,那么自家的胞妹与谢家的婚事想来十拿九稳了。 前两日她与他独坐的时候,能感觉到他的小心翼翼与无可奈何,甚至也清楚的记得他临行时的保证。 “锦儿,我曾经说过,只要是你所求,就算是粉骨碎身我也会为你办到,你既然不愿意让我娶你的胞妹,那么我便想办法破坏了这桩婚事。” 他当时步伐已经迈出去却又折了回来,轻声叹息了一句:“我知道你不愿意看到我,可我还是那句话,不管日后碰到了什么事情,我永远都不会忘掉我们曾经的誓言。” 她望着他落寞的背影渐渐的远去,自己的脚步像是生了根一般,就如同现在一般,寂寥萧瑟之意笼罩全身。 裴国公夫人听到外面的传闻先是一喜,为小女儿心愿所偿而高兴,可随后便听闻老夫人急匆匆赶了过来,就算不动脑子她也知道老夫人是冲着大女儿发火了。 “锦儿……” 她甫一进门便看到自己的女儿呆呆地站立在那里,那一刻的痛心着实难以用言语来表达,可同时也带着几分无能为力。 “无碍,母亲无须担心,只是我怕是要提早离开了。” 她之所以跟着谢兆北进陪都就是为了自家胞妹的婚事,如今帝王的旨意已下她留在这里怕是会徒生变故,所以早一点离开对自己好对家人也好。 “不能再留一些时日吗?” 如今玉娘无法嫁入东宫,那么与谢家的亲事应该十拿九稳的能成,她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为何不再等一等呢? “我最近心里面总是发慌的厉害,感觉像是要发生什么事情一般,留不得。” 她不是一个悲春伤秋的女人,可这股心灵感应却极其的灵敏,所以此间事了之后也不愿多做逗留。 “这……东宫那里……” 裴国公夫人欲言又止,当初这两个人儿可是被当作金童玉女,可谁曾想后面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来。 ——她能看得出,东宫对她用情至深,否则也不会因为她的言语坏了裴家与东宫的联盟。 第六十九章:来自皇家的暗杀 不管裴国公府热如何的劝阻裴锦娘还是生出了离去的心思,而就在她欲要离去的前一天与顾锦姝相遇了。 两个相遇的地方是裴玉娘的小院,这一日顾锦姝前来看望裴玉娘,而裴锦娘则是来辞别的。 “这是你朋友?” 听着裴锦娘问话裴玉娘也觉得稀罕,自己胞姐回来之后便住在她自己的宅院当中足不出户,对待府上的众人也不甚热络,今日怎么会主动提及顾锦姝呢? “前些时日从秦州赶来的。” “姓顾?” “……是。” 裴玉娘和顾锦姝听到她自言自语式的问话时同时一愣,前者晃神之后更是急忙应了一个字。 “你母亲可还好?”裴锦娘没有理会二人眼中的惊讶,反而有几分怀念地看向顾锦姝,像是想透过她看另一个人似的。 顾锦姝心中虽然讶然,不懂她与自己母亲之间的关系,可还是中规中矩地回答:“她三年前已经病故。” “……那你节哀。” 裴锦娘收回眸光后欲要离去,可就在她迈出门槛时忽然停下了脚步:“你弟弟可还好?” “他很好。” 顾锦姝就算两世为人此时也是糊里糊涂,不太明白她为何会询问自己的弟弟,而且她远在利州为何对自家的事情却知之甚祥呢? 她心中的疑虑没有人为她答疑解惑,那个让她陷入谜团的人此时也已经带风而去,唯有裴玉娘喃喃细语:“以前不曾听闻我胞姐与你母亲有交集啊!” 两个人虽然是一个时期的簪缨贵女,望族闺秀,可叶家的叶晚渔养在深闺性子极其婉约文静,而自己的胞姐当初则是八面玲珑,瞧着便不是一路人。 “许是交情甚浅吧!” “是吗?” 顾锦姝的回话无法满足裴玉娘那一颗好奇的心,要知道她这姐姐这次回来之后性子极佛,对任何事情都谈不上有兴趣,可为何独独对顾锦姝就是一个特例呢? “你与谢家公子的事情什么时候能定下来?”瞧着她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顾锦姝将这话茬移了开来。而裴玉娘听她这么一说,紧皱的眉角瞬间平缓,晕染上了几分羞涩,“这事情还没有音讯呢!” 顾锦姝瞧着她这模样哪还有猜不到的道理?就算没有音讯怕是也八九不离十,毕竟裴锦娘从利州回来可不单单是要阻止她嫁入深宫,而是将她与谢家的事情定下来。 依照裴锦娘的手段,这事情怕是已经成了。 “你姐姐这是要离开?” 上一世裴锦娘一直隐身利州,后来大周朝廷溃散皇室成员南逃的时候利州已经成了众矢之的,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被西北部的北仓国军队攻灭,那一战据说极其惨烈。 ——而她也自从那一战之后没了踪影,有的人说她死在了北仓国的铁骑之下,有的人说她落发为尼,更有的人说她凭着倾世美貌成了北仓国将军的妾室……种种传说妙相恒生。 只是这一传说不久便被另一件事情取缔,北仓国在秦州上演了血屠三日的闹剧,那三日天下风云变色,秦州人血流百万,众生尸骨无存。 许是要报复利州人冥顽不灵负隅顽抗,所以在秦州主将采取了不抵抗策略,带走了所有的精锐的情况下,北仓国的人就像是饿狼扑食一般,那三日被后世人称为‘秦州血夜日’。 “她不愿意留在陪都。” 自家的胞姐虽然生于斯长于斯,可这块土地终究是她青丝变白发之地,焉能不伤心? 她虽然想要挽留却也不敢多言。 “哦!” 顾锦姝轻轻嗯了一声,只是那眼神瞧上去有些缥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隔了两日,这一天彩霞东升旭日渐起,陪都的早市已经有了叫卖的声音,而深宫内帝王正目光深邃扶椅而坐,一双保养适宜的手轻缓且有节奏地敲打着那镶着九龙吐珠的龙椅。 就在这时候,有一道黑影急匆匆地赶了进来跪在他的面前:“回禀陛下,裴锦娘的车驾已经离开了陪都,正往利州方向驶去。” “裴家何人护送?” “裴世子。” “……切莫伤了裴家世子的性命,至于裴锦娘给她一个痛快吧!”帝王稍稍一顿便决定了旁人的生死,而黑衣卫士那里也传来了沙哑的声响,“诺,属下遵命。” “记住,不留痕迹。” “诺。” 那黑衣人退去很久帝王才悠悠地闭上了眼睛,脑袋微微朝着龙椅上靠了一靠,神色晦涩难辨。 他其实也不想下手的,可她为何要回来趟这浑水呢?最重要的是,在她身上他看到了太多不确定的因素,也看到了自家皇儿的无条件退让。 这样影响大局的女子不应该留在尘世,否则真的会应了那一句偈语:此女为凰,大周必亡。 ——所以这个女人留不得。 初秋的郊外已经不见了如茵的绿草,虽然不至于枯败却已经开始微微发黄,而空中漂浮的小水点给早上出行的人带来了些许不便,让人身体也紧巴巴的难受。 就在这时候裴世子座下的马儿忽然开始嘶鸣了起来,而树林中的鸟儿也开始纷飞,一时间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就连白发遮面的裴锦娘也探出半个脑袋来。 而就在她探出脑袋的那一刻,一根利箭忽然从树林深处直奔而来,就像是一头出笼的猛虎没有人能控制得住。 裴世子发现时那利箭的箭尾已经从他眼前呼啸而过,眼睁睁看着那箭镞射向自家的胞姐却无能为力,只能发出一声惊呼来:“大姐,小心。” 好在出身武将世家的裴锦娘打小便有些武艺,虽然不是很高身体却甚是灵敏,那箭头射过来的时候她一最快的速偏转了方向,这才险些躲开一箭,而那箭头射在了马车的窗户口处,冰冷的箭头透着凉凉的杀意。 说时迟那时快,树林中顷刻间便闪出十几个人影来,二话不说便与裴世子他们纠缠到了一起。那些人训练有素,协调能力极高,他们分出几人缠住了裴世子,而其余的人则集体攻向了裴锦娘,明显是想要了裴锦娘的命。 身边的护卫倒下去一个又一个,当场中只剩下裴家姐弟与黑衣人的那一刻,其中一个人更是绕开裴世子的阻挠大刀砍向了裴锦娘。就在姐弟二人深感绝望的同时,一把折扇隔空而来,慵懒而张扬的声音缓缓响起来:“周皇室的走狗,怎么会在这里?” 第七十章:帝王的脸都绿了(求首订,求月票) 黑衣人手中的刀在折扇地碰触下应声而落,只是他反应也极快,单手便顺着裴锦娘的脖颈抓去,显然是不给她一丁点活命的机会。 只见一红衣的冉一辰眉宇微微一拧,像是一阵清风似的闪在黑衣人边,一脚踢在他脖子处传来嘎嘣的声响,瞧着他没有了声息,他才轻嗤了一声:“蝼蚁。” 简短的轻嘲以及下手不留的杀招让其余几个黑衣人脸色巨变,其中一个领头地微微一点头,已经有三个人朝着冉一辰集中,只可惜还不等他们靠近,冉一辰已经欺而上,折扇里面隐藏的利刃便这样显露了出来。 不过两三个回合这三个黑衣人已经如同上一个一般,魂归地府,而冉一辰则有些嫌弃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折扇,淡淡嘟囔了一句:“真脏。” 那些黑衣人瞧着这猛然间蹦出来的疯子青筋暴起却没有要退去的意思,他们领的是必杀命令,只要必杀的对象还活着那便不能有丝毫的退让,哪怕蚍蜉撼大树。 瞧着几个人舍弃那狼狈不堪的裴国公世子朝着自己靠近,冉一辰脸上闪过几分嗜血的笑意,手中的折扇被他合拢了起来,腰间的软剑登时便到了手里面,迎着那几个黑衣人杀了上去。 也不知道是哪个是羊哪个是狼! 手起刀落,刀剑齐鸣的场景约莫持续了半刻钟,那些黑衣人已经以最惨地姿势被他屠杀在地,裴世子想要让他剑下留人,而他轻笑的同时折扇骤起,顺着最后一名黑衣人的喉咙穿插而过,将人直地钉在了树干上。 裴世子眉头狠狠挑了几挑,可最终还是抱拳朝着他道了一声:“多谢兄台救命之恩。” “救命?” 冉一辰唇角轻裂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般,而一旁的裴锦娘整了整自己的衣袖,那模样不见一点惊惧,周边的死尸俨然对她不起多大的威慑作用。 她毫不忸怩地靠近了冉一辰一些,顺着折扇的方向眼眸一点一点移到冉一辰上。 “辰王爷?” 虽然言辞间带着些许疑惑,可这三个字从一女流之辈嘴里面传出来,冉一辰还是觉得有些新奇,不带上了几分审视的眸光,一侧的裴世子眼神直抽,显然没有想到这突然出现的红衣男子居然会是那个传说中的杀神。 “你是如何认出本王的?” 裴锦娘微微扶了一下子行礼,声音轻缓:“王爷这一红衣披折扇随体,并不难认。” 她虽然痴长他几岁却也听闻过他不少的事,譬如虽是嫡子却喜欢嬉闹人间,虽然有能耐掌权北仓却依旧征战四方不愿坐镇中央。他在大周人眼中是恶魔,可在北仓国众人的心中却是无法取缔的战神。 “一袭红衣者何止万千?一把折扇又能说明什么?” 北仓是马背上的游牧民族建立的政权,所以这附庸风雅的折扇在那一带并不讨喜,反而大周的人喜欢时刻随当装饰品,只是这其中却有一个例外。 那便是北仓国的辰王爷。 “正如王爷所言,这世上穿红衣者,拿折扇者何其多,可有王爷这般能耐的人却不多。” 他刚才下手地时候动作拿捏的极好,若不是浴血沙场杀出来的经验那便是天赋使然了,可她更倾向于前者。 “当是一个聪慧的主。”听她将话说到这份上冉一辰也没有否认,当然他此次前来有要事处理,也没有要藏着掩着的意思。瞥着深眸淡淡扫了她一眼便又将眸光收了回来,“既然你这般聪慧,我们何不谈一谈这些黑衣人是何份?” “许是不长眼的劫匪吧!”裴锦娘瞧了瞧周遭的死尸,寻思了几个呼吸才选择了一个折中的说辞,只可惜冉一辰已经没有了继续迂回的耐心,“我收回刚才的话,你一点都不聪明。” 冉一辰讥笑了一声看向了裴世子,这个裴家三代当中被当作继承人培养的世子爷,若是他也这般不识相,那他就要考虑将他二人斩杀于此了。 要知道他冉一辰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若不是有利所图他会尾随那些黑衣人而至?答案明显是否定的。 “裴世子,你应该不像你胞姐一般,是一个长的主吧!” 周太子与裴锦娘的事可以说人尽皆知,他有理由将她一口否定的态度当成余未了。 劫匪?谁家地劫匪武功这般高强? “你想干什么?”裴世子不是初出茅庐的傻小子,此时自然也瞧出此人救他们所图甚大,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不想干什么,我们做一笔买卖如何?”瞧着二人沉沉的脸颊,他倏地轻笑,“那老皇帝都派人刺杀你们,你二人又何必为他守忠呢?” “当然,你们若是不答应我或许会杀了你们哦!” 他一双狐狸似的眼眸狡黠至极地闪了一闪,唇角地笑意不断地扩散开来,这一场买卖本来就是强买强卖,哪有他们选择地余地呢? 活着还是死亡,背叛还是效忠此时就像是魔音一般涤dàng)在姐弟二人的脑间与心海。 帝王收到任务失败的消息还是一时辰后的事,因为裴家的人拉着十几具尸体去了顺天府尹,整个京城都沸腾了起来,至于裴锦娘回陪都的消息也像是插上了翅膀一般。 “传太子进宫。” 边的内监虽然不清楚陛下的举动,可也知道这件事有些返反常,要知道太子可是刚离宫不久,这会儿恐怕还未至重华门。 只是在御前当值哪一个不是人精,他此时也不敢多言,忙着赶往重华门,希望能将太子爷截下来。 顾锦姝听到裴锦娘遇刺的消息也是微微一愣,不明白到底何人会对她出手。 “表姐,你是从何处得知此事的?” “顺天府尹门前堆着十几具尸体,我焉能不知?听说宫中派遣太子爷督查此事,昔的金童玉女今朝对薄公堂,想一想都觉得刺激的很。” 顾锦姝眉头直直地挑了几下,然后迈着小步子朝老夫人的大堂走去,她这会儿急需出去打听消息,可想要出府却要经过老夫人的首肯。 第七十一章:神秘的小公子(求首订,求月票) 你要出去买古籍?” 老夫人不解地看了她两眼,叶家也算是世代书香门第,藏书不知凡几,她怎么想着要去外面买古籍? 可别被那些话本子迷了心魂。 “前些时在表姐处听了一首琴曲,一时间有些手痒,想要去书店淘几本琴谱回来练一练手。” 顾锦姝对叶家的一些事可以说是知之甚祥,知晓叶家平素藏书极多却鲜有琴曲,故而才有此一说。老夫人听闻此事,果然不再多问,只是叮嘱了两句:“我让你表兄同你一同前往,最近陪都不甚太平,你出门在外留心一些。” 廖大家被刺的事还没有一个水落石出,这边裴锦娘便被刺杀了,着实是一个多事之秋。 “你也别想着推辞,若是不这门槛怕是迈不出去了。”瞧着她要开口,老夫人直截了当地截了她的话头,让给顾锦姝准备好的说辞最终被她咽了下去。 叶青林听闻陪她去书苑当也没有拒绝,当然就算他有那心思,在老夫人的督促下他也不得不去,好在去的地方颇为适合他的秉,若是去那胭脂水粉店,他这脸上的黑线怕是要此起彼伏了。 “陪都有几家书苑,可若说琴谱那么四方阁的藏本甚多,只是那里的藏书价格甚高,你可得想好。” “就去那里。” 顾锦姝对外之物并不是很重视,她此时满脑子都是裴锦娘遇刺的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离开了利州所以才导致了这意外的灾祸,要知道上一世可没有发生类似的事。 若真因为自己的介入导致了这一场杀局,她怕是会内疚不已。瞧着她心不在焉的声音,骑马行走在外的叶青林微微拧了一下眉角,随即又轻嗯了一声。 来到四方阁,顾锦姝并未直接进去,反而朝着对面的酒楼看了两眼,对着一旁的叶青林道:“表兄,早就听闻廖家酒楼的八宝醉鸭甚是有名,我们一会儿去尝一尝可好?” “……好。” 叶青林仔细地端详了顾锦姝两眼,他这个表妹平素并不是一个馋嘴的主,今怎么有些不一样呢?不过,好在他并不是一个多话的人,觉得此事可行之后便轻道了一个‘好’字。 她进四方阁囫囵吞枣地选了几本琴谱,上一世那人私下极其好琴,而他也弹得一手好琴,她如今这一琴艺有一大部分是他手把手教得。 只是她也无法忘却,他一点一点敲碎她手指时的痛苦,那一刻她恨不得吃了他的喝了他的血。 进了廖家酒楼选了一个并不显眼的厢房,只是她的耳朵却时刻注意着外面的交谈。 “那十几具尸体极其惨烈,也不知道何人下得死手。”一个男子小饮了一口清酒,带着几分惋惜道。 而他的话音刚落,他隔壁桌子上的男人也开始发现:“杀人者人恒杀之,有什么可惜的。” “确实,若不是有游侠经过,裴家姐弟的命怕是无法保全了,这些人看着便像是亡命之徒。” …… 酒楼里面的人各抒己见,据理力争却不见动了手脚,而这也是廖家酒楼的一个特点,聊家酒楼隶属廖家商行,可以说是帝王在民间的商用眼线,而来这里用食的人也并不仅仅只是为了填饱肚子。 他们其中不乏读书者也有练武的人,或许走天子门生的道路太过艰难,可经过辩论得到廖家酒楼的许可,那么后就多了一份保障,也多了一份晨是读书郎暮登天子堂的机遇。 瞧着自己边的人听得津津有味,叶青林不出声:“你好似对顺天府尹的事很感兴趣。” “额……就是对裴家大娘子好奇罢了。” “想去吗?” 一板一眼的话语里面饱含着惑的意味,顾锦姝倏地转头看向了叶青林,想要从他眼睛里面瞧出一个所以然来,当然最终以失败告终。 顺天府尹的后院,花团锦簇,两个华裳男女相对而立,只是一个洁白甚雪,一个华服上出现了磨蹭的痕迹,这二人赫然便是陪都人口中曾经的金童玉女,如今的痴男怨女周太子以及裴锦娘。 “此次的事是我对不住你。” “所以,你调动暗卫的令牌被一个老奴偷了去,假传诏令想要了我的命?” 她连裴国公府都没有回,直接带着尸体来顺天府尹就是想要打皇家一个措手不及,可没有想到他们给出的答案居然如此的荒诞,一个老奴险些让自己魂归九泉。 “锦儿,这件事是我不对。蔡氏郁郁而终,所有人都觉得是我辜负了她,那老婆子怕是因此暗恨于你。” “所以,我就是那传说中的红颜祸水是不是?” “锦儿……” 瞧着他还要解释裴锦娘挥了挥手,声音有些沙哑:“你放心,这次的事权当是一场劫匪袭杀,我不会再闹下去。只是你要记住,我们所有的分到此结束。” “你……不想见那孩子吗?” “周承,你这混账东西。你居然还有脸跟我提那个孩子,你当初从我边将其带走,你还有脸提他。” 裴锦娘眼中的泪水扑簌簌地直流淌,而周承有些手足无措,好半晌才道:“你后莫要说这令我伤心的话,你应该知道我为了你可以连命都不要。” “虚伪。” 她丢下了一句话气冲冲地离开了顺天府尹的后院,而周承则叹了一口气朝着空气道了一句:“小公子最近可还好?” “很好,只是体依旧很虚弱,若不是一直用续命丸吊着怕是……东宫支出甚大,如今……” 那人说话断断续续,因为这将近十年的时间他不是第一次这般说,可都被主子反驳了回来,小公子简直就是他的另一条命,谁也碰不得的触不得。 “据说酒老人前些时出现在陪都附近,你下去命人不顾代价地查询,至于银两的事本自会想办法。”他说话的时候转动着手上的那两颗翠绿色地珠子,随即又轻嘲道,“本这次替父皇背了这么大的锅,总要拿回点什么来,廖氏商行就不错。” 他顿了一下又转看向了那人:“命人继续追查当年云雾山的事,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第七十二章:谢十三的姻缘线(求首订,求月票) 等那人退去之后周承看向了皇宫的方向,一双眼眸带着几许莫名的绪。他犹记得那一虽是深秋却也风和丽,父皇带着他与锦儿去云雾山询问麻衣神相良辰吉。 那时的他满眼都是锦儿的影,哪还能容得下旁人?可转眼他那可亲可敬的父皇便给自己换了太子妃,以至于让他与蔡氏相互折磨了这么多年。 万事有因必有果,而他所查的就是当年临时改换人选的原因。 顾锦姝在廖家酒楼端坐了许久,久到叶青林失去了耐心:“那人已经离开顺天府尹,你还不离去?” “……好!” 她以为他纹风不动坐在这里是想要获取更多的讯息,没有想到这人居然在等自己,如此看来当不是一个迂腐的。 陪都的急风来得快去得也快,当裴家人站出来承认乃盗匪所为时,不少人却又开始谋论,东宫太子与裴锦娘的陈年旧事被一件件拉扯了出来。好在裴家及时止损,以最快的速度同谢家定下了婚约,风向瞬时调转。 这一裴国公府几个小姑娘相对而坐,笑闹的声音不止,其中一甄心瑜为最,一个劲地唠叨着裴玉娘。 “小玉儿,我和你可是打小的交,却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心思。” 当听到裴家的小娘子和谢家的谢十三议亲成功时,她脑袋怔然了许久,甚至以为听错了,可最终还是屈服在现实之下。 毕竟这股风刮得太过狂,让她没有理由不相信。 “父母之命媒妁之约,我还能违背不成?” 裴玉娘斜睨着眼眸横了甄心瑜一记眼刀,而甄心瑜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含柔带的眼眸朝着她狠挖了一眼:“瞧你这急哄哄的模样,若不是芳心早许我还真是不信。” “你……” 裴玉娘满目羞红,她最怕的便是几个小姐妹拿她开刷,如今瞧着自己隐瞒的那点心思更是被众人洞悉,这会儿可劲地笑话自己。 好在甄心瑜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主,取笑了她心萌动几句便转移了话茬。 “你姐姐遇刺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她短时间内怕是无法离京吧!” “嗯。” 裴玉娘的心绪瞬间低沉了一些,若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胞姐不会入京,若是不入京也不会碰到这等事,那盗匪着实是一群找死的,居然敢欺到裴家头上来。 一旁从始至终充当隐形人的顾锦姝听到这话才抬起头来,那一双琉璃璀璨的双眼内含着几许不知名的光芒,宛若星辰点缀让人不敢轻易直视。 “可查出是那里的盗匪?” 如今天下并不太平,这盗匪也比往来得猖獗,居然敢截杀勋贵人家,简直自取灭亡。 “j据说是青龙山的草匪,至于具体父兄也不愿意透露。”她之所以能知道盗匪所为还是偶然间听边的丫鬟提及,家中的众人对此好像讳莫如深。 顾锦姝听她这么一说眼眸稍稍耷拉了一下,瞧着那阵势应当不是一般的盗匪所为。青龙山虽然在陪都附近盘踞,可应当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截杀簪缨贵族,可这盗匪又是裴家人放出去的风。 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好了,这事我们还是别瞎掺和了,只是你姐姐既然不会离去,可否让我们见上一面?” 都是怀的闺中女郎,对于这位曾经搅动陪都,令太子折腰的贵女她们可是羡慕的紧,如今好不容易有如此机会,自然不能等闲视之,随便错过。 “这……” 裴玉娘有些犯难,都是打小的交,她自然也知道自己这几个闺中密友对自家长姐如何的倾慕与崇拜,可自家长姐如今不喜见客,她也不能强人所难。 “等我家长姐有了空闲,我会在她耳边说道。” 瞧着几人亮晶晶的双眸裴玉娘终究是没有拒绝,而一旁的顾锦姝却暗暗轻笑,依照裴锦娘如今的心境,这几人的想法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而此时裴国公府老夫人的院落中,祖孙三代人静静相坐,裴国公的面容也逐渐浮现出来,一眼望去并不是什么美男子,相反有几分严厉与古板,很难想象能生的出裴锦娘这般红颜绝代的女儿来。只是他气势自成,微微隆起的眉头便足以让周围的气息凝滞起来。 “你就不应该回来。” 他声音听上去有些发冷,可细细品味却也隐隐含着几分关怀之意,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也曾经被他捧在心尖上的人。 “我尚且不明,宫中那位为何要对我出手。” 虽然没有血缘,可也是她敬的长辈,可如今这长辈却想要了她的命。虽然周承说是他府上的婆子所为,然而这等说辞她断然不会相信。 “别说我们不明白这里的深意,你姑母也不明白其中隐藏着什么。”老夫人淡淡地道了一声,表瞧不出喜怒来。 龙椅上的那位刚开始的时候是打心眼里想要同裴家联姻,可后来去了一趟云雾山之后所有的事都改变了,如今更是刀剑相向,不留一点活路。 所以,当年在云雾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呢?以至于让他对一个弱女子痛下杀手。 今上的秉他们也明白几分,他虽然算不得一个宅心仁厚之辈却也不是那反复无常的小人,可在对待这件事上总让人觉得怪异的紧。 “你最近留在府上,莫要再多生事端。” “嗯。” 她知道自家祖母向来强势,如今既然做出了决定那么自己回利州的事便断然不可再行,况且这次能活着已经是一个奇迹,若是再碰上袭杀未必能碰到冉一辰这样的高手。 她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她护送她的人考虑。 “那救你们姐弟的游侠可有印象?” “那人救了我二人之后便迅速离开,并未看清他的容貌,只知道是一个白衣男子。” 这是她与自家胞弟一早便想好的说辞,冉一辰断然不能说出来的,否则容易给自己惹下祸端。 想到被bi)着签下的手书她眉宇微不可察地蹙隆了一下,自己一个外嫁女便也罢了,若是自家胞弟的手书被世人所知,那么裴国公府怕是危也。 “当是可惜了。” 裴国公微微叹息了一声,能将她二人从暗卫手里面救出来必然有非凡的能耐,可惜这样的高手却不能为自己所用。 想到廖大家遇刺的事,他眉宇轻横:“据说廖大家遇刺当晚,为她出谋划策的乃一个带着狐狸面具的男子,不知道这二人可是同一人。” 第七十三章:老不死(求首订) “额……应当不是一人吧!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 裴锦娘不着痕迹地将此事引了开来,救自己的人是冉一辰,而冉一辰又怎么可能救廖大家呢? 她虽然对外界的事不甚关心,却也清楚北仓国和大周之间的关系已经像是满弓一般紧紧绷绷的,指不定哪一天便爆发了。 “你说的也是。” 裴国公对那位救廖大家免于一难的男子显然更有兴趣,可惜自从那晚之后他再也没有露面,而廖大家边亲近的人又守口如瓶,多方打探无果只能作罢。 送走了裴锦娘之后,老夫人这才看向了自己的儿子,语气带上了几许不满:“你后少往廖家商行跑。” “……” 柱国公被她老母亲一句话说得满脸通红,好在他皮肤呈暗色少许后便不甚清晰,否则平素的黑脸壮汉满脸通红地走到自己府邸,会让人觉得自己眼花了。 瞧着他那模样老夫人轻嗤了一声便不再拆台,反而絮叨起刚才的事:“宫中那位的意图虽然不明显,可根据琅儿所言,那些人明显是冲着锦儿去的。” 琅儿作为世子,从小也是被严格要求,这当眼界自然还是有的。他既然说那些人的目标是锦儿,那么必然不会错。 “我们这位陛下甩锅的能耐极高。” 虽然是自己的女婿,可皇家无亲,更别说她这个岳母了,有的也只是本分与疏离。 “您说锦儿与琅儿所说的游侠存在吗?” 裴国公能成为当朝脊梁自然不是一个傻子,任何事都要经过再三斟酌,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儿女也不例外。 “你在怀疑这两个孩子?” 刚才他出言打听那游侠的时候她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原来心里面早已经有了计较,也难为他掩饰的这般bi)真。 “子大不由父,女大结冤仇,老祖宗的老话儿子可没有那胆子忘记。” 裴国公并不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儿女,而是此时疑点重重,那人为何那么碰巧地出现在那里?若是谋论或许是另有所图。此时的裴国公还不知道,那人的出现确实另有所图,而且是直奔他而来的。 裴国公的怀疑有待时间的考证,而顾锦姝的怀疑却得到了解答,这一晚凉风习习,蜡烛燃灭,她的头忽然出现了一个影影绰绰的影。 她虽然极力想要无视可最终还是没能忍住,隔着纱帐轻声询问了一句:“刺杀裴锦娘的是谁?” “不清楚”沈青辞站立在她的纱帐前神色晦涩,声音听不出多大的绪变化,只是一双虎眸紧紧地盯着纱帐里面的人。 “……” 顾锦姝紧闭的眼眸朝上翻了一下,翻了一个坐了起来,在深夜里那动作略显突兀。 “你深更半夜爬进来,难道就是想告诉我这三个字?”她眉目轻掀,唇角紧紧一抿,看向沈青辞的眸光带了几分彻骨的凉意,显然对于他的说辞不甚满意。 “什么时候回秦州?” 沈青辞不在乎她言辞中的嘲讽,反而询问了秦州事宜,而顾锦姝漠然视之,语带不悦:“我父亲催你了?” “嗯。” “再过一段时间吧!” 依照上一世的轨迹自己的外祖母冬季去世,而这一世因为酒老人的帮助以及自己时刻在边陪着,她病也不见恶化。 她不能在这紧要关头离开。 “谢兆北与裴玉娘的事已经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你留在此地也没有多大的用处,何不早些离开?” “我自有我的打算。” “如今北仓与大周的关系益紧绷,就算我们两个有着前一世的记忆,留在这里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 这一世很多事已经发生了改变,例如廖大家还活着,例如裴家与东宫的结盟已经瓦解,所以有些事已经朝着未知的方向发展,他语她留在这里也于事无补。 “你若是想离开……” “你是不是在等他……” 两个人异口同声却又同时止住了声音,顾锦姝眉头紧锁了一下又舒展了开来,只是那深邃的眸光却愈发深不见底。 她与冉一辰其实是一段孽缘,因为自己的容颜被周紫黛所毁,所以平素木讷不喜欢与人交往,别的闺秀们在吟诗作对,赏花结交的时候她在孤独前行, 上一世她最喜欢的事莫过于去烧烧香拜拜佛爬一爬山川,因为只有那样她才不至于虽活犹死。记得那一风雨大作,她领着护卫女婢在庙宇里面避雨碰到了血淋淋的冉一辰。 有的人一眼便是误终生,而她与他就是那般。若是没有那一次相遇,或许就不会有后面的痛彻心扉。 若说同沈青辞之间是懵懂到谁也没有戳破纸张的恋,那么痛冉一辰便是粉骨碎后的巫山**。那个慵懒而又张狂地男人给自己编织了一张大网,最终却又亲自将其烧毁,不留一点踪迹。 就算是暗夜中,沈青辞也能想象到她神游天外的表,忆及她与那人之间的纠葛,他原本淡然无波的脸上终究开始慢慢龟裂,一步错步步错。 他当年的隐忍终究是让她投入了那人的怀抱,就算最后只剩下恨意,可不得不承认那意也难以泯灭。同样是带给她伤害的人,为何她能上冉一辰,可独独不愿意原谅自己呢? “他来了吗?” 暗夜中她的声音沙哑而又突兀,若是细细品听甚至还能听出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若不是那人已来,眼前的人不会一个劲地拾掇自己离开陪都。 “嗯。” 那人猾的很,廖氏商行的人配合皇家暗卫陪都大范围地寻人,可最终却一无所获。 “沈青辞,你担心我与他旧复燃?其实你想多了,这一世我与他并无牵扯,他堂堂北仓国的王爷未必看得上我。再者说,就算我与他有什么干系,与你又有何干?你不过一半截子入土的老不死,而我的年龄足以当你孙女儿。” 顾锦姝的声音尖锐中不乏冷嗤,那一声声质问就像是来自九幽的冰骨,穿透人心。 “沈爷爷,若是您人老心不老,我当是可以为你当一回冰人,我想有不少人愿意为你扫榻而眠。” 第七十四章:沈青辞的儿子(求首订) 因为她喋喋不休的话语,沈青辞的脸色眼可见地难看了起来,最后额头处甚至隐隐透着几许青筋,好在暗夜中并不显眼。 “顾锦姝,你就仗着我宠你。” 自打重生以来年龄是两个人之间过不去的坎,没有人知道他午夜梦回的时候是多么的无奈与恐惧,他害怕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比上一世还要遥远。 都言人心最难测,而她的心不仅难测更是铜墙铁壁。 听着他话语里面隐带委屈的语调,顾锦姝却轻嗤了一声:“你眼睁睁看着我毁容的时候可曾想过曾经的青梅竹马也会变成陌生路人,你bi)着我进宫与一群莺莺燕燕争宠的时候可曾想过我想要什么?你bi)死谢十三的时候,可曾记得他是我的恩人……沈青辞,你永远都站在最高点上指点江山,可曾真正了解过我?” 她幼年丧母,芳华之龄毁容,及笄之年家破人亡,这一切虽然不是沈青辞所致,可和他也有莫大的关系。 她只是想要一处港湾,一处不需要争斗的浅水鱼塘,然而除了谢十三没有人能真正地明白自己。这个男人如此纠缠自己是因为吗?他只是不愿意承认失败罢了。 沈青辞此人除了幼年饱受磋磨,其余时候可以说是顺风顺水,他看上的女人就算他抛弃,心中也只能有他一人,岂容她琵琶别抱? 而她恰恰就是琵琶别抱的人。 在他看来,自己喜欢上冉一辰是不可原谅的事,所以前世今生这般苦苦折磨。 “谢十三不是我bi)死的。” “那他是怎么死的?” 一个人在自己面前活活痛死,而他就是那个赐药的人,这事和他没有关系吗? “那药是我赐给谢老夫人的。” 上一世他便试图给她解释,可那个时候的她恨不得杀了自己哪能听得进去?再后来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僵,甚至连心平气和地说话都成了不可能。 “她想要了元恒的命。” “……这不都是你造得孽?” 暗夜中虽然刻意压制着声音,可那冰凉的气息还是透过纱帐冲着沈青辞而来,像是要杀了他一般。 这话一出沈青辞唇角紧紧抿了起来,当初谢元恒的出生可以说将两个人的关系推到了冰点,可那又如何?谢元恒虽然姓谢,可他终究是自己的儿子,他上流着自己的血。将大秦的天下交给他,他可以说死而无憾。 那次谢家老夫人居然将元恒推到了冰湖里面,若不是边有暗卫护着他怕是早已经死了。这件事他一直没有告诉她,就是不想坏掉她与谢老夫人之间宛若母女的分。 那药本来是赐给谢老夫人的,谢兆北自己抢着喝下去,他又当如何?其实细细想来那猾的小子终究还是赚了,用自己本来就撑不下去的体挽救了谢老夫人的命,也挽救了整个谢氏家族。 若不是为了缓和他与灼华之间的关系才不得已饶恕了谢家,就凭谢老夫人毒杀皇嗣这一条,谢氏家族便足以形神俱灭。 “当初秦州城破,我回去寻你了,可并未找到。” 其实当时要一同回去的还有顾鸣生,可他这个时候自然不会说出来。 这个女人上一世痴恋冉一辰,不就是因为冉一辰营造出来的假象吗?悲哀如她,得意最后才看清了那人的真面目。 冉一辰待她,就像是在逗弄阿猫阿狗,又哪里来得真可言。上一世她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可始终不愿意相信罢了。 “你父亲给你的归期是腊月,希望你早作准备。” 他说完就像是一阵青烟消散在纱帐前面,那速度追星赶月让人无法分辨,若不是那人的气息仍在顾锦姝都以为这是一场噩梦。 等人离开一刻钟后,她这才揭开纱帐下了榻,原本想要喝一口却发现茶壶里面没有一点水,刚放下茶壶上榻却发出了椅子倒地的响动,也惊动了外面守夜的丫鬟。 “姑娘,可是要起夜?” “我有些口渴。” 自从重生以来,她最怕的便是回忆起元恒,那个从来不需要自己cāo)心的孩子是她在寂寥深宫里面唯一的慰藉。 “奴婢这就去寻水来。” “嗯。” 她病怏怏地轻嗯了一声,然后坐在一侧继续等待,脑海中不断跳出一张稚嫩的小脸,让她愈发烦躁起来。 也不知道那孩子在自己死后如何了。 就算沈青辞知道自己给他下了慢的弑心草,可依照他那护犊子的子和对元恒的宠程度,应当不会对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再者说,他也极快地步了自己的后尘,怕是也没有那闲工夫对付一个小辈。 丫鬟给她倒了一杯温水,瞧着她略显苍白地容颜脸上不有些担忧:“姑娘,您莫不是生病了?” “无碍。”顾锦姝挥了挥手,让她不用着急,然而小丫头明显是一个急的主,忧心忡忡,“可……” “闻歌,你陪我坐一坐,我睡不着。” 她心头原本便有事,被沈青辞那混账东西一闹更是没有了睡意,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元恒的影。 “诺。” 虽然大半夜的坐在这里聊天有些奇怪,可主子发话她们这些当丫鬟的也不能不听,最重要的是她的脸色甚是难看,若是出了什么事可该如何是好。 主仆二人一坐便是天明,好在第二顾锦姝让另一个丫鬟随侍左右,命她下去歇息,否则她怕是站着都要打盹。 顾锦姝先是去老夫人那里请了安,在大堂同叶青黛说了一会儿话。就在这个时候她那随侍的丫鬟走了进来,朝着几人行礼之后才靠近了她一些:“姑娘,萧姑娘送了拜帖过来。” “萧珞?” 顾锦姝倏地从椅子上直起子来,眉头紧紧锁起,远在秦州的萧珞怎么会来了陪都?如今陪都正值多事之秋,她居然还往这里蹦。 “是。” 听着丫鬟肯定地回答,顾锦姝转看向了老夫人:“外祖母……我……” “魏家那丫头的孩子?” “是,萧珞是魏姨的女儿。” 老夫人点了点头示意她去接待那送信的婆子,而顾锦姝离开后一旁的叶青黛好奇地道:“陪都魏家吗?” 第七十五章:葛家叔侄二人组 听着自己孙女儿的问话,老夫人这才稍稍回神:“嗯,魏丫头的父亲从前乃礼部左侍郎,也是他一手举荐你父亲坐上了如今的位子。” 虽然说自己儿子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有先夫地遗泽,可同魏家丫头的父亲也有着莫大的干系,这份叶家人不敢忘记。 所以就算如今魏家逐渐开始没落,叶家也从未疏离。 “听说魏家与葛家是有婚约在的,可惜这一辈魏家却没有一个女儿。” 想到自己无意间瞥见的那张俊颜,叶青黛白嫩地脸皮稍稍闪过羞色,可惜老夫人心里面装着事没有看到。 “这件事有些复杂,你一个女儿家家可别乱打听。”对于这个孙女儿她也是极喜的,所以这个时候多提点了一句。 叶青黛面上不作神色,心中却凉了一大片,可眼窝处还是挤出几丝笑意来,言语更是寻不出半点不快的端倪:“祖母今天穿得这衣裳可真是衬您的肤色,瞧上去更加年轻了。” “是吗?” 老夫人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精致的人儿,对于穿戴方面颇有心得,如今听到孙女儿这话虽然明知她是投其所好,可打心眼里面喜欢啊! 人,果然是越老越经不住别人的夸赞。 魏家地仆人将拜帖送至,萧珞第二便抵达了叶府,先去老夫人那里问了安,随后便同顾锦姝进了她的屋舍。 顾锦姝一边拉着她坐定一边开始给她斟茶,只是在斟茶的时候免不了一番问话:“你怎么突然来了陪都?” “完婚。” “额……” 顾锦姝微微一愣,原本带着笑意的容颜微滞了下来,不太确定地又看了她几眼,询问之意甚是明显。 “不骗你,我是真的要和葛嘉明完婚,这是长辈们考究之后的决定,我没有任何说‘不’的权利。” 萧珞谈及自己的婚事时,并无少女怀时的感觉,裴玉娘说起谢十三的时候一双眼睛软的像是水一般,可她从萧珞上瞧不出任何感波动,就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死人一般。 想到她上一世的遭遇顾锦姝内心唏嘘不已却也不能表明,只能顾左右而言他:“魏姨呢?” “她没有来陪都。” “怎么会?”顾锦姝声音里面止不住地惊异,像是不敢相信一般,而萧珞也轻嘲了一声,“你也感觉到很奇怪是不是?” 她母亲虽然平时看着严厉,可最是那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她对自己的宠更是让人艳羡,可就是这样一位母亲却不来陪都参加自己女儿的婚宴,而是要娘家人全权负责。 这怎么听着都有问题。 “可是生病了?” “如今虽已渐入深秋,可为了缩短行程还是走了水路,她许是晕船吧!”除了这个理由,萧珞实在想不通到底是什么原因能够让自家母亲不愿意踏足陪都半步。 “那萧伯父……” 魏姨不来许是因为晕车的缘故,那么萧伯父这又闹得哪样?从刚才的只言片语里面她已经猜得出,萧家的掌事人也没有来。 “只来了我小叔。” 远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已经足以让她崩溃,父母缺席更让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充满了悲剧,平时嘴上说得疼到了最关键的时候统统见了鬼。 听出她心绪不佳顾锦姝也不敢在这件事上撩拨,趁机说起了别的事:“你对陪都还不熟悉吧!等你歇息两我带着你出去转一转,再介绍几个小姐妹给你认识。” “嗯。” 虽然兴致不高却也不会拒绝了她的好意,只是心下终究燥火难安:“锦姝,你说葛家为何一定要求娶于我呢?” 这桩婚约原本是葛家与魏家定下的,魏家没有女儿他们大可顺水推舟将这件事否决,何必舍近求远求娶自己呢?她虽然长得有几分姿色,可大家族结亲更看重的是门第,她萧家在秦州虽然有些声望,可在陪都什么都不是。 “这……许是一见钟吧!” 葛家迎娶她自然也不是脑袋发做的决定,而是经过层层筛选做出的选择。别说萧家与魏家还有这层关系,就说萧家本便足以让准备南下的葛家人做出求娶的事来。 萧伯父虽然在秦州为官,可他的郡望之地乃蓟州萧家,葛家人的算盘打的相当的响,只是世人不长前后眼,暂时还没有发现罢了。 上一世萧珞在花轿中自杀,怕是也猜出个中的原因。本就打心眼里不愿,最后又被别人摆了一道,意难平下做出过激的举动也可以理解。 抛去这些因素,葛嘉明此人确实是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 “一见钟吗?” 萧珞咬了咬唇不再言语,脑海里面开始浮现那个人的音容相貌,比起无尘他的相貌自然略有不足,可却始终给人一股温柔如玉的感觉。 若是没有见过无尘葛嘉明确实是很好的夫君人选,可谁让她心头住进了一尊佛呢? 此时她口中温柔如玉的葛嘉明正和葛家二爷下着棋,却见那中年人轻轻咳嗽了一声:“你这温和的子当是随了我,你若不是家长嫡长子,我还真心想将你过继在我的名下,给我续一脉香火。” 葛家二爷与其夫人鹣鲽深,虽然葛家二夫人这么多年没有诞下一儿半女,可两个人的感却从未红过脸。 “二叔这话怕是对嘉胥也说过吧!” “……你这小子。” 葛家二爷将自己手中的棋子儿一把扔在棋局里面,刚才已经快要分了胜负的棋局瞬间变得凌乱不堪,早已经没有了所谓的输赢证据。 葛嘉明狠狠扯了扯唇角,每一次快要输得时候都会用这一招,他老人家也不嫌累得慌。但凡他承认一句他让他几子又如何?可这人就是一典型的死鸭子嘴硬,死不承认。 被自己侄儿一个劲盯着看,饶是葛家二爷练就了铜墙铁壁的养气功夫,此时也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你这不温不火的子哪有你弟弟那块木头可,我愿意选他也没有错啊!” “额……是没有错,只可惜我父母也不乐意过继给你啊!我还有两个庶弟,要不……” 瞧着他一脸认真的模样,葛家二爷连连摆手:“那两个混账东西,你别给我添堵了。要我说你还是别管我的闲事了,我瞧萧家那丫头对你没有一点意思,你也不臊得慌。” 第七十六章:男人心比海深 被自家叔父常挤兑似乎已经是葛嘉明生活的调剂品,可拿萧珞打他的脸,他这脸皮还是有些挂不住。 “不管她的心向着谁,她都只能是我葛嘉明的发妻,这便已经足够了,至于您所说的感不是可以培养吗?” 葛家二爷是一个混不吝的主,年轻的时候没少勾搭闺中少女,以至于人家父母见着他和防狼一般,后来对廖大家也是穷追猛打,可惜中途插进来一个当今帝王,这场还没有开始的战斗号角便这样被灭掉了。 后来听从家里面的安排迎娶了一房妻,这没羞没臊的子才好转了起来,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那妻子驭夫有术,居然令其收敛了嬉戏人间的心,开始好好过子。 听着他兜兜转转又将话茬往自己上引,葛家二爷不笑骂了他一句:“都说你弟弟是一个难搞的主,你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自家兄长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居然能生出两个顶顶聪明的儿子来,虽然嘉明近些年被嘉胥压的死死的,可那也不是一般的主啊! 有时候人的运气来了,真是挡也挡不住啊!此时的葛家二爷俨然已经忘记,他那兄长还有两个不成器的庶子。 “你弟弟近来似乎有些神秘啊!” 叔侄二人都是聪明人,葛家二爷这样轻轻的提点葛嘉明已然放在了心上。 “他那子是一个沉稳的,不会做得过火。” “希望吧!”葛二爷轻轻叹息了一声,然后将自己的手掌搭在了葛嘉明的肩头,“既然选择了成亲,那么以前的事便当断则断吧!男人总要担起自己的责任。” “好。” 他也曾是一个嬉戏人间的顽主,虽然平时伪装的温柔如玉可外面的生活终究是有些混乱。 葛家二爷离开后,葛嘉明将自己边随侍的小厮唤到了跟前,将两张银票掏了出来:“将这送去醉仙楼,后我便不去了。” “诺。” 小厮虽然愕然却也眼疾手快地将那银票握在了手里面,却又见他拿出一张帖子来:“将这两张请帖送到魏家和叶家。” 小厮接过他手中的请帖稍稍眯了一眼,这应当是大姑娘迎冬宴的请帖,若说送给魏家的由头他尚且可以理解,可为何要送给叶家呢? 要知道大姑娘和叶家那位庶女的关系并不和睦。 两个闺中女郎,一个是礼部左侍郎的女儿,一个是吏部右侍郎的女儿,平素却王不见王。 自己姑娘是看不上叶家姑娘庶出的份,而叶家姑娘觉得自家姑娘太过霸道,这一来二去两个人便没有了往来,公子让她去送请帖为得哪般呢? 只是他心里面纵有千千结,此时也不敢问出口来。醉仙楼那位同自家公子也有不菲的交,这些银票送过去这交怕是要断了,后那玉做的容颜也不知道会被何人糟践。 “公子,绿意姑娘……” “我说你做便可,其余莫要多问。” 葛嘉明这话虽然不含半点威慑,可那小厮还是忙忙底下头去,自家公子上总有一种迷之气质,让人极容易听话且升不起一点反抗的心思,特别是他笑起来的时候。 等人都退下他这才打开了自己手边的图纸,瞧着上面蓟州的位置微微出神。 顾锦姝亲自将萧珞送至门口,瞧着她乘坐马车离开提着的心才稍稍放松了一些。刚才几次三番的试探,她虽然对未来没有多大的希望却也没有萌生死志,所以这件事还是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刚回去同老夫人聊了一会儿,贴丫鬟便将葛家的请帖送了过来,老夫人瞧着上面带有葛嘉慧署名的请帖,啧啧称奇:“这丫头这次当是开窍了。” “瞧外祖母这模样似乎很熟悉。” “这你应该问青黛。” 老夫人笑意满满地看向了一旁坐立的叶青黛,而叶青黛轻哼了一声,言辞间尽是委屈:“祖母,您老人家居然也看孙女儿的笑话,这可让孙女儿怎么和她斗呢!” “你与嘉慧不过是小丫头的意气之争罢了,哪能谈得上‘斗’这个字眼?” 老夫人听着叶青黛略显稚嫩的话语更是笑出声来,这孩子虽然平素看着老道却也终究只是一个孩子,见到葛家那冤家还不是露出了本来的样子。 瞧这小老虎似的模样,无怪乎嘉慧那么厉害的主在她手里面也讨不到好。 瞧这祖孙这说辞顾锦姝自是瞧出了其中的猫腻,一道求知的眸光看向了叶青黛,而叶青黛深呼吸了一口气,表有些忸怩:“我和葛嘉慧关系不睦,这等宴会从来不会互相邀请。” “那这……” 顾锦姝拿着手中的请帖也微微犯难,她其实还是想去接触葛家的人,毕竟萧珞以后要在葛家生活,最重要的是她想要去看一看葛嘉胥,这个有病公子之称的智多星。 可若是直接说去,这不是打了叶青黛的脸面吗?虽然说两个人迄今为止也没有建立下深厚的姐妹谊,可这会儿也不能拆台啊! “我与她的恩怨,自然同你没有干系,你若是不去那人还当我小气,眼睛里面容不得沙子呢!” 叶青黛轻哼了一声便将脸别过去,最终还是老夫人给顾锦姝解围:“既然邀你前去,那便去吧!总不能让人小瞧了我们叶家去。” “好。” 然而顾锦姝没有迎来葛**举办的‘迎冬宴’却赶上了裴锦娘的宴请。裴锦娘邀请的人并不多,也只有顾锦姝一人而已,以至于让她全程都紧绷的厉害。 裴锦娘瞧着强作镇定的人宛若花的脸颊露出几许笑意来,声音轻缓至极:“你也别思虑过甚,我之所以让玉娘唤你过来是有些话要问你。” “不知您想对我说什么?”虽然裴锦娘让自己不要随意,可人在屋檐下总归要多思多虑一点。 似乎瞧出她神色间的戒备,裴锦娘没有多言反而直接入了主题:“你母亲走的可否安详?” “当时我才**岁的样子,有些事已经记得不甚真切,不过应该是不太安详吧!” 留下孤女独子,她又如何能走得安详呢? “她离世的时候,可是有话嘱咐于你?” 第七十七章:碰到你是缘还是孽(第三更) “并未,您为何有此一问?” 顾锦姝怔然至极,有些不明白她的用意何在,毕竟她这问话就像是意有所指。 裴锦娘问出这话的时候双眸紧紧盯着顾锦姝看,瞧出她眼底的茫然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笑道:“我当是魔怔了,既然都过去了你也别多想了,听说你家胞弟也曾在陪都小住?” 顾锦姝原本还想将此事问清楚,可瞧着她一副不愿多言的模样终究没有问出口。 “舍弟确实在陪都居住过。” “他可喜欢这里?” “应当是喜欢的吧!” 许是这里有他志趣相投的伙伴,还有疼他他的外祖母,所以刚回去的时候他总会在自己面前提及在陪都的点点滴滴。有时候他无意间说出的话,也能瞧出对这座城池的喜欢之。 “据玉娘说你弟弟长得甚是可,你手里面可有他的画像?” “额……没有。” 顾锦姝直接拒绝了她的索求,别说她真的没有,就算有她也不能轻易将这东西送出去。 “我与你母亲曾经在秦州的时候有不小的交,你那时还小对此印象不深。” “您去过秦州?” 按照自己上一世所知以及裴玉娘所述,她自打离开陪都之后便居住在利州,从未离开过那个地方,可如今听她这么说有些况却又有不同。 “在一个地方待久了总感觉有些烦躁,我去过很多地方,其中便有秦州。” 听她这么说顾锦姝瞳孔微缩,随即又是笑道:“看来世人所言也并不尽实。” 裴锦娘也跟着笑了笑,唇角带着几分饱经沧桑:“他们都传言我在利州久居,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曾经试图想要走遍山川大地,可终究没能如愿。” 顾锦姝也没有继续追问为何没能如愿,她也是过来人,有些事只适合埋在心底慢慢品味,却不能将其公之于众。 裴锦娘显然和自己差不多。 她也曾有两小无猜,也被当作金童玉女,可奈何最终还是远嫁利州,从此山不是山、水不是水、她也不是她自己。 “我或许会在陪都住一段时间,你若是对琴曲有意,我或许可以帮你指点一二。” “好。” 顾锦姝当也不好奇她为何知道自己对琴艺感兴趣,当同裴玉娘小聚的时候她曾经无意提及,想来应当是她对裴锦娘所言。虽然说她的琴技在冉一辰的督促下还不错,可距离裴锦娘这等大家终究是错了一些。 不过,她却并不是真心喜欢,也谈不上讨教学习。 顾锦姝走出裴锦娘的小院时,裴玉娘已经在门口来回徘徊等着她。看见人靠近,更是迈着小步伐迎了上来。 “怎么样?” 听着她急切中不乏关怀的语调,顾锦姝内心稍稍一,虽然二人算不得深交,可裴玉娘待她却也不错。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发声打趣:“这地方又不是龙潭虎,能有什么事?”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我这些时磨破了嘴皮都不见她对外面的事感兴趣,可谈及你的时候她却异常不同。” 若不是眼前的人和她们裴家人没有丝毫相似之处,她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自家胞姐养在外面的亲生女儿了,否则为何对她特别的上心呢? “或许是因为我母亲的关系吧!” 裴锦娘的用意她也有些模棱两可,只能将这一切都归咎为自家母亲上。裴玉娘听闻后也是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可见她也是想到那里去了。 然而事真的如此简单吗?顾锦姝暗暗合了一下眼睑。 顾锦姝在裴玉娘的小院坐了一会儿便乘着马车向叶家驶去,听着外面熙熙攘攘的叫卖声微微轻叹了一声,不由得揭开马车上帘子的一角,透过余光悄悄瞥着外面。 太阳落山时,陪都城的夜市又开始闹了起来,有小贩在路边不停地呐喊,也有行人匆匆而过,甚至有几个调皮的孩子在不停地追逐打闹…… 就在顾锦姝沉静在这一派祥和之景,忘记北仓国南下的铁骑时,一道火红色的影忽然从她眼前闪过陌上人如玉,公子士无双端是如此。 然而当她揉了揉眼睛想要确定的时候那一道影早已经消失不见,就算她将整个帘子掀起来也再难寻觅。 顾锦姝脸色苍白地收回眸光,一双手狠狠地攥在心口的位置,虽然是一闪而过的虚影可她知道是他,并不是她的幻觉,她们曾经那样的亲密无间,又如何能忘却? 走在酒楼门口的冉一辰忽然停下了脚步,微微转看向了茫茫人海当中,不知为何刚才他感觉到了一道眸光,只是回首时已经无迹可寻。 后面跟着的小厮因为他的回头险些撞了上去,好在他也是一个练家子,及时刹住了自己的脚步。 “王……主子……您……” 被冉一辰眼刀飞,小厮装扮的男子瞬间改变了称呼。他家王爷自从来了大周的陪都之后便让他们这些下属以主子称呼,刚才他险些犯了大忌。 只是他很好奇主子为何会突然间转呢? “进去吧!” 冉一辰也不再搭理眼前叽叽歪歪的白痴,当初带着这小子出来就是一个错误,一路上那张嘴没有消停过。 酒楼的包厢内,一个藏青色长衫的男子和冉一辰相对而坐,瞧着他自来熟的模样冉一辰也见怪不怪,语调懒散中带着几分轻嗤:“你这裴家二公子当是比你那兄长识趣的多。” “怎么,碰到钉子了?”藏青色长衫的男子抬起头来,对着他揶揄一笑,目光里面含着几分看好戏的神彩。冉一辰深知他的秉不作搭理,轻嗤一声,“迂腐之辈。” “你我相识多年,如今也给我一个准话,大周保不住了吗?” 裴家二公子虽然和冉一辰交好,可若是有选择谁又愿意数典忘祖呢?所以今才特意一见。 “你还想要垂死挣扎吗?你去北仓国游历过,应当知道我北仓的铁骑无人能挡。” 对于裴珏他是相当感兴趣的,当初初次见面还以为是一个游戏人间的浪dàng)子,那轻佻的神色不羁的作风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有能耐的人,可当他亲眼看到那些打劫的山匪在他面前轻飘飘地倒下去的时候,他才明白此人一直扮猪吃老虎。 第七十八章:玩世不恭裴二郎(四更) 冉一辰打小勇武聪慧也最耍那花花肠子,第一次见到比自己还能装得人,便起了纳入羽翼之下的心思。 可惜几番试探下来,此人虽然不迂腐却也有些气节,终究没能达成所愿。 “大周所占疆域,人杰地灵,自古不知出了多少英才?若是同仇敌忾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他虽然玩世不恭嬉笑人间却也不是无脑白痴,被人两三句便哄骗了去,站错了阵营。 “你张长姐前些时刺杀的事,你应当知道吧!”冉一辰声音刚落,裴珏一双碎星初绽的眼眸便瞥了过来,“你在这里面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裴家人对外虽然霸道,可内里面却相当的团结,就算是嫡庶有别,裴珏也从未受过委屈,长姐待他也极好,只要裴琅有的他从来都没有被落下。 而他打小又极黏着她,所以整个裴府的人都私下笑他们姐弟二人虽然不是一母同胞却也差不了多少。至于嫡母,虽然关系算不上亲近却也慈厚,吃穿用度也不会少了自己。 别人家容不得庶子比自己嫡子更好,然而裴家却并无这样的规矩,因为再好的庶子也和裴国公府的爵位无缘。 老祖宗曾经定下了规矩,有嫡子传嫡子,无嫡子累世簪缨应腰而斩,归还朝廷。 所以裴家世世代代下来,似乎都没有出现嫡庶内斗的况。除了那婚约的事不如愿以外,别的没有什么可计较的。 “我救了他们,在他们姐弟面前亲自杀了皇家派来的人,可以说恩同再造吧!” “皇家?”裴珏微微蹙眉,长姐不是说山匪所为吗?为此他还准备去山匪的老窝晃dàng)一圈,却听闻已经被东宫的护卫队斩杀殆尽。 瞧着他一脸无知的模样,冉一辰不厚道地笑了出来,声音宛若清风拂耳:“你家里面的人没有告诉你吗?哦……本王当是忘记了,你一直斗鸡遛狗,顽劣不堪,他们敢告诉你才是怪事了。” 他越说越来兴致,而裴珏的脸色却越来越黑。可惜冉一辰从来不是一个看人脸色行事的人,毕竟他有肆无忌惮的资本:“据说你轻薄了良家女,与你正在议亲的姑娘家想要将亲事推了?” “你说我若是对着窗口大喊一声北仓国辰王爷在此,你会不会被成筛子?” 裴珏最容不得别人谈及自己的婚事,对于那桩长辈们精挑细选的亲事他有诸多看不上眼,可他也知道他一个纨绔子弟配人家御史大夫家的庶女也得亏有家世庇护。 若不是如此,他又何必拉冯家那心思不浅的女人同自己演戏。 “瞧你这小肚鸡肠的模样,不就是开一个玩笑吗?你也别在意,等我回国之后将我皇妹们拉出来遛一遛,任你挑选如何?” “你是说你的胞妹倾城公主吗?”裴珏的脑中浮现过一道惊鸿的影来,虽然轻纱遮面看得不甚真切,可那道悦耳的声音却时时在脑海中萦绕。 “……你还真敢想啊!” 冉一辰笑意盈盈的模样消散殆尽,那平素慵懒的模样也不见了踪影,只是淡淡地斜瞥了裴珏一眼,然而单单那一眼却饱含了太多的东西。 “说笑而已。” 裴珏广袖下的手指轻轻蜷缩了一下,这才是战场上战无不胜的北仓国战神,战争中所积累的杀气让他微微释放便令人浑难受。 听他这么说冉一辰的脸色才微微好转了起来,只是神比起刚才冷淡了一些:“你我相识也有鞋年月,应该知道她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嗯。” 龙之逆鳞触之必亡,北仓国的倾城公主就是冉一辰的逆鳞,沾不得碰不得。 “你还是好好思考一番,是不是要配合我的行动,若是不然我不介意用裴家的血来祭我北仓国的英豪。”他说着将自己怀里的一物掏出来放在了他的眼前,展开一看赫然便是一封伙同书,上面还签着裴琅与裴锦娘的名字。 “你……” 裴珏从椅子上直起子来,单手指向了冉一辰,脸色终的戾气不似作假。 “被救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况且若是没有本王她二人如今已经是一滩血水,相比较而言这东西算不得什么。” 当初裴琅宁死不愿意签,还是裴锦娘劝说之后才改变了主意,若不是裴琅最终将这东西签下他是真的会要了他的命。 当然,这东西若是帝王起疑便是一把尖刀会直插裴家脏腑,若是帝王相信那便是一纸鸡肋,端看大周的帝王如何看待罢了! “你好好考虑一番。” 冉一辰说道了一句便离开了,独留下裴珏一个人望着一大桌菜肴发呆,神越来越难看。 叶府,顾锦姝踩着夕阳入门,一旁的闻歌急乎乎地奔了过来:“姑娘,您快去舅夫人那里去看一看,听说咳血了呢!” 顾锦姝愣了几愣,反应过来后更是急匆匆朝着舅母冯氏的院落走去,一边走一边询问:“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自从冯繁依的事发生后,自己的舅母便一直病怏怏的,若不是极大的事一般不会出面。 闻歌看了看左右将声音压低了一些,轻声附在她耳边:“冯家老夫人刚走。” “……” 合着这是被气得吐血了?要说这冯家人也是够无耻了,她们这是想要榨取自己舅母最后的剩余价值吗? 顾锦姝赶过去的时候老夫人和叶青黛她们已经在那里守着了,看到顾锦姝走过来老夫人朝着她挥了挥手。 “舅母……” 瞧着榻上脸色惨白的冯氏,顾锦姝稍稍止住了言语,而一侧的老夫人摇了摇头示意她跟着出去。 “你舅父进宫去寻太医了,应该会没事的。”刚开始还浑浑噩噩的,这会儿晕过去没有好转的迹象,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一会儿我让青水下了学堂后到你的院子去,你看着他别让他乱跑。” “好。” 若说自家的表兄叶青林宛若翠竹般笔直,那么这小表弟就像是一堆棉花松松软软,带点小女孩的羞。 乖乖软软的让人生不起一点气来,对于这个表弟她也颇为喜欢。 第七十九章:冯家的糟心事(五更) 夜深人静时叶家却灯火通明,看着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的叶青水,顾锦姝的眸光时不时看一看门口,希望老夫人能尽快回来。 “表姐,祖母哪里去了?” 小家伙似乎也感觉到有些不适应,时不时羞答答地询问一两句,而顾锦姝也非常有耐心地解释:“可能有什么事要忙吧!青林的课业都完成了吗?” 叶家在陪都也有自己的族学,在那里讲学的先生也颇有才学,否则在这书香人家弄虚作假极有可能被笑掉大牙,所以叶家族学慕名而来的孩童便多了。 但凡能扯上关系的都想要过来试一试水,因此也有些鱼龙混杂。 “嗯,先生今天还夸奖我了呢!” 小家伙双眼弯弯露出两个小酒窝,可的不得了,而顾锦姝面上虽在笑心里面却有些担忧。这小家伙如今尚且不知自家母亲如何才能这般无忧无虑,若是舅母但凡有一个三长两短,这孩子也不知道会不会大变? “……表姐,先生说我的画得很厉害。” 他说着将自己的双手稍稍缠在一起,可见是什么的不好意思却又希望得到别人的认同。 “喜欢,不过……不过你别告诉我娘亲,她不喜欢我画画,只喜欢我背书。” 顾锦姝表微愣,画画和背书貌似没有必然的联系吧!不过想一想冯家的事她又有些释然了。 听闻冯家的小公子,也就是自家舅母的亲弟弟便是因为自幼酷绘画,所以长大之后寄山水再也没有回来。都说外甥肖舅,也是担心这孩子走了他舅舅的老路。 只是,被这懵懵懂懂的小孩一双亮晶晶的眼眸盯着,她也说不出打击的话语来。 “表姐,我以后还能见到表哥吗?” 虽然表哥在府邸的时候经常捉弄他,可他也会带着他一起去玩耍,若是知道自己在学堂受了委屈还会替自己出头,所以就算娘亲不大乐意自己和表哥一起玩耍,可他还是喜欢黏着他。 “当然能了。”瞧着他喜形于色的模样,顾锦姝轻叹了一声,终究是一个没有尝过酸甜苦辣的孩子,她有补充道,“等青水再长高一些,我们可以一起去秦州,到时候让你表哥带着你去玩耍。” “嗯嗯。” 两弯月牙眉说不出的秀气,而顾锦姝则心忧冯氏的病,一直让人注意着主院的响动。 此时,主院灯火通明。 叶俞钦送走太医后脸色瞬间苍老了一些,老夫人和叶青黛与叶青林的脸色也不是很好。几个人望了望榻上的人,都识趣的朝着正堂走去不去打扰她,到了正堂老夫人才开口:“太医如何说?” 刚才送走的这个太医乃太医院的院判,医术自然是了得,若是他都没有必治的办法,这况怕是不大好。 “郁积所累,已经药石无医。” 根据太医所言,若是没有咳血他还有回天之力,可奈何今的事雪上加霜,他如今能做到的也只是帮衬着她延续一些时罢了,至于根治那是绝无可能。 “父亲,要不我们通过周家的关系寻一寻酒老人?” 一旁的叶青林终呆板的俊颜鲜少地发生了改变,急切的言辞中带着最后的期望,可叶俞钦的话语将这期望瞬间摧毁:“我去太医院之前便去周家拜访过,他们说酒老人行踪缥缈很难寻觅,若不是她自己出现,谁也找不到。” 自己发妻的况同老母亲的形又有所雷同,只是前者吐了一口血,没有老母亲的运气,所以这生机便也断绝了。 落针可闻的大堂被一道声音打破,只见那丫鬟急冲冲地走进来:“老爷,夫人醒来了。” 听着冯氏醒来几个人匆匆忙忙赶了过去,而冯氏涣散的眼神从叶青林上扫过,声音有些低沉:“青水呢?” “在随园。” “哦……也好。”像是已经认命一般,她看向了老夫人,“母亲,儿媳想同您说一会话儿。” “好。” 两个人终究婆媳一场,而且这些年相处得也甚是愉快,她如今这般况说出这样的话来,她自然不会拒绝。 屋内只剩下婆媳二人的时候,躺在榻上的人稍稍打了一下精神:“我出在京城一众贵女中算是末等,冯家的擎天巨柱离开之后冯家更是无足轻重,我一度以为我会如同所有的破落户一般,嫁给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子了此余生,却不想会碰到您。” 当是陪都想要嫁给叶俞钦的贵女不少,哪能轮得到她?可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终究还是发生在她上了。 “我知道您是看在我父亲的份上,看在我和晚渔交好的份上想要拉冯家一把。其实……其实我还是愧对晚渔的,毕竟我当初靠近她的时候也抱着别的心思。” 她们所谓的友谊在晚渔看来是纯洁的,可她明白那东西并不纯洁。 “我知道。” 老夫人能将叶俞钦一手培养起来,这其中虽然不缺叶俞钦本聪慧,可与她的引导也不无干系,她是一个有远见的女人。当时冯氏突然间出现在自己女儿边,并且对她千好万好,她焉能不怀疑? “……我就知道瞒不过您。”冯氏苦笑了一声又接着道,“当我穿着嫁衣入叶府的那一刻我便发誓永远记着叶家的恩,是叶家让我离开了泥沼。” 毕竟那个时候她那狠心的嫂子给她寻了一门亲事,那人是一个四十多岁,丧了发妻的员外郎。虽然娘亲一直在徘徊,可她知道为了兄长所谓的前程她终有一天会牺牲自己,叶家抛出的橄榄枝可以说真正解救了她。 或许人有时候就是那般犯jiàn),也痴傻的可怜,她为了得到母亲和兄嫂的认可一次又一次做着伤害叶家的事。 “母亲,您说人心都是长得,为何我娘亲的心就是石头做得呢?您知道我有多嫉妒晚渔吗?” 当初老夫人为了不让晚渔进宫选秀,直接狠下心将其远嫁秦州,虽然那妹婿中途出了差错,可刚开始那几年他是真心将人疼在骨子里面的。 她这会儿也顾不得去瞧老夫人的脸色,停顿着顺了一口气又道:“如今老爷正值壮年,我不奢望他永远不续弦,可我想给我的儿子们留一条后路。” “嗯。”人之常的事老夫人能理解,可冯氏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陷入了深思,“儿媳想让青林迎娶锦姝。” 第八十章:听闻成亲事(一更) 老夫人从冯氏的里屋出来后看了叶俞钦一眼便朝着自己的随园走去,虽然主院距离随园的距离不是很遥远,可她却发觉自己走了很久很久。 她知道冯氏的心思,也能理解冯氏的心思,毕竟古话说得好,这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就算自家儿子她也不敢全然肯定他的不会有变化。 只是这孩子终究姓顾,她还是要和顾鸣生商谈。 “祖母,您回来了啊!” 小家伙看到老夫人出现在门口兴冲冲朝着她奔过去,然而小家伙体虽然微胖却也是一个灵活的主,奔至老夫人面前紧急停了下来,笑言眯眯地朝着她开口。 被他这么脆生生的一喊,老夫人的心狠狠揪了一下,可面上还是强行挤出几丝笑意来:“想祖母了?” “嗯嗯。”小家伙胖嘟嘟的脸蛋上散着几许粉色的光晕,拉着老夫人坐定后才凑在她的耳边:“祖母,表姐胆子好小哦!她要青水陪着才敢在这里等你。” “是啊,我们家的青水最勇敢最聪明了。” 老夫人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颅,刚才那久久没有下定的决心忽然间沉淀了下来,其实冯氏提的事也不是很离谱,自己曾经不是也动过这样的心思吗? 况且青林木讷古板一时间也寻不到合适的人选,再者青水喜欢小姝儿的。 冯氏若是去了别的当是其次,这两个孩子怕是要遭了难,想到冯家那糟心老婆子,她这心里面也积着一口气,真是恨不得跑去撕碎了她那张嘴。 想到这里她叹息了一声,握住了叶青林的手:“那青林喜欢你表姐吗?” 被她这么一问叶青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瞧着顾锦姝的眸光朝他看来更是羞怯:“我最喜欢表姐和祖母了。” “那今晚就陪祖母和表姐歇在随园可好?” “可母亲那边……” 他年纪还小一直跟冯氏住在一起,还没有自己的院落,如今猛然听闻不回去还是觉得怪怪的。 “你母亲那边我已经让人去说了,你不是最喜欢表姐和祖母吗?今便陪着我们可好?” 叶青林听着她这么一说瞬间不好意思拒绝,虽然很想回去可又担心惹得祖母和表姐伤心,最终轻嗯了一声。 “好孩子。” 老夫人瞧着他这乖巧听话的模样面上带喜,心中却涩然一片,最终又陪着他说道了一会儿,瞧着他渐有睡意才命人哄着他睡觉,而她则看向了顾锦姝。 “太医刚走,你舅母怕是撑不过这个坎了。” 她一度以为自己会走在前头,没有想到如今却要面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窘境,着实是时也命也。 顾锦姝没有想到事的最终结局会是如此,犹记得上一世她舅母也是早逝,可时间和现如今压根对不上,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难道是因为自己入陪都吗? 可她已经在外祖母边上了不少的眼药,为得就是让舅母和冯家彻底断绝干系,怎么还会这样呢? 想到这里她唇角紧紧抿了起来,一股愧疚恐惧之感逐渐蔓延周,连体都微微有些发抖。 老夫人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幕,她原以为这孩子刚入陪都和冯氏没有多大的感,所以才会这般直言不讳地和她摊开了讲,可如今这样子怎么瞧着都不对劲啊! “姝儿,你没事吧!” 她刚刚在那里听了噩耗,可不想顾锦姝这边又出事,瞧着她像是魔怔一般站立在那里不动,大声喊叫着边侍候的丫鬟婢女,让她们去寻了府医过来。 顾锦姝这一病便是几,老夫人也不敢再在她面前提及姻缘之事,直接手书一封让信得过的人快马加鞭送往秦州,希望顾鸣生来此共议此事,其中还有一封冯氏的亲笔手书。 这一场料峭秋意让叶家蒙上了一层迷雾,直至初冬将至顾锦姝的子依旧没有缓过来,那一像是抽走了她所有的精气神似的,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精神不振。 而冯氏的病全靠药吊着,为得便是等秦州的来信,至于叶青水仍旧被瞒在鼓里面。 那一葛家的宴请顾锦姝终究是没能前去,这让裴玉娘和甄心瑜亲自追上门来,瞧着她病恹恹的样子两个人虽不好责怪,却免不得说道了两句:“你都病成这样了,也不让人来说道一声。” “没多大的事,等歇息几天便好。” “怎么突然间病得这么厉害呢?” 一旁的甄心瑜也有些不解她这病来如山倒的模样,毕竟这病来得太过诡异了一些。 “或许是水土不服吧!” “……” 裴玉娘和甄心瑜听着她这打趣的说辞齐齐瞪了她一眼,这理由是不是也太敷衍了一些。刚来的时候也不见她这病怏怏的模样,待了这么久才开始不服水土了吗? “对了,你二人怎么会在这里?” “去了葛家一趟,听说她给你家下了帖子,你们却未至一人,葛嘉慧的脸色可相当的难看啊!” 这陪都的权贵也有自己的圈子,虽然说葛嘉慧的份确实不俗,可放在裴玉娘面前终究是低了一些,所以两个人说起来当也没有多大的顾忌。 “是给我的帖子。” 顾锦姝摸了一下自己的鼻翼,那帖子上指名道姓邀请自己前去,这次怕是将人给得罪了。 “咳咳咳,你又不是不知那丫头小肚鸡肠又自视甚高,不去也不派人去说道一声。” “我忘了。” 她这两天满脑子都是自己舅母的病,甚至对未来的惶恐,哪有时间去应付一个小丫头? “不过她这次当是出奇地没有多言,你是不知道她平素那张嘴有多么的厉害,和你家表姐可是针尖对麦芒。” 两个人说道这里相当有默契地互相看了一眼,她们以为顾锦姝未到那姑娘会指桑骂槐说上一阵子,却不想只是轻描淡写地揭了过去,这和她的秉可是一点都不相符合。 “对了,葛家大公子成亲的子也定了下来,听说是腊月二十三,这一次不知道有多少闺阁女郎要彻夜难眠了。” 葛嘉明此人子极好,算得上陪都权贵子弟的正面榜样,对他有心思的权贵也不知有多少,却不想会被来自秦州的萧家女截胡,着实让人惊愕了一把! 第八十一章:定亲日魂断时(二更) “腊月二十三?” 这成亲的子和上一世相同,可时间却提早了一年,这又是一个巨大的变化。 现如今的顾锦姝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一听到事有变便需要前思后想一番,她是真心不想冯氏的事再一次发生。 虽然说冯氏如今的况和冯家人脱不开干系,可若是自己不来陪都冯繁依或许不会有那么重的危机感,不会在裴国公府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来,也不会令冯家人狗急跳墙bi)得舅母再无生机。 然而若是重来一次她就不来陪都了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是啊,那萧家姑娘当是一个好运的。” “……”好运吗?上一世可是自杀在花轿里面,这一世的轨迹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生改变。 若说之前她还信誓旦旦地告诉自己,她能够改变一些事,可当舅母冯氏的事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才明白人又力穷时。 不仅没有改变还推进了事的发展。 同裴玉娘她们说道了两句,顾锦姝便让自己的大丫鬟闻歌将人送出去,而她则对着纱帐发呆。 “姑娘,沈先生求见。” 原本重新躺在榻上盯着纱帐看得顾锦姝一个鲤鱼翻坐了起来,看了看自己的穿戴这才走到椅子上落座,对着外面的人喊了一句:“请沈先生进来。” 大概几个呼吸的时间沈青辞便走了过来,甚是自如地坐在距离她还有两人之遥的地方。 “可是有酒老人的消息?” “暂时还没有。”他朝着门口望了一眼,压低了一些声音,“冯氏上一世本就因为冯家而亡,时间也就是来年开,你应该知道天命难违。” “你莫要同我说天命,若是天命你同我又是什么?若是你相信命运难移,又何必救了廖大家呢?” 他与她的重生本来就是违天命的事,他居然在这里同自己大言不惭地说道天命,真是诺大的讽刺。 “……” 沈青辞紧着唇思忖了半晌也没有再吭一声,倒是一侧的顾锦姝有些受不了这股气氛:“你若是无事,可以离去了。” 虽然门外都站着丫鬟婆子,这里又是会客的大堂,可他一个外男长时间留在这里总归不合适。 “我不反对你改变冯氏的命运,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一个事实,她的命只有她自己能改。然而一个哀莫大于心死的人,你觉得她还有勇气活下去吗?她是一个弱者,一个不愿意面对苦痛的弱者,所以选择当了一个逃兵。” 冯氏的一生都想着扶持冯家立起来,可就是这样的娘家让她进退维谷,最终气血攻心。就算找到了酒老人又如何?她曾经给老夫人看病的时候就曾经坦言:心病还需心药医。 而老夫人很幸运,谁让灼华长得和那个温柔的顾夫人那样相似呢?所以灼华便成了她的心药,她才熬了过来。 可冯氏呢?就算两个孩子也点燃不了她对生活的希望。她恨冯家吗?或许是恨的吧!可终究是重视到了骨子里面,否则也不会闹成如今这模样。 一个打小缺的女人,用尽全力气去维护这点凉薄的亲,可却靠近了万丈深渊。 冯氏终究还是没有抵挡得住冬风的侵蚀,也没能熬得过至亲的狠毒,在那一个小雪渐落的晚上迎来了她人生的最后阶段。 主院内,叶俞钦紧紧拉着她的手,而一旁的老夫人也将顾鸣生准备的婚书拿了过来:“这是小姝儿和青林的生辰年月,他无法赶过来,可却带来了自己手写的婚书,也写了他自己的名字,如今只需要写上俞钦的名字即可。” “让我……看一看。” 冯氏最放心不下的还是自己的两个儿子,如今得到这婚书也算是完成了一桩心愿,遗憾的是没有看到二人在婚宴上的样子。 她吃力地将婚书接过手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迫切地看向了叶俞钦:“你快去写,当着我的面写。” 叶俞钦瞧着她满是渴望地眼神轻嗯了一声,然后让人准备了笔墨当着冯氏的面将自己的名字填了上去,这张婚书才算是真正开始生效。 双方父亲地手书,双方孩子的生辰年月,在叶青林和顾锦姝不知道的况下,他们两个人的命运已经连在了一起,至于何时方休那将是一个未知数。 “母亲,您将这支钗收起来,等他们二人成亲之给小姝儿戴上,一定会很美。” “好。” 这支金钗是叶家的传家宝,当初她成婚翌请安之时,自己便将这钗子给了她,没有想到兜兜转转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手里面。 “青林我尚可放心,青水还小,若是后有新人进门,我想让他跟着您可好?” 这是她感觉到自己体越来越坏的时候便做出的决定,只是如今方提出来。 “好。” 她唇角扯起了一丝笑意脑袋斜歪在引枕上,刚刚紧闭的眼眸倏地又睁了开来:“若是有可能,帮我抚照一下繁依吧!那孩子心眼不坏,只是没有碰到好人教导罢了。” 这话是说给叶俞钦听得,可叶俞钦却久久没有应声,就因为这惹祸精害她如斯,她居然还在为那人着想。 “我知道你心里对冯家有怨有恨,可如今都要尘归尘土归土了,又何必对一个小辈太过苛责。” 她一辈子最无奈的事是生于冯家,最遗憾的是没有为叶家生下一个姑娘,可以说冯繁依填补了她对女儿的所有想象,只是子被养左了而已。 “好。” 虽然艰难可叶俞钦还是答应了一句,而冯氏脸上长舒了一口气,两个人夫妻多年,她自然了解他的秉,他不是一个容易许诺的人,可既然答应了就会去切实地旅行。 “夫君,若是有来生愿我不是冯家女。” 她这话说出来的时候一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轻轻滑落,而那厚重的眼皮耷拉了下来,本来被叶俞钦牵着的手也没有了任何跳动的痕迹。 冯氏走了,走得很安详! 许是因为年幼的缘故老夫人不让他们几个小辈靠近,可顾锦姝还是偷偷地瞥了她一眼,棺木裹的她看上去确实很安详。 沈青辞那玩弄人心的主或许最有发言权,她是真的累了,很累很累,所以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 第八十二章:叶青黛的小心思(三更) 冯氏生得无声走得也无息,两个儿子虽然在坟前哭得肝肠寸断,可终究无力回天。 出殡那一天空下着小雪,而三个月后陪都迎来了一场鹅毛大雪,也即将迎来了元佳节。由于新丧所以府上也不会披红挂彩,就连平素的宴请叶家也都一一婉拒。 只是随着临年腊月,这喜宴也多了起来,若是一家两家便也罢了,关系一般的大可自动忽略,可这同家之好的葛家与魏家,叶家人却不能置之不理。 所以临近腊月二十三,老夫人也为众人的行头忙碌了起来,毕竟因为府中办了丧失的缘故好久没有缝制衣物,更因为冯氏的离去没有人搭理这些俗物,所以一拖便是这么久。 随园内,老夫人任由两个小姑娘挑选着意料,至于外院的意料和样式,她心里面自有一杆秤,统统按照旧式做了几件,不至于太过显眼却也不会寒酸。 顾锦姝不是一个蠢得,叶青黛不知心里如何面上却也要表现的得体,所以两个人选择的都是一些雅静的意料,少了几分活泼多了几分沉闷。 好在两个女孩的颜色都好,当也不至于被料子压得太显老气,让人觉得装模作样。 “祖母近来cāo)碎了心,可是要注意歇息。” 一旁的叶青黛嘴巴极甜,瞧着老夫人手掌轻轻扶了一下额头便急忙道了一句。 “好。” 老夫人是一个伸手不打笑脸人的主,更何况自己的孙女儿心疼自己她也乐得紧,若是没有那些小动作她或许会更加感动,可惜终究是年纪浅藏不住事。 她那姨娘就比她能耐多了。 “表妹最近清减了不少,可是厨房亏待了你?若是有这样的事,表妹大可同我说。表姐别的不成,约束几个不听话的奴才还是可以办到的。” 叶青黛转去关心顾锦姝,而顾锦姝却摇了摇头,她又不是实打实的小女孩,自然也听出她这话语里面的不对劲。 自从舅母离开之后,她这子是越来越伶俐了起来。 只是这股伶俐,她并不是很喜欢。 瞧着她还多言,老夫人直截了当终结了话茬:“你姨娘最近感染了风寒,你去她那里坐一坐。” “额……好。” 叶青黛离开后,随园这才安静了下来,老夫人挥退左右后微微叹了一口气:“你权当没有看到,没有听到。” “锦姝明白。”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这个道理她自然是懂得!她这位好表姐,怕是已经开始为自己谋后路了。 虽然说叶家待她如若嫡女,可正如葛嘉慧所言,她终究不是嫡女,和嫡女相差了不少。若是今冯氏有女儿并且说出这番话来,自家外祖母怕是已经顺水推舟将掌家的担子推出去,可她终究是一个姨娘所生。 叶家能屹立不倒靠的便是严谨的家风,若是让庶女掌了家,那后新进的夫人或者表兄的新妇如何处置才为妥贴?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番纷争。 所以说,外祖母才会将这权柄牢牢握在手里面,任由她旁敲侧击仍旧岿然不动。 “冯氏虽然心善,可眼光确实不是很好,蛰伏的再好也是豺狼虎豹,岂是那么容易驯化的。” 这些年若不是她时刻打压着这个在冯氏看来乖顺的姨娘,这叶家的后宅怕是也不得安宁。 许是因为她的乖顺,冯氏怕是已经忘记了当初那女人是如何爬的了。 “你这今可有看到你表兄?” “并未。” 守丧期间小子一般是不能出去晃dàng)的,而他那表兄又是孝道忠实的继承者,所以他平素除了书房还是书房,实在被外祖母念叨的紧,才会来她那里躲一阵子。 “本来就是一个迂腐的小老头,如今更是掉在书海里面了,难免后不会越来越呆板。” 老夫人对这个孙儿也是cāo)碎了心,别人都担心自家孩子不用功,恨不得时刻盯着头悬梁锥刺股,可她却是担心这孩子学得东西太多,将自己bi)得傻了。 他如今承载的可不是他一个人的事,还关系着小姝儿。 “表兄是一个冷静的,应当不会陷入其中。” 上一世舅母离世之后表兄的年龄也不大,为舅母守孝三年的话甄心瑜应该早就成亲了,可他与她是如何走到一起的呢? “你们表兄妹年纪相仿,也不用顾忌什么男女大防,可要给我好好开导他。” 老夫人是一个劲想要让二人好好相处,然而两个人在这种事上都是迟钝的紧,连一点火花都没有擦出来,这可让她真真是cāo)碎了心啊! “好,听外祖母的。” 顾锦姝当也不觉得有什么,因为舅母的离世表兄妹二人确实比以往亲近了一些,一个是因为需要人开导,而另一个则是怀着歉意的靠近。 刻意的营造下,两个人的关系确实突飞猛进。 “再过几天就是萧珞出阁的子,你到时候同你舅父他们一同去魏家,我带着青黛去葛家。” “好。” 虽然对葛家无比的好奇,可萧珞从魏家出嫁她又不能不去?事总要做出选择的。 而另一厢,叶青黛出了随园之后脸上的笑意便不见了踪影,眉目间郁结着几缕愁思:“祖母这是防着我呢!” “姑娘,老夫人或许是担心你太年轻拿不住这些管事,您可别想左了去。” 一旁的小丫鬟忙着劝说却被叶青黛打断:“前些时你同我说得事可有问出真假?” “我那小姐妹以前在夫人房里服侍,确实听说了表姑娘和大少爷的婚书,只是老夫人他们不愿意声张,此事也就被压了下去。” 若不是那小姐妹一时嘴快,而自己又是一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子,还不知道这期间居然有这样的事发生。 不过表姑娘柔柔弱弱当也配得上大公子。 “你想办法将此事给秦州来的人传出去,也不知道我这好表妹是否知晓。” “可老夫人若是知道……” 小丫鬟最怕的还是老夫人,以前夫人再世的时候对她们这些丫鬟婢子极好,所以一个个都不甚畏惧,可老夫人却不同。 她虽然看着平和,可那手段端得是雷厉风行。若是让她知晓这事是被自己传出去的,怕是不死也得被剥一张皮。 第八十三章:被亲爹卖了(四更) 锦姝缘正文卷第八十三章:被亲爹卖了然而小丫鬟最终还是屈服在叶青黛的威逼利诱之下,甚至三下五除二便做好了出卖好姐妹的打算,所谓的口正心歪不过如此。 这事情本来保密度就不够,又遇到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叶青黛,所以顾锦姝和叶青林已有婚约的事情便像是一阵清风吹到了不少人的耳朵里面。 这其中便有顾锦姝的贴身丫鬟闻歌。 闻歌听到这流言蜚语的时候愣了半晌,瞧着那些女婢悉悉索索的离开她迈开自己的腿便朝着随园跑去。 因为心里面揣着事也不敢惊动老夫人,直奔顾锦姝的屋舍,可却发现自家姑娘压根不在里屋,她只得闷着声音询问了一声:“咱家姑娘呢?” 正在打扫里屋的两个小丫鬟也是从秦州跟过来的,所以几个人素来亲近,如今听她这么一问笑着道:“闻歌姐姐可是有急事?姑娘这会儿正在书屋陪着小表公子呢!” “哦!” 她也顾不得和两个丫鬟唠家常忙着朝书屋走去,可走在门口却停下了脚步,听着里面一大一小温和的声音她徘徊不前。 冬日的日总是短一些,夜深人静时分,闻歌凑在了顾锦姝身边欲言又止,几次三番张口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说出来又担心姑娘年龄尚小控制不住脾气伤了情分。 原本斜靠在床榻上看书的顾锦姝轻叹了一声将书移置一侧,不解地抬眸看向她:“可是有话要说?” “奴婢……”闻歌抿了抿唇角吐不出一个字来,而顾锦姝当是摇了摇头,“你虽比我大了几岁,却素来是一个藏不住事的人,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身边有两个大丫鬟,而且这两个大丫鬟都是母亲病逝之前亲自为自己挑选的,一个是叶家陪房的女儿闻歌另一个则是十两纹银从牙市买来的红缨。 这两个侍婢也各有特色,闻歌伶俐却毛糙,那张嘴特别的强势,对她也忠心耿耿。而红缨此人,许是年幼的时候吃了不少的苦,所以别看她同自己同年却最是会来事的人,逢人就带三分笑,平时瞧着和和气气。 这二人极好,只是被自己留在秦州那一个二等丫鬟却让她不知道如何处置了。 上一世闻歌嫁人之后她迅速上位成功,因着平时会说话又讨喜,可以说极受她重视,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小丫头却给了她致命一击,若不是她同自己说错了撤离时间,她与锦和怎么会身陷虎狼之中呢? “姑娘,奴婢也是不小心偷听了一嘴,据说……据说老夫人手里面有您和大表公子的婚书。” 闻歌这话可以说是硬着头皮说出来的,而顾锦姝的反应却是一愣,随即又好笑地道:“你莫不是听错了吧!” 上一世表兄迎娶的是甄心瑜,虽然她不太清楚守孝三年的表兄为何能迎娶已经到了适嫁之龄的甄心瑜,可他迎娶的确实是甄家女,怎么会和自己有婚书呢? 瞧着她不甚在意的模样,闻歌心里面更急面上也表现了出来,毛毛糙糙地走在她跟前:“奴婢不会听错,据说还是老爷亲自手写的婚书。” “……” 瞧出她脸上的焦急,顾锦姝那漫不经心的神态也开始收敛了一些,眉头逐渐合拢起来,带上了几丝郁气。 一旁絮絮叨叨、喋喋不休的闻歌被她这表情变化吓了一跳,担心她做出什么不智的举动忙着劝解:“其实……其实大表公子为人也很好,虽然有些古板迂腐可不会出现妻妾本末倒置……” 顾锦姝压根听不进去她在说什么,现在脑子里面只有一个认知:她被亲爹卖了。 “姑娘……” 闻歌被吓得都快要哭出来了,姑娘可别魔怔了啊!到时候别说老夫人饶不了她,就是她自己怕是也会自责死的。 “你这消息哪里来的?” 好在顾锦姝适应能力极强,微微愕然之后便开始寻思这件事情的出处。既然外祖母不愿意让自己提前知道,那么这事情就不可能被传出来。 ——可如今有些不对劲啊! “是夫人原先院子里面传出来的,听说那丫鬟亲自准备的笔墨,舅老爷也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父母之命全然体现在了一张婚书上,就算姑娘不愿意此时怕是也没有反悔的可能了。 “好了,这事情你先别声张,看外祖母那边如何处置吧!”事情既然传得沸沸扬扬,外祖母那边不可能没有得到消息。 是夜,老夫人那里也是灯火通明。 叶俞钦回来之后便听到了一些杂言杂语,所以急匆匆地赶赴随园,而好在自家老母心里面揣着事还未歇息。 “母亲,您说锦姝会有什么反应?” 他原想着将此事拖一拖然后选一个日子告知,可如今看来这计划得提前了,最怕的是这孩子因为隐瞒起了什么逆反心理啊! “这会儿安静的紧。” 老夫人也头疼的紧,她还没有想好怎么同她说道却被一股脑的捅了出去,也不知道外孙女儿心里面会如何看待自己,这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情分可别被消磨了。 “要不我们同她说道说道……” 朝堂上面对众人攻击面不改色的礼部侍郎大人,此时心里面忐忑难安,唯恐伤了情分。 “明日再说吧!小姝儿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她会理解我们的苦心的。” 虽然她们相处的时间尚浅,可那孩子性子里面随了晚渔,待人诚恳且温婉,理当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此时的老夫人尚且不知顾锦姝对待顾鸣生时的态度,若是知晓怕是不会这样想了。 在叶家众人面前顾锦姝收敛了自己所有的刺只是想弥补上一世的愧疚,而对待顾鸣生却一点愧疚都未曾有过。 这一晚叶家的人难以入眠,直至旦日朝阳初生,那万丈光芒让初冬的清晨添了几分暖意,房屋、草丛、还有那几棵光秃秃的大柳树都被染上了金色的光晕。 顾锦姝一早便被叫到了老夫人的房间内,祖孙二人静静坐立,谁也没有率先开口。 老夫人心里面措辞再三,还是开了口:“你和青林的婚书确实是真的,上面也有双方长辈的亲笔书写。” 她说完停顿了一下,瞧着她脸上没有太多过激的反应这才又开了口:“当初你舅母身子越来越不好,我原本是想告诉你的,可那一日你像是魔怔了一般一病不起,这事情便被耽搁了。” 第八十四章:戏精表兄妹(五更) 老夫人言辞间句句恳切,顾锦姝就算想要质问两句也硬生生憋了回去,只得无奈道了一声:“外祖母,您与舅父可同表兄商量过此事?” “同你都没有说道,怎么会同他说呢?” 听着她话语里有软化的迹象,老夫人提着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声调也轻快了不少。 “……” 老夫人的话落,顾锦姝眼皮直直跳动了一下,合着他那表兄也被蒙在鼓里,长辈们行事还真是雷厉风行,滴水不漏,也不担心最终整出一对怨偶来。 况且,她并不想改变上一世的轨迹。 “这件事情您还是应该同表兄商量一番,况且我们还年幼,很多事情的变数太大。” 她尽量让自己的理由听上去有说服力,可老夫人人老成精半两拨千斤反弹了回来:“他要为冯氏守孝三年,你三年后正好及笄之年,这年龄正好合适。” 老夫人语气减缓看了她一眼,随即又笑道:“至于你表兄他为何要有意见?我们家的小姝儿都没有嫌弃他,他合着还要闹腾不成?谁给他的脸?” “……” 顾锦姝默默地为大表兄默哀,他若是听到这话怕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抱养得了,有这么埋汰自己的亲祖母吗? 纵有千言万语,她这会儿也只能玩肚子里面揣,或许是因为舍不下违逆长辈的颜面,或许是不想让舅母的灵魂难安,不管日后会如何,今时今日她再无反驳之词。 晌午时分,叶青林来了随园,他并未给老夫人问安而是直接去寻了顾锦姝,两个人坐在书房内都有些尴尬。 顾锦姝细细端详着自己的大表兄,平心而论她这表兄长得极其俊秀,虽然看似呆板无味却甚是重视礼教,将来不至于妻妾不分,乱了家风。只是没有上一世的记忆便也罢了,或许能和他平安顺遂一生,可明知道他上一世与甄心瑜琴瑟和谐,她焉能坏了这一桩姻缘? “婚书的事情你知晓了吗?” “嗯。” 听着她甚是乖巧的应声叶青林长叹了一声,他一直将其当成自己的亲妹妹,如今有人蹦跶出来说她会成为自己未来的妻子,这着实有些难以适应。 “我们都知道这都是长辈们的希望,并非你我所愿。” 他也是今天才知道自己母亲离世之前还做了这样的准备,然而她却并未询问自己的意思,不知自己已经心有所属。十五六岁的少年郎本就是春心萌动的年纪,更别说比起模样精致的表妹他更喜欢那人温婉洒脱的性子。 顾锦姝微微怔愣了好一会儿,所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自己这是被嫌弃了吗?她有一种乌鸦从头顶成片成片飞过的感觉——黑压压晕乎乎的。 就算上一世她十四岁的时候容貌被毁,那也是被北仓国的辰王爷放在心尖上宠了好几年的女人,如今居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嫌弃了,瞬间有一种世界都瞎了眼的感觉。 好在她极快地克制了自己的情绪,怎么说心智也不是一个正常的十二岁小女孩,不会被他三言两语就真正的气哭,反而生出了一股恶整叶青林的想法。 想到这里她的眼圈瞬间红了起来,双靥多了几分红晕,也不知道是被气得还是被羞得,只听她声音期期艾艾:“可是……可是外祖母说,表兄表妹才是天生一对。” “……你别被祖母荼毒了,你还年轻你有美好的未来,以后会出现更好的男子呵护你,表兄就像是兄长一般照顾你。”瞧着她一个劲低着头不吭声,叶青林心里也是着急,“你若是嫁给我,将来只有一个人呵护你。可你若是嫁给别人,表兄也会像兄长一般照顾你,这时候就有两个人呵护你了。” 低着头的顾锦姝险些要笑抽了,可那肩头一耸一耸的模样就像是在哭泣一般,将那受害者的角色扮演的活灵活现。 ——谁说她这表兄古板又迂腐了?看她不戳瞎他的双眼,这明显就是披着羊皮的狼,只是善于伪装别人都没有发现而已,这一张嘴简直能将死得说成活得。 这隐藏功底简直让人望尘莫及。 “表兄为什么不愿意娶我?” 虽然知道这婚事不能成,可总要诈他一诈,瞧一瞧他这心里面是藏着人还是真的将自己当成妹妹了。 “我们就像兄妹一般怎么能成亲呢?你见谁家的兄妹会成亲?祖母她们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压根就不问一问两个当事人的想法便决定了下半辈子,着实有些武断了。 “也是哦!” 她俏生生地应了一句,心里面在盘算如何拾掇叶青林去外祖母面前冲锋陷阵,若说之前她还有些于心不忍,那么现在是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了。 而叶青林此时心里面也有着自己的小九九,他深眸微转看向了顾锦姝:“祖母素来疼你,哪一日等她心情上佳时你可同她说道,到时候她铁定满口答应。” “……” ——阴险狡诈、无耻之徒,顾锦姝默默地又给叶青林记上了一笔。 “表妹……” 瞧着她神游天外一声不吭叶青林催促了她一声,然而顾锦姝蓦然抬起头,脸上已经带上了泪珠:“表兄,我要怎么和外祖母说?要不我同她说你有喜欢的人,你对我只是兄妹之情……” 顾锦姝越说眼睛愈发明亮,而叶青林却倏地站起身来,一言难尽地盯着她猛瞧。她若是敢这么说,祖母怕是敢剥了自己的皮,这小表妹该不是专门来克他的吧! “你可以说你年龄尚幼,将我当兄长一般崇拜,绝无任何男女之情……” 叶青林可劲地拾掇她可惜顾锦姝岿然不动,最后两个人谁也没能说服说,大眼瞪小眼盯着对方蒙瞧。 “表兄,你是怎么做到十年如一日的装傻充愣,扮猪吃虎?” 顾锦姝觉得叶家人都不是愚笨之人,怎么就瞧不出这个少年古板下隐藏的狡黠呢? “那你呢?姑父知道你故意扮演无知少女,惹人怜爱吗?” 叶青林眼光灼灼地盯着顾锦姝看,他一直觉得自己是隐匿界的高手,可如今却发现一山还比一山高,强中更有强中手。 第八十五章:上一世,萧珞是自杀的吗? 锦姝缘正文卷第八十五章:上一世,萧珞是自杀的吗?表兄妹二人上演了一番唇枪舌战,然而让谁都没有说服谁,这婚书的事情便这样被搁浅了。 两个人虽然谈不上相见生厌,可这交流明显少了起来,这迹象让老夫人的头发都快要愁白了,眼角地皱纹都感觉多了几道。因为这,她还处置了那泄密的丫头,若不是她管不住自己的嘴,这两小儿何至于相见羞怯? ——好端端的一场冷战,让老夫人理解成两个人不好意思见面,不得不说着实是一场天大的误会。 好在这一场冷战持续在腊月二十三那一天,有了冰消雪融的征兆。老夫人笑盈盈地送顾锦姝至垂花门前,对着一旁木头似的叶青林叮嘱:“你表妹初来乍到,对陪都的人情世故略有不通,去了魏家可别让人欺负了去,你要多加抚照。” “男女宾客各有归处,孙儿怕是无法顾及。” 大周的男女大防因为受了北仓国地影响所以并不严苛,可宴请的时候终究是各有去处。再者,他如今还热孝在身更不能留人口舌,就算是去魏家也只是点卯罢了——这也得亏是世交实在无法推辞,否则他怕是不会前来。 “……” ——榆木脑袋,愚不可言,老夫人觉得热火蹭蹭往上跳,最终眼不见心不烦将二人打发了出去。 初至魏家,管事婆子将顾锦姝迎至萧珞那边,而叶青林则去了男客相聚的外院,二人分别之时眸光稍稍向辉却又不约而同地错开,然而一声不吭地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这一幕让身边侍候的丫鬟小厮们也尴尬无比,可愣是硬生生憋着,谁也不敢多说一句。 抵达萧珞在魏府的闺房时,那里已经被红绸缎层层包裹,而萧珞也被打扮的精俏可人,让人移不开眼帘来。 “洛姐姐。” 萧珞从秦州赶来时身边唯独跟着一个叔父,如今猛然间看到顾锦姝,眼眶里面的泪花不停地打转,好在一旁的丫鬟眼疾手快给她擦拭了去,免得破坏了妆容。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萧珞从梳妆镜前站了起来,有些嗔怪地瞥了顾锦姝一眼,只是从那伸出去紧握着顾锦姝的手可以看出,她这一刻应该很开心。 顾锦姝瞧着她这状态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上一世的事情应该不会发生,毕竟她与那沙弥的感情不若上一世深刻,而且从她给自己的书信里面可以瞧得出,这几个月她同葛嘉明相处算是不错。 “洛姐姐出阁,我焉能不至?” 她笑着将人推到梳妆镜前细细瞧着萧珞的眉眼,她的洛姐姐眉眼间就应该这样灿若春花,上一世的阴霾终将成为过去。 “怎么了?这妆容不好看吗?” 感觉到她一个劲盯着自己瞧,萧珞不禁笑着问了她一句,纤细的手指轻轻从自己的脸颊上扫过,别人都说新嫁娘是女人一生最美丽的时候,她对今日这妆容还算满意。 “很漂亮。” “小姝儿这话可让姐姐心花怒放。” 她伸出手点了点顾锦姝的额头,笑意满满的模样看不出半许哀色,也不知道是真的想开了还是将那悲痛放在了心底最深处。 两姐妹坐下来絮叨了好一会儿,忽然一个丫鬟端着一杯茶走了进来,先是给二人行了一礼,随后走向了萧珞:“姑娘,夫人担心你一会儿口渴,让奴婢送了一杯银耳茶给您润口。” “让舅母费心了。” 萧珞接过丫鬟手里面的茶水便欲要喝下去,那丫鬟看到眼眸闪过几丝挣扎可最终化为虚无。 一旁的顾锦姝将这一幕览在眼底,眉头紧紧拧了一下,走过去将那茶水接了过来放在鼻下轻轻一嗅,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大老远的送一杯茶过来?” “奴婢……” 那丫鬟眼神一慌,她没有想到中途蹦跶出一个程咬金来,就在她准备措辞的时候,顾锦姝已经俯下身子捏住了她的嘴巴:“赏给你喝如何?” 她虽然不懂药理,可上一世却也接触过不少弑心草,毕竟别人给她用过,而她也给沈青辞用过。只是那些量都极小,经过岁月的淘洗才会出事,可这杯茶里面弑心草的味道却太浓太浓。 虽然那味道与银耳茶很是相似,可熟知它味道的人却能辨别出这两者之间的差别。 ——这银耳茶里分明下了分量极足的弑心草。 那丫鬟吓得连连后退,可惜闻歌几个丫鬟听到里屋的动静一个个都跑了进来,你推我搡便将那小丫鬟压倒。 “不是奴婢,求你们饶了奴婢,是有人指使奴婢做得。” 她瞧着被制服忙忙磕头,那极佳的认错态度令顾锦姝眯起了眼眸,怎么总觉得她这动机有些不纯呢? “是何人指使?” 她扶着惊魂未定的萧珞坐在一旁,自己则一步一步靠近那个丫鬟,就在这时那丫鬟趁着抓她的人松懈,一头撞在了不远处的四角桌,鲜血瞬间飞溅而来。 “混账。” 顾锦姝忙着上前去探她的呼吸,却发现那丫鬟的呼吸逐渐减弱,最后消失不见。看着她的生命一点一点消散,眼里的光芒渐渐黑暗,顾锦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虽然极力克制自己不去多想,可今日发生的事情让她不由得去回想上一世的事情,上一世的萧珞真的是自杀的吗? ——若不是自杀?她是怎么死的? 萧珞虽然性子有些倔强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早已经吓得花容失色,想要靠近又不敢上前,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 “去找魏家舅老爷。” 顾锦姝知道萧珞此时已经失了章程,她这个时候断然不能乱了阵脚,要知道大喜之日见血并不是一件好事,也不知道魏家人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丫鬟虽然惊惧刚才发生的事情,可这个时候却不敢有丝毫的停留,脚底抹油一般的离开。 “锦姝……她……”萧珞靠近了顾锦姝一些,想要将她拉起来,却又碍于那个丫鬟的尸体不敢离的太近。 “没事,你别担心。” 就算平素再坚强也终究只是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女孩,她又如何见过这血腥的场面? 所以上一世她如何敢自杀呢?这里面到底藏着多少事情?重活一世,顾锦姝对沈青辞总是避而远之,可这一刻她想迫切地见到他,从他那里讨一句真话。 第八十六章:萧母为何不来陪都? 锦姝缘正文卷第八十六章:萧母为何不来陪都?距离事情发生至今也不过是半刻钟的时间,可不管是顾锦姝还是萧珞,感觉就像是在漫长的银河尽头漫步一般,难熬的紧。 魏家舅老爷与其夫人行色匆匆赶过来的时候脸色都不甚好看,当二人看到四角桌前躺着的丫鬟时,脸色黑的已经能滴出水来了。 “珞儿,你没事吧!” 魏老爷上前端详了外甥女两眼,见她没有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若是这个档口出事他该如何同远在秦州的妹妹交代? “没事,这个丫鬟……” 萧珞将刚才的事情前因后果叙说了一遍,因着她的话魏家夫妇不由多看了顾锦姝两眼。瞧着不过是十一二岁的俏女郎,居然能分辨出弑心草? 不过这个时候明显不是纠结这事情的时候,一旁的魏夫人盯着不远处的女婢沉声道:“她确实我是院子里面的侍女,只是我从未让她给珞儿送过茶水。” 不过是银耳茶罢了,她不至于吝啬的连茶叶都给不起。 魏夫人的话几个人都没有怀疑的理由,毕竟她压根没有这样的动机,那么问题来了,这女婢到底受何人指使? 是什么事情导致她事情败露之后,能以最快的速度了断自己的性命呢? “这件事情我会好好细查,今天发生的事情切莫外传。” 若是今日这不吉利的事情传出去,谁知道葛家人会如何看待珞儿,毕竟不管是萧家还是魏家,都是高攀了葛家。 顾锦姝感觉到魏老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轻声承诺:“今日的事情锦姝必然不会多言,也会约束身边的女婢不让她们外传。” 得了她的保证魏老爷又敲打了一番萧家和魏家的人,这才让人将那女婢的尸体搬了出去,而魏夫人则留在这里安抚萧珞。 只是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顾锦姝总觉得她似乎在一个劲地打听自己,那热情的态度着实让她有些招架不住,好在萧珞帮她解了围:“舅母,您说舅父能查出来这幕后主使之人吗?” “顺藤摸瓜总会有线索的,你也别担心。今天去了葛家切记要当成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否则日后怕是会给人留下口舌。” 葛家那老夫人不仅仅是一个厉害强势的主,而且笃信这些神神鬼鬼,若是让她知道大喜之日发生这样的事情,珞儿这孙媳妇怕是也难当啊! 魏夫人中途离开了一小会儿,回来的时候手里面却抱着一个檀木打造的妆奁盒,她走过去让萧珞坐下来,拿出一只纯金打造的步摇插在她的发髻间,上面点缀的蓝宝石熠熠生辉。 “喜欢,只是这……” “喜欢就戴着。” 魏夫人打断了萧珞的话,而不远处的顾锦姝却惊诧地看了她一眼,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这金步摇应当是魏家最能拿得出手的物件了吧! ——这东西要说未必敌得过真金白银,可它身上却流着一个传说,一个和大周开国帝王有关的传说。 据说当初大周的开国帝王出身草莽却有凌云之志,当日路过一座城池的时候偶然邂逅了世族魏家女,那时的少年郎一见钟情,可奈何两人的身份相差甚远,少年只得黯然离场。 却不想那魏家女郎是一个慧眼识英雄的主,用这支金步摇同他许定了白首之约。 最后那女郎成了开国帝后,而那位少年则成了开国帝王。 魏家虽然从后族没落至今,可他们从未忘记过自己的荣耀,所以当帝后将这支金步摇送回魏家时,魏家将其当作了一种荣誉,今日却不想会将这荣耀转赠给萧珞。 “我魏家三代只有你母亲一个女孩,当初你外祖母是想将这金步摇给她的,可奈何她不愿意拿。”魏夫人顿了一下,摸了摸萧珞的头,“你母亲乃低嫁,这金步摇充其量也就是锦上添花,可你如今的情况不同,你乃高嫁,这东西就是你的底气。” 瞧着她有些不解的模样,魏夫人又叹了一声:“你或许在怨恨舅母和舅父,将你拉到这局里面,可大家族就是这样的无奈。” 葛家虽然如今只是一个礼部侍郎,可不管是葛嘉明还是那隐忍不出的葛嘉胥都是难得的人才,这样的家族崛起指日可待。反观魏家,已经从一流家族沦落至今,若是再没有人帮衬怕是要和世家这几个字无缘了。 “你或许还在怪罪你的母亲与父亲为何不来陪都,其实他们又何尝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女儿披红挂彩地出嫁呢?” 她抿了抿唇角继续道:“当初原本是让你母亲与葛家三爷联姻的,可是葛三爷却因为廖大家最终遁入了空门,你母亲本与她有婚约,一下子便成为了众人嘲讽的对象,最终无奈只得远嫁秦州。她不愿意会陪都,只是不想见从前的故人罢了。” 这狗血的话本故事令顾锦姝和萧珞听得一愣一愣,特别是顾锦姝,她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廖大家不是和葛家二爷有纠缠吗?她上一次去廖府的时候,她书房里面还挂着不少葛二爷的书画。 ——若是一幅两幅权当是偶然,可整个屋子挂的都是葛二爷的大作,这便有些耐人寻味了。 好在她是一个极其识相的人,装傻充愣的的能耐十足,愣是遏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这些虽然是陈年旧事,可我希望你能知道一些。虽然说葛家对你母亲有愧,可葛家的人却不是好相与的主。” “嗯。” 萧珞这会儿心舒坦多了,她近来一直怨怪母亲和父亲没有一人肯来送她出阁,却不想这里面居然还藏着这样的隐情。 “葛嘉明此人极为聪慧,你日后想要在葛家日子过得好,就要抓住他的心。” 按理说这话不应该由她一个舅母来说,可这里女性长辈也唯有她一人,不得不这么做了。 日近黄昏葛家的花轿终于赶了过来,顾锦姝亲眼瞧着萧珞上了花轿,亲眼看着她入了葛家的大门,这紧着的心才算是真正放了下来。而一旁陪着她的人,表情已经十分不耐。 “你这偷偷摸摸地跟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叶青林心情不是很舒爽,原本喜宴结束他要带着她回叶家,却不想这人像是得了病一般偷偷跟了上来,也不知道她要闹哪样! 第八十七章:醉仙楼的绿意 锦姝缘正文卷第八十七章:醉仙楼的绿意顾锦姝到底是没有回答叶青林的询问,两个人都摸透了双方的底儿,这会儿是连做戏都不愿意配合了。 回到随园之后她直接同老夫人打了一个招呼,便回到了自己的屋舍内,快速抽出两张纸写了几个字折在信封中上了蜜蜡:“闻歌,你将这信交给沈先生。” “沈先生这几日不在府上。” “若是不在你便折回来,这封信也带回来。” 自打进了陪都沈青辞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按照常理说,他如今没有任何优势,就算是想要游说葛嘉胥他们几个左膀右臂也没有承诺可言。 那几个可都是顶顶聪明的主,怎么会上了他这空手套白狼的套呢? “诺。” 夜半时分,顾锦姝仍旧没有入睡,自打闻歌没有带信封回来,她便一直在等沈青辞。 ——然而这个男人明显比自己有耐心多了,他就像是一个狩猎者一般,在敌人最薄弱的时候瞅准机会一击必杀。 而她确实开始焦躁,已经没有了对峙的耐心。 坐在屋檐上赏月的沈青辞握着手里面的酒壶轻轻一点落了下来,以最快的速度从她的窗户上闪烁而进,只是相比较上一次账外等候,他这一次明显想要距离她更进一些。 好在顾锦姝闻到那一股酒味便已经直挺挺地坐直,瞪着一双大眼淡淡地看着他,手里面的匕首铮亮的紧。 ——好似他只要前进一步,她便会要了他的命一般。 “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沈青辞停住了脚步,极大的酒气顺着纱帐朝顾锦姝奔去。 顾锦姝不搭他的话,抿着唇道:“葛嘉明的事情你知道多少?上一世萧珞是不是自杀而死?” “无关紧要的人与事,我怎么会去刻意打听。” 沈青辞眯了眯眼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而顾锦姝则轻嗤了一声:“葛家的事情是小事吗?” “你想知道什么?”他之所以能建立大秦,葛家众人确实是他的左膀右臂,所以她不相信也有些缘由。 “萧珞上一世是如何死的?” “你这是准备空手套白狼吗?” 沈青辞眼眸轻轻掀了一下,看向顾锦姝的时候带着几分轻哼,显然对她的做法有些看不上眼。 “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感觉到顾锦姝身上露出一股杀意来,轻嗤了一声道:“我要你发誓,永远不会和冉一辰有牵扯。” “你就如此惧怕他吗?” 要说沈青辞就是一个犟种,她上一世之所以和冉一辰有了牵扯是因为曾经救过冉一辰,这一生她是不准备和那恶魔有丝毫的关系,所以两个人不会有交集。 “不过是一个花言巧语的骗子罢了,朕岂会怕了他?” 沈青辞握着酒壶的手紧了又紧,而顾锦姝却讥讽一笑,两个人不过是半斤八两罢了,却都在自己面前尽最大的戾气诋毁双方。 ——这二人,可真不是大气的主。 “你知道他是如何评价你的吗?” 想到那人对沈青辞的评价,顾锦姝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果然是毒舌至极的冉一辰啊! “他曾说你是一个懦夫。” 相比较冉一辰的顺风顺水,沈青辞的少年时期确实谈不上多么美好,不过也正是这隐忍的能耐让他最终站在了最高的位置,那懦夫的评价也不翼而飞。 沈青辞眉目低敛,他就是知道不是什么好话,脸色像是要和黑暗融为了一体似的。 “你若是还想知道有关于萧珞的事情,最好发誓永远不会和冉一辰有牵扯。” “……” 顾锦姝最终还是被逼无奈发了一个誓言,而在她吐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沈青辞的脸色明显好看了起来。他从来不是一个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主,就算对待感情亦是如此。 他知道她被自己纠缠着会很痛苦,可与其让她与别人双宿双飞还不如和自己相互折磨,在爱情里面永远都没有高尚,若是一个人很高尚地选择了放手,那是因为爱得还不够深。 “你还记得葛嘉明身边一直有一个姨娘吧!” “嗯。” “她乃醉仙楼出身。”沈青辞轻描淡写地道了一个地方,而顾锦姝的眉头挑了几挑,“是,听说是一名雅妓。” 葛嘉明除了萧珞一辈子没有迎娶正妻,可身边却有着一个叫绿姨娘,据说几个孩子都是那个姨娘生的。 “那个女人很不简单。” 沈青辞摸了摸酒壶上的花纹,虽然曾经远远见过一面,可从那面相便能瞧出一个不好相与的主。他的眼界素来颇高,能让他道一声不简单,可见手段有多么的厉害。 “……你是说他现在已经和那女人有纠缠了?” 顾锦姝握着匕首的手指紧了又紧,他一度以为葛嘉明不迎娶正妻是为了萧珞,难道是为了那个女人吗? 若是如此,那么萧珞不是进了火坑? “这一世的纠葛应该不深,上一世萧珞死在花轿上的事情对他的打击很大,他曾经堕落过一段时间,而那段时间一直是那个叫绿意的女人在身边陪伴着。” 葛嘉明对萧珞确实用了心,可却没有缘分,这从他没有将绿意葬入葛家祖坟便可以看得出来。 “那么上一世萧珞的死会不会和绿意有关?” 毕竟不管怎么看,绿意都是最后的胜利者,所以顾锦姝怀疑她也无可厚非。 一个身份不清不白的女人,能在葛家这深宅大院诞下子嗣,而且还让葛嘉明独宠她一人,这手段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就杀怒冉一辰身边那妖姬怕是都没有这样的能耐。 ——毕竟冉一辰还没有那魄力为了她休掉自己的原配。 沈青辞皱了皱眉头,想起今天是萧珞成亲的日子,不禁多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事情了?” “今天有人给萧珞下毒,而且毒药还是弑心草。”前面那一句有些愤慨,后面那话便带上了几分怪异,她和这弑心草还找真是有缘分啊! “……” 沈青辞抿了抿唇不再言语,但凡提到弑心草总觉得没有好事。就在顾锦姝以为他会离开的时候,却听他道了一句:“据叶府的人说你和叶青林定下了婚约,婚书都是长辈们写得? “嗯。”她回答的甚是清脆,甚至还带着几分睥睨之姿,而沈青辞轻笑出声,“挺好。” 第八十八章:魏家调查的结果(四更) 锦姝缘正文卷第八十八章:魏家调查的结果沈青辞道了一声很好扬长而去,而顾锦姝则愣了好久,久到她来来回回思索了好几遍,也没有品出这二字的含义。 翌日清晨,顾锦姝起了一个大早,让闻歌出门打探了一番消息,整个陪都并未流出任何言论了。 想来魏家对此事处理的应该甚好。 许是因为心里面的一块巨石放了下来,所以同老夫人唠嗑的时候精神极佳,逗得老夫人开怀大笑。 “你弟弟是一个嘴甜的,经常哄得我团团转。原以为你是一个不爱言语的,没有想到相处日深却越发觉得自己想差了,也是一个娇俏可人的。” 顾锦姝笑了笑并不言语,而老夫人倒是多了几分悲春伤秋之感:“你娘亲的性子极好,只是有时候太过沉闷,对事情又过于执着,你日后可别学了她去。” 自家女儿但凡对顾鸣生的感情不是那么深,或许很多事情便不会发生,也不会整出红颜薄命的下场来。 “我娘亲性情温和,她应该有很多闺中密友吧!”一旁的顾锦姝试探地询问了一句,而老夫人却摇了摇头,“你有一点随了她,她并不是一个喜欢与人打交道的人,所以平素不喜出门。” 别的闺阁女郎一个个赏花游湖的时候,她总是静静地坐在自己的闺房前,她曾经也劝说过,可惜这孩子对外界似乎浑然不敢感兴趣。 “不过她与你魏姨的感情极好。” 当初若不是魏家这丫头和葛家有婚约,她都想为自己的儿子聘来,可惜最终造化弄人。 “那我娘亲与裴家大姑娘感情要好吗?” 前两天裴玉娘又送来了一些这个时令极难吃到的草莓,她原本还挺开心的,可然而后来哦聊天的时候才知道是裴锦娘让她送来的。 ——这个名动天下的女子对自己未免太好了一些吧! “裴锦娘?” 老夫人的眉宇紧紧皱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两个人也仅仅是点头之交罢了,两个人虽然是同一时期的贵女,可一个八面玲珑,一个不喜与人交往。” 正是因为太了解自己女儿的性子,所以顾鸣生罹难的消息传来,她一肩扛起这顾家的重担时,她才会那般吃惊于心疼。 她娇养着长大的女儿,何时吃亏这样的苦? “哦!” 顾锦姝心里拉起了一道警惕,既然她与自己的娘亲关系并不是那般好,为何对自己另眼相待呢? 她一直觉得这世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所以裴锦娘接近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怎么想起问她?” 老夫人有些惊诧地询问了一句,裴家人别看一个个温文尔雅,可一个个都是目下无尘的人,极难打交道——弯月那性格如何能相处的好? “裴玉娘在我耳边一直念叨她嫡姐如何如何的厉害,我这才想起她与我娘亲的年龄差不多,应该是认识的。” 顾锦姝的话语可以说是滴水不漏,老夫人也不疑有他的点了点头,有些叹惋地道:“裴锦娘,可惜了。” 她说完紧紧闭上了眼睛,而顾锦姝轻轻给她按着腿部,也没有追问什么可惜,毕竟只要听说过裴锦娘事迹的人应,该都能猜出老夫人这话语里面的深意。 魏府一处静寂之所,只见魏老爷脸色难看地坐在上侧,而他前面跪着一对妇人,只见二人不停地磕着头:“小的真心不知道那孽障居然能做出偷盗的事情来,她与我们一点干系都没有。” 老者不停地摆着自己的手,那诚惶诚恐的模样让人不由得皱紧眉头。 “她卖入我府上为奴为婢,居然妄图偷窃主子的东西,这等事情你们居然不知?她可有银钱带回去?” “没有……没有。” 连着几番问话,老者和那婆子都是同样的回答,魏老爷的眉头紧紧拧了起来,他可以看得出这老夫妇二人并未说谎,可那婢子给珞儿下毒的落脚点又在哪里呢? “带下去。” 瞧着问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魏老爷对着身边的小厮挥了挥手,而那老夫妇这才松了一口气。 等二人退下去后魏夫人才从后堂走了出来,紧紧皱着眉头:“这老夫妇二人瞧着并未说谎,可是你怕是忘了一件事情,那丫鬟并不是这老夫妇的亲生女儿。” 当初这家人卖那丫头的时候一把鼻涕一把泪,真让人觉得亲情无价,可后来她却留了一个心眼,又彻查了一番丫鬟们的来历,却发现这老夫妇并不是她的亲生父母。 只是在她十岁左右将人捡回来,随即卖了一个好价。 “娘子的意思是……” “从府里面的丫鬟身上查起,总会有些线索。” 虽然这丫头如今没有了气息,可她平时最会露出马脚来,顺藤摸瓜准能查出一二来。 “好。” 顺着这条思路魏家人极快地查到了一个在酒楼当值的小二,才知道他与那个死去地丫鬟早已经私定了终生,一早便商量着如何赎身,可奈何两个人的收入甚微,很难攒够赎身的银两。 魏老爷的手指轻轻敲打着小几面,音色有些低沉:“也就是说,事情发生的前一天,你与她还见了面?” “是。” “她可同你说了什么?” “……她说我们很快就可以在一起。” 那酒楼的小二哥脸色有些难看,刚才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没有想到她为了获得自由居然会去偷盗。与人为奴犯了偷盗罪,若是主人家追究那可是大罪。当然,此时说什么都迟了,因为她再也回不来了。 “她和什么人有过接触?” “不甚清楚,哦……对了,她说她找到她姐姐了。” “姐姐?” 魏老爷敲打着小几的手稍稍顿了一下,那丫鬟口中的姐姐恐怕是被那老两口子捡回去之前地亲姐。 “她们姐妹曾经逃难的时候走散,听说她姐姐得了一门天大的富贵。” “什么富贵?”魏老爷脑海中闪过什么,想要抓住却有被其逃得无影无踪。 “这小的就不清楚了,只是她自从找到她姐姐之后脸上的笑容似乎越来越少了,具体如何她也不愿意告知小的。” 第八十九章:绿意是姐姐?(五更) 锦姝缘正文卷第八十九章:绿意是姐姐?魏家人最终还是没有找到小二口中所谓的姐姐,因为所有的线索好像都被人刻意斩断了一般,无奈之下只得将此事搁浅。 寒冬渐近,年节来临,陪都一派鞭炮连天的声音,不管是富户还是穷苦人家这几天都最为欢乐。 顾家因为冯氏的原因年宴举办的并不盛大,只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一个饭便开始守岁,直至大年初一清早众人才相互问道了两句,便在老夫人的带领下给老祖宗上香烧纸。 接下来的几天都忙碌的紧,直至十五的花灯会结束,这一股热闹的气息才逐渐减弱。正月末尾时,天空下起了鹅毛大雪,整个陪都都被雪色所遮掩,整个大地盖上了一层雪色的厚被,只是这被子有些寒冷。 这一日,冒着雪色顾锦姝抵达了葛家,而萧珞身边的贴身丫鬟早便在门口等着,瞧着马车停在大门前急忙迎了上去。 “顾姑娘。” “进去吧!” 对于这个丫鬟顾锦姝自然是熟悉的,她是萧家的家生子,打小便在萧珞身边侍候,为人精明利落,最得萧珞的欢心。 “这大雪天的,你怎么就想起唤我过来呢?”她一边解着自己火红色的斗篷,一边走向了萧珞,而萧珞将自己手里面的小火炉递给了她埋汰道,“知道雪天雪地,你也不拿一个火炉,难道叶家还缺了你一个火炉不成?” “这不是忘记了嘛!” 她轻笑着说道了一句,而萧珞也不理会她,只是道:“我若是不派人请你过来,你这是不准备见我了不成?” “哪敢啊!这不是觉得洛姐姐刚为人妇不久,妹妹不便过来打扰嘛!” 她说得不失为真心话,她刚到葛家一切需要重头再来,她自然不好叨扰,以免给她添麻烦。 萧珞脸色登时一红,斜睨着双眸瞥了她两眼,神色带着几分难掩的喜意:“伶牙利嘴。” 挥退了身边侍候的丫鬟,她拉着顾锦姝坐在摆着引枕的炕上,许是地龙太热的缘故,那引枕上还带着丝丝温热。 “原本知道你疲懒的性子,不愿让你多跑这一趟,可我出去一趟要去主屋言明不甚方便,这才让人给你送了请帖去。” 为人妇,为人妻自然不同当女郎的时候,这些她自然明白的,可她将自己摇摆过来是想作甚? “我最近心慌的厉害,找你过来同我说一说话。” 许是因为上一次弑心草的事情还没有到一段落,所以萧珞心总是难安,这一段时间更是时常做恶梦,可她有不敢将这事情告诉葛嘉明,所以这个时候需要一个促膝长谈的知心人。 思来想去,这陪都也只有小姝儿一人了。 “……那你说,我听着。” 知道她一直思虑着那件事情,可魏家那边还没有任何行动,想来也没有太大的收获。 萧珞这些天压抑的厉害,最想要的便是一个倾诉对象,如今见到她更是竹筒倒豆子一般都说了出来,特别是和那个死去的丫鬟有关的事情,可见这件事情对她的影响极大。 顾锦姝听闻她讲述的时候微微摸了摸鼻翼,居然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姐姐?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可若是自己再将这事情往巧合了去想,这所谓的姐姐会不会就是醉仙楼的绿意,上一世葛嘉明的姨娘呢? “那么,这件事情不准备查了?” “嗯。” 萧珞点了点头,就算想要查一个水落石出,这一时半刻也查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最重要的是如今毫无线索可言。 顾锦姝点了点头表示能理解,可还是嘱咐了一句:“你日后吃穿用度都要小心一些。” 萧珞听她这么言语,眼眸闪过浓郁的担忧:“你是说这类事的事情还会发生吗?” “幕后之人尚未露面,一切皆有可能。” 况且若真的是绿意所为,那么她怕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毕竟人家宅斗的实力在那里摆着。 “嗯。” “这件事情你可同葛嘉明讲过?” 萧珞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何她总感觉自己有些惧怕葛嘉明,虽然他平时看上去笑语盈盈,没有一点攻击性——可她就是打心眼里面感觉到害怕。 顾锦姝在萧珞那里又待了一会儿,便在萧珞的带领下去了葛家老夫人的院落,毕竟出发前自家外祖母还让她同葛家老夫人问一声好,可见两个人的关系应当还不错。 葛家老夫人待顾锦姝当也算客气的紧,看着她身边的萧珞打趣道:“你二人还真像是亲姐妹一般,这大冷天还过来跑一趟。”她顿了一顿,倏地轻笑,“小年轻的手帕情,还真是让人羡慕啊!” 瞧着二人低头垂笑却并不言语,老夫人望向顾锦姝:“你外祖母的近况可算好?” “多谢老夫人关心,外祖母的身体很好。” 虽然不至于精神抖擞,可比起以往确实好了很多,若不是中途因为舅母过世的原因身体垮了一段时间,现如今怕是要更好一些。 就在一老一小唠嗑的时候,门口忽然跑进来一个穿着红色襦裙的女郎,看到顾锦姝的时候唇角微微掀了起来:“祖母,这位是……” “我给你介绍,她是你叶伯父的外甥女,来自秦州顾家。” 老夫人朝自家孙女儿招了招手,想要将顾锦姝介绍给葛嘉慧,却听她那素来张扬的孙女笑着道:“对顾姑娘孙女儿可有很深的印象,前一段时间写了请帖给顾姑娘送过去,可惜顾姑娘贵人多忘事没能来赴宴。” 虽然已经过去几个月了,可她这人的记性却出奇的好,这不是听下人说顾锦姝入府来看望自己的长嫂,她便赶了过来。 ——想要一窥顾家女的真容。 瞧着当是没有小家子气,那浅笑盈盈的模样让人讨厌不起来,当然最重要的是她长了一张既好看的脸。熟知葛嘉慧的人都知道,她的朋友大都长得极好,从侧面反应她是一个很严重的颜控。 “顾妹妹这皮肤嫩得能拧出水来,也不知道有什么秘诀?” 就在顾锦姝以为她会上演一阵指桑骂槐的时候,却见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自己跟前,那一根手指都快要触碰到她那娇嫩的脸蛋。 顾锦姝还是第一次见识这宛若登徒子一般的闺中女郎,一时不慎居然被她摸到了脸上。 第九十章:葛嘉胥 锦姝缘正文卷第九十章:葛嘉胥“好滑!” 葛嘉慧轻飘飘的话顿时整呆了几人,而顾锦姝则像是被人使了定身术一般,愣在了原地。 ——她这是被一个女子轻薄了? 葛家老夫人实在看不下去自家孙女儿这浪荡公子似的模样,狠狠瞪了她一眼,朝着顾锦姝道:“嘉慧平素没大没小的喜欢逗趣,你可别介怀。” 不介怀是不可能的,可人家都这样说了她总不能下了老夫人的面子吧! 半晌过后只能吐出几个字来:“贵府的姑娘,可真是真性情啊!锦姝还不至于这般小气。” “真是一个好孩子。” “那你让我再摸一摸。” 一老一少的声音同时响起,前者自然是葛家的老夫人,而后者则是正站在一旁看戏的葛嘉慧,那笑语盈盈的模样好似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般。 顾锦姝觉得自己出门一定没有看黄历,怎么就碰上葛嘉慧这样的女郎呢? “嘉慧。” 老夫人这次的声音加重了一些,不若刚才随和之意,而葛嘉慧终于消停了下来,讪讪地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只是那一双眼睛却紧紧盯着顾锦姝,刚才触碰过她脸颊的手轻轻揉搓,像是在回味什么似的。 刚开始的时候顾锦姝还能暗示自己忽略那不确定的因素,可随着时间的迁移那眸光却没有要消散的意思,反而愈演愈烈,最后万般无奈相爱她只得寻了一个机会提前离开。 借着萧珞送顾锦姝的空挡,老夫人斜睨了葛嘉慧一眼,深眸紧含告诫:“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孙女儿只是觉得她皮肤好,想要交一个朋友而已,您老至于这样上纲上线吗?”她说话的时候浑不在意,好似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到老夫人的好脸一般。在丫鬟们挤眉弄眼的试一下,她才像是惊醒了儿一般,“祖母,您的脸色怎么了?” “……” 葛家老夫人恨不得将自己手里面上好的青辞茶盏扔到她脑门上去,可终究还是控制住了。 她虽然有三个儿子,可却未有大房一脉子嗣颇丰,二房这个儿媳妇是一朵不问世事的小白花,成亲多少年那肚子不见半点变化,至于自己三儿子她权当没有生养。 大房的几个孩子中她最疼的还是这个小孙女,最看重的是自己的大孙子,所以这二人最不怕她。 至于其余的几个孙儿,除了嘉胥每天见不到人影之外,其余哪一个见了自己不是猫见了老鼠一般? 也唯有眼前这宝贝疙瘩敢和自己叫板。 “你快回去吧!眼不见心不烦。” 无奈之下,老夫人只得朝着葛嘉慧挥手示意她下去,而葛嘉慧笑着道了几声好一溜烟便跑掉了,那顽皮的模样让老夫人直摇头,她终究是将这孩子宠的不成样子了。 “可是打听出什么来了?” 葛老夫人收敛了一下情绪朝着身后的嬷嬷询问,那嬷嬷脸色并无太大的变化,略微思忖后才道:“前两天,听随身服侍的小丫鬟们说少夫人夜间总喜欢做梦,并且每一次都像是恶梦。” “恶梦?”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一个没有经历过少年事情的新妇哪里来的恶梦?难道那封信里面所言是真的? “这几日少夫人身边随侍的都是她带过来的人,所以具体情况也不是很清楚。” “让人秘密盯着。” 若是那人所言是真的,那么新婚日的毒药是她那情夫下的吗?原以为魏氏教出来的女儿应该不会差在哪里,可从这件轻来看也不是一个好的。 “可查到了那封信的源头。” “老奴已经一个个询问过,没有人发现可疑的踪迹。”那婆子顿了一下,又朝着老夫人道,“这件事情需要告诉大公子吗?” “不需要。” 葛家的男人是干大事的主,哪能一个个被这内宅琐事拖累?萧珞这件事情若是不严重便也罢了,若是严重那就休怪她这老婆子翻脸不认人了。 葛嘉慧走出去便碰到了信步悠闲走在羊肠小道上的葛嘉胥,她像是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一个眨眼便赶到了他的面前:“二哥,你怎么在这里?” 她这哥哥平时不都是喜欢闷在书屋里面不出来吗?怎么有时间来祖母这边问安? “过来同祖母唠唠嗑,你怎么会在这里?” 如说葛家人各有秉性,那么这兄妹二人无疑是异类的厉害,一个虽是男儿身却喜欢窝在自己的小天地里自娱自乐,一个则喜欢在外面遛马踏青,二人有着本质的区别。 曾经不只有一人说这二人生错了性别。 “可是瞧到大嫂她们了?” “嗯。”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可应当是大嫂,至于她身边那个女郎他并未看清真颜,只是从那衣料和行走的步伐可以看得出出身应当不俗。 听到他轻嗯的声音,葛嘉慧欲要踏出去的步伐重新迈了回来,一脸坏笑地盯着葛嘉胥瞧:“二哥哥,我给你找一个二嫂嫂如何?” “……” 葛嘉胥那张平素毫无波澜的脸庞狠狠抽动了一下,若有若无的视线直晃晃地朝着自家胞妹射去,那目光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许是被他在这气势吓到了,葛嘉慧忙着摆手:“就是一个玩笑而已,二哥哥莫要介意。” 她又不是那食古不化之辈,端的是一个聪明且擅长见风使舵的主,虽然说平素在家里面众人都让着她,可她最触的还是眼前这个二哥哥,别看他平时不声不响,不言不语,可最是那睚眦必报之辈。 瞧着她认错态度良好,葛嘉胥那状似平实的脸才稍稍缓和了一下,相比较一兄一妹他的容貌确实谈不上多么的亮眼,身子骨瞧上去也有些羸弱。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给人一种难易忽略的气质,特别是那一双眼眸,仔细一看像是沉溺人的深渊一般。 “你最好消停一些。” 葛嘉胥留下一句话便离开了,而葛嘉明却轻嗤了一声,顺着那条小路继续前行,只是那心情瞧上去相当的不错。 “姑娘,您……” 一旁的丫鬟也有些吃不住自家姑娘是什么意思了,来的时候不是气势汹汹准备质问那姑娘小娘子的吗?怎么瞧见人家的脸就临时变卦了呢? 第九十一章:醉酒的小乞丐 锦姝缘正文卷第九十一章:醉酒的小乞丐可能是听出丫鬟语气里面的不解与茫然,葛嘉慧紧抿了抿唇角,声音不咸不淡:“如斯美人,奈何辜负?” “……” 丫鬟默默地闭上了嘴巴,她就在知道她家姑娘又魔怔了,这性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沉稳一些,好在生在了葛家有众人宠着,疼着,平素也用不着看人的脸色行事,否则…… 小丫鬟都不敢想那个画面。 “过两天我们去叶家拜访。,记得提醒我给叶老夫人带礼物。” 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得一脸认真,刚才她眼眸稍稍一瞥便瞧见顾锦姝是带礼上门的,都说来而不往非礼也,她总不能让人觉得她葛家小起不是? 她不紧不慢地叮嘱了一句,而这声音令后面跟着的小丫鬟险些一头栽倒在地,自家姑娘怕是已经忘记了曾经的豪言壮语,她可是曾经说过和叶家的姑娘绝不同处出现,真正的上演了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如今这是魔怔了? 好在小丫鬟反应慢了半拍,所以嘴角也略显迟钝,并没有直白地问出来,反而听那人在前面继续絮叨着:“不过是一个叶青黛罢了,真当我怕她不成?”她脚步稍顿,“要不是她对我大兄图谋不轨,我才懒得搭理她。” “……哎呀。” 小丫鬟这次是真摔倒了,并且还发出了一声惨叫,两眼泪汪汪地盯着葛嘉慧猛瞧,眼眸里面满是央求:姑奶奶,你能不能别每次都这么直白,她担心被杀人灭口啊! 相比较这边的主仆二人,那厢地顾锦姝也并不平静,白嫩的手指轻轻从自己的脸颊上滑过,总感觉心里面有一股淡淡的膈应。 那葛家的姑娘应该没有那种嗜好吧! 都说跟着好人出好人,跟着巫婆会跳神,上一世她在冉一辰身边待的那几年也算是看了诸多世间肮脏,这其中便有同好之人。 “姑娘,您怎么了?” 一旁的闻歌瞧着自家姑娘一直阴沉的脸色轻声询问了一句,刚才她们这些丫鬟都在外面守着,自然不知里面发生的事情,只是瞧着自己姑娘脸色不好地走了出来。 就连和葛少夫人道别的时候也没有多少精气神,像是心里面揣着事一般。 “我有些头晕。” “额……” 顾锦姝也不给丫鬟考虑的时间,抹了一把自己的手道:“去八里轩一趟!” “额……好。” 八里轩是一家名头响彻大江南北的食肆,其中菜品以辣闻名。而秦州腹地也有一所名叫八里轩食肆,顾锦姝最喜欢的便是他们家独特的麻辣小虾。 彼时沿海小国早已经被各国瓜分,那曾经被人当作身份象征的海中龙虾,也开始出现在普通人的眼底,其中便以八里轩最为有名。 当然八里轩最为出名的还要属八里轩的特产香茗‘十里香’,这食肆的名字与佳酿的名头都有些缘法。 ——若说菜品只能香飘八里,那么这佳酿的香味便能飘过十里之地,故有人常道:八里轩之地的十里香,味浓色好口感足。 顾锦姝抵达门口时头上已经戴好了帷帽,可纵使这般也引来不少人频频驻足的眸光,一旁的闻歌开口要了一间上好的包间,那掌柜甚是歉意地摇了摇头:“抱歉了客人,我们包厢已满唯有大堂空余一两处位置。” 本就正月末,往来客人本就络绎不绝,那些出手阔绰的商人更是一早便订了包厢,哪还有空余的包厢? 闻歌脸色稍稍一垮,她家姑娘素来养得金贵,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露脸?回头想要征求她的意见时,去见顾锦姝已开口道,“让后厨做一份麻辣小虾,我们带走。” “好叻。” 掌柜笑言眯眯地应承了下来,不占位置有出手阔绰的客人又有谁不喜欢呢? 顾锦姝嘱咐闻歌在一侧等候,而她自己则上了马车开始假寐,就在她渐入佳境晕晕沉沉时,却感觉到马车上的帘子被掀了起来,她原以为是闻歌回来了,可露在自己眼前的却是一张粉粉嫩嫩的小脸,不知道是奔跑的缘故还是他身上传来的酒味,脸蛋红扑扑地煞是可爱。 ——当然,若是忽略掉他那一身布满补丁的衣服,或许会更加的可爱。 她愣神的时候外面已经传来了马夫的声音:“谁家的坏小子,你快下来。” 只是那小孩也是一个机灵的,一个缩身将自己另一半也缩了回来,无助而又可怜地盯着顾锦姝猛瞧,声音软软弱弱:“姐姐,求求你救救我。” 顾锦姝本不欲惹麻烦,却听外面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传了过来,骂骂咧咧的声音不断。 她微微皱眉眼疾手快的将人笼罩在自己的斗篷后面,有些不悦地对外面的人喊道:“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姑娘,是酒楼的护院,他们说……”那车夫还想说什么却被顾锦姝打断,“让他们走远一些。” “诺。” 那马夫也不知道同那些人讲了什么,只听几人的脚步声渐渐离去,而她则将那孩子从头蓬后面让了出来。 “你为何要偷窃?” 瞧着身量就像是七八岁的孩子,而这衣物虽然打了不少补丁却也没有异味,反而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酒香。 种种迹象表明,这是一个穷干净的小酒鬼。 “我……我没有偷窃,我只是借的喝一点酒,我以后会还回去的。” 似乎担心她误会,他忙忙解释着,声音里面还有几许小委屈,而顾锦姝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你几岁了?” “十岁。” 他期期艾艾地将自己手指头伸了出来,十根纤嫩的手指压根不像乞讨为生的主。 “……” 顾锦姝默默地将自己的眼帘移了开来,合着又是一个调皮捣蛋的主,也不知道家里面的人这会儿多着急! 只是,他这身量真不像十岁的人。 “你若是玩够了就快点回家吧!你家人会担心你的。” 她说完就准备将这假扮乞儿的男孩赶下马车,可奈何他却像是黏住了她一般,愣是不愿意挪地方。 “他们才不会担心我呢!” 嘴里面嘟囔了一句神色有些寂寥,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面蕴满了泪水,那模样愣是让顾锦姝升不起赶他离开的狠心。 “你家在哪里?我一会儿送你过去。” 一个没有经受过世道险恶的贵家公子,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也甚是令人扼腕。 第九十二章:周承赟的怒火 锦姝缘正文卷第九十二章:周承赟的怒火那穿着乞丐衣服的孩子听到这话瞬间摇头,那白白嫩嫩的手也被他瞬间收了回去:“我没有家。姐姐,我跟着你走吧!” “……” 顾锦姝摇头,她可不想带一个麻烦精回去,到时候无祖母怕是又有东问西问了。 “姐姐,听说外面有很多人牙子。” “……那你还敢一个人跑出来?” 顾锦姝没有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知道害怕还一个人跑出来,莫不是生了石心铁胆? 闻歌回来的时候发现马车上多了一人,而且那人还满脸警惕地盯着自己瞧,好似外来户是她一般。 “姑娘,这……”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顾锦姝深呼了一口气,她已经不知道打发了他多少次,可眼前的人愣像是黏人精一般,甩不掉。 “可这身份不明……” 一眼望去就是七八岁的小个子,脸蛋也红扑扑的。虽然此时正襟危坐,可这不妨碍自己将所有事情往坏了想。 “我才不是身份不明,我只是暂时不想回家而已。” 当他的身份被人指摘出来,而且退无可退的时候已经承认了是偷跑出来的,至于别的一声不吭。 闻歌想要挤兑他两句,可终究是忍了下来。 兜兜转转抵达叶家的时候,那一盒小辣虾已经被贪吃鬼吃了一大半,瞧着他酒足饭饱窝在一侧深度入眠的乖巧模样,主仆二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老夫人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外孙女不过是外出赴宴,居然愣生生捡回来一个小公子来。那水嫩嫩的小娃娃给人的第一感觉却相当的好,虽然不多话可站在那里便让人不由得心软。 让丫鬟们带他下去之后,老夫人才将眸光瞥向了顾锦姝,她自然瞧出小孩生于富贵,那一身身娇体软的皮肉便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得起来的,况且那缝缝补补的衣物瞧着虽破,可那面料却不可等闲视之,反而像是人故意将上等的衣料用剪刀划破随意缝合。 “这是怎么一回儿事?” 听准则老夫人的问话,顾锦姝将自己碰到他的经过一一道来,老夫人拧了一下眉宇:“他既然喜欢住,那便将他稳住,我托人打听一下谁家公子走丢了。” “嗯。” 她当是想要将人赶走,可任凭她磨破唇舌他都岿然不动。 与此同时,东宫已经是一片人荒马乱,几个女婢小厮更是战战兢兢地跪在那里发颤,而周太子周承赟则满脸铁青地站在那里,广袖下地双拳紧紧相握。 “也就是说,小瑾是从你们眼皮子底下走丢的?” “奴婢……” 听着他沉闷的音调,几个丫鬟已经吓得泣不成声地模样、护卫整个身子爬在地上一副认罪的态度,似乎已经说明了一切。 周承赟的眼神像是要杀人一般,只是瞧着小瑾每天被关在屋里心疼,所以让这几个蠢物带着他出去散心,谁曾想这几个蠢货居然将人弄丢了。 周承赟是一个极有决断的人,知晓事情已经发生无可挽回,只得尽可能获得更多的消息:“哪里走丢的?” “公子是在八里轩附近走丢的。” 那匍匐着的护卫忙着回应了一声,唯恐自己回答太慢惹急了主子,而周承赟闻朝着身边的人道了一句:“将这些人压入水牢,听候发落。” 语毕人便快马加鞭地离去,而那匍匐的众人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死牢便有活命的机会。 他们都是太子爷精挑细选放在小公子身边的人,自然见识过水牢里面地诸多酷刑,可他们也明白小公子对太子爷地重要性,没有当场要了他们的命已经是顾念这些年照顾小公子的情分了。 ——如今,他们只能期盼小公子早点厌倦外面的生活,尽快赶回来。 周承赟出去之后脸色已经不见刚才的急切,而他也没有出府直接去了自己的书房,这里已经有人在等着他。 “人去了哪里?” 他气定神闲地坐下朝着那人问了一句,这声调听上去甚至谈得上温柔,就连那眉眼都夹杂着几许宠溺。 “礼部右侍郎叶俞钦府邸,需要属下将小公子带回来吗?” 周承赟摇了摇头,带着几许无奈:“不用,他花费这么大的心思想要去外面看一看,我自然也不能太过严苛。” “不过你要仔细在周边守着,别让人趁机钻了空子。” 周承赟揉了揉自己的两鬓,他这儿子虽然极其聪慧,可终究是小瞧了自己对他的看重。 ——他是自己和锦儿的心头肉,怎么会只有摆在明处的护卫呢?这个暗卫是他最信任的人,也是他给儿子最大的依仗。 “叶家的人本殿也清楚,品行自然是不差,不过他是跟着谁进的叶府?” 东宫掌权已经多年,若不是还遵守着最基本的纲常孝悌,那位子怕是也只手可探,可惜他终究是要继续等着。 “是叶家的表姑娘,秦州顾家的女郎。” 周承赟拧着眉宇不断思忖暗卫的话语,而那秦州顾家也逐渐浮现在脑海里面,甚至还有顾锦姝小时候的样貌,不禁有些诧异:“那个孩子啊!” “是。” 当初他陪着太子途径秦州时遇到过叶家那远嫁的姑娘,那时候她怀里面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郎,正是如今的顾锦姝。 “命运还真是奇怪的紧,兜兜转转又见故人,可惜叶晚渔却是红颜薄面。” 他说完轻嗤了一声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却听那暗卫有询问了一句:“主子,那些护卫……” 那隐藏在暗处的男子虽然没有露出真容,可周承赟还是能听出他的担心,不禁笑道:“本殿又不是那惨无人道之辈,我知道你训练他们不易,自然不会一股脑折进去,只是想要给他们一个教训罢了。” 这么大的人了,被一个黄口小儿摆了一道,怎么说也得惩罚,让其增长一些记性。 ——只是他那微翘的唇角似乎已经暴露了所有的心绪,似乎有些小愉悦,毕竟是被自己儿子摆了一道。 也就是同一天晚上,葛嘉明抵达了醉仙楼,那掌事老鸨看到他像是苍蝇一般蹭了过去:“公子啊!我家绿意为了您可是以泪洗面,那真真是水做的人儿,我这当妈妈的瞧着都是心颤,如今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将您盼来了。” 第九十三章:葛嘉明的态度(四更) 锦姝缘正文卷第九十三章:葛嘉明的态度听着她讨巧的话语葛嘉明只是露出一丝极浅的笑意,手中的折扇轻轻地将她那只扒拉来的爪子推开,声音也略显清淡:“绿意人呢?这是闹脾气了?” “哪能啊,这会儿怕是对您望眼欲穿呢!” 知晓这贵公子嫌弃自己身上的脂粉味,心中虽然嗤笑可面上还是笑意满满,三步并作两步带着他到了厢房前。 “公子,到了。” 她舔着脸葛嘉明直接朝着后面的小厮使了一个眼色,自己则推开门走了进去。 “呃……你……” 那小厮瞧着她欲要高喊,唯恐惊扰了自家主子的兴致,急忙将人拉在一侧掏出了二两银:“我的好妈妈,你可别喊叫了,不就是银子的事情嘛!合着我家公子还能亏欠了你不成。” 老鸨被人提在一旁原本还夹杂着情绪,可瞧见那黄白之物,眼睛瞬间眯成了一条缝,声音也缓和了起来:“这不是担心公子爷贵人多忘事嘛!” 许是瞧出葛嘉明身边的小厮甚好说话,她眸波一转看向了他,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那小厮心中恶寒。 “你家公子迎娶的发妻可比得上绿意?” “你可别乱攀比,当心我家公子饶不了你。” 虽然不明白工资近日为何要来醉仙楼,可依照他的了解这过去的事情既然被斩断定然不会重新捡起来,可今日却有些耐人寻味了。 ——难道,绿意姑娘真将自己公子迷倒了? 可按照常理也不至于,公子这等人何种绝色没有见过?这绿意虽然是雅妓,可貌相上终究逊色了几筹,若不是自身八面玲珑恐怕早已经一双玉臂万人枕了。 更何况少夫人虽然不太喜欢言语,可那模样他偷着瞧了一眼,那也是一等一的周正,身上又有大家闺秀的气质,断然不是绿意姑娘所能比拟的。 “得得,这就护上了。” 老鸨虽然看似无意地埋汰了一句,可心下却有了计较,看来绿意这次怕是危险了。 葛嘉明进去之后,只见一穿着绿色襦裙的女子俏生生地站在那里,上佳的容颜上露出宛若春风一般的笑意。 “你来了?” “嗯。” 葛嘉明似乎没有看到她刻意装扮过的脸蛋,也没有看到她深眸中隐藏的春情,默默地走过去坐在了椅子上,气氛有些过分地沉闷,让人难以呼吸。 绿意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滞,她前一段时间从小厮那里听闻他要娶妻的消息,真真是以泪洗面,可不管她如何苦求那小厮总是不愿意将书信交付于他。 如今他倒是送上门来。 “我这里有上好的云雾茶,知道你喜欢特意给你留得,我这就给你……” 不等她说完葛嘉明已经朝着她挥了挥手,等她乖巧地坐在一侧,他将自己的手伸过去轻轻摩挲着她细腻的脖颈:“这云雾茶是姓潘的给的吗?” “嘘,别解释。” 他将自己的手指轻轻放在她的唇角,笑得有些肆意:“绿意,我当初花重金捧你是因为你识趣,可你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公子,奴家……” 葛嘉明的手一把握紧她的脖颈,她那一张白皙地脸蛋瞬间红了起来,双手不停扒拉着却不得其法。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场景,你跪在我面前只求一安身之所。我怜你幼年凄苦,又爱你玲珑剔透,可终究让人生了厌恶。”他今日回府原本是想要给萧珞一个惊喜,却无意间听到她和丫鬟的对话,这才知道婚嫁之前居然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他珍藏在心底多年的人,险些就这样离他远去。 是谁想要了她的命?她到底碍了谁的路?几番权衡之下,他将目光投向了这个他一度觉得纯真的女子,可惜如今已经不见昔日容貌,只闻今日脏脏。 他将人养在这里不碰她,只是希望有一个能谈得来的红颜知己,可不代表他能容忍她将手伸到萧珞身上。 “潘家四郎,你勾搭的新主子吗?” 潘家在陪都一带也算小有名气,不仅仅因为潘家的财帛动人心,更因为潘老爷卖女儿的名声。 潘家老爷的女儿极多,至于是不是他的种也犹未可知,毕竟凭着他那样貌,就算纳的小妾一个个风华绝代,也生不出多好的女儿来,可潘家的女儿却一个个貌美如花。 所以陪都人才会有传言,据说每逢春夏之际,潘家府上总会歌舞升平,邀请一些样貌极佳的戏子或者名声在外的小郎君们去府上小聚,总会让自己貌美的妾室出来跳舞助兴,这一来二去自然勾搭在了一起。 而他一点都不以为意,反而乐见其成。 潘家的妾室极多,生下的儿女自然不在少数,可府上却只生女儿,也唯有女儿才能长大成人,但凡男婴总活不长久。 若说前面还是以讹传讹,那么这件事情让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的怀疑铁证如山,可奈何这是人家的家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也碍不着谁。 毕竟权贵也不想得罪财神爷。 可潘家四郎这爪子似乎长得太长了一些,居然在绿意的拾掇下高价买来弑心草,着实不可饶恕。 “你这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想要和我对着干是不是?” 他能感觉到只要自己再加重一些力道,眼前的人或许便会彻底断了生机,可终究和自己琴瑟和鸣了这么久的人,他终究是下不了那狠手。 “利用自己的妹妹,你这心还真不是一般的毒啊!” 他一把将人推搡在地,而自己则从椅子上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瞧出她眸底的惊愕她轻嗤了一声:“你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可别忘了我对你却了若指掌。” 沈家因为不知道自己与她的纠缠,不清楚她的底细无法将此事查明,可他顺着沈家查到的这条线顺藤摸瓜,焉能猜不出这其中的关系? “你好自为之吧!” 此时的葛嘉明尚且不知绿意已经将一封书信送到了葛家老夫人的手里面,若是知晓这件事情怕是无法善了。 ——而且他也忽视了一个女人的恨意,忽视了女人对爱的疯狂与执着。 翌日清晨,天上点缀的雪花飘飘洒洒,而顾锦姝站在门口瞧着雪地里打滚的‘哼哈’二将。她没有想到自己捡回来的孩子和叶青水居然如此投缘,只见了一面便玩的不亦乐乎。 第九十四章:秦州来信(五更) “姐姐,你快来啊!” 一旁的叶青水瞧着顾锦姝站在那里看他二人堆雪人,不朝着她吼叫了一声。只是小男孩声音极细,听上去还带着几分惴惴不安。 自从舅母走后难得见他这般开怀大笑,顾锦姝当也不好坏了他这兴致,硬撑着头皮和二人开始堆雪人。 “姐姐,雪人的鼻子歪了。” “小姐姐,雪人的帽子歪了。”那被捡回来的孩子似乎也不敢落后,朝着顾锦姝喊道。 “姐姐,堆雪人不好玩,我们打雪仗吧!” “小姐姐,我也想玩打雪仗。” 叶青水瞧着他一个劲跟着自己说话,双手叉腰看向了他:“你不准学我说话。” 虽然叶青水实际年龄虽然比那孩子小一些,可瞧上去却比他壮实,如今这虎眸微瞪更多了几分气势。 “我才没有。” “你就有。” “我没有。”相比较叶青水的故作强势,这小公子却内敛至极,可却也足以和他相抗衡。 “……” 一旁被人充当背景板的顾锦姝默默地望了一眼天,平时瞧着软软糯糯的两个孩子,怎么就突然间争执不下了呢? 而她不知道的是,不远处将这一切览在眼底的呻吟却轻笑了一声,声音极细地低估:“原来小公子也有这般可的时候,只是他这子骨可受得住寒雪的侵扰?” 只是他这会儿也没有不动声色的办法,只得默默地担忧着。 最终顾锦姝还是陪着二人来了一场打雪仗,她常年赖在榻上,多走一步都不愿意的人,不一会儿便开始气喘吁吁,而两个小的体瞧着羸弱,可那势头却愈发凶猛。 好巧不巧的是,当沈青辞拿着手中的信走进来的时候正好有一颗雪球从他的鼻尖横扫而来,原本可以躲开,可瞧着顾锦姝那看好戏的舒畅模样终究是硬生生挨了一记雪球滚脸。 两个小的瞧着有人被打,像是受了惊吓的燕一般藏在了顾锦姝的后,而顾锦姝瞧着沈青辞那略显狼狈的模样则轻咳了一声,语带歉意:“沈老先生,实在对不起,我们也没有想到你会突然出现。” 两小只躲在后探出半个脑袋来,还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像是要印证顾锦姝的话所言非虚一般。 沈青辞虽然心里面和明镜似的,她那雪球就是冲着自己而来,却也没有办法指摘,只得吃了这闷亏:“姑娘言重了。” 老夫人从里屋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瞧见几人泾渭分明的样子,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宇:“沈先生来了?” 这随园乃后宅,一般男子不能随便出入,若不是有人回禀他有事要寻自己,她也不会让他进来。 “是,谨遵顾大人吩咐,给老夫人递一封书信过来。” 沈青辞说完将袖间的书信抽出来呈在手上,而老夫人朝着自己边的丫鬟点了点头。 等她接过信封拆开看过之后,才露出诧异的眸色:“他这是要来陪都述职?” “到陪都述职本是秦州刺史的职责,可隆冬之际秦州诸事需要刺史大人亲自处理,所以顾大人届时会前往陪都。” “只是来陪都述职吗?” 老夫人眼眸充顾锦姝上扫过,若仅仅只是述职,刺史府不是没有其它摆的上台面的人,不至于非他不可。可秦州主管兵役的判司,却应该相当的忙碌。 “具体如何,在下并不知晓。” 沈青辞直接将老夫人这话茬踢了回去,似乎没有要回答的意思,而老夫人脸色微微难看。 顾鸣生是生怕自己和小姝儿感渐深是不是? “好了,这话既然已经传到,那么你可以离开了。” 老夫人直接下了逐客令,沈青辞自然不好继续逗留下去。只是他心态极好地接受了,既然光明正大的来随园,就要承受不能久留的现实。 只是沈青辞退出去的时候耳朵却微微动了一下,踏出去的形也稍稍顿了一下,虽然只是片刻可还是引起了那名暗卫的注意。 他黑布笼罩下的脸虽然瞧不真切,可那一双眼睛中流露的惊讶之色却甚是明显,直至沈青辞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他才轻声低估:“他这是发现我了?不应该啊!” 他自己有多少斤两自然是清楚的,就算是训练有素的暗卫他也绝对是拔尖的那一批,否则不会被主子派来保护小公子,可这一老者居然能发现自己? 沈青辞走出去老远,紧握着的手指才慢慢松散开来,没有想到这么快就碰到周承的人了,所以刚才那个陌生的小孩就是周承的心尖尖周念瑾吗? 要说周承此人确实是一天生的枭雄,可却生错了年代,太过感用事。 凭着他的能耐若是宁死也要挡着北仓国的铁骑,那么北仓国就算不死也得退一层皮,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难过没人关,最终为了从冉一辰手里面换回裴锦娘白白葬送了自己。 好在冉一辰在这件事上终究守了承诺,将裴锦娘和这名叫作周念瑾的孩子一并放着离去。 红颜白骨,英雄末路不外如是。 如今自己借着上一世先知的能耐已经积累了不少的底蕴,虽然还无法和这些人硬碰硬,可这一天终究会来到的。 秦州水域的盗匪,便是他这一世踏足巅峰的第一站。 老夫人自打沈青辞离去之后心里面便一直揣着事,顾锦姝瞧出她脸色有些不对劲,打发了两个小的后走到她跟前扶着人坐了下来:“外祖母,可是有所担忧?” “你父亲近期会上京述职,你怕是要随着他一并离去了。”她原本还想让她多陪自己一段子,可这子却越来越提前了,心自然无法畅怀。 “外祖母若是舍不得小姝儿,可以同小姝儿一并前往秦州啊!秦州的山水和陪都大有不同,最重要的是那里有娘亲的足迹,您不想去看一看吗?” 顾锦姝这话可以说戳到了老夫人的心窝子里面,女儿红颜早逝她最后悔的就是没有再去送她一程,曾经也生过去秦州走一走的心思,可她常年带病,自家儿子又不放心她离去。 如今自己的病也好转了起来,当不失为一次机会。 瞧出她眼眸里面的意动,顾锦姝更是下了一剂猛药:“您可还记得前一段时间,孙女儿曾经去过廖大家府上?” 第九十五章:冉一辰的野心 锦姝缘正文卷第九十五章:冉一辰的野心老夫人的眼皮猛然一跳,她怎么会忘记呢?因为这事情她可是狠狠给小姝儿长了一次记性,这是她唯一一次对自己这个宝贝疙瘩这般严厉。 “嗯。” 她轻嗯了一声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怎么会在这个档口提起廖大家? “孙女儿曾经在廖府无意间听过一则消息,北仓国极有可能会在近期发动战争,而大周面对这场生死较量一点把握都没有。” 顾锦姝说话的时候紧紧盯着老夫人,不愿意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而老夫人的脸色也如她所预料的一般,骤然一变,看向她的眸光充满了小心:“这话你可同别人说过?” 老夫人一点也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在她的印象中自己这个外孙女乖巧可人,若不是无意间听到怎么会对未来的局势妄加揣测? 所以她第一反应不是辨别真假,而是想要知道这件事情是否传了出去。 “并未。” “那就好。” 她担心这孩子年龄尚幼没有一个轻重,若是这话传到那些上位者的耳朵里面,指不定会给叶家安排何等罪名。此时的老夫人绝然不会想到,这一切都是顾锦姝杜撰而来,北仓国攻打大周虽然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却不会这么快。 “这件事情我需要同你舅父商议。” “好,虽然未必真实,可空穴来风必有因。” 顾锦姝又不着痕迹地暗示了一句,而老夫人的脸色看上去不显任何急切,相反还会腾出时间来安抚顾锦姝。 ——可唯有她自己清楚她的心此时相当的惊慌,只是无法与人说罢了。 她总不能让自己的小姝儿和她一起担惊受怕。 好言安抚了两句,瞧着她下去歇息她这才将自己信得过的老嬷嬷唤到了跟前:“若是俞钦回来,你让他到我这里一趟。” “诺。” 等老嬷嬷退去之后,老夫人的脸色也并不显好看,反而因为思虑甚重,给人一种孤寂迷茫之感。 叶俞钦月上柳梢才至家门,听闻自家老母寻他过去,简单地扒拉了两口饭便朝随园走去,刚至那老婆子便将人迎了进去:“您可算是来了,否则老夫人怕是要找上门去了。” “母亲寻我可有要事?” 叶俞钦刚进去便看到自家老母亲在大堂徘徊,似乎不见了平时的雍容典雅。 “去外面守着,任何人不得靠近。” 老夫人对刚才那嬷嬷轻道了一句,而嬷嬷听后应了一声下去将门紧紧带上。 此时的她们俨然不知,不远处的屋檐上有一人紧紧盯着这里的动静微微皱眉,欲要上前查探一番可终究是止住了那好奇心。而顾锦姝也透着门缝瞧着这一幕,看到那嬷嬷走出来关门的动作,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来。 ——她外祖母终究是相信自己的话。 瞧着自家老母这般慎重,叶俞钦脸上温和的表情微微凝滞了一下,着实不懂她相对自己说什么,居然这般谨慎。 “最近朝堂上可有异样?”老夫人压低了声音,眼眸里面隐含担忧。 “……” 叶俞钦一时也愣了神,他母亲的性子她自然是清楚的,虽然说一手将他拉扯大,可自从他进入朝堂之后已经有多久不曾过问自己外面的事情了,如今这是什么意思? “你只需要照实说便可以。” “除了召集各地的刺史上陪都述职,貌似也没有别的事情。当然,最近陪都一直呈现外松内紧的兵力布置,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他们中及时文臣,对于这些官兵调动的事情不甚清楚。 “北仓国若是与大周开战,大周获胜的可能高吗?” 听着儿子的讲述,老夫人已经对顾锦姝口中所言做出了最基本的判断,她听到的事情应该是真的。 可就算如此,还是做着最后的挣扎。 “……不高。” 这是朝堂官员都明白的一个道理,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向今上谏言,谈及了迁移都城的事情,却被帝王骂了一个狗血喷头,再也没有人敢提及此事。 “若是两国交战,你准备怎么安排几个孩子。” 她已经年老对于生死当也不甚在意,可几个孩子正值少年,她可不能让他们跟着周皇室陪葬。 “北仓国应该没有这么快的速度吧!毕竟他们内部也不是很稳定。” 北仓国如今的帝王是一个多情的主子,膝下子嗣甚多,虽然说嫡系一脉自从冉一辰横空出世之后地位无比的稳固,可嫡脉内部也有着矛盾。 如今北仓国的嫡长子虽然有些许才能却非大才,在胞弟冉一辰的衬托下显得有些平庸,北仓国内部已经形成了两派,一派主张立嫡长,一派更看重冉一辰的才能。 所以短时间内应当不会发生攻打大周的事情来。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们谁也无法预知北仓国的事情,这双嫡争位的戏码有太多的变故。” 毕竟是骨血至亲,总有一个轻重缓急。 老夫人的话让叶俞钦微微一愣,自家母亲思量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北仓国若是来一个兄弟亲如一家,那大周便危也。 而这夜空下,有一处地方灯火通明。 冉一辰握着自己手中的信笑得有些不能自己,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个胞兄居然有如此的气魄, ——自家这长兄的才能虽然一般,可因着年长身边当也聚集了一批有能耐的人,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办法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当然,他们或许更想空手套白狼。 “主子,您真的要如太子的愿吗?” 那位着实玩得一手好阴谋诡计,居然想要和主子握手言和,这里面的意图简直就是众人皆知。 也不知道哪来的脸面? “虽然他心思不浅,可有一句话却说得很对,本王与他的争斗充其量不过是兄弟阋墙罢了,若是放在国与国的征战中便显得渺小无比,带领着北仓国横跨南北,贯穿东西才是本王的目标。” 冉一辰的眼界极高,自然不会将眼下的得失看得太重,再者说他早就有缓和矛盾的意向,毕竟大周这只睡虎稍有不慎便有苏醒的可能,他需要乘胜追击。 ——只是那边的姿态一向甚高,他无奈只得作罢。 “准备人手,先救出十二,本王要送给周人一份大礼。” 第九十六章:顾鸣生抵达陪都 锦姝缘正文卷第九十六章:顾鸣生抵达陪都冉一辰送给周人何等大礼尚且不论,隔了好几日顾鸣生终于抵达了陪都,是叶俞钦亲自却迎的。只是他入陪都的时候天色尚早,并未和叶俞钦直接回叶府,而是直接进了宫。 大约傍晚很太阳渐落的时候,他才通过叶俞钦去了叶府,去随园给老夫人问了安。老夫人瞧着眼前姿态极低的顾鸣生,近来积攒的怨气也消散了不少,反而关心地询问了两句。 “你这次入陪都准备留几日?” “今日进宫送了刺史大人的书信,想来陛下不久便会有示意,不过各州刺史上位抵达,应该需要一段时间。” 他来的时候走得是官道,要绕很多州府,所以出发的比较早,至于其余人便要晚上几日。 “锦和在秦州可还好?” 在她膝下养了三年,若说不想念那是不可能的,可她一直控制着自己这股思念,如今看到顾鸣生这份思念倒是愈发浓烈了起来。 “一切尚好。” 顾鸣生眼睑中的无奈尽数掩去,留下的反而是诸多欣慰,这话却让老夫人信以为真,毕竟自家的孩子不管怎么都是好的。反而是另一侧的叶俞钦有些不太相信,毕竟那小子的秉性他自认为还是清楚一些的。 ——不惹事便烧高香了。 在陪都三年,别看他年龄小,自己给他擦屁股的次数可比自己儿子都多,端的是一个惹事精。 这样的‘小祸害’能一切尚好才是怪事。 可瞧着自家妹婿一脸正气地说出这话,而自家老母又笑得一脸的灿烂,他也不好将这二人的梦幻打破,将人从幻想中拉扯出来,那样会遭众怒的。 “你一路舟车劳顿,去见锦姝一面便早点歇息吧!我们明日再叙旧。”老夫人许是瞧出他想要和女儿见面的急切心思,当也没了和他继续叙话的心思。 顾鸣生面上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可心下却暗暗一喜,自己已经好久没有看到女儿了,刚才也只是堪堪打了一个迎面,便被岳母唤到这里问话。 如今听闻能尽快见到顾锦姝,哪还有不应的道理:“好。” 感受到他急切的心思,老夫人也不欲留人,让叶俞钦将人带出去,而她自己则走到自己的里屋,拿出一幅画轴来,细细一看上面的锦衣美人和顾锦姝有几分相似,赫然就是叶晚渔。 “瞧着是一个慈父,你也别太过担心了,至于那柳氏母子几人,你权当是命运捉弄人吧!” 她犹记得女儿满眼含羞的同她说过的话,那个时候的她窝在自己的怀里对未来充满了期盼:“娘亲,夫君说他一辈子都不会纳妾,会一辈子独对我一人好。” 那个时候的她瞧着女儿满眼闪耀的模样终究没有泼凉水么人后来的几年他待她确实始终如一,就在她以为女儿的期望会成真的时候,噩耗传来了。 那个时候虽然无奈却也没有办法。 可是谁能想到顾鸣生会死而复活,并且还带着柳氏和三个孩子回来了。当时,她是真的想要冲到秦州去撕了他。 ——自己的女儿都走了,他还回来干什么? 可这世上的是是非非又怎么能非白即黑、非黑即白呢?为了晚渔留下的这一对孩子,她终究是妥协了。她亲自张罗着柳氏进门,亲自给柳氏扫清了所有障碍,为得不过是两个孩子日后能活得更好一些罢了。 起先的时候,她确实有过担忧,毕竟古话说得好,这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谁知道顾鸣生会如何对待两个孩子?所以当初,她想要将两个孩子带到陪都就近照顾,可小姝儿却是一个有主意的,不管如何都不肯离开秦州。 最终带回来的只有锦和。 “你放心吧!我会赶赴秦州,这两个孩子的未来不是顾鸣生一人,也不是柳氏之流可以决定的。女儿啊!若是有来生,母亲希望你能找一个相濡以沫的男人,而不是顾鸣生这样一生糊涂的人。” 老夫人一个人独自低喃了一会儿,轻轻将那幅画轴卷了起来,宝贝似的放在了原位。 顾鸣生见到顾锦姝的时候,顾锦姝正站在屋檐下等他,一旁的叶俞钦当也不是不识相的主,嘱托了两句便离开了,而顾锦姝将人迎到了屋里。 接过闻歌递过来的茶盏,给顾鸣生斟了一杯,又落座在他的一侧:“弟弟可还好?” “……” 顾鸣生狠狠抽搐了一下唇角,自己岳母见到自己起码还客套地询问了一下自己的近况,这才辗转到那小恶魔身上,可她这目标当是明确的紧。 自己屁股都没有坐稳,她就给自己了一个透心凉。 顾锦姝当是没有多想,瞧着他脸色不甚好看的模样微微蹙眉:“可是弟弟招惹了您?” “没有。” 顾鸣生嗡里嗡气地道了一声,那音调怎么听都有些不乐意,只是他一长辈难道还要和她斤斤计较,明明白白地告知:我不是生你弟弟的气,而是生你的气。 顾鸣生好歹也是一家之主、一州判司,还拉不下那脸面,也在女儿面前丢不起这人。 “父亲准备在陪都待多长的时间?” “这要看今上的意思。” 他甚至不清楚今上为何要让各州刺史来陪都述职,只是听刺史大人地意思,这里面的门道似乎有些不简单。 而且他今日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虽然圣旨是让各州刺史亲自上陪都,可除了个别州的刺史,其他的刺史居然都是派人代表自己来陪都述职。 当然,从今日那侍者的话语可以听得出,这事情也属于保密的范畴,任何人不得轻易透露出去,所以不管是岳母还是自己女儿相问,他都一概模棱两可地糊弄过去。 “你近来在陪都可还好?是否习惯?” “一切都很好,外祖母他们待女儿极好,就连早逝的舅母待女儿也很好。” 听着女儿说到自己这位妻嫂,顾鸣生也是叹息了一声,谁能想到她竟然是一个命薄的呢? “女儿尚且有一事不明,还望父亲能给女儿解惑。” 顾锦姝抿了抿唇满脸凝重地看向了顾鸣生,而顾鸣生好似知晓她所要追问的事情,也是长吁了一口气:“你可是想问,我为何要将你许配给你表兄吗?” 第九十七章:大胆,尔敢…… 锦姝缘正文卷第九十七章:大胆,尔敢……顾锦姝点了点头,她这父亲并不是一个不重儿女意愿的人,从他这些年对自己的娇惯可以瞧得出,他做法还是相当看重她的想法。 可在这婚姻大事上,他却一字都没有和自己提及,这原本就有些不正常。 “因为你祖母在信中还有一句,这件事情只有两家人知道,若是以后你和青林并无男女之情,这婚约自当解决,权当是全了你舅母临终的念想。” 受到岳母的信时,他确实踌躇了很久,毕竟这关系到自己女儿的幸福,怎么能随随便便定下来呢? 可是妻嫂对顾家的恩情他却也知道,当初若不是她衣不解带地照顾晚渔,锦和怕是压根无法保全,毕竟那个时候的晚渔身子太过羸弱,加上自己死讯传回去,压倒了她整个肩头。 “也就是说,我和表兄的婚约随时可以解除?” “……他待你不好?” 青林这孩子他也见过几面,瞧着是一个好样的,怎么女儿这态度似乎有些抵触呢? “很好。” 两个人没有婚约的时候,他待自己确实很好,就如同兄长对待妹妹一般。可打从二人知道婚约之后,总感觉鼻子不是鼻子,眉不是眉,哪里都带着那么点不顺眼。 “那你为何着急着解除婚约呢?” “……” 自己为何着急解除婚约呢?当然是因为她那表兄就是披着羊皮的狼,她感觉有些看不透,唯恐自己被套路了。 可这话说出去,她父亲怕是都会觉得自己疯了,毕竟在他们的意识中表兄就是道德君子的标范,哪哪都是好的。 瞧着她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顾鸣生趁机劝解:“其实你表兄也挺好的,有你外祖母抚照,他断然不敢欺负你。再者说他长得也极好,等过几年也能独自撑起一片天来。” “……” 顾锦姝觉得她与自家父亲现如今就像是鸡同鸭讲,压根不在一个认知范围内。 “好了,这件事情等以后再说吧!我听你舅父说你在陪都结识了不少好朋友,确实不错。” 顾鸣生赞扬了两句,又和她絮叨了一些顾锦和的事情这才离开后院,而等他离开后顾锦姝斜靠在自己的软榻上,表情看上去甚是一言难尽。 “姑娘,您为何不同老爷说解除婚约的事情呢?” 闻歌一直在顾锦姝身边侍候着,自然也瞧出这位表少爷和别人口中说道的有些不同,那一张毒舌嘴便让人有些受不住。 “他不会同意。” 别看他平时极疼自己,可但凡做出了许诺想要反悔是极难的,更别说这里面还关系到舅母对顾家的恩情。 所以,这婚约短时间内是别想解除了,若是叶青林有好办法,她当是乐得清闲自在。 “可有小瑾家人的消息?” 几天的相处,她只知道他叫小瑾,至于姓氏愣是没有套出来,反而那小家伙当是和叶青水每天玩的不亦乐乎,甚至有些乐不思蜀。 “陪都权贵人家似乎并没有走失小孩,这几天大街上也是风平浪静。会不会,小瑾不是陪都人氏?” 换掉一身乞丐衣的小瑾,活脱脱就是一个粉嫩嫩的小公子,那极佳的皮相这些天已经俘获了不少的小丫鬟,羞羞答答的表情让人不由得爱怜。 若不是老夫人极重轨迹,不让他待在内院,而是和小表公子住在一起,怕是每天都会被人围观。 “应该不会。” 顾锦姝这话说得有些底气不足,可她的感觉告诉自己,这偷跑出来的小公子必然是陪都人氏,只是为何就没有一点消息呢?难道这家人都不知道自家孩子丢了吗? 顾鸣生住的地方被安排到了外院,他准备去找叶俞钦叙旧顺便饮上两杯,就在拐弯处和一个小孩子撞到了一起,只见那小子‘啊呀’了一声便摔得四脚朝天。 “大胆,尔竟然敢……” 周念瑾一骨碌爬起来瞪大了眼眸,可话说到一半又来了一个极猛的停顿,那后面快要吐出来的话愣是被他憋了回去。 顾鸣生看到这锦衣小公子的时候也是微微一愣,为何总感觉有哪里很熟悉呢?只是这念头刚刚闪过,便被一道声音打断:“姑父,您是找我父亲吗?” 远远便瞧见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他原本躲在一侧的人也只好走了出来。 “青水啊!我确实是来找你父亲的。” 虽然刚才两个人已经见过面了,可这还是第一次单独面对两个小萝卜头,顾鸣生的声音放缓了一些。 “这位小公子是……” “他是锦姝姐姐捡回来的。” “……” 顾鸣生觉得自己的听力出现了幻觉,好在叶青水担心他听不懂,将那天的事情又磕磕绊绊地讲了一遍,顾鸣生这才感觉听懂了一些。 “那你们俩玩吧!” 刚才这两个孩子明显在玩耍,而自己似乎破坏了他们的好事,怪不得这小家伙会发脾气呢! 只是那气度看上去颇为不凡,瞧着便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人家的父母怎么没有找上门来呢? 一会儿怕是要提点一下舅兄,免得被人算计了。 等顾鸣生离开,周年瑾这才推搡了叶青水一下,唇角微勾:“他是小姐姐的父亲?” “嗯。” “我以后若是同小姐姐提亲,就是要得到他的应承吗?你在他身边多说一说我的好话,我就将这块玉佩送给你。”这个时候的周念瑾滑溜至极,一点都不呆萌。 “……你想也别想了,祖母说表姐是我大兄的,你不准觊觎,也不准贿赂我。” 叶青水看了看周念瑾手里面的玉佩,虽然他一大早便开始眼馋他私藏起来的那块玉佩,可他不能屈服。 “而且,你还是一个小破孩,能保护表姐吗?”他站在那里满是怀疑地审视着周念瑾,又补了一刀,“最重要的是,表姐不喜欢比她小的,你年岁不合格。” “她也就比我足足大了满三岁而已,不都说女大三抱金砖吗?我以后可以吃穿不用愁……” 他摇头晃脑地计划着未来,不远处默默观察这一切地暗卫险些一头从屋顶栽下来——他家小主子是不是还不太明白主子的能耐,居然因为三块金砖就要卖掉自己? 第九十八章:各方准备 锦姝缘正文卷第九十八章:各方准备两个半大小子的对话除了身边随侍的小厮,也就不远处蹲点的暗卫听了一个真切,所以并未引起多大的波澜。 陪都人的眸光都被一件事情吸引了去,那便是帝王准备在廖氏商行给廖大家庆生,那场面极大,据说明里暗里让陪都的官员们务必到场,甚至还将来陪都述职的刺史们留下庆生,等事情结束方可离去。 据说,那一天还要处死几个刺杀过廖大家的刺客,这消息一出,一时间整个陪都怨声载道。 一座别院,几个壮汉跪在沈青辞面前,恭恭敬敬地道:“沈爷,事情小的已经办妥了。” “我将你们从死牢里面想方设法救出来,为的是什么你们应当清楚吧!” 沈青辞坐在椅子上半敛着眉头,看向几人的眸光更谈不上严厉,可就是让人徒生几许恐惧。 “是,秦州水域必以沈爷马首是瞻。” 他们都是秦州水域的水匪,可前两年因为运气不佳和身边的叛徒背叛,居然让朝堂的人擒拿了回来。 好在那些人准备放长线掉大鱼,所以并未对他们如何,反而将他们关在了陪都的大牢当中,对他们尽忠之人因为劫狱死了一批又一批,这些官员们的险恶用心也展现的淋漓尽致。 就在他们都放弃活着走出去的希望时,他居然不声不响地出现在他们几人面前,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他们几个人带了出来,并且没有惊动官兵。 ——这般本事,真乃神人啊! 这几个壮汉尚且不知,沈青辞之所以能不费吹灰之力将他们救出来,不单单因为他有极高的能耐,更多的是因为他对这牢狱太过熟悉,上一世建立大秦之后,甚至在这基础上加固了防御。 “银两我会想办法送至,你们几人切记一条,日后秦州水域不能发生烧杀抢掠的事情。” “诺。” 几个人能拉起自己的水匪队伍,自然都不是那有勇无谋之辈,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明显是一个厉害的主,这么粗的大腿若是不抱,怕是老天爷都要看不下去了。 “回去后,好好训练那些壮丁,我会命人时不时来巡视。” “诺。” 沈青辞送走这几人后朝着皇宫的方向看了两眼,最近发生的事情他自然有所耳闻,不知道这帝王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上一世怎么不见他圣旨召唤刺史们回归陪都? “沈爷,这是沈家的回信。” 等那些人离开后,跑进来一个小厮,而那小厮手里面还紧紧握着一封书信。 沈青辞接过书信抿了抿唇,对着那小厮挥了挥手,沈家乃蓟州大族,在陪都做官的人自然不在少数,可是却没有一人认识沈青辞,不得不说着实是偌大的讽刺。 他想要和沈家联手,不单单是想要取回属于自己的一切,更是因为沈家在蓟州的权势。 ——沈蓟州可不是随便叫的。 整个蓟州的人或许不知道陪都皇位上坐着的是谁,却一定知道蓟州沈家是何人家,可以说沈家是整个蓟州的代表,可就是这样一个天下都赫赫有名的家族,居然容不下一个孩子。 别人或许会觉得沈家风清月朗,是当世少有的根骨清正之家,可他自己却将摸透了这个家族,一个自私到骨子里面的家族。 ——特别是沈家当代家主,自己的父亲。 “上一世看在那几人的面上才饶了你,希望这一世你可以活得聪明一些。” 他极快地阅读完,然后躺在躺椅上半闭上眼眸。 另一厢,冉一辰听闻陪都即将发生的大事件时,眉宇轻轻拧了一下,他不太喜欢预料之外的事情,而这大周天子的行径明显超乎自己的预料。 “既然他想要玩,本王便同他玩一玩。营救十二的事情便放在那天,本王就不相信大周有能耐留得下本王。” “他们怕是会设陷阱,到时候王爷万万不可涉险。”冉一担心大周人请君入瓮,所以并不建议他去。 “他们既然敢拿这么多官员当幌子,本王若是不去反而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这么好的机会,他又怎么会放过呢?而大周的帝王或许正是瞧出他这样的性子,所以摆出了一个明晃晃的局让他钻。 这局,他入了——至于入局之后的规则,那便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可属下担心您……” “本王若是想走,没有人能留下本王。” 他慵懒地笑了笑,这话当也不算大话,这些年他进进出出陪都不知凡几,可这些人能抓住他吗?都是一些被酒色财气腐蚀的傀儡罢了,哪有什么真才实学。也怪不得一个泱泱大国,居然会走到破灭的边缘。 “本王要那天成为大周众多官员的忌日。” “诺。” 廖氏商行的人忙得脚不沾地,而廖大家却脸色难看地躺在自己的床榻上,一双秀手夹带的指甲快要从肉缝里卖弄钻进去一般,眼眸尽是苍白。 “掌柜,您……” “下去,今日概不见客。” 外面穿着一身碧绿色衣衫的女子轻轻叹息了一声,朝着外面走去正好看到了一个壮汉:“哥。” “掌柜情况有所好转了吗?” “还是那样子。” 听着自家妹妹地回答,朝生揉了揉自己的脖颈:“青莲,你好生照顾着掌柜,我再出去打探一番消息。” “你已经好几天没有休息了,还是休息一会儿吧!” “这次事关掌柜地生死,我们不能有任何地侥幸。帝王既然敢用廖氏商行为引,那么便已经做好了牺牲掌柜的准备。” “可那人不在叶家,我们如同大海捞针。” 这两天他时不时就去外面寻那人的踪迹,可那白胡子老头坏的很,愣是不显踪影。 “他曾经两次扭转危机,这次我们也要尝试一番。” 朝生道了一声便阔步离开,而青莲则闭上眼眸深呼吸了一口气,她自然知道自家兄长的用心,可惜的是有些事情从一开始便没有结局。 掌柜就像是行走在这世界的一股清风,不会为任何人而驻足,她这样的人就是游戏人间地主,又怎么会有真正的感情呢? 第九十九章:血腥晚宴(五更) 锦姝缘正文卷第九十九章:血腥晚宴顾锦姝是从叶青林那里听到这消息的,自从两个人撕掉伪装之后,虽然日常不对付,可对待一些事情两个人却默契的很,就像是合作了多年似的。 “你说帝王这是何用意?” “你一个没有任何头衔的人何必去管那么多?想要管得话还是要好好读书,而不是耍一些阴谋诡计,一点都不男子汉大丈夫。” “妇人之见。” “……我觉得这话应该让外祖母知道。” 她朝着叶青林眨了眨眼,而叶青林的脸色瞬间又难看了起来,他这表妹绝对是老天爷派来整他的。 “你说你一个十五六的小伙子怎么就操着七老八十的心呢?这天塌了不是有大个子顶着吗?轮得到你吗?” 顾锦姝盯着叶青林看了两眼,觉得他太过杞人忧天了。 而她这态度令叶青林的眉毛瞬间挑了几挑,她这无知女郎懂什么叫国家大义?什么叫民族担当? 这明显是宴无好宴,她这愚钝的脑袋居然还瞧不出来。 顾锦姝又道了几句轻飘飘的话,直至叶青林气哼哼地离开她这脸色才稍稍拉了下来。她没有想到这矛盾这么快就激化了,周夏没有来,反而派遣了自己父亲全权代表自己,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可若是父亲参加晚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叶青林这个半吊子都知道事情的严峻性,自己父亲好歹也在官场打了这么多年滚,应当发现了蛛丝马迹吧! 就算心里面这样想,晚上的时候她还是旁敲侧击了不少,将顾鸣生听得一愣一愣的:“你怎么知道这些?” “大表兄同我念叨的,他说得不对吗?” 顾锦姝一双灿眸眨巴眨巴地盯着顾鸣生瞧,顾鸣生摇了摇头:“他说得不错,可既然是帝王诏令,那么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得去,更别说也有可能不会发生。” 帝王请来了这么多的大鱼大肉,就等着鱼儿上钩,这是一场鱼饵与鱼儿的博弈,他们这些虾兵蟹将只不过是助威呐喊罢了,当然还有可能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那么周大人怎么就派遣您来了?就算他自己不来,也可以派遣别人,为何一定是您呢?” 自家父亲在周夏眼中应该不至于是鱼饵的命,可这才为何要派他来充当鱼饵呢? “原本是另一人,是我主动请缨前来的。” 周夏待他算的上极好,可他想要将女儿带回去,所以这此陪都之行是他亲自求得。出发之前他其实暗示过自己,若是反悔他可以派遣别人去,可他终究婉拒了他的好意。 “那您注意安全。” 顾锦姝不是一个傻子,从他主动请缨已经瞧出他是为何而来,只是她并不是一个擅长表达感情的人,特别是在自己父亲面前。 “好。” 就在顾鸣生踏步欲要离开的时候,她追在了门口叮嘱道:“您若是没有万全的自保之法,可以去找沈先生。” “好。” 顾鸣生那一日奉旨前往廖氏商行的时候并未带任何一人,甚至都没有和叶俞钦一起前去,因为有些时候目标太大反而容易被人针对。 而不远处的沈青辞瞧着他走进去,才将窗户口合上,转身看了朝生一眼:“四周我已经做了极其严密的布置,只是你们若想要留下冉一辰明显不切实际。” 他与冉一辰打了多年交道,自然知道他有多么的可怕。这些人想要引君入瓮的想法不单单无法实现,怕是还会被人一窝端。如此大周,又岂能抵挡得住北仓国的铁骑。 “我只想掌柜活着。” “你当是一个痴情的。” “……” 朝生的脸色瞬间爆红,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心思居然被一个才见过几面的人一语道出,难道他真如掌柜所言,能掐会算吗?在碰到沈先生之前,他是不相信这些东西的。 “其实你们挺配的。” 上一世他虽然只是淡淡地听了一嘴,却也知道两个人是死在了一起,据说直至死的时候两个人的连在一起,好似这世间没有什么能分开二人。 “……沈先生……” 壮实的汉子此时居然露出几许红晕来,乍一看竟然有几分可爱,让人心情也不由得好了一些。 “刚才进去的那位是我的雇主,你们执行的时候若是有可能帮我照料一二。” 虽然冉一辰应该不至于针对顾鸣生这样的小人物,可一会儿刀剑无眼,谁也不确定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他还是要提前知会一声。 “老先生这般高才,屈就在一判司之下是不是大材小用了?” “我当是想和你家掌柜做一笔买卖,只可惜她似乎并不相信我。”他曾经同廖大家说过对未来的谋划,可她对那亲情终究是抱着一丝希望。 当时只是承诺会思考,只是后来她并未给出答案,今次原本不想插入这鸿门宴当中,可又放不下廖家这比财富,毕竟他还有秦州水域的水匪要养。 “这事情我会同掌柜说道,我相信经此一事她必然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是吗?那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沈青辞单手微微轻撵,有些人向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廖大家就是这样的人。 “我们掌柜会不会有危险?” 毕竟前天她才是正主,若是再发生类似东湖那样的局面他便百死难辞其咎了。 “不会。” 他既然看上了廖家的财,断然不会让她发生罹难的事情来,否则廖家这块肉指不定引来多少饿狼呢! 沈青辞猜测的不错,廖大家那里确实迎来了狼,穿着一身月白色锦衣的周太子周承赟正坐在廖大家不远处。 “本殿是应该叫你廖大家还是姑母呢?” 瞧着这个和自己年龄差不了多少的姑母,周承赟觉得人生着实奇怪的紧,谁能想到当初的皇祖母居然还上演了一出沧海遗珠。 “我可不敢和殿下扯上干系。” 廖大家轻嗤了一声,她那同胞兄长都想要用她钓大鱼,更别说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同龄的侄儿了。 “姑姑这是在怨怪父皇?” 两个都是聪明人,周承赟当也不拐弯抹角地说道了一句。他语毕,果然见廖大家的脸色巨变。 第一百章:生死一瞬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章:生死一瞬廖大家眸色微转,轻笑着看向周承赟:“都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太子这是准备给我强加罪名吗?” “姑母能一手打造出廖氏商行,可见您并不是愚昧之人,又何必争这口头上的长短呢?” 周承赟对于此行的目的可以说相当的明确,他就是想要从她这里获得一笔不菲的交易而已,至于她同意与否似乎都不重要。 ——同意更好,不同意他也有的是办法,只是先礼后兵是他一贯的行事作风。 “你能承诺我什么?” 廖大家确实是一个聪明人,知道他这次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所以也没有继续打马虎眼,而是选择了开门见山。 周承赟听她这么说,原本并无太多表情的脸庞多了几分笑意,看向廖大家的神情更显满意,声音听着像是没有变化,可那感受终究不同,让人不会觉得生硬。 “保你全身而退。” 廖大家心中轻嗤,这父子二人莫不是专门来坑自己的吧!一个将自己置于险境无法脱身,一个却在这里同自己交易全身而退,莫不是看上了她那廖氏商行? 两个人合计想要收回去不成? 但是细想又觉得这种想法不妥,相比较而言,冉一辰的价值可比廖氏商行大多了,况且她也没有那价值让这父子二人合伙对付。 廖氏商行本就是借着皇家的东风兴盛起来的,他们若是对付自己焉会费尽心思?如今这般,明眼人瞧着便是将自己当成了诱饵与垫脚石。 可若是自己出事,这廖氏商行不也是周皇室的吗?他为何要同自己做这个交易呢? “为何想到同我做这个交易?” 周承赟脸上的笑意更灿烂了起来,声音略显几分急切:“听闻当日东湖一战,姑母身边有一个极其厉害的谋士。小侄不才,想要见上一见。” “……” 廖大家神情微顿,眉宇紧紧拧蹙,他没有想到周承赟为得居然是沈老先生。想到那人对自己狮子大张口,不禁眯起了眼睛。 “我也是无意间才见过几面,对那人也不甚了解。” “是吗?” 听着她言辞间的拒绝,周承赟的眼睛细了一下,他知道大周如今的症状,可也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更加的求贤若渴,这个曾经在东湖一战扬名的神秘人不仅仅被各方权贵所渴求,他同样派出不少的人追查七踪迹。 ——然而令人无可奈何的时候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所以当父皇设出这一局的时候他并未在第一时间同意,却也没有极力反对。 前者是因为他想通过廖大家顺藤摸瓜找到那人,后者则是因为想要看一看当廖大家置身险地的时候,那神秘人会不会再一次出现,可以说他正在打着一场豪赌。 至于输赢,他无法预知。 至于今日之行,不过是顺带而为罢了,只是想从侧面提醒她一句,那人对自己的重要性。 “看来我和姑母是无缘合作了。”他轻道了一声便作势要离去,却被廖大家拦截了,“纵然我无法引荐,可你若是出力保全我,也并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他既然对自己狮子大张口,那么自己何不将他当作筏子呢?毕竟这世上并无万无一失的事情,如今有机会摆在自己明前何不好好加以利用呢? 周承赟可以说是心满意足的离去,毕竟廖大家最后不仅仅松了口还拿出了十万两白银,这些东西足够让他为此冒一次险了。 这一晚来往廖家的马车可谓是络绎不绝,歌舞之声也是不绝于耳,一眼望去当显得有些纸醉金迷。可若是细细瞧去,不难发现,这些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的人却一个个无比清晰,懒散的神态下藏着一双灵活的眼珠,好似在等着什么。 廖大家一身红装素裹,精致的妆容让她虽然人至中年却不显任何老态,反而多了几分少女们没有的风韵,让人见之忘俗。 只见她瞅了瞅天上皎洁的明月,又瞅了瞅在座的众人轻咳了一声:“今日奴家多谢各位赏脸至此,在此我敬大家一杯。” 她说着将自己桌前的酒水端了起来,广袖遮嘴细细一品,而众人也都是点头示意将手中的酒水灌了下去。 “能得到大家的抬爱奴家可以说喜不自胜,可想必大家对前些时日东湖发生的事情也有所耳闻吧!” 她这句话可以说吊足了人的胃口,不好人更是交头接耳了起来,像是在复述当初的事情一般。 “在东湖奴家确实受到了一股神秘人的刺杀,当初未有证据尚且不敢多言,可今日邀请大家前来却也想诸位大人给奴家一个见证,瞧一瞧这恶是如何伏法。” 她声音刚落,已经有几人黑布蒙脸被绑在了中央,而那些舞姬一个个早已经吓得花容失色,战战兢兢地退了场。 “这些人经由刑部受理,已经查明身份,都是北仓国的人,而为首的这位便是冉一辰座下最神秘的十二暗卫之一。” 但凡提到冉一辰总是要刮起一阵耳语之声,她话语刚落一众不明白事情原委的人更是絮语了起来,一个个都在好奇冉一辰为何要行刺廖大家。 对于自己这话引起的效果,廖大家还是比较满意,言辞间更为柔软:“我一弱女子自然也引不起北仓国战神如此厚爱,可奈何世人都传言我与当今大周天子有首尾之事,所以他们的目标已经显而易见。” 当场在座的官员无一不因为她这话稍显尴尬,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廖大家居然明晃晃地将这事情说了出来,毕竟算不得什么光彩的事情。 可她好似一点都不在乎似的,居然还可以笑盈盈地说出来——不得不承认,这绝对不是一般的女人可以办到的。 “而今我已经禀明陛下,此次行刑便放在我府上。据传言,辰王府的十二暗卫亲如一家人,我当是想看一看他们是否有能耐从陪都将人带走。” 她说着朝不远处的认点了点头,那人已经快速地手起刀落,两个蒙着脸的人已经血溅三尺,尸首分离,这样的一幕可以说血腥至极。 第一百零一章:杀局初现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零一章:杀局初现见过杀戮的武将便也罢了,面上虽然微皱却不见太多紧张之感,可那些文官的脸色却不是很好,一个个脸色煞白。 廖大家看了看周围没有丝毫异动,她又朝着那人点头道:“看来北仓国的人是不会现身了,你行刑吧!我要此人凌迟处死。” 她说完那行刑的人已经将十二绑在了早已经准备好的木架子上,一把将他脸上的面罩扯开。 头上的黑色面罩散落的时候,露出一张稚嫩的脸蛋来,而那行刑的人当也没有留情,第一刀便划在了他那有些英俊的脸蛋上。 只听一道‘呲’的声响,也不知道是十二紧捂的唇角露出的疼痛之意,还是为官的官员们发出的恶寒之感,总让人有一种鸡皮疙瘩布满周身的既视感。 此时假扮戏子混迹其中的两个人脸色巨变,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后又朝着不远处的认打了几个眼色,随即开始靠近行刑的地方,在那刀子朝着十二划去第二刀的时候,一把折扇打破了这满园寂静。 只见那折扇像是张眼睛一般,以最快的速度飞向了那刽子手,从他脖颈处轻轻划过,而这时另外几个戏子装扮的人已经大刀傍身,几个快步冲到了十二面前,将其掩护了起来,其中一个更是眼疾手快地将其身上的身子解开。 原本是隆冬末梢,没有几个人会在这个季节用折扇,可这世上总有人例外,这其中便以北仓国的辰王爷最为出名。据说不论春夏秋冬,他手里面总会带着一把折扇,至于原因无人明白。 毕竟他最为出名的兵器,并不是手中折扇,反而是他腰间的无名软剑。 冉一辰的出现可以说是出乎预料却又似乎在情理当中,据说他虽然残暴可对自己身边的人却极好,轻易不会让他们以身犯险,这次周皇室摆出如此惊人的鸿门宴也是因为看透他的本性所在。 “辰王爷既然已经来了,何不现身一见呢?” 廖大家当是没有多大意外地站了起来,虽然她盼望着今日这场夜宴顺顺利利结束,可当冉一辰出现的那一刻已经说明这是一种无法完成的奢求。 毕竟,只有血才能给这场鸿门宴证名。 “上一次东湖让你侥幸捡回一条命,廖大家这是准备忙着送死吗?” 懒散的声音刚落,不远处的屋檐上已经出现了一个红色身影,和廖大家的颜色虽然不同却同样带着几分妖娆之意。 “王爷这话未免有些托大,既然来了我这里难道还想要安然无恙的离去不成?” “你当是好大的口气,我自从有记忆以来,你还是第一个敢这么和我说话的女人。虽然已经是徐娘半老的年纪,可听着还有些味道。要不要本王委屈一些,将你纳进府邸得了?” 冉一辰是一个双重性格极重的人,他既可以是一个混迹花柳之地的浪子,也可以是一个征战沙场的枭雄,可以说他的性格让他整个人充满了神秘与争议。 “……” 廖大家的脸色拉了一下,她虽然人至中年却也姿色不俗,总是被人捧着,这些年更因为身价的上涨没有几人敢如此羞辱于她,没有想到今日这横空出世的辰王爷却下嘴不留情。 着实没有一点风度。 大周朝的官员们更是好奇地盯着辰王看,想要瞧一瞧这个虽然年约二十五六,却让大周人当作死神的王爷。 ——这些年虽然没有发生大的战争,可小的摩擦却不断,在他的指挥下,大周的将士们死得太多太多。 “看来王爷也是一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 她满身絮语了一句,随即朝着不远处的弓箭手做了一个动作,而那些弓箭手已经搭箭在身准备射他一个马蜂窝,而他则轻笑了一声:“莫不是觉得这般就能让我束手就擒?” “除非王爷有三头六臂。” “聒噪。” 那人说着已经像是一阵清风掠到了宴会的中央,而因为在场的官员甚多,那羽箭虽让如同潮水一般射过来,可终究是受到了限制。可弓箭手受到限制的同时,不代表冉一辰的动作缓慢。 只见他已经从刚才那木架子上取回自己额折扇,对着几人道:“能杀多少是多少,冲出去后自然会有人接应。” “诺。” 几个人此时在那弓箭手和护卫们的逼迫下已经有些应接不暇,可却没有人敢慢下来,因为慢下来就得死。好在冉一辰在前面开路,吸引了不少的注意力,他们只需要保护自己便好。 沈青辞站在远处的屋檐上,将这一切都看在眼底,只是他并没有要观战的想法,反而紧紧地盯着皇宫的位置,神色含着几分隐隐的担忧。 “这件事情你怎么看?”他站得地方忽然多了一个人,而沈青辞并未转身,只是那声音听上去有些沉闷,“怕是要变天了。” 葛嘉胥的眉毛微微一蹙,他终究是大周的人,骨子里面还希望大周可以坚持几年,这样也方便他们成长起来,可如今这局势似乎没有多大的优势。 他这所谓的‘变天’可是指皇宫要出事了? “其实也未尝不是好事,起码以周承赟的能耐能硬撑几年。”沈青辞又轻笑了一声,刚才眉眼间的担忧早已经消散不见。他若是想要那个位置,就算周承赟继位又当如何?虽然不若这般探囊取物,却也不会太过艰难。 周承赟若是继位,起码北仓国的铁骑不会太过肆无忌惮,而他也有了蓄谋的时机。 “你竟然这般肯定,一定会变天吗?” 葛嘉胥虽然不愿意相信,可瞧着他一脸笃定的模样又觉得像是真的会发生一般,毕竟这个人太过神秘。 ——他甫一出现,自己便感觉到没有一点秘密,像是都被他一一掐准似的。 “我们打一个赌如何?” 沈青辞敛眸处多了几分算计,可是当他再一次抬头时那算计已经不见,剩余的只是浅笑。 “你想赌什么?” 别看葛嘉胥平时喜欢窝在家里面,可他骨子里面其实最为桀骜不驯,是一个野心勃勃的赌徒。 第一百零二章:二人对赌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零二章:二人对赌许是听出他声音里面的兴致所在,沈青辞更是露出几分成竹在胸的气度来,那模样当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你觉得你有什么可让我赌的?” “筹码呢?” 葛嘉胥虽然还未深入官场,没有经过尔虞我诈的熏陶,可他自身天赋极高,自然是不会被他三言两语碧娜诓骗了去,心里面已经开始计算两个人之间对赌胜负的可能性有多少。 “若是你赢了,我为你斩出葛家日后在蓟州的道路。” 他知道葛家为何一定要选定萧家联姻,因为萧家的郡望之地乃蓟州,而葛家看重的明显是蓟州之地,他们一早已经将自己的退路放在了所谓的计划当中。 葛家世代读书人自有风骨,可他们却也是聪明人,知道这世间唯有活着才能走得更远,得到的更多。 “若是输了呢?” 说不意动是假的,葛家世代在北方发展,虽然略有薄产,可到时候能带走的又有多少?可以说若是到了最后不走不行的地步,葛家已经是自毁了根基,万事都要重头再来。 看在蓟州重头再来,到时候当地的豪族便是他们迈不过去的坎,这也是为何家里面的人要和小小的萧家联姻的原因所在。 “若是你输了,替我守一份家业等一人回归。” 沈青辞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有些怅然,而葛嘉胥却紧紧皱起了眉头,声音略显迟疑:“是何人?” “到时候你自然知道了,你现如今只需要告诉我,我们这赌博是否还要进行。”沈青辞并未告诉他所需要等待的是何人,而葛嘉胥思忖再三却应了声,“好。” 周皇室虽然没落,可周承赟崛起的速度极快,并且也不是等闲之辈,宫内更是固若金汤,怎么会发生这等事情? “嗯,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说到这里两个人的眸光齐齐瞥向了打斗的地方,此时那院落已经是狼藉一片,破败不堪,鲜血流了一地,人早已经乱作了一团。冉一辰就像是蛟龙入水,所过之处都是鲜血斑斑。 在他的开道之下,十二终于走出了廖府,而这时候有出现了一拨人,冲进来便截住了他们的去路,开始了又一轮的厮杀。 朝生原本保护在廖大家身边一动不动,可已经杀出去一段距离的冉一辰忽然杀了一个回马枪,那折扇差一点距离从她耳旁飞过,若不是朝生拉了她一把,身边又有几个弓箭手遮挡,这一下怕是已经丢了性命。 看着自己必杀一击被当了下来,冉一辰的眉目紧紧一拧,一个扑身便到了廖大家身边:“我说过想要你的命,那你的命就不能留着。” 上一次十二失手,这一次自己亲自出手她难道还能躲过去? 身边的几个弓箭手因为近身搏斗早已经换成了利刃,可就算他们这些一等一的高手还是抵挡不住冉一辰的进攻,朝生看到事情不对劲拉动了自己身侧的彩色烟雾。 瞧着那娉婷而起的烟雾,院子里面的众人微微一愣,而不远处的沈青辞也深呼吸了一口。 ——若是按照常理冉一辰应该只是发泄一般,不会和一个女流之辈见识,可谁曾想冉一辰从不是一个按照常理出牌的人。 东湖之举还在继续。 “你回去等着我。” 他直接披了一身斗篷,脑袋也被罩了起来,若不是葛嘉胥亲眼看到了这一幕,怕是迎面相逢也不会相识。 他愣着神瞧着那人像是矫健的兔子一般消失在眼前,一个眨眼的功夫便看到他出现在冉一辰面前,因为距离太远虽然看得不甚真切,可他能想象的到,冉一辰的脸色一定不是很好。 “你是谁?” 正如葛嘉胥所料,此时的冉一辰脸色确实谈不上好,眼看着胜利在望却出现这么一个人,他这能有好气才是怪事了。 “一个你不配知道名字的人。” 若说冉一辰本身自带张扬,那么沈青辞这话可以说明晃晃地打脸,果然冉一辰大笑了起来:“你这人可真有趣。” 他脸色骤然一变出手如快刀,顺着沈青辞的面门便打去,他当是要看一看是什么人在自己面前居然敢如此信口雌黄,他莫不是以为自己是泥捏的不成? 朝生瞧着二人过招眼眸异彩纷呈,他也是难得的高手,可这二人过招的时候却让他有些应接不暇。 冉一辰是成名已久的战神,是北仓国的信仰,可为何这神秘的老者居然有如此能耐,而且还隐隐占据了上风? 朝生一个观战的人都能有这样的认知,处在打斗中心的冉一辰焉有不知的道理? 他没有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和自己单打独斗能旗鼓相当的人,最重要的是此人对自己好似十分熟悉,自己每每打出杀招都能被他轻松的化解。 要知道他在北仓国那尚武的国家都是横扫无敌,更别说大周重文轻武,羸弱至极。 ——他到底是何人? 冉一辰心里面这般想着,嘴上也问了出来,声音有些凝重:“你到底是什么人?” 沈青辞也快意的很,上一世他和冉一辰斗了那么多年,可两个人却胜负各有,甚至到了最后一刻都没有实际意义上分出胜负来,如今重活一世借着上一世的认知与经验,虽然不至于短时间内取胜,却也能压得他抬不起头来。 “是你不配知道名字的人。” 每一个人心中都藏着一颗好胜的心,而沈青辞这颗心,两世唯在两个人身上表现过——一个是顾锦姝,一个便是眼前的冉一辰。 “……” 这次冉一辰当是没有嗤笑,可就是这个时候皇宫方向忽然响起了一声礼炮一般的响声,一瞬间烟云四起。 他看见这光芒眼眸里星光闪烁,唇角也勾起了几分笑意:“我们老日方长,你最好期盼别碰到我,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这个黑衣裹身的人可以说极其了他极大的兴趣,然而宫里面的人既然已经得手,他留下来怕是徒生事端。 说完这话他便宛若流星一般离去,而沈青辞瞧着他的身影并未追上去,反而朝着皇宫的方向看了两眼,随即头也不回地对着廖大家道了一句:“答应我的事情,可莫要忘记了。” 第一百零三章:山陵崩(四更) 沈青辞来的迅速离开的也彻底,而整个廖府除了残垣断壁的建筑物还有不少横躺着的尸体,里面有北仓国的死士,也有大周的官员,后面增援的那一对人可是将冉一辰的十二暗卫留下了三个,且一个个死状极惨。 可以说两家都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就在众人以为这事到一段落的时候,皇宫内传出了小道消息:大周的帝王受伤了,生死不知。 叶府,顾锦姝听着闻歌絮絮叨叨的声音眼神有些涣散,好半晌这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你说什么?” “外面的人都传言,咱们陛下被北仓的人刺杀了。”瞧着自家主子有些不在状态之内,小丫鬟急急忙忙地又补充了一句。 得到了确认,顾锦姝倏地从自己的椅子上直起子抿了抿唇角,上一世这帝王可以为了捍卫周皇室殉国了,怎么这一世居然被刺杀了呢? 这况怎么瞧都有些不对劲! 随园内,老夫人和叶俞钦、顾鸣生坐在一起,可脸色瞧上去并不是很好。 “这件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外面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老夫人轻声叹息了一声,他们这位帝王不能说无能却也绝对谈不上多么的厉害,可如今正值动dàng)之际却传来这样的消息,与北仓国的战事怕是躲不过去了。 “空来风未必无因,北仓国那位王爷从来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主。” 叶俞钦在朝堂上也有些人脉,稍稍一打听便能判断这件事的真伪,从裴家火速进宫,赵家尾随而至的形势来看,如今的况并不是很好。 “今他出现在那里怕也只是为了声东击西,让陛下放松警惕以便动手。” 顾鸣生也是叹息了一声,陛下以为自己可以瓮中捉鳖,却不知道自己早已经被人囊括在必杀的名单里面,着实可悲可叹又可惜。 “南下的事刻不容缓,你离京的时候我便带着几个小辈同你一起先去秦州。” 后若是发生了战争,陪都必然是北仓国重点攻打的城池,到时候拖家带口能逃到哪里去?还不如一早便做好打算。 听着老夫人这么说,顾鸣生断然没有质疑的意思,可一旁的叶俞钦却微微启齿:“这件事尚未确定,若是假的……” 老夫人挥了挥手示意他少说两句,自己则捏了捏头皮:“我知道你对大周始终抱着几许幻想,可有些事我们不得不提前做准备。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她自己的儿子她自然是清楚的,别看平时看着懂变通的,为人也不古板,可其实最是那一根筋的主,她那宝贝孙子这点当是随了他这老子。 而远在千里之外,冉一辰终于停下子呼了一口气,一口鲜血从腔内喷涌而出,这吓得边几人大惊失色:“主子……” “无碍。” 他挥了挥示意自己没事,可唯有他自己清楚,他并非有万夫难以匹敌之力,在那么多人当中拼杀一条血路已经是难上加难,更别说最后还遇到了那样的高手。 若不是他当机立断,得到宫中的讯息之后选择第一时间撤退,自己今怕是都险些留在那里。 一侧的十二看着他脸色微白,边的人更是损伤惨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主子,对不起,是属下无能这才害了您,也害了弟兄们……” 听着他絮絮叨叨的声音,再看一看他眼泪洗刷过的血渍,冉一辰闭了闭眼睛:“这不仅仅是为了你。” 那些人跟随他南征北战这么多年,如今死他乡,他焉有不心疼的道理?可就算自己再如何,他们几人的命也无法挽救了。 “可知道最后冲出来的那批人是何人?” 冉一辰发现最初那些弓箭手和护卫大都在保护廖大家,所以大多集中在她边,对这几人并未展开生死追杀,可后面参战的那些人明显是冲着杀人而来的。 也就是说这两批人的目的不一样。 “应该是大周太子的人。” 刚才说话的是一直潜伏在大周境内的冉八,他虽然平时沉默寡言,可却是这么多人当中最让冉一辰放心的认,否则也不会让他打进大周的内部去。 “周承?” 冉一辰眯了眯眼,刚开始的时候他并未将这位连自己婚姻都无法捍卫的男子放在心上,可这一次陪都之行却让他改变了主意,这次刺杀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第一次,冉一辰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质疑。 “刘安人怕是要暴露了。” 冉八轻声道了一声,他们在廖家拼命吸引视线的时候,刘安人却开始了所有计划里面最重要的一环节靠近大周的帝王,并且一击致命。 而他也确实做到了,从那绚烂的烟花中便看出了太多太多。 “他会以死护卫。” 当初知道刺杀之后他必然没有活路,所以他给了他一瓶毒药,至于他的家人他会托人照料。 “回去之后,消失的人员从暗卫营里挑选递补,至于他们几个的家人本王会善待。” 这是他的十二暗卫死伤最为惨重的一次,可他们也取得了不小的成就,也着实可以载入史册。 瞧着几人心绪低落,他声音放缓了一些:“这就是权势倾轧,有争斗必然会有牺牲,这是命数。” “冉八,你抵达北仓国与大周的边界时,想办法重新回到大周的陪都。” 他回去之后便会开始准备征讨事宜,而在攻打陪都的时候必须有人作为自己的内应,否则那一座城墙怕是很难被攻破。 “属下……” 冉一辰皱了皱眉头,声音加重了一些:“这是命令。” “诺。” 让爸更想陪着主子征战四方,可他也知道自己在陪都已经有了不少的人脉,如今若是放弃怕是会前功尽弃。 “你回去想方设法联系裴家二公子,那是一个聪明人,本王相信他会做出最为恰当的选择。若是他依旧顽固,那么告诉他,他的条件本王可以考虑。” 瞧着冉八还要细问,冉一辰摇了摇头:“你将本王话原封不动带给他,他会明白的。” 第一百零四章:新帝继位(五更) “……其实,若是强攻也不无可能,您何必做出许诺呢?” 一旁的冉一在冉一辰边时间最久,自然知道那浪dàng)公子提出的条件,简直就是往自家主子心里面插刀子啊! 倾城公主,岂是他一介庶子能配得上的? “本王只说过给他机会,至于最后如何就要看他自己了。若他真有那能耐,倾城下嫁于他又如何?” 冉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原本低着的头压得更低了一些,而一旁的冉十二看在眼底却也只能心中微微叹息。 他其实知道冉八为何想要跟随在主子边征战四方,他们的份也唯有摆的上台面才能获取更高的地位,也只有得到了地位才能配得上那位天之骄女。 可惜了啊! 当初若是没有他前去保护倾城公主,若是没有那窦初开,他或许还是他一把锋利无比的剑。 是夜,皇宫内灯火通明。 帝王拖着已经奄奄一息的病体,可始终没有咽下去最后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什么让他依旧坚持。 “父皇。” 瞧着榻上的人慢慢睁开眼眸,周承忙着上前拉住了他的手指,已经昏迷不醒了几个时辰,如今这是况好转还是回光返照? 这一刻的周承不敢多想。 “刘安人呢?” 周承紧紧拉着他的手,尽量让自己的语言听上去不萧瑟:“人已经死了。” “死得好。” 他咳嗽了一声,腹部的血一个劲往出来流,周承见状要唤太医却被他制止了:“我们父子许久没有说知心话了吧!我们聊一会儿。” “是。” “我其实蛮舍不得你的,可我知道我要去见你母妃去了。”他轻笑了一声,脸上没有多少面临死亡的恐惧,有得反而是坦然。 “你小时候特别乖,我和你母亲都希望你做一个闲散王爷。可谁曾想,皇后却不曾有孕。” 若是皇后诞下嫡子,他断然不会生了立他为皇储的心思,可裴家女终究没有那福分。平心而论,她这后宫之主做得很好,可她却不是自己喜欢的。 他喜欢的是那宛若花照月的样貌,是那轻柔似水的子,两个人的家族联姻注定了悲剧收场。 “裴家人未必可信,可皇后却是一个可信的人。” 她或许也会有自己的私心,可她更明白大是大非,这些年终究是他辜负了她。 “儿臣明白。” 他不知道裴皇后是否可信,也不知道自己母妃的死和她有没有关系,可从父皇话语里面他已经听明白:他是希望裴皇后能安度晚年。 “你是一个孝顺的,可有时候太重感并不是一件好事。我知道我走了之后,这大周怕是没有人能压得住你,可我希望你能在我面前立誓,永远都不准迎裴锦娘入宫。” 他这儿子何等痴他自然明白,这点当也随了他,可惜那却是裴家女,被麻衣神相称为亡天下的裴家女。 周承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几次三番想要拒绝却听他又道:“你若是不应,那么我恐怕只有让她死了,虽然我已经是强弩之末,可赐死一个人还是不难。” “好……好……儿臣应,此生必然不会迎裴家女入皇宫,若违此誓永世不得翻。” “父皇无能,给你留下了而一个岌岌可危的江山,你后若是继位一定要防着各州刺史,他们一个个都是狼子野心。” 他说着将一把小钥匙交到周承的手里面指了指不远处的位置,周承走过去将那打开,只见里面躺着一块令牌。 “这是周皇室历代暗卫令,今后它就是你的了。至于夹层里面,是我为你准备好的礼物,你后接掌皇权也能轻松一些。” “父皇,儿臣……” “你我父子感一直甚好,若是没有当年的事怕是会更好,可惜造化弄人。谨记着父皇的话,对边的人总要保留几分” 皇家无父子,天家无亲,他虽然不信可终究有些怅然失落,这些年两个人也只是靠着残留的余温扶持着这段脆弱的父子之。 “让你母后进来。” “诺。” 这一晚帝王见了不少人,其中不乏宫廷妃嫔,皇族子弟,更有朝廷重臣,这些人心里面其实已经明白,当明朝阳升起来的时候,整个天下都要变了。 直至夜半时分,帝王才抬眸看向了不远处的周承:“小瑾儿还没有来吗?” 这是他最疼宠的一个孙子,可终究是连面都见不着一面了吗? “已经在来得路上了,您再等一等……”他这话语刚落,紧闭的门口已经被打开,只见周念瑾迈着小短腿风驰电掣地跑了进来,脸上的泪水一颗接着一颗,“皇爷爷……” “傻小子。” 听到这声音,帝王满脸的宠溺,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怎么都睁不开,只是那声音已经足够他判断来人是谁了。 这么多孙儿辈里面,也唯有小瑾儿会叫自己皇爷爷,其它都是老实本分却又木讷至极的皇祖父,他并不是很喜欢后面这个称呼。 帝王终究是没有抵挡得住那一剑穿的伤害,在隆冬末尾溘然长逝,那丧钟敲响的时候顾锦姝还在寻找自己捡回来的孩子,昨晚还睡得好好的人,今一清早怎么就不见了踪影呢? “真的驾崩了吗?” 丧钟敲响她抬着眼望着皇宫的位置,而此时这般动作的也并非他一人,特别是葛家小书房的葛嘉胥,此时的脸色相当的精彩。 昨全城戒严、重臣们纷纷进宫的时候他便感觉到况有些不对劲,没有想到那人居然又算准了。 他到底是什么人? 葛嘉胥自认为子相当的沉稳,可此时也对那人的份起了好奇之心。 同年二月,料峭风未减寒冷之意,大周朝的新帝明宣帝周承终于登上了他的为帝生涯,同月末威北侯赵家的嫡女入宫为后,大周朝历时一个月的动dàng)终于获得了平静。 阳三月之际,裴国公府的世子护送裴锦娘返回利州,明宣帝在官道上牵着一个小儿的手痴痴相望,却最终没能上前。 他指着马车跑过的虚无,将周念瑾一把抱在怀中,声音有些萧瑟:“小瑾,你娘亲走了,后这陪都只剩下你我父子相依为命了。” 第一百零七章:回程途中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零七章:回程途中葛家兄妹的对话顾锦姝自然不知道,这一日风和日丽,而顾锦姝父女已经同叶家几人踏上了归程。 由于老夫人晕船,所以就算阳春三月已经开始春暖花开,可一行人依旧走得是陆路,顺着官道南下。 顾锦姝坐在老夫人左侧,而叶青黛坐在右侧,三个人一路当也少不得欢笑声,至于叶青水因为离家情绪失落,所以在另一辆车里面半眯着眼帘。 “祖母,越往南方走,草儿越绿。” 叶青黛兴致勃勃地盯着外面的官道瞧,这是她第一次出陪都,刚开始的时候难免有些紧张与忐忑,可最后被都喜悦所取代。 “越往南走天气越暖和,这草儿自然是绿得更快些。” 老夫人是地地道道的陪都人,虽然早年也因为女儿的缘故去过秦州一次,可终究有了时日。 想起早逝的女儿,她这心不免有些叹惋。 “到了秦州之后,我们会在别院安顿下来,等寻一个恰当的时机你陪我去你母亲坟前走一走。” “是。” 老夫人许是累了,许是想到了女儿心里面难受眼睛慢慢闭合了起来,而顾锦姝和叶青黛也极其知趣,没有再打扰她。 另一辆马车里,叶青林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将马缰绳栓在了马车上,而自己则趁着马车停下的机会钻了进去。 “心情不好?” “嗯。” 他们兄弟二人虽然出了三个月的热孝,可他们母亲终究葬在了陪都,这个时候离开心里面难免有些疙瘩。 ——可他们人微言轻,大人压根不管他们的感受。 “你也别担心,总有一天我们会回来的。” 叶青林伸出手掌摸了摸叶青水的额头,擦干了他脸颊上残留的泪珠。他终究是看得比较远,也知道最近几位长辈们神神秘秘的商议了此次难行的事情。 他们是打着给姑母上坟的旗号出得京城。可事实又当如何?想来应该不是简单的给姑母上坟。 “况且,你不是一直念叨锦和吗?等你去了秦州便可以同他在一起。” “嗯。” 他虽然有时候犯左,可终究是一个极其善良又善解人意的孩子,听着他这么说刚才脸上的不快也消散了一大半。 ——着实是小孩子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而同一时间大周的皇宫内,刚刚继位的明宣帝周承赟坐在龙椅上紧紧盯着众位朝臣,音调隐含几许不悦:“所以,你们这是逼着朕立褚吗?” “大皇子乃陛下嫡子,乃名正言顺的储君人选,老臣等谨遵祖制,断然不敢胡言乱语。” 因着他的话,有几个人已经战战兢兢地跪在了那里,而站着的人脸色也谈不上好。 “也不知蔡家给了尔等何等好处。” 明宣帝的手慢悠悠地放在了龙椅上,整个金銮大殿便传来他悠悠的轻嗤声,虽然音调极短却饱含杀意,让人不敢等闲视之。 质问的声音让整个大殿瞬间蒙上了几层死寂,不管是文臣武将都缄口不言。 蔡家在大周的地位或许比不得裴家,可那也是顶顶的簪缨贵族,祖上也是和太祖一起打江山的人,如今帝王如此直言不讳可见对于蔡家兵不待见。 当然,蔡家也挺冤屈的,自己的女儿乃元后嫡妻,合着她膝下的儿子还不能承袭了储君之位不成? 陛下如此大发雷霆,是不想立褚还是心心念念裴家的大娘子?毕竟两个人当年确实算的上天作之合,可惜造化弄人。 ——原以为陛下继位,这裴家的大娘子必然是无法离京了,可人家却不声不响的离开了。 众人时不时将眸光瞥向一旁的裴国公,却见他老神在在,像是没有受到一点影响。面上的神色没有多少变化,可心里面却止不住地唾弃,不就是养了一个好女儿嘛! 好像别人家没有女儿似的。 当然,言官终究还是头铁的那一撮,就算明知道上位上的人脸色不好,也甚是公允地道:“大皇子恪守孝道,敏而好学,又有君子之得,是我大周储君的不二人选,还望陛下莫要因为一丝的喜好而失了这般优秀的继承者。” “朕正值壮年,立褚之事并不急于一时。” 虽然心里面气得恨不得将这人提起来扔出去,可作为帝王他不能表现的太过小肚鸡肠,起码的容人之量还是要有的,否则如何让众臣为自己卖命? “如今北仓国虎视眈眈,陛下不可不为日后谋划。” “……” 明宣帝总觉得他对这些言官喜欢不起来,这简直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啊!他们永远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审判众人,包括自己这位帝王,着实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朕心中自有打算。” “陛下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立褚,微臣自然是清楚的,那么陛下可有意迁都?” “……爱卿觉得朕应当迁往何地?” 若说刚才明宣帝的眼眸不至于冰冷,那么这句话完全阴森至极,就连刚才说话的那个言官一时间都没有了话头,任由他紧紧盯着自己看,像是要将他活刮了一般。 “微臣……微臣觉得南方可期。” “是吗?” 明宣帝深呼吸了一口气,从龙椅上站了起来,顺着台阶一步一步走下来朝着他靠近,直至与他双目平齐的时候才道:“你可知道这个地方为何叫陪都吗?” “微臣知晓,陪都之名有备用之意。” “你说得很对,这陪都就是我大周三十年前面对北仓国铁骑做出的让步,周王朝的天下只可以有一个陪都,那就是这里。” 帝王的声音差不多是咆哮而出,众人都紧紧抿起了唇角,只听他又道:“朕知道众位爱卿早有思量,甚至一早便已经安排了后路。朕可以不管你们的后路为何,毕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他声音轻顿,眼眸轻抬:“不过朕有一句丑话要说在前面,你们的家人你大可安排后路,可尔等既然拿着大周的俸禄,享受着大周朝给的荣耀,那么尔等就必须坚守到最后,否则休怪朕下手无情。” 第一百零八章:醉酒的裴家二郎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零八章:醉酒的裴家二郎原本一场轰轰烈烈的立褚盛会,因为帝王一番掷地有声的言语统统偃旗息鼓,心里面后怕的人更不在少数。 这其中便包括叶俞钦。 他一度以为他们将这些事情做得滴水不露,却不曾想帝王心里面已经和明镜似的,若不是今日有日触怒了他,让他不得已敲山震虎,他们这些小虾米怕是还不知道这其中隐情。 虽然是先帝一手栽培起来的人,可这手腕和气度明显比先帝更高明了一些。 叶俞钦回程途中正好和葛家的那位大爷碰到了一起,一个礼部左侍郎,一个礼部右侍郎,两个人微微眯了一眼又将眸光转了开来,眼眸里面明显带着心虚。 “你我兄弟几人喝两杯如何?” “好。” 虽然先帝驾崩不久,可只要不要太过分也没有人会注意他们是否动了荤,喝了酒。 葛家大爷和叶俞钦抵达八里轩的时候,葛家二爷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瞧着自家大哥和叶俞钦更是笑着将二人张罗了回去:“你们二人怎么一起来了?” “来坐一坐。” 叶俞钦心里面藏着事情,所以也没和葛家二爷客气,直接走进去坐了下来。葛家的产业不少,这处八里轩便是早年交给别人打理的家产之一,只是很少有人知道罢了。 叶俞钦之所以知道,也是因为又一次葛家二爷喝了太多酒说漏了嘴。 “你二人这是怎么了,脸怎么都……” 葛家大爷挥了挥手示意他别问了,而葛二爷无奈只得命人去温了两壶酒水过来,自己则也低沉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哥,你二人今日瞧上去怎么有些不对劲。” “我们这位陛下比我们想象的更有本事一些。” 他们在大周为官多年,自然知道大周的结症所在,特别是礼部为吏多年更见识了其中的黑暗。原本以为大周朝已经开始从骨子里面腐烂,没有再救治的可能,谁曾想居然会出来一位手段、野心都不俗的新帝。 一旁斟酒的葛二爷微微一愣,等葛大爷将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一一讲述给他听到时候,他脸色也果不其然地变了几变。 “也就是说,整个陪都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嗯。” 从今天他甚是笃定的神情可以瞧得出,她知道的绝对不是零星半点,而是燎原之火。 “那你们准备怎么办?” “如今新帝刚立,他自然不会大刀阔斧改革。” 就算为了堵住这天底下悠悠之口,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动他们这些老臣,毕竟整个朝堂总得有人干活。 “所以呢?” “等……等他的旨意。” 葛大爷的眼眸紧紧一闭,不得不说今天帝王在金銮殿上的话语又点起了他沉寂在心里面的热情。 葛二爷像是知晓他隐藏的意思,眉宇轻轻一皱:“或许他比上一位帝王有能耐,可大周的天下羸弱至此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飞一朝一夕可以改变。” 虽然帝王有抵御战争的决心,然而战争是残酷的,并不是有决心便能大胜仗。 “我知道,可终究是一个期盼。正如陛下所言,他可以让我们屋后顾之忧,可我们食君之禄却不能不为君分忧。” “……” 葛二爷唇角扯了又扯,怎么觉得这届帝王有些不简单呢?这轻飘飘的几句话居然将人笼络至此。 裴国公府,夜晚灯火如昼。 裴珏顶着醉醺醺的身体踉跄前行的时候正和一个人影撞在了一起,他脸色有些微红,口齿瞧着也有些不甚清楚:“父……父亲。” 裴国公瞧着他这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恨不得反手就是一大耳刮子,可终究是快要成亲的年纪了,他总不能像小时候一般,一点脸面都不给他。 想到这里他蹙了蹙眉头,有些不悦地道:“你又去喝酒了?一天无所事事,也不担心年纪轻轻身体便垮掉。” “垮……垮掉?不会……我清醒着呢!” 他痴痴地朝着裴国公笑了笑,那双眼迷离的模样恨不得让人狠狠踩两脚。他今日原本心情郁结,想要同这儿子好好说道说道,毕竟长子去送锦儿至今未归。 这能说的上话的男丁不多,裴珏算是一个。 “爹……你是我爹吧!” “混账东西,还不快将你家主子拖下去,这般模样活等着丢人是不是?” 裴国公脸色铁青地朝着不远处的小厮喊了两句,而那小厮也是相当的无辜,自家公子前一刻状态还颇好,怎么碰到国公爷之后,就换了一副模样呢? 只是国公爷压根不给他考虑的机会,那像是啐了冰箭似的眼刀一刀一刀凌迟着他,让他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之意。 等主仆二人嘟嘟囔囔的离去,裴国公这才踩着月亮朝着老夫人的院落走去,甫一进门便听到老夫人的声音:“珏儿近来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人家已经有了退亲的意向。” 上一次冯家那个女郎的事情已经让人家有了退亲的打算,最近他这不着调的举动更是让她这老脸无光。要不是还碍着两家人的颜面,这件事情怕是一早就公开了,被一个女郎退亲,他日后这脸面可要往那里摆放? “珏儿这性子确实也是委屈了人家姑娘,如若不然和婚事就退了吧!”今日重言官们站队的情况来看已经和蔡家同气连枝了,几个御史大夫虽然没有出头,可意思怕是也错不在哪里去。 “……” 老夫人盯着他看了好几眼,确定他话语里面不似赌气脸色更是沉了几分:“可是朝堂上发生了变故?” 老夫人历经三朝,虽然是一妇道人家,可该有的政治敏锐还是不会缺少。若是朝堂上没有发生变故,他今日断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毕竟裴家已经荣耀至极,他们现如今需要的是和文官们打好交道。 “今上不声不响已经将整个陪都的官员调查了一个底朝天,甚至今日直接将此事摆在了台面上。” 说到这里他又将今日在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一一讲述给老夫人听,老夫人听完眉头果然紧蹙了起来:“那么,今上暂时不准备立大皇子为储君了?” 第一百零九章:顾家住着不速客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零九章:顾家住着不速客裴国公一时间拿不准帝王的意思,若说他不喜欢大皇子,可一言一行都是按照标准的储君去培养,可若是真的寄予了厚望又为何迟迟不肯立他为太子呢? 难道是因为赵家吗?毕竟赵家的女儿,刚才以继后的身份入主中宫。 ——要知道威北侯赵家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角色。 “尚且不清帝王的用意。” 他抬起手指轻轻揉搓了一下自己的眼角,虽然说今上差不多是他看着长大的,可近年来这性格是越来越难猜测了。 “你说他会不会想将褚位给那微小皇子留着?” 那位小皇子的身份有些神秘,有的人说他是昔日太子妃所生,可有的人却说他的生母乃一歌姬,更有甚至说他的母亲乃东宫的一个小丫鬟……总之千奇百怪的说法层出不穷。 “应该不会吧!” 不管是长还是嫡,都轮不到他啊!毕竟对于一个血统有待考证的皇子来说,在政权中已经失去了天然的优势。 裴珏的院落里,他一个人独自赏着天空高悬的弯月,一双眼眸像是要融入到这些星辰当中似的,哪还有刚才那东倒西歪的模样? “公子,您……” 那小厮站在一边有些憋屈地望着他,自家的公子明明有极大的智慧,为何一定要扮演一个纨绔子弟呢? ——夫人也不是那容不得人的,裴家又不是没有独挡一面的庶子? “婚约的事情应该快要解除了。” 他与那人只是远远见过一面,小姑娘当是含羞带怯地盯着他看,他稍稍一个抬眸望去她便脸红了一大半。他曾也以为可以这样过一辈子,毕竟米娥友所爱与说成亲也是一样的。 可如今却不同了,那惊鸿一瞥对他的影响太大。 “可您若是解除了婚约,日后婚事怕是……”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东西?你想要得到一些东西的时候必然也会失去另一些,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相比较小厮的瞻前顾后,裴珏没有想那么多,他这个时候需要的是一个信念,而那一抹身影明显就成了自己的信念。 二十几日的车程,顾锦姝终于踏上了秦州的土地,再一次站到顾家门口她居然有一种游子归家的感觉,毕竟这里有她太多的回忆,也有太多美好的事情。 “父亲,外祖母呢?” 顾锦和像是猛子扎水一般冲了出来,看到大门口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他神色微愣,那失望的神态表现的淋漓尽致。 信上不是说外祖母今日也到吗?为何没有呢? 就在顾锦和扯着一张脸阴气十足的时候,柳氏带着一对女儿并一个儿子快步走了过来,看到顾鸣生时脸上更是露出了柔情蜜意的笑意来。 像是天地间唯有她二人一般。 “夫君,你可回来了。” 徐娘半老的年纪,这股娇弱的感觉居然信手拈来,此时的她俨然已经忘记一个渔家女儿,身体怎么会这般柔软呢? “爹爹。” 顾锦芸今年才七岁,正是撒娇的年纪,看到顾鸣生像是如燕归巢似的,忙忙抱着他的大腿,等人将自己包起来的时候更是搂着他的脖子迟迟不肯放手。 “芸儿,快下来……” 柳氏瞧着她这动作也是下了一跳,平时的礼仪都学到哪里去了?这不是白白被人看笑话吗? 顾鸣生显然也没有想到小女儿会这般热络,将人放下后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芸儿已经长大了,日后可莫要这般了。” “为什么?我前些时日去外祖母家,看到表妹还窝在舅父的怀里面呢!” 她那小表妹也就比她小几个月,为何他还能窝在她父亲的怀里面,而自己却不能? 听着她这话顾鸣生微微蹙了一下眉宇,不大赞同地道:“不是同你说过,日后不准随便带几个孩子过去吗?” 虽然他是被这户人家所救,可除了那一双护犊子的老人之外,也唯有对这个照顾了自己几个月的柳氏有些许好感,至于柳家另外几个儿子和女儿他是断然喜欢不起来。 当然,若是这些还不足以让他下这样的命令,那么三个孩子每每去一次外家就被人教唆一顿,近年因为岳家的缘故他这三个儿女和小姝儿的关系并不是很好。 柳氏也没有想到,她会被顾鸣生当着小辈面前下面子,最重要的是这里有两个还是前头那个留下的孩子,她这心里面更为不畅快。 不畅快,这压着的火便开始燃烧。 “总归是亲戚。” 五个字的反驳让顾鸣生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然而为了给她一个台阶却终究没有再说一句话。就在他领着几个孩子往里面走得时候,忽然一道身影急匆匆地从内院赶了过来,手里面还不知道拿着什么。 ——可当他看到人的时候,忙忙将自己的腋下夹得紧紧的。 顾锦姝刚开始的时候还抱着看戏的态度,可当他越走越近,胳膊下夹着的白玉佛露出真容时,如何都笑不出来了。 那人好似也没有想到会碰到几人,面上先是一僵,不着痕迹地将那白玉佛往腋下紧了紧,随即朝着顾鸣生笑着走去:“妹夫,你可终于回来了啊!” “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鸣生看到柳大的时候脸色并不是很好,这个人好赌成性,性子也相当的不讨喜。 “这不是过来看妹夫是不是回来了吗?今日一瞧,果然是有缘分啊!要知道当初,还是我第一个发现你呢!当时你嘴里面还一个劲叫着捞鱼……捞鱼……你说你白白嫩嫩的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怎么就比我们这些打鱼人还爱鱼呢?” 柳大夸夸其谈地说着当时的丰功伟绩,而顾鸣生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他若是所记不差,当时是他极力不主张救治自己吧! 捞鱼?这是什么?当时,他念叨的会不会是晚渔? ——可是柳氏曾经同他说过,当初他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昏迷的时候和一个死人一样,怎么就开口了呢? 看出他眼眸深处的狐疑,柳氏狠狠瞪了自己兄长一眼:“母亲病重在身,你快点回去看一看,别在外面瞎逛游。” “好……好……”柳大这会儿哪还有不应的道理,毕竟手里面还有着脏物,可惜顾锦姝并不想让他这般轻易离去:“你腋下可是藏了东西?” 第一百一十章:白玉佛 顾锦姝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几个人的脸色都是一变,柳大的眉头紧紧一挑,而柳氏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至于顾鸣生则将眸光慢慢移到了柳大上。 感觉到众人的变化,柳大的脸色登时一变,不由得恼怒:“妹夫,你家姑娘就是这般同长辈说话的吗?” “锦姝,给柳家舅父道歉。” 顾鸣生自然不相信女儿信口雌黄,可如今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能让女儿失了德行,正如柳大所言,他终究是长辈。 “若是他行迹无丝毫越轨之处,女儿自当赔礼道歉。可若是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女儿也不是那好说话的人。” 言辞有理有据,没有一点事先赔礼道歉的意思,而顾鸣生知晓她执拗的秉也不能将她如何,只得将眸光重新放在柳大上。 一旁的柳氏瞧着这形,忙着开口道:“锦姝怕是看错了,大兄还要回去照看母亲,这么堵着让别人如何看待我们?” 柳氏说着还朝周围看了一看,这一带居住的都是秦州的达官显贵,别看平时大门紧闭,但凡出了事就像是闻着腥味的猫儿一般,一个个都嗅了上来。 “进去。” 顾鸣生道了一声率先走了进去,而柳大要离开的时候却听到走到前面的人又道了一句:“好不容易见一面,进去喝一杯茶水再离开吧!” “额……好!” 柳大几次三番想要将那白色玉佛换一个地方,可奈何顾锦姝和顾锦和姐弟二人眼眸紧紧瞅着他看,半天都没有寻到一个好机会。 进了内堂,顾鸣生这才横着双眼看向了柳大:“东西拿出来。” “我没有拿那玉佛。” 顾锦姝:“……” 柳氏:“……” 就连问话的顾鸣生的眼睛都直抽抽,他到底遇到了一个什么货色?简直即使此地无银三百两。 最重要的是,他说得到底是哪一个玉佛? 柳大许是听出这话语里面的不对劲,忙着想要挽回却发现一时间有些词穷,找不到最为恰当的理由来。 “拿出来。” 顾鸣生再一次提高了声音,柳大心里面其实有些惧怕这个半路出家的妹夫,所以被他这么一吆喝心里面的底气顿散,双腿已经开始发颤,忙着将腋下的白玉佛拿出来。 “我就是想拿出去给我那些友人吹嘘吹嘘,你也别生气,你若是不喜欢我放下就走。”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心里面却在滴血啊!顾家这家大业大的,怎么就这么较真呢?不就是一个白玉佛吗?至于让自己闹得这么没有脸面吗? 顾鸣生这忘恩负义之辈,他莫不是忘了当初谁将他从生死边缘搭救回来的? 柳大心里面絮絮叨叨骂个不停可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反而姿态极低地将那玉佛放在案几上,而处于怔然状态的他压根没有发现,当他拿出那东西的时候,顾鸣生眼底闪过的杀意。 柳大没有看清柳氏眼眸却是一变,看向柳大的时候多了几分担心,这东西他居然敢动? 她以为他说得玉佛应当是那几个随意摆着的小物件,可他居然敢将顾鸣生书房里面的白玉佛偷出来,真当这顾家的人都是死的不成?白玉佛可是叶晚渔前送给他,这里面的含义她就算不知也能猜测出几分。 “你……” 他一把将人提起来扔在了一边,想要用脚踩上去却看到他抱头窜脑地往桌子底下钻,那狼狈的模样真是让人没脸直视。 顾锦姝瞧着那白玉佛眼眸微微流转,轻轻抬眸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顾鸣生。上一世白玉佛失窃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这一世居然这么快便水落石出了? “我就是看着成色好,应当价值不菲,所以想要拿出去在友人面前显摆显摆,我又不会给你弄丢,你至于吗?” 柳大是兄弟姐妹几人当中最混不吝的主,这个时候虽然吓得战战兢兢还是忍不住给自己辩驳,可他压根没有看到他越是说话顾鸣生的脸色越是难看。 “偷窃罪应当如何处置?” 他这话一字一顿飘出来,不管柳氏还是柳大都愣在了原地,连刚刚知事的顾锦岐都是眸色微顿,有些不确定地看向顾鸣生,似乎不太相信他会这么做似的。 “妹夫,你……” 柳氏瞧着柳大至今还没有察觉事的严重,哪能任由他继续胡言乱语,一把将那话茬揽了过来:“这件事大哥犯错在先,你打他骂他,我断然不会多言一句。”她长吁了一口气,“可这事若是闹到官府,不说对几个孩子的影响,单单你一人便会被指手画脚。” “父亲,舅父许是一时鬼迷心窍,如今外祖母还在发病当中,若是因为这事整出一个好歹……” 顾锦岐素来比别人成熟稳重一些,瞧着事不对劲也不敢再做壁上观,忙着劝阻了两句。 可能是柳氏和顾锦岐的话起了作用,顾鸣生的怒火明显缓和了下来,看向柳大的眸色虽然依旧沉却不见了刚才那恨不得处之而后快的感觉。 “滚,后莫要再踏入顾家的大门。” 钻在桌子底下的柳大听闻让他离开,哪还顾得上品味顾鸣生这话语里面的嫌恶,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柳大离开之后,整个房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最后还是顾鸣生朝着顾锦姝发话:“你走了一路也累了,先回去歇着。” “好。” 顾锦姝走得时候直接朝着顾锦和使了一个眼色,而顾锦和从善如流地朝着顾鸣生道了一声,便紧跟着离开。 姐弟二人并排走在宅院内的小路上,后面的女婢随侍都落后了好几步之遥。阳光将人晒得暖洋洋的,旁边的花草树木也散发着亲和之意,让人总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你近来可有调皮?在府中可还习惯?” 她之所以这么快便回到秦州,最大的原因还是放心不下他一人在这里。虽然说柳氏未必有那胆子,可这世间的事又有几件能说得准呢? 毕竟,父亲一个大男人总有无暇顾及之处。 第一百一十一章:柳氏的心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一十一章:柳氏的心“一直住在书院里面,哪有时间调皮捣蛋?” 他瘪了瘪唇角,若不是从父亲的家书里面得知他们今日赶回秦州,以为能一并见到外祖母他们,他才不会眼巴巴地赶回来。 “是吗?” 父亲在陪都的时候虽然在外祖母面前没有多说,可在自己面前当也没有为他裹着蜜饯,将那些事情一一都说给了她听。 ——这小子在秦州书院当是威风的紧呢! 顾锦和打了几个哈哈将此事揭了过去,而顾锦姝也知晓其中原委自然没有紧巴着不放,当是同他说起了陪都的事情。 “洛姐姐嫁给葛家大公子当也是好事一桩,要知道葛家大公子在陪都可是相当的有名气。” ——着实是闺秀眼中的梦里檀郎,额……书上就是这样说道的,理应不差。 “你一个小小的人儿能懂什么?” 瞧着他一脸小大人似的模样,顾锦姝经不住笑出声来,着实是一个机灵鬼。 “……” 顾锦和抿了抿唇角,他这是被小看了吗?可表兄不是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他这都是从书里面看来的啊!为了能通读文意,平时先生讲学之时,他都认认真真地倾听,大有一副乖宝宝的自觉模样。 “姐姐,你说柳家这次……” 后面的话顾锦和虽然没有说出来,可却隐隐有着几分幸灾乐祸之意,那白玉佛他可不止一次向父亲讨要过,都被他半两拨千斤地否了,没有想到这柳家老大当是一个胆大的主。 “不说旁的人,这位怕是再无入府的机会。父亲的书房里面摆放的可不单单是白玉佛,还有别的东西。” 就算不为白玉佛,柳大这次的错误也不会这么轻描淡写地放过去,身为秦州判司,哪还没有一两个军事秘密?若是被他得了贩卖出去,又当如何自处? 她父亲怕是看透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发了这么一大通脾气。虽然说两世为人幸灾乐祸有些幼稚,可不知为何总有一种老天爷开眼的感觉。 相比较姐弟二人内外兼有的喜悦,顾家大堂内阴云密布,顾鸣生沉默不语的态度令柳氏心中更为忐忑。 “从陪都至秦州路程遥远,你要不将息两日,这件事情我们明日再说如何?” “我的书房一向不允许任何人进去,他是如何进去的?” 别说外人了,就算是柳氏他平素都不愿意让她多踏一步,可今日竟然有人入了书房,那么他是如何进去的?临行之前,书房的钥匙他都带在了身边,甚至还嘱托了几个家丁看护,为何会出现这么大的变故来? “我并不清楚他是如何进去的,至于那些护卫前些时日柳家搬新家,我瞧着府中无事便让他们前去搭一把手,所以白日的时候并不在府上。” 她听闻他今日回来,本来是想要将那些人叫回来的,可大哥亲自跑来说家里琐事甚多,这会儿抽不开身。原本几个护卫应当也不会生出多大的事情来,可她没有想到中途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难道大哥前来便是有了预谋?可那钥匙他又是从何而得? 柳氏想到这里心里面乱成了一锅粥,而顾鸣生则眸光灼灼地盯着她看,显然不大相信她这说辞,可一时间却又听不出有哪里不妥,半晌过后只得冷着脸道了一句:“日后我的书房任何人不得踏足。” “好。” 说出这话的时候柳氏心里面呕得要死,任何人不准踏入还不是在告诫自己?面对他那宝贝闺女的时候,他又何谈规矩? 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不争不抢,甚至和他平平淡淡度过这一辈子。当初第一次见他,她便从他昏迷不醒的呓语中感觉到他有深爱的人,可就算如此她得知他忘掉过往的时候心里面也开心的要死。 他是一个英俊儒雅的男人,有着渔村里面的男人无法比拟的气度,就算自家二哥是方圆百里之内有名的读书人,可比起他终究是逊色了不少。 她心慕于他,所以趁着他懵懂之初嫁给了他。刚开始的时候很好很好,她也很珍视这一段偷来的姻缘,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他会恢复记忆。 那一日他悲痛欲绝地望着天空,看向自己的时候眼眸里不见温和,铺天盖地的陌生让她脚步踉跄。 她恐惧、她担忧,她生怕他从此离开她一去不返,然而他终究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带着她们母子几人来到了这秦州城,那个时候她才知道他曾经午夜梦回,一遍一遍叫着的人是她的妻子——叶晚渔。 一个听名字,便知道站在人生巅峰让人仰视的女人,可她高贵又如何?终究是死了。 她一步一步从一个渔家女变成了顾夫人,可她却深知她再也无法靠近他半步。若不是因为几个孩子傍身,她甚至都怀疑他会不会不着痕迹地除掉自己。 毕竟那一夜太过惊悚吓人,她着实不愿意回忆。茅草屋下,她虽然闭着眼睛却未有睡意,那一双宛若巨石的手穿过虚空掐着自己的脖颈,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命陨黄泉的时候,一声孩子的哭闹声打破了那诡异的氛围,而他的手也慢慢抽了回去。 这也是她为何要偏疼芸儿的缘故,是三岁的她将自己从生死边缘拉了回来。 “明日让几个孩子准备准备,我带着他们去别院拜访老夫人,至于柳家那边我会寻医师来,你明日带着过去。” “好。” 柳氏心中已经明白,他这是不想带自己去见叶晚渔的母亲顾老夫人,去柳家那边也算是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 “你们下去吧!” 顾锦芸虽然想和父亲多待一会儿,可她人虽小却也不是一个愚笨的,能感觉到大人之间不对劲的脸色,所以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等柳氏带着两个女儿和儿子离去,顾鸣生这才将一旁的白玉佛拿了起来,声音有些沙哑:“晚渔,岳母如今已经到了秦州,可你却不在了。” 若是有可能他宁愿不要这平步青云也要与她厮守一生,可有些事情终究注定追悔莫及也无济于事。 第一百一十二章:顽童亦有心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一十二章:顽童亦有心翌日一早,天还麻麻发亮柳氏便让下人催促几个小儿起床,至于顾鸣生一早便去了秦州刺史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顾锦芸迷离着一双丹凤眼,声音嘟嘟囔囔:“娘亲,我还想再睡一会儿,那是大姐姐和大哥哥的外祖母,我们为什么要去见啊!” 咕哝的话语里面清晰地透露这不喜,而柳氏的神情却微微一滞,为什么呢?还不是因为娘亲得不到他的心呗!想到这里她嗤笑了一声,心中总有千千结,可却不能在几个孩子面前表现出来。 她俯下身子亲了亲她的小脸蛋,手指轻轻滑过顾锦芸的唇角:“今日你父亲会带你们去北山别院一趟,到了那里你们唤人的时候要嘴甜一点。” 虽然想到自己的儿女叫叶晚渔的母亲外祖母,自己心里面发呕的厉害,可她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让人家是元妻嫡配,而自己只是填房呢? “哦!” 她歪了脑袋轻声应了一声,眼睛像是要打架一般,愣是睁不开来,可见也是一个赖床鬼。柳氏瞧着她这模样心里面也是心疼,这老虔婆来一趟秦州居然如此折腾自己的儿女。 想到顾鸣生去了刺史府,应该还有一些距离才能回来,所以她也没有再让人打扰顾锦芸。 顾鸣生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早食刚过,扫了几个孩子一眼,瞧着他们的穿戴也甚是满意,可眼梢挑到最后却发现顾锦芸不在,不禁开口问道:“芸儿呢?” “许是在路上,我已经让人去催了。” “嗯。” 顾鸣生应了一声便叮嘱几个孩子去北上别院时应当注意的东西。柳氏听闻皱了一下眉头,这字里行间都是在给自己的儿女画大饼,什么叫将其当成亲外祖母一般。 ——她的孩子难道没有外祖母吗? 顾鸣生说道了一圈也不见顾锦芸,看了看外面的日头又一次询问:“怎么还不来?” “许是小姑娘爱俏,穿戴上浪费了时间。” 柳氏的脸庞有些僵硬,毕竟这话顾鸣生怕是也不太相信,而顾鸣生果不其然地冷了脸。至于一旁的顾锦姝则淡淡地坐在一侧,瞧着自己手中的帕子,至于心里面想什么别人自是不知。 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顾锦芸前来,顾鸣生直接皱起了眉头,朝着几人道:“既然你小妹妹身体有恙,我们便先走吧!” “好。” 顾锦和忙忙应了一声,他一早便穿戴整齐为得就是早早看到外祖母和两位表兄,可谁料顾锦芸这小妮子是一个不上道的,居然让他们等了这么久。 顾锦岐瞧着顾鸣生生气,拉了拉顾锦绣跟了上去,而柳氏几欲三番想要开口终究是咽了下去,当是一旁的侍婢颇为担忧:“夫人,三姑娘是不是惹事了?” 不管是老爷还是夫人对三姑娘历来娇惯,可刚才这明显是生气了,难道前头夫人的娘家就那么重要吗? 不是说妻死亲已断,可为何顾家与陪都的叶家却关系这般紧密呢?想想老爷对大姑娘的疼宠,再回忆了一番大姑娘的容貌,丫鬟心里面像是懂了什么,却又像什么都没懂。 “收拾东西,我们去柳家。” 柳家前一段时间已经乔迁,可她因为要照顾家里面这几个小的一直脱不开身,今日眼瞅着受了气自然不想窝在家里面,想要出去透一透气。 “额……这……”丫鬟担心她闹脾气,想要劝阻两句,却又听她道:“只是备一些乔迁之礼,然后在库房里面找几根老参,我娘亲这次病得不轻,怕是需要养一养身子。” 她自然没有那底气闹得家宅不宁,她敢肯定,她自己若是敢回柳家住下,那么顾鸣生便敢永远不接自己回来。 ——在这一场强求得来的姻缘中,她素来便是低姿态的那一方。 “老参……库存的几根老参已经被老爷拿走了。” 丫鬟期期艾艾地将自己知道地说了出来,至于那老参去了何处,就算她不言语柳氏心里面也和明镜似的。只见她手掌青筋浮现,手指在小几边来回徘徊,想要将那青瓷盏甩出去,可又担心自己失态的事情被传出去。 唯有将所有的不忿全部压在了心底,吐出几个字来:“下去准备,我们去柳家。” 顾鸣生带着四个小的来到北上别院的时候有些踌躇,虽然他已经试探过要带几个孩子过来请安,可也不知道老夫人心里面是怎么想得。 毕竟当初离奇失踪几年回来后,第一次前往陪读叶家的时候,她便拿着拐杖狠狠地揍过他。 ——那气吞万里如虎的气势,现如今都记忆犹新。 “父亲,我们什么时候进去?” 相比较顾鸣生的抽搐,顾锦和则急切了很多,瞧着他在别院前踌躇不前,也是有些着急。 怎么瞧着婆婆妈妈的。 只是这话他也只是敢在心底嘀咕一句,断然不敢摆上台面,否则还不被他一眼刀光射穿心肺? “好。” 顾鸣生像是一个等待审判的赌徒一般,带着几个小的走了进去,而他一直担忧的事情明显是多余的,老夫人对两个孩子的态度当是平和的紧。 虽然不若对顾锦和与顾锦姝一般满眼柔光,可却也像是一个长辈一般照顾周全。 顾锦和就像是一直泥猴一般,此时缠着老夫人的胳膊满脸的思念之意:“外祖母,您都不知道锦和有多想您呢!” 老夫人伸出大掌摸了摸他的脑袋,而他像是受了鼓舞一般,顺着她的手掌摩挲了两下,一老一小的互动相当的暖和。 “外祖母,您都没有说您有没有想锦和呢?” “想啊,外祖母一直想念着锦和,吃饭的时候睡觉的时候,眼里嘴里都是锦和。” 她一边说一边揉着他的头,眼眸里面尽是温和与宠溺,这让一旁的叶青林止不住翻了几个白眼,好在他对外的护体神功无坚不摧,也没有暴露了自己的腹黑属性。 和几个小儿唠叨了两句,老夫人便将他们打发了出去,眯着眼睛看向了顾鸣生:“周夏怎么说?” 第一百一十三章:顾锦姝上一世的情殇 顾鸣生声音微微放低了一些“他虽然对北仓国的事说得甚是冠冕堂皇,可不到最后一刻谁也无法料定他的最后立场。” 老夫人拧了一下眉头,叶家抵达秦州为得就是寻求一个安稳之所,若是这里也被战乱所包围,那么他们的背井离乡将没有任何的意思。 陪都明眼人都能瞧得出,很难守住。那么北仓国若是南下,秦州借着地理环境,将是抵挡北仓国铁骑的一道天然屏障,可以说是易守难攻。 “既来之则按之,我只是想要叮嘱你一句,如今本就是乱是当道,你在面对抉择的时候总要留一个心眼,别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是。” 平心而论周夏待他确实不错,可以说是他仕途路上的英主,可近来总觉得他有些神神秘秘,图谋之事也不甚清楚,心里面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青林这孩子留在别院内温书,准备着科考之事,只是青水的课业怕是需要你帮着说道说道,让他和锦和一并却秦州书院一遭。” “好。” 瞧着他这模样叶老夫人当也没有再多言,他怎么谁也在官场皇上混迹了这些年,自然明白给自己留一条退路是多么重要的事,有些事提醒一遍足矣,过犹不及。 “柳氏今没有来?” “芸儿体有些不适,她留在府里看护孩子,若是岳母想见,我来带着她……” 叶老夫人眯了一下眼:“好了,我也就是随口一说。你寻一个子,我们去祭奠晚渔。” “……好。” 顾锦和与叶青水久别初见,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而一旁的叶青林当是一派贵家公子的作风,同一旁的顾锦岐聊得甚好。虽然他对外都是一副沉闷的子,可耐不住顾锦岐这厮今被‘为什么’三个字附了体,对很多事都抱着无尽的求知。 顾锦绣不管在家中还是在这里都是一个没有多少存在感的人,此时她低垂着眼帘亦步亦趋地跟着顾锦姝,当是顾锦姝瞧着她这模样多看了她几眼。 别看如今这含羞带怯的羞模样,后她之所以被当作货物一般交换回自己的父亲,眼前的人可是功不可没。她以为自己会和青灯古佛为伍,却不曾想因为她的出现自己会历经红尘起伏, 当时她是如何同自己说道的:“大姐姐,北仓国的辰王爷指名道姓要用你去换父亲,我与母亲这般做也实属无奈。” “父亲是家里面的顶梁柱,多年来对你掏心掏肺,你断然不会做那忘恩负义的事是不是?” 那时她手脚被绑着,嘴里面填着白布,压根发不出些许的声音来,只能用无望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她。她在马车里面,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满是柔地抱着那一对母女,却压根不知道他的回归是用他另一个女儿的清白换来的。 那时她心底是嗤笑的吧!曾几何时对自家母亲指天发誓的男人,终究不仅仅失了也失了心,虚伪至极的男人! 被冉一辰锢在边的那几年她曾经奢求过会有人来救他,可所谓的绝世英雄都是话本子里面杜撰的。 后来她渐渐死了被人救走的心,在冉一辰的柔攻势下终究放低了姿态,可谁能想到这就是一场彻彻底底的游戏呢?她一直以为他是因为破庙相救两个人才结了缘,可最后那个女人的脚底面狠狠踩着她的脸,说出来的真相宛若寒冰:“你真当他是因为恩喜欢上你这陋颜吗?他只是想要玩弄沈青辞得不到的女人而已。” 手指被他亲手敲碎的时候她没有绝望,可那一刻她是真正的绝望了,除了死好像没有第二条路。 就在她准备了此残生的时候,沈青辞的大军出现了,从冉一辰手上带走了她,可那个时候的她已经心如死灰,没有了一点生的希望。若不是谢十三,她应该早就死了吧! 是那个男人守着她寻死,是那个男人骂醒了她可最后却还是没有躲过另一道轮回。 顾锦姝想到这一桩桩一件件,体上散发出几近吃人的气息,不仅她旁的顾锦绣发现了,就连走在最前面的叶青林也有所察觉,不转看向了她。 感觉到她体里面似乎有着一股暴走的气息,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的跟前:“你怎么了?” 只是他的叫唤压根唤不醒顾锦姝,她上那股死气依旧在暴涨,像是陷入了魔怔似的。 “姐姐……姐姐。” 顾锦和也是被她上的气息下了一跳,此时也顾不得和叶青水话家常,迈着小步子跑过来拉住顾锦姝的手,一双湿漉漉的眼眸里面锦是关心之意。 过了好一会儿,顾锦姝才从自己的世界里面挣扎了出来,瞧着旁边的人,特别是顾锦和双眼含泪的模样时也是一愣。 “你刚才怎么了?” 瞧着她醒过来,顾锦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也顾不得平时小傲的模样,一把将她抱住不撒手。 “不就是走神嘛!” 顾锦姝寻了一个理由教案此时蒙混过去,其余几个小儿当也好哄骗,可一侧的叶青林却不是那般号糊弄的人,他一双眼眸在顾锦姝上打了几个转,又折了回去,刚才那模样可不像是走神该有的。 她这小表妹年纪轻轻心思当是不浅,果真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后她若是缠着自己,他就拿她今发病的事说项,祖母好歹也得为下一代着想是不是? 如是让顾锦姝知晓他心中所想,怕是恨不得一脚踢过去,就没有见过他这么不要脸的。 她何时上赶着往上去贴了? 北上别院的事一笑置之,气氛又缓和了起来,而同一座城池里柳家人的脸色却并不是很好。 老夫人病榻前,一个四十余几的妇人打扮的花枝招展,一个劲数落着:“妹妹,不是我说你,妹夫看不起你大哥便也罢了,如今母亲病重他却不来见是怎么一回儿事?简直就是忘恩负义。” “好了,老大媳妇,你这会儿怕是也渴了,出去歇息吧!”病榻上的老妇人虽然两鬓已白,可声音却已经响亮,一眼看过来那妇人轻咳了两声:“母亲,儿媳这不是为您叫屈吗?” 第一百一十四章:战乱终起(五更) 柳老太太瞧着她tiǎn)着脸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眉头紧紧拧了起来,声音更是加重了一些:“你莫不是想回娘家去?” “……” 那妇人抽了抽眼角终于退了出去,而柳家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转看向了柳氏:“你大嫂子比较直,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女儿知道。” 柳氏脸上强撑着笑意,柳老太太这般瞅着又觉得有些心疼,无奈叹息了一声:“你若是找一个门第相当的,怕是就不用吃这般苦了。” 她女儿姿色也算是远近闻名,当初选择了顾鸣生的时候可伤了不少人的心,谁料想会有这么一呢? “女儿自己选择的路,就算苦也甘之如饴。” “……你就是太倔强了。” 那女婿她自然也是极看好的,不说样貌就说那本事也是独一份,可那样年纪家中想必早有发妻,所以当初嫁女的时候她也寻思过,若是后回忆起过往又当如何。 可终究挨不住女儿的央求,这才同意了这门亲事。婚后她待他真如亲生儿子一般,连着生了三个孩子后,这心更是妥贴了,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他会突然恢复记忆。 “那叶家的人你可见过了?” 前两她从女儿的书信里面得知叶家的人要来秦州,便为女儿捏了一把汗,如今也不知道是否难缠。 “他们住在别院里面。” 柳氏这话让柳老太太面色一喜,拉着手道:“想来女婿也是担心你别扭,看来他待你还是不错的。” “……” 柳氏咬了咬唇角终是没有言语,她已经问过随从的人了,是叶家的人不愿意来顾府久居,并不是顾鸣生不想让人住过来。瞧顾鸣生那讨好的恨不得将整个顾家送上去的态度,叶家的人若是想来府宅,他会拒绝? “叶家那边你礼节到了,别出差错便好。你如今唯一要做得是抓住女婿的心,他的心才是最重要的。” 男人的心有多么偏,她这过来人自然知道的。 “娘亲,您是见过顾锦姝的,她尚未张开容色已经不俗,那叶晚渔的相貌更是宛若青莲,静若幽兰,最重要的是她死了……您让女儿如何能争得过一个死人?” 顾家挂着几幅叶晚渔的画像,只是顾鸣生从不让外人看,而柳家人也唯有从顾锦姝上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顾锦姝老夫人自然是见过的,那是一个被养的玉人,年纪尚小便让人见之难忘,可以想象得到她后是如何艳绝天下,她这么大的年纪还从未见过那般齐整的人儿。 “你还年轻,再要几个孩子吧!” 一个儿子两个女儿无法让他重视,那么再生几个就不一样了,顾家又不是养不起。 听着她的话语柳氏默默闭上了眼睛,有些事她真是难以启齿,难道要告诉母亲自从他恢复记忆之后就没有和自己同房吗?她终究还是要这脸面的。 “芸儿怎么没去?” 这边母女二人絮叨着叶家南下的事,而同一时间刺史府的内院里,刺史夫人王氏默默地放下手中的账本:“这一段时间樱花院的支出太大了一些,本月砍掉一半。” “可樱姨娘……” “我还没有死呢!这刺史府的后院什么时候由得一个姨娘指手画脚,充当大尾巴狼了?” 王氏提高的声音让几个丫鬟都缩了缩头,就知道不能在夫人面前提及樱姨娘,这二人简直就是属相不隔的主啊! “下去告诉她,她若是想要什么去找老爷去,别在这里给我整那么多的幺蛾子出来。” “诺。” 丫鬟硬着头皮将她这话接了下来,心里面已经开始盘算如何同樱姨娘好商好量将此事解决,而王氏也不去想那么多,反而侧着脸瞥了不远处的小丫鬟一眼。 “你刚才说,叶家人住在了北上别院?” “是。” 小丫鬟忙着应了一声,她原本是按照夫人的意思想要打听顾家大姑娘,没有想到却听到了这个消息,这才急忙赶回来同她说道。 “你去备一份厚礼,我们明前去拜会。” 王氏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将此事拍板定论,顾鸣生那边可以说头铁的很,她是如何软硬兼施都不成,可叶家就不同了。 顾鸣生此人虽然有些顽固不化,可对待叶晚渔却是实打实的好,从他失踪前后院只有嫡妻一人便能瞧得出叶晚渔在他心目中的重量。她既然无法从他那里收到准信,何不同叶家人走得近一些呢? 接下来几天叶家暂时居住的北上别院来往的人当也络绎不绝,沾亲带故的总是打着名头来拜访。今老夫人刚刚将刺史王氏王氏送走,萧夫人魏氏便上了门。 瞧着刺史府的马车走远,她轻笑着道:“这王家人的算盘是打到您这里来了。” “是啊!” 老夫人在她的搀扶下走了进去,等坐下之后才道:“你也用不着每天都跑一趟,生怕我飞了似的,我可是准备在这里久居。” “瞧伯母这话说得,我这不是想同您老人家絮叨絮叨嘛!这是嫌弃我了?” 魏氏第一天叶家刚至的时候便帮前帮后,这几天更是有时间便过来陪老夫人唠嗑。一老一小没有因为时间的久远而伤了分,再一次相见这感当是愈发深了起来。 “得了,你这丫头从小就是一个鬼精灵,我这老婆子可说不过你。” 老夫人摆了摆手笑着打趣,而魏氏也跟着笑了起来,这场合可谓相当的温馨。 然而叶家在秦州这轻松的状态没有持续多久,却有一道消息震惊了天下,北仓国和大周发生了战争,三天之内已经连夺大周五座城池,守将无一不是以死殉国,城内的百姓虽然没有遭到屠杀,可但凡参加兵役的人都被处死。 甚至北仓国甚至用了连坐的心思,那些军官和兵丁的家书,只要他们有迹可循的都采取了屠族计划,一时间天下间怨声载道,行伍之人更是惶恐不安。 他们曾经一度以为当兵打仗只需要将自己折进去便足够了,可谁曾想北仓国的人居然毫无人,用整个士兵的家为坟墓,直接摧毁了不少人的心。 一个手段让大周朝大部分人失了抵抗之心,这便是冉一辰善用人心的可怕之处。 第一百一十五章:帝王一语天下惊 大周的陪都内,金銮御座上,明宣帝的脸色瞧上去像是黑夜的幕布一般,让人猜不透里面隐藏着什么。 众朝臣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出,唯恐稍有不慎便被龙椅上的人波及到,毕竟听闻他今已经摔碎了好几个玛瑙杯,可见是被气得厉害了。 “你们如何看待这次北仓国入侵的事?” 帝王沉闷的声音宛若惊雷,让众朝臣的心瞬间一紧,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咽喉一般,有些呼吸空难。 一个呼吸两个呼吸,帝王的敲着龙椅的手指已经开始逐渐加快,然而依旧没有吭声,偌大的朝堂此时就像是一个坟墓,唯一听到的便是帝王的手指发出的声音,而那声音宛若木钉入棺时的声响,让人不敢轻易视之。 “平时怎么不见卿们这般这么矜持呢?” 明宣帝眼梢微微一挑,音调不由得带上了些许威胁,几个重臣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兵部尚书站了出来:“启禀陛下,微臣觉得北仓国连夺五城之后应当会整顿些许时,我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加筑工事。” “工部何在?” 明宣帝也知道反攻是不可能了,这个时候只能借助工事暂时将人挡住,若是让他们这般势如破竹攻打过来,陪都怕是危矣。 “虽然此举可行,然而短时间内微臣无法派遣这么多的能工巧匠支援。” 工部在六部当中平时最不受看重,如今事到临头想要拿他工部的人当马前卒,这显然是不可行的。这战场杀敌本就是兵部分内的事,这些年的饷银难道拿去喂狗了不成? 听着他话语里面的推诿之意,明宣帝的眼眸瞬间锋利了起来,然而知晓先帝这些年并未勒令工部广纳能工巧匠,那膨胀的火焰最终又熄灭了。 “覆巢之下岂有安卵?卿们也都是饱学之士,不会这个道理都不明白,今朕便将狠话撂倒这里,尔等若是敢在这个档口往后退,那么定斩不饶。” 他可以让他们的女眷与子嗣后退,可这不代表让他们这些拿着俸禄的人当缩头乌龟。 “裴卿,你觉得这场仗应该如何打?” 明宣帝最终还是将眸光放在了裴国公上,这个以用兵闻名的府邸必然有着他们的底蕴。 “陛下的决心几何?” 裴国公并未大包大揽地说此战该如何攻伐,反而问了明宣帝一言,这让半个朝堂的人都是一愣,纷纷将眸光看向了坐在龙椅上的帝王。 明眼人都能瞧得出陪都无法保住,帝王又当如何抉择呢?要他们说,这所谓的一时胜败根本无法决定什么,最重要的是保全力量,可奈何帝王心里面不这般想。 明宣帝眯了一下眼眸,半晌过后才道:“君王死社稷,将士死国土,若是不到最后一刻,朕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朕知道卿们一定想着迁都,后卷土重来,然而你们可还记得京城故土?” 他轻嗤了一声:“三十年前,我们丢失了大周的京城,在陪都安营扎寨。当初离开的时候可不是有这样的想法,可得来的结果是一退再退。” 最重要的是北仓国占领的不仅仅是大周的国土,甚至还影响了大周人的观念,在北仓彪悍的民风中大周恪守礼乐的旧制已经开始逐渐瓦解。 三十年前的退步让大周一蹶不振,这次的退让又意味着什么呢?周人的血已经在退让中一步一步消散。他不知道能不能守得住,就算守不住又当如何? 他甚至可以用自己的死来唤醒这个民族丧失的血。 “卿问朕的决心,那么朕今便可以告诉大家,甚至告诉整个天下朕将以死卫战。” 他顶着一双灼灼的眸光,看向了裴国公,而裴国公的心微微一颤,有些不可置信地抽了抽眼角。 帝王说出这话的时候众臣心内一片哗然,眼眸有些愕然地盯着龙椅上的的明宣帝,他们没有想到帝王的决心居然如此之大,要知道北仓国的铁骑可以说是所向披靡,攻破陪都指可待。 然而,他这心里面似乎已经有了决断。 “若是陛下有这样的决断,那么微臣等就算是抛头颅洒血,也会尽可能挡住北仓国的铁骑。” 裴国公微微耷拉了一下眼眸,又叹了一口气:“这些年先帝虽然一直致力培养将领,可比起北仓国这个擅战的国家,我们起步终究晚了很多。” 听着他这般悲叹,帝王从椅子上直起来,一步一步迈下台阶看向裴国公,手微微一供:“不知裴伯伯可有良策?” “陛下万万不可。” 裴国公瞧着他这一礼哪敢受,忙着就要下跪却被明宣帝一把扶起:“我知道让伯伯为难,然而如今这天下早已经千疮百孔,仅凭我一人之力根本无法力挽狂澜,我需要众位的齐心协力。” “老臣今便回去拟定一份对策来,到时候可以和众位臣公一起商讨可行。” “朕也正有此意。”他说完又看向了旁的朝臣。“不单单是裴国公要拟定这样的折子,但凡站在这个朝堂上的人都必须拟定一封对策上来。尔等既然面皮薄,不愿意当堂口呈,那么就以折子的形式呈上来吧!” “诺。” 帝王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来,刚才那微微拱手bi)迫的不单单是裴国公还在bi)迫他们啊!他们这位帝王的心智、能耐未必比北仓国的辰王弱多少,只可惜先帝给他留下的是一个烂摊子。 回到御书房后,明宣帝一下子瘫在了龙椅上,双手狠狠捏了捏头皮,最后朝着边随侍的内监道:“研磨,朕要亲自手书一道圣旨,你明正午时分站在城墙下昭告天下。” “诺。” 这内监乃宫内的司礼大监,也是跟随在东宫边最久,最得他信任的一个随侍。 翌正午时分,一道圣旨传递的消息在往来的人流中不断扩散,不管是百姓还是士兵,甚至那些行走的货商……脑海里面只留下一句话:“朕将以死卫战。” 第一百一十六章:北仓国各有心思 裴国公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奋笔疾书的影微微一顿,那一点浓墨就这样悄无声息滴落在奏折上。 他不远处还坐着几个人,其中赫然便有兵部尚书,只见他额头上此时冒着几许汗意,要说什么却最终是止了声音,而一侧的礼部尚书也是默默叹息了一声。 他们几人今上门就是想要请裴国公进宫私下劝说陛下,让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可这一道圣旨似乎斩掉了他们所有的退路,唯有一战方可向世人道明:大周人无孬种。 “你几位还是回吧!” 裴国公也是叹息了一声,宫里面那位比他想象的还有决绝很多,这一道圣旨不单单绝了众臣的心,也绝了他的后路啊! 终究是看得太过透彻?还只是年轻人的义愤填膺? “国公爷,您说我们若是死守,守住得可能大吗?” 裴家人当初在大周立国的时候便有军神的美称,后来虽然逐渐开始没落,可历代也出现了不少的实战家,比起他们这些纸上谈兵的人自然要强上不少。 “退守秦州方有一战之力。” “那您去劝陛下,让他弃守陪都改道秦州如何?到时候我们借助秦州的天然屏障,足以将北仓国这些贼子拒之门外。” “你可知道秦州距离陪都有多少城池?”他叹了一口气道了一句,“忽略小城池,单单大城池便有十座。” 到时候大周怕将不是大周了。 最重要的是北仓国屠灭军户的消息让整个大周人震惊无比,若是帝王给不出相应的承诺,那么还有谁会为其卖命? 虽然说没有人敢在这个档口质疑,只是北仓国拿着将士户籍进行屠灭的举动,足以表明大周的高层已经渗透了北仓国的人,这次的事户部的嫌疑最大。 宫里面那位之所以只字不提,恐怕也是担心打草惊蛇,但凡让他寻到些许蛛丝马迹,必然是一场腥风血雨。 “可是陛下正值壮年,后未必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若是心智一般的帝王他们或许不会觉得可惜,然而这位新帝不管是手段还是决断都要远超旁人,还没有便结束,这样的结局对于他来说过于残忍。 “后是什么时候?倾城色,**酒,窝囊志最是消弭心智的东西,我们谁也不敢保证后会如何。” 裴国公轻嗤的声音让几个人面面相觑,最终都是垂头丧气地拱手道别,就在他们即将迈出去脚步的时候,裴国公忽然又道:“你们若是有心,写一份有功于社稷的奏折比什么都强。他现在需要的不是你们费尽心思给他找后路,他想要的是御敌千里的办法。” “好。” 几个人答了一个字急匆匆地离去,而裴国公放下了手中的狼毫笔,走在窗户前负手而立。 这时一个隐藏的影子突然出现,静静地站立。 “拿着这块玉佩,将世子爷和大娘子绕道送到蓟州去。” 他原本只是想送走裴琅,可裴琅在利州并未折返,一个是送两个也是送,权当是全了他们这父女吧! 对于这个女儿,他终究是亏欠的。 “诺。” “一定要保存住我裴家最后的血脉。” 那黑影呆立了片刻,似乎细细咀嚼了他这话语里面的味道,最后才有些沙哑地询问:“您……” “将士守国门,天子死社稷,我自然也不能为老祖宗丢脸。” 若说之前他还有退守的意思,那么当君王那一道圣旨下达的时候,这最后的迟疑也消散的一干二净。 几后,陪都那一道圣旨已经朝着四面八方奔去,原本士气低迷的大周士兵不知道吃了什么,居然愣是以羸弱之躯,薄弱的工事挡住了北仓国一波又一波进攻。 北仓国势如破竹的气势,终究在一个叫固城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就连副将都死了一个,据说是北仓国的士兵徒手打死的,那个满嘴是血,丢了双腿的士兵至死都咬着他的耳朵不放,两个人就那样躺在战场上,至死方休。 固城短暂的胜利可以说有人喜来有人忧,辰王爷满脸沉地盯着旁边几位副将,眉头轻轻挑了起来。 “一个小小的固城,你们居然折损了这么多人,而且还没有攻打下来?” “那大周人就像是疯了一般,我们一时不慎才让人算计了去,还请王爷恕罪。” 另一个副将略显狼狈地道了一句,若不是他观察到形不对劲快速后撤,恐怕也和那蠢货一般,被数十个大周人以命换命留在了那里。他一直以为这个国家是儒雅与斯文的代表,可这疯魔起来简直比北仓国的人还要可怕几分。 “三后继续攻城,本王的脚步岂能让小小的固城挡住?” 他直接下了决定,朝着几个人挥手示意他们下去之后才拧着眉头看向了陪都的方向。 他没有想到这个刚刚登基的帝王反应如此迅速,一道圣旨便破了自己为大周士兵准备的大礼。一个国家,特别是一个军队,但凡生了胆怯之心,那么这将是一群乌合之众。 刚开始自己的计划施行的很顺利,然而明宣帝的反应却也不慢。 “没有想到还是一个对手啊!” 此时正和小皇子站在城楼上的明宣帝忽然看向了固城的方向,那眸光有些缥缈,就像是在隔空喊话一般。 “父亲……额……父皇,您怎么了?” 就算是入宫这么长的时间,周念瑾还是有些转不过弯来,好在明宣帝也不在乎他这称呼,反而心之所及的时候还会逗弄他两句,只是他今显然没有这样的好心。 “小瑾,你喜欢皇宫吗?” “不太喜欢哦!”他说话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抬眸瞧了他一眼,见他脸色不甚美好之后又快速转弯,“不过父皇在这里,这里在小瑾心里面就是最好的。” “你这个鬼精灵。” 这孩子虽然体弱,可暖心的模样让人恨不得捧在手心里面,只可惜他无法陪伴他太久。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小瑾想出去看一看吗?” 当他做出死社稷的决定时,他便已经秘密将小瑾送走,至于自己的长子他也已经给他安排了属于他的命运,希望以后他不要太过怨恨自己。 “父皇也去吗?” 第一百一十七章:史上最难皇长子 听着他的童言童语,明宣帝摸了摸他的脑袋:“父皇暂时去不了,不过父皇可以让一个温柔好看的长辈陪着小瑾游历山水。” 他已经让人去利州秘密寻找锦儿,等这孩子到了她跟前,她必然是开心的吧! 他这一辈子辜负了很多人,可最对不起的还是她。 “是裴国公府的那位长辈吗?” 他犹记得在前不久的夜晚,他抱着自己飞檐走壁抵达裴国公府,然后看到了一个极美的女人,父子二人就这样在屋檐上蹲了几个时辰。 养尊处优的小公子,第一次对着月色待了那么久。 “是。” 他不想给锦儿希望,却又不想让儿子一辈子懵懵懂懂,连自己生生母亲都不知道,可如今这个档口他又不好跟他言明。 “父皇准备了很多东西放在我们曾经去过的农户里,等你游历回来路过那里去寻那些东西。” “好。” 虽然有些疑心可终究还是被外面的红尘世界吸引了眸光,此时的小公子压根没有看到明宣帝那慈的眸光。 “你后要孝敬那位长辈,要听她的话。” 当初为了保护小瑾见过他的人甚少,就连朝廷重臣也知道自己有几个子嗣却从未见过小瑾,这也减少了暴露的可能。 “好。” 让人带着周念瑾下去,他这才一个人徒步走到一座宫内,只瞧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郎正在那里练剑,看到他的时候忙忙停下了自己的动作:“父皇。” 恭恭敬敬却含着几分进退有度的气质,明宣帝走过去坐在他的一侧,对着他挥手示意他一并坐下来,等人坐定后明宣帝忽然笑道:“你这剑耍得不错,比我当时候好多了。” “父皇……” 大皇子言又止,他已经是一个少年郎自然不若周念瑾那般好骗,他明显感觉到陪都的氛围紧张了起来。 最重要的是那一道圣旨,他前几天跑去御书房前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最终却又折了回来。 “念枕,父皇怕是要对不起你了。” 他慢悠悠地道了一句,当初他之所以不立太子就是想要保全裴国公府一脉,让裴国公带着小瑾离去,最后重振朝纲,可今他忽然改变了主意。 只是这孩子若是走上这条路,将比小瑾走得更难,毕竟蔡家不可能全然保全他。 “我准备立褚。” 皇家的人心智自然要超于常人,当明宣帝说出这话的时候,周念枕已经前后思量了几番,虽然还不能看得太透,可他似乎已经明白应该和自己的幼弟有关。 “从圣旨下达后,只要你活着便是我大周的太子。” 虽然这话对于一个十四五的孩子过于残忍,可他别无选择,这个时候也唯有他才能稳住超纲,更能吸引北仓国的目光,这样小瑾才会更加安全。 “父皇是想要保全弟弟吗?” “是,我不想骗你。” 他虽然对蔡氏冷淡,可对于第一个孩子却也是打心眼地疼宠,若是没有小瑾,这孩子或许会是他一辈子的骄傲,可人总是自私又贪婪的。 “什么时候送他走?” “时间不定。” “……父皇这是担心我会出卖小瑾吗?” 周念枕的唇角轻轻勾起一丝轻嘲,眼眸紧紧闭了上来,虽然一早就告诉自己不要抱任何希望,可他还是有些贪求了。 被儿子一语道破心思,明宣帝的脸上并没有任何不适,反而回答的相当的认真:“我防的不是你,而是你背后的蔡家,后若是掌权不要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儿臣明白。” 蔡家的贪婪他自然明白,也就是说当他坐上那储君之位的时候,他已经不是他了,他将代表大周迁都其它地方。 “父皇可有了选择?” “蓟州。” 这是众多朝臣们一早便吵嚷的地方,他岂能不知?为了今天,他一早便派人前去蓟州。只是以前他以为入主蓟州的会是小儿子,如今却选择了大儿子,所以有些事还是需要变动。 譬如给裴家留下的地盘总要三分控制,以求做到三足鼎立之势。 “父皇,儿臣有一件事想要征求您。” 自己这个儿子素来少年老成,他今这话并非无风起浪,想来在心里面已经酝酿了很久:“你说。” “若是后儿臣在蓟州站稳了跟脚,这位置还需要还回去吗?” 他不是一个傻子,当朝臣立褚的奏折被驳回他便知道,父皇心里面最佳的继承人并不是自己,而是那个蠢得有些可的幼弟。 这个对自己掏心掏肺的傻子,怕是还不知道自己的生母便是那曾经名动一时的裴家锦娘。 “只要你有本事站稳脚跟,那便是你的,任谁也夺不走。”这是他给他的承诺,毕竟都是自己的骨血,他不会将事做得太绝,也没有留下所谓的后手。他微微眯了眼眸,又看向了他,“只是……我希望你们不会出现兄弟阋墙的事来。” 他不知道小瑾后会有多大的变化,可如今的心智明显比不上自己这个长子。所以他曾经一度想要将他放在明面来保全这个智慧近妖的长子,可他终究有愧锦儿,再也做不出这等事来。 “您放心,我从未将他当作对手。” 这个被父皇宠坏的小傻子太过弱智,他还真心提不起半丝兴趣来,他的目标永远都不是他。 “后对裴家别做得太过。” 他在得时候可以抚照裴家,可若是自己去了呢?这个儿子可从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主。 “好。” “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就去争取,别像我一般,害了一个又一个。” 明宣帝离开的时候拍了拍周念枕的肩头,而周年枕轻嗤了一声:“您放心,只要我看上的女人,我必然会竭尽所能给她幸福。” 他的父皇是感上的懦夫,所以不单单害了自己的母妃,也害了裴锦娘,更害得如今的赵家女独守空房,他才不会像他一般。 直至明宣帝的背影消散不见,他这才扔掉自己手里面的木剑,一双锋利的眼眸看向了北仓国的位置,眼眸宛若虎狼,口里面振振有词:“只要我周念枕不死,我必然要报大周数百年的屈辱,报今朝的离别之恨。” 第一百一十八章:褚位既定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一十八章:褚位既定秦州城内,这些时日的氛围总是沉静了一些,就连平时叫喊的小贩声音都低沉了不少,至于那酒楼茶馆时不时人满为患,都想要听一听陪都那边的消息。 ——或者更准确地是想要听一听北边的战事。 顾锦姝这一日从顾府抵达北山别院的时候,老夫人正对着一棵老树呆呆发怔,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欲要在院门口多待一会儿却听到她轻笑道:“既然来了,杵在那里干嘛?” “锦姝这不是担心吓着你吗?” 瞧着她出神自己自然不敢靠近,若是吓出一个好歹来,她怕是要自责死了。 “都半截子入土的人了,哪有那么多的可怕呢?” 她不以为意地道了一句,只是那一双眼眸却紧紧锁着自己面前的老树,不肯离开半丝。顾锦姝瞧着她这番举止,好奇地靠近了一些:“外祖母,您在看什么呢?” “看风。” “……” 联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顾锦姝自然知道她意有所指,可这个时候也只能装傻充愣,毕竟外祖母说出这话的时候也没有指望自己能听懂。 ——当然,若是没有上一世的经历,她自然是听不懂这么深奥的话语。 “你今日怎么来了?” “这不是想您了,锦姝当是想搬过来陪您住,可您这不是嫌弃小姝儿吗?” 她可怜兮兮地笑着看她说道,而老夫人眼角噙这笑,刚才浮现地忧色消散了不少:“我可不想让人戳着脊梁骨骂,你好好的顾家闺女为何要同我住这别院?” “得了,早就知道您不会答应,我还是陪你唠唠嗑吧!” 顾锦姝也只是想要转移她的关注点罢了,至于搬到北上别院的想法她还真没有,正如外祖母所言,自己是顾家名正言顺地嫡女,为何要搬出来呢? “你回去的时候将锦和那小子带回去,他是准备赖在我这里不离开了,书院都有多久没有去了。” 他不去书院便也罢了,居然还影响到自家孙儿温习功课。因为他,青水已经有好久没有读书识字了,简直就是一个小魔王。 “还不是您太宠他了。” 顾锦姝无奈地说道了一句,以前外祖母没有来秦州之前,他还顾及父亲的威严不敢太过放肆,可这些时日明显摸到了父亲的弱点,所以这才可劲的造作。 “……” 老夫人前前后后思索了一圈,觉得她所说不差,小外孙这模样还真和自己有关,可她家女儿早早离去就留下这么两独苗,她总不能让他委屈了。 瞧着老夫人有些晦涩的面庞,顾锦姝忙着将话题岔了开来,自家外祖母最近太过悲春伤秋了一些。 ——处处有痛脚啊!让她这打趣的小辈都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切入点了。 “表姐呢?” 平时她来的时候叶青黛已经在院子里面陪着外祖母了,可今日却并没有见到她的踪影。 “听说认识了几个朋友,今日约着出去赏花踏青去了,原本准备带你过去的,可左等右等也等不来你。” 对于孙女儿来这里认识新朋友她也开心,瞧着这适应能力还是比较强。日后就算再换一个地方,想来也不会有多大的障碍。两个人又絮叨了一会儿,叶青林忽然急匆匆走了过来,看到顾锦姝先是一愣,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到老夫人面前请了安。 老夫人深眸稍顿,对着顾锦姝道:“你去看一看锦和他们,这两个猴皮又不知道在干什么。” “好。” 知道两个人有话要说,顾锦姝也没有多加逗留,只是心里面却已经开始盘算,表哥从陪都那里到底得到了什么消息呢?脸色居然鲜有地出现了紧张之色。 ——还有什么比天子死社稷更让人心惊的呢? 不得不说周家人虽然不复当初的骁勇善战,也没有了太祖太宗的雄途大略,可这份血性足以让人钦佩,上一世正是因为先帝誓死决战,这才那个大周不至于人心尽失,在蓟州站稳了脚跟。 只是这脚跟刚站稳,周承赟却因为裴锦娘而失去了生机,后来才出现了诸侯割据的现象。 沈青辞之所以那么快建立了大秦,同周承赟的死有直接的关系。 叶青林瞧着顾锦姝的背影逐渐消失,这才将自己手中的完好无损,被蜜蜡紧紧扣着的信封拿了出来:“这是父亲给您的信。” 老夫人最近总是心绪不安,只要躺下来脑海里面便会浮现很多血腥的画面,总梦到自己的儿子躺在血泊里面。 “褚位定下来了。” 当帝王那道圣旨下达的时候她便有预感——这褚位当定。只是如今定下来了,她有觉得有些不真实。毕竟当初那么多朝臣上奏,帝王都没有松口,如今怎么就立大皇子为褚了呢? “是谁?” “周念枕。” 老夫人轻轻吐出了几个字,周念枕和自己孙儿差不多的年纪,只是自己也仅仅只是远远一瞥。 “是他?” 对于这个皇家子嗣他的印象比较深刻,若说他只是伪装的成熟,不喜欢言语,对任何事情都抱着说教的态度,那么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同龄的皇子却真真宛若寒冰。 他曾经靠近他约莫五步左右,都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冷肃之意。 “你对他可还了解?” “孙儿对其不甚了解,他平时瞧着都是独来独往,和他玩得来的人很少。”就那一张冰块脸比自己这说教脸还要恐惧,别人愿意和他打交道才是怪事了。 老夫人自然不知叶青林心中的想法,只是微眯着眼眸:“今上这变化是不是也太大了一些?据传闻,听闻他迟迟不肯立褚是因为那个小皇子,可如今……如今居然定下了皇长子……瞧着总觉得有些怪异。” “或许非常时间采用非常手段吧!立嫡长子,起码能稳住朝堂。”那个嫡幼子或许是他喜欢的儿子,可这不符合大周推崇的礼治,所以注定没有人支撑。 “可能吧!” 而在刺史府的书房内,周夏瞧着那坐在椅子上,只露出半个身子的白衣儒士道:“先生可瞧出那人的用意?” 第一百一十九章:沈青辞给自己挖得坑(五更) 神秘的儒士笑了笑,一把折扇在自己手里面不断翻转:“主公这侄儿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若是给他足够的时间,指不定能打造出一个盛世乾坤来,只可惜北仓国的人不会给他成长的机会了。” 这次隔空对决,那位辰王爷怕是已经瞧出新帝的潜力,所以他是不会放任陪都的新帝成长起来,会加快攻击的速度。 “确实可惜了。” 周夏也微微叹息了一句,若是不到最后的紧要关头他也不至于拥兵自立,可陪都明显守不住。 “其实他可以退守秦州的。” 周夏接着道了一句,秦州附近有连绵的山脉,又有汩汩江水,不管北仓国的人从哪一个角度攻克城池都可以让他有来无回。 “他是一个聪明人。” 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么聪明的人了,着实可惜了。眼前的人虽然在周皇室的子弟里面还算不错,可终究少了大局观念,这已经证明他不会走得太远。 “还请先生解惑。” 周夏不皱了皱眉头,对于他这样的说辞明显不太苟同,在他看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是连命都没有了还剩下什么? “主公觉得赢天下最重要的是什么?” “猛将、饷银、名头缺一不可。”说白了就是人、财、名,只要这三者有了,那么想要赢天下又有何难? “您说的不错,猛士可守四方,饷银足以补充力量,名声可以一呼百应。然而有了这些还是不够,特别对周皇室来说还远远不够。” 因为这近百年的节节败退,大周不管是皇室还是普通人都已经开始麻木不仁,所以当他们面对困难的时候最先想到的便是龟缩起来,丧失了敢于面对的血。 大周人丧失了的东西,那个帝王正在用他的办法重建,只是这代价是生命。 不管如何,这是一位值得敬佩的人。若是有机会,他当是希望能亲眼见一面,只可惜这世上的人都有自己的道路。 譬如他,比如自己。 “现如今先生还要劝我南移吗?” “蓟州之行势在必行。” 他手中的折扇又打了几个旋,而那一副肯定的模样让周夏的眉头更是蹙弯了好几下,不过他终究是没有再多言。 周夏出了书房后去了大堂,他的亲信已经在这里等待他许久,为得就是打探陪都的消息,而他确实要告诉他们太子已立的消息。 夜晚,柳梢上挑着一轮弯月,顾鸣生这才拖着疲惫的子去了沈青辞处。因为岳母的提醒与训斥,他也为自己的失责感觉到愧疚,只是那时看到那般世外高人,听闻他要教导自己的儿子,哪还敢挑三拣四? 原以为一个世外高人,又是上了年纪的贤者,所以便刻意忽略了男女大防。 若不是岳母的提醒,他怕是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好在这事也没有几个人知道。 这次陪都回来后便将人安排在外院。 沈青辞打开房门的时候正好看到他在门口徘徊,眉头稍稍隆了起来,声音颇为不悦:“大半夜的,顾大人可是有事?” 虽然这小小的顾府压根挡不住他的步伐,可作为执掌大秦数十年权柄的人,被人安排来安排去,这心里面总是有些不舒服。 “……” 顾鸣生抬起头望了望天上那轮明月,还不到人定十分,怎么就大半夜了呢? 他为何听出了浓浓的嫌弃之意? 好在顾鸣生这会儿心里面揣着事当也不计较他这不悦的言辞,堆起了些许笑意来:“大周近期发生的事,老先生可有预料?” “嗯。” 这都是预料之中的事,甚至周承的抉择他都猜得甚是准确,他现如今要做得就是尽早除掉那所谓的皇长子,毕竟这位的能耐相比较而言确实不错。 当然,他也可以等待冉一辰的举动,毕竟上一世便是冉一辰的连环夺命才将此人彻底斩杀,就连一个全尸都没有留下。 “陪都传讯而来,皇储已经确定。” “嗯。” “那……那……” 瞧着他期期艾艾言又止的模样,沈青辞的脸色难看了起来,他好不容易抽空回顾府一趟,可不是想看他。 “你到底想问什么?” “先生曾经说过我家姝儿凰命待?那九阙深宫的巨龙可是这位皇太子?” “……” 若说刚才他还是满脸的不耐烦,那么这话一出他上宛若千万寒刀出窍,想在下一刻一股脑朝着顾鸣生扔去他是不是一天太闲了,居然想到了这里? 其实也不怪顾鸣生多想,他家女儿才十三四岁的豆蔻之年,和这位皇太子的年龄正好相当,这可不是很有可能吗? “不是。” “……那是谁?” “……” 沈青辞觉得这是自己给自己挖得一个坑,最重要的是这坑还不是一下两下就能填起来的。他当是很想告诉他,这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可他知道自己只要敢这么说,铁定会被他当成疯子,这顾府是不能待了。 若是灼华不在此处便也罢了,他宁可去秦州水域整合那些水匪,可偏偏灼华在这里,他有不敢离开太久。毕竟上一世她之所以和冉一辰结缘就是因为救命之恩,这一世若是遇到他铁定第一时间要了他的命。 “此乃天机,后你便可知道。” 他丢下了一句话折返回自己的房屋,并且那木板传来了震天响的声音,这让顾鸣生无语地望了望天空。 往自己院落走得时候正好看到顾锦岐在月下耍剑,他不由得驻足看了好一会儿,瞧着他有模有样更觉有趣:“你这是从哪里学来得?” 若是按照他的期望,他自然希望自己两个儿子同他一般,怎么也得整一个文武双全。暂时抛开长子不论,就说自己这个二儿子,他满眼都是刀枪剑雨,对那八股文章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看护院们耍得,便偷偷学来了。” “……那你天赋还不错。”顾鸣生半晌嘟囔出这么一句来,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需要我给你寻一位教习吗?” “沈老先生曾经答应我,他会给我介绍一名非常厉害的师傅。” “……” 顾鸣生没有想到自己二儿子和那世外高人搭上了关系,平时看着憨憨愣愣的,到了紧要关头这脑袋还灵活的。 第一百二十章:固城失守 接连着受到了打击,顾鸣生孤枕清寒,辗转反侧,最终也无法入眠,满脑子都是女儿凰命箴言。 旦清晨,顾锦姝从榻上支起子坐在了梳妆镜前,那一双纤纤玉手在鬓角处轻轻摩挲,一头乌黑如锦缎般的青丝终于让她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来。 幸好那是一个梦。 她自打重生很少以及前世的模样,毕竟那带着鞭伤且满头白丝的模样着实不甚美好,可昨晚她居然梦到自己从一个妙龄女郎变成了风浊残年时的模样。 那个梦境是那么清晰,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无助,能触摸到自己的泪水。 顾锦姝不是一个喜欢悲伤秋感叹造化弄人的主,可这一个梦让她不由得想起了沈青辞,想到了他由一个少年郎一点一点变成耄耋老人的事。 平心而论,她怕了。红颜白发,谁能不怕? 顾锦姝由于夜间的恶梦气色不佳,所以对待事也懒洋洋打不起精气神来,只窝在榻上看着书,气氛有些沉闷。 就连一向心直口快的闻歌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不伸出手戳了戳自己边的丫鬟,小声嘀咕:“姑娘今怎么了?” 那丫鬟摇了摇头,小声附在闻歌的耳侧道:“我昨天守夜的时候,只是听到姑娘哭泣的声音,刚刚想要唤醒那声音却消失了。” “还有这事?” 闻歌稍稍皱了一下眉宇,除了夫人刚走那几年姑娘夜间梦魇过,随后再也没有发生,如今这是为何哭泣?好在她也没有时间多加思虑,因为刺史夫人给自家姑娘下了帖子,她必须得跟过去。 此时的刺史府,王氏正和边的嬷嬷合计着:“按年龄考虑,顾锦姝和骧儿自是良配,可他和酒老人远去谋一个自保之力,我这当娘的自然不能斩断他的羽翼。” 她甚至能瞧得出自己的小儿子对顾锦姝含有极大的欢喜,否则在陪都的时候也不会屡次三番的上叶家的门,甚至还暗搓搓将酒老人的消息透露出去。 可有时候真是形势比人强,为了拉拢顾鸣生,必须尽快将此事定下来。 那妖妖绕绕的女人,若不是尚且有些自知之明,怕是也免不得横插一杠,对于自己来说并非好事。 “五公子年十七正是相配,大个几岁也无妨,这男的大一些才知道心疼人哩。” 老嬷嬷笑着和王氏说道着,听她这么说王氏也是点了点头:“你一会儿故意去寻年儿过来。” 自己这儿子平素不幕权势,不喜财物,最的便是读书,可纵有万般才又当如何?太过高洁出尘的人儿活得总是比较累,所以她当是希望给他娶一房妻子回来,能让他转移注意力。 “诺。” 半个时辰后,顾锦姝出现在刺史府内宅,相迎的婆子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直至送至王氏的院落这才离去。 见着王氏后顾锦姝第一时间行礼却被王氏疾步走过来扶住,逗趣地斜了她一眼:“你来我这里何须这般客气?这一礼可不是硬生生让我们生分了去?” 顾锦姝唇角微微一勾并未言语,可心里面却忍不住念叨:咱二人本来也不甚熟悉。 刺史夫人王氏自然不知他内心何种想法,一个劲同她腻歪着,而顾锦姝虽然心若明镜可面上却适时地摆出各种神态来,有欣喜,有羞,还有几分感激…… 王氏瞧着她这模样提着的心也是放下了不少,顾鸣生那人是一个油盐不进的,可这小姑娘瞧着却不是一个心眼稠的,等后慢慢相处指不定便有了可乘之机。 周承年赶过来的时候脸色并不好,而他刚进院落顾锦姝却在王氏的陪同下走了出来,两个人就这样匆匆一遇,眸光相视又都慢慢撇了开来。 “母亲。” 因着有外人在,就算心里面异常恼火她的擅作主张可还是要保持着基本的礼节,而王氏瞧着他没有将气氛闹僵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这儿子不似大儿子的圆滑也不似小儿子的机灵,浑上下散发着较真与厌世,若不是这些年担心bi)得太紧适得其反,她怕是一早便勒令其成亲了。 “帮我送顾姑娘出去。” 王氏转对着一旁的老嬷嬷言语,而顾锦姝以为母子二人有事当也不会逗留。直至顾锦姝的影消失不见,王氏这才看向了周承年:“看清楚了吗?” “……您应该知道,儿子无意于姻缘之事,莫要害了人家姑娘。” 周承年有些头疼地捏了捏脑皮,他最喜欢的事是沉寂在书的世界里面,最的事便是画画、下棋。 甚至有一段时间,他喜欢上了佛法。 若不是老母亲以死相bi),他那个时候怕是已经同那位大师云游四海去了,那般闲云野鹤的生活才是他所向往与钟的,而不是拘泥于这小天地之间。 听着他这么说,王氏的眼眸瞬间锋利了起来,她甚是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在我面前魔怔便也罢了,可莫要在你父亲面前说这忤逆之言。而今天下纷争四起,你不试图助你父兄一臂之力便罢了,居然还有这样荒唐的心思。” “这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不是一人一姓之王朝,又何必分得那般真切呢?” 周承年不是很理解这些人一天为何打打杀杀,也不明白为为何一定要坚守,人最重要的不是活得肆意吗? “……你” 王氏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被气死了,若不是还有两个儿子让她坚持着,她怕是早就向樱姨娘投降了。 毕竟自己这个儿子,怎么瞧着都是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主! “你没有见过外面的黑暗,你没有见过尸骨累累,所以你可以毫无负担地说出这样的话来,可你知道你这话语是对英灵的亵渎。”她顿了一下,眼角愈发清冷,“你可知道固城已经被攻破,固城人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沙场英豪,都被屠戮的一干二净。” “这……” 周承年微微一愣,他原以为两国交战最多的也就是将士生死不定,可为何要屠戮无辜的百姓? 第一百二十一章:周紫黛又出现了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二十一章:周紫黛又出现了瞧着他吃惊的神色,王氏又道:“年儿,你终究还是没有尝过这世间的险恶,将一切看得太过单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她叹息着摇了摇头,这也是为何要提前计划的原因,因为固城一破,利州城池便少了外围防御,那么依照北仓国的国力利州城破只是时间问题。 利州城池破了之后陪都的门户便失去了,到时候陪都的权贵就像是一盘散沙,起不到一丝一毫的作用,甚至极有可能会成为北仓国的祭品。 ——那么身为质子的大儿子又当如何?她深知自家丈夫的狼子野心,若是事情败露新帝会放过那孩子吗?答案是否定的。 每每午夜梦回之时,她总是恨不得以身相代,只可惜这世上没有那么异想天开的事情。 “我知道你心志高洁不愿蒙尘,所以这才给你寻了一门当户对的姑娘,你可莫要让母亲失望。” 她唯一能为几个孩子做得就是加重筹码,日后和那人争夺的时候不至于输得太惨。 然而,这孩子终究是无法理解自己。 “吆,这是在干什么呢?” 双目相对的母子被一道声音打断,抬眸望去只见一打扮妖娆,身姿起伏的女子像是水蛇一般扭动着腰肢,声音若不是带着几分刻意当也清脆又魅惑。 当然,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定睛细看正是多时未见的周紫黛。 王氏瞧着这二人脸色倏地拉了下来,眸色里布满了厌恶:“你来我这里干什么?” 樱姨娘铜铃似的笑声又传了过来,言辞间尽是嘲讽:“姐姐莫不是人老糊涂了,这刺史府妹妹哪里去不得?” “木樱,你休得放肆。” 王氏这下是真的起来肝火,特别是看到她身后的周紫黛时,她没有想到自己如珠似宝当作亲生女儿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居然会是自己死对头的女儿。 为了给周紫黛谋一个好的出路,她可是真真舍得啊! 当初若不是神秘人给自己了一纸书信,她将当年的事情彻查了一遍,尚且不知自己的府宅居然会出现狸猫换太子的一幕,也怪不得木樱对她那小儿子不甚看重。 那个小儿子才是是去那个姨娘的骨血,而周紫黛才是她的女儿。 “姐姐,您何必恼羞成怒呢?这些年还多亏姐姐如珠似宝地对待我的女儿,否则这孩子也培养不出如今的气韵来。” 樱姨娘说这话的时候眼眸魅水倾荡,让人不由得沉溺与她的风采之中,只可惜她施展的对象是她的死对头,恨不得撕碎了她的死对头。 ——所以这媚眼算是扔给了瞎子看。 “不过是将豺狼当成了羊而已,你这女儿果真和你一般蛇蝎心肠。” 她可以容忍自己养了仇人的女儿,可她无法原谅她居然害了自己的女儿。那个还没有来得及降生的女婴,居然是她动的手脚。 当年她年纪尚幼便如此心狠手辣,如今可见一斑。 听着她谴责的语气周紫黛唇角只是勾着淡淡的笑意,朝着不远处的周承年道:“五哥哥如今越发不爱说话了,平时你对黛儿不是最好的吗?” “……不要脸。” 不等周承年说话王氏已经恨不得找人将这母女二人扫地出门,当初老大在陪都为质子,小儿子又素来是一个无法无天的,和她的关系虽好却也不至于特别要好。 可年儿却不同,两个人的年纪相差不大,他是真的将其当成了自己的同胞妹妹呵护,然而现实却狠狠甩了他们一巴掌。 “母亲,您这话可就过了,女儿怎么说也是父亲的骨血,怎么就不要脸了呢?” 周紫黛笑语盈盈脸上不见半丝戾气,可王氏却不会被她这笑容骗了去。怎么谁也是她身边长大的孩子,她焉有不知的道理? 别看她笑的时候如同三月暖春,可那骨子里面是冷的。 母女俩耀武扬威了许久这才离去,而王氏一口气呼不上来险些晕过去,好在一侧的周承年将其扶住。 “这就是你的父亲。” 王氏不好在儿子面前说周夏的不是,可看到周紫黛的那一刻铺天盖地的恨意还是让她心智有些失守。自己女儿的长明灯如今还在白马寺摆着,可他居然将送到庄子里面自生自灭的周紫黛接了回来,这心是不是也太偏了一些? ——他这就是再给王家交代吗? 周承年眯了眯眼,最终叹气将她扶了进去,而顾锦姝回到顾家不久便听闻了固城被攻破的消息。 那个时候她刚换了一身衣衫出来,顾锦和就像是一只灵猴似的蹦跶到她跟前,眼睛里面尽是恐惧与不安:“姐姐,固城破了,人都死了。” “你哪里听来的?” 顾锦姝眼眸稍稍一耷拉,虽然知道固城被破是迟早的事情,可她这心还是微微紧抽了一下。 “大表哥同外祖母说得时候我偷听来的,听大表哥说屠城,活下来的人百不存一。” 他年纪小尚且不知道屠城有多么的严重,可当听到一百个人里面甚至都没有活下来一个的时候,有一种名叫恐惧的东西在心里面不断的蔓延,像是要吞噬了他一般。 “这当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那个男人一向血腥与暴戾,也正是因为这才让大周朝的人闻风丧胆,以至于短短的时间内便丢失了一半的领土。 “姐姐,您说他们会不会杀到秦州来?” 瞧着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顾锦姝伸出自己的手摸了摸他的头颅:“不会,就算是杀来姐姐也会保护你。” 上一世你为护我周全身首异处,那么这一世我愿为你竭尽所能。 许是听出她这话语里面的认真,顾锦和的脸色微微好转了一些,看向顾锦姝的眼眸多了征求之意:“姐姐,我已经想好了,我暂时不会去秦州书院读书了,我想学武。” “练功可是很吃苦,你能承受得住吗?” 他从小也没有受过多少罪,前些时日和沈青辞练过一段时间,也不知道有没有进展。 “姐姐,你这是看不起人。” 他唇角一撇尽是委屈,而顾锦姝只好笑着哄他。此时的顾锦姝俨然不知道,有一个人在秦州水域一个劲念叨她。 船板上,周念瑾两个小脚丫不停晃动着,望着这一江池水神情微微有些淡漠:“周叔,我有些想父皇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二十二章: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那被唤作周叔的中年男子身形微微一顿,不动神色地深呼吸了一口“等过些时日,您就可以回去了。” 周念瑾眯了眯眼,忽然双眸放光地看向那周叔,声音有些央求:“周叔,我想去秦州一趟。” 他出发前特意去叶家和叶青水与顾家姐姐辞别,这才知晓他们去了秦州。那一瞬间他居然生出了几许被人遗弃的感觉。 “……不行,我们还要赶赴蓟州和裴家大姑娘会和。” 他是明宣帝身边的老人,自是知晓这二人的前尘往事,所以就算她嫁了人,他们这些老人也一直称其裴家大姑娘,好似她从始至终都站在原地,等着自己主子凯旋而归似的。 “哦!” 周念瑾轻嗯了一声换了一个位置继续看着汪洋江河,而那被称作周叔的人也微微叹了一口气,想要上前劝慰两句却不知从何而起。 正值桃花艳开之际,秦州刺史府准备了一出盛会,据说是周紫黛亲自操办的赏花盛宴,秦州贵族半数以上的女郎被邀请而去,这其中便有顾锦姝。 顾锦姝拿到请柬的时候愣了好几愣,若不是此人蹦跶了出来,她似乎已将将其完全忘掉了。 当初沈青辞下手可以说直击七寸,按理说她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满血复活,可没有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又蹦跶了起来,而且瞧着阵势还不小。 “姑娘,您要去吗?” 闻歌在她身边侍候多年,知晓她平素不愿意抛头露面,甚至对这些赏花宴并不感兴趣。 “请柬都送来了,若是不去怕是伤了她的面子。”顾锦姝轻笑着说道了一句,那微微发亮的眼眸熠熠生辉,让人不知她在想什么。 “……” 不知该用何种表情表达自己心绪的闻歌,只得默默将头垂下来望着她的脚面,主子这话说得似乎有些违心。她以前推开的赏花宴还少吗?那时怎么没有听她说要顾及别人的面子啊! 那一日风光明媚,刺史府内的几棵桃花也开得正是烂漫无比,粉嘟嘟的花苞在树杈上挤眉弄眼,而那些全然盛开的花蕾则在清风中悉悉索索地歌唱。 许是担心被桃色夺了光彩,所以今日诸位贵女穿戴鲜少见粉嫩之色,多是一些翠绿色,碧绿色,鹅黄色……各种各样的色彩交相辉映,给人一种视觉美感。 顾锦姝抵达的时候人已经差不多都要到齐了,她想默默地远望周紫黛两眼,想要从贵女们身上打听一些小道消息,却不想她刚进后院便被其逮了一个正着。 “千呼万唤,千盼万盼,我可是终于将顾家妹妹盼来了。”她语言活泼生动,给人一种美好的感受,可惜顾锦姝却如芒在背,而且被人盯上了似的。 只是心中纵有千般想法,面上还是得粉饰太平:“周姐姐可是冤枉妹妹了,前些时日我当是想要拜访姐姐,可惜府里面总说姐姐不在。” 都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可惜顾锦姝没有这样的觉悟,直接一句话便兜了周紫黛的老底,还一脸楚楚可怜的表情,她自己都感觉将白莲花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 周紫黛被她这话一咽,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可终究是见过风浪且又被关在别院多时,这性子自然是有所收敛。 就算是心里面恨得要死,可面上尽可能表现的云淡风轻。 “当是那些丫鬟的不是了。” 她淡淡说了一句将话茬绕了开来,而顾锦姝和几个贵女打了声招呼便坐在了不远处。 周紫黛天生就是一个控场高手,她若是想要带动氛围那真是不费吹灰之力,不过总有那一两个另类,譬如顾锦姝,譬如坐在她不远处的王家姑娘。 王蔷乃王氏的侄女,以前也将这个表姐当成自己的亲姐姐,只是去岁的事情太过让人难忘,谁能想到自己叫了这么多年的表姐居然是樱姨娘的女儿。 当时这消息传回王家的时候,她可是愣了好久。 如今秦州城内虽然鲜少有人知道真相,可权贵们的鼻尖一个比一个灵,从中也悟出了几分道理来。 顾锦姝瞧着王蔷一个人坐在那里眼眸呆呆地望着周紫黛,起身靠近了她一些。 “王姑娘可是有心事?” 王蔷瞧上去也就十三四岁的年纪,继承了王家人温婉的气质,瞧上去便是一个温润如水的人,如今这眼眸略带忧郁的模样更像是一块琉璃玉,让人有了保护的冲动。 “没有,顾姑娘怎么不过去?” 她原以为自己过不了那个坎,所以不愿意接触周紫黛,没有想到这里也有一个不合群的。 “太累。” 两个字说的模棱两可,而王蔷抬眸看了她一眼轻点额头,似乎很是赞同她的话语。 两个人因为一个刻意靠近,一个无心防备,所以很快就融入到了一个欢乐的氛围内,而看似无心的举动,顾锦姝却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 ——周紫黛居然是周家那个厉害姨娘的女儿,没有想到当初居然有人在王氏的眼皮子底下谋划了一出狸猫换太子,着实让人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月夜看景,不知是景里的人俏,还是人中的景美,只见一行贵女们是越来越迷醉其中,三五成群不知道在絮絮叨叨说着什么。 顾锦姝喜静,刚想起身辞别却看到一个丫鬟匆匆走过来:“顾姑娘,我家夫人有请。” “周夫人?” 顾锦姝稍稍拧了一下眉头,想不通王氏这个档口寻自己所谓何事,可还是轻嗯了一声跟了上去,只是越走她愈发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刚想追问那丫鬟却发现她一溜烟跑得不见了踪影。 她感觉到情况不对劲欲要离开,却听到一个脚步悠悠地靠近,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她牙一咬朝着假山跑去。 ——此时就算是傻子也明白被设计了,唯有自救才有出路,可谁要算计自己呢? 那人来回找了好几圈却没有发现半个人影,快步朝着外面走去,不多一会儿便听到周紫黛的声音:“七哥,你可真是能耐啊!这么点小事都办不成?” 第一百二十三章:懦弱无能七公子? “我……我没有看到她,怕是丫鬟那里出了错,人已经有了警觉。”男子的声音很低,而周紫黛一个冷嗤扔了过来:“住嘴,是你自己无能,还要赖别人。” 那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郎长得甚是好看,只是人在月色下瞧着有些消瘦,看上去多了几分柔。 顾锦姝在假山后面鼻息凝神,可是当她听到周紫黛唤的那一声‘七哥’时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连唇角都变了色。 周承志,一个在所有人眼中废柴至极的人,可就是他亲手将周家的羽翼斩断,是他审时度势第一时间归顺了沈青辞。 周家人的结局大都不好,可他却是一个例外。 据说这个人亲自杀了自己的父亲,弄傻了自己的母亲,甚至屠灭了不少周家族人,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在大秦的朝堂占据了一分位置。 “废物。” 周紫黛一巴掌呼过去扇在了他的脸颊上,而躲在假山后面的顾锦姝默默在头顶为周紫黛点了一支蜡烛,这人真是自己作死啊!她得罪谁不好?偏偏要得罪周承志这样心理不健全的人?那可是亲自勒死自家父亲,将自己母亲当成猴子逗弄的人。 当然,她这惋惜的表也没有持续多长的时间,因为周紫黛亲自带着人在四周开始搜寻,她只能祈祷老天爷开眼。 周紫黛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不久后,那眼中懦弱的少年再次抬起了头颅,那双胆怯的眼眸被一层冰霜所取代,有些粗粝的手指轻轻从自己的嘴角抹过,脸上的笑意在月色的衬托下显得有些诡异。 就在周紫黛的人越来越bi)近假山的时候,他眼眸稍稍拧了一下,好在听到脚步声后那拧着的眼眸又平缓了起来,又变成了刚才那胆怯懦弱的模样。 “七弟,你怎么在这里?” “五哥……” 周承志声音极小,可这轻唤的声音却惊到了不远处四处寻人的家丁与女婢,那些人看到是周承年纷纷停住了脚步,将眸光投向了不远处的周紫黛。 周承年看了看周承志,七弟虽然和自己六弟同年,可瞧着这子却有些羸弱,樱姨娘着实有些不厚道。 “你怎么在这里?” 他声音放缓了一些,而周承志却双手搅着自己的衣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他朝着假山看去的眼眸似乎意有所指。周承年顺着他的眸光看去,正好瞧到周紫黛在不远处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提步靠近了一些,朝着周紫黛道:“今你宴请众位女郎赏花怎么会在此?可是宴席已经结束?” “听下人们说,前些天挠我的那只狸猫出现了,所以我这才寻过来。如今瞧着阵势那猫怕是早已经离开了,我这便去陪她们赏花。” “你乃东道主,莫要失了分寸。” 平时这话周承年自然不会多言,可看到周紫黛的时候总觉得有些控制不住的怒气,毕竟他曾经对她那般好,可谁曾想这在她眼中都是虚假意。 “好。” 周紫黛吩咐了两句便要离开,而她迈出好几步后忽然转看向了周承年:“兄长平时都在书房里面,今怎么就来这后院了呢?” “借着月色出来走一走。” 其实更多的是被bi)无奈,自家母亲听闻顾锦姝来了后,直接命人去寻了他,就是想弄一出邂逅来,只可惜…… “哦!” 周紫黛轻道了一声便离开了,而周承志要离开时却听周承年道:“若是哪里需要帮忙,过来找我就好。” “嗯。” 周承志踏出去的脚步轻轻顿了一下,随即轻嗯了一声,只是那背影瞧上去有些萧瑟难懂。 等整假山重归寂寥时,周承年才靠近了假山几步:“顾姑娘,你出来吧!” “……” 目睹了全过程的顾锦姝,她觉得自己看了一场粉墨登场的好戏,而且这演戏的人一个个都是深藏不露,虽然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可愣是演出了一段计中计,局中局。 被人点名道姓,顾锦姝自然没有继续藏下去的必要,只得拖着有些浪狼狈的样子钻了出来。瞧着她步摇已经移了位置,发髻出现了散乱的样子,周承年调转了子,等她略微收拾了一番这才转看向了她。 “我让人送你去我母亲那边。” “好。” 虽然知道他不可能平白无故出现在这里,可这个时候她只能选择相信他。虽然说她刚才整理了一下,可终究还是和来的时候略显不同,很容易被人瞧出蛛丝马迹来。 最重要的是,她担心碰到周紫黛,这可真正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主。 王氏的院落,灯火通明。 她听完顾锦姝的叙说脸上的寒气加重了一些,可还是轻声对着她道:“这件事我必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好。” 虽然知道她这不过是安抚的话语,毕竟有周夏在后面给周紫黛撑腰,她未必有办法。 可瞧着她这认真的模样,顾锦姝还是轻应了一句。 王氏命自己边的人亲自送顾锦姝去了前院,而她自己则靠在了椅子上嗤笑不断:“木樱这蠢货,居然想让自己养大的一条狗去沾染顾锦姝,也不担心顾鸣生狗急跳墙。” 她知道木樱是想要拉拢顾鸣生,然而害了人家姑娘的清白吗?她还真敢想啊! “今的事……”一旁的老嬷嬷言又止,这樱姨娘好似越来越过分了。 “自然是要告诉老爷的,他这心就算偏得没有底,可也要对顾鸣生一个交代吧!” 顾鸣生的判司之权虽然近期被周承烨分去不少,可怎么说也是秦州主兵权的判司,他但凡想要聚拢人心便不会做出自断手臂的事来。 与此同时,一个并不是很大且有些陈旧的院落里,周承志正望着天上那一轮明月痴痴轻笑:“娘亲,您说这世上最大快人心的报仇方式是如何的呢?” “别人都羡慕我生于这膏粱之族,富贵之家,可我自己却恶心的要死。假仁假义的父亲,冷漠无的主母,还有那愚蠢至极的毒妇……” 他望着皎月轻嗤了一声,又喃喃自语:“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曾对我报以温暖,我又何须在乎别人的生死?早晚有一天,我要用周家人的血祭奠您的亡灵。” 第一百二十四章:结亲之意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二十四章:结亲之意周承志声音越来越悲戚,他曾几何时多么期盼那个女人的一个怀抱,瞧着她对周承烨掏心掏肺,他多么渴望她能对自己温声细语。 他一直以为是因为没有周承烨聪明,所以她从来没有善待过自己,不是毒打便是责骂,可是他错了,他曾经也试图让她知道自己的聪明,可换来的是她更厉害的责骂。 最后他无意间才知晓,不是因为他不聪明,而是因为他不是她的亲生儿子,所以从那一刻开始他便开始伪装自己,像是一个懦弱的傻子一样乖觉听话。 按理说她一个小小的姨娘不过是半个主子,没有这样打骂自己的权利,可谁让主母不管,父亲不慈呢? 所以,他一直生活在地狱从未见到过光明。 顾锦姝被王氏的人送回去时,不少人都投来好奇的眸光,而她神色坦然眸色温和,一点都不像是经历了惊心动魄的大事件,反而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容。 不远处的王蔷看到她时微微一愣,随后又将眸光朝着周紫黛看去,只见那人脸色果然难看了起来。 刚才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时,她便察觉到这其中有些不对劲,如今顾锦姝被姑母的人送回来,而周紫黛则脸色难看至极,想来是在旁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接下来的赏花宴不起一丝波澜,顾锦姝离开周府之后直接回了顾家,回到府宅之后她这脸色才耷拉了下来,眯着眼眸道了一句:“我们去前院。” “……诺。” 这边暂时不表,周府那厢却发生了不小的事情,周夏和夫人王氏一并坐在大堂的木椅上,而周紫黛则在不远处跪着。 “紫黛,这件事情可如你母亲所言?” 周夏皮相敦厚方正,瞧着一身凛然正气,可唯有熟悉他的人才知晓,他为人和那面相相差甚远。 “母亲不过是一面之词罢了,女儿让人带她出去只是想要询问一人状况,岂料会被人污蔑至此。” 周紫黛脸上不见任何紧张之色,那一张脸瞧上去甚是坦然,好似她说得都能经得起推敲一般,哪有一丝畏惧胆怯之意? “你欲要打听何人?” 周夏紧绷的眉头稍稍缓了一下,看向周紫黛的时候多了不少的审视,一双犀利的眼眸也遮上了幕布,瞧上去并不是那般难以靠近,让人胆寒。 “不知父亲可听说顾家来了一位老人?” “……” 周夏眉宇轻皱,他平素事情极多,自然没有时间去调查这些芝麻大的小事。虽然说对顾鸣生极其器重,所以有关于他的事情也知晓不少,却也不至于连家里面来了什么人都清楚。 “据说此人文武皆通,顾大人视若上宾……女儿知晓父亲每天日理万机,更是求贤若渴,所以想要寻机会一探究竟,好给您一个惊喜,不想母亲居然将这屎盆子往女儿身上扣。” 周紫黛后面这话夹杂着几分悲痛与无奈,让人闻之觉得她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而周夏貌似也有这般想法,那一双眉宇肉眼可见地朝着王氏轻蹙了一眼。 虽然只是轻轻一瞥,可王氏的脸色还是微微一颤。 “好了,这次的事情到此为止,你先下去。” 周夏轻飘飘的一句话算是结束了这一场闹剧,这中间孰是孰非他心里面自然有自己的论断,周紫黛说得天花乱坠,可他心里面如何是想怕是也唯有他自己清楚。 周紫黛下去之后,他又眯着眼睛看向了王氏:“这内宅的事情你需要及时把控,若是发生什么难堪的事情,对刺史府的声誉甚是影响。” “嗯!” 王氏心里面虽然作呕,可唇角还是淡淡哼出一个字来,只是那一双眼眸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有感情的人,就像是带着面具的木偶似的,让人瞧不真切。 “我知道你和顾家有结亲之意,此事顾鸣生若是原因,我会请人前去提亲。” 都说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周夏显然是这样的人,刚才为了让周紫黛脱身,他壮似相信了那似是而非的理由,可这会儿却又摆出了弥补王氏的姿态,可见他内心深处也有一杆秤,只是这秤杆时不时便偏得不见踪迹。 周紫黛回到樱姨娘处的时候,却听到里面传来她生母悦耳的笑声,还有那一声声关怀的话语。 ——凭着那声响,她似乎已经能猜得出来者是何人了。 “娘亲,二兄。” 她进去朝着两个人轻声道了一句,若是真正的守礼之家,自然不会这般称呼自己的姨娘,可谁让秦州刺史府后院的礼乐已经崩坏了呢? 周承烨一身锦绣华衣,深蓝色的云锦布面上绣着青青竹叶,鞋子黑色缎面点缀着不少的花纹,腰间系着的腰带虽然不至于镶嵌金玉,却也是极好的绣工,里外都带着精致的富贵花。 至于他的貌相,瞧着约莫二十又几,本应是沉稳的年纪,可那一双浅若流波的眼眸含笑看着你的时候,总会让人觉得天真无邪,升不起多少戒备之心来。 “你父亲如何说得?” “自然是站在女儿这边。” 当王氏派人将顾锦姝送过来的时候,她便已经能预料到她会将矛头指向自己,于是同樱姨娘一合计,便有了刚才的说辞。 其实她的言论并不严谨,可那人相信便足以。 “你做事虽然莽撞了一些,可却也不是全然没有一点好处,经此一事,她和顾家结亲怕也是难上加难。” 樱姨娘能得周夏荣宠,靠得不仅仅是自己的貌相和儿子的能耐,她本身便是一个极有手腕的人,只是平时面对王氏的时候也不得不装傻充愣。 当年刚进府邸,若不是她自己装得无脑至极,王氏岂会让她羽翼渐丰?怕是一早便鱼死网破铲除了她,哪还有今日这打擂台的事情? “日后莫要铤而走险了,有些事情不若你们想得那么简单。” 周承烨有些头疼地摸了摸自己的前额,他知道母亲是为了自己,可他不需要这样的铺路。他是父亲最看重的子嗣,只要有他在便能护佑她们无忧,又何必去树敌呢? “再者说,与顾家结亲也并不是坏事,毕竟这样可以将顾家牢牢锁在周家这艘大船上。” 第一百二十五章: 逃难的小公子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二十五章:逃难的小公子周承烨毕竟是周夏秘密培养的儿子,不管是眼界还是能耐都不是这些内宅妇人能比得上的,所以他这话引得周紫黛和樱姨娘阵阵发蒙,显然不太明白他意欲何为。 “如今固城已经失守,谁也无法预料北仓国的军队何时会打到秦州来,我们没有必要争一时长短。” 虽然说府内的争斗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甚至若不是自己命大年幼的时候怕是已经死在了夫人的手中。 ——可这又如何?这世界上总有些事情是无法用仇恨去判断的,譬如面对生死难关时,所谓的仇恨将不值一提。 周家想要和顾家联姻的事情日渐明显,因为有周夏那句话,王氏当也没有继续藏着掩着的意思,反而直接去府上寻了柳氏,虽然说柳氏是继母,可终究是当家主母。 柳氏听闻王氏的来意之后心里面略微一思索便有了定论,只是心里面还止不住发酸,自己的女儿以后怕是没有这样的好运道。 然而她虽然是一渔家女却也不是莽撞之辈,知晓自己尴尬的身份自然不敢大包大揽的应诺,只是王氏出手极为阔绰,她这好话怕是少不得要说上一些。 顾鸣生从衙门刚回来便被柳氏请了过去,她一边送他入净室一边絮叨:“你这一天是不是也太忙碌了一些,都多久不见休沐了?” “事有轻重缓急,如今这情况也歇息不得。” 大周在北仓国的围困下节节败退,这战败之势已经逐渐险些,他乃一州的判司,焉能掉以轻心,浑浑噩噩度日? “听说利州城内由齐家军着,应该不会出事吧!” 齐家军在大周可以说是一个传奇,曾经抵御北仓国寸土难进,是大周国人眼中的救星,所以就算柳氏出身不高却也听说过。 “齐家军确实是单兵作战的好手,甚至也能以一敌十,可面对北仓国来势汹汹的攻势,终究是能守得住一时却守不住一世。” 顾鸣生说这话的时候已经从净室走了出来,许是因为今日练兵不顺,所以面对柳氏的时候说出了自己郁结于心的事情来,这是以往绝对不会发生的事情。 柳氏听他平心静气地同自己说道,脸上也闪过喜意,对于王氏提及的事情更是有了几分把握。 “今日周夫人登门拜访,我亲自迎接了她,与她谈及锦姝的时候,她可是赞不绝口……” 柳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她俨然没有发现顾鸣生在她提及王氏的时候,脸色微微拧了起来。 “她好似有意与顾家结亲,而且那五公子我也听说了,据说是一个饱学之士。” 柳氏这才抬头看向了顾鸣生,却见他已经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起身,一双不带温热的眼眸淡淡扫了她一眼,声音更是如同寒冬腊月的冰凌直插心肺:“锦姝的婚事我自有计较,你莫要插手。” “可……” “没有可是,她已经许人了,而且那人正是她的表兄。” 许是为了断绝柳氏的心思,也为了给周家人言明,顾鸣生直接将顾锦姝与叶青林婚书的事情抖了出来。 王氏听到这消息的时候,那一双保养极好的指甲险些扳断,可最终也是无可奈何,她没有想到自己看中的人居然一早就被人截胡了,着实让人欢喜不起来。 身后的老嬷嬷瞧着她有些怅然若失的模样,不禁开口劝慰:“顾大人虽然直言顾家姑娘有了婚约,可他却也朝你表达了自己的善意,也并不是坏事。” “是啊,不算是坏事可绝对不是好事。” 她说着闭上了眼睛,顾鸣生字里行间的意思都是以周夏的意愿为准,然而周夏那人是什么意愿?但凡有人涉及到周承烨的利益时,所有人都得退后,哪怕是自己的几个儿子。 “怎么就定亲了呢?” 躺在床榻上优哉游哉的顾锦姝瞧着周家人没有了行动,这提着的心才算是真正放了下来,不禁开始怀疑顾鸣生为二人定下亲事的主因为何。 他是不是一早就担心此事发生,所以顺水推舟将她与叶青林的亲事定了下来? “姑娘,您在想什么呢?” “想着如何睡才能更舒服一些。” 她说着已经调整了几个方位,而闻歌则默默地移开了脸,总觉得她家姑娘连说谎都不走心了。 这一日秦州城外的水域中,各家水匪聚集一堂、弹冠相庆,大口大口的吃肉,大碗大碗的喝酒,而相比较这边的热闹,有一间茅草屋则显得有些沉闷。 “主子,您真的不出去见一见他们吗?” 刚才主子站在不远处观察他们这些天训练的成果时,他们几人额头上的汗水就没有干过,好在他似乎颇为满意,否则也不会让人送来这些银钱来。 他打从娘胎落地,还没有见过那么多银子呢!雪花似的银裸子,差点闪瞎他的双眼。 “不了,好好训练,日后少不了你们好处。” 沈青辞自然不会做那赔本的买卖,别看这几人是水匪出身,可也是识文断字的主,对于排兵布阵虽然不甚精通却拥有自己的一套小窍门。 而他之所以这般看重这些水匪,最重要的还是日后要用他们对付北仓国的大军。 “诺。” “我过些时日会派遣几人过来,你们到时候协助便好。” 他训练这些人自然也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所以该有的控制权还是要掌控在自己的手里面,而不管是葛嘉胥也罢,刺史府后院那位阴晴不定的孤狼也好,都是不错的选择。 他们如今年幼未必有能耐掌控这些人,可狐假虎威便足以了。 “诺。” 几人面面相觑之后还是飞快地应声而语,此人的能耐他们是见过的,唯恐担心答应的不及时被记恨在心。 沈青辞连夜从秦州水域赶回秦州城,可就在他路过一片树林的时候听到一阵‘呜咽’的哭声,他疾驰的声音稍稍一顿,几个纵身到了声音的发源地。 只见一个小男孩双膝屈在一起瑟瑟发抖,而他对面正是两头饿狼,暗夜中狼眼发绿紧紧地盯着小男孩,好似下一刻便会将人啃得渣渣都不剩。 他并不是一个好人,可既然看到了自然也不会任由两头狼吃了这孩子,几个利落的动作便将那两头狼解决掉,将手伸向了小男孩。 “你没事吧!” 第一百二十六章:谢元恒?老爷爷?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二十六章:谢元恒?老爷爷?沈青辞的声音谈不上有多么温和,可在周念瑾看来却像是余音绕梁一般。他听到声音倏地抬起头来,一双好看且湿漉漉的眼眸紧紧盯着沈青辞瞧,撇动的唇角像是有道不尽的委屈。 那一双宛若琉璃点缀的眼眸像是会说话一般,让人的心不由得被他牵动。这双湿漉漉的眼眸让沈青辞的眼眸有些晃神,不知道为何刚才他居然升出一丝错觉来,就像是看到儿子谢元恒一般。 然而就在他失神的时候,周念瑾这小崽子却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那瘦弱的身躯里面迸发出强大的潜力,一个飞奔扑到了他的怀里面,紧紧扒着他的胳膊不放:“老爷爷,我好怕。” “……” 沈青辞因为那刹那相似温和起来的眉眼瞬间紧巴了起来,看向周念瑾的眸子不见了刚才的温色,一双坚硬如铁的双手愣是将他从自己身上扒拉下去。 他知道自己的年纪,不需要他帮忙提醒?再者说,自从瞧着自己这个身体在极短的时间内由少年郎变成白发翁,他的心就没有真正的快活过。 最忌讳的便是别人在自己面前谈及‘老’这个字,更何况他后面还挂着爷爷,更是无法宽恕。 “老爷爷……” 周念瑾平时惯是一个会看人眼色行事的人,然而今日因为受了极大的惊吓,所以连这点生存技巧也被他丢得不见了踪影,一时不慎又犯了忌讳。 沈青辞懒得理他径直便要离去,然而此时的周念瑾已经被那两头狼吓坏了胆子,哪还会让他独自一人离去?就像是小尾巴一般,紧紧地跟在后面,小脸蛋喘的红彤彤的,可愣是没敢停下脚步。 沈青辞将人带回顾家之后,并未带着他去见顾锦姝,反而放在了自己的屋子里,只是他这一举动引起了周念瑾极大的不满,声音有些委屈:“我不是说要见顾姐姐吗?” 他刚开始双眼发蒙没有仔细看人,可后来却发现他就是雪地打雪仗时那倒霉的老头子,因此更是费了十二般伶俐劲,为得就是让他带着自己去找顾姐姐。 “时间太晚了。” 既然将人带回来他自然没有要阻拦的意思,只是灼华那人素来是一个懒散的,这个时间怕是早已经入睡了额,没有必要因为一个不甚熟悉的小男孩影响到她。 “哦……” 周念瑾轻声嗯了一句,虽然心中颇为失落却也没有再多言。 沈青辞瞧着他耷拉脑袋站立在那里,微微叹息了一声:“你确定,你家里面同叶家不沾亲带故?” “额……老爷爷您为何这么问?” 周念瑾是一个乖巧的孩子,虽然这一路上眼前的人已经多次强调不需要这样的称呼,可他还是秉着尊老的想法,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而沈青辞听到这话,脸色果不其然地拉了下来,一声不吭地离开。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周念瑾有些怔然,他是不是说错话了?可思来想去,也没有察觉出自己的错误来。 旦日清晨,沈青辞便带着周念瑾去见了顾锦姝,看到周念瑾的那一刻,顾锦姝也是一愣:“你怎么会在秦州?” 当初他在叶府无缘无故消失的时候,她以为是他想家跑回去了,可如今怎么会在秦州? 听着她这问话,周念瑾那委屈的眼泪就像是决堤的洪水,声音夹杂着几许悲戚:“我爹为了升官发财给我讨了二娘,我一气之下便偷跑出来了。” 远在陪都的明宣帝狠狠打了一个喷嚏,然而就是这一个喷嚏打破了御书房死一般的静寂,那凝固的冷气似乎一消散了不少,几个重臣更是借着这空隙呼了一口气。 明宣帝原本阴沉沉的面孔因为那一个喷嚏多了几分难掩的尴尬之意,好似那决胜千里之外的气势瞬间被破坏了不少,然而他这戏码还得继续:“众位爱卿对利州的事情如何看待?” 帝王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例会仍旧在继续,几个识眼色的大臣们自然不会提及,也都头头是道地开始附和,这才打破了刚才那诡异的尴尬之境。 “齐家军历来战功赫赫,利州城短时间内必然不会出事,只是终究是少了能决胜千里之外的大将。” 兵部尚书所言何尝不是明宣帝心中所急?然而北仓国来势汹汹,他哪有时间重搭台子重唱戏呢?这核心将领自然是少之又少。 “不知陛下可还记得严武将军?” “严武?三十年前护送皇室南迁的严武?” 对于三十年前的事情,他在宫廷秘策上自然是知晓的,据说此人极会用兵,所以三十年前他的护送下皇室众人才得以平安抵达陪都安身立命。 按理说这样的人应该得以重用,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在自己父皇继位之后被冷待,甚至有一段时间逼得严家人在陪都毫无立锥之地,直至当初的严太后身死,这件事情才告一段落。 当然,当年自己的皇祖母就是当初的严太后所害,而他父皇上位之后别的或许没有办得很成功,可将严太后逼死,将严家逼得分崩离析还是办到了。 听着龙椅上的人略显讶然的声音,兵部尚书勉强撑起来的笑容也有些滑稽,毕竟当初严家与先帝的事情他们可是清楚的很,也不知道今上心里面是如何想得。 “他应该有六十又几了吧!” 这个阶段的身体已经开始衰退,并不是很适合行军打仗,可他的能耐却又极其的不俗,确实挺让人叹息的。 “六十五岁。” 明宣帝的手指轻轻拍打着自己坐着的龙椅,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而下面站立的几人摒神凝息,等着他的回应——毕竟这个时候,也唯有严武带领齐家军才能尽可能拖住冉一辰南下的步伐。 要知道,当初严武可在齐家军里面厮混多年。 “他怕是未必会应允。” 先帝将事情做得太绝,他如今有事求人这影子也不正。若是一纸圣旨,他相信那人不会拒绝,可如今利州守将,他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 ——而不是一个有着恩怨的仇人。 第一百二十七章:裴锦娘下榻秦州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二十七章:裴锦娘下榻秦州帝王略显踌躇的话语引得几个重臣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裴国公率先打破了这一冰层:“当年的孰是孰非如今再论已经不重要,重要的还是如何御敌。陛下若是想要拖住北仓国的脚步,那么严武将是最合适的人选。” “朕可能信得过他?” “严将军的秉性微臣也知晓一些,他年轻时风清月朗并不是那奸佞之辈,后来知晓自家长姐在他护送途中使了绊子便主动辞去了御前统领的职位。” 当初的严皇后,后来的严太后可是他的亲姐姐。 裴国公顿了顿又道:“他这些年虽然看似闲云野鹤,可此人堪有凌云之志,左思之才,确乃可信之人。” “这件事情,朕会亲自处理。” 既然那人却又真才实学,他当也不会端着架子,当年参与那件事情的人,如今都已经入了土,若是再去计较反而显得有些拎不清了。 而此时秦州水域的船上,那个被唤作周叔的人瞧着眼前那恍若神仙妃子的女子,双膝紧紧地扣在船面上:“大姑娘,对不起,是属下失职……” “你起来吧!” 瞧着他一个劲地朝自己磕头,裴锦娘摸了摸自己的前额有些无奈,她原本是按照那人所言在这里同那孩子回合,却不想这孩子当是一个人小鬼大的,直接没了踪影。 “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吗?” 就算再聪明也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做事情不会滴水不露才是。 “小公子趁着船只临岸补给,偷偷溜了下去,属下已经派人去寻却并未找到他的踪迹……不过……不过小公子曾经说过,他想去秦州。” “秦州?还真是有缘啊!” 裴锦娘的脸色微微有些怔愣,而那周叔显然也知晓他为何怔愣,只是心中轻轻叹息了一声。 “我们也去秦州吧!” “可……可主子让您去蓟州,若是在秦州耽搁了行踪怕是会生出不少的事情来。” “你这是不想找你家小主子了?” 裴锦娘转身笑盈盈地朝着他笑了笑,周叔的脸瞬间难看了一下,只得点着头表示妥协。瞧着她欲要转身入船舱,周叔忙着道:“姑娘,主子有话让属下带给您。” “他的话不听也罢。” 裴锦娘哂笑了一声并没有要停留下来的意思,可周叔却一个健步挡在了她的前面,不远处的裴琅想要走过来却被裴锦娘一个挥手止住,而她看向了周叔。 “他让你这般放肆的?” “姑娘,请您原谅属下的冒犯之举,可有些话属下还是要告知于您。” 他这个时候已经单膝跪地,心中不由得惊叹老天爷捉弄这对璧人,主子居然将姑娘的秉性猜得一清二楚,知晓她性子绝然不想与他有任何联系,这才硬生生将写好的书信愣是一点一点烧掉,然后让自己带来了口信。 怕得就是她一眼不瞥便付之一炬。 “他让您带着小主子活下去,若是有来生他希望自己是田舍郎,而您是农家女,缔结一份五人左右的良缘。” “……愈发酸腐了。” 裴锦娘感觉到有东西在自己眼圈里面打了几个转,可愣是被她一点一点逼回去,那个男人果真最容易拨动她的心弦,然而他还以为自己是十五年前或者说十年前那个裴锦娘吗? 他这是明了死志吗?只是他是生是死与她何干? 裴琅亦步亦趋地跟着裴锦娘回了船舱,平时外面行事风度翩翩的裴家郎,此时脸色却相当的难看:“他这是觉得你还不够糟心,所以让一个小的来烦你?” 裴琅不知道自家长姐与明宣帝十年前有过交集,所以理所当然地觉得那孩子是一道伤疤,言辞间不乏厌恶。 “不过是一个临死之人的嘱托罢了,你何必较真。” 相比较他的气愤裴锦娘当是难得的说道了他一句,而裴琅也微微叹息了一声:“明知道是死路,还要一意孤行,这天底下也找不出几个像他这样的帝王了。” 明白着就是不怕死啊! “你可是担忧家人?” 听着他一语道破自己的焦躁,裴琅眼眸深处的锋芒稍稍收敛了一番,吐出一个字来:“嗯。” 瞧着裴锦娘不言语,他半晌后又道:“我就是觉得自己窝囊,就像是一个逃兵一般。” 裴锦娘痴长他八九岁,经历过的事情也颇多,对于很多事情看得当是比他深刻的多:“活下去的人才是最彷徨与无奈的,因为这个世道让你们没有了方向。” 裴锦娘淡淡轻笑了一声,忽地又是一笑:“你或许会觉得长姐有些冷血,可若是裴家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那么我与父亲想法一般,都希望这个人是你。” 只有裴家的血不灭,裴家的人便存在。 “琅哥儿,你如今就像是没了巢的乳燕要学着自己长大,而不是在这里懊恼。” 她这一头如雪的发丝了不就是气血攻心所致,可这些年下来她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苦难是生活里面必不可少的东西,攻破它,吞噬它才是正儿八经的道理。 “这世间需要锋芒毕露的带头之人,也需要隐忍负重的定邦之才,而你无疑是踏上了后者。” 裴锦娘眼眸微微轻敛,而那人为何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呢?显然他是想当那惊醒世人的眉间血。 “好了,我们此行绕道去一趟秦州吧!或许在那里或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裴锦娘说完便闭上了眼睛,而裴琅则有些好奇地望了她一眼,想要一问究竟却知道她的秉性,不愿意说得东西他是无法撬开她的嘴,只能任其发展。 裴锦娘抵达秦州是一个午后,而她并未在客栈居住,反而寻了一静谧的院落让人开始打听顾家的事情。 “姐姐,你为何不直接上门?” 按照那周叔所言,那逃跑在外的小皇子极有可能在顾家,而姐姐为何米娥友直接上门的意思呢? “你我身份特殊不宜露面,这件事情让暗卫暗中走访便好。” 裴锦娘一路走来都隐藏了踪迹,自然不会在秦州失了分寸,最重要的是秦州刺史,她有些看不透。 “既然有暗卫便妥贴?你为何要进秦州城呢?” 而且如今这院子居然和顾家相距不远,他有些看不透他家长姐到底想要干什么。 第一百二十八章:裴玉娘成亲喜讯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二十八章:裴玉娘成亲喜讯裴锦娘对于裴琅的问题笑而不答,最终用别的由头将话茬错了开来,而顾锦姝这边却是一阵鸡飞狗跳。 都说两个人的友谊天长地久,如今插入了第三人怎么瞧着都有些过分的别扭——譬如眼前这三个瞧着粉雕玉琢,心眼却比针眼还要小的稚子。 顾锦姝喜静,可此时也不得不满脸无语地望着天空,元恒一直都是乖巧懂事,从不让人操心地主,所以她一度以为孩子都是如同大士座下地善财童子一般,让人爱不释手。 然而,今日过后她怕是要对这一认知进行翻新了,毕竟自己眼前的三个小家伙瞧着并不让人放心。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三个孩子走在一起更是不得了,都能上演一场‘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的悲欢离合,那哀怨婉转的小眼神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叶青水,你居然喜新厌旧!” 顾锦和是一个地地道道地小霸王,瞧着叶青水和这个突然冒出来地敌人玩得火热,他眼睛直抽抽,有一种被人抛弃的感觉。 “表哥,我……” 叶青水是一个心善且乖巧的孩子,瞧着自己小表哥一脸悲愤地盯着自己猛瞧,他想要走上去安抚两句却被周念瑾一把扯住:“别惯他这臭毛病,为什么你就不能和我玩,我们不是朋友吗?” 原本叶青水认错地态度让顾锦和有一种孺子可教的感觉,眼神都快要飘起来了,可没有想到半路居然杀出来一个程咬金,他现在都恨不得拿起自己的双拳狠狠揍他一顿。 特别是看到他那一双惹人讨厌的双眸时:“瘦猴子,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周念瑾在东宫一直是被人捧在手心里面的珍宝,就算到了皇宫也被所有人捧着,何时被人这般贬低过? 微微一愣之后双手叉腰,颇有几分市井泼妇骂街的架势:“胖崽子,你和谁说话呢?” “你……” 顾锦和是一个行动派,说着便要上前去揍他,而周念瑾也是虎虎生威地原地防御,站在中间地叶青水怎么劝都无济于事,最终只得将求救地眸光投向顾锦姝,却发现她坐在躺椅上双眼望天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似对于这里的一切都不甚在意。 “表姐……表姐……” 接连几声,顾锦姝才将自己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微微打了一个哈欠:“打完了吗?记得结束后让府医来看一看,额……也别用什么跌打损伤的药,听说有一种药可以让伤口凝固,永远都好不了。” 她顿了一下忽然露出诡异的笑意来:“我瞧你们这一张张脸长得甚好,日后指不定要祸害多少女郎,现如今毁掉也挺好。” 目瞪口呆的求救者叶青水:“……” 不可置信的亲弟弟顾锦和:“……” 离家出走的小皇子周念瑾:“……” 旁边的几个丫鬟更像是得了病一般眼睛直抽抽,瞧着三个刚才还闹得人仰马翻的小公子,现如今一副呆若木鸡的模样,不禁心中默念:姑娘莫不是有毒吧! 顾锦和再一次感觉到自己家庭地位受到了极大的威胁,以前姐姐都是事事紧着他,如今居然对着瘦猴子也这般好,就是因为他们两个人都长了一副极为相似的眼睛吗? 自己和她的眼睛也挺像的啊! “我才不要理你。” 顾锦和小孩子脾气上来直接一股脑的跑着离开,而顾锦姝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有些不明白顾锦和为何对小瑾这么排斥呢?自从小瑾在顾家借住之后,他便变得阴阳怪气了起来,好似两个人天生气场不合似的。 距离顾家不远处的院落里,裴锦娘听闻这一幕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一旁的裴琅有些吃不准她这姐姐的变化。 ——他家姐姐素来富贵端庄,就像是生长在人间的富贵花,哪会像如今这般,可以笑得像一个孩子似的。 最重要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自从进了秦州之后,他能够感觉到她整个人都变了不少,眼睛里面经常露着温柔,唇角常常轻掀,就像是碰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喜悦一般。 “姐姐,这有何好笑?” 不就是几个稚子一言不合打架的场景吗?她以前不是经常教训自己,男孩子应该成熟懂事不要太孩子气吗? “你不觉得他们很可爱吗?” “……” 曾经被自己长姐荼毒过几年的裴琅默默地敛了一下自己直抽抽的眼眸,他家姐姐果真是疯了。 ——否则怎么可以笑得像是二傻子似的。 姐弟二人一个笑得莫名其妙,一个白眼翻得生无可恋,最后还是一道消息打破了二人之间诡异的氛围。 顾锦姝放下从陪都远道而来的书信,微微舒了一口气:“父亲已经为玉娘谋了一条出路,你我当也可以放下心来。” “可是祖母她们……” 就算父亲愿意陪着明宣帝誓死守护,可他还有太多的亲人被困在陪都,祖母和他的妻儿都在陪都。 “若是事态不严重,父亲会安排好的。” 都是裴家的骨血,父亲自然不会有厚此薄彼的意思,可如今利州还在,若是这个时候将自己的族人都送走,怕是会引起不少人的舆论,到时候别说镇守了,怕是已经成为了一盘散沙。 这也是为何他要求她与裴琅绕道南下,不必再回陪都。因为他知晓,若是回去怕是谁也无法离开。 至于玉娘,这或许就是命吧!谢家乃书香世家,承载着千年底蕴,谢十三更是嫡脉嫡孙,就算日后陪都被北仓国取代,北仓国的人也未必会对谢家动手。 “可是……” 瞧着裴琅还欲要言语,裴锦娘双眼微眯地望了他一眼:“你莫不是觉得你回去便可以改变裴家的命运?别天真了,这是一场豪赌,是一场盛世豪赌,而你还不够资格参加。” 她这弟弟终究是顺风顺水惯了,所以有时候想法稚嫩的让人可笑,然而这乱世容不得他这样的想法。她现如今也算明白父亲为何要让自己陪在裴琅左右了,显然是担心他资质不够,最终真正意义上灭亡了裴家。 第一百二十九章:神秘红衣女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二十九章:神秘红衣女裴锦娘想到这里微微叹息了一声,都说:子不立何以立家?她家这没有经过风霜的小嫩苗终究是没有立起来啊,平时瞧不出这个中差距,可在碰到大事有些人的表现便一目了然。 ——自己这胞弟好似还不若那位庶弟来得通透。 瞧着他那宛若死灰的脸颊,她终究是于心不忍:“陪都若是有沦陷的征兆,父亲一定会派人家她们送出来的。” “真的吗?”裴琅不是一个愚人,可这个时候他需要有人告诉他坚持下去的理由。 “嗯。” 只是到时候危险重重,谁也不确定有多少个人都逃出来。好在这句话她埋在心里面没有说出来,毕竟还是要给他一些希望。 ——人啊!只要有希望,心就不会死。 顾锦姝收到裴玉娘的亲笔手书时,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意来,上一世谢十三因为裴玉娘沉迷了半生,这一辈子两个人终究是苦尽甘来,不用受那相思之苦。 信中虽然没有提到时局变化,可她却并没有邀请自己北上的意思,可见陪都的情况并不是很好。 她一直以为明宣帝继位可以延缓大周灭亡的脚步,却不想冉一辰那人居然比上一世更加的疯狂,从固城屠杀一事便能瞧得出他似乎带了几分急躁。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开始急躁了呢? ——难道是因为明宣帝展现出来的潜力让他感觉到不安了吗? 就算是重活了一世,顾锦姝所能预测的东西终究有着极大的局限,可沈青辞就不同了。毕竟是和冉一辰打对台的人,从屠杀固城一事,他看到的事情远远不是顾锦姝所能比拟的。 顾鸣生的书房里,沈青辞悠悠地抿了一口茶水,这是自上一次凰命之问后两个人第一次见面。 “周夏想要见我?” 他粗粝的手指轻轻滑过那光滑的杯口,就像是抚摸着上好的绸缎一般,瞧上去有几分爱不释手,可具体如何没有人清楚。 “不知从什么地方听说了先生的名讳,今日同我谈及的时候,对先生抱着极大的兴趣。” “是吗?可惜我对他不是很感兴趣。” 沈青辞这些天虽然一直在秦州水域和秦州城奔波,却也知晓了周紫黛已经被接回府邸的事情。他原以为周紫黛这一辈子应该会老实本分地生活在庄子里面,也算是全了她上一辈子的深情。 却不想还是一如既往地能折腾。 这话让顾鸣生一时间不好言语,只得强撑着笑意:“固城被屠一事,在各个刺史心中都种下了一根刺,周大人也不例外,所以他近来一直在寻找有识之士。” “冉一辰做事素来随心所欲,上一次是屠城下一次谁知道又是什么?” 这人就是以杀止杀的刽子手,明宣帝的一句话让大周人激起了勇气,那么他就要用屠刀告诉世人:明宣帝的话在武力面前,一文不值。 ——杀破大周人的胆,是他最为津津乐道的事情。 “所以……” “周夏还没有那个资格让我为其卖命。” 沈青辞淡淡地拒绝了这次并不算是很正式的招揽,而顾鸣生也不是一个不识相的人,当也没有再提及,只是同他说起了如今的局势。 “冉一辰之所以这般急着进攻,一是因为不想给明宣帝喘息的机会,二则是因为北仓国的皇帝开始忌惮他了。” 北仓国也并是铁桶一般,那座位上的老皇帝已经不见昔日的英勇,反而有些昏聩,更别说十年前得了一个美人,更是疼在了骨子里面,据说那美人生下的儿子一直被他放在跟前亲自教导。 ——不是嫡子却胜似嫡子。 当一个手握重兵的皇子被自己的父皇所忌惮,那么有些事情的结局已经是可想而知的了,只是上一世那宠妃终究没有斗过北仓国的皇后,所以给了冉一辰喘息的机会,后来更是亲自策划了长兄之死,这才奠定了他雄霸天下的基础。 ——这一世,自己会如了他的愿吗? 那个宠妃的底细上一世他便已经知晓,要说明宣帝此人也算是一个人物,居然能不声不响在北仓国树立起这么大的一颗棋子,只是这颗棋子好似有些噬主的征兆,不太听话。 那女人的死局已经被破开,如今北仓国的朝堂更是有两股势力在不断的挤压,那隐隐藏着的第三股势力怕是也不安分,所以说明宣帝但凡能撑得上半年,那么大周便有重整旗鼓的机会。 可是,这天下不乱他沈青辞又当如何? 当然,重生一世,他其实还是有些地方不明白,上一世裴国公亲自打开了陪都的大门迎接北仓国的人入城,可这一世为何和上一世不同呢? 沈青辞不知道的是,上一世冉一辰手握裴琅的死证,又假造了裴家投敌的假象,兴和帝欲要斩草除根,在加上自己二儿子的鼓动,他实属无奈这才投降敌军,亲自开了城门。 这一世因为明宣帝继位,更因为裴锦娘的存在,明宣帝对他可以说是相当的信任,自然不用担心上一世那些魑魅魍魉的伎俩。 月夜下,冉一辰站在城墙上盯着远处灯火点缀的利州城,一道悦耳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夜已经深了,怎么还不休息?” 女子的声音妖媚中带着几分关怀,远远望去,只见她貌相妍丽,体态不俗,着实应了那一句绝世妖娆态,可惜冉一辰并未转身,所以没有看到她眸色间流转的魅惑之姿,只是眸光幽深地直视着前方。 “那人最终还是逃过去了?” “听说有惊无险,咱们的陛下并不相信她乃细作,而且对她是愈发宠爱了。” 女子娇笑着说道,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夹杂着少许的不悦:“我师父回来了,只是她身边多了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师弟,瞧着便让人心烦。” 冉一辰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唠叨,深深呼乐一口气:“我那父皇是愈发不经事了,母后可有受伤?” “陛下大发雷霆,皇后娘娘被禁足了。” 红衣女子微微蹙了一下秀眉,妖娆的身姿又靠近了他一些,面色无常地应和了一句,好似一点都不在乎他态度上的冷淡。 “嗯,让人保护她。” 那位已经忘记了结发夫妻的山盟海誓,他这儿子迟早有一天会让他还回来的,只是如今之计最重要的还是攻下这利州城。 第一百三十章:红莲女妖的身份 女子听着他慎重地嘱托笑着应了下来,瞧着他眉宇间渐消的郁,她又是笑道:“我最近制出了新的毒药,想来可以帮你不少。” “你是说……” 冉一辰低敛的眉头这才抬起来,她唇角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利州的水源极易下毒,凭着我的本事自可来去无踪。” “好……但是有一点你要切记,千万不可是瘟毒。” 冉一辰本就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更别说两军交战更没有多少分可言,眼前这女人的建议明显正中他下怀。只是他需要的是一个干净的利州城,若是瘟毒蔓延极有可能还会反噬到自己的军队。 “嗯。” 隔了半月,利州城内。 守将瞧着一具具被抬出去的尸体焚毁,眉头紧紧拧着,回到营帐之后有一个将士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回禀齐将军,城内也有不少的老百姓死亡,征兆与这些将士一般无二。” 听着下属的回禀,齐宴那本来就紧拧的眉宇更是黑了几分,广袖下的手伸出来狠狠砸在小几上,声音含着说不出的疲惫:“难道随行的大夫,就没有人诊断出些许蛛丝马迹来?” “有可能是剧毒之物,可又寻不到解药。” “剧毒?水源吗?” 齐宴在军中历练多年,虽然说如今的齐家军已经抵不上早年的威慑,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作为齐家嫡系受过的又是正统的教育,对于一些行军打仗的窍门自然是清楚。 然而正是因为清楚才会更加惊惧,那些水源他都派遣重兵把守,怎么会被人钻了空子呢? “末将曾经去各个换防之地侦查,并未发现可疑之处,然而除了水源末将着实想不出其它的下毒手段。” 那中毒的人都集中在城南,也就是说城南的水源极有可能被人动了手脚。 他能想到的齐宴自然也明白,可如今最重要的不是谁下了毒,毕竟除了北仓国没有其他人,现如今首当其中的是如何解毒已经控制毒。 “将城南一代的水源暂且毁掉。” “可……”若是城南的水源毁掉,那么随之带来的会是各种不便,还有就是,其它的水源不会被下毒吗? 这些人明显用得是阳谋。 “我知道城南的水源若是被毁掉,那么接下来其它的水源也会被攻击,甚至北仓国的人明显是要瞧着我们挣扎至死,可我们没有任何退路。” 那些人是**的想用下毒来威bi)他们投降啊!这城南的水源怕仅仅只是一个警告。若是他们毁掉水源,那么扑面而来的将是北仓国更为凶猛的反击。 可是让他装作若无其事,看着城南这一片的人死绝吗? 齐宴板着一张脸,却听到外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心火高涨对着外面便是一句高吼:“什么人在外面喧哗?滚进来。” 几个呼吸后,门口出现了一位穿着宝蓝色长衫的老人,他手里面拄着拐杖似笑非笑地盯着齐宴瞧,声音隐含几分调侃:“小燕子啊!脾气愈发渐长了啊!” 跪着的军士:“……” 转头默默看了看自家将军的脸,瞧着他因为愕然而变色的脸迅速将头低下来。 齐宴:“……” 听到这这恶寒的昵称,齐宴那方正的脸上露出几分酱紫色,好在他反应极快,须臾的愣神后便挥手让边的人退了下去,然后忙忙走到老者面前:“严叔父,您可来了。” 瞧着他一副伏低做小的乖巧模样,严武轻笑着扫了一圈周围的陈设,然后坐在了那用上好梨花木打造的木椅上:“小燕子长大了,也会行军打仗了。” “……严叔父,侄儿已经长大了,您是不是可以改一改这称呼了?”齐宴深呼吸了一口气,他甚至都能想象的到刚才那军士的脸色,想来应该和自己一般精彩吧! 他多年积累的威严,在这一声‘小燕子’的称呼中dàng)然无存。 “长大了?” “嗯。” 严武瞧着他眼眸里的期盼轻轻咳嗽了一声,他一边把玩着自己手中的拐杖,一边笑言眯眯地道:“莫非长大了,你就不姓齐了?你只要姓齐,那么小燕子就是你的名。” “……” 齐宴深呼吸了一口,终究是放弃了挣扎,面对这个格古怪的严叔父,他素来没有占上风的机会。 “虽然一早便接到了密旨,说您会奔赴利州,却不想这么快便来了。” 他原以为被大周皇室弃用了这么多年,他这心里面必然是怨恨得,指不定会趁机拿乔一番,没有想到这么快便赶到利州来了。 “利州等不起了。” 他不是没有想过拿乔,可当明宣帝一轻装布衣走到他面前朝着他鞠躬的时候,他郁结多年的气也消散了一般。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他们需要的不是荣华富贵,不是功成名就,单单是一个态度罢了。再者说当年的事严家也并不清白,如今时隔多年,再说孰是孰非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进城的时候发现很多尸,冉一辰可是攻城了?” 他一便衣入城,边也仅仅跟着几个护卫,所以看到了平时看不到的事。 老百姓的绪似乎有些不对劲啊! “城南的水源被人下了毒,最近几天不论是城南守卫的将士还是城南的老百姓,都死了很多。” 这一系列的事引起惶恐是必然的,老百姓这会儿对朝廷有好话才是怪事了。 “可有解毒之法?” 严武就算不问也知道这幕后之人必然和北仓国的人脱不开干系,若是这下毒的事不能妥善处理,那么城内的军民怕是都会人心惶惶,那么这战斗还如何打? 在生死面前,所有人都是渺小的。 “暂且尚无解毒之法,毕竟那红莲女妖的毒术堪称一绝,很少有人能破解。” “红莲?”严武脑海中闪过一个小女孩的影来,声音也沉了几分,“可知道她的来历?” “那人喜穿红衣,长相极其妖媚,极擅蛊毒之术,她甫一出现便陪伴在冉一辰左右。”齐宴抿了抿唇角,“据暗探说,她格极其毒辣,可对冉一辰却言听计从,至于真实份并未查到。” 第一百三十一章:柳老太太 严武紧握着的手指紧了又紧,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模糊的猜测,只是那女孩怎么会帮北仓国呢? 她……她上终究留着周皇室的血液。 “这件事我会派人去查明,你现在将利州城的况一一说给我听。” 帝王让他死守城池,而他这一把老骨头一辈子碌碌无为,临了还有机会实现年轻时候的抱负,自然不会轻易辜负他的信任。利州的况,不管是严武还是齐宴都没有回禀陪都,所以利州城的况外界并不是很清楚。 秦州城内,皎月当空,清风拂过。 沈青辞几个纵便绕过刺史府的暗哨,像是影子一般潜入周承志的房间,而让他惊诧的是里面那人似乎已经发现了他的踪迹,拿着一把利剑直直地指着他。 也不知道是他的功夫有所退步,还是周承志耳力惊人,不过想到他上一世极易听声辩位的能耐,他也微微有些释然。 “小公子便是这这般待客吗?” “有来有往方为客,不请即来则为贼,老人家深夜闯入我的房间,可是客?” 沈青辞来的时候虽然黑巾蒙面,可在入屋的时候便将那黑巾摘掉,这时自然露出一张沧桑的容颜来。 他原本是为了营造一个世外高人的气场,这陷囹圄的小子应该会颠颠的同他离去,不想他虽然年幼可一双眼睛却贼精贼精的,明显不是一个轻易相信旁人的主。 “本赐你一场造化,如今看来我是自作多了……你难道就不想为你的生母报仇吗?毕竟她死得可是有些冤枉。” 沈青辞的话让周承志的脸色瞬变,他就像是一头发怒的小豹子,恨不得上前狠狠咬他几口。 “就是这个眼神,你应该时刻保持这样的初心,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报仇。” 沈青辞一点都不在乎他那愤怒的眸光,一双眼睛紧紧打量着他,似乎要直穿她的内心一般。 “你到底是谁?” 当年的事刺史府瞒得很好,应当没有几人会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被樱姨娘亲手害死,就算他自己也只是偷听到的真相,可他却像是对此了若指掌。 “我的份你以后自然会知道,我现如今带你离开这个牢笼可好?” 他之所以想要将他弄到秦州水域,不单单是因为他自幼便偷着读了大量的兵书,理论这一块足以教那些没有经过正式训练的水匪,至于实践那些水匪足以让他学到很多。 他想要亲自培养自己的嫡系,周承志无疑是最合适的一个。 甚至在他看来,这个人的价值还要高于葛嘉胥,葛嘉胥还有家族掣肘,可眼前的人将会是自己手中的尖刀,将他培养成无坚不摧的利刃。 “你能带给我什么?” “你想学什么?” “功夫。” 这些年他虽然偷着看了不少的兵书,可却没有人教导他武功,他明明有着极高的天赋,却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的岁月。 他犹记得第一次学箭中红心的时候,他兴冲冲地跑去告诉那毒妇,她却勒令自己再也不准去演武场,但凡他敢去必然逃不过一顿毒打。 “可以。” “可我并不相信你。” “……” 沈青辞眯了眯一双略显深沉的眼眸,他犹记得周承志在自己面前一向小心谨慎,却不想没有了帝皇这个份,这小子尾巴都快要翘起来了。 最终沈青辞还是将周承志带去了秦州水域,因为他已经懒得和他说太多,直接将人打晕带走。周承志在秦州水域的事暂且不提,单说顾锦姝这边便是一场大戏。 她刚从北山别院回到自己的院落,便听到她另一个大丫头红缨急匆匆地迎了上来,附在她耳边便是一阵絮语。她听后黛眉微蹙,那温煦的眼神瞬间犀利了不少。 “闹得很厉害?” “都已经惊动柳家老夫人了。” 红缨素来是一个话少了,可此时心中也不由得轻叹了一声,夫人眼皮子也太浅了一些,因为几根人参闹成这样至于吗? “我们过去瞧一瞧。” 她原本懒得搭理柳氏,可听到柳老夫人的名字还是微微有些意动,这一个山野老妇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主啊! 上一世外祖母辞世之后,她与叶家的关系越来越淡,原本还算温和的柳氏逐渐变脸,而这后面摇旗呐喊的人恐怕便是柳家这位老太太,她甚至怀疑当初顾家所有人南撤,而她与胞弟被扔下便有她的出谋划策,否则柳氏未必有那胆子。 顾锦姝走进主屋的时候,正好听到柳氏哽咽的哭诉声:“顾鸣生,你觉得你对得起我吗?若是没有我柳家当年的救命之恩,你如今不过是一堆白骨,你居然这般轻看于我。” “不过就是几支人参罢了,也用得着你如此闹腾?” 他确实将库存的人参送到了北上别院,可柳老太太生病他也命人去请了大夫,他自认为对得起她柳家人了,如今这还要闹得家宅不宁? “在你眼中是小事,可在我看来,那个死人的位置远远高于我,否则你至于这般轻视我吗?” “柳氏,你闭嘴。” 若说顾鸣生刚才还是好言好语,想要同她将这事说通透,可当她提及叶晚渔的时候,明显是触及了他的神经,否则也不至于瞬间便变了脸。 “好了,你们这是想要气死我这老婆子不成?” 柳老太太原本还带着病,听闻女儿和女婿闹腾不知她便亲自赶了过来,原本以为自己来了两个人应该会有所收敛,可这二人此时明显是吵红了眼。 豁出去,不管不顾了。 柳老太太这提高了音调的话语终究是起到了作用,柳氏呜呜地哭了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而柳老太太叹息了一声,从她上收回眸光看向了顾鸣生:“我知道你心有所念,可你觉得你这些年对得起叶儿吗?叶儿十五岁便跟了你,可你是如何待她的?” 老太太眸色一沉,话语也加重:“当初若是知道你家中早有妻室,我又岂会让自己宠着长大的女儿嫁于你?”看出顾鸣生神色间有软化的迹象,她又叹息道,“若是早知道你二人会有此孽缘,我与那死鬼老头子也不会将你救回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顾锦姝于裴锦娘 若是柳家其他人便也罢了,可当柳老太太说出这话的时候,顾鸣生却也不能多言,毕竟她说的是事实,当初确实是这二老救了自己的命。 虽然,有时候他宁肯柳家人从来都没有救过自己,这样自己就不会违背了当初对晚渔的誓言。 就在几人无语相对,整个大堂处于极度的静谧时,一道清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父亲。” 瞧着顾锦姝步履轻挪地走来,顾鸣生的脸色更是难堪了几分,毕竟这一幕闹剧极有可能被自己的女儿亲眼目睹。只是心中纵有千万种无奈,此时却也不能沉下脸去,强撑着最后的温润:“回来了?” “嗯,本和父亲说道一下账本的事……”她言又止地朝着柳氏和柳老太太看了一眼,征询之意甚浓。而顾鸣生瞧着有脱的机会,当也当机立断,“你陪老太太在府里多歇息几。” 他嘱咐了一句后直接给顾锦姝使了一个眼色,顾锦姝从善如流地朝着二人点了点头,然后紧跟着脚步离去。直至父女二人离去,柳氏这才像是反应了过来,一把将自己侧的茶盏扔在地上,声音宛若狂风哀戚:“娘,您瞧一瞧……这顾家人从上到下,就没有一个人能看得起您的女儿。” 顾鸣生的态度柳老太太自是览在眼底,这个女婿明显没有将女儿当成自己的妻子,否则不至于脸面子都不给她留。刚才他那长女眼睛都快长在头顶了,眼底可有自己和女儿? “你别哭了,心烦。” 对于这个小女儿她也是怒其不争,不管如何她同顾鸣生都有十载的夫妻分,何至于闹到如今这地步? “娘……” 柳氏委委屈屈地想要哭诉,却被柳老太太一把拉起走回了里屋,等门被关得严严实实,她才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这男人的心最是无,他就算再痴又如何?你何必同一个死人计较?” “可我心慕于他,我心底眼中都是他,为什么他就看不到我对他的一片真心呢?”柳氏喃喃的声响令柳老太太微微一滞,有些无奈地道,“人这一辈子有比更重要的东西,你何必要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呢?” 当初这条路是她选择的,既然选择了就要有承受的勇气。 “你有没有发现,你这继女对你愈发冷淡了?” 柳老太太回想起顾锦姝走进来时的场景,那一张精致的脸颊上虽然瞧不出冰霜劲雪来,可让人有一种碰不到、摸不着的感觉,一个小女娃便这样高深莫测,对于女儿来说并不是好事。 “有吗?”柳氏脸上的泪水已经开始消散,声音中含着几分无关紧要的态度。 柳老太太默默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顾鸣生的书房内,瞧着坐在一侧默然不语的女儿,他轻咳了一声道:“去岁的账本我已经抽时间看了一遍,并无纰漏,你虽然初掌账务的事,当也算有些天赋。” “许是随了我母亲吧!”她淡淡的言语让顾鸣生有些错愕,半晌过后才像是回想起了什么,神中带着几分追忆,“你母亲虽然温柔淡雅,有着女儿家地似水柔,可她对账务的打理却不输男儿。” 他早年一心扑在政事上,就是想要封妻荫子,让她不会后悔选择了自己。刚开始的时候他担心累着她,内宅的事也不太让她过问,可随着他的地位高升,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这内务便交付于她。 原本还想让她边的老嬷嬷帮着打理,却不想她一人也能打理的井井有条。 “外祖母让女儿带一个口信给您。” 听着她提及自己的岳母,顾鸣生的子本能的端正了一下,不见刚才的轻松:“什么口信?” “舅父说陪都虽然能守得上数,可还是让您早做准备。”至于做什么准备口信里面没有一点提及,她相信自己的父亲必然是清楚的。 “你若是去北上别院,告诉你外祖母我已经知道了。” 顾鸣生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些低沉,而顾锦姝轻轻颔首后便告退离去,直至她的背影消散顾鸣生才靠在了椅子上,一双手紧紧按着自己的两鬓,神色甚是落寞。 杨柳依依,风儿正微。 这一清晨顾锦姝带着两个丫鬟从自己铺子里面走出来时,一道女子的声音挡住了她的去路:“顾姑娘,我家夫人有请。” 瞧着丫鬟那略显熟悉的面庞,顾锦姝眸色一愣,这个点那人不是应该在利州吗? 怎么会出现在秦州? 抱着这样好奇的心态,怀着几分戒心跟在了丫鬟后,瞧着是一座酒楼这才算是收了几分防备。她甫一进门,那边裴锦娘的声音便轻悠悠地传了过来:“多不见,你这长相当是愈发可人了。” 被她这般夸奖顾锦姝当也没有任何羞涩之意,如今正是抽条的年纪,这段见风长,与陪都的时候确实有了很大的不同。 等挥退了两个人左右随侍的丫鬟后,顾锦姝这才笑着道:“原以为裴家姐姐回了利州,不想居然能在秦州一见。” “当初一时兴起想要重游昔故地,不想居然躲过了囹圄之境,着实是命。” 裴锦娘说着轻叹了一声,而顾锦姝却不大相信她这话,反而对于这故地一词甚是感兴趣:“裴家姐姐以前便来过这里?” 虽然她与自家母亲乃一辈人,可自己与裴玉娘交好,叫她一声裴家姐姐当也说得过去。 “确实来过,而且还居住过一段时间。” 彼时她是刚刚丧夫的新寡,虽然说和相公并没有任何感,两个人也不过是各取所需,可他逝去之后她还是离开了利州一段时间,想要借着那一段时间完成自己幼年时的梦。 “裴姐姐在这里见过我娘亲?” “嗯。” 不仅见过,二人还有不浅的交,当初她甚至还抱过这小娃娃,可惜她已经全然不记得。 “姐姐此次来秦州仅仅只是故地重游吗?”顾锦姝虽然眼角噙着笑意,可任谁都能听出她这话语里面的认真之色。 第一百三十三章:裴锦娘的过去 裴锦娘瞧着这个年前还在自己前等高,如今却已经同自己肩头相对的顾锦姝,眼眸里含上了几分不见光的凝重。 为何她觉得这女孩有些不简单呢? “姐姐似乎对我家胞弟甚是感兴趣?” 她浅笑盈盈的模样让裴锦娘的神色一顿,虽然极力克制可还是露出几分不自然与怔然来,这点滴的变化却让顾锦姝眼中的怀疑更盛。 裴锦娘为何对锦和这么重视呢? “当初你母亲怀他的时候我正在她侧,当时我本收你弟弟当我的义子,不想你母亲临产时我已经离开了秦州。”她顿了一下又轻笑道,“我膝下空虚,时不时便会想起当初的事来,所以对你弟弟当也关注了一些。” 裴锦娘说的甚是清楚明白,顾锦姝找不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她微微扯了一下眉角,难道是自己多疑了? “你若是得空,当是可以将其带给我看一看,毕竟我可是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裴锦娘半开玩笑地同顾锦姝说道,而顾锦姝当也不是那不识趣的人,轻声附和,“若是裴家姐姐不嫌弃,我改便带着胞弟亲自登门拜访。” 裴锦娘为何会突然出现在秦州?上一世她可是困守在了利州,杳无音信。后来经过了好几年,明宣帝在南方称帝,据说北仓国的人拿她和明宣帝谈判,可那只是听说,谁也不确定是真是假, 毕竟,她已经消失了好几年了,或许早已经隐姓埋名,或者早已经香消玉殒。 “那感好,姐姐我可就等着了。” 她声音里面的轻快让顾锦姝微微一愣,她刚才只是礼节地附和了一句,她这是当真了? 而且她眼眸里面那跃跃试的光芒是怎么一回儿事? 顾锦姝带着一大通疑虑回了顾府,而裴锦娘回到自己的宅子之后,那眼底噙着的笑容逐渐变成了忐忑,就连走路都有些浑浑噩噩,一旁的裴琅想说什么却被她挡在了门外。 她坐在木椅上紧紧闭上了眼眸,她曾一度以为她一辈子都无法同他说一句话,可没有想到机会来得这般措不及防。改相见的时候,一定要给他留一个好印象,自己已经好多年没有拾掇她这张脸了。 想到这里,她疾步走到梳妆镜前,瞧着那有些憔悴的容颜唇角稍稍一抿,朝着外面的人道:“去秦州最好的脂粉铺和绸缎庄,将铺子里面最好的手艺师傅请过来。” “……诺。” 虽然不清楚自家夫人为何突然间这般嘱咐,可那丫鬟在她边多年知晓她的秉。别看自家夫人瞧着如沐风,不带一点凛然之色,可最是不愿意听到忤逆之声的人。 等丫鬟离去片刻,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姑娘,属下有事想同您商量。” 她拧眉紧蹙了片刻,感觉到外面的人呼吸越来越急促后才轻嗯了一个字:“进。” 周叔进来的时候朝着她躬拜了几拜,声音含着焦急:“姑娘,属下想将小公子带回来。” 他这些天已经打探清楚了,小公子确实在顾家,而且还有几分乐不思蜀的倾向,像是压根忘记了他们这些老奴似的。 “这么急?” “主子当初给的时间已经快到了,属下必须将小主子和您安然无恙地送到蓟州去。” 秦州距离蓟州算不得多远,只需要四五天的路程,可这战况瞬息万变,谁能预料到以后会发生什么? 将小主子送往才是硬道理,免得夜长梦多。 而且,主子似乎有封闭蓟州水域的想法,他早一点过去也能尽一点绵薄之力。 裴锦娘的好心因为他的话瞬间消散了不少,她半晌过后才强撑着最后的希冀:“当初我与你家主子在这里待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你这是片刻念想都不想让我留下?” 当初她选择夫婿的时候也是经过他的首肯,可谁曾想周承就是一个从里黑到外的主。虽然答应让她远嫁他乡,可她千挑万选的夫婿居然是他亲自送过来的。 一个命不久矣的天阉。 两个人的婚事本就是各取所需,后来经周承横叉一杠子后更是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他逝去之后,夫家当也没有让她守丧,直接将她从族谱里面移了出去,而她便在尼姑庵里面带发修行。 可这世间总有不测风云之事,那男人愣是用半年的时间绑着她走遍了她儿时想去的地方,最后在秦州城一待便是一年直至她有了孕,他才返回了京城。 那个时候她一个人在秦州城举目无亲,虽然说边有可靠的丫鬟女婢,也有护卫们誓死相随,可她这心就像是缺了一个口子。 裴国公府的嫡长女,名满天下的女郎最终成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那时候她萌生过死志,可她终究是一个怯懦的主,她不敢死,不敢一个人面对黑暗与恐惧。 在她人生最无望的一个阶段,她碰到了叶晚渔两个怀有孕的故人,就这样不期而然地相遇了。 那个时候她惶恐害怕,担心她嘲讽的眸光。 可是这个自己在京城中并未见过几面的女子,却一点都不意外自己的模样,甚至从来都不会过问她肚子里面的孩子。两个人就这样慢慢地开始相处,一起谈天说地,一起谈及对孩子们的期望。 她一直不懂,为何这样一个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女人最终会郁郁寡欢,最终了却了生命? 此次来秦州,她不单单是想要见一见那个孩子,更想给她上一炷香,也想查一查当年的事。 周叔是明宣帝周承边的老人,当初两个人在此定居的时候他便一直伴随左右,所以知道那一段历史对于二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当时姑娘脸上虽然不见太多的笑容,可她心里面应该是开心的吧! 只是这份开心在主子夺走孩子之后土崩瓦解,两个人便有了老死不相往来的怨恨。想到这里,他轻声叹息了一声:“姑娘,您应该知道,您当初带发修行,边带着一个孩子于您的名声并无益处,所以主子才将小主子带走。” 第一百三十四章:真假母子初相遇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三十四章:真假母子初相遇裴锦娘愣了一会儿神,许久后才轻吟:“你虽然是你家主子的亲信,可有时候人说话也得讲良心,是他将我的名声与清白一并毁掉,事后还要假惺惺地为我的名声着想吗?” 裴锦娘嘲讽的声音让周叔有些无地自容,可是当年的的事情又有谁能说一个准呢?他是明宣帝身边的亲信,知晓他这些年过得是什么日子,所以无形中自然而然站在明宣帝的角度看待问题。 然而,裴姑娘说得当也不错,她何尝不是一个可怜人呢?最后只得无奈地妥协:“十日后,属下必然是要护送您与小主子离开的。” 周叔这话落后稍许便退了出去,而裴锦娘这才松了一口气。虽然说父亲派遣暗卫随护,可那人派来的人明显一个个都是不俗,他们若是执意离去她也甚是无奈。 顾锦姝回到自己的院落后,顾锦和就像是影子一般从屏风后面悄无声息地靠近,原本想要吓唬她却只听其悠悠的声音:“你是愈发疲懒了,自从我回秦州之后也未见你去书院读书。” “……我这不是看着表弟刚来秦州,想要一尽地主之谊吗?”他讪讪地说道,只是那狡黠的眼眸却存着几分心虚,可见是一个不老实的主。 将他这表情一一揽入眼底,顾锦姝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过些时日,我带你去拜访一位故人。” 这件事情既然无法推脱还不若主动出击,她倒是想瞧一瞧裴锦娘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难道真的如同她所说吗? ——平心而论,顾锦姝是不大相信的。 许是为了将事情早一点弄一个水落石出,所以隔了两三日顾锦姝便带着顾锦和去了裴锦娘所留的地址,只是让他颇为无奈的是,叶青水和小瑾这尾巴也紧随其后。 最后无奈,只得将二人也带上,好在那地址距离顾家并不是很遥远。 被丫鬟带进去后,几个人都带着一些好奇,可当看到不远处那孔武有力的身影时,周念瑾恨不得脚底抹油快速撤离,可惜他的速度太慢,已经被人发现了。 只是让他惊诧的是,自家周叔也紧紧只是淡淡的一瞥便将眸光移了开来,像是没有看到他们的到来一般,而这时裴锦娘却笑着迎了出来:“锦姝,你可是来了。” 裴锦娘惯是那八面玲珑的主,此时又有心放下身段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自然是博得不少人的好感,譬如顾锦姝身后的三小只。 顾锦姝不是天生敏感之辈,只是两世而来的知觉,她发觉今日的裴锦娘好似换了一个人似的,不说她那轻灵的双眸,单单那张容颜便精致了不少。 ——这是刻意修饰了一番? 周念瑾曾经远远见过裴锦娘一眼,可却看得不甚真切,总觉得不如今日的光彩夺目。至于另外两只,他们是第一次见裴锦娘,眼睛都有些直了。 这人也太好看了一些吧! 虽然不管是叶家还是顾家都是俊男美女,甚至自家姐姐长大之后风姿绝对不会比她弱,可一张脸看久了自然是没有刚开始的惊艳,更别说顾锦姝如今这身子还没有万全长开。 “姐姐,你是神仙吗?” 顾锦和素来便是一个机灵鬼,这会儿见到裴锦娘更是毫不吝啬地夸奖了起来,那双眼扑闪扑闪的模样更让其增添了几分憨实。 裴锦娘听他这话更是喜得不能自制,她想要伸出去手摸一摸他的头顶却被其灵活地躲了过去,她手指停滞了约莫三四个呼吸地时间,随即又是笑道:“男子汉大丈夫,还挺害羞?你想必就是锦姝的弟弟吧!” 裴锦娘说这话的时候顾锦姝微微一愣,似乎有些不太清楚她为何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的胞弟,平心而论她与顾锦和长相并不是很相似,也仅仅只是眉眼处有那么一点相近。 只是这样的相近,这世上存在很多。 裴锦娘自然不知道顾锦姝因为她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心中已经思绪万千,她此时全身心否放在顾锦和身上,一边同他说道一边将几人迎了回去。 直至几人落座,她这才将眸光放在了周念瑾和叶青水身上:“这两位是……” 她的声音中隐含狐疑与征询,顾锦姝笑着给她介绍,而裴锦娘当也象征性地与二人说道了两句,只是更多额重心却放在顾锦和身上:“前些天我还同你姐姐说道,你我当初可是有母子缘分的人。” “额……” 顾锦和有些不解地看向了顾锦姝,而顾锦姝则将那日裴锦娘所言一一道给他,听得顾锦和双眸怔然,微张的唇角中透着几分不可置信。 “瞧你这小模样必然是不相信的,其实我当是缺一个像你这般古灵精怪的儿子,只可惜了。” 她叹惋地摇了摇头,而顾锦和则是笑道:“我与夫人想来是有缘无分吧!日后若是有机会,必然也要认一个义母试一试。” 他这话虽然带着几分客套,然而裴锦娘的眼眸里面却划过几丝希冀来,只是这一份渴望被顾锦姝岔了开来:“你这花言巧语也就在我们面前说一说便好,这话若是被父亲听去,看他会不会打断你的腿。” 听她这笑骂的声音顾锦和缩了缩脑袋,而裴锦娘则看了顾锦姝一眼,这小姑娘当是不好对付。 原本觉得趁着这机会将这名分定下来,就算是义母她也认了,可顾锦姝明显防备着呢! ——晚渔能有这么一个女儿,当也不用太过担心。 “那我与你母亲当年也算是旧识,犹记得当初她对未来的希冀,对你姐弟二人的期望,不想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若不是你外祖母家说她抑郁而终,我是如何也不愿意相信的。” 裴锦娘的声音里面不乏感慨叹息之意,而顾锦姝却微微一愣,这话她好似不是第一次听闻,当初魏姨母也在自己面前说过类似的话。 ——她不相信对未来充满热枕的母亲为何会迅速萎靡下去,就像是被人下了降头似的。 难道说,母亲的死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第一百三十五章:小瑾的身份?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三十五章:小瑾的身份?顾锦姝心中藏着事,所以在裴锦娘那里用了午食便朝着顾家走去,只是裴锦娘给了几人不少的见面礼,这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赶到自家门前,她直接让红缨带着几个小的回去,而她自己则带着闻歌去了萧家,她有些事情必须要问清楚,否则今日怕是寝食难安。 “你怀疑你母亲的死亡有问题?” 魏氏微微一愣,当初她那病来得极其迅猛,她原因为是她这些年强撑着,所以最终油尽灯枯不自知,却不想小姝儿居然怀疑晚渔的死亡。 可若是事出有因,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呢? “你为何会这般问?” 魏氏也是一个心性极强的人,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压下了心中那份惊诧,反而向她询问其了缘由。 “我记得魏姨母曾经说过,我的母亲待我和弟弟都是极好。”若是没有寄托,她或许会抑郁而逝,可自己和弟弟当时还年幼,她怎么会悄无声息地就走了呢? “是啊,你们就是她所有的希望。” “按照您所说,我们是她活下去的希望,可这个希望尚在的时候,她为何会突然间抑郁呢?” 顾锦姝的疑问魏氏也答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她当初瞧着晚渔卧床不起的时候也曾经这般激励过她,可效果明显不是很明显。 “你怎么会突然起疑?” 当时出事的时候她还小,按理说对那时的事情已经没有了记忆,怎么会有此一问呢? “我今日见到了母亲的故人,听她说了一些话。” 她不太清楚裴锦娘这话是故意说给自己还是仅仅只是想感叹一番,可她还是要感谢她,毕竟给了自己一个可以质疑的扣子,打开了自己的另一个世界。 ——以往的她,或者往世而来的她从未这般想过。 “故人?” “那人行踪不定,只是留下这一句话便离去了。” 裴锦娘的身份特殊,不单单是裴国公府的嫡长女,更是明宣帝的心尖尖,而如今的秦州刺史周夏并不是一个安分的人,所以她在秦州的消息必然不能从自己这里传出去。 她虽然不是一个好人,可却也不会害一个对自己释放善意的人。她也不是不相信魏姨母,而是这世上有些事情防不胜防。 “可有具体样貌特征?我指不定认识。” “当时她带着帷帽,不过听那声音应该是一个妇人。” 顾锦姝说这话的时候默默在心头念叨了两句,希望这谎言不会被轻易拆开。 日落时分,裴琅穿着粗布缝制的衣物,若不是那张脸有些分辨度,怕是指不定会被人当成乞丐打发出去。 “回来了啊!” 裴琅轻嗯了一声,将自己看到的事情一一同她絮叨了一遍,这才有些不解地询问道:“就算她同妹妹有些交情,又长姐何必惹祸上身呢?” 她今日这若有若无的提点自然引起了顾锦姝的狐疑,可也极其容易暴露了自己。如今天下大乱,局势不明朗之前,谁知道这各州刺史葫芦里面都卖的什么药? “她不会说出去。” “那你为何还让我跟随。” 顾锦姝与魏氏谈话的时候极其的隐秘,他这么正直的人愣是当了一回儿梁上君子。 ——至于为何要穿得这么破旧,纯属是为了隐藏踪迹,就算被发现偷跑也不会引起太多怀疑。 “这不是以防万一嘛!”她淡淡的声音里面夹杂着几分浑不在意,手指轻轻晃动了两下。 “……” 裴琅深呼吸了一口气,合着自己飞檐走壁都是为了一个以防万一? “姐姐,你似乎对顾家那小子很好。” “是吗?”她轻轻地掀动眼帘瞥了他一眼,而裴琅压根没有看到她眼眸中的警告之意,反而有几分跃跃欲试地道,“姐姐,你有没有发现,顾家那小子似乎有些面熟。” “是吗?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相似的人太多了。” “也是。” 裴琅想到曾经在东宫见过的那名女子,确实和自家姐姐有几分相似,只是长姐身上的气质却也不是一个赝品能模仿出来的。 接下来地几天,裴锦娘又请顾锦和他们去做客,只是这一次周念瑾却如何都不肯去,那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当引得顾锦和有些狐疑:“怎么感觉你怪怪地。” “……怎么怪了?” 周念瑾这声音有些弱,可不是怪吗?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要赶赴蓟州路上汇合的人居然会出现在秦州,这是来秦州寻自己来了吗?想一想前几日自投罗网的事情,他便觉得自己傻得有些无药可救。 此时的周念瑾压根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还以为是他自己那日暴露了踪迹。 “自从那日回来之后,你话少了,整天神经兮兮的。” 顾锦和是一个察言观色的高手,自然从言行举止便能瞧出周念瑾的不对劲来。 顾锦姝走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三人坐在石凳上不知道在聊什么,而她自己则加快了脚步:“我已经让人将那请帖推了,你们几人今日随我去北上别院。” 她前几日经过魏氏的提醒,亲自去寻了一些府里面的老人,想要了解一下当初的情景,可奈何时间太久远,没有寻到多少有用的价值,她如今只能前去北山别院,在外祖母那里旁敲侧击一些有用的东西。 “好啊!” 周念瑾第一个同意,这高昂的声音引得顾锦姝连并两小只微微错目,怎么瞧着有几分傻里傻气呢? 许是几人的眸光太过直接,周念瑾瞬间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轻咳了一声,用小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我这不是喜欢老夫人嘛!想要尽早见到她。” 听他这么一说顾锦姝才收回了眸光,要说这一老一小也确实有不小的缘分,当初在叶家虽然短暂的住了几天,两个人却像是忘年交一般。 北山别院,老夫人同几人说道了半天,等叶青林将三个小崽子带走,她才有些狐疑地问:“小瑾的家人还没有寻来?” “虽然没有,可我应该能确定他的身份了。” 当日她之所以松口带着表弟和小瑾前去,就是想试探一下自己心中所想,可从那一日的观察来看小瑾的身份应当是不俗,怕是和宫中那位脱不开干系。 ——毕竟,上一世有着一个不知真假的言论。 第一百三十六章:周叔的杀意 老夫人瞧着她认真分析的模样,不笑着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他曾经有一做恶梦,睡梦中叫了一声父皇。” 那一晚明月高悬,她原本是从顾锦和的屋子里面哄着他入睡刚走出来,却听到他不太真切的声音,直至走到屋门口才听到他喃喃的呓语声:“父皇,救我。” 虽然声音极小,可她的听力素来不差,自然是将其听在耳里,放在心里。 至于这孩子的份似乎已经快要脱口而出来明宣帝的幼子周念瑾是也。 “所以,小姝儿想说什么?” 她这外孙女平时瞧着是一个疲懒的,可并不是一个愚蠢的,她今提及此事怕是另有他指。 “我见到裴锦娘了。” 老夫人的眉宇一拧,颇有些不解地道:“裴锦娘?她不是已经前去利州了吗?” “她在秦州。” 顾锦姝斩钉截铁的声音令老夫人的眉色紧皱,裴家的人出现在了秦州,而且此人还和今上有着匪浅的关系,可见利州是无法保住了,甚至陪都都会成为被攻击的对象。 “孙女儿想,她应该和那小皇子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那天她虽然克制,可那眼眸也朝周念瑾上扫了不少,眼眸里面的光芒晦涩难辨。 “陪都曾经有一传言,据说这小皇子并不是当初太子妃所生,而是那个像极了裴锦娘的宠妾所生,可如今看来这谣言并不是空来风,总是有迹可循。” 只是生养小皇子的怕也不是那宠妾,而是裴锦娘。 老夫人的话语令顾锦姝微微一愣,她没有想到陪都居然还有这样的传言,再想一想上一世关于裴锦娘与那小皇子的传言,难道上一世真的是她带着小皇子隐居山林了? “她既然不暴露份,你权当没有见过,至于那孩子,早一点送出去才是硬道理。” 这就是一块烫手的山芋,若是不出事便也罢了,可若是出事难保帝王不会降罪,虽然说如今皇室权柄凋零,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终究惹不起。 “嗯。” 她原本是等着裴锦娘将人悄无声息地带走,就像当初先帝大行的时候,他不声不响的消失一般,可这念头在复一的期盼中消散,只得想办法主动出击了。 “她曾经直言在秦州居住过一段时间,甚至和我的母亲甚是相熟,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其实顾锦姝心里面已经开始相信裴锦娘所言了,否则不会去找魏氏求证,她只是想要试探一下老夫人,看她对此知晓几分,或者有没有怀疑过母亲的死。 不过,应该是没有怀疑过吧!否则凭着她对母亲的宠,自家的父亲怕是再难得一点安稳。 “或许她说得是真的吧!当初你母亲曾经旁敲侧击同我打听过周太子的踪迹,也询问过东宫的事宜。” 那个时候她还好奇女儿为何会对这些感兴趣,甚至这些年也一直狐疑,没有想到一切都是因为裴锦娘。 “裴锦娘在秦州仅仅待了一年?” 不太明白她这突然冒出来的话是什么意思,可顾锦姝还是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一告知:“按照她所言,确实如此。” 老夫人的眉头拧得更紧了,那一双保养极好的手紧紧蜷缩起来。女儿有几次来信同她打听东宫子嗣的事,这又为何呢?若是为了裴锦娘,按照时间计算,那个时候的裴锦娘应该已经回到了利州,那么她打听这些消息为了什么? “外祖母,您……” 瞧着她越来越差的脸色,顾锦姝以为她想起了什么,想要询问却被她挥手打断:“你早一点将那烫山芋送出去。” “嗯。” 老夫人似乎有些犯困,和她说道了两句便将其打发了,那反常的举止虽然让人起疑,可顾锦姝却也没有多说。 直至她离开北上别院,老夫人这才微微闭上了眼眸:“我原本是想要亲自去会一会裴锦娘的,可如今在秦州也有诸多不合时宜,若是后能相见,必然是要问一个水落石出。” 他们来秦州也算是暂居,而后面真正的掌权者是周夏,可是这位周皇室的刺史也未必就能相信,所以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她只能将心里面的疑惑压在心底。 翌清晨刚过,顾锦姝便带着顾锦和与周念瑾去了裴锦娘处,虽然这期间周念瑾花样百出,愣是不愿意前往,可谁让他碰到了已经知晓他份的顾锦姝呢? 若是普通人家的权贵子弟,她或许还敢留在外院将养几,可这周皇室的血脉她是真的供养不起。 只能早早将人送走,免得最终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裴锦娘见到三人自是喜欢,免不得一大串的欢喜之言,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顾锦姝他们终究是要离去。 瞧着周念瑾若无其事地跟上来,顾锦姝迈出门槛的脚忽然被她收了回来:“小皇子还是请留步,我顾家的小庙可供不起您这尊大佛。” 顾锦姝毫无征兆的点名份令所有人都是一愣,不远处瞧着这一幕的周叔更是以最快的速度奔进来,瞧着那阵势是不想让她姐弟二人离去。 “顾家姐姐,我……” 顾锦姝像是没有听到周念瑾呆呆的声音,反而整暇以待地看向了周叔:“我既然敢带着胞弟同来,你觉得我没有防备吗?” “退下。” “周叔,你……” 裴锦娘和周念瑾的声音同时响起,而顾锦姝紧绷的眉角则稍稍展开了一些。她其实没有什么后手,她唯一的后手就是裴锦娘不会动自己而已。 那被称作周叔的皇家暗卫退下去之后,裴锦娘有些无奈地看了周念瑾一眼:“如今份已经被识破,可能同我等一起离开?” “可是我还想再待一段时间。”他曲着手指轻声说道,声音里面委委屈屈的,让人不由得想要动一动恻隐之心。 可顾锦姝明显不是悲伤秋,三言两句就被人迷惑的主,直接拒绝:“小皇子,您留在这里并不安全。” 第一百三十七章:严武见红莲女妖 周念瑾听着她这拒绝,眼泪瞬间像是决堤的河水一般,只是这次明显没有了做戏反而成分反而包含着不舍。 最终顾锦姝牵着顾锦和逃一般的离去,不知道为何她总是不敢直视他那一双眼睛,纯粹的让人有些不忍去伤害。 瞧着二人离去,裴锦娘这才上前握住了周念瑾的手,用帕子擦了擦他眼角的泪:“你也别太伤心了,终有一天你们还会相见。” “是吗?可是……可是我不在的这一段时间,顾姐姐被人抢走了怎么办?我以后要娶她的。” 他眼角的眼泪虽然已经开始消失,可声音里面的委屈并未消减,而裴锦娘则直接愣在了那里,好半晌才抽了抽眼角:“你迎娶她是不可能的,你只能将她当作你的姐姐,就像亲姐姐一般。” “我才不要她当我姐姐。” 他说着已经朝着外面走去,他不是很喜欢和这个女人相处,虽然她极有可能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东宫并不是一个铁桶,小丫鬟们也会碎嘴,主子们也会相互挤兑,所以他想要知道一些事并不是很难。 他七岁的时候便知道自己同兄长并不是一母所胞,可这并不影响他对其的崇拜。在他的世界里面,父亲是第一厉害人物,那么自家的兄长便是第二厉害人物。 他喜欢同他玩耍,虽然他总是一脸看傻子的模样。 瞧着他远去的背影,裴锦娘微微叹息了一声,看来这秦州是不能久待了,否则很容易引起周夏的关注。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她可不能让这乱了伦常的事发生,否则如何对得起叶晚渔? 至于叶晚渔的死因,她相信顾锦姝能查得出来,那幕后的人也会得到报应。 顾锦和直至回到府宅,这才像是反应了过来,用手在自己的脸蛋上狠狠揪了一下,感觉到疼痛这才龇牙咧嘴地小声嘟囔:“那个傻子居然是龙子龙孙,我没有做梦吧!” 好在整个房屋只有姐弟二人,而且他也是一个极有分寸的人,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没有大喊大叫。 一旁刚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的顾锦姝,毫无形象可言地瞪了他一眼,而他这才讪讪地道:“他脑袋确实不太灵光啊!”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脸色瞬间精彩了起来:“姐姐,他可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主,你说他会不会怨怪我欺负他呢?” “你还知道害怕?” 这几天欺负起人来不是得心应手吗?怎么听到人家的份便怂了?这可不符合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格。 “瞧长姐说得,你家弟弟素来是一个胆小的,到时候他若是发疯你可得帮着求。” 他狗腿地走上前给顾锦姝按着肩膀,想一想自己那天抢了他一盘小鸡炖蘑菇的事,顾锦和便觉得自己的嘴太欠了。 “小瑾其实善良的。” 皇家走出来的孩子,居然还能有那么一双纯粹的眼眸,着实很少见了。 若是让顾锦和知道她心中所想,怕是免不得轻嗤两句:那不是善良,明显就是傻啊! 好在顾锦和不知她心中所想,可就算不知却也一个劲抹黑:“再善良也是皇家的人,骨子里面带着狠呢!姐姐是没有见过他的兄长,那人……” 顾锦和言又止,昔的东宫长子,今的大周太子,那可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主,他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站在八里轩的阁楼前,有一种遗世独立的感觉。 当时表兄上前和其打招呼,他也仅仅只是颔首,只是看向自己的时候稍稍停顿了一下,然而就是那微微的停滞却让他感觉自己被饿狼盯上一般,这一生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他怎么了?” 关于周念枕的事她知道的不多,只知道他当初在南逃的时候被冉一辰的人斩杀,据说尸骨无从。 “我这一辈子没有见过比他还可怕的人。” 明明年岁也不是很大,可上带着的那股威慑却让他浑难受,就像是两个人属相不和一般。 顾锦姝轻抿薄唇,也不知道这一位这辈子能不能躲得过一劫,毕竟前面有明宣帝挡着。不过这些不是她能够搭理的,现如今她应该想着如何在蓟州立足。 毕竟当所有贵族南迁的时候,顾家只是一颗不起眼的小点,在将来寸土寸金的蓟州发展并不占优势。 而此时远在利州的严武却借着夜色出了府宅,在一角门处让随从叩响了门栓,随即便传来脚步轻挪的声音。 等门打开,严武左看右看后才闪了进去,而那个随从则被留在了门口。直至被那女婢迎着进了大堂,周围的烛光才瞬间点燃,而正中央坐着一个似笑非笑的艳女子。 “舅姥爷,可真是稀客啊!” “莲心。” 这位是他的长姐唯一留下的直系后代,他当初冒死前去救人却只顾得上将那女童带走。 二十年前那一场政变,死了太多太多的人。 “舅姥爷,莲心早已经死了,我如今叫红莲。” 她曾经是帝王宠的是莲心郡主,是东宫疼宠的嫡女,可随着祖母的失势,父亲的惨死,她就像是一只臭虫一般生活在黑暗当中。 她如今二十来岁的年纪,可却吃了很多人一辈子都吃不到的苦。 “利州的毒是你下得吗?” “是。”对于眼前这个老人她生不出说谎的心思,可却不认同他螳臂当车的做法,“您何必要趟这浑水呢?” “大周是我的国,仅此而已。” 为帝王守城吗?他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他守得只是他心里面的信念罢了,他是大周的人,也将会是大周的鬼。 “您应该知道,大周没有任何获胜的机会。您如是愿意大开城门,我会在辰王面前替您开脱。” 辰王不是一个好说话的,可她开口他不会将事做的太绝,所以就算他最近杀了不少北仓国的战士,她依旧可以帮他求。 “莲心,你姓周。” “是啊,我姓周,可我家人不是都被杀了嘛!姓什么还重要吗?舅姥爷,水牢的滋味好受吗?” 瞧着眼前白发苍苍的老人她轻轻嗤笑,按照他的年纪不应该这般沧桑,可当初水牢已经伤及了他的根本,如今撑着他的不过是他口中的信念罢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冉一辰的计划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三十八章:冉一辰的计划被她毫不留情地提及伤心的过往,严武的手臂不自控地抖动了一下,他曾经被关在水牢一个月,只是那一个月差不多却毁掉了他的一生。 那种独属于男人的痛苦,让他恨不得杀了兴和帝,好在他终究还是死在了自己的前头。 瞧出他眼底隐藏的暗色,红莲继续游说:“舅姥爷,您的一辈子毁在了兴和帝的手中,我的祖母您的妹妹硬生生被他逼死,您难道真的都忘记了吗?” 当年自己的祖母也曾经荣宠后宫,可惜她却是一个命薄的,因为她赖以生存的儿子死了,死在了那一场预谋已久的刺杀中,她也就没有了所谓的以后。 皇家争权夺利,子嗣太过重要。 “我此次之所以来见你,并不企图你能放下这些恩恩怨怨,可你行事未免太过毒辣,整个利州有多少无辜的百姓?” “战争总是要死人的,不管是将士还是百姓。” 最安全的极有可能是那些远在陪都,甚至已经找好了退路的官老爷们,这就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严武与红莲最终谁也没能说服说,只是前者离开的时候留下了一句话,这让红莲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我已经同酒老人联系了,这次的事情她怕是不会轻饶于你,你自求多福吧!” 红莲在烛光的照耀下眼睁睁瞧着严武离去,而过了半晌她这才像是反应了过来,将自己身边的烛台狠狠甩了出去,明亮的房屋瞬间黑了几分。 她本来姣好的容颜此时瞧上去略显狰狞,唇角紧紧咬着:“和以前一般,惯会拿捏人短处。” 若说严武给了她活下去的机会,那么酒老人便给了她精彩活下去的可能,对于这二人她就算是再毒也留着几分善念,可奈何她那师父最是讨厌门人和朝廷挂钩。 她当初为了留在冉一辰身边,可以说和她险些闹僵,如今利州的投毒事,怕是让她师徒二人的感情走向了冰点。 此时利州城外,周承骧背着一个偌大的酒葫芦亦步亦趋地跟在酒老人身后,直至看到城墙上那点点灯光他这才停下了脚步:“师父,而今正值深夜,我们压根进不去,不若在这里歇息片刻可好?” 酒老人虽然忧心忡忡,可瞧着他一贯嘻嘻哈哈的容颜上多了几分憔悴,终究是点了点头。一路赶过来也没有歇息多久,她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 ——只是那孽障,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命。 酒老人作为大夫看惯了生死,甚至对于两国交战也没有多少想法,可接到严武的传信她还是愣了一愣,自己一手教导的徒弟,居然利用一身本事随意屠戮百姓。 “师父,师姐的毒术很厉害吗?” 周承骧这大半年的时间改变了不少,以前整个人身上带着几分轻浮,可如今留下得只剩下坚毅,就连那一双嬉笑怒骂的脸也无故沉稳了一些。 许是行万里路,长百家智,所以他身上反而多了几分让人沉迷的感觉。 “在你之前,她是我唯一的徒弟。” 她这一生无儿无女,平时又是一个喜欢清幽的人,所以不喜欢有太多的人咱自己身边转悠,对于自己这个曾经唯一的徒弟,她自然也是极其额上心。 可以说恨不得将自己一身本事都传给她,而她治病救人的天赋平平,可对于毒术却相当的痴迷。 “可是她……” 周承骧始终是大周朝的人,当这一路上走来看了太多的变故之后,他对于北仓国谈不上任何的好感,可自己这位师姐却在为北仓国的辰王爷卖命。 “也怪我,当初若不是我前去北仓国的京城救治皇后,她怕是永远都不会认识冉一辰,也就不会有以后的事情。” 她不喜欢皇家的人,不管是北仓国的皇家还是大周的皇家,可这两个徒弟却偏偏都和周皇室有关,不得不承认这是偌大的讽刺。因为酒老人的到来,利州城的毒情很快便得到了控制,而红莲因为顾忌也没敢再下手。 冉一辰坐在军帐内,听着属下们的回禀有些不耐地蹙了蹙眉头,嘱咐了偏将们几句,等人退下去之后才看向了红莲:“你师父怎么会出现在利州城?” 他原本是准备等利州守军意志消磨后进攻,可酒老人的到来无疑让这些人开始浮躁的心又沉淀了下来,他若是再等下去怕是也不会得到更多有用的东西。 “她与严武乃旧相识。” 自己之所以能拜她为师,这其中和舅姥爷也有莫大的干系。她也曾经好奇过两个人的关系,可二人都是守口如瓶。 “晦气。” 冉一辰将头向后靠了一些,而红莲甚是自如地上前,轻轻地按着他的肩头,像是想让他放松一些。 “你也别担心,我师父并不喜欢插手这些事情,她应该很快便会离去。” 前一段时机她给自己飞鸽传书,说她在陪都收了一个徒弟,如今这位小师弟还没有见到却招惹了师父,也不知道她老人家这心中的秤杆会不会倾斜。 平心而论,接到她信的时候她的心情并不是很好,毕竟这些年都是自己一个人,如今猛然间蹦跶出来一个争宠的她这心里岂能安稳?最重要的是,她太了解自己的师父,她一直在寻找适合继承她衣钵的人,而这小师弟显然很符合她的要求。 ——否则,她不会收徒。 她觉得自己戾气太重不适合继承她的衣钵,然而若是因为继承衣钵就收敛了自己的秉性,那么她就不是她了,不是人人畏惧的红莲妖女了。 “你最近去一趟陪都,尽可能将明宣帝杀掉。” 那个人如今是大周的擎天柱,只要他倒下去,那么不管是利州还是陪都自己都宛若探囊取物。 而且,那个人迟迟不肯表态,怕是还在寄托着最后的希望。只是,他既然被自己看中了,那么不背叛也得背叛。 “明宣帝?” 若是按照皇室宗亲的族谱来看,这位应当还是自己的堂兄,没有想到居然让自己亲自出手。 “怎么想起让我动手了?” 她轻轻抚了一下自己额前的碎发,自己的身份当今世上知道的人并不多,他应当不知道才对。 第一百三十九章:周紫黛的鞭子 感觉到她放在自己肩头的手停顿抽回,冉一辰眉头稍稍皱了一下,随即又像是没事人一般:“明宣帝不是庸人,派遣其他人去我不甚放心,你去我这心才能妥贴。” 他这话不难听出有欣赏之意,若是没有眸光深处那一抹算计或许会更加的真切。站在他后的红莲脸色微喜,一双详细的玉手重新落在了他的肩头:“你当是长了一双慧眼。” 红莲这一辈子最引以为傲的便是一轻功与毒术,而这刺杀行动有这两样已经是利器了前者可以逃命,后者可以伤人,着实是一个最强的刺杀组合。 “当然,若是有机会将那大周的太子一并除掉。” 陪都的暗探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送回来一些消息,而这周念枕虽然年纪尚轻,可那本事应当不俗,否则也不会引得几个暗探重点关注。 “好。” 她上虽然也留着周皇室的血,可对于这个姓氏她没有一点归属感,只有浓浓的厌恶与仇恨,终有一天她会一把火将那周皇室的宗祠毁掉,让这肮脏的皇室得到该有的报应。 冉一辰命人发动了五六次攻击,然而利州城却依然固若金汤,这让战神一般的辰王爷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所以杀得更猛,攻得更狠,甚至不计较北仓国的损失。 顾锦姝对于利州的事一直颇为关注,上一世齐家军能守好几个月,而如今严武去了利州,怕是更能延续一段时间。从初打到盛夏,双方不知死了多少人,可两方都没有气馁与败走的意思,反而愈战愈勇。 冉一辰那就是一个战争疯子,可如今看哪位垂垂老矣的严大将军也不是一个好招惹的主。 龙椅上的那位,当是一个能屈能伸的主,可惜了啊! 顾锦姝的叹息世人自是不知晓,利州城还像是往一般炙,那像是火球一般高悬的太阳,就像是一位严格的执法者,下手毫不留,以至于利州百姓都叫苦连天。 瞧着顾锦姝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闭目养神,闻歌一边给她打扇一边碎碎念:“这天是要死一个人啊!感觉前几年,利州的天气也没有这么啊!” “只不过是好了伤疤忘了痛罢了,那太阳还不是以前的那个吗?难道还能变不成?你莫不是不想打这团扇,故意有此一说吧!” 顾锦姝接过闻歌手中的团扇笑着让她去一旁歇一歇,而闻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奴婢不是要偷懒。” “同你说笑呢!瞧你吓得。” 顾锦姝闭上眼睛不去搭理她,而闻歌笑着退下去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酸的胳膊,这几个小蹄子嫌都不知道躲哪里去了,害得自己连一个顶替的人都没有。 她生着闷气的时候,红缨从外面疾步跑了进来,看到顾锦姝躺在那里更是上前附在了她的耳边轻语了几句,原本假寐的顾锦姝听到她的言语瞬间睁开了眼眸。 “我父亲呢?” 她说着已经站起来朝外面赶,而红缨的一张脸煞白:“老爷最近一直在外处理公务,已经好几没有回府了。” “让人准备马车,我们先去书院。” “诺。” 红缨已经快步跑远,而闻歌此时也顾不得歇息,亦步亦趋地跟在顾锦姝的后面。刚才红缨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可她还是听出了而一些苗头,少爷怎么会错手杀了人呢? 顾锦姝虽然强撑着那一份从容,可心里面已经乱成了一团,自家胞弟的格如何她最是清楚,那人虽然瞧着是一个不着调的,可心思灵透,怎么会在书院做出杀人的事来了呢? “你去北上别院寻表少爷去书院,至于闻歌则去城外寻父亲,让他快点赶回来。” 上了马车后,顾锦姝对着自己最为信任的两个丫鬟轻声嘱咐,而两个丫头知晓事的严重,也不敢耽搁忙着应是。 赶到秦州书院的时候,顾锦姝便听到一阵阵鞭子挥动的声音,等她再走近些更是发现,周紫黛手里面的鞭子已经沾染上了血迹,而自己的弟弟护着表弟青水,那鞭子大部分抽打在他上。 “周紫黛,你干什么?” 顾锦姝瞧着她的鞭子又要挥下去,已经顾不得平时仅维持的表面,疾奔着走过去,一把将周紫黛推开,像是老鹰护小鸡似的将顾锦和与叶青水挡在了后。 看到顾锦姝,周紫黛的眼眸不见半丝惊讶之色,只是淡淡地冷哼了一声:“来得快的嘛!” “你虽然是刺史大人的女儿,却也不至于无法无天到这种地步吧!”她虽然平时看着弱,可此时那一双眼眸却像是啐了毒一般,自从重生以来,周紫黛是第一个如此践踏她底线的人。 顾锦和是她的一切,而如今这女人却想要毁掉他。 她深呼吸了几口气,将中那一口浊气轻轻呼出去:“在书院门口公然抽打此地求学之人,难道这名满天下的秦州书院都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吗?” 顾锦姝这话可以说相当的不客气,一句话愣是将书院也拖下了水,而一旁的几位夫子脸色也不甚好看。 秦州书院的名声,如何能让她一个无知之辈毁去? “顾锦和在秦州书院门口杀了此间学子,而这学子恰好乃郡主的远亲,郡主气火攻心教训他一顿也尚可理解。” “是吗?” 当那一青色儒装打扮的男子说出这话的时候,顾锦姝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可是那看似轻缓的两个字却像是有千金重量,让人感觉到了沉闷。 “这里的学子皆可以作证,我难道还能冤枉他不成?”这人原本便是刺史府的幕僚,只是平时来秦州书院当教习,此时更是觉得占据公道,所以一股脑站在了周紫黛一方。 “那人呢?死了吗?” 按照红缨所言,那人只是推搡导致的摔伤,怎么就一下子要了命呢?这里面到底有何原委? “你这女娃娃好没有同心,口上也不积德,居然这般蔑视人命。” 青衫儒装的中年男子此时横眉冷对,像是顾锦姝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般。 第一百四十章:顾鸣生的强势 义愤填膺的话语引得顾锦姝轻轻耻笑,声音更是不紧不慢:“好一只护主的恶犬。” 狗主人周紫黛:“……” 疾奔而来的叶青林停下了脚步:“……” 瞧着她那一脸认真的模样,心无由的松了一下,原本还担心几个会吃亏,没有想到他看上去滴滴的表妹还有这么凶的一面,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至于那中年儒士,此时双眸喷火恨不得撕了顾锦姝,他为人最好面子,如今被一个女郎这般羞辱,平时那故作的姿态统统消散。 “丧母长女,果然……” 不等那人多言,不远处的叶青林已经靠近两拳头挥在那人的鼻梁上,嘴角的鲜血瞬间流淌了出来,两颗大门牙似乎也颇有些松动,因为他说话也不利索了起来。 顾锦姝眸中闪过暗芒,像是看待死人一般的眼眸紧紧锁住那儒士,双眸像是钝刀子一般,好像要将人活活撕裂。 “表妹,这种渣滓就应该捶死他。” 听着叶青林这暴力无比的话语,顾锦姝也不去搭理那恶狗狂吠,满是新奇地看向了叶青林。 世人一直以为他表哥是端方如玉的君子,慢慢相处她其实发现他这人相当的腹黑又记仇,可今却发现他这位宝藏表哥还极其的暴戾。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她忽然发现她有些瞧不准她这表哥了,简直就是百变俏郎君。 叶青林在她的眸光注视下神色自如,微微扯了扯唇角便看向了一旁的胞弟与顾锦和。 “锦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自家胞弟的子有些怯懦他是知晓的,所以也没想从他嘴里面问出什么来,故而他直接对准了顾锦和,而顾锦和虽然被周紫黛的鞭子抽了好几下却仍旧没有半丝恐惧之意,那一双眼眸充满了怒火,就像是一头小豹子一般。 “是他们欺负表弟,我只是推了他一把。” 顾锦和说话的时候将指头指向了不远处几个同样年龄的孩童,而那些人脸色瞬间一变,躲闪的眸光可以瞧得出心里面不踏实。 “那人呢?” “被人带走了。” 叶青林的眉头拧了起来,眸光从那几个夫子上闪过:“带走的时候,他还有呼吸吗?” “有。” “没有。” 顾锦和的话和那中年儒士漏风的声音同时而起,叶青林直接选择了无视,而是继续问道:“你怎么知道他还有呼吸?” “因为我看到他的手在动。” 他眼眸充满了肯定,当时他只是推了他一把又不至于要了命,而且那血迹是从额头上留下来的,他事后趁着人乱将那石头揣在了衣兜里面,那么小的石头压根不至于致命。 “表哥,这是碰伤他的石头。” 见到叶青林与顾锦姝的时候,顾锦和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那被他藏起来的石头也才敢拿出来。 周紫黛看到那一块染血的石头后脸色瞬时一变,她一早就去寻这块石头可却没有发现,没有想到居然被这贼滑的小子偷偷藏了起来,顾家的人果然一个个都猾狡诈的紧。 叶青林拿过石头看向了顾锦姝,而顾锦姝则看向了那几个夫子:“所以,你们还没有告诉我,他现如今是死是活?这么一块石头,至于要了他的命吗?” 这石头并不尖锐,充其量也只是会擦破却不至于要了命,可她来的路上却听闻那人确实死了。 那么,他是如何死的? “这件事,我想州尹大人自有公断,什么时候轮得到刺史府的女郎用私刑了?我顾家虽然不才,可在秦州也是累世的清白人家,没有道理遭人这般欺负。” 若是按照在秦州的居住时间,周夏怎么可能比得上顾家在秦州时间久远?就算是这一脉地域香火,这秦州书院的人也不该这般任由别人欺负在顾家头上,可秦州书院的院长却选择了壁上观,可见周夏在秦州的威势有多么大。 既然他们不给顾家脸面,顾家又何须给书院脸面? 听到她要去州尹,几个夫子脸色微变,他们原以为顾家会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却不想居然要将这事往大了闹,这事若是闹到州尹那里,秦州书院的名声怕也是要毁上一大半。 毕竟,不等那死者家人追究死因,顾家人怕是已经用今门前鞭笞的事做筏子,直接将周紫黛推上风波浪口。 若是一般的州尹他们也不至于感觉到棘手,可秦州的州尹是王家人,以顽固出名的王家人。 若周紫黛还是以前那个被刺史夫人放在心头宠的女儿便也罢了,可有眼睛的人都能瞧得出她是刺史府后院姨娘生的,这么恶心的事王家人默默吞了下去。 如今好不容易碰到了机会,如何能放过? “这件事……” 另一个夫子想要站出来挽回一些,却不想先是听到一阵马蹄生,接着便是被一道声音打断:“去州尹府,我的儿子若是杀了人自有大周的律令管,轮不到一个黄毛丫头在这里作威作福。” 顾鸣生出现的时候上带着不少的煞气,而他胯下的马此时也喘着粗气,可见听闻此事之后他应当是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顾锦姝在看到顾鸣生那一刻,心中所有的担忧都落在了心底,刚开始的时候她还担心自己镇不住场子,所以让人唤了表哥同来,陪都礼部左侍郎的儿子,这份自然比旁人来得尊贵一些。 没有想到他居然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判司大人,这……” “闭嘴,还有那个混账一并前去,本官当是想看一看,我这儿子到底做了何等伤天害理的事,让秦州书院的各位这般对待。” 当初他是听了舅兄的话,所以才将儿子送了过来,可如今再看这些诶蝇营狗苟之辈,忽然觉得远在陪都的舅兄怕是压根不会明白,这些所谓的文人在强权面前早已经没有了脊梁,还哪里来的骨气? 这样的人,能教出什么样的人才来? 周紫黛原本想要趁机离开却被顾鸣生一声喝住:“既然刺史府的姑娘这般凑闹,我们便一同去州尹府如何?” “顾叔父,我……”周紫黛本想闪人却被顾鸣生冷冷地打断,“来人,请周女郎一并前去。” 第一百四十一章:事情的原委 顾鸣生来的时候可不是他一人,而是带了自己的亲信,五大三粗的汉子就算没有动手,可往那里一站便让人发憷,更不要说外强中干的闺中女郎了。 周紫黛虽然一向是一个好强且泼辣的主,可如今这心里面也开始七上八下,朝着不远处的丫鬟使了一个眼色,自己则朝着来时的马车走去。 这个时候周家的车夫早已经换了人,顾鸣生当也没有计较那几个丫鬟的举止,没有人通风报信,他如何能引出这幕后的指使者呢? 若是那内宅妇人便也罢了,可这件事若是和周刺史有关,那么他就要好好端详一下以后的路了。 顾鸣生虽然面上瞧不出多余的绪来,可心里面此时也是有些乱糟糟的,毕竟不单单关系到一条命还关系到周夏的态度,不管是哪一条都让顾家人处于了下风。 他心中纵万般愁思此时也不能表现出来,反而一派淡然地看向了叶青林与顾锦姝:“青林,送你表妹回去。” “是。” 叶青林轻声应承,当他看到姑父来的那一刻便知道这件事已经上升到了另一个高度,不是他们这些小辈能掺和的。至于表弟和自家的亲弟,两个人都是当事人,自然不能随他们一起离去,可是有姑父抚照短时间不会出多大的事。 他回去也要给父亲修书一封,让他早做打算。 顾锦姝终究是放不下顾锦和,她试探地询问:“父亲,我想陪着锦和……” “我的女儿可不是那些姨娘生养的,岂能任由别人指指点点。”顾鸣生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所以说话可以说相当的不留面。 而顾锦姝彻底断了最后那一点心思,她虽然不介意大庭广众之下露面,可秦州靠近南地,男女大防也甚严,她此次出来是因为走得太急才没有戴帷帽,可若是去了州尹这般总有些失礼。 至于已经上了马车的周紫黛自然也将这话听在了耳朵里面,一双纤细如玉的手指被她紧紧揉搓在一起,像是在发泄着什么。 顾锦姝回去途中坐在马车里有些心不在焉,而外面骑马的的叶青林则安慰道:“你也别担心了,有姑父在表弟他们不会出事。” 他已经将那石头给了姑父,凭借姑父的阅历怕是已经瞧出了不少的猫腻,到时候在州尹必然是要让仵作验尸的,到时候再多的魑魅魍魉也得统统散去。 “表哥,利州应该城守不住。” 顾锦姝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叶青林神色微滞,她说出来的话看似和这件事没有联系,可细细一瞧却有着必然的关联。 利州守不住,陪都早晚会失去,而失去了陪都的皇族不过是无根的漂浮,这各州的刺史哪一个没有那异军突起的心思?若是秦州刺史周夏也是一个不安分的,那么兵权将是他手中的王牌。 既然是王牌,岂能让别人掌控? 外边叶青林也不言语,而顾锦姝则靠在了马车木制的壁面上,当初周夏之所以将判司的职位交给自己的父亲,应该是真的有知才重用的心思。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世道变化的这么快,先帝说走便走了,这天下说乱便乱了。 若是盛世安稳,这兵权放在自家父亲手里面也省得帝王忌惮,可如今天下大乱将起,这兵权若是收不回来那么心里面总是不安稳,哪怕这个人是他一手提携起来的心腹重臣。 “你说得不无道理。”叶青林久久之后回了她一句,而后又像是如梦初醒一般,“你一闺阁女郎,如何知晓这些?” 他之所以知道利州守不住,是因为在来秦州之前父亲便同他详谈过,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后退往蓟州的打算。之所以绕道来了秦州,其实也只是想要带走表弟和表妹罢了。 毕竟,在父亲的眼中姑父是一个愚忠的人,谁知道面对北仓国的大军压境他会做出何等选择来? 父亲管不了那么多的事,他只想让家人现世安稳。 然而回答他的是顾锦姝的沉默,他抽了抽眼睛气恼不过走过去掀开帘子,却发现人呼吸均匀,那一双宛若琉璃的眼眸此时紧紧闭着,像是睡着了一般。 气恼不过她这装模作样的样子,叶青林一把将马车的帘子放下,嘟囔了一句:“你就装吧!迟早有露馅的一天。” 他早就知晓自家这表妹不像她表面表现出来的那般无害,今只是更加验证了这一猜想罢了。她如今言语也没有什么,早晚有一天,这狐狸尾巴会露出来。 此时刺史府内,樱姨娘那被豆蔻染红的修长指甲狠狠掐入了掌心,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我不是让她不要生乱子吗?她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鞭笞一个十岁的孩童?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樱姨娘此时恨不得一口老血吐出来,她只是让她去秦州书院一趟罢了,居然惹出这么大的乱子来。 “那孩子死了?” 那是她的远亲,当初求到自己面前才送入了秦州书院,可她仅仅只是让他装病以便于拉拢顾鸣生,怎么就死了呢? “是。” “人都死了,他顾家居然还理直气壮将我女儿带去王家那狼窝,真当我是泥捏的不成?”樱姨娘此时脸色铁青,顿了一下对着那小丫鬟道,“告诉我那堂兄,让他们可劲地闹腾,这件事我定然让老爷给一个道理不可。” “诺。” 丫鬟退下去之后,樱姨娘直奔周夏的院落,而此时周夏和那白袍书生葛士元正下着棋。 “先生近来的腿疾有所好转?我最近一直在打听‘酒老人’的消息,希望对先生能有所帮助。” 自打他认识眼前的人之后,他便知晓他每月总会有五六行动不便,整个体像是中了毒一般,腿部也丧失了行走的能力。 他曾经让不少郎中大夫给他查探,可始终一无所获。 “多谢主公关心,不过是老毛病罢了。”葛士元声音清淡,像是那病发时行动不便的人不是他一般,而周夏知晓他的秉也不再多言,“先生觉得此局可有破绽?” “若是天衣无缝反而不美。”葛士元轻声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说手中的棋还是其它,而他这时耳朵微微一动随即又笑道,“马上要有客人临门,这棋局许是要搁置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计中计,套中套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四十二章:计中计,套中套不知道是听到了外头的声音还是心有所感,他这声音说完十几个呼吸后,外面果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不等周夏反应那人已经破口大骂道:“你这狗奴才,居然敢拦着我?” “姨娘,您可饶过小的吧!老爷在书房会客,不让人靠近半步。您若是有事,等老爷一会儿出来再说如何?” 那守门的小厮声音恭敬却听不出多少恐惧之意,说出的话更是滴水不漏,只是那低垂着的头闪过的轻蔑樱姨娘却没有看到。 樱姨娘一口贝齿紧咬,她平素就算骄纵了一些却也只是嘴上的功夫,被这小厮这么一说也不敢硬闯。 ——旁人都说周夏待她极好甚至不惜宠妾灭妻,可只有她自己知晓这男人的心是冷的,血是凉的,自己也只不过是他的工具罢了,他压根就没有心。 瞧着外面的人没有了动静,周夏放下了手中的棋子儿轻道:“倒也不是蠢得无可救药。” 葛士元轻笑了一声,周夏不是第一次这般直言不讳地同他说道樱姨娘,然而在这终究是他的家事,他不过是一落魄时遭他相救的下属罢了。 有些事情,心知却不能明言。 只是他虽然想置身事外,可周夏显然不想让他太过悠闲,不禁笑呵呵地道:“先生素有大才,可知晓此局如何破掉?” “主公不是已经心若明镜,还需属下多言吗?” 不过是一小小的石头罢了何以致命?这其中的猫腻就算是顾鸣生怕也心生惊觉,可就算知道了又当如何?这不过是一场局罢了,退是败进也是败。 “我知先生的性子必然是不想搀和这后宅中的尔虞我诈,只是承烨那孩子素来聪颖,我不得不为他考虑。” 他的嫡长子远在陪都,虽然今上不是残忍的帝王,可谁知道他最后会如何对待这些质子?既然有了另立山头的心思,那么他也就有了牺牲这个嫡长子的觉悟。 他不是没有想过培养嫡次子,然而这孩子沉迷与诗书绘画,对佛法更是颇为痴迷,这样的人他如何能放心的下?嫡幼子更是被‘酒老人’带走,至于带去了哪里任谁也不知道,他就算有心也无力。 综合下来,也唯有庶长子最得他心,为人并不是那方正之辈,却也不是阴险之人,最重要的是他从小被自己养在身边,不管是感情还是对待一些事情的想法,两个人都极为契合。 人都是自私的,一巴掌伸出去也有长有短,更不要说人心了。 “主公不是已经替他铺好了路吗?” 区区一处小伤如何能让顾鸣生低头并且心甘情愿地为周承烨所用?所以那个孩子必须死,而顾锦和也必须有罪,只有这样判司之职才能落到周承烨的手里面。 毕竟他如今在军中的地位与名声并不差。 当初谁也没有想到北仓国会这么快便对大周动武,按照周夏的原意是想要让周承烨跟着顾鸣生多学一学,可如今这样的想法明显已经不符合现如今的背景了。 天下即将打乱,谁掌握了兵权谁才掌握了话语权,周夏无法料定人心,只能将那东西掌控在自己的手里面,以免夜长梦多,所以顾家理应有此一劫。 “先生慧眼如炬。” “只是,州尹乃王氏一脉,王氏一脉与二公子素来不合,此次的事情尚未可知。” 听他这么慢一说,周夏的脸色果不其然地难看了起来,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会横生枝节,否则这会儿顾鸣生怕是早已经走到自己跟前开始谈判了,哪会去了州尹府? 他虽然是秦州刺史,可州尹与判司的升签调动也都要经过朝廷的首肯,甚至当初顾鸣生之所以年纪轻轻便被升为判司,这和叶家在朝中的地位也颇有些关系。 “听说夫人曾经想同顾家结亲?” “是啊!只可惜顾鸣生也是一只狐狸,早早便将女儿许了出去,此事也就作罢了。” 他一直将顾鸣生当作自己的心腹培养,可这撤兵秦州的事情却迟迟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示意,儒家学术教出来的书生,总有几分舍生忘死的气节与清高,他怕顾鸣生也是其中之一。 “虽然从未同他打过交道,可瞧着应当不是一个迂腐之辈,否则也不会将叶家的人带来秦州。” 既然将叶家的人带来秦州,那么他身上的责任就更重了一些,所以在面对诸多选择的时候总是会更加小心翼翼。 “你说得也不无道理,可我这心里面总是觉得不踏实。” “这会儿换了判司,不说陪都那边的人是否首肯,单单主公的心思怕是会被不少人知晓。” “……” 周夏脸色微滞,有些不确定地看了葛士元两眼,而葛士元的唇角始终噙着笑意,脸上的表情像是丈量过一般没有丝毫的变动。 “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那么主公有信心说服王家人吗?” 王家不是愚昧之辈,后宅的这位王夫人自从周紫黛的事情之后更是对万事都戒心十足,若是让她瞧出自己的嫡长子已经被放弃,那么怕是难免闹出鱼死网破的事情来。 ——所以说,他这主公的心终究是太急切了一些。 “没有。” 王家人是土生土长的秦州豪族,世代不乏惊才绝艳之辈,所以那骨子里面带着一种别人无法理解的执拗。 “既然如此,主公和不退一步呢?指不定退一步看景,这世上的风景便是另一番画面。” 就算是想给周承烨铺路也不应该是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顾鸣生此人乃良才,若是这般就毁去着实太过可惜。 “先生所言甚是,我狭隘了。” 周夏脑中已经开始各种思考,端详着该如何权衡利弊,最后不禁抿了抿唇角,像是下了决心一般。 瞧着他瞬间平缓下来的心绪,葛士元不禁笑道:“主公心中已有成算吗?” “有些事情总是要做出舍取。” 他这次行事确实鲁莽了,可也不是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顾鸣生心中或许会起疑却不会拍板,所以还是有挽回的余地。 第一百四十三章:周承烨登门造访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四十三章:周承烨登门造访这一宿顾锦姝并未入眠,直至第二日顾鸣生带着顾锦和回来时,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青水呢?” 瞧着顾锦和有些疲倦的面容,顾锦姝还是问道了一句,那孩子天生就是一个胆小的,昨日的事情怕是吓到了。 “我们去了别院一趟,同外祖母禀明了情况才回来的。” 顾锦和虽然说得清脆,可眼圈还是微微有些泛红,就算再坚强也仅仅只是一个十岁所有的孩子。不说周紫黛落在他身上的鞭伤让他现如今疼痛的厉害,就说想到昨日那活生生的人今日尸体摆在自己面前,他的心便有些不好受。 “你同他先待一会儿,我先去一趟书房。” 顾鸣生说完直接去了书房,而姐弟二人则缩在一张床榻上,感觉到他颤抖的身体,顾锦姝更是拉住了他的手:“别怕,都过去了。” “姐,他真的死了。” 那个说话恶毒还不爱干净的胖子就那样直挺挺地躺在那里,当时送走的时候手还能动,为何就死了呢? “嗯。” “不是我杀得。” “姐姐知道不是锦和杀得,锦和这么乖,怎么会杀人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以示安抚,只是那一双眼眸却冰凉到了极点。这背后应当和周家脱不开干系,可为了将自己父亲拖下水牺牲一个孩子的命值得吗? 最重要的是周紫黛,她抽打在小弟身上的鞭伤她是记下了,日后必然让她千般万般还回来。 ——顾锦姝自打重生最为看重的便是顾锦和,可周紫黛却偏偏要踩踏她的底线。原本这一世可以无仇无怨的两人,就这样又不得不纠缠在一起。 不得不感慨,命运有时候就是一张大网,网络着所有人的命运,而这些人却不自知罢了。 直至顾锦和入睡,那眉头上紧皱的眉结才慢悠悠地散开,而顾锦姝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榻,掩了掩她的被角这才朝着门外走去。 进了顾鸣生的书房后,见他一个人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思忖什么,眉头时而隆起时而平缓,而她则甚是自如地坐在了不远处的椅子上,轻声询问:“父亲,事情可是解决了?” “嗯。” 他没有想到刺史大人会直接过问此事,原本以为这里面会有他的手段,可今天的事情他却又开始迷糊了。 若真的想要收回兵权,似乎也没有必要替自己儿子洗刷罪责,可是昨日秦州书院门前的那个中年儒士确实是此事的罪魁祸首。原本被锦和推到那个男孩也不至于丢了命,可他却是被硬生生捂死的。 “那您……”事情既然解决了他为何还是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而瞧着女儿诧异的眸光顾鸣生轻声叹息了一句,“总觉得事情有些不简单。” 顾锦姝心底微微哂笑,既然和周家有关联,这事情哪能简单呢?只是有些时候难得糊涂也是活下去的最高保障。 ——在这个人命贱如草的乱世与自己的上司闹出不和,并不是多好的事情,有些时候和气才能活下去。 当然,在不触碰底线的时候也可以最大化的为自己谋取有利的一面:“周紫黛呢?” “周大人大发雷霆,在州尹府拿起鞭子抽打了周紫黛,也算是给锦和了一个交代。” 那一鞭子一鞭子抽下去真是一点情面都没有留,若不是他适时地劝阻了两句,怕是那姑娘的命都危在旦夕。 听他这么一说,顾锦姝眼底的兴趣愈发浓厚了起来,按理说周夏作为一州的掌权者确实要谋略又谋略,要手段有手段,可这次的事情是不是也太雷厉风行了一些? 虽然不敢说他对周紫黛存着多少父女天性,可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娇宠着,没有想到居然为了将此事平息下去下了这般狠手,当也是一个做大事不拘小节的人。 “这些天你好好照顾锦和,至于他和青水的学业我准备给他们聘请西席。” “也好。” 秦州书院本是礼教之地,按理说应当不会有那般奸佞之辈才是,可那一日的事情却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当上头开始腐败的时候,下面的人无为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秦州书院从院长到夫子,怕是没有一个配得上言传身教这几个字的人。 “柳氏对他来说毕竟不亲,你这一段时间也莫要让人太靠近他,以免移了性情。” 顾鸣生是过来人,知道人在遇到挫折的时候最容易移了性情,所以在这里悄声叮嘱女儿了两句,这话也算得上掏心窝子。 顾锦姝自是听出他话语里面的回护之意,她轻点了点头:“女儿明白。” 上一世自己和锦和被骗出去的事情应当同他没有关系吧!那个时候他虽然对他们姐弟二人照顾多有不及,却也是真心为了他二人好,应当不至于到了虎毒食子的地步。 ——再者说,他从来都不是一只虎。 “她或许对你姐弟二人有些不周这处,可有些事情你们年龄还小不太理解,我终究是亏欠她的。” 他可以给她锦衣玉食的生活却无法给她这颗心,甚至直至记忆苏醒那一刻他再也没有碰过她。他知道他只不过是一个自欺欺人的混账,可他过不了那个坎。 但凡看到那几个孩子的时候,他总会想到和晚渔在一起说过的话,他这一辈子终究是亏欠了这两个人。 一个是爱到极致的后悔,一个是愧到极致的无奈。 他爱晚渔,每每上坟的时候他总是不敢直视她的墓碑,他怕看到她憎恶的音容笑貌,怕她那一声声冷淡的轻嗤。他曾有一度不敢入眠,只要入了眠就会看到她满目鲜血的样子,看到她毫无感情的眼眸。 他爱叶晚渔,哪怕时至今日依然爱得刻骨铭心,正是因为这份爱让他对柳氏存了不少的愧疚。 顾锦姝站在那里并未言语,只是淡淡地盯着他看了两眼,二人之间的气氛微微有些尴尬,可就是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管家中正的声音:“老爷,刺史府的二公子求见。” 第一百四十四章:廖大家与葛二爷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四十四章:廖大家与葛二爷大堂内,唯有顾鸣生与周承烨二人,只是二人虽然坐着那气氛却不甚美好,反而带着几分剑拔弩张。 几个呼吸过后,周承烨率先开了口:“舍妹昨日所行之事确实过分,这是上好的伤药,还希望顾大人能不计前嫌。” 顾鸣生说话的时候将早已经准备好的金创散拿了出来,这可是‘酒老人’所制的良药,可以说在秦州这个地界是有价无市。 “金创散?” 顾鸣生也不是没有活血化瘀的药膏,可这些东西与这金创散相比总有差距。 “在州尹府的时候我父虽然已经给了令公子一个公道,可有些事情我还是要走上一遭。” 周承烨极为聪明,他自然知道父亲让他过来不单单是赔礼道歉这么简单,更是一种暗示,凭借顾鸣生的机警不应当不清楚。 “二公子高义。” 顾鸣生的唇角轻轻抿了一番,今日刺史大人出现的时候他便知道顾家不会有多大的事情,可这会儿又让其最看重的儿子亲自登门,这确实是给足了面子。 “顾大人乃父亲的左膀右臂,也是承烨一直学习仰慕之人,日后还望能在大人身边好好学习一番。” “公子客气了。” 周承烨的为人,虽然极其短暂的共事他却也清楚一些,在他去陪都的这一段时间,他在秦州军队里面确实树立了不小的威信。 ——他手下的病他清楚,若不是真的能处得下去不会这般真心实意的夸奖。 用意送至,周承烨同他又唠叨了几句便起身告辞,而顾鸣生望着他的背影眉头则渐渐隆了起来,心底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鸣生在大堂待客的时候顾锦姝却也没有闲着,她不断回想周承烨此人。若说周夏心思难测那么周承烨此人却简单的多,他不单单满身才气却也武力超群。 上一世他是在和北仓国作战的时候战死的,据说当时他其实有机会逃出去的,可却陪着那些受困的战士守到了身死的那一刻。北仓国的人并未对他的遗体做什么,甚至亲自让人送回蓟州。 她其实一直很好奇,周紫黛这样飞扬跋扈,目下无尘且又心思毒辣的女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兄长? ——有时候不得不感慨一句,这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刺史府内,王氏听闻周承烨去了顾府的事情,一口银牙险些崩碎,双眸含恨地盯着门口,随即就像是被人抽了精气神一般,瞬时歪斜在椅子上。 “夫人,您……” “他好狠的心啊!” 王氏说完这话便闭上了眼眸,当初周承烨入秦州军队的时候她便料到了这一日,可她一直觉得那人应当会给自己儿子留一些,却不想他是压根没有想过。 “夫人。” 瞧着她悲愤的模样,那身边侍候的老夫人心中也是一痛,她随着夫人一步步走来,自然知道她所承受的痛苦,可当初那结发的男子却一点都不顾及往日的情分。 “给我父亲去信,让他一定要想办法将元儿从陪都弄出来。” 王家虽然是秦州世家却也有人在陪都为官,而王氏的父亲便在户部司职,而且职位还不低。 “可大公子乃质子,就算是京城司职的老爷爷未必有办法将人送出来,毕竟……” 那婆子还欲多言,王氏已经开口了:“他想要给那贱人的儿子铺路,凭什么丢了我儿的命?” 周夏就算隐藏的再深,王氏也在这刺史府多年,岂能瞧不出一二,那人的心思大着呢!到时候远在陪都的儿子,指不定会成为别人刀下的祭旗亡魂。 “夫人,您先冷静一些,奴婢这就为您准备笔墨纸砚。” 那婆子也不敢再劝,唯恐她在失控的档口说出更多的隐秘来,忙着让人下去准备东西。 而王氏则将头倚在靠背上,紧皱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而此时远在陪都的廖大家却笑意盈盈地瞧着眼前的男人,此时的她眉目似水,眉眼含情,虽道风流却也深情:“葛二爷可真正是稀客啊!怎么就舍得来奴家这一亩三分地呢!” 她说着想要伸出手去触碰一下他的脸却被他硬生生躲了开来,只是那身形却比刚才更加僵硬了一些。 瞧着他这德行,廖大家轻嗤了一声像是失去了逗弄他的心思,直接坐在了椅子上,模样端庄而高贵,就像那九阙深宫走出来的凤凰藐视众生,好似刚才满眼魅惑的人不是她一般。 “你屈尊前来,可是有事?” 她一双玉手轻轻拍击着身侧的案几,而葛二爷当也不扭捏直道来意:“听说你最近欲要前往蓟州?” “嗯。” 她前往蓟州的事情不是多大的秘密,毕竟宫里面那位一不小心透漏出了一些风声,想到那人隐隐的算计她微微叹息了一声,权当是看在他一身血腥的份上,被他再算计一遭吧! “去蓟州若是绕道的话怕是会途径秦州,我这不是想要让你送几人去秦州嘛!” 他说的虽然轻松,可廖大家却感觉到他那一股不确信,不禁轻嗤了一声:“你葛家人若是想要离开这是非之地,还需要我帮忙不成?” “最近水匪为患,我可是听说今上会派遣不少人随行。” 虽然明面上说是谨遵先皇遗诏送她前往蓟州,可已经有不少人狐疑,这太子爷怕是也在这船上,否则为何会抽调那么多将士去护送? “呵……当年你负我在先,如今却舔着脸来求我护送你家小辈逃离这虎狼之地,你也不嫌脸疼。” 廖大家的话可以说是字字诛心,葛二爷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却听她又道:“你兄弟二人当也是一路货色,你负我在先,那人负魏琳琅在后,如今居然还敢让自家子侄娶了人家的女儿避难,见过无耻的没有见过你们这般不要脸的。” 廖大家骂得心中甚是畅快,这些年压抑在心头的火终于有松动的迹象。至于葛二爷平素那玩世不恭的一张脸,此时已经只剩下尴尬了,面对这个泼辣的女人,他好似从未占据过上风。 ——总感觉她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一个劲地嘲讽自己。 “我……” 第一百四十五章:秃头和尚周念枕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四十五章:秃头和尚周念枕瞧着他欲要解释,廖大家微微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语,笑着道:“不过在商言商,你既然要搭这顺风船,自然是要付出一些代价,我瞧你那八里轩不错,让给我一成的利润如何?” “你还真敢狮子大开口啊!” 他葛家并不是抽不出人手,只是这个时候借着廖家的船只南行不过是求一个安然无恙罢了。 ——毕竟,随行的都是军中的好手,甚至还会有暗卫守护,葛家人必然能安然抵达秦州,上一次去秦州他已经留了后手,到时候由秦州辗转去蓟州必然会一路无忧。 “送客。” 瞧着她一脸冷若冰霜的模样,葛家二爷狠狠抽了抽唇角,这女人还真是抽风的厉害,一贯的霸道。 “半成。” “出去。” 聊大家眼皮都没有耷拉一下,要他八里轩一成的利润已经是看在相熟的份上了,这还是和以前一般——活脱脱的滚刀肉,要银子不要命啊! 若说二人之所以结缘,当也不是才子佳人红袖添香的故事,而是因为二两纹银。 要她说葛二爷就是一个铁公鸡,他一个书香门第走出来的世家公子,怎么就和她这穷怕的人一般见识呢? ——当初听自家弹区硬生生少给了二两银,这事情她怕是要计较一辈子了,如今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机会,焉能轻易放过? “好,但是你必须保证将他们安然送至。” “知道。” 送走葛家二爷之后,廖大家朝着门外守着的人道:“朝生,你下去准备,按照原计划行事。” “好。” 朝生转身离去的时候双拳上的力道才稍稍散去,刚才他险些控制不住朝葛士礼那张脸上招呼去,好在他终究是忍住了。 这个曾经给了她希望又将她送入绝望的男人,不应该再出现在她身边了。 距离廖家商行不远的距离,一个妖娆的红衣美人淡漠地注视着这一切,修长的手指骨莹莹如玉,那一颦一笑都是风情。 “明宣帝那里极难靠近,那么我们便从他儿子这里入手。” 她也没有想到,明宣帝居然会这个时候将一国太子送走,虽然遮遮掩掩,可她还是探听到了一些消息。据那人传来的消息,前两天御林军调动频繁,都派遣去守护廖家的商船,应该是想借用廖家离开陪都。 而今天葛家的行动更加让她确定了这一消息。 “指不定是声东击西,我们……” 冉八素来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此次的事情始终觉得不甚对劲,只是知觉这种东西他无法解释。 “不会,利州城快要守不住了,到时候陪都的门户大开,那么北仓国的军队便会长驱直入。他这个时候若是再不送走自己的血脉,日后怕是连一丁点机会都没有,再者说葛家都秘密出现在廖家商行了,你觉得还有假?” 这些人明显是想要搭周皇家的粗大腿,而且她听说陪都不少权贵都争相想要将嫡系子孙送走,这能错了去? 冉八微微拧眉,还是带有几分保守:“你所说当也不差,只是我始终觉得我们应该再小心一些,否则主子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知道你为何一直是一个暗卫无法走到人前立功吗?就是因为你这性子太过瞻前顾后。”她顿了一下,看向他的眸光多了几分哂笑,“像你这样的人也只能远远躲在背后看她。” “你……” 冉八身上瞬间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杀意,他没有想到自己隐匿的心思居然会被这毒心肠的女人瞧出来。 “别恼羞成怒嘛!我们还要一起共事呢!” 她轻轻一笑将他挥过来的剑用手轻轻推开,只是下一刻突然发动,一把白色的粉末状极快地飞向了他,看着他因为粉末那东西瞬间难看起来的脸色,她淡淡地吹了吹自己的手指。 “除了他,从来没有人可以用剑指我之后还能安然无恙,若不是看你忠心耿耿,这次可不单单是教训这么简单了。” 她莲步轻挪的离去,而冉八无法动弹,只是他那脸却瞬间红肿了起来,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他才能够行动,只是那一双手第一时间朝着自己的身上挠去,没有一点要留手的意思,直至身上的痒意开始散去,他已经像是死狗一般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不禁想到冉大的警告:小心红莲那个狠毒的女人,她可不是一个善茬。 而此时前往蓟州的路上,一个光着头的沙弥剑目星眉地坐在马车内,虽然手里面拿着一串佛珠,可心却有些不甚在意,从那右手的虎口处可见,他并不像是一个吃斋念佛的人,反而像是行走江湖之辈。 ——而他就是周念枕,一个被自己父皇亲自剃掉头发的当朝太子。 按理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轻易毁掉?可当时明宣帝却盯着他淡淡地道了一句:“死了才是什么都没有了,如今剃掉了头发你起码有活下去的机会。” 明宣帝生出这心思的时候,是因为他从密探那里得知北仓国已经开始紧锣密鼓的展开刺杀了,他这个时候自然不能让周念枕留在身边,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将其送走。 周念枕想到他父皇那拒绝的模样以及他最后的嘱咐,手中的佛珠被他扔在了一侧,眼眸不禁望着自己的手发呆。 ——他这双手本是掌控旁人生死的,可不是吃斋念佛的。 外面赶车的男人听到里面的动静微微叹息了一声,他也并不是简单的人,而是明宣帝为周念枕选出的十八护卫之一,既然能通过层层选拔,这能耐自然不俗。 “陪都这会儿应该已经有行动了。” 周念枕淡淡地道了一声,自打离开陪都之后他便再也没有提前过皇宫,只是周边都是熟悉他的人,自然知道他这话所指。 车夫轻声嗯了一声,他可以说是随身护卫,至于另外十七个人已经在不同的地方等待,再加上陛下的声东击西,想要送往太子前往蓟州并不是难事。 ——难的是,他们在秦州该如何自立,那里豪族并立,就算陛下有后手怕也是相当的艰难,太子爷怕是有很长地一段路要走。 “大公子,我们前往蓟州后去和小公子汇合吗?” 第一百四十六章:沈青辞的狠辣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四十六章:沈青辞的狠辣马车依旧在奔跑,风也在轻轻地吹,里面的认却久久没有了回应,就在车夫以为他不会开口地时候却听到一道淡淡地声音:“不。” 周念枕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来,手不由得想要去摸摸自己的头,可最终又被他放了下来,感到蓟州蛰伏才是硬道理,再者说他才不想那小鬼看到他如今这模样。 ——他这父皇当也偏心,怎么不让那小鬼剃度逃走? 葛二爷回去后准备回屋换一身衣衫,毕竟一身的脂粉味,他家那一位又是一个醋性味大的,指不定闹出多大的事情来。只是他这想法终究是咽了回去,不等他进了垂花门葛大爷便命人将其带去了书房,第一句话便是:“事情可是商量妥贴了?” 坐在一侧的葛二爷许是口渴了,将茶盏里面的茶水喝尽后才道:“已经妥贴……只是,值得吗?” 帝王那边故意给自己大哥透漏出风声,让他们葛家人率先离去,只是这代价却也不小。若是那行刺的人发现目标失踪之后恼羞成怒该当如何?到时候若是大开杀戒葛家小辈又当如何? 瞧着他脸色肃然地坐在那里不言语,葛二爷又道:“一定要是萧珞和嘉明吗?” 今天霓裳虽然没有明言,可言辞间不乏嘲讽,显然是嘲讽他们以萧珞和嘉明为鱼饵。 他们葛家本就对不起魏琳琅,又何必将其牵扯进来了呢?当初他本是想要让自己侄儿打消迎娶萧珞进门的心思,可葛嘉明这小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下了降头,愣是不听话。 “他是嫡长子再加上和秦州有旧,萧家在蓟州也是豪门贵族,应当会更容易一些。” 虽然会有极大的风险,可如今这个世道做什么事情没有风险呢?他虽然不太明白帝王为何来这么一招,可想来应该是想要给太子调虎离山。 “你就是偏心罢了,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他说着打了一个哈欠,一副不欲多言地模样,而葛大爷地脸色不好看了起来,“你这些年也该收一收性子了。” “知道啦。”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去,而葛大爷则微微叹息了一声,他们这一辈同胞兄弟三人,可不管是老二还是老三,一个个都奸猾而叛逆,与他的处世之道截然不同。 廖大家开船这一日是六月中旬,彼时天空还洒落着细雨,然而那丝细雨并未挡得住行人的脚步,不管是货物还是人员一批又一批地上了船。 直至那船只离去少许,不远处的马车内才探出一妖娆地脸庞来,她轻笑着道:“虽然刻意装扮过,可确实是周念枕无疑。” 刚才她已经让人去确认过了,所以不会有问题。 “那就好。” 冉八坐在一侧淡淡地道了一声,只是看向红莲妖女的眸光极为不善,若不是有所顾忌怕是已经大打出手。 “不过是让你痒了几个时辰而已,若是别人怕已经是一具死尸,你至于这般吗?” 她修长的指甲点缀着红色的护甲,只是那轻若薄翼且精致护甲在冉八心里面却一点都不美好反而隐隐有些忌惮,毕竟这个妖女一直都杀人于无形。 ——那护甲就是她最为锋利的武器。 不远处,裴二公子像是魔怔了一般静静地凭栏而立,望着那逐渐远去的船只默默地合上了眼睛——明明他已经给父亲了暗示,他为何还要让太子南下呢? 冉一辰想要拿长姐与兄长的手书要挟他,更想以裴家这些年买卖官位的证据恐吓他,他怕是早已经忘记了一件事情。 若如今在位的是先帝,他指不定为了保住裴国公府真的会投奔于他,可如今在位的是明宣帝,这个与自家有着千丝万缕地帝王,就算名字裴家有罪他也不会赶尽杀绝。 但凡有可能,谁想当那亡国卖主的人呢? 冉一辰自诩遍识人心,甚至还以倾城公主为鱼饵,可他终究是小瞧了裴家人,也小瞧了自己。 他在有路可退的情况下,无法做出那么无耻的事情来。 廖氏商行的船只一路南行并未遇到阻碍,原本气焰嚣张的水匪一个个都龟缩了起来,唯独秦州水域上一行人在那里奔走相告,相互传递这一消息。 肥羊已至,何时开宰? 沈青辞从周承志那里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几个水匪在叽叽喳喳,月色地映衬下让他们更显得有些朦胧,虽然压低了嗓门可沈青辞还是听了一清二楚。 他靠近了几步,瞧着一屋子酒气拧了拧眉宇:“你们是想去劫廖家的商船吗?” “额……”几个人也不过是这个寨子里面的副寨主级别的人物,看到沈青辞那一张不带多少情感的脸,酒意也是去了大半,“先生说笑了,我等也就是开一开玩笑,那廖家兵强马壮,更有皇家御林军护卫,小的门哪敢呢?” 那人说的谦卑,而沈青辞当也没有深究只是淡淡地道:“希望你们能记得我曾经说过的话,否则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是是……小的知道。” 送走沈青辞之后,一个脸上有一指长宽伤疤的壮汉终于是忍不住了:“娘的,怎么就要受这老混账的气?我们是水匪,水匪不抢不夺算什么?” “混账东西,你想死是不是?” 第一个开口的人哪还敢任由他说下去,忙着用手掩住了他的嘴巴,可那人已经是二两黄酒上头,哪还管得住这些,直接掀开他道:“我们都是打家劫舍的汉子,怎么就被这白毛老头子管得服服帖帖,还要在这里读书识字,学什么鸟阵法?是酒水不好喝还是女人不好睡?” “是吗?很委屈?” 沈青辞声音刚落,人已经像是鬼魅一般移动道那壮汉身侧,一双凉薄的眼眸就像是在看一死物一般。 瞧着他瞬间哑了的模样沈青辞轻嗤了一声,一双带着褶皱的手像是银蛇一般紧紧朝着他的脖子挥去,然后慢慢地扣了上去,至于那准备反抗的双手已经被他另一只手打碎了骨头,再也无法反抗。 “死人,就不会委屈了。” 瞧着那人的气息一点一点消散,最后没有了任何声音他这才松开了他的脖颈,像是手里面握了脏物一般拿出手帕擦了两下扔在了他的尸体上。 第一百四十七章:大皇子身死?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四十七章:大皇子身死?同一夜,秦州水域的星空像是被幕布遮住了一般,皎月不见唯有月船,至于那群星当也不甚繁茂,似乎被一层薄云遮挡住了一般,唯有那最亮的几颗星争相斗艳。 暗夜中,一个人影像是风一般一闪而逝,只是那些来来回回巡防的守卫并未看到,只见那人影驾轻就熟地到了一船舱,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隐匿了进去。 半刻钟后,那黑影又悄无声息地离开,选择了一暗处直接顺着行船跳下了水域,不起一丝波澜。 就在廖家商船继续远行时,一直隐匿在一侧的小船行驶了过来,将那黑衣人打捞了上去,只是人被救了上去冉八才道:“可是成功了?” “嗯。” 那人虽然被刻意装扮过,可她随着那船只行走了两三天,早已经摸清楚了状况,别看白天的时候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别,可一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那里的守卫明显增多了。 最重要的是,廖大家对那人好似甚是关怀。 当初她也想过直接在陪都便混迹进去,可廖霓裳这女人滑不溜秋的,不好对付——每一个上船的人都要经过一一核实,可见对于此次事情的重视。 只可惜她再小心又当如何?他们那太子爷还不是被她毒死了,她可是眼睁睁看着他惊恐地死在自己的面前。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北仓国?” “应该快了,被利州城堵了这么久,他的耐心怕是早就被消磨了。” 冉一辰从来都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他此次派遣自己前来就是为了行刺周念枕,不过明宣帝那里还是要试一试。 “回陪都之后,你安排我进宫。” “你疯了?周念枕遇刺的事情必然会传回去,到时候明宣帝身边的守卫力量怕是会急增,你这莫不是想要自杀不成?” 她这疯狂的做法冉八并不认同,她自己疯便罢了,若是坏了主子的大事可该如何是好? “置之死地而后生,再者说周太子死亡的消息必然会闹得沸沸扬扬,到时候不单单是边境军心涣散,就连皇宫里面怕是也多有顾虑不周,这个时候也未必寻不到机会。” 那些人大多数会和冉八的想法一般,觉得行刺了周太子之后短时间内应当不会有更大的刺杀行动,可她偏偏想要试一试。 就算不成,她也要焚了周皇室那肮脏的门面——宗祠。 瞧着她那一副不欲多言的模样冉八便知道自己多言无益,最主要的是主子让自己听她的安排行事,这一点便胜过了千言万语。 翌日太阳从东方慢慢跳出来的时候,秦州水域的静谧被一声尖叫声打破,廖大家和葛嘉明几个世家子赶过来的时候,床榻上那十五六岁的少年早已经没有了呼吸。 他那惊恐模样让人感觉到一股凉意直穿心肺,当时他应该是被吓到了吧!可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能让他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呢? 这几人是权贵子弟,自然知道周念枕并不是一个喜形于色的人,可此时除了这张面容似乎没有什么是一样的。在他们的认知里,那个男子就算是死应该也是从容而淡定的,可这一副模样似乎打破了他们对周念枕的认知。 葛嘉明的眸光从周念枕的身上一一闪过,当看到他后颈洁白如纸的模样时微微一愣,瞬间抬眸看向了廖大家,却发现她只是蹙了一下眉头,下一刻便直晃晃地看向了自己。 “任何人不得靠近,在秦州靠岸,这件事情不得外传。” 虽然他们都是权贵子弟,可也知道此次行动的负责人是眼前的女人,这个女人的话在一定程度上已经代表了上面那些人对这件事情的态度。 “是。” 船上的气氛有些压抑,同葛嘉明一起走出去的那几个贵公子也不是酒囊饭袋,能被自家家族先行送出来的也都是自家家族的火种,自然不会笨在哪里。 “刚才那个是……” “别说了。” 一路随行他们居然没有发现那里面有人,最重要的是今日身死他们才发现,而且这人还是当朝的太子。 ——这天怕是要变了。 几个人也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其中隐隐以葛嘉明为首,瞧着他一言不发都想让他拿一个主意,只是他没有心情和几人多言,直接拒绝回了自己的船舱。 距离秦州还有一天的距离,可在葛嘉明来看却如日入年,他终究是克制不住心里面那股狐疑,朝着廖大家的船舱走去:“小侄葛嘉明求见廖大家,还望姑娘能通禀一声。” 丫鬟像是早已经得到了消息,瞧着他这般说话当也没有难为,悄声道:“大家已经在等待公子。” 葛嘉明微微一愣,这是知道他会来? 他进去之后廖大家也不欲让他行礼,直接指了指不远处的座椅让他坐下,直至他坐定才道:“可是有不解之处?” “是,小侄想问那人的身份。” 他虽然和那人的关系不是很好,也比不上自家二弟过目不忘的能力,可自幼也有不俗的记忆手段。 ——他记得太子的后颈有一朵状似梅花似的痕迹,只是这痕迹宛若米粒一般很少有人知道。 “不过是一贪图富贵的之辈罢了,你无须多问。我今日之所以见你,就是希望你能配合我将这场戏唱下去。” 廖大家的话语让葛嘉明的心稍稍一安,想来真正的太子爷应该是安全的,只是不知道在不在这船上? 这世上真有那么相似的人? “那人长相与太子不过六成相似,其余的都是我手下的技艺有了用武之地。” 她也没有想到在那人的手下,明明只有六成相似的脸居然能有十成相似——至于那破绽也是她和明宣帝故意留下的,一件事情总要有几个真正清醒的人,否则真的到了最后也变成了假的。 所以,当初明宣帝之所以选择知晓太子秘密的葛嘉明随行,也是有用意在此。 为的就是日后潜龙回归的时候,能有人给他作证。 葛嘉明不知道这些人心中所想,他现如今唯一思忖的人是眼前的人为何会这般毫不避讳地告诉自己,她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心里想着嘴上便也问了出来,因为这不是打哑谜的时候:“大家想让我做什么?” 第一百四十八章:万民齐哀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四十八章:万民齐哀廖大家瞧着他严阵以待的模样不禁笑了一声,声音里面夹杂了十二分打趣:“原以为你和你那狼心狗肺的二叔一个狗德行,如今看来你比他强得多,起码知道什么叫担当。” 听着自家亲亲二叔被人这般言语,葛嘉明当也没想着为他申辩两句,毕竟这二人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他多说无益。 “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情,你只需要守着这个秘密,适当的时候站出来便好。” 这是那位的想法,她虽然觉得也不过是多此一举罢了,可既然他想要双管齐下,那么自己只得听命行事。 当初那人在位的时候她虽有不愉之意却也不敢反抗,这位继位之后邦国战乱四起,她当是有机会逃出这所谓的牢笼,毕竟那老先生不止一次同她说过另起炉灶的事情。 ——可当明宣帝说出天子死社稷这句话的时候,她所有的逆反之心都被收拢了起来,故而与那人的书信也被她一一斩断。 “好。” 葛嘉明虽然在京城中有不俗的名声,可在这些掌权者的眼中他终究只是一个小人物,所以核心的事情他无法碰触,只知道她今日这话颇有用意。 廖大家一直想要隐瞒那人死亡的事情,可她廖氏商行的船只刚刚抵达秦州码头,便已经看到不少护卫在那里翘首相盼,至于不远处赫然站着秦州刺史周夏。 看到周夏的时候她眼底强撑着几分笑,想要将这一股疾风暴雨打破却听他道:“太子可是出事了?” 两个人不是第一次共事,曾经先帝在位的时候廖大家更是帮着他做了不少暗地里的龌龊事,至于周夏也是先帝安插在这里的棋子儿,所以和周夏可以说相交不浅。 ——只是,如今这棋子儿生出了紫气东来的心思。 “你怎么知道的?” “如今秦州城有几人不知?再者说,如今整个天下怕都知晓了。”他没有想到太子爷这么快就出事了,这北仓国的人当也兵贵神速。 “……” 廖大家咬了咬自己的贝齿,她原以为这事情还需要一些时日,没有想到那些人早有准备,怕是还没有得手已经让人开始散发谣言,如今更算得上‘实至名归’了。 “我们先去州府。” 这件事情还是需要小心行事,至于这消息既然传出去那么就没有必要遮掩起来,只是皇宫那边应当也快给出反击了吧! “好。” 周夏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眼前的女人虽然失去了先皇这个依仗,可新帝继位之后对她似乎比之以往更好了一些。 她如今这般言辞,他也不得不给面子啊! 正如廖大家所料一般,明宣帝直接下了罪己诏,那一道圣旨可以说煽情之至,只是那目的相当的明确:他要与北仓国玉石俱焚,誓报杀子之仇。 顾锦姝这两日一直被这则消息充斥着耳海,可当叶青林在自己耳旁谈及外面众人的反应时,当也颇有些好奇地道:“到底是什么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御林军护卫的人杀掉呢?” “据说是红莲妖女。” “……” 顾锦姝瞬间愣在了原地,而叶青林以为她没有听说过这个人,不禁解释道:“要说着红莲女妖当也算得上是一个任务,据说她来历神秘,一身毒术出神入化,不过最让人叹为观止的是她的狠辣,据传言她曾经为了给辰王扫清障碍,一个人一夜间杀了北仓国五品以上的官员八名,并且手段相当的残忍。” 叶青林兴致勃勃地给她介绍红莲女妖此人,而顾锦姝则将自己的身子往后面的木椅上靠了靠,那人的秉性她如何不清楚呢? 那就是一个从十八层地狱里面钻出来的女人,她的人生除了冉一辰像是没有了任何色彩,否则怎么会为了冉一辰而设计囚禁了自己的师父‘酒老人’呢? “利州那边情形相当的危机。” “嗯。” 利州必然是守不住的,当失去利州这块天险之地后陪都必然失去了屏障,所以说北仓国的军队长驱直入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情。 “你说秦州能守得住吗?” 叶青林没有问陪都,因为他知道陪都压根受不住,如今只能借着秦州这里的天然屏障将人堵在门口,可惜周夏的态度模棱两可。 “这便不是我等能够妄加揣测的。” 她倒是想告诉叶青林:这里必然是守不住的,被你们赋予希望的周夏就是一个活脱脱的捡漏王,他怎么会拿自己好不容易拉起来的军队去拼命呢? “姑父最近可还好?” “嗯。” 他知道他问得是周家的事情,而自从周承烨离去之后他父亲确实比以前更加忙碌了,想来是已经入了周夏的核心圈子。 “秦州虽然紧靠南边,可有一半土地还在北方的管辖区域,这里的风土人情和蓟州那边相比还相差甚远,不知道表妹可有兴趣去蓟州一遭?” 叶青林说得含蓄,可顾锦姝还是听出这话语里面的紧迫感,不由得掀了掀眉头:“什么时候?” “自然是愈快愈好,毕竟陪都和利州都快要守不住了,如今太子被刺,双方更是不死不休。” “明宣帝并不是一块好啃的骨头。” 就算打到了陪都脚下,明宣帝想要阻拦几个月应当不是多难的事情。毕竟当初退守陪都的时候,不少人又重新弄了一些防御工事,在战场上这些辅助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顾锦姝顿了一顿,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眉毛轻轻蹙弯了一下,那绝艳的脸蛋上闪过几许光芒:“听说你前些天和府上那位账房先生厮混?” “瞧你这话说得我怎么就不爱听呢?那位老先生确实是一个有本事、有能耐的。” 叶青林平时对什么事情都不想搭理,可听到她讥讽那人心中却有些不甚赞同。这一番举止让顾锦姝啧啧称奇,似乎有些不明白他怎么就被那人迷惑了呢! ——要知道,他从来不是一个护短的人,可这次却不同以往。 “其实我今日前来是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藏苦法师你可还记得?” 叶青林说这话的时候双眸带上了几分灼光,而顾锦姝则微微一愣:“那人乃佛道大家,你怎么突然间想起了他?莫不是想剃度出家?” 第一百四十九章:唇红齿白的和尚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四十九章:唇红齿白的和尚瞧着她这一脸看戏的表情,叶青林恨不得翻几个白眼让她看一看自己的鄙视,可惜顾锦姝明显不欲在这件事情多做纠缠,反而正色道:“表兄一向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来顾家可是为了藏苦大师?” 虽然说她想要借机会直接毁掉那所谓的婚书,可她也不想他遁入空门啊! 如今这眼巴巴的寻藏苦大师所谓何事? “据说,秦州最近会举办一场佛会,会请藏苦大师过来,你要知道藏苦大师可单单精通佛意,据说此人知晓的事情极多,精通的本事也甚广。” 听他这么一说顾锦姝先是一愣,随即又是一惊,显然不清楚这个时候为何要举办佛会,难道是给那所谓的太子超度? “你想得不错,超度是一,其实更多的是想要趁机帮衬一把朝廷罢了。” 不管是北仓国也好大周朝也罢,他们都拜庙礼佛,所以佛在大周算得上是一大教,有不少虔诚的信徒。 这佛会美其名曰是佛会,其实更多的是网络一些人才。 “知识可惜了藏苦大师,不过是为政治遮羞罢了。” 这后面必然有人推波助澜,否则凭着那人的秉性是如何都不会同意的,毕竟他乃佛法大家,是佛门的代表,他自己更是通透旷达不为外物所累,怎么会突然间答应呢? “你这话怎么让人有些不待见呢?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北仓国的大军势如破竹,大周若是守不住,这百姓们又能好到哪里去呢?平素瞧着是一个聪明的,今日怎么瞧着如此蠢笨?” 顾锦姝愣了好一会儿神彩憋出了一句话来:“……您说的对,我这贪生怕死且不懂时局的人,不配和您这心忧天下的人说话。” “……阴阳怪气。” 叶青林嘟囔着斜睨了她一句直接离去,而顾锦姝瞧着他远去的背影则抿了抿唇角,心底不禁低叹:真是一个多事之秋啊! 距离秦州大约有七八百里左右的地方,马车停在郊外,而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和尚拿着手中的笔一个劲地在那宣纸上写写画画,只是因为石头昂凸不平,所以他写出来的字配上的文并不好看,只能大体认识一些。 这时他身边的护卫已经换掉了,而那人已经开始南下蓟州去准备一些事宜。 “出发。” 将那画好的宣纸像是宝贝一般放在用竹子制作的直筒里面,那里面已经大大小小不下十余幅宣纸,那上面的内容虽然看不见,可从那已经晕染出来的墨迹可以看得出,和刚才放进去的那一幅没有多大的差别,应当都是山川图。 当然,它不若一般的山川图精致秀美,反而只能分辨的出山川的轮廓,更像是一幅地图。 “大公子,下一站就是秦州了,您可需要准备?” 秦州的佛会已经快要开始了,这个佛会是一开始陛下便准备好的,只是为了让众多僧人汇聚一堂,也算是给大公子南下作掩护。 “据说我的尸身在秦州?” “……” 那护卫额头上露出几分湿意来,这一路走来听得最多的就是太子被人毒杀的事情,那人他远远见过一面,确实与太子爷长相极为相似,毕竟是精挑细选准备的替身,怎么能不像呢? 只是如今被自家主子这般说出来,他这额头还是止不住要冒汗。 “想来还会被人超度,自己看自己被超度?细细想来当也有几分新奇。” 他说这话的时候光秃秃的脑袋露出几许邪魅的笑来,这让他原本冷寂的表情多了几分难以分辨的迷雾,就像是会吞噬人心一般,但凡接触到这一邪笑的人总有些迷失自己。 “据说这藏苦大师乃学究天人的高人,这一会儿想来会号召到不少人。” 藏苦大师出去禅宗门面这一身份,其实其他方面的造诣更高一些,据说此人还懂相面之术,当是想要见上一见。 “到时候但凡出挑的人都会被登记在册,这都是陛下为您准备好的得用之人。” “嗯。” 他的手微微紧了紧,准备上车的步伐也微微顿了下来,盯着陪都的方向微微出神。他确实为自己铺了一条大道,毕竟想要在蓟州建立新的朝堂,到时候难免会被当地豪族牵制,而这些人将会成为自己的储备力量。 “据说藏苦乃世外高手,也不知道父皇如何说服的他。” 这类人一般不会主动跳到这红尘篱落当中,可他这次却像是一个例外似的。 “属下不知。” 周念枕也没指望他知道什么,淡淡地低喃:“秦州自古以来乃兵家必争之地,不管是山水都是天然的屏障,若是在此处建都当也不是难事,不知父皇为何一定要选择蓟州呢?” 在他看来在秦州这个地方与北仓国的人生死搏斗也尚可,却不知他为何一定要退守蓟州呢? ——要知道这一退,可是将大周二分之一的地界退了出去,到时候就算卷土重来也会千难万难。 “好了,快点赶到秦州吧!” 佛会既然快要开始,那么他这和尚便不会显得太过突兀,想到自己为了活命做出的牺牲,在想一想那个已经倒下去的替身,他一双眼眸宛若寒冰。 有人想要了他的命,他这个仇自然不会忘掉。 利州那边打的依旧难解难分,而这时京城却传来了有一大噩耗,据说有人深夜刺杀帝王却被帝王活捉,只是不知道为何那贼子居然逃出了生天,而且还一把大火将周皇室的宗祠烧了一半。 面对这人此等疯狂之举,裴国公默默地看了御座上的帝王一眼:“宗祠完好无损的牌位所剩无几,期中严太后和慈仁太子夫妇的牌位失踪不见。” “果真是她。” 帝王眼睑微微朝下耷拉了一下,他没有想到那人居然还活着,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只是当初先帝对慈仁太子一脉可以说斩尽杀绝,那么当初莲心是如何逃走的呢? 因为莲心逃走自己的父皇没少大发雷霆,可寻找了这么多年也没有一个踪迹,不想如今居然冒出头来了,当初慈仁太子那一脉的人可还在? 第一百五十章:千佛会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五十章:千佛会顾锦姝是被顾锦和拉着出门的,就算那头戴帷帽挡住了不少的视线,然而她还是能够看到那一顶顶光溜溜的脑袋,也不禁感慨藏苦大师的影响力。 当然这些圆脑袋还是其次,顾锦姝明显发现秦州城的读书人似乎比平时多出了一半有余,心中不禁啧啧称奇。 ——没有想到一个和尚,居然会有如此的号召力,不得不说有时候人生就是难言的奇妙。 “姐,这里真热闹啊!这么热闹的地方,怎么能少的了我和青水呢?”顾锦和说这话的时候还朝着一旁的叶青水挤眉弄眼,瞧那模样应当是十分得意。 他们来的不过是白马寺的外围,甚至还没有进入寺庙便见到如此多的人——也不亏他撒娇卖萌,硬是拉着她过来。 “嗯。”她说着看了顾锦和与叶青水一眼,瞧着二人那兴致盎然的模样不由得嘱咐,“一会儿可别乱跑,免得寻不到你的人。” “知道啦。” 瞧着二人没有将自己的叮咛放在心上,顾锦姝无语地叹息了一声,朝着一侧的小厮们嘱咐了两句,想让你是想要他们将这二人盯住,免得弄丢了。 因为是藏苦大师在白马寺讲佛,所以不缺一些虔诚的信女,这些信女当中也不乏身份尊贵之辈,所以顾锦姝头戴帷帽的模样也没有引起旁人的揣测,毕竟今日这般打扮的人着实不少。 沈青辞在不远处的槐花树下遥遥望去,许是地势太高的缘故一眼便瞅准了顾锦姝,那清淡的眉宇紧拢了起来。 他身旁的僧人瞧着约莫五六十岁,看似平淡的眼眸里面含着不为人知的精光,顺着他的眸光想要瞥去,却发现人早已经收回了眸光,而他只瞧得见一鹅黄的身影,从那体型判断应当是女子。 “沈施主可是在寻人?” “一个故人。”沈青辞眉目低敛让人瞧不出情绪,而藏苦大师合手轻语,“能被施主当作故人,想来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大师喜欢听故事?”沈青辞笑着看向他,那不起波澜的眸光却让人不敢小觑了去,只见藏苦大师神色不变,“佛渡有缘人,指不定那人与施主一般,与佛有缘。” “……” 沈青辞一向是一个擅于隐匿情绪的高手,可此时他那表情居然有些失控,真是有一句脏话不知道该讲还是不该讲。 ——好在他是一个极其理智的人,微微变化之后当也没有了后续,只是看向藏苦的眼眸带上了几分不善。 “大师这是准备强行度化吗?” 这世上学究天人的没有几个,有这名号的有没有几个是有真才实学的人。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出现在这里。 “施主命格已经被人篡改,何不放下以往心结呢?”老和尚神色平静地看了他一眼,而他的话语里面的意思却让沈青辞微微一滞,“你知道什么?” “瞧施主应当是贵人的面相,可时间却对不上去。” 佛家讲究因果,这世间万物必然也是有因有果,他原本是不想插入这俗事当中,可当初却欠了那人一个承诺。 只是他不曾想会在这里见到这样命格怪异之人。 “可有办法逆转?” 他如今除了亟需一直强有力的军队,再者便是如今这貌相,就说如今这模样,他和灼华还真是半分可能都没有。 ——这世上,梨花压海棠的人不在少数,可绝对不包括顾锦姝。 别人许是不知,可他却知道她对一个人的貌相有多么的看重,她身边侍候的丫鬟女婢,一水的如玉娇颜。 可以说,她对自己的生活精致到了几乎苛刻的地步,这也是为何上一世她的容貌毁掉之后,他无法面对她的缘故,以至于让她越走越远,最终分道扬镳。 “无法窥探,就算窥探也不可说……若是施主愿意与贫僧学习佛法,指不定可以窥探天机……” “……大师着实好为人师,可惜我没有那志向。” 他说完头也不会地跨不离去,而藏苦大师则微微摇头,瞧着他的背影那一双眼眸越来越深邃,直至一道声音传来才将他惊醒:“师父,佛会开始了。” “走吧!” 藏苦看了一眼自己新收的徒弟,这人慧根极好,可惜对俗世终究是有所依恋。 许是想要培养他,原本径直走路的人忽然停下脚步道:“你红尘之事尚未断绝,今日的佛会不去也罢。” “徒儿……” 无尘原本还想解释两句,却听藏苦道:“你原本便出身白马寺,当日我们相见也是有缘,你这红尘俗事若是无法断绝,你我师徒缘分怕是也要戛然而止。” “徒儿明白。” “万物皆佛,何必执着,有些事情该了断的终究是要了断。” 他淡淡地道了一声,那背影渐行渐远,而无尘则站在原地久久没有移动。他这师父果真是洞若观火,有些事情确实该有一个了结了,否则他这一辈子终将被其所累。 周念枕混迹在一众沙弥中不断听着上面的人读经讲佛,只是他那一双眼睛却环顾着周围,重心明显放在那些读书人身上。这些人不在少数,一眼望去当也算得上各有千秋,就是不知道能为他所用的又有几人? 半个时辰后还没有入了正文,他有些无聊地望了望天空,最终趁人不注意朝外面慢慢踱去,因为今日的白马寺颇乱,当也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动作。 只是他刚刚退出去准备在那巨大的松树下纳凉时,却看到一抹鹅黄色的身影在那里逗弄着水,或许是以为这个时间不会有人进来,所以有些肆无忌惮。 周念枕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许是因为呼吸出卖了自己,顾锦姝转眸看了过来,两个人的眸光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在空中相遇,只是微微一愣二人的眸光又都快速瞥了开来,只是那神情瞧上去都带上了几分兵荒马乱的意味。 她一把将身侧的帷帽拿过来罩在头上,只是放在水里面的脚却怎么也捞不起来,明明是顾家在白马寺的厢房怎么会有外男闯进来?那守门的丫鬟和婆子莫不是死人? ——当然,顾锦姝也知道这不是问责的时候,如今最重要的是如何收场。 第一百五十一章:姑娘,水脏了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五十一章:姑娘,水脏了顾锦姝想到这里叹息了一声,原本想要偷懒所以没有去讲经的地方凑热闹,更因为天气炎热袜子和帷帽也被她放在了一侧,却不想会在这个时候见到一个光秃秃的和尚。 ——虽然说出家人六根清净,可他也是一个外男。 如今帷帽虽然眼疾手快地戴好,可这会儿袜子却一时半会穿不上去,而且刚才那模样他看去了几分? 瞧出她动作中的窘迫,周念枕将眸光移开后若无其事地想要迈着脚步离去,只是走了半步后又折返了回来;“姑娘,你的脚将这湖水弄脏了。” “……” 原本深呼吸了一口气的顾锦姝额头上瞬间多了几条黑线,她一直觉得世界是美好的,可如今看到这小沙弥她觉得自己应该改变这样的看法。 “你怎么在这里?” “迷路。” 他说得甚是认真,而顾锦姝那波澜不动的心不争气地跳了起来,显然是被气得厉害了。 “外面的婆子没有拦着你?” “并未。” 他一路走来也颇为好奇,这地方怎么会越来越安静,如今看来应该是女客的厢房。 “你可以离开了。” “哦!” 他的脸上瞧不出任何的情绪,就像是真佛看淡世间万物一般,只是从他他微微透着红色的耳根可以瞧得出,他内心并没有表面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强大。 ——像是什么事情都不在乎一般。 周念枕虽然出了院落却并未远走,不一会儿便听到一个丫鬟絮絮叨叨的声音:“姑娘,您莫要生气,奴婢就是去……” 那丫鬟声音越来越小,只听她道:“锦和和表第那边可好?没有出什么事情吧!” “大公子与表少爷都跟在老爷身边,不会有事。” “父亲也来了?” 顾锦姝原本心里面还在寻思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她虽然不是土生土长的妙龄女郎,不是没有做过更露骨的事情,甚至心间也是沧海桑田,可还是忍不住心里烦闷。 只是如今听到闻歌这话,那心里面的心绪瞬间被她扔在了脑后面:“父亲事务繁忙,怎么会有时间过来?” “听闻刺史大人要请藏苦大师为那位超度,咱们家老爷又是刺史大人身边的红人,手掌秦州兵务的判司,怎么也得跟着来。” 闻歌这一趟出去当是打听了不少回来,而顾锦姝也点了点头,如此当也能说得过去。 ——只是人真有来生吗? 她以前虽然不大相信,可自从与沈青辞一并重生归来之后,她对于这些事情总是有些恐惧。 “好了,扶我回去。” 虽然有这棵参天的松树,可这会儿心里面堵着事当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心思,不远处的周念枕将这主仆二人的对话一一听在耳里,离开的时候不禁轻扯了一下唇角,低喃道:“顾鸣生的女儿吗?” 周念枕是明宣帝思量再三选出来的大统人选,所以在他离开京城的时候将该告诉他的事情差不多都一一明言,正是因为知道的太多所以才感觉到微微的惊诧。 顾锦姝在白马寺住了一宿,而这一宿白马寺可以说是人满为患,众人的心思也各有不同。 瞧着灯光下长相越发拔尖的女儿,顾鸣生的手指微微弯曲轻敲着桌面,那脸上隐晦难懂,不知道在想什么。 “父亲可是有心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自从入陪都述职之后,她的父亲心思越来越难测了起来。 “姝儿喜欢秦州吗?” “打小在这里长大,自然是喜欢的。” 平心而论,她确实很喜欢这个地方,虽然说她曾经在蓟州待过不少的时间,在陪都也留下了踪迹,甚至在京城度过了大半生,可她对秦州的感情最深。 因为这里有她的母亲,有那个笑颜如花的面孔。 当日裴锦娘离去的时候就恨不得朝自己挑明,她母亲的死因许是另有隐情,可她私下查了许久却没有一点蛛丝马迹。 ——到底是裴锦娘太过敏感,还是那身后的人太过狡猾,她有些吃不准。 “若是父亲想要送你去蓟州呢?” 太子的死亡可以说是一石惊起千层浪,虽然说很多人都选择了观望,可这事情的结果不会太大的改变。 秦州之地,怕是终究会成为废城。 “……自然是听父亲的。” 她没有了以前的尖锐,瞧上去甚是好说话,只是不知道为何顾鸣生总觉得有些别扭,他其实一点都不希望女儿长大,一直希望她是那个高兴了会笑,不高兴会哭的小女郎。 ——甚至还希望她在自己面前唠叨晚渔的事情,可自从一次陪都之行后,她已经很少在自己面前提及晚渔了。 若是提及还说明在乎,可若是连这点所谓的在乎都没有了,他们父女之间还剩余什么呢? “你心里有数就好,这件事情不要告诉别人。” “嗯。” 简单的对话之后又是一阵沉默,而这一对父女在这里相对无言的时候,廖大家那边却并不平静。 “有人靠近了那里?” “是,不过应该是得到了他们想要的答案,只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终究是要……” 这人不是太子,可这尸骨留在世上一日便有可能露馅,还不如早早将其毁掉。 “陛下让我将其带回陪都安葬。”她淡淡地声音听不出喜怒,那一双手颇有规律地抚动着自己受伤地玉镯,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陛下真的要……” 葛嘉明微微一愣,帝王难道真的想要将这冒牌货葬在皇陵里面,这戏是不是演的太真实了一些? “陛下自有他的意图,只是这圣旨虽然这般言语,可我们却也可以便宜行事,你说如何才能最简单的将这事情解决了呢?” 这大热天的,就算是有冰块他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虽然不至于露馅可她也觉得麻烦,所以必须要一劳永逸。 “大家有何高见?” 葛嘉明不小觑任何人特别是女人,而眼前这廖大家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能站在这乱世当中的弄潮儿又岂是简单的主?自己离开陪都的时候,二叔还将他拉在一起喝酒,其中明示暗示一定要聪明一些,一定要审时度势一些,可他发现他有些跟不上她的节奏。 “你说监守自盗如何?” 第一百五十二章:周夏色变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五十二章:周夏色变廖大家说出这话的神色平淡,像是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而葛嘉明却是一愣,随即应和道:“大家所言甚是,此举确实可以瞒天过海。” 这尸体怎么说也要处理掉,若是留在自己手里面难免要大费周折,可若是丢了呢?这不单单可以省下功夫,更可以为以后铺垫基石,而且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瞧着他应声,廖大家点了点头道:“所以,这件事情我便交给葛公子处置,不知葛公子意下如何?” 毕竟,藏苦大师在这里——日后就算真身出现打出藏苦大师的名号,也足以让芸芸众生闭嘴。 有时候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真的佩服周承赟此人,可惜是一个注定短命的人,否则凭着他的能爱未必不能开辟一个新的大周王朝来。 “好。” 葛嘉明在上了贼船的那一刻,似乎有些事情已经避无可避,葛家人想要借助皇室仅剩的力量离开陪都,而明宣帝又怎么会让他们独善其身呢? 当葛嘉明上了廖大家的船只时,有些事情已经注定了。 葛嘉明的动作很快,夜间遁行,趁着月色将那尸身盗走,而周念枕则默默目睹了这一切,瞧着无人发现这才身形一晃跟了上去,只是那轻功甚是厉害。 葛嘉明身边带着几人都是武功不俗之辈,他们乃皇室暗卫,自然知晓内里原因,所以瞧着那尸身渐渐被火光吞噬没有一点表情。 远处的周念枕不敢靠得太近,毕竟这几人的感知力都不俗,他若是跟的太近极有可能会露馅,那么有些事情便成为了无用之功,毕竟这世上的秘密,但凡有第二个人知晓便不是什么秘密了。 ——他尚未身死的秘密或许有不少知晓,可却没有几个人知道他如今在秦州,所以为了让这秘密保存的更久远一些,他这个时候不能现身。 可就算这般远远一瞥,他还是借着火光看清了那人的容貌,着实和他长得甚是相似,也怪不得父皇让他不必担忧。 葛嘉明将此间事了欲要回自己的厢房时,却看到不远处一萧瑟的身影,他稍稍靠近了一些,看清人影是也是微微一愣。 ——他没有想到会是这人,这世间的缘分果然是妙不可言。 无尘放下手中的杯盏,神色平静地望向葛嘉明,唇角微微轻抿:“施主认得小僧?” “白马寺的无尘大师,葛某自是认识。” “葛家?” 无尘那无光的眸色终是一顿,虽然看似没有任何反应,可握着杯盏的手终究是紧了又紧。 “大师喝得是酒?” 葛嘉明颇为打趣地询问,这也是一个不安分的人,否则一个受戒的和尚怎么会和这一物沾上干系? “守得不过是心罢了。” 无尘淡淡地道了一句不愿多言,而葛嘉明也仅仅只是多看了他两眼,他当是想要看一看这人有何出彩之处,居然让当初的萧珞迷了双眼。 ——难道仅仅是他这一副皮囊? 如今瞧着,确实是顶顶的好皮囊,就算受了戒也能从他身上瞧出几分出尘的儒雅气息,他不像是一个高僧,反而像是一个饱读诗书的儒生。 “夜黑风高,这寺庙也不是安静之地,葛公子还是早些歇息为好。” 无尘将这话撂下径直离去,而葛嘉明则望着他的背影眼眸幽深,他自然知道这人拜了藏苦大师为师,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便遇到了而已。 周念枕这一夜歇息的并不好,翌日清晨他便继续去佛会现场,只是隐在众人当中的他,更多的眸光则投在不远处的儒生们身上,当然还有一部分放在秦州这几位官吏身上。 今日原本是超度之日,也是藏苦传君子六艺的时刻,可就在这万众瞩目的一刻,秦州刺史听闻下属的回禀之后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只见他朝着藏苦大师拱了拱手便急匆匆地离去。 藏苦大师并未停下讲解,那些人虽然好奇秦州刺史为何离去,却也深知有些事情不是他们能接触到的,而且上面那人的书画之道确实引起了他们极大的灵魂共鸣,哪有时间去想那么多? 廖大家的厢房内,周夏的眸色相当的难看:“这件事情你不知情?” “我的人与你的人共同把守,为何我就是知情者?” 廖大家的眉头紧拧了起来,有些不悦地望了周夏一眼,显然对于他这质问声相当的不满。 “区区一具尸骨,又有何人争夺?” “周大人慎言,他可是当朝太子。” 廖大家那带着护甲的指尖轻轻碰触了一下紫红色的案面,那声音无喜无悲让人听不出喜怒来。 “……他在你我手中丢失,你觉得该如何处理?” 周夏深呼吸了一口气,正如廖霓裳所言,这就算是尸骨也是当朝太子的尸骨,这一件事情对自己的影响并不小。 ——虽然他不畏惧翻脸,可这吃相终究是难看了一些,当然,他就算心中已经有了舍取,可还是存着最后的父子亲情,他也担心远在陪都的大儿子周承元。 “我会将此事据实回禀,至于陛下那边如何作想便不是我能把控的。”她瞧着周夏有些难看的脸色,当是抚慰了一句,“你也莫要担心会殃及到你,我们只需要尽早查明此事给陛下一个交代,毕竟如今大周的情况可容不得内耗。” 听着她这般言语周夏的脸色才算好看了起来,只是这事情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已经传得人尽皆知,这速度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顾锦姝听闻太子的尸体被盗的时候也愣了一愣,没有想到一个千佛会居然横生枝节整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有不少传言,只是其中以北仓人为最,然而顾锦姝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却摇了摇头,北仓国的人既然已经得手便不会在乎一具尸体,怎么会卷土重来了呢? ——既然不是北仓国的人,那么太子的尸身为何会被人劫走呢? 沈青辞出现的时候就像是鬼影一般,若不是青天白日这里又是佛家清修之地,顾锦姝怕是都要怀疑他的身份了,该不会不仅变老了而且还无声无息地变成鬼了吧! “你怎么在这里?” 第一百五十三章:撤离秦州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五十三章:撤离秦州顾锦姝问出这话也是有由头的,外面的千佛会虽然盛大却也不足以引起沈青辞的关注,他回秦州之后好似比在陪都的时候更加忙碌,平素神龙见首不见尾,今日怎么会出现? “找藏苦谈了一些事情。” 许是因为两个人都是往世之人,所以沈青辞在她面前很多事情都不会藏着掩着,譬如寻藏苦解两世之因的事情。 听到他谈及藏苦,顾锦姝脸上那不甚在意的神色这才慢慢收拢,眸光淡淡地落在他的身上,这是重生以来二人之间为数不多的对视。 “你找他谈了什么?” 顾锦姝问这话的时候声音不经意间便带上了些许紧张,而沈青辞也明白她为何会这般紧张,毕竟这世上若是有人能看透她二人的缘法,恐怕也只有此人了。 至于那麻衣神算一脉隐居避世,现如今很难寻觅。 “他瞧出了我的异样之处,一心想要将我收入门墙之下。” 沈青辞也是被藏苦气笑了,他怎么说也是紫微星东来,又是性情坚毅之辈,怎么会被他三言两语就说服呢? “你自己送上门去,他焉有不动心的道理?” 顾锦姝淡淡地觑了他一眼,她其实不敢去那人面前也是因为有这层原因在其中,有些事情旁人或许瞧不出端倪,可这些学究天人的人物能耐几何她尚不清楚,不敢轻易冒险。 ——如今看来,还是要尽早离开这是非之地。 “你早一点离开。” “嗯。” 既然那藏苦真能瞧出沈青辞的异样,那么自己留在这里终究多有不便,所以还是要尽早离去方好。 瞧着她难得的没有和自己唱反调,沈青辞的神色放柔了一些:“你准备何时动身去蓟州?” 二人对于历史的走向都很清楚,秦州终究是守不住的,而且北仓国的人来势汹汹,到时候若是再来一个大屠杀怕是任谁也躲不过去,到时候才是真正的冤死。 “视情况而定。” “早点离开吧!利州守不住了。” 利州乃陪都的天险所在,如今这屏障被破,那么就算那人再厉害也无法守住陪都,北仓国的军队迟早会挥师南下。 至于秦州会不会和上一世一般,谁也无法确定。 七月中旬,荷花盛开之季,天空的烈阳笼罩着大地,距离太子尸身被盗已经半个多月过去了,整个天下传得沸沸扬扬却一点线索都没有。 至于陪都祖庙被毁的事情,更是被传得绘声绘色。 这一日北仓国的军队攻克了拦路虎利州,齐家军全军覆没,上至主帅下至兵丁,没有一人投降。 顾锦姝听闻这一消息的时候正和老夫人说着话,而老夫人蓦然抬首望着遥远的北方,终究是叹息了一声,眸色中难掩的惋惜与苍凉。 “严武此人,真君子也。” “据说辰王爷亲自入殓,应当走得不会太难看。”一旁的叶青林像是知晓老夫人和严武之间有些渊源,开口劝慰了一句,而老夫人轻笑道,“那人就是一个狗脾气,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好了,你们也下去吧!” 顾锦姝听出老夫人声音里面的疲惫,而听到她这话后与叶青林一并退了下去,出去之后她才好奇地询问:“外祖母与严将军认识?” “一个早年丧夫,一个早年失妻,两个人又都是性情中人,若不是顾及各自膝下的子女,怕是会有一段情缘。” 叶青林对于这一段过往当也没有藏着掩着,虽然他们这些小辈谈论这些不合适,可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当也尚无不可对人言。 “哦!” 此时的纲常伦理尚不若后世一般严苛,鳏寡之辈可另行嫁娶也不是败坏伦常的事情,所以表兄妹二人当也没有不适之感——只不过他们都清楚,那人终究在老夫人身上留下了一道痕迹。 利州城破之后,北仓国的军队势如破竹,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便兵临陪都城下,而顾锦姝他们已经收拾好了细软,随时准备离开秦州远走蓟州之地。 老夫人看了一眼别院,最终轻声低语:“走吧!” 顾鸣生将亲眷送走之后直接去了刺史府,而周夏此时正在和心腹们谈论后手,看到他前来当也直言不讳。 “如今利州城破,陪都也怕是守不住,你乃秦州判司,对于秦州之地可有谋算?若是死守,有几成把握?” 周夏虽然想要南撤,可这国难当头的时候这话不能由他说出来,所以只能将话茬抛给顾鸣生,顾鸣生当也没有任何退避,拱手道:“三成不到。” 顾鸣生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可众人听闻他这三成的判词还是微微一愣,难道大周的军队已经羸弱至此了吗? “那你觉得此战该守还是退?”听着他这么一说,周夏顺坡下驴想要借他的嘴将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传达下去,可奈何顾鸣生不接招,反而神色灼灼地盯着周夏,“大人可有猛士守四方的壮志?” “……” 这话问得一点都不完美,周夏拒绝回答,只是纵使心里面恼得牙痒痒的,面上却不能有任何的显现。 过了半晌,他这才轻道:“本官虽然不是将帅之才,却也是周皇室为数不多的武将,合该同周朝同生共死,可有些事情却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他这话引起了众人的猜疑,就在众人脑中不断思忖他想表达何意的时候,周夏忽然又道:“陛下有天子守国门的壮志,我等原本是该同他一般,可这周家的薪火总要传承下去,有时候不能肆意妄为。” 顾鸣生广袖下的手微微一颤,他的意思是天子不以薪火传承为己任? “虽然太子已逝,可我听闻小皇子却早早便被送了出去,我们迄今为止最重要的是保存自己的实力。” 顾鸣生不愿意将话挑明,周夏也不想担这骂名,只是他身边却不乏这些投机取巧之辈:“大人所言甚是,如今保存实力才是对皇室最大的尽忠。” “鸣生乃秦州判司,掌管一州之兵力,不知对这可有别的看法?听说顾大人已经将亲眷送走,想来也是有休养生息的打算。” 那中年谋士说得甚是尖锐,顾鸣生手指微紧淡淡瞥了他一眼——这是威胁? 他不着痕迹地呼吸了一口,下一刻便将眸光投向了周夏,言辞颇为恳切:“微臣觉得应当撤退。” 第一百五十四章:国战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五十四章:国战这一晚月色颇为迷离,周夏从议事堂回到书房之后,将今日的事情同那月白色的儒士说道了一遍。 那儒士当是轻声笑道:“那顾鸣生虽是你一手提携,可为人却也直了一些。” “虽是试探,可能瞧得出他对皇室依旧忠诚。” 周夏叹了一口气,这样的人若是放在平日自是比那些墙头草让人放心一些,可有些时候却也顽固不化啊! “就是不知道……他是对明宣帝忠诚还是对周皇室忠诚。”月白色长袍的葛士元淡淡地说道了一句,而周夏的脸色也不甚好看,毕竟他说得极有可能是真的。 自打入主秦州的判司掌管兵权之后,他虽然刻意掩盖却也能瞧出不少小动作,自从明宣帝继位之后这安插人手的心思愈发明显了一些,他不得不防备。 瞧出他的担忧,葛士元轻笑道:“当也不失为一件坏事,如今南撤的时候不正是用人之际吗?至于能活下去几个就看他们的命数了。” 虽然南撤蓟州不会有多大的危险,可既然是化总为零免不得会被这一带的山匪水盗盯上,要知道他们可从不是善男信女。 “先生的意思……” “总是要试探一二的。” 葛士元虽然没有明说可话语里面的意思却分外的明显,只是这事情若是自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那么这些人怕是要白白牺牲了。 “好。”周夏也不是那懦弱无能之辈,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自然没有随便更改的意思,稍稍定心之后便有了计较,“不知先生准备何时离去?” “今日。” 杨柳依依处水波浩淼,顾锦姝坐在马车上望着外头的景色,心情难得的愉悦了起来。瞧着她像是小狐狸一般笑得一脸满足,老夫人伸出手在她的头上点了一点:“这下可是放心了?” “外祖母料事如神,那些人必然是不会动手了。” 自打出了秦州城他们便感觉到后面一直有人跟随左右,半个时辰前这种感觉突然消失了,顺着来路望去也没有了刚才那股不适与心悸,想来是那人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不适外祖母料事如神,而是你父亲知道审时度势。” 老夫人微微叹息了一声,女婿临行前已经同她将这里面的弯弯道道说道了一遍,自然知晓那波盯梢的人是周夏的人。 顾锦姝当也不觉得奇怪,倒是一侧的叶青黛不解地拧了拧眉头,只是她却没有多言,毕竟她心在还云里雾里的。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要从秦州前往蓟州呢?她还没有和那刚认识的小姐妹们道别呢! “多事之秋,自是需要步步为营。” 老夫人微微叹息了一声,而顾锦姝则将头偏向窗外,望着那明媚春光下的生机万物。 陪都,明宣帝坐在御书房前,不远处独坐着裴国公,气氛有些沉闷。 “裴家的火种都送走了?” “是。” 裴国公知道,当帝王誓死守国门的时候,他已经避无可避,虽然不乏树倒猢狲散的人,可他不能这么做。 “朕这一辈子不愧对列祖列宗,不愧对满天神佛,却唯独愧对你裴家。” 明宣帝接手的大周贫穷而积弱,周家历代帝王交给他的是一个烂摊子,而他还不能拒绝。 ——若是普通人家,必然不用担忧这些,可他生在了皇室,有些事情避无可避。 输了便是死! “陛下不必自扰,您已经做得很好了。” 裴国公一字一顿地盯着眼前的周承赟,平心而论他确实是一位了不起的帝王,只可惜生不逢时,有些事情注定无法完成。 “国公可知晓,当初父皇为何临阵反悔?” 两家只缺交换庚帖,不想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以至于他最终不得不迎娶了蔡氏。 “陛下还是无法释怀吗?” “是。” 这件事情可以说是他人生的一个转折点,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被人捧在心尖尖上的皇储,是生杀予夺不需要别人首肯的人物,可当锦儿远嫁的时候他才明白自己是多么的弱小与无能。 先帝大行的时候他也曾试图打听,可那人紧闭着眼眸并不愿意多言,他最终也没有打听出一个蛛丝马迹来。 “具体情况老臣并不清楚,只是先帝曾经结识过麻衣神相一脉,当初带着您与锦儿一同前往,正是为了合八字。”他说道这里抿了抿唇道,“既然回宫之后便另择太子妃,想来应当是听了命数之言。” 裴国公对于当年的事情一知半解,可就算一知半解也差不多摸清了来龙去脉,所猜想的事情与事实也是八九不离十。 “若是到了最后一刻,朕希望爱卿能离去。” 若是到了以死明志的那一刻,那么只需要自己一人便足以,帝王的鲜血足以唤醒麻木之人的心。 ——打仗需要死人,而让大周留下火种也需要死人。 “微臣……” “爱卿可曾见过朕还有一幼子?他乃我与锦娘所生,至于蓟州的事情还要多多仰仗国公。” “……” 裴国公老神在在的神色瞬间消失,他从椅子上挺起了身板,像是听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而明宣帝只是笑了笑,似乎对于他这样的举止并不感到意外。 “当初年轻气盛,觉得得不到的东西总是要不择手段的拿捏在自己的手里面,是我对不起他们母子二人。” 虽然他尽可能将所有的爱都给了幼子,可终究是欠了他一个生身母亲。 “可他的性子并不适合皇位,而且我也舍不得。” 长子的脾气他是知晓的,那孩子瞧着是一个别扭的主,看最是重诺,他既然允诺自己不会对念瑾如何,那么就算最终荣登大宝也不会对那孩子出手。 “太子……” “他会安然无恙地抵达蓟州,到时候还希望您能帮衬一二,蔡家我终究是信不过。” 他这话说得诚恳而又认真,裴国公退无可退,就像当年那风光月霁的少年郎当着他的面保证:我会一生一世对锦儿好。 裴国公的眸光有些缥缈,那深不见底的瞳孔中闪两个人的身影,少年俊朗,少女如花,端的是一对金童玉女。 第一百五十五章:帝王心术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五十五章:帝王心术七月中旬,乌云遮去了火红的太阳,那万道金光像是被藏在了黑不溜秋的盒子里面一般,不见一丝缝隙显露,而天与地之间忽然间想起了闷雷,那原本静然而立的云朵忽然也是飘动了起来。 狂风呼啸,骤雨初至,风卷云涌不外如是。 明宣帝一身月白色的长袍穿在身上,那代表着身份的明黄并未在他身上点缀,只是静静地目视前方,与不远处同样卓然而立的人影视线相撞。 冉一辰看到明宣帝站在城墙顶的那一刻才是松了一口气,此人颇有些心术,他着实担心陪都城拿下后没有任何价值,不想居然是一个有骨气的,居然真的没有离去。 当也配得上他曾经的豪言壮语——天子死社稷。 这样的人应该得到尊重,就算冉一辰是他的生死大敌,此时也不得不承认。 “红莲,我怕是不能答应你的要求了。” 当日他曾经答应红莲,若是陪都拿下之后这满朝文武、大周皇室任由她打杀,虽然不知道她为何对大周的人恨之入骨可他还是答应了,毕竟她这一路走来作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帮了不少的忙。 哪能只让马儿跑不给马儿吃饱草的道理?所以当她提出这个条件的时候他没有一丝犹豫,可今日瞧着上面的帝王他却准备收回许诺。 明宣帝这样的人,应该给予尊重。 红莲在他身边多年也没有摸清他的性子,只知道他这话说得不带一点商量的余地,好在她不是看不清形势的人,直接道:“原本就是同你开一个玩笑,不想你居然当了真。我一介女流之辈,要他们这些大老爷们的项上人头干什么?” “哦?当是我想左了。” 冉一辰淡淡地道了一句,朝着那城楼上的人看了两眼,随即朝着将士们道:“攻城。” 他的话语刚落,不远处的擂鼓震天响了起来,至于天空中的变幻也更快了起来。 瞧着喷涌而来的北仓国军队,明宣帝挥了挥手:“射箭。” 两国的国战虽然早已经展开,可此时才算是进入了不死不休的状态,两国的将士都像是被喂了药物一般,一个个宛若魔神降临。 这一日不过是试探性地攻守,可双方的损失并不小,直至北仓国停止攻击的时候已经死亡了将近两千人,更有几位副将被斩杀于城墙之下。 明宣帝月白色的长衫此时已经渐染血迹,只是穿在他身上却不见一丝狼狈,反而更增添了几分神秘,夜无怪乎引得裴锦娘不顾一切地付出。 他刚坐下却见一人影在一众丫鬟女婢的簇拥下走了过来,他不禁皱起了眉宇:“不是让你离开了吗?” 这是他继位之初抬入中宫的皇后,只是他的心早已经给了裴锦娘,又如何能容得下旁人? ——所以就算入宫为后,她迄今为止依旧是清白之身。 那一日他命裴国公将其一并带走,甚至还让其父威北侯寻机会给她再觅良缘,可她居然跑回来了。 “臣妾不惧怕死亡。” 赵芃芃此时不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也不是那掌御六宫的皇后,她眸光平静地望着明宣帝,眼眸里面的决然令明宣帝微微侧目,他好似从来都没有看懂他的这位小皇后。 “有朕撑着便足以,你又何必趟这趟浑水呢?” 为了皇家的尊严他不能一退再退,所以明知道这乃下下之策他还是要这般行事,因为皇家的脊梁三十年前已经断了一次,若是这次再断怕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他不想当罪人。 “虽然陛下只是将臣妾当作可有可无的存在,可在臣妾心中陛下是独一无二的。” 赵芃芃说出这话的时候,那淡淡的神色里闪过几分羞怯,没有人知道她曾几何时便对眼前的人情根深种,可他从未将自己看在眼中。 “不后悔吗?” 赵芃芃忽然笑出声来,言语间有些揶揄:“臣妾既然敢只身留下,便绝不会后悔,只是您愿意让臣妾留下吗?” “好。” 明宣帝道了一个‘好’字便瞥过头去,所以压根没有看到赵芃芃眼中的喜意。 这一晚两个人难得的坐在了一起,赵芃芃甚至还喝下了明宣帝亲自斟的茶水,只是那茶水刚下肚不久人便爬在了案几上,可见药性发作了。 “将其安然无恙地送到威北侯那里去,这一封信是朕给她的,等她醒了你交给她。” “诺。” 明宣帝俯身将她抱起来放到那人的怀中,而他则默默抬头望向了星空,直至屋内只剩下他一人的时候才轻嗤了一声:“原谅我的自私吧!哪怕是死,我也只想在她心头种下一抹朱砂。” 若说所谓的爱是成全,那么他对锦儿算不得爱吧!因为他想拉着她一起去死,生生世世再也不分离。 ——人生就是这般奇怪,想同他一起死的他不愿,而他想要的那人却不在。 不得不说一句:不管男妇女人,总是逃不过一个‘贱’字。 赵芃芃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这个时候威北侯的车马已经一路奔驰,距离陪都有千里之地。 威北侯瞧着失魂落魄的女儿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将一封信递了过来:“你的事情陛下已经为你准备妥贴了,不要再给他增添烦恼了。” 他这样的武将就算是死也应该陪着远在陪都的帝王,可那人却将所有能中兴的臣子一并送走,而留下的也都是一些心思各异之辈,那才是真正的虎狼之地啊! “我都不配死在他身侧吗?” “他或许是不忍吧!” “不忍吗?” 赵芃芃轻嗤了一声,若是不忍就不会用半个朝堂做祭奠了,他这一次不单单是想要天子死社稷,更是想要借着北仓国的手将那半个朝廷的蛀虫屠杀一空。 帝王虽然说想要给各个家族留下火种,可明眼人都知道,被送走的的人要么忠诚要么干练,要么是承袭千年的书香世家,要么是家学渊源的武将世家。 至于其余人则都被牢牢的控制在金銮殿内,怕是等陪都城一破,那些人都逃不了一个死的命运。 ——不是死于强敌,而是死在明宣帝的手中。不忍吗?帝王心术哪来的不忍? 第一百五十六章:帝王以死卫江山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五十六章:帝王以死卫江山虽然明宣帝极力维持着帝王最后的一丝尊严,可那被他守了一个月的城门终究被攻破,那偌大的木头墩子不仅仅砸在了城门上,也砸在了他的心头。 “陛下……” 身后的奴才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听着皇城外越来越高的喊杀声他轻轻提醒了一句,而帝王这轻笑道:“那些蛆虫可是醒了?” “五十四人无一人逃脱,陛下要去看一眼吗?” 明宣帝今日穿得2依旧是月白色的长袍,唯独那腰间多了几分明黄,他扯了扯自己的袖口淡淡地道:“去看也不过是污人慧眼罢了,你去宣旨吧!” “诺。” 世人怕是都没有想到,明宣帝这一辈子最后一道圣旨居然是诛恶令,满朝文武做得那些祸国殃民的事情都被他一一写入圣旨,他就算没有去看那些人的死状,也能瞧得出他们的惶恐不安与狰狞不堪。 “该走了。” 他淡淡地絮叨了一句,望着天上那一轮明月脸上更是夹杂了几分如释重负的笑意。 这一晚,明宣帝自缢宗庙,一把无情的火不仅仅带走了他的生命也吞没了祖先的牌位。 冉一辰攻克陪都占领皇宫后,第一件事情便是寻找明宣帝,可终究是慢了一步,那漫天的火光里想要寻一个人太难太难。 汹汹的火光好似永无尽头一般,而在火光周围的人则满脸的静默,不管是冉一辰还是红莲他们都知道明宣帝萌了死志,却不曾想走得这般决绝。 等火势渐灭,几个士兵这才冲进了宗庙,将那具早已经烧的不成模样的尸体抬了出来。 “让人来辨尸。” 虽然心里面已经确定眼前的人就是明宣帝,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需要找人辨认。 “这如何辨别?” 一旁的红莲不禁有些好笑,骨头架子罢了能瞧出什么来?合着这一推白骨还会说话不成? “骨头的大小,身量的高低……”他说道着忽然一顿,倒是颇有几分凝重,“只可惜近身服侍的几人都已经死亡了。” 从那刀剑的方向来看应当是自杀,所有侍候他的人都自杀了,这倒是一件令人唏嘘的事情。 ——难道明宣帝身边都是一些忠义之辈? “他倒是一个狠人。” 整个朝廷被他一下子覆灭了小半个,甚至连那些官员家眷都没有放过,这手段堪称是狠辣无比。 红莲望着那破败的宗庙,眸光中闪过几分冷意,只是对于冉一辰的话语倒是异常的赞同,颇为客观公正地说道:“他没有一个好的起点,若时三十年前,此战无法判定胜负。” “是啊,可惜了。” 冉一辰淡淡地道了一声转身便离去,明宣帝的厉害他自然是清楚的,否则也不会加快攻打大周的步伐,要知道他在北仓国的形势虽然你如日中天,可他父皇终究是开始忌惮他了。 一个被帝王忌惮的皇子,要么默默地被其磨光棱角,然而生杀予夺听命旁人,要么奋起反抗将一切都踩在脚下——而他显然是第二类人。 委曲求全不是他的作风。 明宣帝以死殉国的消息传播的极快,那五十四名官员被斩杀的消息也迅速传出,一时间整个天下哗然。 隐匿在秦州城的周念枕听闻这消息的时候,一双薄唇紧紧咬着,好似下一刻就会撕裂一般,那光秃秃的面容上虽然刻意控制着,可任谁都能瞧出他此时的仇恨与悲伤。 他倏地一下朝着陪都的方向跪倒在地,朝着那里狠狠磕了三个响头:“父皇,您的痛苦儿臣会一点一点还给北仓国。” 半个时辰后,他收拾了自己脸上的悲哀,朝着外面的人喊道:“让人去准备,出发蓟州。” “那秦州……” 那守门的男子轻声询问了一句,只见周念枕摇了摇头:“周夏是一个心大的,他虽然做得隐匿却也有马脚可露,父皇斩杀的那些人里面可就有他的亲信。” “可周家那大公子前几日已经返回秦州,这……”若是陛下早已经知道周夏的不轨,难道不应该一早便将那留在陪都的大公子除掉吗?为何要放他离京呢? “自然是人心。” 他离京的时候父皇曾经提点了一些,也知晓他为何要将周夏的嫡长子放回来——周家的内宅若是太稳,秦州的人便很难降服,那么父皇留给自己的将不是助力而是掣肘。 所以万事万物终究讲究一物克一物。 那汉子虽然不知道自家主子的话却也知晓他向来聪颖,既然这般说必然有他的用意,所以急匆匆地下去嘱咐了。 顾锦姝听闻这消息的时候,他们的马车刚刚走出秦州水域,老夫人更是担心自己长子的消息,整个人也有些忧愁。 “外祖母,舅父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瞧上一世那架势,舅父应该一早便是明宣帝一派的人,所以就算是给自己儿子留下能臣,也不会对自己舅父出手。 世人都觉得太子逝去,可他最疼爱的幼子却始终没有消息,明宣帝此人雄才大略,她不相信他没有留下后手,所以自己的舅父并不会有事。 “帝王心海底针,又有谁想到他会摆了这么一出呢?”老夫人微微叹息了一声,虽然说那五十四人确实罪该当诛,可他们的家眷却死得冤枉啊! 瞧出老夫人心间的愁绪顾锦姝也没敢多言,其实她当是赞成明宣帝此举,只是瞧着外祖母这模样自然是将这心里话压了下去。 “再过半个月就到蓟州了,到时候自然会有舅父的消息,您老可要注意歇息,别到时候舅父看到您这副模样,怨怪姝儿与表哥他们没有照顾好您。” 她软软的话语让老夫人心底的那股躁动微微消散了不少,这时叶青林忽然拿着一封信兴冲冲地走了过来,朝着马车内歇息的两人挥手。 “祖母,好消息,这是父亲的来信。” 叶青林就算在家人面前也素来是一个装样的——素来喜怒不形于色,可他今日是真的开心。 老夫人听到这话眉眼瞬间缓和了起来,刚才还病怏怏地躺在马车上,这时却不知哪里的精气神:“快将信给我瞧瞧。” 第一百五十七章:两个老太太之间的较量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五十七章:两个老太太之间的较量老夫人读了叶俞钦留下的书信之后,这提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朝着顾锦姝道:“你舅父一行人已经秘密前往蓟州,这信还是他专门命人在这里等候留下的。” 他们一行人走得是水路速度自然不慢,而当初顾鸣生派人送他们离开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想过走水路,可水匪横行身边又没有得力相护的人,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这条比较安稳的官道。 好在北仓国的军队还聚拢在陪都附近,否则这官道怕是也无法平稳。 “舅父心中挂念着您,这不是怕您担心他嘛!” 既然是秘密前往蓟州,那么应当是带着任务的,可就算如此百忙之中仍旧留下了书信,可见对于外祖母的秉性他是知晓的,唯恐她又复发了去。 “让人准备,我们快点出发。” 听闻自己的儿子已经朝着蓟州前去,老夫人自然不愿意在这路上停留,只是她一心要赶赴蓟州别人却并不是这般想得。 就在她下达命令不到一刻钟,柳氏出现在她的马车前,态度颇为恭谨:“老夫人,不是天黑之前赶赴下一个驿站便好吗?为何这么快就出发。” 她的母亲出发的时候身上便染着病,这一路舟车劳顿又复发了,她本欲让人在此间熬两副药,却不想这药物刚下锅她去要重新整顿离开,这不是专门和自己过不去? ——这好歹也是顾家的人护送,她一叶家的老虔婆当是会摆谱,将自己当成了死人是不是? “你这是在质疑老身?若是你不愿意离去没有人逼迫你。” 老夫人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有火气的人,后来的年月里虽然改了不少,可让她对柳家人和颜悦色,这一辈子怕是不可能了。 她最疼宠的女儿最终给别人做了嫁衣裳,这放给任何一个母亲都无法释怀。 “老夫人,您莫不是忘记了,这是我顾家的人……” 一旁的顾锦姝正在给老夫人敲着退部,听着柳氏的话淡淡地抬起了双眸,一言不发地看向了柳氏。 瞧着她双手交在一起的模样,声音听不出喜怒:“什么时候,你可以代表整个顾家了?” 她的声音没有刻意的抑扬顿挫,就像是在说一件毫不起眼的事情,可正是这漫不经心的态度却让柳氏无法小觑。 二人虽然是名义上的母女,可这也不过是对外人的说辞罢了,唯有顾家自己人清楚,柳氏虽然是夫人却不若大姑娘在府里面说话管用,可见顾锦姝在顾家的权威极盛。 “我母亲她老人家原本就生着病……”柳氏原本想要示弱让顾锦姝松口,却不想她轻嗤了一声,“愿意走得人继续走,不愿意走就留着,我顾家又不是善堂。” 瞧着柳氏渐白的脸色,她忽然又轻笑道:“对了,你其实有一点说错了,这些人都是我舅父一早安排好的,你们也只不过是叶家心善之余带走的杂物罢了。” 自己父亲虽然是秦州土生土长的氏族,可终究底蕴太浅没有自己的人手,他现如今虽然是秦州判司掌握秦州一半的兵马,可那上面还有一个刺史压着。 ——他也不好公器私用。 当然,也不是没有想过和周家人一并离去,上一世便是那般做得,可这一世因为有着外祖母一行人,他终究是没接周家人递出来的橄榄枝。 柳氏回去的时候脸色铁青一片,柳老太太知道她受了委屈,朝着一旁的顾锦芸道:“你去找你妹妹和哥哥。” 顾锦芸虽然看上去七八岁的年纪,可打小便是一个懂事乖巧的,此时虽然不懂外祖母为何一定要让她离开,可瞧着这怪异的气氛也知道自己不应该继续留下来。 等顾锦芸离去,她这才看向了柳氏:“你也别太担心了,我这身子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点苦压不倒。” 她素来刚强,也就是感觉到身体微微不适罢了,若是放在那小渔村里,每天还不是要洗衣做饭。 “她们欺人太甚。” 柳氏虽然没有上过学堂,可她有一个极其出息的胞弟,为人甚是聪慧无比,所以平素读书识字之后便会有模有样地教给她,故而当家之后才不至于处处掣肘,让人轻看了去。 柳老太太的身体微微朝着马车内壁移动了一下,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位置示意柳氏坐过去,等柳氏坐稳她这才幽幽地道:“听说叶家在陪都的地位极高?” “前头那位的兄长是吏部左侍郎,至于多大的官我当是不甚清楚,不过应当是很厉害吧!” 她虽然不太懂朝堂上的事情,可因为京城有这么一道关系,所以平时在秦州的时候顾家地位也不差,甚至不少人还想通过顾家搭上叶家这条线。 “如今天子崩了。” “您是说……” 瞧着女儿眼底散发的光芒,柳老太太轻轻闭上了眼眸道:“你弟弟是一个有出息的,日后谁上谁下还是两说,一时屈辱算得什么?一世荣辱才是真。” 柳老太太并不是一个识文断字的人,可她走过的路很多,知晓的事情也不少,对于这所谓的人情世故看得终究比柳氏远一些。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她顿了一下忽然又是笑道,“当然,母亲也不是让你一味的忍让,有些事情不动则矣,既然动了手便要一劳永逸。” 她刚开始的时候也想让女儿和那两个孩子好好相处,不过是没了娘的孤苦之人罢了,可她最近感觉到了一股深深的不安,听说顾锦姝在调查当年叶氏的死因。 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她的女儿现如今都一直以为自己没有见过叶晚渔,可她岂能知晓她比她知道的更多,甚至她们曾经还在一起说过话,在一起远远望着女儿和女婿打情骂俏。 不得不承认,那是她见过最好看的女子,一眼望去便知道是一个极其标志的人,她没有学识无法像那些文人雅人一般形容她,只感觉就是天仙下凡一般。 她从女婿梦中时不时的呓语当中早早便猜出了他的身份,可那个时候女儿已经对他死心塌地,他们已经有了孩子,所以她只能去找那个仙一般的女子。 第一百五十八章:叶晚渔的死因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五十八章:叶晚渔的死因老太太的眼眸虽然紧紧闭着,可她知道那瞳孔里面的恐惧与后怕,挣扎与无奈。 她不能让女儿如同她一般,也不能让她的子孙们重拾老祖宗的营生,所以她只能将这一切罪孽背在自己身上。 当时是如何同她说的?她犹记得自己的言语:“他与我家女儿也算是日久生情,虽然对你依旧颇为歉疚,可终究是覆水难收。” 其实但凡那人去自己的村落询问前因后果,必然会明白自己的话语颇有蹊跷,只是那女子目下无尘,那个时候不管是何种理由对于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曾经许诺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男人有了别的女人,并且还有了几个孩子。 她当时知晓女婿的记忆一步一步复苏,所以这才想要早点让她与女婿离了心,这样女儿就算入门当了小也不会孤苦无依。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终究是死了,而自己的女婿不久之后也恢复了记忆,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娘亲,您怎么了?” 瞧着她脸色似乎有些不愉,柳氏颇为担心地询问了一句,而老太太只是摇了摇头继续闭目沉思,这让柳氏对叶家人对顾锦姝的恨意更是增添了几分。 顾老夫人没有见过柳家老太太,就算两个人在前往蓟州的路上有无数次见面的机会,可两个人像是故意躲着对方似的,从始至终都没有碰过面。 而柳老太太的姿态也极低,可这并不影响顾老夫人对其的厌恶,打心眼里面的厌恶,因此听闻她抱恙在身倒是难得的带了几分小人见识。 “那老婆子就是活该。” 顾锦姝闻言愣了一会儿,她一直觉得外祖母是矜贵优雅的,可这会儿损起人来也毫不留嘴,可见人的性格都是多面性的,不能以偏概全。 瞧着自家外孙女那怔忪的神色,老夫人轻声咳嗽了一声,这才将头偏开有些牵强地解释:“能教出那般女儿的老太太,能好到哪里去?” 老夫人不喜柳氏,或者说她不喜欢柳家所有人,连带着顾鸣生那三个孩子也不过是面子情罢了,顾锦姝知晓这一点,所以轻轻一笑便将这话茬揭了过去。 ——没有必要因为不必要的人影响了外祖母的好心情。 一行人辗转抵达蓟州的时候正是最为炎热的季节,好在蓟州这地方湿气比较大,所以也不是那么难以承受。他们刚入蓟州,叶俞钦便亲自来接人。 至于柳氏母子和柳家人则被他直接送到了顾家的宅院里,那里已经有顾家人在等候。 叶俞钦原本是想带着外甥女去自己的宅院里,可瞧着她态度坚决的模样最终只是将自己身边得力的管家留下,而顾锦姝送走了叶家的人,这才将眸光放在院落里面。 比起秦州的顾家此处自然是颇为狭窄,三进的院落应当也住不下多少人,她看了一眼柳家的人牵着顾锦和的手走了进去,顾家的老管家一早就抵达蓟州,这时候也忙着招呼人搬东西。 “姑娘,这是您的院子,少爷的院落距离老爷不远。” 虽然是三进的院子可里面又隔了不少小屋子,可以说是以旧翻新,甚至还能闻到新土的气息。 “这宅子虽然小了一些,可蓟州的地价见天地狂长,老爷也实在没有办法。” 这还是他们一早就留有后手,这几天不管是土地还是宅子的价格都以肉眼可见地速度狂长着,就算他这见过不少世面的人都觉得有些窒息。 着实是寸土寸金啊! “无妨,大小无所谓,我只是习惯与别人住在一起。” 她轻笑着说了一声便去看府内地布局,而老管家脸上神色微微一滞快步跟了上去,头上的汗水不知道是夏日的缘故还是旁的原因,明显多了一些。 相比较顾锦姝这边的平淡,柳氏那边的脸色并不好,居然让她和两个女儿挤在一起,这是将她的脸面往地上踩是不是?儿子的情况倒是好了一些,可那明显是从顾锦和的书房隔出的一个小角落,哪里算得上真正的院落? 至于柳家其余人,顾鸣生压根没有留下脚踏之地啊! “娘,父亲她……” 顾锦芸地唇角紧紧咬在一起,她虽然还小却也能感觉到父亲的区别对待,同样都是他的女儿,为何会这么厚此薄彼? “叫管家过来。” 能被带到蓟州的人,自然都是顾家得力的人手,很多新买的丫鬟婆子一早便被放了出去,这人命如草芥的乱世,谁家不是节衣缩食的过活呢? 收拾了两个时辰,这院子才算是摆放的差不多,顾锦姝虽然没有亲力亲为却也是一点一点布置的,看着这院落瞬间满意了起来,心中那股焦躁也荡平了不少。 闻歌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脸上带着笑意,看到自家姑娘同大公子坐在那里更是将自己打听到的事情一一道来:“这下咱们这位夫人又闹了一个没脸,因为院落太小找管家闹腾了半晌却空手而归。” “柳家的人呢?” 这院落自然容不下柳家那么多的人,不过依照她父亲的秉性应当也不会置之不理,最起码的安身之所还是会给安排。 “南城燕子坞那边租了一处院落,这会儿管家已经让人送过去了。”相比较这条街,燕子坞那一块听说相当的混乱,只是那里土地价格不高。 “哦!” 燕子坞那个地方顾锦姝听说过,那里居住的大都是一些手艺人,所以住户的身份比较复杂,算得上三教九流的人都有聚集,不过如今蓟州水涨船高的空挡,能给他们寻一庇护之所已属不易。 “姐,父亲旁边还隔出一个院子来,这……” 他人小鬼大,一溜烟的时间便将府内的情况摸了一个准,看到那院落的时候也是微微愣了一下,原本以为是给顾锦岐留下得,可顾锦岐的院落是从自己的书房隔出来的。 “……以后你自然知道了。” 她刚才已经旁敲侧击过来,是给沈青辞准备好的院落,虽然说这一路沈青辞并未跟过来,可在自家父亲心里面他的地位显然不低。 又是一个月过去,冉一辰的军队势如破竹连下几城,攻打到秦州边的时候秦州军队早已经跑得没有了踪影,那一日秦州城血染城池,无一活人。 第一百五十九章:顾鸣生到底是谁的人?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五十九章:顾鸣生到底是谁的人?听闻这一消息的时候顾锦姝愣了好久,不太清楚冉一辰一路走来攻打了那么多城池,为何一定要血染不费一兵一卒拿下的秦州城,他这般行径日后谁还敢投降? 这世上并不是顾锦姝独有此疑惑,就连廖大家也甚是不解,她站在蓟州城地段最好的院落里,手中的信渐渐化成了灰烬。 “可有太子的下落?” 当初离开陪都的时候明宣帝已经留下了足够的后手,所以按照时间点太子应当已经抵达了蓟州,可为何却不出现呢? “暂时没有,他……他会不会出事了?” 朝生在廖大家身边多年,对一些事情也算是知根知底,江湖汉子颇为看重承诺,所以廖大家有些事情也不会瞒着他。 朝生的担忧廖大家也有过,可想到狡诈如狐的明宣帝她又摇了摇头:“能让他越过幼子立为储君的人岂能简单?周念枕若是这么简单的就丢了命,这大周怕是真正的完了。” 廖大家虽然不太清楚周念枕此人,却知晓明宣帝对周念瑾的疼宠,甚至也能猜得出那周念瑾是何人所出。可就算如此,明宣帝都没有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而立周念瑾为储君,甚至还将裴家绑在周念枕这破船上,足以见得那人不简单。 “可有周念瑾的线索?” “也没有,不过有几波人在打探他的下落。” 现如今正是乱世,陪都的帝王以死卫江山,北方的氏族统统逃亡南方,这个空档谁也不愿意钻出来,所以一着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帝王驾崩,储君出事,如今明宣帝的子嗣唯有周念瑾一人,那些人自然就像是饿狼一般,一个个眸子可不得放得雪亮?” 廖大家轻嗤了一声,对于这情况明显没有多少诧异,倒是这人的隐匿之法甚是了得,居然还没有露馅,还是说周念瑾也没有赶到蓟州? “秘密接触裴家人。” 她揉了揉自己的脑皮,若是自己那薄情寡义的兄长在位,她必然不会如此尽心尽力,可如今明宣帝托孤她却不得不管上一管,毕竟不是谁都有那勇气以死卫江山的。 “好。” 蓟州城靠南不远的燕子坞内,嘈杂声此起彼伏。 裴锦娘紧紧抱着哭得像是泪人一般的周念瑾,他昔日的灵气早已经不见,如今脸上布满了小鹿一般的惶恐与不安,悲痛与伤心。 “呜呜呜……父皇,皇兄……” 周念瑾伏在裴锦娘身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而裴锦娘压下心中那股酸痛一个劲地安慰,她没有想到这小家伙居然会偷跑出去,这一来二去自然听到了外面的传言。 原本还想瞒着他一段时日,可如今却是瞒不下去了。 “裴姨知晓你伤心,也不会劝说你别哭,只是男子汉大丈夫哭了之后还要承担责任,你的父兄想来不会希望你这样哭哭啼啼一蹶不振。” 裴锦娘一边拍打着他的后背一边轻柔地劝慰,而周念瑾的哭声更大了一些,像是要将自己所有的惶恐与委屈都哭出来一般,而裴锦娘任由他抱着,唇角也紧紧咬着。 她听闻那人站在城墙上的时候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常服,她自诩是这天下为数不多了解他的人,可正是因为了解才会无奈,他这是想要像自己说明什么呢? 说他没有像懦夫一般选择逃避吗? 等周念瑾哭累了裴锦娘才将人放在了床榻上,而此时裴琅已经在外面等候,瞧着她走出来探脑瞅了一眼里面:“还好吧!” “小孩子,一时间难以接受。” 裴琅点了点头环顾了一下四周,瞧着那些暗卫不在才道:“陛下可是同你说过什么?” 若说明宣帝最为相信的人恐怕唯有眼前的长姐了,所以既然他将这小皇子送到她身边,应当是留下了别的言语,是否要拥戴眼前的孩子继承皇位呢? 如今蓟州各方世族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就连从北方赶过来的人也没有消停,都想赚一个从龙之功。 “并未。” 这也是裴锦娘好奇的事情,按照那人的性格必然会将一切打点妥当,可在他所有的安排中并未出现让周念瑾登基为帝的意思,甚至还多次在信中提到周念枕此人。 据说,他是一个极其聪慧的主。 “我们要一直窝在这里吗?” 这个地方三教九流都有,最适合隐藏,而他们一行人正是扮演成逃难的手艺人,这才在这里隐藏了起来。 “打听父亲他们的消息。” 陪都那边已经有了明确的消息,明宣帝自缢而亡,五十多个臣子被他尽数斩杀,可自己的父亲他们却一路南下,按理说这会儿应当已经到了蓟州。 月黑风高之时,顾家的新宅忽然被打开,几个人影急匆匆地走了进去,而顾锦姝听闻这一消息时,本来病怏怏的人瞬间多了几分冷厉:“我父亲受伤了?” 虽然对于顾鸣生她少了几分慕儒之情,可他在这个时候却是真心对待她这个女儿,她的心就算再冷也终究不会盼着他死,再者说这个世道女人依靠的终究是父族。 自己的父亲若是出事,那么自己和弟弟日后将会举步维艰。 顾锦姝没有惊动任何人,她过来的时候顾鸣生身边只守着沈青辞,柳氏却并不见踪影。 她原本想要上前查探一下情况,沈青辞却一把手横在了她的面前:“他刚昏睡了过去,等一会儿醒了再说。” “出了什么事情?” “他被截杀了。” 沈青辞淡淡地看了顾锦姝一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她又长高了一些,那皮肤越发白皙可人,一双眼眸虽然清冷却隐隐有了昔日的模样。 他不经意间瞥了一眼自己粗糙的人,默默将其掩在了广袖之下,神色如常地盯着顾锦姝瞧。 “谁干的?” “周夏。” 听着周夏的名字顾锦姝微微一愣,有些不解地道:“我父亲不是他的亲信吗?他怎么会下狠手?” 从那伤口应当是箭镞所致,而且是想要了他的命。 对于她的惊诧沈青辞并不感觉到意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老管家,那人瞬时感觉到如芒在背忙忙将头低了下去。 瞧着那人的模样沈青辞轻嗤了一声,坐在椅子上半敛着眼眸看向她:“你真认为他是周夏的人?” 第一百六十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六十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沈青辞这话刚出不远处的老管家神色明显一顿,微微蜷着的手被他握得更牢了一些,而顾锦姝此时的脸色也是颇为精彩。 她是往世之人,对于很多事情的认知自然不会停留在这一世,可就算是上一世父亲都是周夏的忠实拥趸,如今居然有人站出来要推翻自己这个认知,不得不说真的令她有些抓不着边。 “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沈青辞内心也算不得多么平静,上一世他一直以为这人是周夏的人,当初对周家斩尽杀绝的时候也多多少少顾及了一下他的情绪,可如今再看自己这是将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周夏一家人的生死,在他眼中或许真的一文不值。 沈青辞的话令整个房间的气氛更加沉闷了一些,顾锦姝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看向了不远处的老管家:“父亲受伤的事情还有别人知晓吗?” “除了让人通知了大姑娘,旁人奴才并未告知。” 老爷终究是一家之主,这个时候出了这样的事情并不是一件值得宣扬的事情,而且老爷在昏迷之前也只是让自己通知大姑娘,其余人并不知晓。 “情况严重吗?” 她这话问的是沈青辞,此人上一世常年在生死边缘挣扎,对于一些外伤的救治怕是要超过很多大夫,所以当她来得时候没有看到大夫,便知那箭头应当是他处理掉的。 “距离心口一寸之差。” 沈青辞的回答让顾锦姝心中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父亲当时的惶恐与不安。 许是因为还有要事,沈青辞踩着弯月离去,而顾锦姝则在顾鸣生身旁照顾着,直至翌日清晨他悠悠转醒,这提着的心才算是放到了心坎里面。 “父亲。” 瞧着他醒过来顾锦姝想要将人扶起来,却见他挥了挥手:“沈老先生呢?” “……应该是有要事缠身,所以先行离开了。” 顾锦姝知道父亲对沈青辞极为看中却不曾想会这般看中,重伤刚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情居然询问沈青辞的消息。 “让管家备厚礼送过去,这次若不是他我是回不来了。” 顾鸣生这才在顾锦姝的搀扶下顺势斜倚在靠枕上,而顾锦姝轻嗯了一声询问道:“父亲的伤是何人所为?” “或许是那些亡命之徒吧!如今正值乱世,这不要命的人也多了起来。” 他强撑着精气神回应了她一句,而这话刚好落在踏步而来的管家耳朵里,不由得想到昨日那老先生同姑娘说过的话。 ——老爷这是还不知道他已经被人卖了吧! 顾锦姝当也没有当堂揭穿,拿过管家递过来的药给他撑着勺喂了几口,等人的气色看上去有所好转,这才道:“女儿虽然是女流之辈,可有些事情指不定也能帮父亲掌一掌眼,有些事情父亲没有必要苦苦瞒着女儿。” 她说完也不管顾鸣生的反应径直离开,而顾鸣生神情微愣地看了不远处的老管家一眼。老管家也不敢隐瞒,将昨天的事情一一告知了顾鸣生,而后者的脸色果不其然精彩了起来。 “也就是说,沈老先生已经瞧出我在为谁效力了?” “是。” 终究是见过大场面的人,顾鸣生微微错愕之后便摆正了自己的神色,那鬓角肉眼可见地紧了起来——当初初识沈老先生此人时他便试探过,想要将其引荐给明宣帝。 但是彼时的他只说了刺史府便被他一口回绝,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可见是一个不喜欢朝堂蝇营狗苟的人。 他一直以为他待在自己府邸只是因为他说得缘分,可昨晚他将自己从围杀中救出来时那神挡杀神的狠戾模样,却一点都不像是坊间所传那种看淡红尘的世外高人。 所以,他所图为何? “需不需要老奴……” “不用。” 听出老管家话语当中的意思,顾鸣生直截了当地拒绝他的提议,毕竟他那武功等闲之人无法近身,就算自己身边这管家不是普通人,可比起那人终究是差了一些。 “可有小公子的下落?” 太子如今已经罹难,那么对于他们这些坚实的帝党而言,拥戴一个同明宣帝血缘相近的皇子登基才是为今之计最为稳妥的事情。 “老奴一直命人打听,并未打听到他的下落” 没有任何画像,只是靠着年龄和官话来分辨那人是不是藏身蓟州,这本来就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他们甚至一直盯着裴家的人,可裴家的人似乎也在寻觅。 “我们没有他的人像,为今之计也只有盯着裴家人。” 裴国公府的人是陛下最为倚重的人,那小公子的身份更有千万种传言,应当是和裴家又莫大的关系,所以裴家人应当知晓他的下落。 “刺史府那边?” “照旧。” 他不知道周夏是真的有了足够的证据还是仅仅只是怀疑,然而不管哪一个理由都不是他退缩的由头,既然当初在明宣帝面前信誓旦旦地保证会力保秦州的兵力不损,那么他就不会让这兵权旁落。 周夏想要保全自己所以舍掉了整个秦州,可明宣帝何尝不是想要保存兵力呢?当然这骂名还不能由他来担。 “老爷,您的暴露会不会和那人有关?” 虽然不知道明宣帝在刺史府安插了何人,可他再世的时候并未有人怀疑老爷,如今甫一驾崩却出现了各种追杀,这足以见得那人怕是并不能全然相信。 “……这事情我会好好思忖。” 那人的身份神秘,虽然两个人合作日久却从未真正见过他这个人,难道是陛下驾崩他便反水了吗? 正如管家所提醒的一般,如今这乱世又有谁能全然相信谁呢?只是他更愿意去相信陛下的眼光,毕竟他可以说是真正的中兴之主。 ——他其实可以不用死,退守蓟州以图来日不是不可行。只是,那个时候大周皇室将会民心尽丧,皇权无威,这样的周皇室若是和世族扳手腕,无疑会输得很惨很惨。 可如今却又有不同,帝王以死卫社稷的血性不知道刺激了多少士子,不知道激励了多少武将,不知道感动了多少黎民百姓……就算这些世族想要控制幼帝,他们也得考虑一下所谓的民心所向。 第一百六十一章:周念瑾现身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六十一章:周念瑾现身北方的战事依旧在如火如荼,虽然说秦军大规模撤军,可终究还有那些忠义之士不肯退守半步,大都抱着玉石俱焚的想法。 ——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阻挡了冉一辰势如破竹之势,也给了难逃的氏族们一个喘息的机会。 相比较被鲜血染红的北方大地,地处南方的蓟州此时也算不得多么的平静。蓟州可以说之南方的一个小政权,历来都是繁华之地,米粮之乡。 然而北方世家大族一股脑涌进来,和蓟州的本土豪族也是产生了不小的利益纠葛,虽然不至于大打出手,可也处于一触即发的临界阶段。 蓟州裴府,裴国公已经不知道送走了第几批人,他虚弱地瘫在了躺椅上神色有些寂寥。 明宣帝那么一个明主,就这样走了!平心而论,他更愿意先帝还能苟延残喘一段时间,这样就不用牺牲周承赟来巩固大周的权威,只可惜冉一辰的刺杀将所有事情都无端提前了。 “父亲,您已经几天几夜没有歇息了。” 裴珏同他一路走来,自然知晓他近来寝食难安,不单单是因为这个风雨飘零的国家,更因为长姐与长兄尚且没有下落。 “无妨,可有你长姐他们的下落?” “暂时还没有消息。” “珏儿,你说诺言重要还是利益重要?” 裴国公问出这话的时候眼眸轻轻耷拉着,没有人知道他心中所想,而裴珏却是微微一愣,不明白他这话里面隐藏的深意。 “人生匆匆几十载,哪有什么随心所欲呢!” 他说着朝裴珏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而裴珏拱手想要劝说两句却终究欲言又止,他父亲心里面揣着事,揣着一件可以让整个朝纲动乱的事,只是他貌似还没有下决心。 裴家不远处,周念瑾环顾着进进出出的人群,眼眸隐晦而难明,一旁的暗卫有些不解地询问:“大公子,如今南北方世族相互倾轧,正是需要你现身主持公道的时候,为何还要继续隐匿呢?” “只有隐藏在黑暗当中才能看清这世间的丑恶,人心总是最难测的东西。” 他的父皇让他感到蓟州之后便去投奔裴国公府,可相比较而言他更加倾向廖大家,这个捉摸不透的女人起码没和那小笨蛋不沾亲带故,更加容易被自己所用。 父皇曾言,她有自己的心思,然而生而为人又有几人没有自己的小九九呢? ——他不怕她有心思,但凡能为自己所用,又何必在乎那些呢? “可有那笨蛋的消息?” 虽然知道父皇必然给他选择了最安全的路线,可没有听到他赶到蓟州的消息他始终不太放心。 “属下已经留下了记号,想来周统领应当已经知晓您赶到蓟州了。” 他们都是暗卫,可那周统领却是陛下最为相信的人,让他率先跟随小公子来蓟州不单单是保护小公子,更是为了安全的迎接大公子,铲除一些不必要的因素。 “据说蓟州本土世家可以称得上三足鼎立?” 来之前他已经将蓟州的情况做了分析,只是没有事实打听心中终究放心不下,可以借着这一段时间再打探一些消息,也算是为了以后铺路。 “萧家,沈家与杨家乃蓟州本土的三大豪族,而这三家又以沈家的权势为最。据探子来报,裴国公前些时日前去沈家求见沈家族长,并未见到其人。” “当是一个心大的。” 周念枕的手指微微蜷缩了起来,虽然他谈不上多么喜欢裴家人,可裴国公代表的是整个北方世族,自己和那笨蛋不在的时候也代表着南迁的大周皇权。 沈家人此举,可以说是毫不留情地打脸。 “沈家人一直在寻小公子的下落。” 周念枕抿了抿唇角,对着身边的护卫道:“通知周统领,让他秘密来见本殿。” “诺。” 八月上旬的一日,天空下着如毛的细雨,而裴国公府却出现了一个让人有些意想不到的人——廖大家。 顶着那斜落的雨丝,她身边的护卫上前叩响了裴府的大门,而就在门被打开的那一瞬,廖大家不着痕迹地望了望自己左侧的身影,随即阔步走了进去。 裴国公听闻廖大家来访的时候,眼眸里面迸射出几道精光,随即又轻声叹息了一声,自己的女儿自己终究是了解的,她并不愿意搅入这一池浑水当中,否则怎么会带着那孩子不现身呢? 廖大家进入书房之后,裴国公很上道地将所有人遣退,直接跪倒在那一略显柔弱的人影面前,饱经沧桑的声音中夹杂着令人潸然泪下的情绪:“罪臣拜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听着他这声音,周念枕一直低垂着的脸这才扬了起来,身形顿了一顿忙着上前将人虚扶起来:“老大人何出此言,您这般不是折煞小辈吗?” “陛下西去,终究是臣等无能。” 周念枕这时也是满目悲痛,清冷的眼眸里面隐隐含着几许湿意,可终究是止住:“大人此言差矣,是我大周皇室该有此劫。”他停顿了一下紧接着道,“如今外患不断,内政不稳,父皇既然将本殿托付给老大人,必然是信得过老大人。” “大人对蓟州的情况可有看法?” 裴国公听他这般言说自然不能推唐,今日的一席话可以说是新帝继立的投名状,他不得不慎重对待。 虽然说他率先去寻了廖大家,这里面多多少少有着几分防备之意,可没有直接去蔡家而是来此间寻他,也足以表示出他对裴家的看重,他自然不能藏着掩着。 一个尚未继位的未来帝王,一个即将迎来四朝帝王的肱股之臣,一个带着江湖中流言蜚语的绝世女子,这一日的谈话直至人定时分都没有停歇。 晚间时分,廖大家借着由头欲要离开,只是她离去的时候同周念枕耳语了两句,也不知道所谓何事。直至人离去,周念枕却像是没事人一般同裴国公絮叨了起来,——这一晚,一老一小当也叙了不少的忘年之情。 裴国公亲眼看着人歇息下这才重新回到了书房,裴珏已经在此等候了一会儿,瞧着他进来急忙上前了两步:“父亲准备如何行事?” 第一百六十二章:消息一出天下惊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六十二章:消息一出天下惊裴国公默不吭声地坐在椅子上,少许过后才道:“听其谈吐,观其言行,我们这位太子殿下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主。” 对于他的评价裴珏当是没有多大的惊诧,让他感到惊诧的是太子居然还活着,而且自己的父亲貌似一点都不感觉到奇怪,就像是早有所料一般。 所以,这一切都是明宣帝安排的局吗? 对于明宣帝他以前没有多大的感触,可当他说出帝王死社稷的那一刻他是真的打心眼里钦佩,如今太子既然已经赶到自家府邸,那么充分说明他对于裴家是相当的看重。 这个时候,他这位素来长袖善舞的父亲又当如何呢? “为今之计是要扶他上位,别的事情都是小事。” “可太子身死已经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他活着的消息就算传出去,世家大族不愿承认又当如何?” 最重要的是他那光秃秃的脑袋,虽然刻意用帽子遮挡,可这鬓角处还是能瞧出些许蛛丝马迹来,后来他与自家父亲言谈的时候更是将那帽子摘掉。 ——他一旁奉茶的时候,都感觉到自家父亲那微愣的神情,显然也是没有想到他会如此扮相。 “太子长相似母,确实不好分辨。不过廖大家负责此事,应当已经将其妥善安排,为今之计是如何让所有人的心归拢在一起。我听闻,最近有些宗室并不安分。” 裴国公虽然不会对某些事情一一核实,却也有不少的耳目探查此事,近来几个皇家的宗亲确实太过跳脱了。 而这目的,就算是对政权不甚了解的人都能猜出一二来,更惶论他们这些朝堂老臣。 “秦州刺史周夏与清河王最为跳脱。” 清河王与先帝乃异母兄弟,说是论身份应当是明宣帝的叔父,而周夏相比较身份则远上了一些,只是秦州的军队化整为零退入蓟州,周夏当也有不少的话语权。 “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顶破了天也轮不到他们。” 裴国公淡淡地轻嗤了一句,若不是明宣帝的子嗣,那么大周皇室便有很多人选,不管是北方的氏族皇室南方的氏族,他们都不会同意这二人坐上去。 “明日,你只需要带着我的拜帖前去蓟州诸府便好,沈家那贼子不是不愿意见我吗?我要他亲自登我门庭。” 裴国公说出这话的时候中气十足,而裴珏暗中无奈地摇了摇头,自家父亲年少成名,别看如今瞧着年过半百,可有他这般履历的人着实少见。人久居高位,看待事情的态度自然也会变化,沈家家主那日慢待的事情他显然是放在了心上。 要他说着日后蓟州建都,不管是裴家还是皇室与沈家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何必闹得太僵? 裴国公人老成精,许是瞧出二儿子眼底的疑惑,他眯了眯耷拉着的眼眸:“主少国疑,需要双方打擂,你可明白我的用意?” “……父亲可是说平衡之道?” “你当也不是愚不可及。” “……” 听着裴国公的评价裴珏眼眸直跳,他自认为并不是那愚蠢之辈,否则也不会被冉一辰相中,可在自家父亲眼中为何自己就是一个俗物呢? ——是他隐藏的太深,就连他的父亲都没有瞧出端倪吗?当然,这样的想法他也只是一闪而过,同一个屋檐下,谁也不是愚笨之人,他父亲如何瞧不出他藏拙呢? 若是真的将他当作纨绔子弟,今日就不会让他在太子面前露脸,明显有着引荐之意。 裴国公自然不知二儿子的小情绪,他紧接着道:“帝王之道在于平衡,而我裴家想要世道昌盛也唯有替帝王奠定基础。” 有些事情没有做出决定的时候摇摆不定,既然做出了选择那么就要义无反顾,否则容易顾此失彼。 隔日清晨,天空上漂浮着几许湿意,而以裴国公府为中心,太子周念枕活着的消息却也四散开来,一时间整个蓟州哗然。 蓟州沈家,年约四十又几的沈家主眉头紧紧皱着,那微微紧蹙的眉头有着肉眼可见的纹络,像是小型的沟壑一般,而他身边立着五六个族人,都是沈家正儿八经的嫡系。 “对此,你们可有旁的看法?” 沈明泽虽然四十又几,可他却是近几代葛家家主中最为雄才大略之辈,正值乱世之际不是没有自己的心思,可奈何沈家以文传世,在这乱世终究是缺少了几分先机。 如今听闻东宫归来,很多暗中的心思也只得慢慢收拢起来。 “裴家已经向萧家与杨家递了拜帖,裴家的二公子亲自登门所言,应当不会有假。” 不单单亲自登门,更是在拜访的时候留下了请柬,那态度相当的坚决,可见并不是儿戏。 沈明泽低垂眼睑,瞧了瞧自己的嫡长子又颇为无奈地叹道:“我知你与明宣帝素有交情,可有些事情看得是大局,他就算是真的又当如何?我南方氏族认为他是真的,他才是真的。” 沈明泽这话不可谓不霸道,沈青斐原本想要辩解两句,可他虽然年逾二十却从未忤逆过父亲,虽然想要替明宣帝的长子多说两句,可他知晓这都是徒劳。 瞧着父子二人这模样,其余几人当是打起了圆场,最后商议按兵不动后这才都匆匆离去,而沈明泽则将沈青斐留在了书房,一双晦暗难言的眼眸在他身上来回扫视。 “听说你在京城的时候结识了一个老者?” 沈家人历来考取功名,而他这儿子也是一个读书种子,虽然比不上那些三元及第的天之骄子却也名列二甲传胪,可以说是长了蓟州沈氏的脸面。 可若是知晓世事这般变迁,他怕是不会让他去科考,若是不去京城便不会认识明宣帝。 “……是。” 沈青斐有些紧张,紧张的不是那名老者,而是那名老者带来的消息,一个关于自己胞弟沈青辞的消息。 “我记得曾经同你说过莫要同他联系,沈家没有这样的族人,可你似乎不以为然。” 沈明泽的声音谈不上疾言厉色,可就是这般平淡的语调才让沈青斐更觉毛骨悚然,他现如今都忘不掉他要将胞弟填井的画面,若不是祖母及时出现,这世上怕是早已再无沈青辞其人。 第一百六十三章:沈青辞的身份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六十三章:沈青辞的身份他迄今为止都不懂父亲为何突然间发疯,常言道虎毒不食子,可他是真正的想要杀了自己的亲子。 最后还是祖母做主将胞弟过继给了远方的早逝的族叔,可那族叔因为英年早逝家产皆无,六七岁的孩童只得靠着族人接济过活,本是沈家嫡子理应风光无限,可他自打出身便是一道劫难。 “父亲,您为何……” “你该下去了。” 沈明泽狭长的眉角微微一眯,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而沈青斐不敢触其逆鳞终究是退了出去。 只是他甫一退出去便径直朝自己的院落走去,瞧着迎面走来的书童一个窝心脚便踢了过去,满目寒意:“本公子就算是养一条狗,他也不会反咬主人一口,你当是能耐啊!” 那人来寻自己的时候唯有眼前的书童知晓,后来在蓟州置办田产也是此人一手所为,他以为这事情会办得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想还是会被抓到把柄。 “大公子饶命……大公子饶命,是老爷他逼迫奴才的,您知道老爷的手段,他要将奴才卖到明月居去。” 那书童知道事情败露忙着祈求饶命,而沈青斐的脸色瞬时难看了起来,明月居是何物他焉能不知? 那是贵族子弟寻欢作乐之地,里面的小倌一个个眉清目秀,最是那察言观色的主,他没有想到自己父亲居然会以此为要挟。不过想到他平素的手段,这貌似也不值得惊诧。 “滚下去。” 当初那人来得时候只是表明他乃三弟的先生,其余的一概不论,如今也不知道在何地。 那书童本就长得清秀,这一受惊吓双眼更像是兔子一般,那一双湿漉漉的双眼乱瞟,这让沈青斐恨不得将他那一双眼睛挖掉——怪不得几位挚友总喜欢拿这书童打趣自己,看来自己身边是要换人了。 沈青辞走在蓟州的大街小巷,感受着幼年时的气息,小雨在他身上不断地捶打,而他却颇有几分岿然不动之意。 雨幕越来越大,而他就像是失去了知觉一般漫步在蓟州的街道上,最后在燕子坞那破旧的屋檐处停了下来,瞧着上面布满的蜘蛛网他唇角轻轻勾了起来。 “嬷嬷,我们回来了。” 他手里面拿着一个瓷罐,那里面装着老人的尸骨,他犹记得她拉着自己时故土难离的灰败。 从蓟州到秦州,那个大字不识的老嬷嬷愣是带着六七岁的他逃出了一条生路,他现在都记得她寒风暴雨中背着自己前行的模样,记得她将自己揽在怀里面时的温暖。 他从出生起就是一个错误,一个两世而来都没有弄清楚的错误,那个他名义上的父亲每每看到他就像是遇到杀父仇人一般,可他与他到底有何仇怨? 他忘不掉那个女人懦弱的眼泪,忘不掉男人狠戾的神色,更忘不掉沈家人壁上观的态度。 整个蓟州沈家,唯一给过他温暖的也就是沈青斐与自己的祖母,一个在他饥饿的时候给他偷吃过鸡腿,一个在他生命垂危的时候救过他的命,并且将嬷嬷做主给了他。 “嬷嬷,我两世为人亏欠的人不多,可您却是一个。” 他一双手轻轻摸着瓷罐,声音里面难得的隐含着温柔,他知道她最担心的是她留在沈家的儿女,所以照顾他们是他两世的责任。 “嬷嬷,我两世唯一动心的姑娘,她心里面却没有我。” 他抱着那瓷罐说得温柔,可眸子里面的悲凉却像是要溢出来一般,他心里面其实很清楚——若说他与顾锦姝是青梅竹马,那么周紫黛那马鞭挥下去之后,两个人注定便是有缘无分。 那个在他的幼年为数不多的光亮,终究是被他一点一点毁灭。他曾经何时想过放手,可放手的结果如何?她喜欢上了冉一辰,那个像是猫抓老鼠一般逗弄她的伪君子。 “我曾经想过放手,可她却是一个眼瘸的。”他深呼吸了一口,忽然说得有些涩然“嬷嬷,我其实很害怕,害怕这一切都是黄粱一梦。” “藏苦那秃驴说世间万物自有缘法,可为何我与她就没有缓和的可能呢!” 他声音越来越低沉,最后更像是细语低喃,那低沉的声音与外面的雨雾相互融合,然后被雨声所掩盖。 顾锦姝坐在不远处的躺椅上默默瞧着外面的雨幕,她在侍候父亲喝药的时候从管家那里得知周念枕还活着的消息,她明显感觉到父亲的神情有那么一刻的放松。 ——也就是说,父亲极有可能是明宣帝的人。 她一直觉得自己占据了天时,却不想这世上总有一些迷雾等着她慢慢解剖,当然最让她感觉到不可思议的是,上一世的周念枕确实死了。 难道这一世因为冉一辰的刺杀,很多事情都改变了吗? 若是有些事情已经脱离了原有的痕迹,那么她又当何去何从?是在这乱世当中给自己争一个安身立命之所,还是继续龟缩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面与世无争? 她看不清自己的未来,也无法做出相应的对策。 上一世沈青辞之所以异军突起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手里面握着秦州的兵权,而这一世周念枕应该很快便会登基为帝,虽然不知道他的斤两,然而能被明宣帝选中的人应当不是昏庸之人。 冉一辰的大军应该很快便会压境,可蓟州有青淮水域为天然屏障,想要渡河攻打蓟州怕是会大败而归,到时候蓟州会出现一段喘息的机会。 而这也是所有世家大族重新划分势力的最佳时机,蓟州的沈家、杨家、萧家虽是本地豪族,可北地而来的氏族也是家学渊源,所以这一场擂台战明显不是轻松的事情。 “你在想什么?”就在她寻思着日后该如何自处的时候,沈青辞像是鬼魅一般出现在她的身边。而顾锦姝瞧着他一身被雨水打湿的衣衫微微愣了一下,想要抬眸朝外面看去却发现丫鬟们早已经被她打发了出去,“你怎么了?” 不是她大惊小怪、草木皆兵,而是真的感觉到沈青辞今日有些不对劲,那一双眼眸里面充满了死水,不似一个活人。 第一百六十四章:氏族争锋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六十四章:氏族争锋沈青辞像是没有听到她的问话,就像是提线木偶一般不断地朝着她靠近,而原本懒懒地斜倚在躺椅上的顾锦姝像是受了莫大的惊吓,倏地从睡椅上蹦跶了起来。 也顾不得平素那娇娇柔柔的模样,像是兔子一般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有话好好说。” 虽然芯子里面住着一个老祖母的灵魂,可体格终究是妙龄少女,那速度明显极快,和她平时那懒洋洋的模样极不符合。 “我将曹嬷嬷也带回了蓟州。” “……” 顾锦姝脑海里运转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他口中的曹嬷嬷何许人也,并不是她生性凉薄,而是年代太过久远她都快要忘记了。 当初曹嬷嬷在顾家帮佣也失因为母亲可怜她带着孩子居无定所,可就算有母亲的抚照,然而她早已经透支了生命病入膏肓,不久之后便离世。 曹嬷嬷离世之后,母亲可怜他无人照应当是当半个儿子养,可惜这世上总有不测之事,譬如母亲的离世以及他成为周紫黛的爪牙。 周紫黛的马鞭不单单毁掉了她的脸,同时也毁掉了两个人的情分,就算后来他一个劲想要弥补,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后悔药呢?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于事无补。 “你和沈家碰头了吗?” 她知道他是蓟州沈家的人却不知内里缘由,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要让沈家家主要舍掉自己的嫡子呢? “嗯。” 他是以沈青辞先生的身份出现在沈家人面前的,所以这所谓的碰头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周念枕活着。” 听出他对沈家的事情兴致不高,顾锦姝将话茬引了开来。不惯是前世还是今生,她对政务都不甚了解,唯一能做到的也就是用自己已知的事情去改变自己亲人的未来。 相比较自己的不作为,沈青辞明显过得如鱼得水。 “嗯。”他不紧不慢地应了一声不欲多言,而顾锦姝因为想要打听这其中的根由,所以话语明显多了一些,“上一世的时候,我记得他好像是死了。” 那时明宣帝还是太子,周念枕也不过是太子长子,所以他的死并未引起特别大的轰动,在山河沦陷的威胁下他的丧事也草草结尾,不留半丝余波。 “嗯。” “那么这一世……”她欲言又止,而沈青辞则斜着眸端详了她半晌,这才不疾不徐地道:“你对他兴致颇浓?” 沈青辞那声音听着毫无波澜,可顾锦姝与他相处日久焉能不知他此时已经心有不愉,她半敛眉眼多瞧了他一眼,不知道他这说风就是雨的狗脾气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她貌似没有招惹他吧! “就算活下来又当如何?在这乱局当中,就算有擎天之力也只能受制于人。” 相比较处处掣肘的周念枕他当是更在意冉一辰,这才是他真正的敌人,冉一辰不灭他这心里面终究是无法消停。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自大。” 顾锦姝细着一双眉眼瞅着他瞧了两眼,而沈青辞当也不在意她话语里面的嘲讽,这世道自大不自大俨然已经不甚重要,重要的是谁霍的最为长久。 裴家大摆宴席只为庆祝太子归来,这一日由北向南的官员一个没有缺席,然而裴国公那张脸却算不得多好,因为蓟州三大氏族的主事人一个未至,来得人不过都是家中的嫡子。 周念枕听闻这一消息的时候将自己手中的书卷放了下来,似笑非笑地看向回话的裴珏:“早年听闻裴二公子喜欢夜宿花街柳巷,最爱品尝世间烈酒,如今一看却也不尽然。” “家中尚有父兄撑起半片天,不才也乐得逍遥。”他早些年也曾经参加过科举,虽然只是一个举人,可比起真正的纨绔终究多了几分真才实学。 这也是当初冯繁依为何一定要扒着他不放的缘故,不单单是因为裴家的权势,还因为他这个人虽然声名狼藉了一些,可确实是一个读书的种子。 “听说裴国公府以嫡为尊,庶子最终会被分府而居?” 裴家历来都有祖训,承袭家族的必须是嫡脉嫡子,若是庶子承袭宁愿将这偌大的裴国公府归还给朝廷,族人四散。 ——虽然这祖训有些不近人情,可裴家确实是世家大族里面最为和谐的,已然是一枝独秀。 “是。” “你可曾想过以后?” 周念枕瞧着眼前比自己痴长几岁的男子,声音中不由得便夹杂了几分诱惑,而裴珏也默默地抬头看向了他,显然已经读出他这话语里面的意思。 瞧着他久久不语,周念枕当也没有催促,反而笑着道:“这答案本殿也不急需,三日之后告知便好。不过……本殿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这裴国公府终究是你兄长的,何不另谋出路呢?” 瞧着他眉眼微眯周念枕继续诱导:“本殿或许无法许诺你簪缨累世,可也能让你权倾一时。” “殿下这话应当对很多人都讲过吧!”裴珏微抿着唇角看向周念枕,而周念枕当也没有心思被点破的恼羞,反而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只是能被本殿看中的人却也不多。” “殿下不担心这个‘裴’字吗?” 日后他登基为帝自家父亲必然是辅国之臣,到时候权臣与帝王之间必然会有不小的博弈,他难道有那魄力重用自己? ——不怕被出卖吗? “本殿相信父皇的眼光也相信自己的眼光。” 裴国公是父皇给自己看中的人,而眼前这裴二公子却是自己看中的人。 虽然说眼前的人也是裴国公推到自己跟前的,可他却也不会担心那么多,因为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他与裴家的利益将是一致的,至于以后的事情又有谁能说得准呢? 所以,他一点都不担心。 裴珏终究没有朗声应承也没有直接拒绝,而周念枕当也不在意,在他的带领下朝着宴客的地方走去,此次众人因他而来,他自然没有藏着掩着的打算。 东宫出现的时候众人的神情各有不同,沈青斐的眼眸瞬间一愣,他与明宣帝交好,自然也匆匆见过周念枕几次,眼前的人必然是不会有错。 第一百六十五章:三大氏族聚首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六十五章:三大氏族聚首一旁的萧家人与杨家人也是微微一愣,其中一个年约二十五六的绛紫色长袍男靠近了沈青斐一眼,声音压低了很多:“沈兄曾经在陪都任职,可能瞧出真假?” “不会是假的。” “可……这头发……” 望着那虽然刻意遮掩却依旧有些明亮的脑袋,穿着紫色长袍的萧仕璜微微有些愕然,那一张颇显女相的容颜隐含呆萌,好在这微弱的表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或许是因为逃亡吧!” 沈青斐斜睨了萧仕璜一眼,他之所以这般肯定不单单是因为相貌,更多的是周念枕身上那空谷青石中隐含的寒意。 ——虽然头无浮草,明光可鉴,可那一身恰到好处的冷意却不是谁都能模仿的来。 “听说沈兄与陛下曾经是挚友?” “谈得来而已。” 沈青斐看向萧仕璜的眸光多了几分审视,眼前的萧狐狸可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无害,若用一个词来形容他,那便是阴险狡诈。 “小太子朝我们走过来了。” 他也不在乎沈青斐的冷淡,自顾自地笑着说了一句,而一侧一直充当哑巴的杨玄霖也抬起头来,那看似木讷的眸光里面闪烁着淡淡的精光。 他们几人打量着周念枕,周念枕何尝不是打量着他们三人。沈青斐他曾经有过几面之缘,自然不会太陌生,而那穿着绛紫色长衫的男子虽然面相柔和,可却不是一个易于之辈。 至于他们身侧那个从始至终都耷拉着脑袋的人,他最是看不清,而往往这样的人最为危险。三人中,沈青斐与萧仕璜年龄相近,而那杨家的嫡子如今也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可给周念枕的感觉却最为神秘。 “沈大人。” 周念枕当也没有端着太子的架子,在这乱世中架子最是肤浅,他想要的是这三家的支持,所以就算他们壁上观他也要亲自将人拉进这棋盘当中。 “殿下。” 见到活生生的周念枕,沈青斐打心眼里喜悦,可这个场合也不是叙旧的时候。 “这两位是?”周念枕笑盈盈地将眸光放在了萧仕璜和杨玄霖身上,而沈青斐当也从善如流地笑道,“这位是萧氏一族的嫡长子萧仕璜,而这位和殿下您年龄相差不远的则是杨氏一族的嫡次子杨玄霖。” 听闻沈青斐这般介绍,二人当也毫无攻击地朝着周念枕点了点头,就在周念枕准备与几人交谈的时候,忽然有一道疯疯癫癫的声音传来:“这人是骗子,我们大周的太子殿下在难逃的时候已经被北仓国的人刺杀了,我曾经在秦州的白马寺亲眼见到了他的尸身。” “这裴家人也不是东西,居然伙同北仓国的人欲行窃国之事,实乃我大周不幸啊!”那人说完仰天大笑,而裴家人则大眼瞪小眼,这是欲要拉着裴家下水? 裴珏的脑海不禁浮现出一幅画面来,眸色微微一冷,他朝着不远处的家丁使了一个眼色,而那家丁会意直接朝着那人扑去,想要将其带下去。然而那书生装扮的男子却像是一个练家子,只是后退了两步便将那家丁的手掌闪躲开来。 “这是狗急跳墙吗?当初沈家人暗杀皇家暗卫,明显已经与北仓国的人串通一气。” 他说着拿出一张画押书来,上面赫然有裴琅的亲笔签名,那人不顾他斯文的形象,破口大骂:“我呸,你们这些脏东西,这东西是江湖上的神偷空飘飘夜闯辰王府邸所得,我偶然有幸得之,为的就是拆穿你们这狼子野心。“ 那书生义愤填膺,看向周念枕的眸光隐含凶光:“如今,裴家人居然要伙同这冒牌货窃取大周的江山,若是让这等小人奸计得逞,我大周国将不国。” 他说着已经朝周念枕扑过去,而周念枕身边的护卫焉能让他近身?就在周念枕让其留活口的时候,他虚晃了一招,然后像是疯子一般撞在了石凳上,声音甚是凄厉:“你们这些贼子,将会不得好死。” 来得突然死得决绝,一时间气氛异常的尴尬,就连裴国公与周念枕此时也黑了脸,好在这时廖大家与葛嘉明同时出现在门口,两人望了望那已经没了气息的身体然后靠近了周念枕。 “殿下,属下来迟了。” 听着廖大家的声音,周念枕笑了笑随即看向了葛嘉明:“这位能证明本殿的身份?” “是,小人能证明。”葛嘉明拱手恭敬地道了一句,随即将船舱上的所见所闻一一讲述,最后那一双眼眸更是颇有深意地看向了周念枕的脖颈,“听闻殿下降生的时候正值梅雪争艳之际,而您后勃颈处也有黄豆大小的花纹胎记,虽然极小可也曾经在东宫引起不小的波动。” 他说完看向了众朝臣,随即又是笑道:“虽然时至今日已经过去多年,可在座的诸位怕是也有人听说过。” “是这个吗?” 周念枕微微侧脸让人看清了他的后颈,而不远处的威北侯赵烨站了起来,他如今已过不惑之年几载,有了岁月的沉淀,加上本就是武将出身,所以身上带着一股杀伐之气。 他径直朝着周念枕靠近,随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是臣等无能,让殿下陷于险境。” 威北侯这一举动直接撬动了不少人的心弦,裴家那份签押书被人抖出来时,不少人心中都隐含疑虑,虽然他们这会儿急需要主心骨,可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人有相同也能说得过去, ——若此人真是假得又当如何? 可他如今威北侯这一跪,算是将所有人的后路都堵死了就算心中存疑也只能暂时压下来,稍后再议。 “是臣等无能,让殿下陷于危险之地,还望殿下恕罪。” 南迁而来的朝臣有一部分本就是明宣帝的心腹,刚才之所以一直观望还是因为不敢轻易相信太子还活着,毕竟当初他的死亡也引起了极大的轰动,甚至明宣帝还下了罪己诏。 如今这活生生的人出现,但凡是个人都要怀疑,更不要说着九曲十八弯的朝廷官员了,毕竟明宣帝以死换来的一线生机总要慎之又慎。 第一百六十六章:冉一辰的算计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六十六章:冉一辰的算计顾鸣生受了重伤自然不能亲自前去,顾锦姝还是从舅父家中得知了这一夜宴的消息,回去的时候当也尽数讲给了顾鸣生听。 至于沈青辞则坐在不远处的角落一声不语,若不是顾锦姝目力不差一早便知晓他在书房内,还以为这房间只有她父女二人呢! “你舅父可还说了旁的?” 自从上一次受伤之后,顾鸣生很多事情当也没有瞒着顾锦姝,例如这些时刻还需要她与叶家互通有无,否则自己的消息过于闭塞。 “朝臣都已经承认了他的身份,如今只等蓟州三家氏族的人表态,不过他终究是明宣帝的血脉,想来这三家人也只是拿乔不会如何。” 这是她舅父的原话,而顾鸣生听后却微微摇头:“萧家、沈家、杨家乃世居蓟州之地,在这和块土地上他们的声望要远远超出北方的氏族,就算帝王的血脉怕是也需要折腾。” 这三家的霸道他早年便听闻了一些,也正是因为知晓所以更知此事有些困难。 “若是没有裴家的事情,这三家怕是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可谁让裴家的事情偏偏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呢!” 明眼人都瞧出这是一个局,可就算是局也是裴琅此人签下的画押书,那上面黑纸白字写着他与冉一辰伙同杀了皇家的暗卫,就算太子想要保全怕也是力不从心。 “老先生可有高见?” 当今的局势可以说瞬息万变,顾鸣生虽然忠于明宣帝,可他也仅仅只是明宣帝的暗子,于太子之间的距离太过遥远。 “……你只需要唤我先生即可。” 沈青辞最忌讳的便是别人说他老,特别是在顾锦姝面前,而顾鸣生显然也是一愣,望着他那有些花白的发丝默默地收回了眸光。至于一旁的顾锦姝则一个劲地憋笑,这人果然是听不得真话的自大狂。 “先生可有高见?” 瞧着他一脸认真的模样,顾鸣生最终重新措辞又询问了一句,而沈青辞的眸光从顾锦姝身上淡淡地扫过,不轻不重地道:“大姑娘从叶府归来,自然也打探了一些消息,我还是想听一听大姑娘地看法。” 笑容逐渐收敛地顾锦姝朝着虚空翻了一个白眼,而顾鸣生也甚是不解地道:“承蒙先生高看,只是我这女儿从小被养在深闺,可没有这些政治觉悟。” “哦……你可以适当地培养一番。”沈青辞微微提点了一句,瞧着顾鸣生瞬间意动的模样又稍稍转移了话茬,“周念枕此人登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如今与蓟州世家也只差博弈罢了。” 既然在蓟州重新建都,那么很多利益便要重新分配,要说关系的远近南方氏族与皇室的关系自然比不得北方的氏族,可妙的是需要在人家门口称王称霸,他自然是要付出一些东西。 “蓟州氏族想要什么?” “入主朝堂。” 以前蓟州的氏族也仅仅只是派遣自己家族杰出的子弟前往陪都任职,可如今世道凌乱,北仓国虎视眈眈,很多事情都要进行改变,这些家主们自然也不会傻得给别人让位。 顾鸣生眉目轻敛,认真分析道:“要说这辅国之臣,裴家必然是要占上一席的,太子的外家蔡家也极有可能,从这一次的夜宴来看威北侯赵家也应该是陛下的人。” 如今正值武将为先之际,威北侯赵家又素有神勇之称,如今的威北侯曾经师从严武,对于齐家的用兵之术也颇为精通,日后想要抵御北仓国,这个人必然要在朝堂上占据一席之地。 盛世之年三人辅佐便已成掎角之势,可如今正遇乱世,权势按照一为尊,五为辅的局势划分当也不无可能。 明宣帝当初怕也是想到了这点,想要借用这个机会分化这三家的关系,不至于让太子处处受制于人,可这三家人明显也不是傻子,不往那套里面钻。 所以,如今是齐心协力想要挤掉北方辅臣里面的候选人。 顾鸣生经沈青辞的提点已经想到了很多的东西,可正是因为想得太多,所以额头上的汗水不禁多了起来。 ——这场博弈的胜负直接回影响日后太子主政之后的权势,所以稍有不慎就会两败俱伤。 同一弯明月却照着不同的难眠之夜。 冉一辰此时的心情也甚是烦躁,攻克秦州之后他杀了不少的人,甚至可以说秦州的人十不留一,北仓国虽然是一个勇者为王的民族,可这些年也有不少大周人在朝堂任职。 此次屠杀事件已经引起了那些人的反击,而这其中又犹以御史台为最,只是这御史台背后却隐隐有那女人的踪影。 他本就因为这事情不顺心却不想让他眉头紧蹙的事情接踵而来,周念枕居然还活着,因为这事情他对红莲发了脾气,而那犟种直接乔装打扮去了蓟州,音信全无。 “还没有红莲的消息吗?” “回禀主子,蓟州那边还没有传来消息。” 那黑衣人跪在地上回答着自己接收到的消息,而冉一辰则叹了一口气,当初他故意让那神偷将那封信偷出去,然后又派人与其交好辗转去了蓟州。 那人虽然已经死亡,可他造成的影响却不会轻飘飘地被揭过,蓟州三族也不是吃素的。 只要北方的氏族与南方的氏族矛盾不断的激化,周念枕就算活着又当如何?还不是两头受气? 他当初之所以让裴琅签下那份伙同书,原本是想要威胁裴家的人,却不想裴家的人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明宣帝那人更是将所有的信任都给了裴家,这件事情自然不了了之。 却不想明宣帝自缢,如今小太子又一路逃到了蓟州,这一封伙同书这才真正发挥了它的作用。 蓟州城内,裴琅彻夜未眠,瞧着东方逐渐升起来的太阳他本想偷溜出去,却不曾想裴锦娘已经早他一步到了门口,转身淡淡地盯着他瞧。 “你准备去干什么?” 裴锦娘虽然是一介女流,可也不知道是因为痴长些年岁的缘故还是如何,裴琅每每看到她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地听话。 第一百六十七章:周念枕的让步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六十七章:周念枕的让步当初因为受胁迫签下的那份伙同书一直是他的心病,总有一种抬不起头地感觉,如今这种感觉无限地放大。 ——若不是他,裴家不至于被人放在火炉上烤。 “我想回府。” 这件事情既然是自己惹出来的那么理应由他去处理,就在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却见裴锦娘的眉宇紧眯了起来:“当初是皇室出手在先,你我也不过是自保罢了,至于那一份伙同书你也无需理会,父亲自然有办法。” “可因为我的缘故,裴家怕是……”不等他继续说,裴锦娘已经打断了他的声音,“你如今若是出现才更容易出事,若是想让这件事情悄无声息地散去,你这当事人最好短时间内不要现身。” 裴锦娘也没有想到冉一辰会将这东西放在这一环节,只是当初她已经修书告知明宣帝,想来那人也将此事告知了周念枕,所以她当也不担心裴家人会如何。 只是会有人拿着这个由头,将如今的局势推向更加扑朔迷离的深渊罢了。 “裴姨,你们在干什么?” 周念瑾这些时日情绪才微微好转,得知周念枕赶赴蓟州之后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一些,若不是因为裴锦娘不许他露面,怕是一早就去寻周念枕去了。 裴锦娘瞪了裴琅一眼,给他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回去,等人不情不愿地下去她这才笑着走过去解释道:“有人不听话,我这不是在教训他嘛!” “裴姨,我想皇兄了。” “……你皇兄如今忙得紧,等他不忙之后我带着你去寻他如何?” 裴锦娘其实不太理解这二人的关系,按理说周念枕应当知晓二人的关系,所以和眼前这小娃娃应当也有隔阂,可这孩子张嘴闭嘴都是他皇兄,俨然一天然呆萌的主。 “那我可以去看顾家姐姐吗?您前些时候不是说她也会到蓟州吗?” 瞧着他那一双期盼的眼眸,裴锦娘终究还是压下了那股怜惜:“等情况稳定了我便带你出去。” “哦!” 知晓自己无法走出府宅,周念瑾当也不去白费功夫,甚是听话地朝着他的房屋走去,而裴锦娘却不太放心,朝着走过来的周叔叮嘱道:“你最近寸步不离地守着,我担心他又会跑出去。” 不说这乱世本就不安全,若是让人知晓他的身份怕是如今的局势又会开始变动,更别说更恐怖的是落在冉一辰的手里面。 “诺。” 瞧着他一脸恭谨的模样,裴锦娘轻笑出声:“我不过是一介妇人罢了,你莫要太过拘谨。” “在属下的心中,您一直都是裴家大姑娘,是主子愿意守护一生的人。” “还真是一个榆木脑袋。”裴锦娘嗤笑了一声看向了天边的朝阳,唇角的笑容也逐渐开始收敛,“他可是有话留下来。” 当初在夹板上的时候眼前的人便同她说过不少,可那个时候她对此当也没有多大的兴趣,如今那人已逝她反而升起了几丝想法,不得不说人有时候确实挺犯贱的。 她自认为心如坚冰,可这个时候却也没有了以前的憎恨,留下的多为叹惋——周承赟此人确实是不二的中兴之帝,可惜生不逢时,注定了悲剧结尾。 “主子曾言,若是大姑娘您在他出事之后问及,便让属下告诉您一句,他不是懦夫。” “……还真是一个小心眼。” 她微微愕然后强撑着笑意说了一句,只是那眉角处的笑意却不达眼底,反而略显清凉。他曾经迎娶蔡氏女的时候,她不要脸皮地哭着问过缘由,可回答她的是冰冷的屋门,从始至终没有见到人影。 也就是那一日,她指天发誓大骂他是一个懦夫,不想那人居然是一个记仇的,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让人带消息给她。 “当日,主子就在屋里。” “我知道他在,只是他既然不愿意见,由何必将我放进院子骂他呢?”那一天,她将所有的伪装撕破,就像是泼妇一般在那院子里面撒泼,那是她从未有过的狼狈。 “主子只是想暗中再见一见你。” 那一日他守在暗中,亲眼看到主子烂醉如泥,大姑娘骂的时候他的手上还有被碎片割破的伤痕,那鲜血不停地往出来涌——堂堂一国的太子,居然只能用自残保持自己的清醒,不得不说真是莫大的讽刺。 “那么当初为何听从圣旨娶了蔡氏女?” 每一个女人心中都有一个盖世英雄,两人青梅竹马,她一直觉得她在他心中应当是相当的重要,可当他听从圣命迎娶蔡氏女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的坚持不过是笑话罢了。 那个男人曾经的甜言蜜语细细想来不过是花言巧语罢了。 “陛下曾经同主子说过,要么娶蔡家女,要么赐死您。”在这两者之间主子选择了前者,他一直是他身边的影子,自然知晓他这些年是如何过来的。 虽然说太子妃的死和主子没有关系,可任谁都知道太子妃是一个极重感情的人,她想要的不单单是东宫女主人的位置更想要主子那颗心,只是她不知道的是主子的心早已经死了。 所以,她最终只得郁郁而终。 “……还真是一个糟糕的选择,我莫不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否则怎么就惹得先帝这般厌恶呢!” 裴锦娘自嘲地笑了笑,而这个答案周叔显然给不了她,那答案好似已经随着先帝一起葬送到了皇陵。 裴府,周念枕送走了裴国公后才让人去找蔡家人,等蔡家族长进来后周念枕也从椅子上起身,朝着他轻轻作揖:“外祖父。” “太子殿下。” 蔡一邕哪敢让他作揖,忙着将身子俯得更低了一些,眼前的人虽然说是自己的外孙,可他也是皇家太子,是这大周皇室未来的掌权人。 “几位舅舅可还好?” “他们甚好,有劳殿下惦念了。” 蔡家乃书香世家,虽然不像裴家一般历代皆为大周的肱股之臣,可也算是二流世家,当初之所以从蔡家选中太子妃,一是因为那女子品貌端庄,二则是蔡家名声极好权势却不重。 这样不至于出现外戚干涉朝政的事情。 “外祖父,枕儿欲要效仿先王五辅临朝,只是这件事情需要您做出一些牺牲。”周念枕说出这话的时候,整个身子已经开始下倾,却被蔡一邕一把拦住,“太子这可是折煞老朽了,但凡您有所需老朽必然听命行事。” 第一百六十八章:顾锦姝惊慌失措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六十八章:顾锦姝惊慌失措听闻蔡一邕如此承诺,周念枕原本紧着的心当也松了不少,他父皇虽然不喜蔡家人,可终究是自家自小亲近的外家,这感情自然是有的。 若不是到了无可奈何的一步,他也不会选择牺牲蔡家的权益,如今他已经被逼得退无可退了。 “辅臣之位,还望您能移步。” 周念枕这话说出的时候他分明感受到蔡一邕的身体微微一顿,抬眸看向自己的时候多了几分郑重,最后这一切都归于平淡:“太子所思,必是我等所思,老臣愿意退出辅臣之职。” 明宣帝虽然不喜欢蔡家,可为了安周念枕的心确实将辅臣之位给蔡家余了一位,可如今这位置却要被周念枕送出去。 “枕儿知晓此事令外祖难为了,然今日的外祖的牺牲枕儿一定铭记于心,不敢忘记。” “我们乃血脉至亲,有时候这牺牲不牺牲当也不敢言,只是希望你能入主中庭,掌权九州。” “好。” 二人的对话随着蔡一邕的离开而终结,眉眸半敛了一会儿后,他命人将裴国公唤来,然后开始了长达两个时辰的长谈,想来是要为龙行千里做准备。 这边紧锣密鼓地谋划着朝堂诸事,而顾锦姝却脸色煞白地回到了府邸,那一身杏黄色的长裙将人影拉得很长很长,那凌乱的步伐也愈显得紧促。 “怎么了?” 顾鸣生扯着自己的身子在斜阳下走动,却发现她神色异常地走了进来,心中也是微微一紧。 ——他已经多久没有看到女儿这般惊慌失措的脸色了?只不过是去了一趟叶家,怎么就这般模样了? 瞧着她站定却没有言语顾鸣生的心更是揪了起来,不顾心口那钻心的疼痛快着步子靠近了她一些:“可是受了委屈?” 叶家的人待她极好,按理说应当不会发生什么大事,可她这惨白的脸色却做不得假,就算他不愿意将叶家多想却也不能不想。 “女儿回来的时候无意间碰到了一个人,她……她极有可能是红莲妖女。”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可她对那人太过熟悉,断然不会认错了去,她这个时候出现在蓟州,有些事情貌似已经昭然若揭。 顾鸣生神情微微一松,可随之又是惊愕不已:“你……你怎么知道那人是红莲妖女?” 虽然那人的名头不管在朝堂还是江湖都声名显赫,可自家闺阁中的女郎应当不会认识,可她如今这一脸害怕的模样却让自己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她不像是说谎。 “我曾经在陪都的时候有幸见过一面。”顾锦姝随便寻了一个理由便将此事掩了过去,总不能说自己与那人上一世相识吧! “这件事情我会同你舅父合计,你最近莫要出去。” 顾鸣生说完便让人送顾锦姝回去,而顾锦姝直至回到自己的院落这才舒了一口气,脸上那恐惧之色当也散去不少。在马车中无意一瞥便瞧到了红莲,她虽然惊讶却也不至于惶恐,之所以表现的这么不堪就是为了引起自家父亲高度的重视。 而自家父亲显然也起了警戒的心。 顾鸣生当晚便邀请了叶俞钦,而听闻红莲女妖的事情后叶俞钦也是震惊了许久,同他草草说了两句便朝着裴国公府走去。 裴国公正在书房写字却听到有人回禀,不禁皱了皱眉头,将手中的笔搁置在一侧:“让人请叶大人进来。” 叶俞钦任职礼部右侍郎,如今朝堂重构也稍稍边缘了起来,如今这个空档寻自己所谓何事? 进了书房后叶俞钦便朝着裴国公行礼,而裴国公的当也没有摆什么官架子,笑呵呵地招呼他坐下:“叶大人前来可是有要事?” 这些天他已经打发了好几批想要讨官的人,之所以见叶俞钦一是因为他的秉性,二则是看中了他的才情。如今蓟州帝王重临,百废俱兴之时正是用人之际,而眼前的人也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在这个时候与其交好,日后在朝堂上也算有了一只眼睛。以前他之所以不去亲自拉拢,是因为他看不清楚这乱世中的人心,也不知道他到底隶属何人,如今找上门来自是要瞧上一瞧。 “微臣听闻红莲妖女出现在了蓟州。” 这一句话可谓石破天惊,原本坐在主位上和和气气的裴国公瞬间像是炸毛了一般从椅子上蹦跶起来,神色瞬间凝重了起来:“你可确定?” “微臣的妹婿曾任职秦州判司,对于朝堂和江湖的事情也知晓不少,他亲告知微臣断然不会有假。” “他怎么知晓的?” “当初太子在秦州水域遇害,我那妹婿便怀疑是红莲妖女所为,所以对于她的体貌特征也甚是清楚。” 这是他与顾鸣生一早便想好的说辞,自家的外甥女断然不能出现在裴国公的耳中,免得徒生事端。 “顾鸣生吗?他不是受伤了吗?” 虽然说对于陪都之外的官员他不是很清楚,可秦州的情况却又是一个特例,毕竟周夏的意图颇为明显,他身边的人员调动情况他自然要掌握在手里面。 因此,也知晓他在进入蓟州之前受了伤,据说若不是他府上的一位老先生出手,那致命一击怕是躲不过去。 当初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他对于这顾鸣生没有多大的兴趣,却对于那老先生产生了几分好奇,只是后来琐屑的事情太多,这件事情便也被他忘在脑后了。 按理说顾鸣生受伤消息应当不会太过灵通,那么这个消息他是从哪里得到的?难道是那个神秘的老先生吗? 这一刻,裴国公心里面产生了要见一见此人的心思。 就在叶俞钦犯难不知道该如何接这话茬的时候,裴国公忽然笑道:“听闻顾大人府上有一神秘的老先生,不知道本官是否有幸得以一见呢?” 瞧着他自动跳过这一话茬叶俞钦自然欣喜,可听到他紧接着的问话却是一愣,有些不确定地道:“可是府上那账房先生?” 问出这话叶俞钦又有些后悔了,顾家那账房先生他也见过几面,并未太多奇异之处,为何引起裴国公的兴趣呢? 第一百六十九章:来自沈青辞的质问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六十九章:来自沈青辞的质问叶俞钦从裴国公府匆匆离去后又折返回顾府,顾鸣生听闻裴国公欲要一见自家的账房先生,也是迷糊了片刻。 “舅兄可知他为何有此一说?” 自家府上这位老先生就像是那隐居避世的世外高人,那脾气可着实谈不上多么好,如今裴国公为何执意要见此人呢? “不甚清楚,只是瞧着他兴趣颇浓。” 他以为听闻红莲妖女抵达蓟州的消息,他第一件事情便是开始布局,可却不曾想他会对一个账房先生感兴趣。然而裴国公能位极人臣靠得不单单是祖上的余晖,还有他自己敏锐的观察力与才能,断然不会无的放矢。 “这件事情我会同他商量,若是他愿意一见,我自然会通知舅兄。” 顾鸣生也没有大包大揽地说什么自己可以做主的话,这些奇人异事的秉性最为难懂,他也不敢说出这样的大话来,免得到时候无法收场。 只是这话却引得叶俞钦惊异,有些不确定地道:“你这是不是也太小心了一些,他是你府上的账房……”然而不等叶俞钦继续说,顾鸣生却忙忙打断他的话头,“沈先生却乃神异之人,不可以常理推断。” 瞧着他这般慎重且认真的回答,叶俞钦对那人的好奇心也提升到了一个新高度,那人身上到底有何种能耐,居然让裴国公和眼前的妹婿都这般对待? 若真是旷世奇才,为何又要幽居在顾家呢? 顾鸣生之所以不敢肯定回答就是因为沈青辞的脾气太过古怪,而如今这诡异的氛围也确实印证了他的猜想,他只是微微开了一个头,坐在那里的人已经将那一双眼眸淡淡地瞥了过来,那独属于上位者的威压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也不是没有见识的人,不管是明宣帝还是先帝都曾有幸见过几面,可那两人身上也没有这股让人感觉到压抑的气息,就像是一头被困在牢笼里面的凶兽,稍有不慎就会被他咬伤。 “你想让我去见他?” 瞧着顾鸣生冷汗淋淋,沈青辞默默地收回了眸光,那斜落在屏风上的双眸逐渐内敛,不见了刚才那虎虎生威的威势。 “顾某自是不敢强人所难,如今也是同先生商量,若是先生同意我这便让人通知舅兄。” 他如今的官职想要见裴国公自然是颇为困难,也唯有叶俞钦才能担得起这桥梁作用。 “红莲来蓟州的事情是大姑娘说得?”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眼眸稍稍合上,自己一早便瞅着红莲这里,甚至进城的时候他也甚是清楚,原本准备助她一臂之力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周念枕,却不想那人倒是一个废物居然已经暴露。 ——不知道是傻还是自视甚高,居然入蓟州都不懂得乔装打扮,这样的人着实活不长。 如今身份暴露的前提之下,她若是想要刺杀周念枕无疑已经变成了不可能,毕竟大周虽然腐败却也有不少的人才,她的毒术虽然独步天下,可在她靠近周念枕之前便将其斩落也不是不可能。 “是,据说只是曾经匆匆见过一面。” “是吗?” 沈青辞不咸不淡地轻哼了一声,就在顾鸣生后背的冷汗不停往外冒的时候,只听他悠悠地道:“你下去让人准备吧!既然那人想要见我,我自是要见上一见。” “好。” 就在顾鸣生欲要转身的时候却听他又道:“如今朝堂未稳,你最好不要轻易站队。” “我……” “我知你是明宣帝的暗子,然而明宣帝的暗子不止你一人,只有在保全自己的情况下,很多事情才变成了可能。” 顾鸣生的轨迹已经和上一世有了极大的偏差,只不过上一世身陷北仓国应当和周家人脱不开干系,想到顾锦姝就是这种情况下和冉一辰相识相知,他内心深处的暴怒就是龙卷风一般,只是被他隐藏的极好。 “先生是说?” “你觉得你这次遇刺很简单吗?” 顾鸣生的脸色瞬间难看了些,他自然知晓他此次遇刺应当是被人出卖了,可他多么希望只是自己一时的臆想,所以就算老管家提点时也只得将此事暗暗压下去,却不想今日眼前的人居然旧事重提。 “我知你是一个重感情的人,然而你要知道你拖家带口不是一个人。” 他说完便朝着他挥了挥手示意顾鸣生下去,而顾鸣生直至出了院落还有些失魂落魄,若不是外面等候的叶俞钦唤他,怕是这会儿还在神游天外。 沈青辞也没有继续窝在自己的院落里,在月夜的映衬下几个飞纵便抵达了顾锦姝的院落,然后像是一缕清风似的跃进了她的香阁,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床榻前。 顾锦姝睡得并不踏实,感觉到自己床榻边忽然多了几丝热意,人瞬间睁开了眼眸,看到是他这才深呼吸了一口:“你到底要干什么?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 “可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他讥笑了一声,其实也理解她这些小心思,在她看来周念枕坐稳那龙椅,显然比自己上位来得更踏实一些,所以二话不说便暴露了红莲的位置。 被他这么质问,顾锦姝的神色反而变得有些坦然了起来,看向他的眸光也噙上了几分难掩的笑意:“你这话可就说错了,我是大周的子民,为大周的盛世千秋着想何来的亏心?” “你应该知道,周念枕死了一切才会回到正常的轨迹。”虽然上一世也没有寻到他的尸体,可他是真正的再也没有出现,在自己建立大秦之后大周的嫡系后裔也差不多都消亡殆尽。 “什么是正常?大周的江山由大周人继承难道不是正常吗?你一个行将就木,半截子入土的人何必趟这浑水呢?是这闲云野鹤的日子不好过,还是舒坦的生活太枯燥?” 顾锦姝从来不是一个胸有大志的人,她在一定程度上属于那种小富即安之辈,所以就算重生她也只是想要躲开上一世的桎梏,至于像廖大家那般站在权利的风头浪口,她是从未想过。 ——毕竟她也没有那智商。 “你如今都这般模样了,又何必心心念念你的大秦朝呢?就算凭借着上一世的优势攻克难关取得胜利,可你又能活多久?还不是为别人做嫁衣裳?” 第一百七十章:裴国公见沈青辞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七十章:裴国公见沈青辞顾锦姝的话可以说是字字诛心,明知道沈青辞最忌讳别人拿他而今的年龄说事,可她颇有几分有恃无恐。 只是沈青辞的神色却并无太大的变化,相比较第一次的气急败坏这一次明显有了极高的定力,就像此事与他无关似的。 “你……”顾锦姝后面那就‘是不是傻了’还没有说出,沈青辞已经迅雷不及掩耳地抓住了她的手腕,“你觉得你今日的举止合适吗?你难道不担心引起别人的怀疑?” “我……” 瞧着她欲要解释,沈青辞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裴国公若不是怀疑到了我的头上,你觉得你这会儿还能置身事外?灼华,这些人一个个都是虎狼之心,不是你能窥度的。” 许是感觉到她瞬间迷茫起来了的神情,沈青辞这才慢慢地将她的手腕放下,那柔嫩感从指间轻轻滑落时心中有些失落,可最终还是按捺住那一股继续紧握的冲动。 “你日后行事莫要肆意妄为,能聚集在蓟州之地的又有几个是简单易于之辈?到时候但凡显露蛛丝马迹,他们都会顺藤摸瓜咬上来,到时候你的秘密会被一点一点抽丝剥茧。” “我日后会注意的。” 她还是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一些,只以为将此事告知父亲便完美解决,并未想到后续的事情,所以她这大半辈子的经验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吗? 瞧着她这认错的态度极好,沈青辞脸上的郁色纵然消减,声音也放缓了一些:“这次的事情我会担下来,只是日后莫要冲动行事。” 虽然此次事情的暴露会给自己带来诸多的不便,可也不失为另一个良机,这一世周夏的东风他自然无法借用,那么何不从裴国公这里入手? 夜深之时这拜见之事暂且不提,翌日清晨太阳明澈之时叶俞钦和顾鸣生便叩响了沈青辞的大门。 由于顾鸣生身体并未痊愈,所以并未和二人同行,将他们送至门口便折返了回去。而叶俞钦和沈青辞虽然坐在马车上,可这气氛却甚是诡异。 沈青辞当也并不是天生一副世外高人、目下无尘的模样,他其实还是很想和叶家的人打好关系,只是这人一脸神游天外的模样,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起这话茬。 好在叶俞钦当也没有一直发呆,从裴国公与自家妹婿的态度来看,眼前的人毕竟不是真正的账房先生,他这态度自然也不能太过冷淡。 “先生是何方人士?” 与顾鸣生的谈话中,叶俞钦已经知晓此人对‘老’字甚是在意,虽然不知道他一个年近耄耋的人为何这般不服老,只是别人既然忌讳他总不好找茬。 “蓟州。” “额……蓟州人杰地灵,才能孕育出先生这样的人物。”虽然自家妹婿支支吾吾说得有些隐秘,可却透露出一点来,眼前的人好似懂相术。 “先生家中可还有人?” “前些年收过一徒弟,家中并无旁人。” 沈青辞声音虽然极浅却没有避而不谈的意思,这让叶俞钦不禁来了精气神,眼前的人也并不是那般难以接近啊! “能被先生收为高徒,想来也是极其聪慧的主。”叶俞钦不过是场面上的客套话,只是沈青辞却像是将此当真,那半敛的眼眸瞬间抬了起来,“他虽然命里孤苦却极为好学,在我看来他自是极好的。” “不知令徒现如今……” “他曾和顾家有一段因果,只是如今被我送出去历练,需要几年才能回来。” 沈青辞这话说完便紧闭了眼眸,而叶俞钦虽然好奇却也没有不识趣地询问,今日回去询问妹婿必然也能得到结论。 抵达裴府的时候算的上一路畅通无阻,直至到了裴国公的书房外,叶俞钦这才停了脚步:“国公只让你一人进去,只是你进去的时候切记要小心一些。” “嗯。” 沈青辞应承了一声便朝着书房走去,而叶俞钦却也没有离得太远,在不远处来回徘徊观望,虽然明知道距离太远听不到书房里的任何风吹草动,可他还是时不时侧耳倾听。 而此时的书屋内,沈青辞与裴国公相对而坐,裴国公瞧着眼前这比自己还要痴长些许年岁的老人,面上虽然不显可心里面却并不轻松,虽然是第一次相见,可他却让自己感觉到一丝丝紧迫,这一点连明宣帝都做不到。 当然,他之所以不畏惧明宣帝是因为知晓那人不会给他带来伤害,可眼前的人身上有太多的隐秘,他无法一探究竟。 早年得知他在危机之中救出廖霓裳后,他便想要寻一个机会去见一见此人,可惜最后却被一些事情耽搁了,今日终于见到了真容,可这感觉却让他心生寒意。 ——这到底是哪一个犄角疙瘩冒出来的人? “先生一身本事,怎么会寄居于小小的顾府呢?”这些世外高人要么不出世,既然出世便所求不小,也不知道眼前的人属于哪一种? 当然,当初他为何要插手廖霓裳的事情呢? “早年承了人情,如今自然是要还回去的。” “原来如此,不知道是何种人情?我这里虽然庙小,却也指不定能帮得上一二” 裴国公说出这话的时候态度可以说极佳,并未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虽然这是上位者笼络人心的手段,可也让人无法生厌,就算是沈青辞亦然如此。 上一世他与这个老狐狸便打过不少的交道,当初倒向冉一辰之后可没少给自己添堵,不想如今居然还有站在同一阵营的机会,不得不说明宣帝此人改变了太多的轨迹。 当初他若不是急需财物营救廖大家,那么冉一辰或许就不会行刺,若是那老皇帝不死明宣帝自然无法继承皇位,若是他无法继承皇位,那么现如今的轨迹指不定还和上一世一般。 只是现实又哪来的这么多如果呢? “一些小恩小惠,我自己尚能办妥。”听他这么说裴国公笑得更真诚了几分,朝着他又道,“此次红莲妖女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不想此人居然如此有恃无恐,不知道先生可有高策?” 第一百七十一章:霓裳,考虑一下呗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七十一章:霓裳,考虑一下呗沈青辞这才将自己的眼睑轻轻拾了起来,那耷拉着的脸孔瞬间多了几分认真,瞳孔中散发出几分冷意来:“我无心前程,并不适合参与其中。” 裴国公问出上面那话语的时候自然盯着沈青辞的表情看,瞧着他一系列的神色变化心中更为放心,看来当初之所以救廖霓裳也只是无心之举,眼前的人并不痴迷权势。 否则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必然顺杆子就爬,哪还会这般表情?当然,也不排除此人的演技极好,连他的眼睛都能骗过去。 若是前者他不畏惧,若是后者他也不害怕,这世上但凡有利益牵扯,那么一切皆能为自己所用,就算他有异心又如何?自己用他未必就能一心一意。 “听闻先生对顾家那女郎甚是看重?” 裴国公这话刚毕,便感觉到一股透彻心肺的凉意从沈青辞那边传了过来,只见他的瞳孔散发的光芒此时像是冰凌一般,那微微斜垂的手指已经慢慢摩挲了起来,好似下一刻便会朝着他袭来一般,只是裴国公当也不以为意。 他本身就是武将出身,最主要的是人但凡有了弱点才能被自己控制。他对于此人也是用了一番心思,只是最终一无所获,他之所以这般猜测还是因为在寻回来的众多情报当中,顾家那女郎的情况和他牵扯甚广。 “早年听闻顾家有一孩童,名曰沈青辞,若是我所料不差,老先生应当和此人有莫大的干系。” 据探子回禀,那沈青辞与顾家女郎的关系极好,当初叶晚渔在世的时候甚至想要给二人定下姻亲,可最后因为她的早逝不了了之,从那些回禀的内容来看,那人虽然小小年纪却已经展露出不俗的才华,所以他才有了这大胆的猜测。 “他是我的弟子。” “果真如此。” 裴国公脸上洋溢着的笑容愈发灿烂了起来,对待沈青辞的态度更加诚恳了起来,甚至还隐隐提及了沈家的一些情况,而沈青辞则默默地垂着头一声不吭,任由他一个人在那里絮叨。 约莫晌午时分,裴国公亲自将沈青辞与叶俞钦送至大门口,笑语盈盈地朝着沈青辞道:“先生若是愿意,我裴家的大门永远为先生打开。” 沈青辞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两眼然后默不作声地离去,叶俞钦也满脸摸不着头脑地同裴国公请辞,而裴国公心情甚好地同他说了两句朝堂上的事情,这让叶俞钦心中也微喜。 ——瞧着,这是有机会官复原职了。 裴国公目送二人离去,这次步履轻盈地朝着自己的书房走去,只是走在半途却被廖霓裳拦住了去路:“你前些时日同我打听他,就是为了今日?” “既然是一把锋利的剑,就不应该让其敛了锋芒。” 两个人也算的上是老熟人,虽然裴国公比廖霓裳大上不少,可当初二人也曾经红袖添香,所以当也没有太过客套。 “他将暗中的权利都交到了你的手里?” 裴国公知晓廖霓裳的心思从来不小,否则凭着她这模样早就过起了闲云野鹤的潇洒日子,可就是因为名利心太重,这些年才一直被皇室当成利刃。 “相比较明宣帝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们这位小主子的秉性明显多疑了一些。” 廖霓裳的眼角微微拧了一下,虽然说他现如今不过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子,对任何事情都抱有怀疑的态度也并无不可,只是这性子若是不改,这当属下的也不好做。 “你何必打打杀杀,要我说……”瞧着他言辞诚恳的模样,廖霓裳脸上那端庄而凝重的神色瞬间不见,一张脸瞬间多了几分柔媚之意,看向裴国公的眸光明显带了几分不怀好意,“怎么,你这是想置办一房外室不成?” 听着她这明目张胆的话,就算是裴国公那张受热足够均匀的脸色此时也变得白一块的红一块,就像是涂上了颜色一般,有点让人忍俊不禁。 “当年就被你女儿收拾的服服帖帖,如今还有那能耐?” 要说裴国公此人,对于很多事情并不关心,可女色上却有些把持不住,当初为了廖霓裳也是折腾了不少时日,可惜家中的老母健在,女儿威风,他这小九九被扼杀在摇篮里面。 “我那是……” “好了,知道你是一个孝顺且关爱小辈的人,你也别解释了。况且,这么多年下来,我早已经心如止水了。”她淡淡地道了一句,而裴国公的脸色也有些精彩,“你莫不是还在等那痞子吧!” 听着他这不友好的言辞,廖霓裳狠狠扯了扯唇角,那葛家老二虽然算不得一个好人却也不是一个痞子吧!再者说,她就算倾慕他又当如何,当年自家那同母异父的混账兄长不问自己的同意便将自己纳入他的羽翼。 她与他的关系遭到了多少人的诟病?就算是眼前这人模狗样的裴国公也是明宣帝在位的时间才知晓了自己的身份,所以他这花花肠子又开始翻新了。 当初那人若有若无的暧昧让她这一条姻缘线可以说直接断掉,可也就只有那个二傻子说出了欲要和自己私奔的话来,只是这一诺言在自己的左摇右摆中终于被岁月侵蚀掉了。 他迎娶了自己的发妻,而她则成了皇室敛财的爪牙。 后来有好一段时间,她一直在追寻一个答案,对于当年的事情自己是否后悔了,可直至如今都没有一个很好的回答。 “殿下登基的事情你注意一些,至于外围我会让人控制。至于这位先生,并不是一个容易被人控制招揽的人。” 她还有一句话没有明说,那就是这个人看上去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毕竟他给自己的感觉并不像是踏踏实实拥护皇权的人。 只是这话裴国公自然是不相信的。 “我并不想控制他,只是各取所需罢了。”裴国公揉了揉自己的脑皮淡淡地道了一句,他之所以能走到今日靠得可不是运气,所以很多事情他能看得懂。 “希望吧!”廖霓裳扔下了这一句话便转身欲走,而裴国公去喊住了她,“霓裳,你刚才说得其实也未尝不可,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呗?” 第一百七十二章:有人觊觎本国公美色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七十二章:有人觊觎本国公美色廖霓裳顿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神情有些一言难尽,自从成为绝色榜上的廖大家之后,已经有多长时间没有人敢在自己面前这般满口花花了? “……你还真敢想啊!回去看一看你自己的脸,这几年是不是变大了。”她扯了扯唇角欲要快步离开,然而像是不尽兴似的,黑着一张脸又道,“您老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她说完踩着脚步‘踏踏’的离去,那扭动的水蛇腰颇让人眼馋,只可惜除了少数人也没有人敢直视她,当然裴国公是一个例外。 等廖霓裳的身影消失在视眼中,裴国公的手指则抚上了自己略显褶皱的脸,轻声嗤了一声,“当年还不是觊觎本国公的美色,如今我虽然英雄年老,你却也是美人迟暮。” 不远处将二人会面尽揽眼底的裴珏,表情却有些一言难尽,早年便听闻自家父亲与这廖大家曾有一段露水姻缘,他一直觉得此事应当是旁人杜撰,却不曾想二人居然熟稔直此。 “公子,殿下还等着您呢?” 身边开路的小厮已经走出了好些路程,却发现后面走着的主子不见了人影,这才急匆匆赶回来说道着。 “哦!” 裴珏迈着有些沉重的脚步跟了上去,自从那一日和周念枕细谈之后,他反而喜欢同自己手谈,这几日俨然已经一副棋友之交,可唯有他们双方都清楚。 ——他二人,谁也不相信谁。 这个世道,不管是君臣关系还是父子关系,甚至自己还没有感受到的夫妻关系,怕是都少不得一个磨合,而他与周念枕之间的关系明显也隶属此列。 又隔了几日,蓟州的太阳依旧滚烫的厉害,好似前些天的蒙蒙细雨只是存在与人们的幻想中一般,往来出行的人们行色匆匆,像是要逃命似的。 就在众人因为天气的缘故,也因为北仓国的大军压境的原因各种焦躁不安时,从裴国公传出一个诺大的消息——明宣帝的太子殿下平安抵达蓟州,九月初九日在蓟州举行登基大典。 周念枕抵达蓟州不是多么新鲜的消息,可在蓟州登基的事情引起了极大的轰动,总觉得这一记闷雷让人晕头转向,没有了知觉与敏锐的洞察力。 当然最让人轰动的还是蓟州三族的改口,任谁也没有想到萧家、沈家、杨家会一股脑地站出来拥戴周念枕。这可让观望的朝臣们狠狠踩碎了眼珠子,也失去了在新帝面前谄媚的最佳良机,无一不是悔恨无比。 距离裴国公府不远的一处府宅内,蔡家人的脸色各有不同,而蔡一邕瞧着几个儿子的表情,神色当是愈发淡然了起来:“这件事情必须给我噎在肚子里面,任谁都不准在外面说三道四。” “五大辅臣,太子为何一定要从我们蔡家入手?” 虽然都是血肉至亲,可在利益面前蔡家人还是无法做到心外无物,毕竟这牵扯到自家日后在蓟州的地位,断然马虎不得。 另一个接近着相询道:“裴家与他母妃可以说有着极大的仇怨,可他居然亲近仇人。” 明宣帝虽然称帝可昔日的太子妃却只是封了一个虚名,并未以皇后的礼仪引入中宫,蔡家在他眼中也一直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他们一度以为自家外甥继位后蔡家应当会苦尽甘来,可这待遇还不若明宣帝在位的时候。 就算是给蓟州三族倒腾位置,为何不是裴家而是蔡家呢? 蔡家人不是傻子,自然知晓蓟州三族步伐之所以这般一致,很大的原因是因为辅臣的关系,可想到快到嘴边的肥肉最终落在了别人的腹中,这意如何能平? “闭嘴,这种话语日后莫要再提,否则休怪我将你逐出家门自生自灭。” 蔡一邕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看向自家幼子的眸光像是啐了冰凌一般,而那人几欲争辩最终却抿紧了唇角不发一言。 挥退了几个儿子,蔡一邕这才看向了发妻,而他妻子虽然未语眸间却带着质问,显然对于他此举不甚满意,而他只得摇头轻语:“我知道你因为女儿的事情对裴家人有怨言,可在新帝登基这一点上,裴家人的作用要远远超过我蔡家。” 蔡家虽然世代耕读,清誉虽在却欠了几分富贵,如今蓟州百废待兴,就算自己登上那位置也未必能号令北方群臣,终究还是达不到平衡的局面,太子或许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放弃了蔡家。 至于威北侯赵家,这是明宣帝留给太子最后的依仗,他在朝堂上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心中自然也是明白的。 此时蓟州三族的主事人齐聚沈家别院,他们三家代表的是整个南方氏族,但凡他们不承认周念枕的身份,那么他必然是没有办法短时间内继承皇位。而周念枕虽然年纪轻轻却也懂得壮士断腕,这次雷霆之势安抚了三大氏族,足以见得他有不俗的能耐。 “我们这位太子殿下当也不是俗物。” “陛下乃少有的明主,他精心挑选的继承人岂能是易于之辈?”其实几人何尝不知道周念枕的身份是真的,可在家族利益面前他们妥协不得。 “陛下可惜了。”萧家的家主微微叹息了一声,他们萧家人虽然并未出仕,可听闻他那天子死社稷的豪言壮语时,还是被感染了许久。 一旁的杨家族长与沈明泽都是道了一句:“谁说不是呢!只可惜,天妒英才啊!” 明宣帝的驾崩可以说是大周王朝无法预估的损失,只是他这种死志却也激烈了不少有识之士。若不是他的余威尚在,太子殿下再世的消息甫一出去,怎么会引来那么多的人投奔呢? “太子虽然年十四左右,可也应当成亲了吧!” 就在三人饮酒谈论的空档,沈明泽忽然露出了一张笑脸,那隐隐约约含着几分算计的笑容,让萧杨两位族长瞬间没了喝酒论古的雅兴,都面色不愉地盯着他瞧。 “合着你拿出这珍藏已久的竹叶青,为得就是这?” 第一百七十三章:沈青辞的双胞胎妹妹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七十三章:沈青辞的双胞胎妹妹他们两家都没有适龄的嫡女,唯有萧明泽有十四岁的嫡女,据说此女出生时海棠尽绽遍体生香,被养在深闺十余年从未与外人见面,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两位府上不是没有适龄的嫡女嘛!若不然这便宜便让给沈某如何?我蓟州三族同进同出,这才能与北方世族一决高下,否则凭着先帝与裴家的关系,我们怕是也讨不到半点好处。” 那封信的内容言犹在耳,可太子却并没有要深究的意思,反而言辞间不乏维护之意,所以裴家在他心中的位置决然不会太低。 “你这主意当是不错,可你觉得北方氏族的人会同意?”对于沈明泽这点心思二人也都明白,可明宣帝既然安排了诸多后手,岂能想不到这上面?怕是早已经有了安排。 “事在人为不是吗?” 对此沈明泽当是并不担忧,但凡那人见了自己女儿之后怕是就不会生出拒绝之意,他那原配发妻也曾经是这世间少有的娉婷美人,女儿更是挑着二人的长处抽条,这貌相比之当初的裴家锦娘怕是还要高上几分。 ——世间的男子哪有不好色的呢! 在沈明泽谋划后位的时候,沈青斐却已经急匆匆入了一阁院,瞧着里面一阵阵咳嗽声心中更显焦急:“姑娘如何了?” 沈明泽虽然不以好色闻名却从不拒绝女色,对于送上门来的女子大多收为己用,所以这子息当也不在少数,只是原配发妻却只为他生了三子一女。 除了沈青斐这个嫡长子之外,嫡次子一早就在军中磨练,此间并不在蓟州,至于嫡幼子沈青辞早年便被驱赶在外,这一女当也被养得极娇,乃全家人的掌上明珠。 “姑娘最近一直咳嗽,也不知怎么了。” 丫鬟瞧出大公子的脸色不好,低着头回了一句,心中已经是凉了一片,这院子里面的丫鬟怕是又少不得被责罚。 沈青斐一边询问一边已经进了院落,而他的妻子杨氏正在不远处守着,看到他进来忙着上前了几步:“你可回来了,七妹妹一直在哭,可能是被梦魇到了。” 因为婆母深居不出,所以这府院内的大小事务也压在了她的身上,旁的事情便也罢了,就算做错也不至于如何,可但凡涉及到这个瓷娃娃一般的七妹妹,那事情便有些严重了。 沈青斐扣了扣她的手示意她不要着急,自己则三步并作两步朝着沈青音的床榻走去,瞧着她一个劲将自己蜷缩起来,声音更是放软了一些:“七妹,我是大哥。” 那穿着鹅黄褶裙的小姑娘却不为所动,仍旧一个劲地耸动着肩头哭个不停,好在沈青斐像是知晓她的命脉,无奈至极地道:“你若是不哭,我过些天带着你去寻你小哥如何?” 他这话刚落,沈青音的哭声瞬间小了起来,撑起了一张我见犹怜的容貌来,只见她两弯柳眉微蹙,一双杏眼稍狭,白皙如暖玉的脸庞不见一丝瑕疵,扑闪扑闪的睫毛透着几分难掩的清澈。 “你骗人。” 小姑娘静立时宛若缥缈的仙女,这唇角微呶却带上了几分娇憨之气,那湿漉漉的大眼睛让人又几分无所遁形之意,而沈青斐只得摸了摸她有些凌乱的发丝:“不骗你,我真有你小哥的消息。” 沈青斐痴长她十多岁,对于当年的事情已经有了极大的印象,他自然知道青辞与七妹同一天出生,可这待遇却千差万别。其实刚开始的时候,父亲对这一对龙凤胎的态度并无二致,不管平时的公务多么繁忙总要领着二人嬉戏。 那时母亲娴静如娇花照月,父亲温和似清风拂面,上有祖父母的慈爱,下有两小儿可逗乐,中间还有一个年龄相仿的弟弟同自己玩乐,这日子自是极其美好,可这样的生活却最终被打破。 父亲不知从哪里听了闲言碎语,认为青辞生儿不祥会坏了家族的运道,给沈家带来灭顶之灾,疯了一般的想要将其赶走,最后无奈只得将其过继给远方的族叔,可就算如此父亲也不愿意放过他。 ——那一次若不是祖母挡着,青辞怕是真的被填了井。 也正是因为那一幕被七妹亲眼所见,所以她的身体每况愈下,后来更是孱弱之态无法医治。 “我……我梦到小哥死了。”沈青音虽然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放平缓一些可还是颤抖了起来。而沈青斐则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劝解着道,“你小哥是一个命硬的,不会有事。” “我去岁的时候便梦到了,只是近日来愈发清晰了。” 她去年梦见了小哥浑身是血,眼睛里面充满了惊恐,可因为他离开的时候自己年岁尚幼,所以并未将其整个容颜看得清楚,可就算是隔着一层迷雾,她依旧能感觉到他的恐惧与害怕。 “年前便梦到了?” 沈青斐的眉头轻轻一挑,自从去年盛夏妹妹的身子骨便愈发羸弱了起来,难道和这梦魇有关?只是从那老先生的言辞判断,青辞并未出事,为何妹妹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大兄,你要相信我,当年还是我心慌去找得祖母,这才救了小哥一命。” 沈青音一把扯住了沈青斐的衣袖言辞里尽是认真,而沈青斐想到当年的事情也给不出多好的答案,只得安抚道:“我前些时日碰到你小哥的先生了,过些时日我便去寻人,你莫要太过忧心。” “大兄,是……是我吸了属于小哥的福气,所以父亲才不喜欢他吗?” 小姑娘双眸湿漉漉的,像是下一刻便会哭出来一般,她现如今都忘不掉母亲歇斯底里的声音,好像是她造的孽一般。 沈青斐摸了摸她的额头轻声道:“母亲当年的话也是无意之举,你莫要放在心上,这些年你过生辰,她不是还会见一见你吗?我和你二兄可就没有这样的脸面了。” 沈青斐这话语里面带着几分自嘲,自从八年前母亲幽居佛堂之后再也没有出来过,平素也唯有七妹生辰的时候她才会见上一见,如今怕是连他们兄弟二人都要不认识了。 “大兄,我……” 第一百七十四章:登基日瓮中捉鳖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七十四章:登基日瓮中捉鳖瞧着小姑娘一脸歉疚的模样,沈青斐笑着将她扶着睡好:“好了,你歇息一会儿,我让你长嫂陪着你。” 他给沈青音盖好了被子然后同杨氏嘱咐了几句,瞧着小姑娘闭上眼眸这才松了一口气,当初母亲一时失言确实给她造成了伤害。 母亲怀孕的时候,不知道多少妇科圣手诊脉,一致认为她怀了一胎而且是男孩,只是后来在临产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阵梵音,那一晚出生的却是双胞孩儿。 母亲原本对七妹的态度便有些模棱两可,最后青辞出事之后她更是将所有的怨恨都放在了七妹身上,只是他这妹妹何其无辜?好在,终究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每年她过生辰的时候总会见上一面,也算是对当年言辞的歉意。 ——当然,也不排除她只是想要通过七妹去思念那个从周岁之后便身若飘零的小儿子。 周念枕在蓟州登基的消息一出,近来蓟州便多了不少的陌生人,虽然说不排除一些爱国志士,却也谨防那些趁势而为的敌对之人,故而蓟州城的防御明显比平时紧张了起来。 顾锦姝以为经过上次受伤的事情自家父亲短时间内应当不会在周夏面前跳脱,却不想身上的伤痛刚刚消散便去周夏府邸报道,虽然秦州军入蓟有诸多限制,可军队暂时的领导权还是落在了周夏的手中。 她原本以为父亲回铩羽而归,不想居然仍旧是判司的职位,只是这权限却缩小了不少。刚开始的时候顾锦姝还不解其中的深意,顾鸣生却提醒了一句:“你舅父礼部右侍郎的职位应该是稳了。” 听他这般解释,顾锦姝的眉角轻轻顿了一下,稍许后才道:“也就是说,我们这位刺史大人是想要借舅父的东风?” “充其量是想要攀上裴国公罢了。” 若是正常的升迁或许不会引起他太大的注意,可这次舅兄之所以能稳居礼部右侍郎的位置同裴国公不无干系,所以周夏是想要迅速地靠拢裴国公这棵大树。 ——毕竟前一段时间他可是相当的高调,这一点便足以让言官们在新皇登基之后参他一本了。 “裴国公也未必能救他。” 顾锦姝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最近流传的一些事情,不禁冷嗤了一声,对于周夏这个善于投机取巧却总以一副我是君子自称的人也多有看不惯,只是周夏如今手握兵权当也没有几个人会真的动他。 “秦军的气氛如何?” 秦州大屠杀对于秦军来说是致命之伤,毕竟他们的妻儿老小极有可能都在秦州,放弃了秦州就等于放弃了他们的家小,又有几人不是碍于军命不得不从呢? “免不得悲凉,只是这也是无可避免的事情。” 北仓国的军队来势汹汹,凭着秦军压根挡不住他们的去路,这个时候也只能壮士断腕,当初明宣帝其实已经有了这样的预估,所以他才会眼睁睁看着周夏坐大。 为得就是他亲自带着秦军南下,这日后就算有史家言辞也和他没有多大的干系,只是周夏时至如今都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罢了。想到那个隐匿在暗中的人影,顾鸣生的拳头微微蜷缩了起来,他不相信那个人真正的背叛了明宣帝。 毕竟相比较自己而言,明宣帝更加信任的还是那个人。 周念枕登基的这一日并不是艳阳高照之日,天空反而下着几许蒙蒙细雨,那纤细的雨丝一滴滴抽打着大地,而朝廷百官也在帝王的行宫内正式参与了加冕仪式。 坐在龙椅上的帝王虽然只有十四岁左右,可任谁都不敢小觑了去,那一双稍冷的眼眸只是轻轻扫过,便给人一种煎熬之感,周身上下充斥着皇家的威严与大气。 帝王登基自然免不得歌舞恭贺,虽然因为时间仓促无法准备的面面俱到,可蓟州历来便是鱼米之乡,也是极其富饶之地,所以不管是文化底蕴还是商业渠道都不比陪都差上几分。 丝竹之声不断,妖娆之姿连起,就在时间一点一点轻移时,忽然一只舞剑的人影开始在场中央窜动,所有人立马来了精神,也时不时为其精彩的表演鼓掌。 可说时迟就时快,在那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剑者袖中的飞剑忽然破空而来,箭羽划破天际的声响格外引人注目,惊愕之后的人们大声喊着救驾,可惜那羽箭太快,没有几个人能赶得上。 就在所有人都做好了血溅三尺的准备时,那一道利箭却被一个看上去皮肤黝黑的中年人堪堪接住,而他自己则后退了几步,那被大刀反弹出去的箭羽落在青石板上,瞬间戳开了一个大口子。 裴国公瞧着有人接下那袖箭这才长呼了一口气,朝着旁边的羽林卫道:“留活口。” 乔装成太监内侍的羽林卫抄起了藏在小几下的刀剑与那些剑者拼起了命,一时间场面混乱且难以控制,而就在这个时候十步开外的一个丫鬟装扮的女子像是发疯了一般,几个纵身便抵达了周念枕身边,广袖轻扇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周念枕虽然早有准备,可眨眼间自己便受制于人的情况还是没有预料到,好在一旁的周叔与影卫都不是易于之辈,一个已经将他扯开护在了身后,另一个则和红莲妖女拼起了命。 “陛下情况如何?” 裴国公眼尖自然看到那股云雾朝着他扑去,红莲素来是一个用毒高手,也不知道是否中毒。 “没事。” 周念枕紧塞在鼻翼下的棉团取了下来,大大地呼吸了两口空气,早在那羽箭发动之后,他便一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着鼻翼处塞了两团棉花,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毕竟他们面对的是以毒术闻名天下的红莲妖女,自然不能等闲视之。 瞧着他这般准备裴国公也是微微一愣,随即又是一喜,帝王能有这样的谋算对于他来说并不是坏事,毕竟当初他在明宣帝面前承诺过,必然会忠心辅佐。 当初他只是在自己亲外孙和周念枕之间摇摆,既然如今已经选定了周念枕为帝,那么以前所有的摇摆都统统消散,日后唯有好好辅佐他才是自己要做的事情。 第一百七十五章:沈青辞的箭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七十五章:沈青辞的箭廖大家此时站在不远处的高阁上将这一切扫在眼底,而她一旁立着的则是沈青辞。 “我没有想到先生这般能耐的人,居然会屈居裴老贼之下。” 当裴国公将眼前的人送来同自己一手防守外围的时候,廖大家的心是受了极其严重的打击,当初她不是没有想过招揽此人,甚至连自己引以为傲的美人计都用上了,可他仍旧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那裴老贼到底许他何物?让他这般心甘情愿的受其驱使。 “我也没有想到兜兜转转,大家还在为周皇室卖命。” 沈青辞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他的眼眸也没有聚焦之处,只是静静地盯着那厮杀之地,随着他们的变化而变化。 “如今我与先生不也是半斤八两?” 她当是没有在意他的挖苦,毕竟当初自家那同母异父的兄长确实想要拿自己为鱼饵,钓冉一辰那一条大鱼,可有些事情也不能只看表面,譬如明宣帝对自己的承诺。 世人都喜爱权势,她一度以为自己不会是这样的俗人,可当真正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别人拥有的爱憎自己都拥有。 ——这其中包括对权势的追逐。 “明宣帝许诺了你什么?”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也不拐弯抹角,而廖大家当也没有藏着掩着:“只要我辅佐新皇坐稳江山,那么整个廖氏商行与大周皇室再无丁点干系。” 她需要的是一个属于自己的国度,一个寄托自己灵魂的归所,而廖氏商行就是她的一切,她无法舍弃的一切。所以当明宣帝以这个为诱饵时,她是真的没有一点抵抗能力,最终只得心甘情愿地跳入这般棋局当中。 “你可曾想过,这不过是明宣帝的承诺,与新皇没有一丁点的干系,到时候他焉能认账?” 廖氏商行发展到今日和周皇室有着极大的干系,他不相信皇家人能舍弃这块肥肉,所以说明宣帝的承诺不过也是一纸空文罢了,到时候还是要看这位小皇帝的手段才是。 “明宣帝曾经让周念枕堂前发誓,圣旨为证,所以我并怕他出尔反尔。” 明宣帝为了将自己拉入棋局可以说下了不少的苦心,所以对此她颇为放心,反而眼前的人让她总会无缘无故地升出几分防备之心来,毕竟他出现的太过突兀,意图也不甚明显。 ——这样的人才是真正让人感觉到恐惧的存在。 两个人说话的时间不远处的战局已经初见成效,虽然说那些剑者的能耐都不俗,可知羽林卫的层层攻击之下也唯有败北的下场,唯独留下红莲一人在那里苦苦挣扎。 只是她轻功极高,毒术又相当的厉害,所以等闲之人压根无法近身,更别说留活口了,最后羽林卫也是杀红了眼,俨然忘记了裴国公最开始的叮嘱。 瞧着羽林卫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去,廖大家的脸色难看了起来,这个红莲的战斗力明显超出了她的预估,好在一旁的沈青辞已经搭箭上弓,那三支羽箭同时出发,两支射中了她的鞋底,一支则射中了她左胸的位置。 瞧着她的身形猛然间趔趄,嘴里面发出闷哼的声音,羽林卫瞅准了时机,几个人相对一眼之后朝着她的脚裸处便是一刀,等人倒下去之后在她的手腕初更是狠狠地砍下去。 她虽然依旧撑着一双仇视的眸光,甚至眼眸深处不见半丝疼痛,可这个时候旁边的人却敢靠近她了,就算她身边尸骨累累,人们也没有了怯意。 周念枕距离她三五步的距离停下了脚步,望着她那一双眼眸眸色不禁阴沉了下来:“当初在船上,也是你行刺的朕?” “黄口小儿,窃国之贼。” 红莲‘呸’了一声,只是那声音传得并不是很远,可她这话语却引来不少人的思索,唯有一旁的裴国公眯了眯眼眸挡在了周念枕前面,一掌下去劈晕了红莲。 望着已经昏过去的人影,不少人都你看我、我看着你,最后将眸光放在了裴国公的身上,明显不清楚他为何有此举措,只可惜他们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裴国公显然没有注意到。 当然,就算注意到也不会同他们解释。 “陛下,您还是请移步,这里并不安全。” 作为自己依赖的老臣,他这般举止周念枕虽然不解却也不会当着众人的面问出来,只是含着下巴点了点头。 等周念枕在周叔和影卫二人的护佑下离去,裴国公这才让人将红莲带了下去,而他自己朝着威北侯嘱咐了两句,自己则朝着周念枕离去的方向追去。 沈明泽目睹了这一幕,一双精明的眼眸闪烁了好几下,一旁的萧家家主也含着几分趣味,不由得笑道:“你们说那女刺客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裴国公最后之所以将她砸晕,明显是不想让她多言。” “既然不愿意让她多言,又何必留下了活口呢?” 裴国公一早便说出留活口几个字,可明显是不是那些剑者,毕竟她们一个个死去的时候裴国公脸上可并无太多的表情,所以当初针对的就应该是这个被江湖上称作红莲妖女的人。 可此人不过一个江湖草莽,怎么会让裴国公亲自下令留活口呢?难道是想要从她身上得到有关于辰王爷的消息?毕竟也有不少的小道消息,据说此女乃辰王的女人。 “只是不愿意让他对我们多言罢了。” 沈明泽淡淡地回应了一句,而一旁的杨家族长也深以为然,不远处的威北侯淡淡地瞅了三人一眼,随即也是将眼眸别了开来,脑中不禁想到家中那烂摊子事情。 日落西山,威北侯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自己的府邸,瞧着不远处站立的长子他甚是无奈地道:“怎么,你妹妹还在闹腾?” “她依旧吵着闹着要回行宫去。” “混账东西,明宣帝已经给她安排了身份,她赵芃芃的名字已经被一把火烧在了陪都,如今还想要闹哪样?”威北侯地声音极高,也不知道是说给屋内闹腾的女儿听,还是说给门口站立地儿子听。 第一百七十六章:你以后只能叫涟漪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七十六章:你以后只能叫涟漪一旁的赵世子默默地踩着自己的脚后跟无语地望了望天,自家老父也就在自己面前骂得这般张扬,在妹妹面前还不是温声软语,唯恐高言让她想不开寻了短见。 “我去看一看。” 他也不搭理自己儿子内心地控诉,直接朝着赵芃芃的房屋走去,听着里面那抽噎的声音他内心也是一阵烦闷,当初就不应该让她进宫当那劳什子的皇后娘娘。 “涟漪。” 他这声音刚落,一道尖锐的女声便传了过来:“我是赵芃芃,不是赵涟漪那贱人。” 响亮的女声就像是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威北侯的脸上,涟漪是他庶女的名字,可这庶女却从小和嫡女不对盘,如今让她一庶女的身份活下去,她如何能情愿? 只是除了那个身份,还有什么样的身份能让她与威北侯的关系更近呢?他曾经一度怀疑庶女的死和明宣帝有关,可彻查过后却发现自己多想了,她确实是身患疾病。 “你妹妹她已经死了,你有何必同她过不去呢?” “我就是不待见她,不待见你们威北侯府所有人。我已经嫁给了周承赟,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你们为何一定要逼着我和他脱离干系?” 赵芃芃这话可以说是吼出来的,那悲戚的神情让威北侯也是微微一愣,随后又是一阵叹息。他何尝不知道女儿对明宣帝情根深种,可帝王对她有痴情几何呢?他的心从来没有为她留下口子,就算放她回来也只是不想身边多一缕冤魂罢了。 “父亲,您放我回去好不好?” 她说着已经倏然跪倒在地,来蓟州这一段时间,他曾经无数次想要去皇室在蓟州的行宫,可却被看守的严实压根没有机会。她每天都吵嚷着要见赵府的当权者,可父亲却像是躲着自己一般,始终不肯来见一面。 今日这也着实难得。 “赵芃芃,你应该知道他的心底从未有过你,如今你还是云英之身,可见他从未将你当成他的妻子,你何必执迷不悟呢?我会在蓟州给你寻觅一处姻缘,你老老实实做好你的赵涟漪。” “你觉得我这般闹腾,还能嫁出去吗?” 赵芃芃从不相信自家父亲能将自己悄无声息嫁出去,只要自己不愿意任谁都没有权利将她嫁出去。 “那你便一直在这里待着吧!总比丢了命强。” 他今日瞧今上便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主,他怎么会允许有人压着自己一头?所以不管她心思几何,她自打被送出皇宫的那一刻已经成为了死人,没有几个人希望她活着。 他而今尚且可以当纯臣,可当女儿坐上那太后的位置后,现实又岂能允许自己当纯臣?所以说,明宣帝当初做出这决定的时候也是权衡之后的思量,并不是一拍脑门便决定的。 赵芃芃终究还是被看管了起来,威北侯离去的时候甚至还加派了人手,而里屋的人却像是泄了气一般,整个人都痴痴傻傻,好似丧失了所有的精气神。 蓟州城内的燕子坞附近,裴锦娘握着周念瑾的小手,笑得有些无奈:“如今可是放下心来了?” “嗯。” 周念瑾轻嗯了一声只是那表情依旧闷闷不乐,而顾锦姝无法只得摇头:“现如今还不是时候,你再忍耐些许时日我便带你去见你心心念念的顾姐姐如何?” “真的吗?” 周念瑾瞬间多了几分活力,而裴锦娘则狠狠抽了抽自己的唇角,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正的骨肉相连。 暗夜寂静无声,可裴国公却一点都不松懈,他忙着将红莲押解过来,而周念枕已经等候多时。 瞧着已经被抽打的满身是伤的红莲妖女,周念枕的眼眸又一次深了几个度,看向她的时候更是揣着审视之意:“你到底是何人?” “黄口小儿,就算是穿上龙袍也不见得像皇帝。”虽然身体带着刺骨的疼痛,可红莲却像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带着嘲讽的笑意直视周念枕,像是要看清楚他内里的肮脏不堪似的。 只可惜的是,周念枕生来便自带几分冷意自然也不会将她的讥讽放在心上,只是颇有些不解地道:“你对周皇室相当的憎恶?”按照裴国公所言,当初宗祠之所以失火与她逃不开干系,“所以,你到底是谁?” 瞧着她不说话,周念枕靠近了她一些,只是刚靠近便感觉到她眼眸里面那顾彻骨的凉意,想要伸出手拨开她额前散碎的发丝却被一旁的裴国公阻止:“陛下,传闻这红莲妖女诡计多端,您还是要小心一些为好。” “嗯。” 周念枕靠后了一些,他不是对江湖诸事不甚清楚的帝王,甚至一路向南的时候也被人普及了不少江湖知识,自然知道眼前的人不仅仅毒术厉害而且诡计多端。 让这样一个人时时刻刻高悬在自己头上,确实不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你姓周吗?” 周念枕从裴国公处已经听闻了不少,而他这话语刚落红莲的神情瞬间狰狞了起来,这一幕落在周念枕心中当是松了一口气——他最怕的是未知的风险,如今既然已经知道她的身份,自然也轻松一些。 “当初的事情我虽然没有亲身经历,可若不是严后从中作梗我那曾祖母也不至于落入那般境地,所以我祖父朝着周皇室嫡脉下手似乎也情有可原。” 他一度疑心裴国公为何当场将其劈晕,却不想这中间还有着这样的过往,真的是让人有些匪夷所思。毕竟在世人的眼中,当初皇太子一脉已经尽数陨落,哪还有血脉旁落呢? 眼前的女子虽然比自家父皇小了几岁,可身上那股杀意却比父皇还要强势一些。 “你助纣为虐,当也枉为周家子弟。”周念枕淡淡地道了一句便命人将其带下去,而裴国公望着红莲被拉扯着离去的背影上言道,“陛下可是要下手?” “这样的人是驯服不得的,让她走得安详一些吧!”周念枕说这话的时候不见半丝狐疑,可他这表现却让裴国公更觉满意,既然坐在这个位置上又岂能允许他妇人之仁呢? “今日那个神箭手是何人?” 第一百七十七章:酒老人救人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七十七章:酒老人救人周念枕问这话也不算是无的放矢,他当时虽然被影卫和周叔二人护在身后,可他事后也询问了这两人,那射箭的人必然是一个极其厉害的高手,否则不可能射得那般准。 大周皇朝有如此能人,自然不能轻易被埋没了去。他曾经当是想要让自己身边信得过的人去查一查此人的底细,却从廖大家那里听闻那人乃是他带来的。 ——故而才有此一问。 裴国公神色微顿,他一心想要试探一下那老先生的真才实学,倒是忘记了眼前的帝王也正是用人之际,瞧到这般好身手焉能不动心?如今这般问他也算是给足了面子。 “那人具体情况微臣尚未考究,只知道他能耐着实不俗。原本想要在身边相看一段时间再举荐给陛下,却不想陛下对他已经有了印象,当也免了很多麻烦。” 他顿了一顿忽地又道:“虽然说这位老先生能耐绝非一般,可若是这般放在陛下眼前微臣终究是信不过,不若在考究一段时间可否?” “一切依国公所言,只是如今正值用人之际,这考究的日子当也可以适当的缩短一些,免得凉了这些能人异士的心。” 裴国公都已经那般言语,周念枕自然也要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只是所求的事情当并未减缩反而像是下了命令一般。裴国公乃官场的老人岂能听不明白,只是笑了笑表示自己知晓。 送走了裴国公周念枕才瘫在了龙椅上,感觉到自己手心下那清晰可触的龙纹,他眉角深深拧了起来。虽然说皇家子孙对于这个位置都有着极大的迷恋,可这并不代表他愿意看到自己的父皇出事。 他虽然极度不愿意承认,可也明白一个道理,当他坐上龙椅的那一刻他的父皇再也回不来了。瞧着暗无边际的黑夜,周念枕抿紧了自己的唇角,声音颇有几分有气无力:“周统领回去了吗?” “他已经回了燕子坞。” 黑暗中的声音让周念枕微微点头,如今那个傻瓜已经成为了自己为数不多的亲人之一,虽然说两个人之间亘着上一代人的恩怨,可任谁也无法否认两个人之间的血亲之连。 “她一直陪着小笨蛋吗?”虽然周念枕尚未明言,可这一句那影卫却听懂了,“大姑娘一直陪着小公子。” “你们为何一直唤她大姑娘,她可是已经嫁为人妇,是为人妻,早已经不是裴国公府的大姑娘了。” “……” 影卫无法反驳周念枕的话语,毕竟他说得是事实,然而他能说这是先帝要求的吗?早些年的时候,但凡谁在他面前提及裴大姑娘嫁人的消息,他便变着法子的折腾,所以长时间的相处下来,他们也算是摸出一些规律来。 ——但凡讲到裴大姑娘的时候,他脸上总不会太过阴郁。 “朕怎么忘记你是一块铁疙瘩了,怎么知道这么厚重的话题呢?” 周念枕说完便自顾自地闭上了眼睛,而躲在暗处的影卫则朝着天空忘了两眼,最终与黑暗融为了一体——不辨有无。 翌日清晨裴国公府的毒酒便遥遥而来,只是他亲自带着毒酒赶到暗牢的时候,暗牢周围七倒八歪躺着不少的守卫,而他关押的要犯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混账。” 他一把将自己手里面的毒酒扔在地上,一边让人去周围查找线索,一边让人将守卫唤醒。他刚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是毒药,却不想只是普通的迷药。 可若是冉一辰的人,这药物怎么会是迷药呢?必然是剧毒无比的毒药啊! 而与此同时,沈青辞与顾锦姝站在不远处盯着一老一少搀着红莲妖女走远,眉头却各自紧绷不见半丝舒展之意。 “那暗牢的布防图是你给酒老人的?” 红莲这个人的心思又多么恶毒她已经不愿意一一回忆,原本以为这次应该折在这里了,却不想沈青辞一早便同酒老人联系好,让人轻轻松松地便将其解救了出去。 “是。” 当日他虽然没有亲自去押解红莲,可对于蓟州的暗牢他再清楚不过了,想要让人悄无声息地将人救走并不是多难的事情,更别说酒老人毒术一流,很多情况可以事半功倍。 “为什么?” 沈青辞淡淡地瞅了顾锦姝一眼,眸色微微染黑:“没有为什么?那你为何不出声呢?” 顾锦姝原本便不甚好看的脸色这一次更是拉了下去,上一世的时候酒老人曾经对她有救命之恩,这一世对外祖母又有救助之情,这个时候若是让她落在周念枕的手里面也并不是多好的事情。 “你可知红莲为何对周家这般仇视吗?” “为何?” 她上一世虽然与红莲打过不少的交道,可也大都是和冉一辰有关,所以她对她的过往并不是很熟悉。 “她乃大周皇室嫡脉,对于如今称帝的一脉自然是多有看不惯,再者说她一家可都是死于如今皇室一脉,这口气她焉能咽得下去?所以也尚可理解。” 红莲的举止他从未有过反感之意,所以这一次才会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将人送走,当然他不会承认将人送走其实也有林懿宗心思——那就是给周念枕留一个敌手,免得他太孤独寂寞了。 “……” 顾锦姝神眸一愣,她想过千万种可能却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有些不确定地道:“嫡系一脉不是早已经死绝了吗?据说当初的东宫都被一把大火烧毁,如今的东宫还是后来新建的。” “她是被严武救走的。”沈青辞说到这里忽然又看向了她,声音夹杂着几分难掩的情绪,“你这般仇视于她,可是因为冉一辰?” 虽然上一世的时候便知道她对冉一辰的感情已经随着时间的变迁开始变化,可那人端的是一个无耻之徒,这人又是一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主,可别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旧情复燃。 “你想说什么?” 顾锦姝脸色不由得难看了几分,若说沈青辞是自己第二不想见的人,那么第一赫然便是冉一辰,所以他到底想要同自己表明什么事情? 第一百七十八章:你有凰命在身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七十八章:你有凰命在身两个人的眸光在空中相撞,一个带着几分恼怒之意,一个则平静如镜不见半丝波澜。沈青辞是一个天生的狩猎者,有着极大的能耐,所以当顾锦姝开始急躁时在这一场博弈中明显已经处于了下风。 可就算如此,两个人还是维持着四目相对的姿态。 “你可知道你父亲当初为何执意将我留在府邸?”沈青辞说出这话的时候眼眸紧紧细着顾锦姝瞧,而顾锦姝则投来了询问的眸色,“到底为何?” 这事情不单单困扰了外祖母许久,也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她的父亲并不是一个容易轻信他人言语的人,让一个陌生的老者居住下来本就不合乎规矩,这放在以往是断然不会发生的。 “我曾经对他说了一个秘密。”沈青辞说这话的时候眸色忽然骤然一转,看向她的眸光带上了些许笑意,“我曾经同他说你有凰命之兆,却也有厄运将临,他之所以将我留下与此不无关系。” “……” 顾锦姝此时很想一脚踹飞眼前这沾沾自喜的糟老头子,可奈何她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郎没有那般大的能耐,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瞧着他在自己面前嘚瑟而毫无办法可言。 除了一记白眼再无旁物。 “你也不用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我终究是救了他一命不是吗?” 虽然她因为上一世的事情对顾鸣生的感情瞧着并不是很深,可终究是疼过她的身生父亲,岂能冷模视之? “你是我这一世最大的厄运。” 顾锦姝细着眉眼认真地朝着他道了一句,随后迈出脚步离去,而沈青辞望着她的背影眸色深幽至极,一副刻板的脸上瞧不出些许外露的情绪。 顾锦姝回去之后心情并不是很好,所以就算面对顾锦和也没有了以往的谈兴,反而有些病恹恹地斜卧在自己的软榻上,颇有几分雷打不动的姿态。 “你真不出去看一看?”顾锦和在一旁使劲地鼓动着,可惜顾锦姝依旧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像是对所有事情都不上心似的,只是他却并不气馁,继续说道,“那老妇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咱爹好像心软了。” “这府宅就这般大的地方,岂能住得下她们?” 她对于那老妇人并不陌生,左不过她已逝祖父的姨娘罢了,当初祖父逝世后顾家便分了家。除了当时尚未婚嫁的女儿不算,也唯有父亲这个嫡子留在了顾府,至于其余都离开了顾家。 而这位老姨娘当初正是带着儿子离开谋生,却不想也是一个命运不济的,儿媳与儿子感染了一场恶疾,也只留下一老一小简单地维持生活。 ——不过,上一世的时候自家父亲也并未将人留在身边,这次想来也应当不会,毕竟那小姑娘日后可还是要找顾家报仇的,若是将人留下这仇视之心自然是淡了。 就在姐弟二人絮叨的时候,忽然顾鸣生出现在了院落门口,瞧着二人悠闲地坐在纳凉之地轻啧了一声:“你二人当是疲懒的主。” “左不过打发时间罢了。” 顾锦姝笑着朝他乐呵了一句,只是心下却微微发紧,那一对祖孙刚至他便走了过来,可是改变了上一世的轨迹?顾锦姝不知道的是,上一世她尚未抵达蓟州,顾锦和在途中身首异处,顾鸣生心里面乱得和线团似的,哪有时间去搭理这些事情?都由柳氏一手操控。 而这一辈子一家人都平平安安抵达蓟州,他也没有将权利给柳氏,所以这一次才有了欲要留人的打算。 “外面的事情你应当也知晓了吧!”顾鸣生说这话的时候微微摸了一下鼻翼,虽然觉得这事情同女儿说道不甚光彩,可那也是一对可怜至极,总不能让她们风餐露宿吧! 瞧着他这一脸隐含难言之隐的模样,顾锦姝不着痕迹地翻了一个白眼:“父亲意欲何为?” “我听锦和说,你舅父在这里给你姐弟二人置办了一处宅院?我想能不能先卖于我,我……”顾鸣生总觉得女儿那眸光带了几分凉意,后面那话也戛然而止。顾锦姝不禁眉头紧拧了起来,就连语气也不是很柔和,“那是舅父置办的家产,我与锦和自然无权处置。” 瞧着他还欲要试上一试,顾锦姝直接道:“当然,若是您能让外祖母和舅父松口,女儿自然没有任何意见。” 顾鸣生唇角直抽抽,虽然不是给柳家住,可那也是给顾家人住,凭着舅兄与岳母那脾气能答应才是怪事。 “其实若兰那孩子也挺可怜,我也只是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你若是不愿意我自然会另想它法。” 顾若兰是自己庶弟留下的孤女,他自然不能将人赶出去,至于府宅太小无法居住当也并不是没有办法,事在人为。 他同姐弟两说道了两句后急匆匆的离开,而顾锦姝则紧紧皱起了眉头,对于顾若兰此人她是一点好感都没有——毕竟上一世可是她将父亲的行踪告知了北仓国,这才让冉一辰等人将其抓获。 当初柳氏将她们赶出去后,那老妇人不虞多日便得了重症离世,而在顾若兰的心中那从小照顾她长大的老人地位自然不俗,所以当顾家将她们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压弯后,自己的祖母才会离世。 故而,她才费尽心思让顾家接纳了她,而回归顾府之后里应外合串通北仓国的人将顾家主事人抓走,而这也间接导致了她自己成为了冉一辰的笼中雀。 “姐姐,你说她们会留下来吗?” “嗯。” 顾锦姝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脑皮,原本是想等人离开后送两副汤药过去,不至于让人出府之后便出了乱子,也算是平息了即将发生的事情,不想自家父亲居然直接将人留下来了。 事情果然如同顾锦姝所推测的一般,顾鸣生果真让人留了下来,住的地方是从仆役房里隔出来的小院,虽然不大却也足以让一老一少住下来。 而刚住下不久顾锦姝便和顾若兰不期而遇。 第一百七十九章:顾若兰 平心而论顾家人的貌相都极好,顾若兰生得也不赖,也无怪乎上一世那横空出世的草根将军对其不离不弃,就算最后平步青云也从不曾抛弃这位发妻。 她在顾锦姝有限的认知里面,确实活得甚是圆满。边有疼她的相公,孝顺的儿女,还有那羡煞旁人的诰命份。相比较上一世四平八稳的子,她此时当是有些怯怯的,看上去有些好欺负。 当然,这位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年岁的同族妹妹自然没有她表面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孱弱,否则又如何能上演那么一出大戏呢? “姝姐姐。” 声音虽然不若黄鹂鸟初鸣一般清脆,可却带着几分泉水叮咚之感,也算是悦耳至极。而顾锦姝笑着点了点头,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自然不能无视。 一侧的顾锦绣瞧了二人一眼,笑着对顾锦姝道:“大姐姐怕是还不知道若兰姐姐的份吧!她以后可是要和我们在一起读蒙学的。” 顾家虽然迁到蓟州却也没有放下对子女们的教导,顾鸣生本就是一员儒将,也是文武兼备之人。况且当初之所以迈入仕途,更多的还是因为科举,只是后来从政的时候走了军政之路罢了。 “嗯。” 顾锦姝淡淡地扫了顾锦绣一眼,对于自己这个心眼比针眼火多的庶妹她并不是很想搭理,这人简直比顾若兰还要惹人讨厌。顾若兰虽然才八岁多一些,可也不是一个看不来眼色的人,自是瞧出她对自己的不喜。 只是她却也不能如何。 等顾锦姝离开后这才在顾若兰边道:“若兰姐姐也别怪大姐姐,她打小就被宠着长大,眼见也高的紧,自然不愿与我们多待。” 顾若兰只是笑了笑并无言语,而顾锦绣则在一侧同她说道府邸的事,好似终于有一个知音似的,她居然絮絮叨叨愣是拉着人说了一个时辰,这才将人放了回去。 顾若兰抵达自己暂居的小屋珞时便瞧到一佝偻的老妇在门口等着自己,她急忙走上去将人搀扶住:“祖母,您如今病者怎么就出来了呢?” “我这不是不放心你吗?” 她这孙女儿虽然自小乖巧听话,可在这陌生的地方她还是放心不下,也不知道顾家其余几个孩子都是何等,想到已经仙逝的老爷子她微微叹息了一声。 若是他还活着,自己如今待在这里也算不得寄人篱下,可谁让他去那么早呢? 等一老一小走到里屋,那老妇人这才靠近了她一些,轻轻扣了一下她有些粗粝的手指:“顾家的几个孩子可都见到了?” “见到了。” 顾若兰对于顾家的事也算是摸了一个清楚,还以为那个妇人是顾家正牌的夫人,却不想也是一个继室,而且从丫鬟婢子们的言谈中甚至可以判断,那继室并不得人心。 当然,在顾家这样家底殷实的人家眼里,一个渔女的份确实配不上顾家当家人。 “听说他迎娶的是陪都的女郎,那妇人……”当初自己带着儿子离开的时候顾鸣生尚未娶亲,不想再见面却已经物是人非。 “那妇人乃继室,至于原配所生的女儿顾锦姝,孙女儿今也见到了。” 那女孩年龄比自己大不了几个月,可相比较自己从小被生活所磨砺的手指,她那手指嫩得能拧出水来,相比较自己粗糙的肌肤她白皙可人。 自己这一压箱底的装扮怕是还没有她边得力丫鬟看上去体面,也怪不得顾锦绣明里暗里讽刺了自己几次。只是她终究不是富贵乡养出来的女郎,岂能被她一两句话便刺到? “她如何?” “长得很好看,孙女儿没有见过比她更好看的人。” 她没有见过多少人,可她知道自己的容颜,走在那市井深巷总免不得被人搭讪,甚至还有几家大户人家的公子要纳自己为良妾,她知道她长得极好看。 可今看到顾锦姝那一刻,她知道自己不过是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面顾影自怜罢了。 “你这妮子,你才见过几人。”老妇人笑着指了指她的前额,将这话带了过去,反而叮嘱道,“我听你大伯父说要请女先生给你们启蒙,你可别错过这次机会。” “孙女儿明白。” 她现如今也算明白祖母为何一定要留在顾家,因为这不单单解决了衣食住行的问题,更多的是有利于自己的生活。虽然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又有几个女子不想真正识文断字呢? 就算后掌管家务也需要识字。 “若兰,祖母已经老了,你如今唯一能依靠的便是你大伯,不仅仅是识文断字,后也能为你谋一门好亲事。” 只要背靠顾家这尊大佛自家的孙女儿自然不用担心婚姻的事,只是她担心她心气高忍受不了寄人篱下的憋屈感。 “孙女儿晓得,必然不会让祖母您失望。” “在这大宅院里面生活,你必须少言语,特别是不要和任何人推心置腹。” 就算在老成也只是一个孩子,走的路怕是都没有自己吃得米多?她自然是要提点一番。 顾锦姝将顾家发生的事讲给老夫人听后,叶家老夫人当是笑语了一句:“你那祖父是一个混不吝的,否则顾家岂会是如今这般光景?早已经是秦州大地赫赫威名的大家族。” 顾家以前在秦州的地位并不低,甚至还要和当地豪族王家并驾齐驱,可奈何她那祖父是一个贪色喜玩的,一辈子除了原配嫡妻之外也纳了不少的妾室,而这些妾室也生了不少孩子。 顾家老头离世之后,自家女婿的生母当也是一个狠角色,宁愿自断一臂将家产分出去也不愿意再看到这些庶出,所以除了庶女以外,庶子都被她打发走。 至于那些姨娘也被一个个打发离开,颇有几分眼不见心不烦的意思。 只是她也是一个不长命的,没有等到长子成亲幼女发嫁便与世长辞。女婿迎娶了女儿后,这才将他几个妹妹发嫁出去,他那同胞妹妹自己也见过一面,是一个伶俐的姑娘,可惜所嫁非人。 “你姑母近来可有消息?” 第一百八十章:顾锦芸的小委屈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八十章:顾锦芸的小委屈听着自家外祖母的问话顾锦姝微微摇头,她有一个嫡亲的姑母早年曾经嫁去了密州,那可以说是极南之地,若不是自家祖父当初不着调与一友人指腹为婚,她那姑母也不会远嫁。 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书信往来,可后来随着父亲的处事这往来便也少了,后来父亲回来之后也曾经派人前往密州,可姑丈却说姑母患了重病不宜见人,来年便会带人前往秦州相见。 ——这一拖二去便已多年。 “那闺女可惜了,早年听你母亲在信里面提及,她过得不甚如意。” 这姑嫂二人相处不差,只是后来因为两地太远而减少了往来,她犹记得女儿在最后一封信中还在同自己说道这桩姻缘,可见对于她远嫁并不看好。 “以前秦州距离密州甚远,所以这联络便被减缓了不少,如今顾家已经搬至蓟州,想来以往断了的联系会一并续上。”顾锦姝正色而语,老夫人笑了笑将话茬引开,当也不说她姑母的事情。 只是顾锦姝心中却也只有计较,上一世她也只是听闻过自己有一个姑姑,甚至也知晓父亲为了其与姑丈家大闹了一场,想来生活的应当是极其不容易。 ——也是时候给父亲提一个醒了。 距离陪都失守已经有几个月的时间,酷暑已经尽数撤离,赶来的是秋风萧瑟之意,顾锦姝本欲出门去一趟却发现门口出现了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形,走近细瞧才发现是顾锦芸,只是她此时那张稚嫩的脸蛋上遍布泪意,像是受了诺大的委屈。 顾锦姝前世今生加起来也有不小的年岁,虽然上一世姐妹二人的感情并不亲厚,甚至没少被她冷嘲热讽,只是这妹妹当是全家最没有城府的一个,什么都显在脸上。 “发生什么事了?” 她走进只是询问了一句,小女童却像是受了莫大的鼓励一般,一头扎在她的怀中嚎啕大哭:“呜呜呜……二哥哥离家出走,又不是我拾掇的,娘亲和爹爹都骂我。” 虽然磕磕绊绊,可顾锦姝还是听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前些时日顾锦岐便又因为读书的事情与父亲闹了别扭,父亲许是生了恼怒之意,所以直接断了他的月钱,甚至将他平时的细软也收了回来。 不想那人读书的脑子不灵光骗人的手段却不错,直接将顾锦芸的银裸子骗走逃离了府邸,这一次顾家动用了极大的关系都没有将人寻到。 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岂是一个年满十岁的孩子能玩得?所以两位大人倒是着急的紧,最后连尚且年幼的顾锦芸也没有逃得数落。 顾锦芸打小便被柳氏与顾鸣生捧在手掌心中,虽然说回到顾家之后有了更受宠的顾锦姝,可她的位置也没有被动摇,如今被连累了心中自然是委屈得紧。 “别哭了。” 她让人给她擦了擦脸然后让人将其送回去,而自己则重新返回没有了出门的念头。闻歌是顾锦姝身边第一得力的丫头,匆匆顾锦芸送回去便赶了回来,只是也带回不少的消息。 听到闻歌的回禀,顾锦姝眉宇稍稍一拧:“也就是说,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是。” 顾锦姝的眉头拧得更深了几分,顾家虽然没有私卫,可能被带往蓟州的护院自然也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却不想来呢一个十多岁的孩子都寻不到。 ——难道这人是凭空消失得? 就在顾锦姝心中胡乱寻思的时候,距离蓟州几百里的船只上,顾锦岐双眼里面满是兴奋,高兴地对身边的沈青辞道:“先生,您准备带我到哪里去?” “可曾记得我曾经答应过你的事情?” 沈青辞坐在翠竹编成的竹椅上,许是因为初秋时分,所以他腿上还披着一件藏青色的长袍,神态看上去极其的静谧,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模样。 “嗯嗯!” 听他这么说顾锦岐像是小鸡吃米一般不停地点头,先生的武功他是清楚的,否则当初他也不会生了拜师的念头,可惜先生是一个高冷的人,等闲之人入不了他的法眼。 ——就算是顾锦和,也仅仅只是学了皮毛罢了。 “听说你喜欢刀?” 一般人以剑为百兵之首,更是被誉为君子之称,所以习武之人最为喜欢的还是剑,可此人却是一个异类,他在刀法上的天赋极高,日后也足以扬名立万。 “……是。” 顾锦岐有些奇怪,他喜欢刀的事情很少有人知道,因为自家父亲极其喜欢剑,所以平素送给他的武器也都是小剑类。母亲为了让自己身份更显贵气,所以平时也会让人叮嘱配饰,身上必然会有一柄小剑。 他原以为没有几个人知道的事情,却不想居然被先生一语道破,实乃神人也。 “我给你找了一位师傅。” 既然自己将人带出来自然要为他负些责任,所以也是时候实现当初的承诺了。他说得甚是平静,就像是今天的天气好晴朗一般,可顾锦岐心中却汹涌澎拜,他没有想到自己盼望了许久的事情终于可以实现了。 “是一位厉害的师傅吗?” 他心窝不禁怦怦直跳,感觉自己的小心脏都不受控制了,自己也终于要有属于自己的师傅了吗?想到自己每次谈及练武,父亲总以各种理由推唐,心头又不由得一暗。 “先生,您说我离开父亲会不会很生气?” 他虽然是一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可对于亲情却也颇为看重,只是在梦想与亲情之间他选择了前者。 “你若是担心我可以送你回去。”沈青辞眼皮都没有皱一下,只是淡淡地道了一句,像是在陈述意见无关紧要的事情,而顾锦岐却忙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只是好奇我父亲为何一定要阻止我习武?难道我的天赋不好吗?” 他有些不解地搔了搔自己的发丝,要说天赋不好也说不过去,他记得父亲还沉浸夸奖自己有练武的天分,可为何随着时间的变化他愈发倾向自己读书识字了呢? “生逢乱世,武将终究没有几个会有好的下场。” 第一百八十一章:择天婚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八十一章:择天婚沈青辞的言辞颇有几分追忆,这是只有经历过沧海桑田的人才会浮现出来的沉思。他看了一眼依旧一脸怔然的顾锦岐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武将在乱世最中意建功立业,可同时身死的可能也极其的高,顾鸣生虽然自己不惧死亡却也不想儿子走上自己的老路,许是想要让他偷得浮生半日闲。 他一直以为顾鸣生对于柳氏所生的几个孩子感情应当不是很深,可如今再看却也不尽然,他或许对柳氏心存提防之意,可顾锦岐终究是他的亲子,他焉能不为他铺后路? 相反,对于顾锦和的教养他反而随缘的紧。 沈青辞不知道的是,不是顾鸣生不愿意插手顾锦和的未来,而是当初归来之时便已经同叶家的人商量好了,顾锦和与顾锦姝的未来由不得他一人乾纲独断。 所以说顾锦和的教养问题在一定程度上也掌控在叶家人的手掌心里,不是他想干什么就能干得。 随着时间的变迁,蓟州已经迈入了深秋,而周念枕站在并不豪华的行宫内,眼眸远眺着蓟州城内外之景。 蓟州的行宫是大周皇室祖上所建,那个时候只是觉得此地风水甚好,又能一览蓟州全貌,权当是一个游玩之地,却不曾想当时一时兴起的建筑居然成为了大周皇室最后的落脚之处。 “陛下,裴国公求见。” 身边的内侍急匆匆走过来朝着他恭敬地言语,而周念枕这才微微调转了头,身上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幽深。 “宣他过来。” 他说完双手放在栏杆上远眺,心里面其实已经有了一些想法,只是有些猜想还是要裴国公的话印证。 “老臣参见陛下。” 裴国公的礼节极足,而周念枕刚才脸上的凝重已经不见,反而笑呵呵地上前几步将人搀扶前来:“日后若无外人在场,国公无须行如此大礼。” “老臣谢过陛下体恤,只是君臣之礼断然不敢僭越。”裴国公诚惶诚恐地拱手,而他那态度让周念枕强撑着的笑容当也真挚了几分,“先皇的眼睛自然是极亮的,否则也寻不到公国这样大义之人。只是不知道国公此次匆匆进宫,可是有旁的事情?” “昨日萧大人和杨大人去了沈家,而极有可能是冲着陛下您的婚事而去?” 现如今陛下虽然还不及弱冠,可既然已经登基称帝,那么这皇后的人选必然是要及早定下来,否则容易出现乱子。不过那三家好似有极高的把握,也不知道定下的是何人。 “威北侯那边怎么说?” 这五大辅臣当中本就不平衡,最强的是南方氏族,次一点的则是北方权贵,而自己这帝王反而成了三方平衡最弱小的势力,也无怪乎父皇不敢将这挑子搁在那笨蛋身上。 由着他那万事不管,没有丝毫野望的性子,这大周的江山怕是迟早要被玩完。 “威北侯府上并无适龄的女郎,微臣府邸也没有宜嫁娶之人。不过微臣已经同威北侯商量了一番,这皇后之位当也并非一定要出身望族,五六品官员府中想来也有不少适龄之人。”裴国公顿了一下,忽然跪倒在地,“只是这皇后的人选必然是北方世族,否则这蓟州三族将更加肆无忌惮。” “国公所虑也正是朕所忧愁的事情。” 他如今尚且无法掌控全局,若是枕边再睡了一个拥有虎狼之心的人,那么这一条命怕是要被人攥在手心里面了。只是帝王的婚嫁又岂是一家之言,到时候朝堂上又免不得争吵一番。 “陛下可以择天婚。” 若是一开始便和南方氏族唱反调自然不是好事,可这择天婚又有不同,这完全是将帝王的婚事交给了老天爷,就算是蓟州三族又能说什么? ——到时候施一些小手段,扶持一个身份不高的皇后上位也不是多难的事情。 听他这般进言,周念枕的眼眸里面闪过几缕亮色,最后更是用手拍了一下栏杆:“国公此言不虚,到时候将这选秀的时间往前推一些,朕要在众秀女当中择天婚。” “诺,微臣领命。” 帝王欲要择天婚的消息一出众人皆惊,原本以为他会选择强强联姻,却不曾想会这般折腾,到时候若是迎娶的人身份不高他这掌权之日何时才能提上日程。 这消息从行宫里面传出来后,就连廖大家也被惊动了,也顾不得避嫌直接去了行宫,欲要问一问他想干什么。 “陛下,天婚之事对于您来说并不是小事,您……”她话说到一半却被周念枕打断,“姑婆,有些事情并不简单。” “陛下言重了,担不起您这一句尊称。”廖大家神情微晃之后忙着道了一声,而周念枕却不以为意,“若是按照辈分确实如此,何时又担不起了?” “朕知道此次天婚之事确实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可有些事情却不得不做。”他顿了一下又是叹息了一口气,“裴国公已经打探到消息,蓟州三族欲要扶持沈家的女郎上位,朕又如何能容得?” “可您需要借助蓟州三族的威势,和他们结亲是最好的选择,否则……” 廖大家那话语虽然没有明说,可周念枕却知晓她这话语里面的含义,摆了摆手,“这三家若是没有歹心便也罢了,可自古财帛动人心,权势迷人眼,有些事情朕不得不防。若是这三族的女子诞下朕的嫡子,姑婆可曾想过朕的下场?” 他最怕的是那些人野心太大,连一时片刻也等不得。可若是这嫡子由旁人所出,那么很多事情就可以迎刃而解。 “姑婆可曾听闻顾鸣生此人?” 周念枕是打定主意将廖大家牢牢绑在自己的战船上,所以言辞间也不乏恭谨,而廖大家明知道他的用意却也无可奈何。当她答应明宣帝将人送往蓟州的时候,已经上了贼船。 ——所谓上船容易下船难。 “听说一些,现任秦军的判司,听说在军中的威望颇高。”廖大家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打秦军的主意,可还是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一一讲给他听。 第一百八十二章:廖大家的来意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八十二章:廖大家的来意她之所以对顾鸣生有这么深刻的印象,不仅仅因为他是秦军的判司,最重要的还是当初那个老先生。 ——当然,后来则是因为顾锦姝。 顾锦姝当初托自己在蓟州买地的地契她还没有送过去,也是时候寻一个机会见上一见,否则她还以为自己不遵承诺了呢! 这一日秋风涩然,顾锦姝在小院里绘制那一副榕树图时,却见一个小丫头跑着过来在红缨耳旁轻语了两句,将手中类似名帖的物品交予她手中。 红缨挥手让人退下后朝着顾锦姝轻步挪移,走至顾锦姝身侧时轻声而语:“姑娘,这是廖大家的拜帖。” 顾锦姝原本欲要下笔的手势微微一顿,将笔锋搁置在一侧接过红缨手中的拜帖,细看之后道:“将人迎进来。” 当初在陪都的时候曾经与她有过几面之缘,原以为当初拜托她的事情怕是打了水漂,不想惊喜正在等着自己,当是近日来难得的好消息。 “诺。” 不到半刻钟廖大家已经赶了过来,她今日依旧是一袭紫色长裙,玲珑的身段更显得妍丽动人,也无怪当年名动大江南北,牵动无数男子的心。 “廖大家。” 顾锦姝已经让人收了花架,此时石桌旁边上了一壶清茶,几盘糕点。两人寒暄之后,顾锦姝便引着她坐在了一侧,笑着打趣道:“原以为廖大家日理万机忙碌的紧,不想居然还有时间来见我这样的小人物。” “当日你嘱托我的事情历历在目,我若是不来见你怕是免不得会被你念叨。” 虽然她掌管诺大的商业帝国,也瞧不上当初顾锦姝交予自己的银钱,可这么长时间不见总有几分说不过去。 “您这话小女子可是不敢领了。” 顾锦姝当是没有想到她这般直白,也是同她打哈哈道了一句,而廖大家直接将袖间的地契房契拿了出来:“你当初托我置办的田地房产都在这里,那时蓟州还没有人满为患,所以价格并不是很高。” 谁能想到短短半年的时间,这个地方的房价、地价已经翻倍的增长了呢?按照如今这样的趋势,怕是还有继续狂涨的苗头,想到自己手里面的产业,她看向顾锦姝的眸光不由得显了几分真挚。 “你府上那位老先生呢?” 廖大家其实之所以这般亲近顾锦姝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沈青辞,只可惜她在这里也无法探查更多的消息。 “那位先生可是一个忙人,经常出门在外。”顾锦姝笑着应了一句,而廖大家轻轻颔首笑道,“昔日在陪都的时候多有不便,日后你若是有什么事情大可以来寻我,我虽不才却也有些人脉。” 虽然二人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可她能瞧出她是一个谋定而后动的人,既然置办了产业那边是准备了后手,否则也不至于让她将靠近城中央的几个店铺买下来。 “我可是会当真的哦!”顾锦姝脸上的笑意愈发深邃了起来,说出来的言语当也愈发亲近,而廖大家微微一愣,随即那魅惑的笑意里面又夹杂了几分英气,“你若是不担心被长辈们责骂,我可是欢迎直至。” 虽然说她这几年的地位逐渐高涨,就连外官见到自己也得恭恭敬敬,可唯有她自己明白,她一直是被这些世家贵妇排挤在这个圈子之外,那些闺阁女郎看到自己的时候怕也是畏惧如猛虎。 ——她并不是一个很在意旁人眼光的人,否则当初也不会同自家同母异父的哥哥做出了那样的交易,可如今被一个小辈这般相信她这心还是颇为愉悦。 正是因为愉悦,所以那一双潋滟眸愈发明亮了起来,就像是要将整个星空都囊括其中一般。 “有时候行事不过靠得是本心罢了。”顾锦姝若是没有上一世的经历或许一不会同她走得太近一些,可因为多了一世的经验,所以她更明白有些事情,上苍从未给过人选择。 譬如廖大家的身份,她若是有裴锦娘的身世,那么怕是不会走得这么辛苦了。 从底层往上爬的女子,哪一个走得不是一条血路呢? 或许是两个人比较投缘,所以廖大家直至太阳落山的时候这才离去,而她离开的时候甚至还笑着约顾锦姝:“过些时日我怕是欲要去猎场一趟,到时候你也可以同来。” 顾锦姝没有多问为何又这猎场之行,她从小就不甚喜欢热闹,所以就算答应也不过是场面话罢了,断然不会前去的。只是这事情却由不得她,因为帝王口谕,所有官员携带自己的嫡女在西山的猎场相见,而这前往各处传口谕的恰好是廖大家。 如今中宫未立,所以这口谕便一定程度上是在为选秀造势,所以西山打猎那一日,顾鸣生将其带到了自己的身侧,这可让柳氏不愉了好一阵子。 只是她知晓自己另外两个女儿年龄尚幼,没有等到好时机,这次选秀的事情自然是错过了。想通了这一点,她看向顾锦姝的时候当也没有了刚才的冷淡,碍于顾鸣生的存在更是笑着同她说道。 惹顾锦姝虽然冷淡却也没有直接拒绝,这一幕当让顾鸣生看在眼中喜在心田。嫡女能和继母的关系缓和一些,他这日后的生活将会顺坦很多,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干。 他这小念头还没有撑了多久,马车内骤然降冷,没有了先前的温度。 三个人一辆马车直至到了西猎场这才同周夏的夫人王氏会和,而王氏看到顾锦姝的时候免不得又是一大通夸奖,那模样俨然像是对待自己亲闺女一般,好似压根不晓得顾鸣生曾经险些死在周夏手中的事实。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握着她的手一个劲地夸奖,而顾锦姝只得报以微笑。 “听说今天陛下会亲临,也不知道这位陛下是不是如同传说一般英武?” 几个女郎走在一起免不得絮叨,虽然说不至于讲露骨的话语,可这一定都不妨碍她们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你们看,那是裴家的嫡姑娘,谢家的少夫人。” 第一百八十三章:西山猎场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八十三章:西山猎场瞧着裴玉娘一步一步地朝着她们这个方向走过来,就连一旁同顾锦姝说话的王氏也是微微一愣,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满眼慈爱地看向顾锦姝:我便不拉着你唠嗑了,看来是来寻你的。” “还不知道是不是来找我的呢!” 对于裴玉娘这个小没良心,她是有几分生气的,自己可是冒着极大的风险给她和谢十三通风报信,如今倒是将自己仍得远远的,典型的用完了就扔的人物。 听着她这带着几许负气的气话,王氏更是笑得有些合不拢嘴:“你这性子当是愈发活泼了,不是来找你的难道还是来寻我的不成?” 王氏斜睨了她一眼示意她离开,而顾锦姝和裴玉娘离开后,王氏一旁的老嬷嬷这才道:“夫人好似特别喜欢这顾家的姑娘。” “小姑娘长得俊俏性子又好,我焉能不喜欢?”没有保住那个女儿一直是她心里面的一块痛,之所以对周紫黛愈发的心软和这也不是没有干系,毕竟自己也曾经用心养过。 “只可惜许了人家。” 老嬷嬷在王氏身边多年,自然知道她的心思,只可惜顾家已经早一步将人许了出去。 “谁说不是呢?” 王氏可以说极其看重顾鸣生手里面的权柄,若是有机会自然也想要将其带到自己的战船上,只可惜没有了机会。 裴玉娘将人带出去之后便扯住了她的衣袖:“一路走来,你怎么都对我没有好脸色?” “心情不佳。” 其实当她一个劲解释的时候顾锦姝早已经不生气了,只是这样子还是要做一做,免得日后经常放自己鸽子。 “好妹妹,是姐姐错了还不成吗?”她这一成亲当是愈发腻歪了起来,这服软的话语张口就来,“我当初信誓旦旦地写信给你,说来蓟州之后一定会第一时间找你,是我失诺了。” 顾锦姝听她这么心下轻笑可面上却是不显,只是一个劲地在盯着森林瞧,没有一点说话的渴望。然而裴玉娘却像是不知疲倦似的,将自己成亲之后的事情一一说给她听。 事情事无巨细,就差那房中之事了。 好在顾锦姝终于忍不住破了功,笑声如同铜铃一般,朝着她挤了挤眼:“不过是同你开玩笑罢了,你莫不是真以为我生气了不成?虽然我有些生气却也不至于胡乱给你加罪名。” “你……” 裴玉娘狠狠剜了她一眼,而顾锦姝浑然不在意反而走上前搂住了她的胳膊:“你来蓟州之后可还适应?你婆母那病情应当不严重吧!” “无碍,只是一路无尘仆仆又加上担惊受怕,身子自然是垮了。”虽然一早就离开了陪都,可从陪都赶赴蓟州山高路远,一道路不单单有盗匪,更有北仓国的追兵围追堵截。 虽然说那个时候陪都还没有实现,北仓国的人无法大规模进来,可北仓国这些年安插在大周的密探也不少,所以他们那个暗杀小队极其的恐怖。 “你此次怎么来了?” 顾锦姝笑着看了看不远处打破的花枝招展的女郎们,今日这猎宴的事情应当有不少人都瞧出端倪了,所以一个个都打扮的风姿绰约,期盼着能入了那位的法眼。 “我婆母抱病在床,我又不放心我那小姑子一个人前来,所以便领着她一并而来。” “你二人的关系倒是不错?” 谢十三的妹妹并不是一个很难相处的人,只是那姑娘素来是一个心大的,对于所谓的勾心斗角没有一点兴趣,这样的人若是嫁给科举的士子或者有军功在身的将军,日后有着谢家帮衬当也不会过得太难,可若是进宫…… 毕竟上一世她那夫婿对她也不错,而且也是土生土长的蓟州人士。 “那姑娘是一个讨喜的。” 当初母亲还担心有一个小姑子自己会被上眼药,却不想那小姑娘是一个伶俐的,所以她与她的关系着实不错。 因为二人多时不见所以这话自然而然地比较多,至于此时忙忙碌碌的西山猎场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帝王身边更是带着几分辅臣,除了裴国公之外其余人都有露面。 “事情可是安排妥当了?” 一旁的威北侯望了一眼密林,有些不确定地道:“一个是谢家的嫡女,一个是裴家的旁系,至于廖大家曾经说了一个名字,是秦州判司的嫡女。” “听说你和谢家的关系不错。” 周念枕轻笑了一句,虽然说是天择可这里面又有多少暗箱操纵?只是这人选当也公平的紧。 ——只不过,裴家那位旁系还是算了吧! “微臣……” 威北侯神色微顿,而周念枕却浑不在意:“在自己职权范围内,又有几人没有私心呢?若是真正大公无私之人,朕反而不敢用了。”他说到这里忽然话锋一转,“萧家世代攻读之家,这不管是身份还是底蕴当也配得上这中宫的位置,可起点终究是太高了一些。” “那陛下觉得秦州判司之女如何?” “将这花粉撒到她身上,那蝴蝶自然会去找她。”他已经做了好多次实验,一般人很难闻到这花香的味道,可蝴蝶这种动物却可以,所以到时候自己造势迎娶也不是多难的事情。 这些人一直以为自己会在选秀之后举行天择,却不想自己一早便已经谋算好了,所以就算此次西山围猎危险重重他毅然地到来,因为他终究是想要给自己寻一个最为合适的皇后。 “只是裴国公那边?” 他这边当也只是试一试罢了,而且谢家对于进宫的事情也并不热衷,只是裴国公从旁系将那女郎接回来,若是陛下挑选了廖霓裳所选的人,怕是会生出不小的事端来。 “其实朕曾经与顾鸣生之女有过一面之缘,只是那时在逃亡的路中,当也没有细谈。” 周念枕没有明着回应他的问题,而北威侯却拱拳伏身道:“微臣这就下去安排。” 听着他这般回应周念枕眼眸中更显满意,笑着道:“父皇曾经在朕面前称赞爱卿是肱股之臣,如今再次回忆过往也不得不称赞一声,他果真是慧眼如炬。” 第一百八十四章:总有伤痕无法忘却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八十四章:总有伤痕无法忘却威北侯走出去的时候惊觉自己的后背早已经冷汗淋漓,若说先帝让人觉得温和,明宣帝让人感觉到神秘,那么如今这位帝王是真正的让人感觉到胆寒。 他做得事情看似不着调,可每一件都有自己的用意。 他为何偏偏挑中自己来做此事?怕是也看出自己不愿让裴国公一骑绝尘的心思。廖霓裳就算再出色也终究是一个女人,既然是女人那么她就无法堂堂正正地走上朝堂,只能沦为帝王巩固自己权势的爪牙。 所以就算日后的皇后是她挑选中的人也无伤大雅,可以说这是自己最乐意看到的事情。 顾家的女郎吗? 沈青辞从顾府出来的时候脸色阴云密布,联想到最近的一系列传言他两鬓的青筋更是凸凸地直跳——明知道择天婚后面的诡谲,居然还上赶着去西山猎场。 已经有多久没有感觉到如此无力了? 他作为大秦开国帝王秦武帝,上一世但凡自己皱一皱眉头便有人将自己所忧所虑之事全部解决,可这一世他不过是行将就木的老者,就算有不俗的能耐可根基终究是太浅。 希望不要如自己所想,否则他怕是真的会忍不住来一个大开杀戒,特别是廖霓裳此人。 刚才他可是听说了,廖霓裳前几天还曾经来过顾府,甚至还亲自命人嘱咐顾鸣生,一定要让顾锦姝前去西山猎场。 ——这女人素来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主,这次明显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当初之所以救她不过是为了缓和大周与北仓国的敌对,以便给自己营造一个造势的环境,可谁曾想冉一辰那屠夫居然直接行刺了帝王,让给他的计划付诸东流,白忙活了一场。 后来之所以救她也不过是看在那真金白银的份上,毕竟自己若是想要养自己的人马,这黄白之物自然不能少了去。 顾锦姝自然不自己已经被心心念念,其实她没有想那么多,当初之所以答应廖霓裳来这西山猎场在一定程度上是想同她打好关系。她知道廖霓裳手里面掌控着整个商业帝国,而她就是想要她指甲缝里面流出来的那点油水罢了。 生逢乱世,唯有权势与财务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不论是顾家还是叶家,日后在正政途上的路应当算是稳健了,可父亲那点俸禄焉能养活得起这一大家子人? 当初在秦州的时候还有房屋田产作为收入来源,可如今逃亡蓟州能买府宅已经是一项巨大的支出,父亲就算手里面还有余钱,可这世上又有几人嫌弃黄白之物太多呢? 顾锦姝上一世也只有从秦州逃亡蓟州的时候过了一些苦日子,后来就算冉一辰那人对她时冷时热、时好时坏却也从不在这些东西上克扣。 至于后来在谢十三的府上也算过得与世无争,不用为黄白之物操心,后来被沈青辞强行带入宫廷之后,那奇珍异宝更是一件一件地往她宫里送。所以她一直过得是阳春白雪的日子,如何也不曾想重活一世却也要当一个下里巴人。 “我带你去见我的小姑子。” 瞧着那边有一人时不时往这里眺望,虽然看得不真切可顾锦姝却也能猜出那人便是谢十三的妹妹,当初和自己有过几面之缘的女子——谢兆蕴。要说此女也确实是一位才女,上一世与杨家那位也曾琴瑟和谐,可是被不少人所妒忌。 二人走过去的时候谢兆蕴朝着顾锦姝笑了笑,眸色不见世家女的高傲反而带着几分温和,虽然十三岁的年纪可却颇有几分妍丽之相,也无怪乎被谢家一大家子捧在手心里面疼。 “顾女郎这一走便是多日,可让我和嫂嫂想得好苦。” 谢兆蕴和裴玉娘的关系极好,所以在裴玉娘过门不久之后便知道了金钗寄书的事情,想到自己曾经被人狠狠利用了一档子的事情,她如今见到顾锦姝不免有些气闷。 这般有趣的事情,当初居然还硬生生瞒着自己,当时那一张小嘴可说得甚好,这是将自己当成了朋友吗? 被她这般挤兑顾锦姝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当初她无法靠近谢十三,只得依靠谢兆蕴的身份,所以当初两个人相交的时候自己便带着目的,也不怪她看向自己的时候目露不愉。 瞧着顾锦姝一时间没有言语,裴玉娘忙着岔开话头:“你二人当是一个小气的,合着我今日在这里还要这般生分?你们一个是我的小姑子,一个是我的手帕交,合着是想要我两头受气不成?” “嫂子,我还没说什么呢!您当是委屈上了。”谢兆蕴耷拉这双眸眯了她一眼,而顾锦姝当也附和了一句,“瞧你一脸苦主的模样,还以为我二人欺负你似的。” “得得……我认错还不成吗?我们还是快一点过去吧!守猎应该快要开始了。” 由于受北仓国彪悍的民风影响,所以大周的女子当也不禁骑马射箭之术,故而一般世家女子都会些骑术。 瞧着谢兆蕴英姿煞爽地骑在马背上一个劲拾掇自己,顾锦姝的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似的,那一脸恐惧的模样让裴玉娘和谢兆蕴忍俊不禁,笑着道:“我大周女郎鲜有不会骑术之人,你当是一朵奇葩。” 顾锦姝听着裴玉娘这般打趣,心里面也是无奈,大周的女子确实以骑马打猎为风尚,可自己确实有些怂啊!自家娘亲在世的时候唯恐她骑马有个三长两短,而她又是一个疲懒的性子,但凡能躲得过去绝对不会主动送上来。 上一世的时候冉一辰当是变着法地威逼她骑马,毕竟北仓国辰王的女人怎么能不会骑术呢?那个时候男人深情款款,一脸信誓旦旦地说有他护着自己不会有事,所以她才骑上了马。 可还没有驶出五十步,红莲的利箭便隔空而来,自己骑着的马匹瞬间受了惊吓一路狂奔,而她被颠的五脏六腑都快要移位了,只是那个同自己指天发誓的男人却并未追上来。 后来她摔下马小腿骨折,火热的烈日逐渐落下了西山,而夜雨也一个劲地吓着,她凭着命才爬到了一个山洞里面躲雨,那一个晚上恐惧,孤独如影随形。 第一百八十五章:这个妹妹有点冷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八十五章:这个妹妹有点冷后来她被带回去的时候昏迷不醒了五日,也就是那一天开始她曾经坚持的爱情在一点一点的破碎,最后十指连心的疼痛后她才对冉一辰彻底的失望。 在后来沈青辞也曾经手把手地想要教她骑马,可她却始终无法战胜那种恐惧——在别人看来异常简单的事情却成了她上一世无法愈合的伤痛。 所以说,这世上的东西总是那么奇怪,面对一些常见事物的恐惧并不是所谓的矫情,而是一种本能,是真正的汝之蜜饯吾之砒霜。 瞧着她一脸抗拒不愿意骑马,裴玉娘与谢兆蕴相对了一眼当也没有勉强。只是谢兆蕴好不容易出一趟门,当也不愿意错过了这次机会,毕竟离开这个猎场之后她又是书香门第养出来的真淑女,恪守自己的言行。 顾锦姝不愿意扫她的性便让裴玉娘去陪她,而她自己则默默地折返了回去,只是回去的途中和一侍女不小心碰了一下,那侍女似是恐惧瞬间跪下身来:“奴婢该死,冲撞了姑娘。” 西山猎场也扎了大营,所以这里侍候的侍婢当也不少,瞧着她身体颤抖的厉害顾锦姝当也没有要责罚的意思。刚才因为一匹马回忆起那些不开心的过往,她的心神有些疲惫,此时只想找一个地方去歇一歇。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之后刚才那个战战兢兢的女婢眸色骤然一变,不由得看向了自己还留着些许潮意的手掌,刚才那懦弱恐惧的模样明显是装出来的。 按照时间的估计,一会儿那香气应当会顺着她的手进入到她的身体,而自己也要将这东西快速地清理掉。只是她自己并未闻出那味道,真的可行吗? 女婢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来,只是须臾之后神色又呆板了起来,不见半丝流光溢彩之色——这些事情是主子们该考虑的,她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分便好。 好不容易有骑马射箭的机会,而且还能在新帝和世家公子们面前展示自己,这些女郎们当也不会闲着,留在大营中的也只有那些不爱热闹的女郎和世家夫人们。 顾锦姝瞧着不远处有一空位便坐了过去,而她刚坐下忽然听到一清脆的声音:“姑娘,我可以坐到你旁边吗?” 听那声音年龄应当并不是很大,而且身上还有着一股清香味,甚是好闻,假寐的顾锦姝撑开了眼帘一张娇花照月的脸忽然浮现在自己的眼帘,她原本平静的眼眸瞬间涌起一股不可察觉的波浪来。 这个女人她认识,曾经在沈青辞的御书房里面见过她的画像。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容颜在一众女郎里面算是出挑,在同龄人当中她似乎还没有见到过比自己颜色更盛的人 ——可当初在御书房看到那幅画像的时候她却不得不感慨,原来这世上还有这样清新脱俗的人儿。 顾锦姝并不是一个容易被惊艳的人,不管是自家的娘亲还是父亲都是一顶一的好看,就连后来所见的廖大家和裴锦娘也是出了名的美艳绝伦,可她还是被眼前的女郎惊艳了。 “呃……” 沈青音长相绝丽,可性子确极其清纯,这原本不相配的长相与性格在她身上得到了完美的演绎,所以就算顾锦姝细着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瞧,她也没有多少不适。 若是按照常理她这次不会被允许来这西山猎场,也不会出了沈家的门,可父亲不知道为何却让兄长带自己过来,刚才她已经像是猴子一般被这一众妇人直勾勾地扫视了一圈,所以此间面对顾锦姝的时候当也没有多少惊诧。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走过来和一个并不熟悉的人主动搭讪,或许是因为很少见到和自己一样好看的人吧!她的父兄一直说自己是最好看的人,可他们分明是骗人的。 这个比自己看着还小的妹妹也很好看。 “你随意。” 顾锦姝看了她两眼后便进眼眸收了回来,心里面却并不平静,这个曾经出现在沈青辞回忆中的人到底是谁?若不是特别重视的人他也不会将其的画像挂在自己的御书房,可她记得沈青辞的后宫似乎并没有这号人物。 就凭着这张脸,自己不可能会忘记。 直至今日顾锦姝都不愿意承认,其实她自己好像患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隐疾,那就是看到好看的人总想多看两眼,特别是像这姑娘这般的人物。 瞧着她微微怔然之后便将眼眸收了回去,沈青音纤纤如玉的手指轻轻勾了一下——这个妹妹似乎有点冷啊! 好在她性子纯净当也不以为意,反而乐呵乐呵地坐在了顾锦姝的身边,这让不远处侍候的几个丫鬟眼珠子都快要掉在地下了,自家姑娘什么时候这般平易近人了? 姑娘虽然性子纯洁却不是一个喜欢凑热闹的人,她刚才一个人在这边闭目修神,怎么一下子就窜到对面去了呢? “让人去打听一下那个女郎的身份?” 自家姑娘平素鲜少出门,很少有人知晓她的身份,所以除了府宅里面的公子和女郎们,她很少和别人往来,可今日情况却有些特殊——自家纯净如雪莲,艳丽如玫瑰的姑娘居然主动搭讪别人了。 “诺。” 沈青辞的目力极好,就算在不远处匆匆一瞥也发现了一并相坐的两个女郎,当然这般出色的两个人坐在一起他就算是想要忽略都很难。 特别这二人的身份又极为特殊——一个是自己两世而来唯一爱过的女人,一个则是上一世为了自己而死的同胞妹妹。这一次他回蓟州之后想见的熟人不多,可眼前这丫头绝对是一个,只是如今这般模样如何能见她?担心吓着她。 “国公爷在哪里?” 他现如今急需知晓裴国公的位置,然后打听一下宫里面的情况,若是有些事情真的如自己推断一般,那么他只能推裴家的人上位了。不管是沈青音还是顾锦姝,都断然不可能嫁给周念枕。 ——要知道,他或许将会是整个大周最短命的帝王。 第一百八十六章:是偶然吗?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八十六章:是偶然吗?身边领路的奴仆听到这位宛若高岭斑白之花,气场让人绝望的老先生终于开口,脸上不由得便是一松:“国公爷已经在营帐里等着先生您了。” 沈青辞闻言脚步更是快了几分,后面引路的人反而被落后了一些,瞧着那苍老的身影迈出的健硕步伐也是有些摸不着头疼——什么时候,这耄耋老人的脚速可以比得上一个壮汉了? 营帐中,沈青辞朝着裴国公微微拱了拱手,甚是自如地坐在了一侧,而裴国公也不在意他的随意,反而让人摆了一些糕点与茶水:“我还以为先生不会来了呢!” “听说西山狩猎,我自然是要凑一番热闹。”沈青辞言简意赅说明了来意,而裴国公眉色稍稍一滞,“先生可是意有所指?” “听说天子欲择天婚?”他本就是武将出身,所以手指粗粝了些,那握刀柄的粗茧清晰可见,这时更是有力地敲打着桌面,也敲打着裴国公的心肺。 他听闻这话之后微微一顿,有些不解地瞥头看向沈青辞,拱手道:“还望沈先生解惑。” 对于此人的来历他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姓沈而且异常的有本事。其实他也不是不想知晓更多的事情,可除了查出他的路引乃顾鸣生伪造之外,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后位人选左不过那么几个,然而国公觉得陛下之所以提出择天婚,单单是因为不愿意受制于蓟州三族吗?在我看来情况怕是也不尽然,他不单单防着三族怕也防着国公与威北侯。” 裴国公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当初择天婚还是自己有意无意所引导,所以他这是自己挖坑将自己埋了吗?想到帝王此次出行将所有戍卫的活计都交托给威北侯,他觉得此事的可能性极大。 听说威北侯中意的是谢家的一位姑娘,只是这关系并不亲近,所以这后位对于他来说也是可有可无,可自己一早就从族中选了几名女子出来,可以说是胜券在握。 如今突然间有人跳出来说自己早已经在别人的连环套中,这感觉自然是有些一言难尽。裴国公不是愚人,听闻此话之后更是命人去索证,然后得到的结果却与沈青辞分析并无多少出入,两个人的脸色此时看上去都不是很好。 裴国公自然没有想到,新帝不过堪堪继位便摆了自己一道,而沈青辞则是因为顾锦姝而担忧。 另一厢威北侯正站在周念枕身边,回禀刚才自己所得的消息。听闻裴国公府的人打听此次守猎的安排事宜,原本伏在小几上批阅奏折的帝王眉头稍聚。 “可是发现了什么?” “或许是有所怀疑。” 威北侯也不确定裴国公是否发现了自己的布置,可从他派遣人熟悉守猎的诸多事宜来看,应该是有所怀疑。 “他见了谁?” “一位胡子花白的老人,也是当初一箭射服红莲妖女之人。” 威北侯也是武将出身,所以对于武力值不错的沈青辞甚是感兴趣,原本还想派人接触拉拢,却不想其实裴国公带来的人,所以这心思便熄灭了。 “是他啊!” 周念枕将自己手中紧握的朱砂笔放置在一侧,对于那个人的趣味显然是要高于谈话本身。 “你去传裴国公,让他将人带过来给朕瞧一瞧。” 当日虽然是惊鸿一瞥,看得并不真切,可那箭术却做不得假,是一个值得自己认识的人。 女宾们歇息的地方,顾锦姝原本是想寻一个机会离开,却发现一旁那姑娘撑着一双好看的媚眼盯着自己瞧,虽然外形极其的靡丽可瞳孔却异常的纯粹,让人升不起一丝一毫的恶感来。 沈青音本就是青莲怒放之姿,曼陀尽放之态,如今碰到一个自己感兴趣的人当也表现出了十二分的积极,两种极致的美放在她身上更是格外的诡异:“妹妹这是欲要出去走一走?” “……” 顾锦姝的眼角稍稍抽了一下,总觉得这面相好看的有些过分的姑娘脑子有些不正常,怎么对一个初次相识的人这般热情?完全有些超乎常理。 “这般坐着确实无趣,你我二人一同出去走一走如何?据说今次的守猎,可有不少擅骑之人,想来应当是一场龙争虎斗。”她说着已经站起身来,直接伸出手想要去拉顾锦姝,而顾锦姝望着自己面前那一双宛若珠玉的纤纤玉手,最终将手搭了过去。 不远处的婢子们瞧着眼前的一幕,不由得相互对望了一眼,其中有一个更是附耳絮叨:“怎么感觉姑娘有些不对劲呢?” 自家姑娘虽然是一个好性子,甚至也极为平易近人,可却不喜欢与人有过度的肢体接触,除了平时几个熟悉的丫鬟侍婢在她面前听差遣,也就自己的亲人才能靠近。 可今日却有些不对劲。 沈青音自然不知道自家的丫鬟心中如何所想,她刚才伸出手也确实是莽撞之举,原本准备收回来的时候却被人轻轻握住,那种感觉并不让人觉得厌恶。 等二人走远丫鬟们也疾步跟了上去,而王氏当是细心地询问了起来:“我观刚才那女子言谈举止都不是一般人,不知几位妹妹可知她的身份?” “我们也是第一次相见,本以为是北地而来的闺女……”而那妇人的话还没有说完,旁边另一个人却已道,“瞧那丫鬟有些面熟,好似曾经在沈家见过,若是我推断不错,这姑娘怕是沈家人捧在心尖的人物——沈家的嫡女沈青音。” 沈氏族长是一个多情之人,所以他膝下子嗣众多,只是最为引人注目的还是要说这最小的女儿。听说她降生的时候天有异象,也是一个多福之人。 “沈家?” 王氏的眼眸稍稍一顿,她在秦州的时候乃一州刺史夫人,这地位自然是不低,可自打来了蓟州之后地位直线下降,自然没有机会迈入沈家的门庭。 周夏如今虽然手握兵权,可逃兵的身份最为尴尬,所以这些世家大族也都是模棱两可的态度。她来蓟州之后也从各方获得消息,自然知道沈家嫡女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 而且,她的出现是偶然吗? 第一百八十七章:伯父可还有兄弟?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八十七章:伯父可还有兄弟?顾锦姝和沈青音二人漫无目的而行,两个人当也没有互相询问姓名,不知道是萍水相逢没有必要,还是二人心中都明白日后还会相逢。 一刻钟后,在外围候着的闻歌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瞧见沈青音也是微微一愣,只是她心中有着其他的事情,自然不会将目光停留太多,附在她耳旁轻语了一阵。 “怎么会这样?” 顾锦姝听闻顾锦和出事也顾不得再次逗留,对着沈青音道了别便匆匆离去,沈青音望着她急忙而去的模样别了别自己耳间的碎发,对着身后的侍婢道:“我们再走一走。” 一路上顾锦姝那张脸愈发难看,直至碰到了回禀之人听闻已经请了府医过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锦和怎么会受伤?” “公子练功的时候从木桩上摔了下来,半条……半条胳膊怕是要骨折了。” 虽然公子一个劲地说没有多大的事情,可沈先生却让他们去请姑娘回来,只是蓟州城距离西山猎场有些路程耽搁了时间。 “好端端的怎么会摔下来了呢?” 她的阿弟没有特别的喜好,可为人却极为喜欢显摆,所以当初得知沈青辞那一身功夫能够飞檐走壁时,便一门心思地想要如同他一般厉害,在同龄人面前炫耀一番。 起初她也只以为是他一时兴起,也没有同他说沈青辞之所以有那本事完全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倒腾出来的,他虽然不娇气却也没有那大毅力,怕是很难成功。后来他虽然时不时喊累,可却从未想过放弃,自己虽然心疼却也从未阻止,毕竟人这一生有一个追求总好过遛狗斗鸡,日后也不至于被人轻看。 她知道他喜欢上了练武,也喜欢上了武术带给他的自信,他扎马庄素来不错,怎么会摔下来了呢?总觉得有几分不真切之意。 “公子摔下来的时候只有沈老先生在一侧,我等并不是很熟悉,只听公子说是狡猾导致。” 当初沈先生抱着公子大喊府医的时候可是惊动了不少人,后来他百年派遣自己前往西山猎场,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寻到姑娘并且将人带回来。 要他说公子的伤府医便可查明,何苦一定要将姑娘带回去呢?毕竟老爷和夫人带她出来便是想要结识一些人脉,白白浪费了这样的机会。可沈先生当时那脸色甚是难看,大公子又躺在床上泪眼婆娑,他只得听命行事。 听到沈先生几个字眼的时候,顾锦姝的两鬓便稍稍一跳,这个人消失了好几日,怎么甫一出现锦和便出了事情?莫不是和他有干系? 不是顾锦姝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沈青辞此人真的能做出没有底线的事情来。自古帝王,又有几个心思单纯做事讲究?他们一个个踩着别人的尸骨晋位,焉有那么多的仁慈可言? 不管心中有多么大的怀疑,此时没有瞧见锦和总归是无法轻易下定论。 裴国公得到属下的回禀之后看了不远处的人影一眼,此时一老一少手握弯弓,两个人的箭头对准不远处的靶心,只听嗖的声音,两只箭头飞速地奔向靶心,一个正中红心穿靶而过便落在了地上,而另一个的箭则顺着那红心贯穿了五个箭靶,直至最后没有了箭靶这才奔向不远处的青石。 箭头与青石相撞的声音惊起一阵声响,随后只见那只利箭应声而落倒在了青石身侧。一时间众人看向沈青辞的眸光又有不同,特别是威北侯更是啧啧惊叹。 他是一名武人,自然知晓他刚才的臂力多么的可怕,这完全不像是一个老者能使用的臂力,简直超越了他对箭术的认知。 “先生不愧是世外高人,这箭术着实出神入化。” 周念枕愣了片刻后又重整了一番精气神,这般能耐若是能为自己所用该多好?若不是当着裴国公的面不好出语,他是真的想要挖墙脚。 “练得久了自然有感觉,陛下的箭术也很不错。”沈青辞为人几位苛刻,对于很多事情的要求近乎完美,平心而论眼前的周念枕确实是不可多得好苗子。 虽然说顾锦和的天赋也不错,可和眼前的人相比终究是差了一些。若不是身份地位,他当是想要将此人养在自己麾下,日后直取河山的时候也会是无与伦比的战力。 此时的周念枕和沈青辞心中各有心思,裴国公和威北侯瞧着看不出端倪,其实心中也各有所虑。 至于站在不远处的世家权贵,特别是蓟州三族的人面面相觑了一眼,其中杨家的族长更是将目光瞥向了沈明泽:“你有没有发现,这位沈先生看上去有些眼熟。” “眼熟吗?” “他……他与伯父是不是……” 杨家族长这话说出来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杨家,萧家,沈家在姻亲关系上错综复杂,这也奠定了蓟州三族对外的时候向来是同气连枝,因为他们的利益很多时候都是挂钩的。 沈明泽自然知晓他这话语里面的意思,这位老者出现的那一刻他的内心便极度的不平静,当裴国公介绍他姓沈的时候心跳更是急促的厉害。 因为他知道眼前的人同自家父亲太像了,就像是失踪多年的亲兄弟一般。父亲的死可以说一直是他心里面的一根刺,如今骤然碰到同父亲如此相像之人,这脸色的难看程度可见一斑。 “伯父当初可是有同胞兄弟?” “没有。” 他父亲乃老一辈唯一的嫡出,至于其余几个庶出如今还活得好好的,从出生至老年一直都在蓟州城,绝对不会有差错。可为何这人同父亲的貌相这般相似呢?难道老一辈中还有自己不知道的隐情?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的时候,忽然有几个小厮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在各家主子耳边轻声附和着,而一旁的威北侯听闻之后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看向周念枕的眸光也带了几分飘忽。 瞧着他那模样,周念枕心中便是一沉,可还是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端倪来:“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第一百八十八章:误打误撞的天婚 一行人神色匆匆地来到女宾宴请之地,只见好多只蝴蝶在两个女子上盘旋,旁边的妇人女郎们瞧见帝王携一众大臣走来,纷纷下跪问安。 周念枕神色有些不自然地朝着众人挥了挥手,示意她们起,而自己的双眸则盯着那两个女子细看。 乍然望去,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沈青音,那一双灿然的星辰眸与周念枕在空中骤然相逢。只是她只一眼便匆匆撇开了眼帘手指紧紧蜷缩着,可见此时紧张的心。至于另外一个则是一个量高挑的女子,虽然不若沈青音那般吸睛却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莫名地便会产生几分怜香惜玉来。 裴国公的脸色此时也谈不上愉悦,他原以为将顾家的女郎神不知鬼不觉送走便高枕无忧,却不想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而且细观此女两眼无双和那顾家女郎一般都是不好相与的主。 所以这天择的事只能作罢,后再寻机会。 只是一侧的蓟州三族却不这般想,其中杨家族长杨寅初看似儒雅却也是一个老巨猾之辈,一旁的沈明泽稍稍一示意他便已然会意,拱手道:“恭喜陛下,河西陛下,这着实乃天择之喜。” 虽然不太清楚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可应当是和小皇帝的擅作主张不无干系。如今刚刚继位便想要糊弄他们三族,这子是不是太急了一些? 他既然不想迎娶蓟州三族的女郎,那么他们就偏偏不如他的意,让他明白很多事他做不得主。 有人表明了立场,那些属于南方阵营的氏族一个个像是闻到腥味的猫似的,纷纷站出来表态,言辞和杨寅初的话语并无二致,这让北方氏族的脸色也都精彩了起来,有人已经开始偷瞄裴国公可却并未发现任何端倪,只得继续装聋作哑。 “谁家的女郎?” 周念枕广袖下的手指紧紧掐了起来,廖大家选定的人选并不在此列,难道他自己真的要屈服吗?他知道自己此次太过着急,可权臣环视的况下他不愿意处处受制于人。 “清音,还不拜见陛下。” 沈明泽这时才向着不远处的沈青音开口,沈青音虽然一早就从兄长处知晓自己后是要进宫的,可此时甫一见面还是免不得紧张,鼓起勇气朝着周念枕微微欠:“臣女拜见陛下。” 周念枕并未让她起,而是侧看向了那高挑的女郎,声音听不出喜怒:“这位姑娘是谁家女郎?” “杨凌裴氏女裴清婉拜见陛下。” 女子一点也不忸怩反而有几分大胆,虽然没有直视天颜却也给人不配不抗,处事不惊之态,无由的让人觉得她上有一股大家之风,不似小儿女一般弱不风。 只是一个照面,周念枕对她的好感便提高了不少。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杨凌裴氏这几个字眼让他有了异样的心思。 杨凌乃裴氏的郡望之地,也是北方士子心中真正的读书圣地,此地读书风气浓郁,家学渊源,据说三岁小儿都能出口成章,每年科举及第之人很多都是从杨凌而来。 当然,最出名的还是他们的族规,据说裴氏主宗虽然和朝廷息息相关却从不进入朝堂,只有主族下的嫡脉才会出仕,而裴国公府便和杨凌裴氏有莫大的干系。 那女子的介绍让所有人都是一惊,就连素来稳cāo)胜券的沈明泽也拧紧了眉宇,可见杨凌裴氏带给他的威胁有多么大。 “裴一宗是你什么人?” 周念枕隐下心中那丝欣喜,他原以为裴国公会随便给自己寻一个旁支的女子来霸占后位,却不想会是杨凌裴家的主宗。若是早知道如此,自己何须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他乃家父。” 裴清婉的声音就如同她的名字一般清扬婉转,让人有一种极高的听觉享受。 “裴家女郎与沈氏女确实妍丽天成,然择天婚乃重中之重的事断然不能轻易许之,此次的事或许是偶然为之。”周念枕说道这里,将头转向了威北侯,“此次围猎由赵大人负责,接下来可还有别的安排?” 威北侯知晓帝王是转移话茬,忙着介绍接下来的行程,而不管是裴国公还是蓟州三族都没有言语,至于沈青辞则淡淡地瞥了裴清婉一眼,随即又将眼眸耷拉了下去,俨然一个迟暮老人。 而另一厢,顾锦姝回到顾家之后便看到胳膊被绑得严丝合缝的顾锦和,只是他此时还让旁的小厮侍候着大吃特吃,看到顾锦姝后刚才那放绿光的眸色瞬间不见,趾高气扬的大爷模样霎时一变,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似的:“长姐,我的胳膊好疼。” 可怜兮兮的小模样让顾锦姝狠狠抽了抽眼角,可最终还是无奈上前开始端详他的况,瞧着并无大碍这才看向了那绑带:“这点伤口便是骨折?” “我当时以为是骨折来着。”他笑得有些欠揍,然后凑上前来,“若是早知道蹭破了皮让长姐这般不愉,那我还不若骨折来着。” “混账话。” 顾锦姝伸出手狠狠点了点他的额头,瞧着他一脸心虚的模样这才放缓了口气:“以后莫要说这不吉利的话语了。” “嗯。” 顾锦姝挥退了边侍候的人,等房间里面只剩下姐弟二人的时候顾锦姝才问道:“为何要撒谎?” 那个去寻自己的家丁断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来撒谎,所以这撒谎的人只能是顾锦和。想到家丁谈及沈青辞那老货,顾锦姝的呼吸都有些急促,希望和他没有干系。 “是沈先生让我装骨折的,他……”瞧着自家长姐有暴走的倾向,他忙着解释道,“沈先生担心有人对你不利,所以才让我假装体有恙,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你可别被他卖了。” 顾锦姝气得径直往自己院子里走去,她实在想不通幼弟为何对沈青辞那般信服,简直就当成了一种信仰,开始盲目崇拜。 他若是知道那人的狼子野心,到时候还不知道如何收场。 第一百八十九章:裴清婉有古怪 就在顾锦姝路过水榭花丛时,原本还在那残败的花朵上蹁跹的蝴蝶一个劲往她上飞舞,不一会儿蝴蝶越来越多,就连府邸里面随侍的丫鬟婆子们也都匆匆赶来观看。 瞧着自家大姑娘被蝴蝶环绕也都是傻了眼,至于顾锦姝则眼眸骤眯,不由得想到当时与自己相撞的侍女来。 顾若兰原本和顾锦芸在花园里面做女红,听闻水榭的况后都急匆匆赶了过来,瞧见顾锦姝被蝴蝶环绕的一幕也是微微愣神,好在最后顾锦姝不愿意被人当成猴子似的观看,加快了脚步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人影离去蝴蝶追去,顾若兰的脑海里面还浮现着她站在太阳光下,群花映衬蝴蝶环绕的景象,俨然就像是神仙妃子似的。有些人天生就站在旁人无法企及的高度,而她这位堂妹俨然便是。 “作妖。” 顾锦芸原本还想在顾若兰跟前找一找存在感,想让自己这位堂姐见识一下自己女红的厉害,却不想被顾锦姝给破坏了,想到她刚才那秀色绝伦的模样,唇角紧紧抿了起来。 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顾锦姝便让人在净室中放了水,她从头至尾清洗了一遍,衣裳首饰焕然一新之后又一次去了刚才引着蝴蝶环绕的地方,再没有刚才的异象。 约莫傍晚时分,顾鸣生和柳氏来她的院落中相看了一眼,确定府上的闹剧后更是对着顾锦和便是一阵唠叨,好在顾锦和此次嘴异常的严实,不管顾鸣生如何发问都不愿意将沈青辞供出来。 只说他受了伤心中害怕,所以这才让人传错了话。 送走顾鸣生和柳氏,顾锦姝又去顾锦和那边安抚他入睡,回到自己的房间只一会儿便吹灭了灯,只是她却并未上,而是坐在椅子上像是等着什么。 不到两刻钟,沈青辞在暗夜的映衬下闪了进来,径直走过去坐在她的一侧,两个人就像是老友一般不见任何剑拔弩张。 “出了什么事?” 当看到那一群蝴蝶的时候顾锦姝便知晓自己着道了,可具体如何她却不是很清楚。当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人算计的,她上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周念枕择天婚,你被廖霓裳算计了。” 对于廖霓裳此人他心中已经生了杀意,可这股杀意却被控制的很好,就算是熟悉他的顾锦姝都没有发现端倪。 “今上择天婚,于我何干?况且,我现如今婚约在,难道还要强抢不成?” “对于皇室而言,强抢这个词貌似并不常见。”沈青辞淡淡的言语引得顾锦姝脸色霎时一变,唇角轻嗤,“我当是忘记了,若是论强盗行径,又有几人能比得上您呢!” “我想告诉你的是,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又有几人秉持君子之风?当君子的人当不了帝王,成为帝王的人也做不得君子。” 帝王素来不是君子,这是他想要让她明白的道理。 “廖霓裳为何要选定我?” 她并未在自己面前透露只言片语,或许在她眼中这天底下所有的女子对那个位置都可望而不可即,自己也不例外。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对于那宫廷内纬她有着极大的恐惧。 “暂时还没有头绪。” 沈青辞回程的途中也想了不少,然而却没有一条符合常理,所以这件事也唯有自己亲自去寻廖霓裳,看她如何言语了。 顾锦姝顿了顿,将自己碰到那丫鬟的事一一讲述给沈青辞听,而沈青辞听闻她上的变化之后脸色并无太大的变化,随即说道:“你走之后,有两个人上同样出现了蝴蝶环绕的事。” “谁?” 沈青辞的神色有些怪异,只是在暗夜下被隐藏的一干二净,淡淡地道了一声:“沈青音与裴清婉。” 说若前面这个名字感觉到陌生,那么后面这个名字她却一点都不会觉得惊诧,杨凌之地的裴氏女确实也随宗族南逃,只是相比较众人一股脑地涌进蓟州,他们反而绕道去了密州。 本应该在密州的裴清婉,为何会出现在蓟州呢? “裴清婉不是葛嘉胥未来的妻子吗?怎么会出现在蓟州,而且还是择天婚的人选?” 葛嘉胥是沈青辞的肱股之臣,是他边的智囊,所以对于他的夫人顾锦姝也见过几次,那是一个从容大度且心有善意的女子,就算自己被强行带进宫廷,被所有人厌恶与惊惧时,她待自己的态度也并不见改变。 “不知道,她……她上感觉有些不一样了。” 虽然说臣子的妻室他不常见,可没有登基的时候也见过几面,给他的感觉很不一样。 虽然她极力维持雍容大度的模样,可他还是能感觉到那股不同来。 “你在怀疑什么?” “我们这一路走来,改变的事不是很多,甚至每一件都有迹可循。这些事总会牵动一些附属的事发生改变,就如同我救了廖大家帝王大行的子提前,你救了外祖母,舅母提前死。” 事的一切都必然是因果循环。 可裴家这条主线他二人并未试图去改变,就算明宣帝登基后改变了太多的事,可绝对不会影响到杨凌裴家的家训,那么裴清婉为何会出现在蓟州? 他不愿意将事想得太过复杂,可但凡有一点怀疑他都不愿意错过。 “你说我们是不是特列?” 若是没有两个人重生而来的事他是断然不会想到这茬,毕竟**之外的事不知真假,可如今却令说了。 听他这问话顾锦姝也是一惊,坐着的体都微微有些颤抖,尽可能找到了自己的言语:“应当不可能吧!葛嘉胥待她极好,一生只有她一位发妻,院中并无妾室,就算是同我们一般也不会想不开择天婚吧!” 顾锦姝站在女子的角度去分析,沈青辞当也说不出反驳的话语来,毕竟她说得是事实。他这些属下一个个虽然飞黄腾达却也没有忘记发妻,好似家宅最失败的还只有他一人。 夫妻不顺,父子不亲。 第一百九十章:沈明泽彻查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九十章:沈明泽彻查“你日后碰到她的时候小心一些,别让人瞧出端倪来。”沈青辞顿了一下忽然又笑道,“当然,就你那智商也瞧不出是一个两世为人的老妖精。” 他其实也不太相信这种怀疑,毕竟当时也试探了一二,裴婉晴看到自己的时候并无异色,只是心中总有些不宁静。 顾锦姝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好在她也知道他说得是事实,她这人就算是活了两世确实也不够别人填牙缝,能做得只是借着这先知的能耐让自己在乎的人,在乎自己的人活得更久更好罢了。 沈青辞似乎瞧出她渐变的脸色,轻咳了一声后又道:“其实有些事情你不必那般认死理,同我求救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们当初……” 听着他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的言语,顾锦姝的脸色更是难看了起来,他实在无法想象一个年近耄耋的老头子同一个芳华少女说着肉麻兮兮的话语算什么事情。 ——他莫不是觉得自己就是他的私有物吧!真是混账。 瞧着她一脸不欲多言的模样沈青辞也知晓她的心意,这般赖着不走也着实不是办法,最终还是开口道:“别的事情你可以任性,可关系到生命危险莫要任意而为。” 若是上一世他自然可以保证能护她周全,可这一世他的大势未开,还需要时间来将养自己的人手,自然是无法护她安然无恙。 “我知道。” 许是知道他执拗的性子,为了让他迅速离去顾锦姝用嗓子眼哼出几个字来,瞧着她这般表态室内请辞这才算是放下心来。他趁着暗夜的映衬并未在顾家久待,直接一路疾驰感到了廖大家的府邸。 廖霓裳似乎早有所料,故而那书房的灯火通明,瞧着他进来也并未感觉到惊诧,反而站起身道:“先生来了。” 廖大家本就是一个娇媚的人,此时刻意沾染上了几分魅惑的言语更带着几分难掩的娇嗔,就像是在与人撒娇一般,而沈青辞依旧黑着一张脸,可见心情并不是很好。 “先生可是有话要同我说?” 廖霓裳也敛了唇角勾起的笑意,不知道为何她感觉到了一股浓郁的杀意,而这股杀意正好来自对面的人。然而自己安排顾锦姝给周念枕当皇后,不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吗? “你的手伸得太长了,我想将它剁掉。” 沈青辞说这话的时候眼眸直挺挺地盯着廖大家,而廖大家的眼眸更是一滞,想要询问原因却见他一把剑已经抵在了她的脖颈上,鲜血从那雪白细腻的脖颈处汩汩而流。 廖霓裳感觉到了死亡距离她很近,可她不敢在言语,唯恐那一句话惹得他不顺,自己这条命就会交代到这里,她终究还是大意了,就不应该让他如此近距离的靠近自己。 “她是我给我徒弟预定的未婚妻,你最好明白这一点,否则下一次我必然会取你性命。“ 沈青辞忍了几忍最终还是没有对廖霓裳动手,因为她手里面的廖氏商行还有很大的榨取价值,若是将此人杀掉也不符合他对未来的规划。 直至人影消散不见,廖大家这才捂住了自己的脖颈,伸出手一摸鲜血便出现在了眼前,她那一张宜怒宜嗔的脸此时冷若冰霜,一双手狠狠蜷缩起来。 她的命又一次毫无征兆地掌控在别人的剑下,她不喜欢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喜欢。 同一个夜晚,沈泽明送走了沈青音后才看向了一旁的长子,淡淡地道:“这个沈先生你可是接触过?” 在回来的路上他已经让人去查那老头的消息,若不是知道自己的父亲不可能有流落在外的同胞兄弟,他真会将其当成自己的长辈,毕竟那容貌与已经仙逝的父亲过于相似。 “当初在陪都的时候偶然接触过。” 沈青斐不知道他知晓多少,只是相当自己身边安插着自己父亲的人手他还是照实说道。 “就是那人?” 虽然一早就以偶几分怀疑,可如今得到大儿子肯定的回答之后他也算是明白了,这就是那孽障的师父。 “是。” “你确定没有在他身边见到那人?” 那人生来便是不祥之人,天生就是克亲的主。他原因为这些年没有消息,应当是死在那个犄角旮旯了,却不想居然会突然间冒出一个师父来。 沈青斐的唇角紧紧抿了一下,自从当初得知幼弟身带不祥之后父亲便从未提及过他的名字,就连他的名字也是祖父当初所言。他有时候着实不明白,不就是一句偈语吗?自己父亲这样的人物为何一定要这般相信呢? “没有。” “你可从未同我说过他同你祖父长得甚是相似。”若说其他几个子女不认识自己的祖父或许情有可原,毕竟父亲逝去的时候他们还年幼,可长子断然不会出现这样的错误。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由父亲一手教导出来的。 “物有相同人有相似,这并不是多么奇怪的事情,我原以为这并不重要。”沈明泽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他觉得长子是故意消遣他,可他终究还是忍住了那股怒火,“我有事急需出去一趟,你去安抚一番青音,她今日心情有些不稳定。” “诺。” 沈青音是一家人的宝贝疙瘩,特别是沈家老夫人的眼珠子,若是让她知道自己父亲没有经过他的允许便将人带着出去择了天婚怕又要闹一场。 ——所以,他这是欲要出去躲一躲风头? 而事实也正如沈青斐所想,就在沈老爷离开府邸不久后沈老夫人那边果然得到了消息,更是在第一时间杀到了沈明泽的书房,可惜人早已经不见,她连影子都没有抓到。 沈明泽虽然跑出去避风头了,可沈青斐却是一个受气筒,此时垂头丧气地站在一侧耳提面命,等待老夫人的吩咐。他甚至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双腿都在打颤了,此时对自己的父亲也有着几分怨念。 为何让自己单独面对如斯恐怖的祖母大人呢?他老人家难道不知道,祖母发飙很难控制吗? 第一百九十一章:每个人都有算计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九十一章:每个人都有算计“也就是说,你们所有人都知道青音要入宫的事情,只是瞒着我老婆子一人?” 沈老夫人这话一字一顿,带着十足的杀伐之气,眼前的人若不是自己最为看重的长孙,那狼牙棒怕是要狠狠压在他身上去了,见过不孝的没有见过这般不孝的,简直将她这长辈当成泥娃娃。 青音怎么说也是自己养大的,合着她还连给她相看夫婿的权利都没有了吗?他那混账儿子贼滑溜,若不然她真想将他打醒,看他再会不会这般犯轴。 “祖母,父亲……” “回答我的问题。” 老夫人手中的拐杖狠狠敲打着桌面,显然是不想听他那一大通废话,一双喷火的眼眸带着深深谴责与痛心疾首,好似他们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似的。 “是。” 听着他肯定的回答沈老夫人嘴中吐了一口浊气,不过她始终强撑着:“青音知道这件事情吗?” “知道。” “……她愿意吗?” “嗯。” 其实他知道青音为何会同意自己父亲的话语,这还得归功父亲那三寸不烂之舌,他说只要青音愿意主动入宫他便让人去寻幼弟的踪影,然而天真的妹妹压根不会想到这不过是父亲对她的敷衍之词罢了。 这件事情若是真的能善了,那么当初就不会连祖母都没有压得住了。在幼弟这件事情上,父亲就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压根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沈老夫人原本有些花白的发丝感觉到瞬间又颓废了几分,而沈青斐则在一侧紧紧低着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将那人与祖父相似容貌的事情说出来。 周念枕将折子合上后才看了暗处一眼,确定影卫的存在后才道:“对于今天的事情你如何看待?” “属下不知。” 清冽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可就是这股声音却让周念枕感觉到安心,因为他是伴随自己走过岁月的人,自然是可以信得过,但凡有他的存在他便会觉得自己踏实很多。 “裴国公是想向朕说一个真理——朕自以为的万无一失在他眼中算不得什么。” 周念枕轻叹了一声,自己身边有他的人已经无可置疑了,否则那招来蝴蝶的药物有从何而来。 可自己要妥协吗? “陛下要妥协吗?” “那人被他直接清理掉了。” 他甚至没有机会发难已经被人解决掉了,而且就算没有清理掉又当如何?自己难道还能治他得罪不成?那可是真正的自断一臂,这样愚笨的办法他不会去做。 周念枕思前想后又感概了一声,只是脸色依旧不甚好看:“其实这样也好,免得双方都难做。” “周统领可是回来了?” “裴琅一行人已经入了裴国公府,安全隐患已经消除,不过他是先帝派遣给小皇子的人,怕是……” 周统领可以在他无人可用之际帮衬着,可更多的时间还是要守在小皇子身边,这是先帝一早就安排好的棋局,为得就是保护小皇子平安顺遂。 “如今朕已经称帝,他的身份自然要换上一换了,你觉得瑾王如何?” 自己的父皇一辈子都和这个字纠缠不清,那他这当儿子的索性也就如了他的愿。等那小笨蛋歇息一些时日,自己便将这尊号赐下去,不过那泪包一定会感动的痛哭流涕吧! “今日的天婚,陛下可有属意之人?”原本这样的话不应该由他一个影卫相寻,可如今正是蓄势的阶段,真是一步都不能走错,否则会满盘皆输。 “朕更倾向于裴家的女郎。” 虽然说沈青音那张脸确实让人难以忘怀,可大体来说裴氏女登临后位对他的局势划分才是最为关键的。也不知道裴家人为何要下次血本,以至于他现在都不太敢相信。 “只是,蓟州三族未必会让朕如愿。” 如今他就算是登基称帝,可依旧是要看人脸色,特别是要依靠蓟州的兵力和北仓国分庭抗礼。正如父皇当初所言,与北仓国的决战胜负都在水战,故而他才会这般看重蓟州的水师。 只是,蓟州三族怎么会轻易将兵权交回来了呢? “你如何看秦州刺史此人?” 这人的身份确实有些尴尬,毕竟自己没有出现的时候,在皇族里面的影响力也是考前的,毕竟和皇祖父一个辈分,这怎么看都是最后的旗开得胜者。 “奸猾。” 影卫抿了抿唇将自己心里面想得话语说了出来,而周念枕也是一笑:“你说得对,他确实是一个奸猾之辈,这样的人断然不能轻易相信。” 若不是秦州那批将士他怕是还会凉他一段时间,可如今自己正是用人之际,当也不好一直拒而不见。 翌日清晨顾鸣生便被传回入宫,听闻顾鸣生等人进宫顾锦姝也是眯了眯眼睛,确定他们进宫没有危险之后她这才舒了一口气,就连老叶老夫人的脸色也好转了起来。 “我还道你一早过来所为何事,原来是担心你的父亲,白让祖母开心了。” 虽然说叶老夫人对顾鸣生无法做到嫉恶如仇,可这也不妨碍她时不时吃点小醋,让外孙女也知道自己的重要性,免得十天半月也不来见自己一次。 “这些天局势挺紧张,姝儿也实在无法。” “得了,就是同你开一个玩笑罢了。”叶老夫人斜睨了顾锦姝一眼,她又不是话本子里面所说的坏长辈见不得小辈们的好,她只是有时控制不住自己罢了。 “那对祖孙可还安分?” 一个府宅住下了陌生人,叶老夫人最大的担忧便是同自己的外孙女性情不投。 “暂时挺好。” 叶老夫人点了点头:“既然你父亲顾忌亲缘,那么你就算不愿意也得忍着。”瞧着外孙女点头她又道,“前些时日你魏姨还同我打听了你的消息,像是找你有什么事情。” “额……萧家在蓟州乃大话人家我也不好上前拜访。”若是让有心人扣上了大帽子她这就冤枉了,而且前一段时间政治走向都不明朗,这或许也是魏姨为何没有给自己传讯的原因,“祖母可是知晓她有何要事?” 第一百九十二章:叶晚渔的信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九十二章:叶晚渔的信“听说是整理出了一些你母亲的东西,只是我追问的时候她便转移了话题,想来是不想告诉我。” 老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但凡睹物思人这眼泪便不受控制地往下来流淌,魏氏也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不愿意在她面前多言。她知道这个理,也知道自己不能沉溺与过去,可她总是不受控制地去想自己女儿的音容相貌。 瞧着自家外祖母神色有异顾锦姝当也不敢多问,唯恐提及了她的伤心事情,二人又说了一会儿体己的话语这才匆匆辞别朝萧府走去。赶到萧家的时候已过了正午,她让人通禀之后在门口等待,不到一刻钟魏氏已经急匆匆走了过来。 “姝儿。” “魏姨母。” 顾锦姝向前几步拉住了她的手,瞧着她高兴的模样心中也是欢愉,叙旧的空挡两个人这才朝院落里面走去。魏氏嫁得是萧氏的嫡幼子,这也是葛家当初为何选中萧珞的原因,早便为南渡做好了准备。 “你来蓟州多时,也不见上门来见一见你姨母。” 魏氏虽然看似说着狠话可模样却温润,顾锦姝知晓她也就是过一过嘴瘾,毕竟两个人都明白当时局势不明朗,这私下见面并不是多好的事情。 更别说萧家在蓟州的位置甚是特殊,她也不敢在魏氏刚刚赶回蓟州的时候便赶过来拜访,免得让人觉得自己是那打秋风的,白白糟了她的名声。 瞧着四下无人,魏氏这才将一封密封好的书信拿了出来:“我当初整理你母亲赠送于我的书卷时,发现了这一物。” “这是……”顾锦姝接过那密封的书信微微愣神,她母亲去世的时候她还年幼,虽然在平时的手札里面也见过她的亲笔所书,可这时却有些不敢相信 “你母亲亲笔所书。” 魏氏自然知晓她心中的顾虑,毕竟这封书信出现的过于凑巧,而她自己也是有这样的想法,但是细细想来又觉得在情理之中,若不是因为姝儿怀疑晚渔的死亡她或许也不会动这些东西。 正是因为怀疑,所以当初她又将当年的事情一遍一遍回忆,最终将目标放在了那些书卷上。 毕竟晚渔赠与自己诗书的时候她也婉言拒绝过,可当时她是如何说得:“指不定日后我那闺女和儿子还要借阅一观,放在你这里我也放心一些。” 当时她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可当姝儿来寻她询问当年的事情时,她赫然便想到了当初二人的对话,只是当初搬家倒腾时才将这东西寻了出来。 顾锦姝平缓了一下心神,将信封拆开,只见上面梅花小楷工工整整地躺在那里:“为娘不知道打开这封信的是姝儿还是和儿,不过既然你寻到这里便足以说明对于当初的事情已经产生了怀疑。原本这件事情娘亲不应该絮叨在这里影响你们与亲父之间的关系,可终究是意难平! 为娘自幼识文断字又有几分目下无尘,所幸家中慈母从未想过拿我攀龙附凤,所以才得了这些年的清净。原以为和自家夫君必然是举案齐眉,鹣鲽情深,和和美美地过完这一生,可有时候命运就是这般爱捉弄于人 我的夫君出事了,那个曾经许诺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男人就这样先我而去,我从未想过生死追随,不是我不爱他而是因为太爱。那个时候我不仅有可爱的大女儿,腹中还孕育着一个小生命,我会守着他们,直至老死。 可老天爷总喜欢捉弄我们这些良善之人,就在我迎接着黎明的曙光蜿蜒前行的时候那个老妇人出现了。她领着我目睹了我的相公与别的女人海誓山盟,看到了他们的儿女承欢膝下,那个时候我的心早已经千疮百孔。我原本可以像泼妇似的冲出去,询问他为什么,可我的骄傲终于止住了我的脚步,我犹记得那一日吐血不止的心伤与心如死灰的面容。 我不知道你们是否得到那人还活着的消息,可时至今日你们应该已经长大,有些事情不用我继续掩着藏着。吾儿谨记,娘亲的逝世与人无尤,其实就是对这个世道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罢了。当一个人没有了精气神,真是宛若行尸走肉,或许离去实乃最好的选择。娘亲最为有愧的便是对你们未能尽责,对长辈未能尽孝,希望你们能帮着娘亲在外祖母膝下好好尽孝。牢记一点,日后嫁人当嫁真君子,娶媳当娶贤家妇,切莫走上娘亲的老路。” 泪水已经糊了顾锦姝的脸颊,而魏氏接过她手中的书信后脸色更是骤然大变,她原以为晚渔走的亲近,必然是不知道这心糟心的事情,可如今再看这哪是不知道?她的死居然还和那女人有着莫大的干系。 虽然这里面没有说那老妇人姓甚名谁,可应当和柳氏脱不开干系。 “混账东西。” 魏氏气急口不择言地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骂顾鸣生还是在骂柳氏,而顾锦姝拿起信转身便走,她想要回去问一问那个男人,他到底知不知道当初的事情?是不是在他的授意下才出现了这么一幕,还和自己上演父慈子孝的一幕,他也不担心折了寿。 “姝儿,你等一等我。” 虽然说这是顾家的家务事,可她担心顾鸣生和柳氏狗急跳墙做出难等大雅之堂的事情,令姝儿吃亏。她一边跟上去,一边还同丫鬟嘱咐了几句,只是让她将此事瞒着老夫人告知叶俞钦。 萧家的后院内,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妇手握拐杖皱着眉头:“魏氏也跟着出去了?” “回禀老夫人,三夫人确实跟着那姑娘一同出去了。” 萧老夫人的眉宇紧紧一皱,这幼子的媳妇是一个不守规矩的,既然有人拜访也不通禀一声,真当这偌大的萧宅没有一点规矩?而且她一声招呼都不打便出了府宅,这心里面还有没有她这个婆母? 对于魏氏萧老夫人是看不上眼的,只是幼子当初不知道为何鬼迷了心窍一定要迎娶,她想到对他的亏欠最终还是答应了,却不想外放了几年愈发没有规矩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顾鸣生吐了一口老血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九十三章:顾鸣生吐了一口老血“老三媳妇回来后,让她去宗祠跪着。” 萧老夫人道了一声便闭上了眼眸,而萧大夫人忙忙应了一句退了下来,直至走出了老夫人的院落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像是这时才放松了一些。 萧家本就是一个规矩甚大的家族,她当初之所以被选为宗妇靠得不单单是家世也有自己的能力,可就算如此这些年也被老婆母压得喘不过气来,要不是她这肚子还算争气,一口气生下了四个嫡子,如今这萧家的掌家权未必能落在自己的手里面。 想一想自己的三弟妹,她招来了自己最为信任的嬷嬷:“你去通知一下三爷,至于别的我也无能为力。” 她适当的通风报信当也可行,然而若是让她求情她是没有那个胆子。这萧家的后院就是萧老夫人的一言堂,她们三个嫡系妯娌,两个庶子媳妇就是她手中的提线木偶。 顾锦姝回去之后顾鸣生刚刚从行宫里面赶回来,瞧到女儿脸色铁青地走过来他的心也是微微一紧,有些忧心地迎上去:“姝儿,怎么了?” 瞧着他不似作伪的表情顾锦姝的神情愈发难看了起来,可最终还是克制住了心里面的那股滔天怒火:“你曾经可是真的失忆?” “……什么意思?” 顾鸣生不解地望着顾锦姝,有些不懂她这般急匆匆寻过来就是为了这个?当初不是说得甚是清楚,自己之所以失踪就是因为失忆吗?缘何有此一说? 顾锦姝咬了咬牙,她母亲在信中确实没有提及他是否失忆,或许在她的心里面是否失忆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背叛了他们曾经的承诺,毁掉了当初的海誓山盟。 “这个给你。” 顾锦姝不知道该如何去陈述当初的事情,她只能将自己手中的信递上去,而顾鸣生看到心里面内容的时候也是一愣,随即便是满脸愕然地看向顾锦姝。 “这封信是哪来的?” “你觉得是假的吗?” 她虽然对母亲的字体不是很熟悉却也不至于不认识,这就是她母亲亲笔所写,断然不会是假。 “不,我……我……” 顾鸣生终究是不知道自己想要表达什么,或许当他看到那信的内容之后整个人都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瞧着顾锦姝那不信任的神情以及冷漠的眼神之后,他更像是受了天大的打击一口气出岔了气,血从嘴里面汩汩而流,最后更像是死尸一般直挺挺地倒下去。 魏氏在顾家陪了顾锦姝许久,直至叶俞钦来了之后她这才从顾家抽身离去,只是叶俞钦看到那封信上的内容之后久久没有言语,可平时脸上的儒雅早已经不见。 若不是顾鸣生此时昏迷不醒,他怕是杀了他的心都有。 顾鸣生嘴里面唤着叶晚渔的名字从噩梦里面惊醒,看到叶俞钦和顾锦姝之后第一时间看向了自己的手,瞧见手中的书信不见唇角微抿:“信呢?” “我已经收起来了。” 叶俞钦担心他为了保护柳氏将那信毁掉,一早便将其贴身藏了起来,他这外甥女终究是嫩了一些,这么重要的证据怎么能交到顾鸣生的手中呢? 顾鸣生常年在官场上打交道焉能瞧不出他的心思,嘴张了几张后又紧紧闭了起来,有气无力地苦笑道:“这件事情若是真的和柳氏有关,我必然不会放过她。” 他此时的心很乱很乱,他一直不停的暗示自己,好在自己失踪后的事情晚渔并不知情,就算日后同棺共椁之后他也不会将这件事情告诉她,会像是一个窃贼似的小心翼翼地摒弃掉这一段,可是他如何都想不到,她居然一早就知晓了。 嫁人要嫁真君子,她必然觉得自己是伪君子,否则也不会那样叮咛女儿。 “是吗?” 对于他的保证叶俞钦并不是很相信,不管柳氏如何都为他生儿育女,男人对待为自己生育儿女的女人总是仁慈的,他怕是也不会例外。若是真的记得当初指天发誓的话语,怕是也不会生出为了几个孩子将柳氏扶正的心。 当初,母亲曾经书信相同要过他的承诺,若是他还记得对妹妹的承诺那便家中再无嫡妻,房中再无美妾,这样柳氏便以妾室身份经过户部登记在册。只是他那时想着那三个孩子的身份,所以并未答应,随后母亲才屈服,让柳氏为继室,只是不得插手两个孩子的婚事,不得染指妹妹的嫁妆,日后顾家的继承人只能是锦和。 柳氏成为顾家的继室可以说是叶家和顾鸣生博弈之后的结果,当然这些他们并未告诉两个孩子,只是说为了防止顾鸣生迎娶更为厉害的填房,这才不得已给柳氏了这个身份。 母亲这些年虽然极度的不喜欢顾鸣生,却也从未在两个孩子面前诋毁,因为她知道两个孩子的根本在顾家而不是叶家。 “给我一些时日,我必然会给你们一个答复。” “那便好。” 叶俞钦也不想在这里看着他那一张脸孔,当初以为妹妹不知道他那荒唐的事情,所以他对这件事情也一直采用温和的手段,可今日发现妹妹的死和她以及柳家有莫大的干系之后,他觉得自己一直维持的平衡正在逐渐地打破。 顾锦姝被叶俞钦送回去之后还浑浑噩噩的,而叶俞钦看到这一幕也是叹了一口气,他也没有想到这外甥女不声不响会整出这么大的事情来,妹妹当初必然是有所担心所以才会将这信封交予魏家妹妹保存。 “姝儿,你莫要太难过,这件事情就算你父亲无法该你们姐弟满意的答复,舅父也不会袖手旁观。” 他的妹妹是他们一家人娇宠着养在深闺的女郎,跟了顾鸣生之后生儿育女没有任何失德之举,所以顾家理应给叶家一个交代。 “娘亲虽然说不让我怨恨,可她之所以将那封信留下又怎么会没有怨恨呢?” 这世上没有圣人,她之所以那般说是担心自己受制于人不愿意让自己涉险。而当初之所以没有告诉外祖母,一是没有那脸面,二则是顾忌自己和弟弟。 第一百九十四章:和离之举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九十四章:和离之举娘亲或许是担心她离开之后父亲会回来,自己和弟弟但凡表现出怨恨的心思,怕是在顾家也没有依靠了,因而这言语才会这般的无奈与隐晦。 ——一个女人想要让儿女怨恨可又担心儿女会因此受到伤害,所以最终她才会将这封信留到魏姨母那里,为得就是那渺小的可能。 上一世自己和裴锦娘并未相遇,也不知晓当初的事情还隐藏着这样的事情,而这封信怕也是一直束之高阁。可这一世因为裴锦娘的提醒,她才会产生了怀疑的心绪。 叶俞钦瞧着外甥女神游天外的模样也是叹息了一声,以往他虽然对顾鸣生多为看不惯,可想到事情并非他所愿也不能过于苛刻,也一直庆幸晚渔不知道这杂七杂八的事情,然而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晚渔都知晓。 不说只是不愿意家里面的人担心罢了。 “舅父,您说他会怎么做?” 那个老妇人的身份并不难查,但凡诈上一诈那人也不会一点踪迹都不露,端看他如何对待这件事情了。 “你将书信第一时间拿给他看,心中不是已经有了定断吗?” 他自然知晓她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父亲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可这世上还有一种名叫守护,柳氏给他生了三个孩子,他岂能那么轻易定了她的罪? “是姝儿莽撞了。” 没有经过叶家的手便将那信交给自家父亲,确实是一步险路,好在那人当也不是那般不顾脸面。 “我今晚在这里陪着你。” “外祖母那边……” 顾锦姝其实最为担心的还是老夫人,因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所以她这些年的身体并不是很好,如今好不容易对顾鸣生的态度有所好转,若是被她知晓这信纸里面的内容怕是又要生出不少的事情来。 顾鸣生日后许是再也无法登叶家的大门了。 “我出府的时候以公务之名离开,她不会怀疑。”因为如今蓟州的王朝重建,可以说是百废待兴,所以他平素一两日不回府也不是多么不可接受的事情。 “那便好。” 翌日清晨,太阳露出了鱼肚白,顾锦姝和叶俞钦已经坐在了正堂内,而柳氏与老夫人则站在不远处,至于顾鸣生则紧紧盯着柳家老太太,神情有些复杂。 “老太太,你又何必兵行险着呢?” “当初你的记忆在苏醒的边缘,我若是不这般做你是想让我女儿给你当小不成?我柳家虽然是小户人家,可断然没有给人做小的先例。” 柳老太太听闻这件事情之始的时候微微惊诧了片刻,随即便一脸了然的模样,脸上并未出现惊恐之意。 “我当初只当她乃官家千金,想来必然是高傲的主,她亲眼目睹了你和我家小女鹣鲽情深的模样,日后就算你记忆恢复她也断然不可能同你一心一意。” 她没有想过要她的命,只是想要让她和顾鸣生生了二心罢了,可那般人儿终究还是去了。她这些年当也没有多大的后悔之意,毕竟她的离去让女儿的三个孩子一举成了嫡脉。 “你怎么知晓我的身份?” “你记忆恢复之前晚间一直做梦,嘴里面经常念叨叶晚渔这个名字,后来我无意间得知顾家的主事人当初掉下悬崖的事情,稍稍一细打听便知晓了她的闺名。” 柳老太太叹了一口气,随即又道:“这些事情都是我一手所为,和我女儿没有一点关系,你若是还记得我同老汉救你一命的份上,就不要和她生分了。” 此时的她俨然不知这些年二人并给同床共枕的事情,否则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毕竟二人生分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 “从此你柳家同我顾家再无任何瓜葛,至于柳氏我会休了她,顾家容不下她。” 顾鸣生知晓自己对不起柳氏,可比起这点心灵谴责他更看重的还是叶晚渔那封信,那个眉眼轻低的女人怕是很惨了自己吧!若不是还顾及着两个孩子,那封信怕是会破口大骂。 “你……” 瞧着柳老太太气急败坏的模样,顾鸣生轻轻叹息了一声:“这些事情她不是早就料到了吗?她那兄长可是将一些话尽实交代,当初我昏迷不醒的时候嘴里面念叨的便是晚渔的名字,可她还是趁着我失忆执意嫁给我。” 以前他将这话一并揽下来是因为不想将事情闹得太过复杂,毕竟自己不管多么的不喜她都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可如今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一点都不想再看到她。 柳氏和柳家老太太的脸色俱是一变,柳氏更是满脸愤懑地盯着他看:“我为你生儿育女,你居然要休了我?” “这些年我们过得都不好,不是吗?” 她无数次想要尝试着靠近自己,可他的一颗心早已经冰封不带任何的感情,他给不了她想要的东西。虽然说这些话让他显得更加绝情,有些当了婊子立牌坊的错觉,可这真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顾鸣生,你休想得逞,我就算是死也是顾家的人。”柳氏此时表现出了她极为刚烈的一面,从发间抽下金钗抵在了脖颈,那白嫩的脖颈瞬间多了几许殷红。 顾鸣生也没有想到她会来这一招,手指倏然一紧,双眸喷火似的盯着柳氏瞧,当初两个人在一起本就是一个错误,他不过是想拨乱反正罢了,她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顾鸣生,我知道i不在乎我的死活,可你难道也不在乎三个孩子的感受吗?我的岐儿至今都没有消息,你却一门心思想要休掉他的娘亲。”她忽然歇斯底里地狂笑,“确实如你所说,我确实一早就知道你有妻子,可那又如何?叶晚渔不是死了吗?” 有妻子又如何?谁让他失忆不知道呢? 既然是他们柳家人将他救活,那他给自己当夫君天经地义?若不是柳家,他还能活着吗? 此时的柳氏俨然不知道,自打记忆恢复之后顾鸣生便不止一次祈祷当初死了。若是当初掉下悬崖之后真的死掉了,那么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 第一百九十五章:你们同母却不同父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九十五章:你们同母却不同父一旁的叶俞钦与顾锦姝原本还当着看客的角色,可当柳氏说出这话的时候两个人的眉头轻轻一挑,叶俞钦更是先顾锦姝一步开口,显然是不愿意她破坏了父女间仅有的情分:“顾鸣生,莫不是这泼妇这般行径,你便心软了?” 这话不得不说极其诛心,因为顾鸣生对柳氏确实没有多大的感情,当初失忆时的过往也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大哥……” “你这和一声大哥我可担待不起,你应该庆幸今日来得是我,若是母亲尽是怕是宁愿鱼死网破也要让你伤筋动骨。” 当初顾鸣生死里逃生带着妻儿回来的时候,母亲险些南下欲要将小妹的尸骨运回陪都去,他好说歹说这才熄了她最后的心思,最后顾鸣生将锦和送往陪都,这件事情才算是被压了下来。 若是小妹真正的死因被母亲知道,她那心思怕是会再一次升起来。想到她不顾一切的模样,叶俞钦也感觉到头皮一阵发麻。 “我知道。” 顾鸣生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呢?甚至当初叶家还逼着自己签下了一份极其不利的申明,但凡自己做了对不起叶家的事情,对不起两个孩子和晚渔的事情,那么他们叶家有权将孩子和晚渔一并接走。 那个时候他处于极度的愧疚当中,又急需要给几个孩子一个身份,所以心里面滴着血在那份申明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如今看来是多么愚蠢的举止。 “柳氏,你我情分已断又何必纠缠呢?我会妥善安排你以后的生活……”不等顾鸣生将自己安排的事情说出来,老管家已经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老爷不好了,二姑娘和三姑娘掉进湖里面了。” 顾鸣生脸色微微一变,不管是顾锦芸还是顾锦绣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这情分自然也是不一般,如今听闻两个孩子同时出事他哪还有时间去搭理柳氏? 而柳氏听闻两个孩子出事,一改刚才要死要活的模样,转身便朝着大堂外面跑去。 瞧着二人一前一后的离开叶俞钦的脸色愈发难看了起来,而顾锦姝那一双好看的星眸也紧紧眯起来,感觉到一旁的舅父投来关怀的神色,她笑着摇了摇头:“姝儿已经不是小孩了。” “想离开吗?” 虽然明白离开对外甥女并不一定是好事,可顾家太乱了,将她姐弟二人留在这里他又何尝能放心的下? “暂时不会,就算是离开我也要让顾家伤筋动骨。” 顾家能有今日离不开她母亲苦苦经营,岂有为他人做嫁衣裳的道理?而且,她不是一个人,虽然弟弟还年幼可也有他自己的想法,这件事情终究是要听一听他的意思。 “姑娘,大公子被老爷打了。” 闻歌急慌慌走进来也顾不得向二人行礼,直接朝着顾锦姝大喊了一声,而顾锦姝的脸色霎时一拧,与叶俞钦相互看了一眼也顾不详细询问朝着内院跑去。 单单靠近柳氏的院子便听到嗡嗡的哭声:“呜呜呜……爹爹……芸儿好疼,都是大哥哥推我……呜呜呜……” 顾锦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而顾锦绣还没有醒过来,一旁的府医忙得团团转,至于顾锦和的脸上则印着一个高高的手指印,唇角还沾着血迹,可见顾鸣生刚才那一巴掌并未留情。 “怎么样了?” 瞧着脸色煞白额头上不断涌出血迹的二女儿,顾鸣生一时间也没有了章程,他也没有想到会整出这么一幕来。 顾锦姝和叶俞钦走进来后,直接朝着跪在那里的顾锦和走去,瞧见他唇角的血迹顾锦姝脸色骤变,原本没有多少情绪的眼眸闪过几许可怕的杀意来。 叶俞钦瞧着自己养在身边三年的孩子被人甩了巴掌,上去便是对着顾鸣生便是一脚,可惜顾鸣生本就是一儒将,他那脚丫子还没有靠近便被脱离开去。 瞧见自己失了准头,叶俞钦更是气得大骂:“顾鸣生,你这个软蛋,你居然敢这么对锦和?” 叶俞钦虽然也有些腿脚功夫,可终究是比不上顾鸣生,所以两个人堪堪几招之后便落了下乘,可他却极为护犊子,如今看到顾锦和受了伤哪还管那么多? “舅父。” 顾锦姝扶起顾锦和叫了叶俞钦一声,等他走过来将人扶住之后她才走向顾鸣生:“您打他了?” “我……” 顾鸣生瞧着顾锦脸颊的掌印和唇角的血迹,那被他藏在身后的手紧紧捏了起来,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对他下那么重的手,许是刚才看到绣儿的模样失了判断。 “他是您的儿子,您当也下得去手。” “他不该将绣儿推下湖,也不该推芸儿,她们还那么小……”顾鸣生想要给自己寻理由,人顾锦姝唇角轻掀起几许嘲讽来,“你可是查明了前因后果?若是没有怎么就下了狠手呢?” “姝儿,你莫要胡搅蛮缠,你难道看不出你二妹妹至今都流血不止没有苏醒的迹象吗?”他承认自己刚才确实着急了,可这孩子年纪轻轻便敢对自己两个妹妹下手,日后还不反了天去? “她就算是死了同我有何干系?” “姝儿,你怎么能这般冷血?” 顾鸣生像是不认生眼前的女儿一般,而顾锦姝只是冷笑,反而一侧的柳氏扑腾一声跪倒在地:“大姑娘,我知道你讨厌我们母子几人,然而你居然这般冷血无情?难道就因为我的两个女儿同你不是一母所生吗?” “是。” 顾锦姝没有任何拐弯抹角,她不喜欢柳氏也喜欢不起来她带来的孩子,虽然说她们并未对自己展露出獠牙来,可这就像是天生的一般,真心一点都喜欢不起来。 “那他呢?你们虽然是一母,可确定是同父吗?你母亲按理说是早产,可顾锦和生下来的却宛若足月所生。” “你胡说什么?” 一旁的顾鸣生脸色霎时便是一黑,看向柳氏的时候多了几分肃杀之意,眼中隐含警告,而柳氏却是好一阵轻嗤,笑得有些癫狂:“顾鸣生,你其实是知道的吧!” 第一百九十六章:一顶绿帽头上盖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九十六章:一顶绿帽头上盖“你闭嘴。”顾鸣生想要阻止她继续说下去,而柳氏却站起来后退了几步,“这就恼羞成怒了?” 她不去看顾鸣生,反而看向了顾锦姝和顾锦和:“按照月份顾锦和应该是早产儿,可你去问一问当时服侍过叶晚渔的丫鬟仆妇,顾锦和生下来就像是一个足月的孩子。”柳氏讥笑的声音此起彼伏,眼神微微一顿看向了顾鸣生,“真是可怜啊!不仅要接受着顶绿帽子还要小心翼翼地去维护” 顾锦和与顾锦姝早已经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一般,而叶俞钦脸色也愈发黝黑,最后还是顾锦和目光有些散乱地看向顾鸣生:“她……她说得都是真的吗?” “你别听那泼妇造谣生事,你是我和晚渔的孩子。”顾鸣生生怕他不相信,指了指两个人的貌相,“你看你与我的眉眼多么相似?任谁也不能胡说。” 顾锦和抿了抿唇,他的长相和顾鸣生确实有些神似,这也是这么多年不知有多少风言风语传来他却一点都不相信的缘由之一,可今日这女人却信誓旦旦。 “人有相似物有相同,指不定这孩子的亲爹和你长得也有几分相似。” 柳氏这次全然豁了出去,刚才若不是两个女儿出了事情他怕是会当堂休了自己,然而她就算是死也要从他身上撕扯下两块肉来,岂能让他好过? “你闭嘴。” 顾鸣生的话振聋发聩,甚至已经让几个粗使的婆子上前欲要将人拉下去,可柳氏却像是发疯了一般跑向顾锦绣那边,拉着她耷拉着的手如何都不肯放开。 瞧着这一幕几个粗使婆子也是无法,二姑娘如今昏迷不醒她们可不敢太过分,而顾鸣生瞧着这一幕眼角直抽抽,最后权当没有看到将眸光转向了顾锦姝:“你带你弟弟下去。” 然而还不等顾锦姝伸出手臂去拉人,顾锦和已经一下子将顾锦姝的胳膊甩开,眸光灼灼地盯着顾鸣生:“她说得是不是真的?” “不过是一个疯妇,你怎么就相信了呢?” “我要滴血验亲。” “顾锦和。” 顾鸣生的声音不由得提高了一些,显然对于他这样的要求已经忍无可忍,只是顾锦和却不见半丝退避之意,双眸里面尽是对真相的执着。 一旁的叶俞钦和顾锦姝也不知道此举是否妥贴,然而想到已逝妹妹的声誉叶俞钦还是第一时间给出了反应:“锦和,你莫要乱来,你是顾家的嫡子这是任谁也无法更改的事实。” “人活一世,难道连一个真相都要惧怕吗?” 顾锦和年纪虽然还小心思却不愚钝,今日的事情若是传出去对母亲的名声也有碍,与其风言风语不若一劳永逸。 书房内,顾鸣生阴沉着一张脸看向叶俞钦,而顾锦姝姐弟则紧紧盯着那一碗清水。顾锦和是一个利索的,直接过去用小刀将手指割开了一个口子,那一滴血悠悠下坠落在水中,而这一番行径使得顾鸣生的脸色更为难看了起来。 “你何必呢?” “我们都有权知晓答案。” 顾锦和平素不甚成熟,瞧着就像是一个惹祸的主,然而决定的事情确实十匹马也拉不回来。 顾鸣生最终还是将他的血放在了碗中,几个人的眸光直挺挺地盯着那青花瓷碗,然而水中的两滴血并未相融,这一刻几个人的表情都凝滞了起来。 顾锦姝望着那两滴殷红的血滴久久未能回神,而顾锦和的唇角紧紧咬着,神色也有些失魂落魄。顾鸣生和叶俞钦的脸色也不甚好看,然而此时他们能做得只有沉默。 约莫一刻钟后,顾锦姝和顾锦和被二人知会了出去,而两个大人则留在了书房内,也不知道在密谋什么。 回到顾锦姝的院落她挥退了随侍的人,看着顾锦和那模样几次三番开口想要开口安慰,可一时间却寻不到合适的理由,或者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姐姐。” 听着他略显沉重的声响,顾锦姝忙着应了几个字:“嗯,今天的事情你别多想。” “我不是父亲的孩子。” “那东西指不定是假的,你……” 瞧着她急切的解释顾锦和打断了她絮叨的话语,有些涩然地道:“我其实一早就开始怀疑了,父亲待你和我的态度终究是不同的。” “锦和。”顾锦姝不由得提高了声音,而顾锦和却是挥手轻笑,“当初外祖母欲要带走你的时候父亲怎么都不同意,最终却愿意让我北上。” “那是我自己不愿意北上,和他……” “可你知道我为何北上吗?因为父亲曾经私下找过我,说我们两个必须有一个北上,他希望是我。” 顾锦和说出这话的时候眼眸紧紧闭了起来,他这些年便隐隐感觉到他对自己和姐姐不甚一样,原以为是因为姐姐的母亲同母亲相似,可如今却像是寻到了另一条理由。 掷地有声的言辞让顾锦姝的神情也是凝了起来,总感觉到这里面有些隐隐的不对劲。母亲的秉性如何不单单自己知晓,父亲也不可能不知道,当时那种情况下母亲肚子里面的孩子不可能是别人的,那锦和…… 此时书房内,叶俞钦紧紧地盯着顾鸣生:“所以,你的意思是锦和这孩子也有可能不是妹妹的?顾鸣生,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虽然他也知道这件事情有些不对劲,可锦和是他当成亲子养得孩子,如今却落得这般结局。 “晚渔的性情大哥应该是清楚的,当初她肚子里面怀着的必然是我的孩子,可那孩子指不定没能保住,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被换成了锦和也不是不可能。” 当初侍候晚渔的那个侍婢曾经同自己吐露过她的怀疑,那孩子生下的时候甚是瘦弱,甚至都有养不活的可能,只是她转眼的功夫孩子就像是换了一个样子。 只是那个时候晚渔刚刚醒过来她不欲大张旗鼓,这件事情便被压了下去,后来那孩子和自己眉眼间有些相似她便认为是自己一时间眼花看错了。 “那么,锦和是谁家的孩子?” 叶俞钦对于今日发生的事情还是有些浑浑噩噩,这整弄了一大圈便将自己的外甥整没了?他顾鸣生存得什么心思? 第一百九十七章:裴锦娘的造访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九十七章:裴锦娘的造访两个人想了一圈也没能确定这孩子到底是谁家的,也没能还原当时的情景,当然他二人也不敢浪费时间,而是第一时间控制了府内的舆论,至于柳氏则被她禁足在后院。 柳老太太之所以能离开,是因为顾鸣生知道那人是一个聪慧的主,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添堵,他能将柳氏留在府邸已经是最后的退步了。 然而这世上终究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叶俞钦和顾鸣生极力想要掩盖的东西终究还是被裴锦娘所得,听闻来人的回禀之后她一刻也坐不住,可想要出门却要经过自己父亲的首肯。 ——当然,她是无法带着周念瑾出门的。 自打入了裴府之后周念瑾就像是宝贝疙瘩一样被看护了起来,自家父亲更是在他身边配备了暗卫,为得就是以防万一,所以当初答应他去顾府的事情迟迟未能实现。 然而她最终还是没能按捺住心中那股冲动,同裴国公那里道了一声自己的去向便欲要离去,却不想裴国公脸上微微有些异色:“你与顾家相熟?” “当初在秦州的时候曾经待过一段时间,和叶晚渔有些交情。当初我可还抱过她那女儿。” 因为周念瑾的身份没能继续瞒下去,所以裴锦娘便将当年的事情避重就轻地告诉了他一些,譬如知晓周承赟曾经带她走过很多地方,这里面就包括秦州。 “也是难得的缘分。”裴国公想到那个神秘的先生对顾家姑娘的担心,不禁试探性地道,“那叶晚渔可曾认识什么高人?” “这女儿便不清楚了。” “你下去吧!” 裴国公最近忙着裴清婉的事情,也没有时间去搭理女儿当年结下的缘分,而裴锦娘却眯了一下眼眸:“族伯既然将家族移向密州便没有出入朝堂的意思,清婉妹妹的事情父亲可曾致信族伯?” “你族伯那就是一门心思搞学问的主,他断然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只是这次却也没有拦着清婉来蓟州,可见这小姑娘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主。” 裴国公素来喜欢有野心的人,当然相应的野心也需要相匹配的智慧支撑,否则就是莽夫之举,而自己这个族侄女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瞧着自家父亲那运筹帷幄的模样,裴锦娘轻叹了一声退了出去,这后宫就是偌大的坟墓,为何还有这么多的人乐此不疲呢?当然,这也是她多年来悟出的道理,曾经的她又何尝不是这般飞蛾扑火呢? 裴锦娘径直去了顾家,顾锦姝听闻裴锦娘到访的时候也是异常的惊诧,然而想到她曾经与自己母亲相熟的事情又觉得在清理当中。只是她自己恐怕都没有想到,当初她那一句提醒之言会牵扯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若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怕是不会将那信拿去同父亲当堂对证了。 裴锦娘瞧着顾锦姝脸色有些烦躁无力,也是避重就轻地说了一些趣事,最后瞧着没能套出话来当是询问道:“你家小弟呢?这次怎么没有见到?” “许是在温习功课,那孩子近来像是开窍了一般。”顾锦姝笑着这般说道,而裴锦娘也没有点破反而继续道,“你父亲可在府上?” “额……” 顾锦姝有些不解地望向裴锦娘,而裴锦娘则轻叹了一声,其实当初她便知晓顾鸣生是周承赟的人,然而只当是再也无缘相见,却不曾命中还有此一见。 好在顾锦姝虽然不是中规中矩的人,可也不是一个多嘴的人,让人去书房打听了一圈之后这才领着她朝书房走去,而她进去之后手中拿出一物,顾鸣生直接跪在了地上。 “小锦姝,你先出去,我同你父亲说道两句。”裴锦娘知晓这牌子的能耐,或者说周念枕手中的底牌也不过如此,可见明宣帝终究还是偏心了。 眼眸在二人之间相看了两眼最终还是退了出去,而里屋的顾鸣生也是异常的紧张,这能号令各方密探、暗卫的令牌居然不在今上手中,这日后的路得多么的如履薄冰? 而且裴家这姑娘是不是也有些奇怪,这样的好东西不应该暗搓搓藏起来吗?她怎么会让自己看到,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为何知晓自己的密探身份? 按理说,这世上知晓自己真实身份的人应当相当的小。 “锦和是我与周承赟的孩子。”她知道孩子的身份曝光之后,不管是顾家人还是叶家的人都不会相信晚渔会和别人生孩子,所以这孩子的身份会相当的尴尬。 “当初是我让人将你的孩子同锦和掉包的。” “你……” 原本跪着的顾鸣生倏地站了起来,若不是担心她有备而来他都想将此人留在这里,她凭什么掉包自己的孩子? “你也莫要生气,当初晚渔确实生下了一男丁,只是那孩子生来体弱,怕是一个不好养活的。当日我在别庄生产麟儿,最后生下的是一个足月的男婴。” “那孩子呢?” “因为月份不足很难将养,秦州这个地方的大夫压根无法根治他,而也就是这个时候周承赟出现了,那个孩子被他带了回去,也就是如今的周念瑾。” 裴锦娘当初之所以选择掉包,一是因为那孩子很难救活,自己本是当成死婴养得,也算是让周承赟死心,二则是给自己的孩子寻一个名正言顺的出身。 可惜不管是周承赟还是叶晚渔都没有瞧出来自己的掉包计,这二人就算是死都不知道当年的真相。 顾鸣生听闻自己的儿子还活着也是微微一惊,其实几年前他便已经抱着亲子身死的念头了,这也是适逢乱世他为何一定要让顾锦岐走文士之路,因为乱世当中武将从来不是长命的主。 这算是他的私心。 “当初那孩子的状况已经是尽人事听天命了,可不想周承赟当初来得时候正好带着太子府的幕僚,那人的医术甚是了得,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后来周承赟在这孩子身上更是耗尽了心思,据说宫廷里面珍藏许久的名贵药材一股脑地往东宫送去,更是遍访名医,若是没有东宫的财力和权势支撑,这孩子能不能保住真的难说。 “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第一百九十八章:他有人撑腰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九十八章:他有人撑腰惊喜过后顾鸣生也冷静了下来,对于这个女人他并不是很相信,总觉得不怀好意。 瞧着他那戒备的神色裴锦娘当也没有任何不愉之色,她不是养在深闺的娇花,自然知晓这个世道忠厚老实的人活不长久。 ——若他真是这般人,自己又如何能放心将亲子放在他身边呢? “你也无须这般戒备于我,我只不过是想让你明白,他并不是无根的漂浮,我足以当他的后盾。” 若是没有今日的事情她自然不会提前将这件事情摆在明面上来,毕竟如今的世道并不平稳,这些事情多一个人知晓便多一分危险,然而她不愿意让那个孩子受了委屈。 虽然知道顾鸣生也不是那般小人,可有些事情不得不防。 “我想见一见那个孩子。” 顾鸣生的薄唇紧抿了起来,声音听着有些紧绷,那一双灼热的眼眸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诉求,可惜换来的却是裴锦娘的摇头。 “我知你心中急切,可如今他的身份不同一般的孩子,如今并不适合见面。” 裴锦娘随即将自己最近的事情一一说道给顾鸣生听,甚至连他的身份也一并道出来,瞧着他惊诧的神色她淡笑了一声:“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当初我在秦州暂居的时候他曾经同说说过。” 周承赟对她保留的事情极少,那将近半年的时间为了讨好她更是捡着她感兴趣的话茬说道,着其中便包括顾鸣生。 “他会不会有危险?” 顾鸣生也是官场中的老人了,知晓这里面的弯弯道道,虽然如今看着风平浪静可谁知道又会发生什么不可预估的事情呢?他可以对朝廷尽忠,可以为君王卖命,可这里面不包括他能够舍掉自己的子嗣。 “不会,今上虽然看着为人冷漠,可并不是一个不顾及亲情的人,所以对待这个弟弟他不会太差。” “我会保护锦和。” 顾鸣生知道她为何在这个档口同自己摊牌,这明显是一种条件互换,只要锦和万事皆好的情况下自己的儿子也不会生活的太差,裴家的人一个个都不是弱茬,最会拿捏人七寸。 ——也怪不得先帝会被她吃得死死的。 得到他肯定的回复裴锦娘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起来,又同他说道了两句便离去,而听闻这一消息的顾锦姝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那一张脸瞧不出一丝放松。 过了半晌,她朝着侍候在一侧的闻歌道:“红缨还没有回来吗?也不知道锦和那边如何了?” “大少爷情绪瞧着很稳定,应当不会出事。” 闻歌安慰的话语并未放顾锦姝额前的阴郁减少,反而逐渐紧拧:“他平日里虽然看着没心没肺,对任何事情都不放在心上,实则最是那揣着事的人,别看他如今瞧着稳定然而心中到底如何作想,我们都瞧不出来。” “姑娘,……” 就在主仆二人对话的时候忽然一道急促的声音传了进来,听着红缨的声调两个人霎时一惊急着迎了出去。 “这是怎么了?” 对上她气喘吁吁的模样顾锦姝心里面也是紧张无比,她让红缨去锦和身边守着,如今她怎么一个人急匆匆地跑了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事情。 一瞬间顾锦姝心里面已经百转千回,红缨也知晓事情紧急不敢有丝毫停滞:“大公子去了老爷的书房。” 一句话像是点燃了虚空似的,整个院子刹那间落针可闻,最后还是顾锦姝先反应过来急着朝顾鸣生的院落跑去,后面几个丫鬟担心出事也是急匆匆跟了上去。 只是几个人跟上去却发现自己姑娘已经被管家拦在了门外:“姑娘,老爷不愿意任何人打扰。” “锦和还在里面吗?” “大公子刚进去。” 老管家是顾家的老人了,一家人也颇受重视,所以在顾家的地位并不低,如今这么一堵门神挡在门口顾锦姝也不好硬闯。 对于外面发生的一切顾鸣生看在眼中,稍稍转身看向了顾锦和,仔细地端详着他,总觉得他的气质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这一刻他忽然在他身上看到了明宣帝的影子。 其实这个孩子长得和自己眉眼处很像,可今日得知他的身份之后他忽然也不惊诧这一股相似了。所有人都知道明宣帝的生母乃是乡野女子,没有任何家族底蕴。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人恰巧是自己的姑母,只是他乃父亲庶妹,两个人的关系并不是很好,自打入宫之后这来往更是淡薄的紧,若不是后来明宣帝同自己说道过,他倒是险些将这件事情抛向脑后。 “那人来来寻你了?” “嗯。” “她说了我的身份吗?” 顾锦和问出这话的时候拳头紧紧相握,他为何一定要滴血验亲呢?那是因为他一早就开始怀疑那小胖子的身份了。 明明自己同阿姐的血缘最亲,为何长相却极为不似,最可恨的是那痴痴傻傻的小胖子居然和阿姐长得更为相似,这让他如何不起疑心呢? “嗯。” 顾鸣生心中低叹了一声,他终究还是小觑了这个孩子,他身体里面果然流着那个男人的血,这一份聪慧就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裴锦娘不想将事情摊开,可这孩子自己却想到了前因后果。 “据陪都的人都说,那个孩子是先皇的私生子,若我和他的身份互换,所以她才是我的生母是吗?” 顾锦和一直好奇一个陌生的女人为何要对自己千好万好,甚至还要收自己为义子,如今瞧来所有的温情相待都是蓄谋已久,她明显一早就知道自己才是她的亲生儿子。 “我若是说不是,你相信吗?” “相信。” 顾锦和的拳头紧紧握了起来,他若说是不是那么这件事情就算是真的也只能变成假的,因为大人们不愿意打破这一股平静,而他也不愿意离开阿姐和舅舅他们。 顾鸣生眼睛细细地眯了起来,相比较刚才的端详这次的打量更加的入木三分,随后叹了一口气:“然而有些事情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不是吗?”瞧着顾锦和神态有变,他继续道,“我能向你保证的是,顾家永远是你的家。” “您既然一早就知晓我的身份,为何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眼前的人对自己不赖,虽然说当初他不愿意送走阿姐将自己送往陪都,可他知道他对自己已经仁至义尽。 第一百九十九章:五后并立 锦姝缘正文卷第一百九十九章:五后并立顾鸣生最终还是没有回答顾锦和这个答案,直至他被顾锦姝带着离去他才拿出叶晚渔的画像,一双手指轻轻从她的脸颊上拂过,脸上带着几分不知名的柔意。 “那个孩子好奇我为何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又怎么能理解我们夫妻之间的信任呢?” 顾鸣生苦笑了一声,叶晚渔留下的那封信他看了,虽然字里行间没有多言,可他知道她知晓自己失忆了。刚开始看到自己与别人卿卿我我的时候她或许会生气,可她从来不是一个莽撞的人,若是知晓自己还活着怎么都会去查明事情的来龙去脉。 为何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 其实他拿到那封信的时候自己心里面已经有了计较,她是一个高傲的人,就算知道了自己失忆又能如何呢?当初自己许诺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如何受得了同别人共侍一夫? 他知晓自己的妻子有一个美满的家庭,虽然父亲早逝可后宅却极为清净,所以连带着她骨子里面也不喜欢妻妾争锋,因此当初明明可以嫁得更好却最终选择了自己。 ——这其中的原因,也无怪乎自己那一句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然而有一天当她发现这份承诺就像是凛冽的寒风拍击着她的骨髓,与她曾经的渴望相违背时,她终究是撑不下去了,那所有的坚持都化作了云烟。 顾锦姝与顾锦和自是不知自家父亲一个人独自舔舐着伤口,两个人此时的气氛也颇为诡异,顾锦姝瞪着一双眼睛瞅着他:“你同父亲说了什么?” “呃……说什么?” 顾锦和有些不解地耸了耸肩头,一双眼睛充满了无辜与讶然,而顾锦姝深呼吸了一口气,若不是知晓红缨不会说谎,她真当自己多想了呢! 简直就是一个小骗子。 “红缨说你急匆匆气冲冲地去了父亲的院落,这话可是有假?”她细着一双眼眸紧紧眯了他一眼,而顾锦和却是一笑,“我这不是担心父亲因为我闹腾扣了我的月钱吗?所以赶着趟便过去求情去了。” “……” 她说的话顾锦姝是一个字都不相信,然而也知道自己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得放弃,原本她挥退左右是想要安抚他两句,然而瞧着他一脸欠揍的模样最终只得让他麻溜地滚蛋。 直至人影消散,她脸上的怒意也瞬间不见了踪影,一双玉手放在广袖下轻轻摩挲,口中不由喃喃:“你二人到底瞒着我什么呢?” 又隔了些许时日,天气已经开始转凉,秋老虎已经虎虎生威地朝着蓟州这快大地上涌动,就连平时那凉风都增添了几分寒意,让人不由得裹紧了衣衫。 周念枕满脸煞气地坐在龙椅上,就连那头发丝都感觉散发着怒气,案桌前地奏折已经被他散落的满地都是,一旁侍候的众人早已经吓得瑟瑟发抖。 “这些老匹夫,平时一个个都说着忠君体国,然而到了紧要关头一个个却都恨不得躲在那乌龟壳里面。朕不过要得是他们的银两,如今前线的人丢得可是命。” 他虽然逃到了蓟州,可北地仍旧有不少地方做着最后的斗争,他原本想着朝堂坐稳之后这军饷的事情应该不会捉襟见肘,然而自己终究是高看了这些人的眼见。 特别是蓟州三族,他们世代盘旋在这富饶之地,居然一家拿出一千两白银打发自己,真当他这一国君主是乞讨的不成? 周念枕约莫骂了有一刻钟的时间,最后许是口渴了才停下了骂声,朝着一旁内侍道:“去看一看廖大家是否进宫了。” 内侍如释重负地呼了一口气,麻溜地朝着外面跑去,压根不敢去看几个小太监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一盏茶地功夫,廖大家终于出现在了御书房,瞧着躺在地面上的奏折,再瞧一瞧帝王的脸色她默默地行了一礼。 “对于今日朝议的事情你如何看?” 本朝没有女子入朝为官的惯例,所以平时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也大都是由内侍通过帝王的授意传给她听。 “双方都在扯皮,须得一方低头才是。” 北方世族与南方世族一个个都担心自己吃了亏,所以谁也不愿意这个时候率先出手打破这个僵局,当然也不排除北方世族们确实没有了收入来源,在这个时候已经无力退步。 当他们舍弃族地来到这陌生的地方时舍掉的东西已经不是少量银钱可以估量的。越是家大业大的人,这次难逃折损的越大,这里面包括裴国公府。 “朕也知道这个理,可一时间却也找不出制衡之法。” “皇后之位倒是由头多多?” 廖大家的话语让周念枕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他原本是想着让廖大家帮衬自己一把,毕竟廖氏商行足以应付这一次的粮饷,然而这也是一毛不拔的主,这明显是让自己卖皇后的封位啊! ——果真是商人嘴脸。 “没有其它的办法吗?” 想到自己的枕边人用这个法子换来,周念枕的脸感觉就像是暗夜一般,黑得有些深不见底,所以这说出来的话也有些凉凉的。 廖大家像是没有听出他话语里面的暗示,她手中虽然有不少的余钱,可这也不能将自己当成冤大头不是?她为了周皇室能在蓟州站稳脚跟,可以说是拿出不少体己填补,如今这军饷的先河自然不能由自己这边打开,否则哪还有尽头? 毕竟和北仓国的战争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若是陛下还有其它好的办法,自然令当旁论,然而若是没有它法也只得这般行事。” 其实这个方法除了有些抹黑周皇室之外当也没有不妥之处,毕竟这皇后之位如今已经是一个烫手山芋,不管他最终定下的是谁都有可能惹恼了另一方,如今价高者得又有何不可? 指不定中途还能杀出来一匹黑马?这样不管是北方世族还是南方的世族最终都只能干瞪眼。 周念枕抿紧了唇角,声音有些幽深:“既然如此还不如玩一把大的,朕欲要效仿先人五后并立,价高者得。” 最后四个字说出来的时候,周念枕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用完了,身下的龙椅忽然间像是被自己压断了似的。 第二百章:天下共嘲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章:天下共嘲廖大家走出皇宫的时候都觉得自己的脑袋晕晕乎乎的,就像是浆糊似的翻滚。她原本以为帝王很难接受这样的建议,毕竟这是将皇族的脸面按在龙椅上摩擦。 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同意了,而且比自己做得更狠。呃……他离开的时候还同自己说什么来着:“姑婆,您素来是一个做生意的好手,这次可是要给朕设计的尽善尽美,虽然是五后并立,可我们这封号是不是……” 帝王虽然没有明说,可她忽然间觉得自己背后凉飕飕的,这位主才是被龙椅耽搁的商业鬼才啊!就这不要脸的程度和不要命的敛财之法,简直就是我被楷模。 廖霓裳心中念叨了几句开始了自己的计划,这般生财之道果真让人眼热,她感觉自己掌控的不是选后的权柄,而是数之不尽的金山银山。 若说一个财迷还有的救,那么当两个财迷凑在一起的时候,这场面确实有些不受控制。南北方的氏族压根没有想到他们拥戴的新皇居然舍出去脸面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候双方的脸色怕是要比锅底都要黑的多。 帝王的推动加上廖霓裳的宣传,帝王五后并立的消息就像是一阵龙卷风似的席卷了整个天下,就连北仓国都有所耳闻。 冉一辰一袭红衣倒在软榻上,手中还拾掇着一把折扇,原本带笑的容颜此时紧紧锁着,有些不解地道:“这消息可属实?” “整个南方大地一片哗然,特别是蓟州的世家大族,瞧着怕是得闹腾一段时间。” 红莲妖女自从上一次的事情之后便消停了不少,平素也没有多大的动作,唯有对外打探一些消息。 “你最近的毒术又有精进?”冉一辰稍稍一顿之后便转移了话题,而红莲先是一顿随即又点了点头,“是。” “好。” 听着她的毒术略有所长冉一辰心中也是一喜,他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身边的人能耐越强他自然越是开心。 “我欲要送你回京都,你意下如何?” “我……”红莲原本想要拒绝,毕竟这里不仅仅有他也有她的仇人,她不想离开前线,然而瞧着他一脸笃定的模样红莲最终咬紧了唇角,“诺。” 瞧着她这般言辞冉一辰脸上的笑意又浓郁了起来,又同她说了一些京中形式这才挥手让她退去,而红莲退下之后一个黑影从屏风后面闪了出来,细细瞧去赫然便是冉八。 “此次派遣你去蓟州,你切记谨慎为之,别如同她一般。”若不是暗中有人相助,再加上酒老人一身出神入化的能耐她怕是要折损在那里了。 他虽然为人冷漠,可对属下却也有一番赤诚之心,不愿意他们做那些无谓的牺牲。 “诺。” “此次你去蓟州其一是仔细观察世家的举动,再者便是找出那个暗中相助红莲的人。” 冉一辰素来知晓这世上米娥友无缘无故的东西,所以就算那人救了红莲,可这并不妨碍他对那人的怀疑,故而才让冉八彻查此人的踪迹,以防万一。 “诺。” “这次的事情你若是能办好,我便允你在军中效命。”原本自己身边的护卫并不适合在军中效命,可他看重了他的资质又另当别论。 听闻自家主子这般承诺冉八脸上的喜色显而易见,他这些年一直在暗中为主子办事,不管是履历还是身份都属于见不得光的那一种,这猴年马月才能实现自己心中的梦想? “若是有机会将裴珏除掉,既然不为我所用那只能送他去死。”对于裴珏此人他已经给出了足够的耐心,可奈何这人却一点顺从之意都没有。 ——不为我所用,便为我所杀,这是冉一辰对待这些千里驹的办法。 “诺。” 冉八离去之后冉一辰才是摇了摇头,他素来掌控人心焉能瞧不出自己属下的心思?当初看他稳重干练所以才派遣他去保护倾城,如今看来自己是做错了。 按照母后在信中所言,倾城怕是年底便要发嫁了,好在那家人家风素来便好,就算是联姻也不至于委屈了她。天家没有私事,母后不是不偏疼倾城,可为了他们这一脉的利益却不得不绑定别的合作伙伴。 蓟州沈家,沈明泽杯中的茶盏狠狠被他捏碎,一旁的沈青斐一句话都不敢多言,只是静默地伫立在那里等待着他的发话。好半晌过后,沈明泽才像是平息了自己内心的火焰:“这廖霓裳居然真敢这般狮子大张口?” 几大世家的人都不是傻子,自然瞧得出这是帝王对他们不出军饷的敲打,然而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也只有今上能干得出来,他还要不要脸了? “一个后位十万两纹银起步,心真是黑啊!” 沈明泽这话一顿一顿地吐出来,从那阴沉着的脸可以看出周念枕这次的举止给他带来了极大的不喜。当初瞧着他退步原以为会是一个听话的帝王,谁能想到甫一继位这姿态便发作了。 一旁的沈青斐一声不吭,他知晓这后位的价值自然不是十万纹银可以衡量的,只是知晓他这会儿心里面存着气,需要散发出去。当然,他也不敢去提醒,这最终的成交价怕就算是沈家也得放血。 “你说我们若是不遵守他们这条约呢?”沈明泽以前在蓟州隐隐有问鼎蓟州第一人的趋势,如今被一个黄口小儿这般算计他心中自是有诸多的不愿意,心中这大胆的想法便也升了起来。 沈明泽这胆大的言论让沈青斐微微一愣,有些不确定地道:“这……陛下圣意已下,您若是这般行事怕有抗旨不遵之嫌,到时候怕是会被朝臣攻伐。” 如今虽然说帝王的旨意遭到不少人的嘲讽,甚至整个天底下都因为帝王这般作风议论纷纷,不少人更是说如今帝王荒淫无道,然而这些共嘲的背后是他将会取得极大的利益。 相比较世人的谩骂,军饷才是最重要的,这朝堂之上也不乏明眼人,到时候自己的父亲指不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第二百零一章:帝王的算计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零一章:帝王的算计沈青斐所思所虑确实有根有据,而正是因为太过现实所以沈明泽的脸色愈发难看。他们如今之所以能绑在一起是因为利益,如今帝王这般行事避免了大范围的冲突,这些朝臣同自己的心未必能使在一起。 不说别人,就说杨家与萧家此时怕是也有了应和的心思,毕竟别人凑够了军饷总比自己掏腰包来得强。 “父亲,祖母本就不同意妹妹进宫,要不我们借着这个档口撤出这纷争如何?” 他父亲有站得高望得远的野心,而他却颇懂中庸之道,不喜欢这般冒进。如今在朝中地位已经不低,只要蓟州城池不破,那么沈家的地位便永远不会动摇,又何苦与帝王针锋相对呢? “混账话,如今已经在局中岂能那般轻易撤退?”沈明泽望着自己的长子,望着沈家未来的继承人,晦涩的眸光中带着几分不满意,自己怎么就生出这般懦弱不争的儿子来了呢? 蓟州三族的少族长,可以说各有千秋,然而自己的长子年纪最大,只是他的性情不争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若是和平的世道,凭着沈家的大势护他周全自然不是难事,日后就算继承家业也会顺遂一生,可如今这世道不太平。 他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嫡幼子,那个孩子的双眸散发着狼一般的野性,应该是和自己性子最为契合的主,可奈何有那人的偈语在前,他不敢将其留下来。 许是感觉自己的话语太过冷厉,好半晌之后他又道:“我知你心疼青音,然而凭着她的貌相与性格未必不能在宫中占据一席之位,若是生下嫡子……” 后面的话沈明泽虽然没有明说,可两人父子多年沈青斐又如何瞧不出那意思额?只是今上并不是一个好控制的人,他岂能允许自己的妹妹生下孩子? 只是有些事情明白是一回儿事情,去实施的时候又是另一种心态,他不相信父亲瞧不出这日后的纷争,可是他不愿意去想,或者在他心中这都不是大事。 相比较沈家这边的不太平,裴家那边的气氛也谈不上多好,让人送走了裴清婉之后裴国公的脸色便拉了下来,虽然她给自己了一阵许诺,可这真金白银可是要自己往出去掏啊! 想到帝王今日同自己说得话,加上他搬出了先帝裴国公也只得叹息了一声,他觉得自己是欠了这父子二人的才是,每一次都要在一旁当那摇旗呐喊之人。 然而,他就算心中再有不愿却也不得不承认他给出的许诺相当的惹眼——蓟州的戍卫权,这对于裴家来说可是相当的重要。 行宫内,周念枕将最后一本奏折放好才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走在了窗前,盯着窗外那一轮明月眸色晦然,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的小太监回禀道:“陛下,瑾王爷求见。” 他前些时日五后并立的甚至和册封王位的圣旨同下,然而前者的惊悚显然让人遗忘了后者的存在,如今一门心思都想着自己是不是得了失心疯。 “让他进来。” 对于自己这个弟弟的感情他其实是复杂的,小时候每次看到他窝在父皇的怀里面说不羡慕是假的,可他那一双纯真的眼眸却又让人憎恨不起来。 他一直不知母妃为何会输给裴锦娘,然而前些时日他终于是见到了这个传闻中的人物。不得不吃狠人她确实长了一张让人难以忘记的面容,可自家父亲并不是一个贪色的人,否则后宫中绝不会只有那么几人。 若是说内涵,自己母妃也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人,怎么就偏偏走不进父皇的心里面呢? 那一日,他动用帝王的威严让她在御书房前跪了整整半个时辰,若不是知晓此时的裴家对自己有极大的作用,他指不定还会为自己的母妃出两口气,然而帝王的身份让他无法像寻常人家的孩子一般置气、发脾气。 就在他思绪越来越远的时候,周念瑾的声音传了过来:“臣弟叩见陛下。” “嗯,起来吧!” 周念枕漫步走过去坐在龙椅上,然后不咸不淡地道:“如今夜已经深了,你来寻朕所为何事?” “臣弟明日想要出宫一趟,还望皇兄批准。”前一段时间自己便想去顾家,可奈何总是被裴家姨娘各种理由推唐,如今好不容易离开了裴家姨娘的视线,他自然是不愿意等待了。 “你出宫干什么?” 如今的蓟州行宫比不得真正的皇宫大内,然而待在这里总归是要安全一些,出去指不定便会碰到北仓国那些碍眼的钉子,他如今还小怕是会被盯上。 “我想去找一个相熟的姐姐,我曾经答应过要去看她的,如今都这么久了也没有见到人。” 周念瑾也不是天然的蠢蛋,他知道自从父皇驾崩之后便不会有人无条件地对自己好,如今自己的兄长是君他是臣,可他还是想要出宫去。 “谁家的女郎?” 周念枕的眉头紧紧蹙了起来,他素来被自己父皇宠得有些不着调,可莫要被人骗了去,如今周皇室势弱最容易被人趁虚而入。想到这里的时候,他的眼中闪过几许寒意来。 若是让他知道有人故意接近这小傻子,他必然不会放过那些人。 ——不得不说坐上这龙椅之后,周念枕那颗心老了不少,被迫妄想症也是与日俱增。 “额……她父亲是秦州的判司,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官,皇兄应当不认识。不过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臣弟明日欲要出宫去。” 周念瑾说出这话的时候还用自己胖乎乎的手指比划着,而周念枕的神色却是一顿,不由得想到那一日白马寺初见时的情景。他若是所记不差,秦州判司顾鸣生也唯有那一个女儿比这小傻子年纪大一些。 “为何要去寻她?她有何过人之处?”周念枕就像是寻常人家话家常一般,而周念瑾那憨货也确实放松了警惕,颇有些羞涩地道,“我当初说过要娶她的,如今我都已经是王爷了,可不能让别的混蛋捷足先登了。” 曾经险些捷足先登的帝王黑着一张脸:“……” 第二百零二章:父子相见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零二章:父子相见周念枕最终还是没有拦着周念瑾,他这个皇弟自幼就是一个无欲无求的主,鲜少有事情能引起他的兴趣,如今有一个人能分散他因为父皇逝去的苦痛当也是一件幸事。 甫一出行宫,周念瑾便觉得自己宛若长了翅膀的鸟儿,整个人有几分高飞的兴奋感,他一度以为皇兄不会让他出宫,不想这次居然松口了。 “少爷,您慢点……” 周统领也甚是难为,他被先皇委命照顾王爷,如今就算帝王正是用人之际也不能擅离职守,好在陛下也念着兄弟之情,当也不会将自己调离。 他曾经一度以为先皇会因为私心将这天下交给眼前这个小人儿,不想他虽然爱极了裴家娘子,疼极了眼前的小儿,可理智终究还是有的。 主仆二人赶到顾家的时候,顾家的整体氛围并不是很好,直至好一会儿才有人姗姗而来,将二人迎了进去。虽然说周念瑾尚且年幼然而终归是外男,若不是这次打着拜见顾锦和的幌子,怕是顾家的门都未必能进得去。 周念瑾瞧着顾锦和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地迎接他二人,不由得喜上眉梢,笑呵呵地道:“锦和,你这是想我了不成?” 顾锦和瞧着他那像极了阿姐的眉眼,再看一看他乐呵呵的神情唇角紧紧勾了起来,冷哼了一声将眸光瞥了开来——讨厌死他的长相了,一个男子长得这般脂粉气。 “和哥儿,可是生病了?怎么都不说话了?”周念瑾笑嘻嘻地凑上前同他笑语,而顾锦和从始至终都拉着一张不待见的脸,好在前者也不甚在意,“锦姝姐姐呢?我可有好久没有见到她了,怪想念的。” “她不在府中。” 顾锦和的谎话脱口而出,当然那声调有些冲,像是压抑着极大的怒火似的。 周念听闻确是瑾微微一怔,他出一趟宫相当的不容易,人怎么就不在府邸呢?思忖再三又道,“可知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家阿姐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你也不是垂髫小儿,别有事没事来寻她,对她名声有碍。” 顾锦和此时最想的就是将这人赶出去,他才不想让阿姐知晓眼前的人才是她的胞弟,到时候自己的地位不是直线坠落吗?他才不愿意呢? “怎么就名声有碍?若是锦姝姐姐嫁不出去,大不了我对她负责就成。” “……你想得美,我家啊阿姐和表兄早有婚约,你可别横叉一杠子。” 顾锦和满是狐疑地盯着他瞧,像是他有个风吹草动自己就一下子上去咬住他的脖颈一般,而周念瑾轻声咳嗽了两声,将脸撇在一侧不搭理他。 就在二人气氛尴尬,顾锦和已经准备借着自己东道主的身份送客的时候顾鸣生忽然出现在了小院里面。虽然顾鸣生对周念瑾目不斜视,可顾锦和还是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 “这位是……” 顾鸣生对这个陌生的小公子也是颇为惊诧,他总觉得有几分熟悉,可具体又说不出在哪里碰过面。 “伯父,我是瑾儿啊!在秦州的时候我还在贵府暂居过一段时间。” 周念瑾忙着在顾鸣生面前刷存在感,而顾鸣生听闻此言神色却是一愣,他犹记得裴锦娘前些时日说过的话,那个孩子曾经在他家暂居过。只是他那时忙着秦州的军务却没有与其碰面,就算是见到了怕也没有放在心上,所以印象并不是很深刻,没有想到他们二人的见面会如此的猝不及防。 好在他也是一个人精,并未表现出太多的破绽来,笑着对答道:“那小公子来府所为何事?” “我原本是想要找锦姝姐姐的,可和哥儿说锦姝姐姐不在府宅。”他说出这话的时候隐含几分小委屈,自己好不容易出宫一次却见不到人,皇兄可是让他日落时分必须回去的。 顾鸣生不着痕迹地瞧了顾锦和一眼,瞧他脸上没有任何神色这才转头瞥向了一旁随侍的丫鬟们:“去门口瞧一瞧,若是大姑娘回来便将其迎到这里来。” “诺。” 虽然丫鬟很想说姑娘在自己的闺阁中足不出户,然而家里面的两位主子都说姑娘出门了,那么她必然是出门了。 周念瑾听到他这话脸上的喜意揽都揽不住,像是要往出来溢一样,好在一旁的周统领轻轻咳嗽了两声,他这兴奋的小表情才略有收敛。 顾鸣生本就是一个儒雅之人,也是一个很好的唠嗑对象,一个刻意引导,一个毫不防备,这一老一少的对话当也相得益彰,就连一侧的周统领都觉得这位秦州判司有些不对劲。 他居然能和一个孩子聊这么久? 顾锦姝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老一少相对而坐,时不时露出几分笑容来,而自家胞弟顾锦和则一脸不情愿地坐在远处的躺椅上,至于那个会武功的护卫则像是木头似的伫立在一次,只是他的站姿却极为考究,但凡谁有任何轻举妄动他都能在第一时间去保护周念瑾。 “父亲,这位是……” 顾锦姝本是想要介绍周念瑾的身份,免得自己的父亲不小心犯了忌讳,然而还不等他开口周念瑾已经一蹦三尺高地到了她的跟前,朝着她挤眉弄眼:“锦姝姐姐,小瑾终于见到你了。” 他说着想要伸出自己略显胖乎乎的爪子,然而不远处顾锦和那像是利刃似的眼眸直晃晃地戳了过来,他只得退而求其次引着她坐在一侧。 瞧他那模样便是不欲展露身份,顾锦姝当也没有再提,反而和他有一句没一句地絮叨着,只是注意力却放在了顾锦和身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了,怎么这孩子对瑾王爷有些排斥呢? 今上册封先皇幼子为瑾王的事情普天之下不知道的人应当没有几个,胞弟在知晓眼前人身份的情况下怎么还是这么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 是不是有些欠揍了? 当然,更让她感觉到反常的还是眼前的父亲,要知道他近来公务甚是繁忙,怎么会有时间在这里陪着一个小孩子唠嗑?难道是知晓了小瑾的身份? 可瞧着一副长者之姿的模样又不像。 第二百零三章:敛财之道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零三章:敛财之道当然让顾锦姝更为无语的是顾鸣生居然将二人留在府邸用了晚饭后才将人送出乐府邸,顾锦姝全程都捧着一张微笑脸,可心中的疑惑却已经快要破裂了。 将二人送出去后顾锦姝便进了顾鸣生的书房,然而还不等她开口顾鸣生已经将人打发了出来:“我观锦和这孩子今日心绪不佳,你过去看一看。” 若是旁的事情顾锦姝当可以置之不理,然而事关顾锦和的事情她素来放在心头,瞧着他这刻意为之的不愿多谈之举她也没有勉强,朝着他拜了拜便退了下去。 顾鸣生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微微轻叹了一声,然后走到案几旁将那画轴又拿了出来,言语低喃:“晚渔,我今日见到我们的儿子了,他很好。” 他或许没有锦和机敏,也少了几分铁骨,可这孩子软的让人打心眼里面疼爱,明宣帝确实将他保护的很好很好。 周念瑾回了行宫赶回自己的宫宇,一旁的周统领才提点道:“王爷,今日那顾判司是不是知晓了您的身份?否则怎么会……”这份热情来得太过突然了一些,让人有些摸不清来意。 “他许是见我长得可爱活泼,你没有看他那儿子吗?简直就是一块冷冰冰的石头。这一比较,可不觉得我顺眼多了吗?” “……呃……” 对于自家王爷的话语周统领也不敢恭维,他长得确实挺招人疼的,可人家的儿子也不赖啊!那一张脸虽然还小,可也是五官极为好看,更为重要的是眼神特别有神,瞧着并不是池中物。 “再者说,这有什么?如今最为重要的是,我以后进顾家可以不用通传,这才是最好的。” “王爷,您日后要用专称,可不能一直‘我’了。” “我觉得‘本王’这称号有些冰凉。” “……” 周统领权当没有听到他的话语,而周念瑾知晓他的意思也没有再多言,只是最后同他保证不会失了体统。 帝王五后并立的事情一早便提上了议程,而廖大家的干劲十足,只是月余的时间便从十万两起价一下子飙到了五十万两白银,这期间还都是富家翁不见世家人。 “若是按照这个趋势,怕是极有可能会飙到一百万两左右。”周念枕想到那真金白银,握着奏折的手也是微微紧了一下,就算是内弩也拿不出这么多的银两来。 都说龙有龙道,鼠有鼠路,果不其然。 听着帝王的打算廖大家的唇角狠狠抽了一下,若不是这些商人想要趁着乱世改头换面怕是没有几个人会拿出这么多的银钱来,毕竟这可是相当惹眼的事情,一着不慎就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如今一有两家拿出六十万两,其一为秦州的李家,其女为李星汝,其二是蓟州的曹家,其女为曹礼薰。已经私下命人探查,这二女都有极佳的长相且都是府中嫡女。” “将这二人重点观察。” 周念枕抿了抿唇角,这两家他在陪都的时候便略有耳闻,怕是不会比廖氏商行差在哪里。 “诺。” “裴家和沈家还没有动静?” 比起这些商贾自家的银两,周念枕最想拉裴家与沈家入伙,否则这后宫也会颇为寂寥。 “初时都派人接洽过,后来便没了音讯。”廖大家回禀之后,忽然又道,“会不会这两家已经联合?” 最怕的是这两方豪族已经联合,而帝王还被蒙在鼓里面。 “不会。” 他的父皇既然敢将裴国公留下给自己当肱骨之臣,自然也是有办法制衡的,这些年总归会有不少的把柄落在皇室手中,所以想要将他拉在自家的战船上并不是难事。 再者说,蓟州的戍卫权可是各方眼馋的职位,他就不相信他会不予理睬。 听着他这斩钉截铁的话语廖大家并没有多言,轻嗯了一声便不作答,反而周念枕继续道:“姑婆的廖氏商行也是出了名的豪奢,难道就不准备给自己的人留一个位置吗?若是姑婆有心,朕当是可以用最低要求为准。” “……” 廖大家最终还是谢绝了周念枕的好意,瞧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周念枕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了起来,声音几近低喃:“周皇室的私库,朕又怎么会下手呢?” 他刚才这般说话也不过是想要让她放松警惕罢了,他可记得自己这位姑婆一直致力让廖氏商行脱离皇室的掌控,然而廖氏商行能走到今日有一半都是皇室保驾护航的功劳,岂是那么容易脱离能够脱离控制的? 廖大家可谓兵贵神速,当曹家和李家将这白银涨到八十万的时候她直接命人将两家的姑娘接进了宫苑内,另外几家也都在考察当中,而就在这个时候裴国公府终于发动了,拿出了五十万两白银推裴清婉上位,一时间众臣哗然。 虽然说累世簪缨能拿出五十万两白银不是多大的事情,可裴家从北向南而逃,其中有一大半的产业都丢弃了,他短时间哪里整弄出来的银钱? 瞧着自己五十万两造成的哗然,裴国公又看了看眼前的罪魁祸首:“你当是会做生意。” “你这不是一时半刻拿不出来吗?” 廖大家不去看他黑着的脸孔,拿起他手书的借据脸上的笑意就没有断过,裴国公的银钱可不好赚,若不是真将人逼到了山穷水尽,他未必肯写下这借据。 “你这心是不是也太黑了一些?” 每年两万两白银自己是砸去喂这白眼狼了吧!她也不想一想在陪都的时候,自己也曾经帮衬过她,果然不能和女人讲这知恩图报的事情。 “我这还是看在我们相熟的份上,你这几日又不是没有想过其它的办法,那些人有我这么直爽吗?” 廖大家笑语盈盈地朝着他道了一句,然后拿起一侧的清茶浅浅地抿了一口,那陶醉的模样显然并不全是因为茶水的清香。 “陛下知晓你如此行事吗?” “咱们那位陛下如今可是掉在钱眼里面的人,若是让他知晓怕是会盯上奴家,奴家也不过是想讨一个生活罢了,裴国公应当不会断了奴家这财路吧!” 廖大家说这话的时候眉眼生波,一双手指似笑非笑地戳了戳裴国公的胸膛,瞧着他伸出来的手一下子又躲了开来:“你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听说你家嫡长女如今也在府上?” 第二百零四章:沈家出手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零四章:沈家出手裴国公有些讪讪地将手收了回来,对于自己这个嫡女他打心眼里面有几分发憷,犹记得自己曾经为了廖霓裳同母亲冷战之时,那时她就那样淡淡地看着自己,声音听不出喜怒。 “听说廖大家出身青楼楚馆,裙下之臣无数,若是为妾便也罢了,若是父亲想要娶之为妻,也不担心别人戳断了您老的脊梁骨?当然,您若是嫌弃我们兄弟姐妹碍眼,嫌弃我的娘亲不贤,不过是染血的刀剑,要命的毒丸罢了。” 那个时候她双眸里面迸发着冷意,也就是那次之后自己再也没敢提及休妻再娶的事情,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是真的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不过是童言无忌罢了,也值得你记挂这么多年?”嘴上这般说着,自己的身子也懒懒地斜靠在椅子上,而廖霓裳轻笑了一声,“我也不过是虚长她几岁,可却没有她拿捏人心的本事,否则也不会让先皇念念不忘那么多年。” “她应该就是瑾王的生母吧!” 廖大家深知皇家大大小小的事情,所以对于周念瑾的身份早有怀疑,如今听闻周念瑾与裴家的人走得有些近乎,心中自然是将早有的怀疑说了出来。 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资格让先皇那般疼宠。 “嗯。” 裴国公当也没有想着要隐瞒她,或者他深知这件事情或许可以瞒得住别人却绝对瞒不住廖霓裳,两个人在一起共事多年,这点了解还是有的。 “先帝当是一个壮士断腕的。” 每每提到周承赟的时候她都会感慨一声时不我待,若是给他一些时间这大周指不定会出现中兴之举,哪会同今日这般安于一隅?时时刻刻都要提防北仓国的人挥军南下。 裴国公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滞,他知晓她这话语里面的深意也明白先帝的想法,正是因为知晓才有些无奈。那人虽然嘴上说着对自己极其放心,可做得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又不是防着自己呢? 他为何不愿意将皇位传给他最为疼宠的儿子,一是因为小瑾确实不适合这个位置,可也不排除他提防着自己的心思。 “那蔡家近年越发强势了起来,瞧这情形应当是他留下来的一条后路。” 蔡家是今上的母族,按理说权势不会这般兴盛,可先帝许是因为愧疚对蔡家也多有提携,如今再看这愧疚当并不明显,反而有几分希望蔡家余裴家分庭抗礼之势。 “他是一位合格的帝王,这帝王心术让人瞧不出些许端倪来。”若不是后来碰到了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他确实没有想到先帝会算计至此,当是可惜了。 裴家出手之后的第三个清晨,沈家终于凑够了五十万两白银,至此皇后之位才被定夺了下来,而最后取胜的是一位农女,她之所以能入围当不是因为银两极多,而是真正的天择之人。 ——那一日女子入蓟州的时候百鸟相送,可让蓟州的臣民们涨了见识。 至此之后,轰轰烈烈的五后并立才算是落下了帷幕,秦州的李家,蓟州本土的曹家,裴家主族的裴婉晴加上沈家嫡女沈青音,最后则是那百鸟相送的农女段氏女。 原本周念枕还想在封号上动心思,可瞧着裴家与沈家人那阴沉着的神情,最终还是将这计划搁浅了,只是敷衍地给了几人封号,以姓为封。 瞧着裴家和沈家低头,周念枕便让人将沈家与曹家的闺女送了回去,然后让人行了六礼,最终确定了迎娶的日子,腊月初旬,白雪绽放之时。 顾锦姝听到前几人的名字时并未有多大的起伏,然而听到李星汝的时候却将眸光瞥向了说话的沈青辞,有些不确定地又多打量了他两眼,咱三确定他没有多大的表情后不禁又问道:“这般若无其事?若是我所记不差她上一世陪着你走南闯北,最后更是你的贵妃娘娘吧!” 李星汝其人顾锦姝也仅仅只是见过几面,一个婉约如水却又性情入钢的女子,她实在想不通那般弱柳扶风的女子怎么会陪着沈青辞南征北战却毫无怨言呢? 虽然说她在军中起不到任何作用,可那吃苦耐劳的精神却让人侧目不已。 “她自有她的缘法。” “……” 顾锦姝瞧着他轻嗤了一声,但凡没有话头的时候总会拿这句话堵自己,然而她又不是一个傻子,显然在李家的眼中他如今这年龄算不得奇货可居。 上一世为了得到饷银他不得不接纳李星汝,毕竟李家瞧中了他的能耐想在乱世当中捞一份从龙之功,那么李星汝就是最好的纽带。只是这一世,李家却选择了周念枕。 “你当是舍得李家这块肥肉。” 虽然说后期李家没有派上多大的用场,可在前期的时候李家的财力可让他聚集了不少强兵悍将,也算是帮了不小的忙。 “你不用担心。” 瞧着他一个劲我那个自己脸上贴金,顾锦姝只是轻嘲了一声,她何时为他担心了?不过是幸灾乐祸罢了,此人永远都是那种顾左右而言他的人。 “锦和的身份是怎么一回儿事情?” 虽然他最近几日一直不在顾家却也知晓府宅内出了不小的事情,而顾锦姝听他这般追问脸上的阴郁更浓郁了一些:“怎么有此一问?可是有人在你耳边嚼舌根了?” 这件事情已经下令不准乱传,怎么还有人将其告诉了眼前的人,这是将主家的话当成了耳旁风不成? “锦和同我说道的。” 虽然他刻意隐去了不少,可沈青辞还是听出他对周念瑾的不满,再想一想那孩子的容貌他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也不知道眼前的人是否知晓了这其中的关键。 顾锦姝被他这话咽了一下,没有想到锦和居然将这事情说与他听,这得有多信任? “也没有多大的事情,听说你最近和沈家人的交往甚密?也不担心这披着的羊皮掉了下来?” 对于沈青辞和沈家人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她也知晓几分,也知道眼前的人对于沈家的感情是相当复杂的,毕竟沈家给他的苦难是刻骨铭心的。 第二百零五章:沈青音的邀请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零五章:沈青音的邀请“不管这羊皮会不会掉我都是狼,他们又能耐我何?” 他浅浅地望了顾锦姝一眼,就算是这层伪装的皮掉了又当如何?沈家只要那人还活着,那么这和解的事情便永无可能。他永远都无法忘记那人对自己的态度——恨不得处之而后快,时至今日他都不明白那人对自己为何会下如此狠手? 对于他的回答顾锦姝不置可否,他说得不错,他确实就是一匹不受控制的狼,不动则已动则要人的命。正如他自己所说,他确实是一匹很难驯服的野狼,野性不改,狼性难除。 “那段嫣然的底细你可清楚?”对于这突然冒出来的人顾锦姝也是有些惊诧,百鸟相送含有有凤来仪之征兆,若不是有心之人推动那便真是天意,可上一世怎么没有听闻段嫣然此人呢? “不甚了解。” 上一世他只是听说周念枕死的时候百鸟坠落,却不想这一世居然看到了百鸟相送的一幕,难道说这段嫣然和周念枕之间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 “沈青音是你的亲人?” 她只知道沈青辞出身蓟州沈家,至于其余的不甚了解,沈青音此人她也没有听说过,只是听着名字应当和他有些关系,上一世到底是有多么不问世事? “嗯。”沈青辞说这话的时候眉头挑了几挑,他本是想要让老祖母将此事拦下来,然而那人却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连一向孝顺的名声都不要了。 这番举止当是和当初赶自己离开蓟州的情形有异曲同工之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看他兄妹二人不顺眼。顾锦姝虽然好奇他终于来了点情绪起伏却也没有再多言,只是心中将沈青音此人记在了心中。 人总是不禁念叨,就在顾锦姝与沈青辞谈话之后的翌日,沈家的一封请帖便送到了顾锦姝处,瞧着上面赫然书写的沈青音几个大字,她神情微顿,有些不确定地看向了那送信的人:“这是你家姑娘亲笔所书?” “是。” 握着手中的烫手山芋顾锦姝思忖之后轻轻点头:“你回去告诉你家姑娘,我必然准时拜访。” 那送信的丫鬟离开之后顾锦姝又将眸光瞥向了自己手中的书信上,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貌似和这沈青音并未交集,她怎么会给自己下帖子呢? “姑娘,可是哪里不对劲?” 瞧着自己姑娘对着一纸书信一个劲地低眉浅叹,一旁的闻歌不由得问了一句,担心她一下子魔怔了去。 “就是觉得奇怪罢了,不过船到桥头自然直也不是多大的事情。”既然别人都给自己下了帖子,她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再者说这位还是未来的五后之一,自己貌似也得罪不成。 当然,她不会承认自己对沈青音有了几分好奇的心思,毕竟这位可是沈家为数不多能挑动沈青辞心绪的人,想来上一世应当是发生了一些自己不知晓的事情,只是她深居简出并不知情。 在约定的日子里顾锦姝登门造访,而那一日沈青音的人像是已经等了许久,忙着将人迎了进去,当看到沈青音的模样时顾锦姝的脸色有那么一刻的凝滞。 她没有想到这个让自己惊艳的女子居然是沈青音,也就是说当初沈青辞书房里面的那幅肖像图其实就是眼前的人?是他的妹妹还是姐姐? “顾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我没有想到姑娘姓沈。” 顾锦姝虽然没有见过几个姓沈的,可沈家人的容貌极具特色,都是一张极其刚毅的脸孔,沈青音的容貌与沈家人确实略有不同,柔美得感觉能拧出水来,简直就是一个水做得玉人。 “不过是一姓氏罢了,难道还让你我二人生分了不成?那肉过后我便一直寻思着想邀请你过来做客,今日终于是有机会得一见上一见。” 许是因为自己闹腾的太厉害,所以向来一个唾沫一个钉的父亲同意了自己邀请顾锦姝入府,也同意自己亲自去打听兄长的消息。 顾锦姝无法确定她这话是不是客套话,只是撑起标准的笑容礼貌地笑了笑,而沈青音让人挥退之后才亲自给她斟了茶水,瞧着她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轻轻叹息了一声:“我听闻贵府曾经收留过一位姓沈的公子?” “是。” 这在秦州并不是多大的秘密,只是母亲去世之后那人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便搬出了府邸。当然,他若是知晓会碰到周紫黛此人,也不知道会不会搬出去了。 “顾姑娘可知晓他的去处?”沈青音问出这话的时候有些紧张与期待,顾锦姝自然也没有会错意,她能感受到沈青辞对此人的重要程度,然而想到沈青辞的嘱咐轻声道,“听说五外面游学,至于具体情况我也不甚清楚。” “贵府那位账房先生便是他的先生吗?” “是。” 账房先生的身份是沈青辞的掩护,可为了更有说服力,他也只得自己收自己为徒了。 “姑娘和他是何关系?” “我与他乃同胞兄妹,他不过先我片刻来到这世间。” 沈青音倒也没有瞒着顾锦姝,而顾锦姝听闻微微一愣,随即脸色便是一凝,她一直都奇怪自己当初为何能生下双胎,虽然一个孩子没有抱起,可当初临产的时候确实是双胎,没有想到沈青辞那一辈便有这样的血脉。 “你是沈家的金枝玉叶,他是……你与他怎么会是兄妹?”顾锦姝惊诧的表情处理得恰到好处,连语句的停顿都像是带着节奏,然而沈青音心里面揣着事却也没有听出来,“当初发生了一些事情,只是他与我沈家确实打断骨头连着筋。” 自家嫡亲的兄长为何会被逼得远走他乡,这府里面除了父亲怕是没有人知晓了,就算是祖母也只知道零星半点。 “对了,去年夏日我那兄长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沈青音的知觉向来很准,特别是有关沈青辞的,去年夏日她确实被恶梦惊醒,虽然看的不甚准确却也知晓那人就是自己的胞兄。 第二百零六章:心灵感应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零六章:心灵感应沈青音的话语令顾锦姝微微一愣,她若是记性不差去年夏日正好是沈青辞由少变老的时间,难道这人还有感应不成? 许是瞧出顾锦姝眼眸中的诧异,沈青音当也没有瞒着她:“我与他同胞所生,打小便能感应其是否危险,这些年从未出现差错。” 特别是在他六岁那年险些被父亲填井的时候,所以她从来都不会觉得自己感知出现了差错。 “去年夏日他出去游学了,至今未归。” 若是以前顾锦姝或许不会相信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毕竟六合之外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可想到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她当也没有怀疑,只得将沈青辞一早与自己说的事情讲于她听。 “游学未归吗?” 沈青音喃喃低语,她心中担心他在外面可能发生了不好的事情,然而如今这兵荒马乱的世道想要寻一个人千难万难,更别说家里面的人并不赞同。 今日能见到顾锦姝,也是自家父亲诺言无法实现时的退让罢了。想到这里她的眼眸轻轻一合,那人明明知道胞兄已经失去了踪迹才对自己做出那样的许诺。 姜终究是老的辣。 送顾锦姝出了沈宅,沈青音径直去了沈青斐的院落,瞧着他与长嫂一起逗弄小侄女,笑着上前道:“你二人倒是蜜里调油,妹妹我可苦闷的紧。” “这是谁又招惹你了?” 沈青斐的妻子是杨家人,瞧着自家小姑子这笑语盈盈的模样便知道她在说笑,美眸不禁一斜瞪了一侧的沈青斐一眼,明显是让他注意一些。 “小侄女是愈发水灵了,哥哥日后怕是不会偏疼我了。”瞧着像是吃醋的语气,可杨氏却听出她话语中的意思,将小姑娘抱在怀中,“瞧你小姑姑这促狭的模样,日后你可不准学了她去。” 说完便抱着小姑娘笑盈盈的离开,而小姑娘那胖乎乎的手一个劲捞着杨氏的脖颈,看向沈青音的时候还朝他裂开了两排大白牙。 “长嫂是愈发聪慧了。” 自家长嫂并不是杨家家中的嫡女,反而是他的侄女,可就算如此祖母还是将人给长兄聘了回来,为得不单单是杨家的权势更多的还是她那颗七巧玲珑心。 入了沈家多年,赢得沈家上下的喜欢,就算她如今只有一女傍身,她的身份也不会让人轻看了去。 “你今日嘴里面是抹了蜜?” 平素的她并不是一个喜欢说话的人,可今日这话似乎有些多,而且这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 “大兄,我想让你帮我一件事情。” “呃……你说。” 他这妹妹从小就无欲无求,像是对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当然对于青辞的事情应当是例外,这次怕也和他脱不开干系。 “父亲曾今允诺,只要我能进宫他便让小哥回来,然而他失信了。” “你知道了?” 当初做出这承诺的时候沈青斐便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她早晚会知晓,然而自己的父亲云翳一意孤行他又能如何?好在她如今的状况瞧上去不是很糟。 “我已经在父亲的允许下见了顾家的人,小哥曾经在那里住了好几年。”想到自己被亲父摆了一道,沈青音的心情并不是很好,就算他让自己见了顾家的人也无法掩饰他欺骗了自己的事实。 “是的,据说当初的顾夫人很喜欢他,当初险些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 那个时候顾家男丁尚幼,顾鸣已经被定了死讯,顾没有顶门立户之人,所以那顾夫人起了这心思也在情理之中,然而这件事情不知最终为何没有了音讯。 “顾锦姝倒是一个不错的女郎,若是当初能成或许也是一件好事。”她很少能见到在容貌上和自己平分秋色的人,虽然顾锦姝打扮的很不起眼,可她能感受到那股若有若无的气质,让人生不出轻视之心来。 “是啊,我曾经让人去秦州打听过顾家的消息,她名声倒也不小。”沈青斐叹息了一声,忽然又看向了沈青音,“你今日前来,莫不就是为了同我说这件事情?” “还记得我和大兄曾经说过的那个恶梦吗?我今日向顾家女郎求证,我做梦的时候朕是小哥外出游学之时,我担心他在外面碰上了无法解决的事情,所以想要让你派人去打探一番。” 沈青音的话语并未让沈青斐表态,反而只听他道:“你应该知道父亲的态度,他曾经说过谁要是私下去接触青辞,那么一定要赶出沈家去。” “不过是查他是否安康罢了,又没有让你去寻他?难道这件事情还要让我去求二兄不成?” 若说沈家大公子是温文尔雅、芝兰玉树的贵公子,那么沈家的二公子便是一团热烈的火焰,一匹难以驯服的野马,就算是沈明泽面对那位不着调的儿子时都会气得呼吸不顺。 “这件事情我会让人去处理。”就算她不要求他也一早就派人去寻幼弟的踪迹了,只是这天大地大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找到呢?他叹息了一声又叮嘱道,“这件事情你莫要同你二兄提及,这些年他做得混账事情也不少,父亲早就想拿捏他了。” 沈家几个孩子,自己这个二弟是最不服从管教的,然而任谁都瞧出父亲最喜欢的还是他,这些年因为他的婚事可谓是操碎了心,这次但凡被抓到把柄他怕是也得束手就擒。 “他也不小了,娶一个能拿得住他的女子也好。” 对于自己这位二兄她也相当的头疼,他对自己可以说相当的好,只是众多兄弟姐妹中他也是最能招惹自己的人,所以两个人平时见了面就有几分互掐的意思,她小仙女的形象每每遇到他便会土崩瓦解。 “他就是一匹脱缰的野马,能降服他的人太少了。”兄妹二人谈及这位奇葩好像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好在他是一位好兄长最终又将话头引到了她入宫为后的事情上,“你进宫之后一定要小心行事,凭着我们沈家的地位今上就算不会真心待你却也不会薄待。” 第二百零七章:人心无尽,套路无敌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零七章:人心无尽,套路无敌腊月时分,瑞雪将至,整个蓟州城都开始紧锣密鼓筹备了起来,顾锦姝坐在自己的躺椅上百无聊赖,最终将手中的书卷合拢放在了一侧,而她自己也从躺椅上直起身子来。 “锦和近日早出晚归,可是有什么事情?” “听公子身边的人,他最近喜欢上了赌钱,这……”这件事情她一早就想告诉自家姑娘了,然而她有担心姑娘会觉得她多管闲事,如今听着她问及这边多嘴提了一句,也好让她心里面有一个底儿。 听闻歌这般言辞顾锦姝微微叹息了一声,当日的事情就算被压了下去,可他心中的阴郁仍旧挥之不去,原以为所有人都不去碰触这个伤疤他应该会尽快治愈,却不想他这愈发不像话了。 “等他回来告知我。” 她将一侧的小暖炉抱在了自己的怀里,这大冬天的不待在家里面一门心思去外面鬼混,适当的也该给他一点教训了。 “诺。” “那位如何了?”顾锦姝问得自然是柳氏,那一日她被禁足之后再也没有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听说正在衣不解带地照顾顾锦绣。 “时不时闹腾一会儿,不过也不敢太厉害。” 那人除了拿两个女儿当筏子,当也没有多大的能耐,而且自家老爷也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主,她若是再闹腾下去明显有些不识相了。 瞧着顾锦姝点头,闻歌忽然又开口问道:“姑娘,沈家对您下了帖子,可是要过去参加婚宴?” “将礼物送过去便好。” 帝王五后并立,那一日的情况应当会相当的特殊,她并不是好事的人,所以也不想去凑这热闹。 “近日为了谁第一个进正门,各个赌坊可都是开了赌注,也不知道会是哪一位皇后。” 顾锦姝微微一愣,然后又是坦然轻笑,五后并立的壮举大周历史上还没有存在过,所以臣民们对这件事情保持着极大的热忱,只是这事情又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谋划? 想到宫中那位的敛财手段,再想一想廖大家的存在,顾锦姝觉得这赌注的事情怕又不是等闲小事:“哪一个的赔率最高?下注的人数最少?” “李星汝。” “额……是她啊!” 其实也在情理之中,在这五人当中她的优势并不是很大,虽然说李家富可敌国,可李家的子嗣也不少,她不过是李家众多先手之一罢了。 “这些银票拿去换了银子,在各个赌场分开买李星汝第一个入主皇宫。”既然这般天赐良机,她自然不能错过。 “可,她的可能……”闻歌一个小丫鬟也知晓这可能性极小,瞧着自家手里面的银票,闻歌觉得她有必要再拯救拯救自己姑娘,免得她误入了歧途。 “无妨,按着我说得去做。” 若是这对赌的事情真的由皇宫里面的那位操控,怕是这结果和自己推测的很符合。她为何这么笃定,那是因为她上一辈子听谢十三曾经说过,皇室在蓟州最大的产业居然是赌场,所以很有可能是想要趁机再捞上一些。 而此时廖霓裳正和周念枕合计着这次对赌的事情,瞧着人们已经赌红了眼周念枕脸上的笑意却并不大:“国破家亡之际,居然还有心思……”说道这里他忽然戛然而止,“朕自己何尝有不是这般呢!” 他微微叹息了一声,他与这些人唯一不同的便是,他是这个局面的掌控者。 “军饷已经开始陆续送往前线,北仓国的军队不至于长驱直入,便也不用操之过急。” 大周毕竟是一个大国,如今定都蓟州之后又有了政权中心,这逃亡的生活很快便会结束,就算冉一辰再厉害,这蓟州城外的护城河他都未必能趟得过来。 若是自己丧失了重心,那么很容易急功近利,到时候这好不容易开始好转的局面怕是又要乱了。 “朕也知道这个道理,可这些贼子一日不除朕心里面便一日不得痛快。” 自从三十年前京城丢失大周人的脊梁便被压弯了,如今陪都失去之后不少人更是丧失了斗志,若不是自家父皇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怕是连最后的尊严都要丧失。 “终会有那么一天的。” 廖霓裳也有自己的小心思,然而在面对北仓国的时候她有着异常坚定的信念,毕竟她的父亲便是死于那些人的手里面。 “李星汝那人你如何看?” 周念枕挑这几人也并不是无的放矢,除了银钱一方面之外,更多的还是考虑到了平衡的因素。段嫣然此人虽然尚未接触,可她的出现太过诡异,与自己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曹家乃蓟州土著他也没有想过。至于裴家和沈家,他倒是想和裴家结盟,可惜他见过裴清婉一眼,这人并不好把控。 思来想去,他还是将眸光瞅向了李星汝,这姑娘但凡不是一个傻子,在自己的帮衬下足以将内宫的局面平衡。虽然说她们身后都有自己的家族,可进了后宫便是周家人,难道还能跳出自己的手掌心不成? “是一个极其乖巧的孩子。” 将这乖巧的孩子拉出来当靶子她心里面其实也有些于心不忍,可想到这吃人不眨眼的宫廷她又是叹息了一声,终究还是要成长起来,否则谁也救不了她——当她的家族准备让她进宫的那一刻,她或许就已经明白自己要走得路有多么的艰难。 “乖巧在宫廷是无法活命的,然而她却不能出事。”周念枕微微闭上了眼睛,做了最后的挣扎,“只要她不是傻的自己送人头,在朕的把控下不至于输得太惨。” “其实那段嫣然也是一个极好的选择,陛下为何一眼就相中了李星汝呢?” 当初百鸟相送的余热依旧存在,她第一个进入宫门就算世族也不会有多么大的争议,可他们这位陛下却冒险让一个商户女率先进入宫廷。若是让世族的人知晓他欲要让商家女踩在自己的头顶,这反对之声怕是会此起彼伏。 “五顶花轿到了宫门之后再行此事,世家的手还能插进来不成?至于段嫣然此人朕看不透,自然不予考虑。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朕太穷了,急需要这次机会脱贫。” 第二百零八章:世家的脸黑了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零八章:世家的脸黑了周念枕的话极其坦然,就连廖霓裳都被他这坦然的无耻所惊愕,最终只得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以表达自己的心情,她很想说他在经商这一块天赋异禀,可还是忍住了。 “这次主持大局的事情还是要劳烦姑婆了。” “……嗯。” 她也算是明白了,这新帝最是那口腹蜜剑之人,平时出口便是‘朕’,然而唯有在有求自己的时候,他的嘴角才像是抹了蜜似的甜腻腻的。 所以,就算自己不欲在此事中争长短,他也不准备轻易放掉自己这样的打手。 帝王五后并迎的那一日,蓟州城异常的热闹,特别是赌场中更是人声鼎沸,不少人都因为谁先率先入主宫廷的事情大谈特谈,好似他就是那掌控全局的人一般。 赌坊吵闹不休,下注不止的时候各个世家也都睁大眼睛瞪着消息,听闻新娘的花轿在宫门口停下来的那一刻沈明泽的脸色颇有些难看,前些时日自己因为此事情去询过廖霓裳。 她虽然没有明说却也没有拒绝,如今这是欲要干什么? “父亲……” 沈青斐瞧着沈明泽渐变的脸色也是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劲,想要策马赶过去的时候忽然见一个小厮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回禀老爷,李家的李星汝第一个入主皇宫。” 听闻李星汝这个熟悉且陌生的字眼时沈家众人的脸色俱是一变,而李明泽手中紧握的茶盏硬生生被他握碎,青花碎片沾染着他的血迹。 同一时间裴家也收到了类似的消息,甚至彼时已经有不少的达官显贵知晓了这个消息。然而相比较沈明泽的怒火滔天,裴国公脸上不见太多惊讶之色,像是这件事情的结果在他的预料之中似的。 顾锦姝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眼眸中闪烁着几许轻笑,想到自己让闻歌去下注的事情,那脸上的表情愈发柔软了起来,就像是天上掉下了金元宝。而就在她窃笑时,一道揶揄的声音传了过来:“长姐这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顾锦和的声音听上去显得有些懒散,顾锦姝抬头时只见他人已经斜躺在不远处的矮榻上,年纪轻轻便带上了几许暮气来,似乎少了少年人该有的蓬勃。 “你这是怎么了?” 顾锦姝也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反而靠近他几步,双眸紧盯着他瞧了几许,像是想从他身上看出一点猫腻来,然而顾锦和打小便是一个人精自然不会表现得过多,只是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多大的事情。 若是不知道他在外面对赌的事情她当也不会将人逼得太紧,然而那一日她去寻人的时候并未寻到人影,如今好不容易自投罗网她必然不会放过这发问的机会。 “你可是输了银钱?” 虽然丫鬟们没有查出太多的事情来,可听闻他出入几个赌坊,想来输的不是一个小数目,他莫不是将这些年的贴己银钱都送给了吞金兽吧! 顾锦和抬眸看向了不远处站着的闻歌,双眸已经带上了几分肉眼可见的威胁,自家长姐身边这几个丫鬟是何秉性他自然是清楚的,这位嘴里面可是噙不住一点事情来。 “这算是恼羞成怒?” 姐弟二人相处日久,她还能不知道他的脾气,眉眼若是含了怒气,里面指不定想着如何整蛊闻歌呢!毕竟,他从来都不是乖巧听话的主,可以说腹黑的紧。 “哪有,就是眼角发胀。” 顾锦和笑着收敛了一下心绪,而顾锦姝也没有再步步紧逼,只是淡淡地提点:“若是有事也别心里面揣着,可以同我讲一讲,你长姐虽然没有别的能耐,然而庇护你尚可。” “……真的吗?” 瞧着他眼角含疑,顾锦姝的唇角狠狠扯了几扯,最终还是在他反反复复的询问下又表明了一番心意,这才让人无比满足地怀着笑意离开。 这一日顾锦姝刚抵达叶家,便被叶俞钦唤去了书房:“锦和近来可还好?” “除了喜欢外出之外,和平时并无多大的区别。” 她发现自从身份的事情说开之后,他去外面的事情便多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痴迷赌博无法自拔了。她有心让人去详细查探一番,又担心这件事情落在有心人的耳中,传出不好听的流言蜚语来。 “我近来朝中诸事繁忙,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知于我。”就算不是顾鸣生的孩子,那也身怀他叶家的血脉,他自然不能让这孩子走了弯路。想到这里,他忽然又道,“你父亲带他的态度可有改变?” “并无。” 听着外甥女的回答叶俞钦的神色微顿,若顾鸣生对那孩子不好,他自然会将人接走,毕竟没有几个人有这样的胸怀能忍得下这样的污点,只是没有想到这人居然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我本想借着这次机会将你与锦和带回叶家,却没有想到他能泰然处之。”顾鸣生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自己若是再将人带走会不会显得有些欺人太甚,所以这个计划只能暂时搁浅了。 “他确实很让人意外。” 顾锦姝也不知道他为何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这让她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父母之间到底经历了什么,可以这样不计较。 “在你外祖母身边,可别露馅了。” “好。” 舅甥二人又絮叨了两句,叶俞钦才让人将顾锦姝送到老夫人的住处,她甫一进去便听到老夫人埋怨的声音:“大早上他便将你叫到书房去,也不担心你饿着。” “我用了早食才从家里面出发,哪能饿得着呢?”顾锦姝抱着他的胳膊不禁笑着轻语,低喃的声音里面夹杂着几分娇俏,老夫人则摸了摸她的手,“锦和今日没来?这孩子莫不是长大了,和我不亲了?” “他最近一段时间用功读书呢!哪有外祖母说得这般严重。”瞧着她在自己耳边一个劲地念叨自己那有些跳脱的弟弟,顾锦姝忙着解释了两句,她没有想到换来的却是老夫人的叹息声,“我瞧,他就是和我离了心,以前那黏糊劲可让你舅父都羡慕的紧呢!” 第二百零九章:叶青林心有所属 顾锦姝翻了一个白眼,自家这弟弟最是那看人下菜碟的主,以前万事都要依靠外祖母,可不是要紧紧抱住大腿吗?如今顾家有了他遮风挡雨的住所,再者近来发生的事怕是也让他不知道如何对待外祖母,所以这一来二去便躲着不来了。 老夫人自是没有瞧到她的白眼,反而又朝着她叮嘱了几句:“你是长姐,万事要向着他一些,可别让他在府中受了委屈。你那二弟我虽然见过一面,却也瞧出是一个不愿意屈居人下的主,所以后你姐弟二人可要齐心协力。” “姝儿知道。” 顾锦岐确实是一个不凡之辈,虽然说比起葛嘉胥、谢十三这些人还有一定的距离,可那也是和沈青辞打天下的人,这一的本事自然也不可小觑了去。 上一世锦和惨死,所以并不清楚他的潜力如何,然而这一世这样的事绝对不会发生。 “你如今已经十三了,可有想好什么时候同你表兄完婚?”若是晚渔还在,她自然不会和外孙女提及这件事,然而如今她想要看听一听她的意见。 老夫人的话令顾锦姝神色微微一滞,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婚事会在这个档口被提及,只是这件事她也有些说不准,也不知道叶青林那边如何作想了。 “你也莫要害羞,虽然说我在你面前谈这件事有些孟浪了,可我希望你们两个都好好的。” 老夫人是一个坚强但是心中又不失柔软的人,知道这两个孩子都没有了母亲心中怪心疼,所以对待婚姻这件事的时候也小心翼翼,唯恐两个人以后过得不舒坦。 “姝儿自然知晓外祖母的意思,可这件事还是要问一问表哥的意思。” 想一想甄心瑜的存在,顾锦姝便知道自己与叶青林成亲的可能几乎没有,然而这件事自然会有人去忧心,她没有必要去招惹外祖母不开心。 “……好吧!” 虽然她觉得孙儿那边没有什么可询问的,只是锦姝这边这般言辞她为了表示自己的公正还是要开口问一问大孙儿,免得那臭小子又私下说自己的心眼太偏。 顾锦姝用了午食之后在暖阁里面歇息了一会儿,只是她迷迷糊糊的时候却听到闻歌小心的呼唤,紧闭着的眼皮虽然一个劲地打架,可她还是撑起了自己的子:“怎么了?” “表公子请您出去观雪呢!” “下雪了吗?” 顾锦姝微微一愣从锦被里面伸出半颗脑袋来,她来的时候天虽然灰蒙蒙的,可那洋洋洒洒的雪花并未落至,如今只是闭目修神了一会儿,不想这雪花居然已经开始帮大地换新衣了。 “今的雪可比那一大得多呢!” 那一帝王大婚的时候天空也飘落着雪花,然而雪花颗粒甚小,就像撒盐空中,不若今宛若鹅毛轻飘。 “哦!” 她在闻歌的服侍中下了,外面罩了一袭红色的头蓬便从外面走去,她知道她这位表哥素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如今寻自己出去怕是有事要谈。 想起这位演戏上瘾的亲亲表哥,顾锦姝耐心其实是无奈的。 两个人在天地中慢慢地散步,虽然还撑着一把罗伞,可却并未遮挡住满园的雪色,那梅花的清香由远及近飘然而至,顾锦姝感觉到自己的体微微有些放松:“那几棵梅树可是开得正艳?” 她的外祖母喜欢梅花傲骨凌寒之美,所以当初舅父选择此处住宅的时候也是用了一番心思。 “我带你去瞧一瞧。” 他说着朝后跟着的丫鬟们挥了挥手,自己撑着罗伞要将顾锦姝引了过去,而顾锦姝当也乖觉,知晓他有事同自己谈,也甚是配合。 直至抵达那几棵梅花树前,她绕着梅花树转悠了两圈才将眸光瞥向了怀有心事的叶青林:“表兄可是有话要同我说?” “祖母可是同你说了我二人的婚事?” “是。” 自己歇息的时候想来应该同他也谈及了此事,否则他不会一脸忧心忡忡地陪着自己逛来逛去。 “对待这桩婚事,表妹如何看待?” 对于眼前的女郎叶青林谈不上喜欢,不管是她那股气还是平时对待事的懒散都不符合他对发妻的期盼,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个看上去弱的表妹浑都是心眼,他并不是很喜欢。 “表哥呢?” 顾锦姝将自己的手轻轻伸出来放在了梅花的花瓣上,瞧着它虽然颜却带着几分冰凉,她又将自己的玉手慢慢地收了回来,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我一直将你视作亲妹,若是妹妹愿意将此事说开,想来祖母应当不会很生气,你也知道祖母的子受不得大气。” “……” 顾锦姝很想用那数不尽的雪花揉成一个大雪球,然后二话不说地击中他的眼睛,她最不喜欢的便是这令人讨厌的理由,最可恶的居然还想拿自己作筏子。 “其实兄长应该是有心上人了吧!” 按照常理来说他应当已经和甄心瑜见面了,毕竟她已经让人去打听了,甄心瑜的未婚夫在出逃的时候被北仓国的人当场毙命,这婚事自然是黄了。 “……哪有的事?” 叶青林尽可能让自己的神色看上去很正常,可就是因为太正常了所以顾锦姝才更为确定,他眼中居然连惊诧都没有,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怀疑。 “表哥,既然有了真心相待的人你就应该告知祖母,免得到了最后无法收场。”她顿了一下,忽然又是笑道,“毕竟你与我的事知晓的人甚少,如今就算暗暗将婚事解除,也没有人会多说什么。” 当初外祖母之所以将此事暗暗办好,就是担心她与表兄长大之后会成为怨偶,他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再想要说服外祖母怕就是千难万难的事了。 “外祖母的几何,表兄应当是清楚的。我们的婚事虽然交换了庚帖,可双方仍旧还有退路,若是六礼结束,那么你就算不愿意也得愿意。” 顾锦姝的声音中充满了认真,而叶青林却皱起了眉头,他担心自己的话不若眼前的人管用,所以才想要让她开口,却不想居然是一个不上的人,他又能如何? “听说表妹曾经在赌坊下注,一万两白银换表妹率先开口如何?” 第二百一十章:葛嘉胥被囚禁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一十章:葛嘉胥被囚禁顾锦姝虽然觉得那真金白银更让人有安全感,可她还是没有答应他的要求,毕竟一万两白银可比不得舅父与外祖母的疼宠来得实际,她总不能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瞧着她一脸不好相与的模样叶青林的眉宇紧紧一皱,脑海中微微一转又笑着道:“祖母待你极好,我这不是和表妹讨个商量吗?表妹若是不愿,我自然不再提及。” 顾锦姝听他这么说斜着眉宇瞥了他一眼,然后将双眸移开放在了那几棵梅树上,瞧着那初蕊绽开时的美景她眼角的阴翳稍稍散去了不少。 赶回顾府已经是人定时分,她堪堪歇息了片刻便去了顾鸣生的书房。而与此同时,距离蓟州几百里的水域中,沈青辞对月独饮,这时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壮汉走过来斜坐在他的一侧。 “这月亮有什么可看得?” “看得不过是一种心情罢了。”沈青辞拿起酒壶轻缀了一口,然后又斜眼看了那壮汉一眼,“顾锦岐如何?” “是一个练武的好苗子,就是有些娇气。”对于这个突然间出现的徒弟他当是颇为满意,别看人不大志向倒是不小,只可惜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免不得有些臭毛病。 “他我就交给你了,至于以后如何便是他的造化了,我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来这里,你若是有事情可以去蓟州寻我。” 这里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如今最为迫切的是如何打入蓟州权贵的内部,唯有如此自己才能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 “好。” “那人……” “他你莫要搭理,别让他离开便好。” 葛嘉胥此人极为难缠,上一世自己将他骗上自己的船也用了不少的时间,更别说时至今日自己并未让他感觉到未来可期,所以拿乔一些也能理解。 当然,他也不是无限制的纵容,否则他宁愿毁掉他。 二人又说道了两句,沈青辞便踩着月色朝一间茅草屋走去,抵达门口的时候叩响了散发着微光的大门,半晌过后才从里面传来不咸不淡的声音:“进来。” 沈青辞瘪了瘪唇角,扯着步子走了进去,这若是碰到上一世自己必然要打破他的门牙,只可惜这一世自己少了权势,不得不放缓自己的态度。 跨着脚步走进去,却见一个约莫十七八的男子斜倚在有些破旧的木板上,手里面还捞着两卷书,在橘黄色的灯光下衬托的他多了几分神秘之感。 “可还住得习惯?” “你不是看到了吗?一床一椅一人,一灯下面摆着两卷破书,你觉得我能习惯?” 他眼皮也不耷拉,只是一个劲地盯着自己手上的书卷瞧,颇有几分手不释卷之感,瞧上去气定神闲,可惜那微微紧绷的手掌似乎已经出卖了他此时的不安与怒火。 “我瞧你挺怡然自得的。” “……” 葛嘉胥一双宛若冰凌的眸光直晃晃地朝着沈青辞射去,而被他盯着的人却优哉游哉地坐过去坐在了他的一侧,脸上带着几许难掩的笑意:“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当初我也不过是无奈之举,你又何必揪着不放呢?” “将我从葛家劫走,让我和家人分离,你居然能说得如此轻描淡写?”葛嘉胥手中的书被他一把拍在了小几上,手指上的青筋感觉都要炸裂似的,而坐在他身侧的沈青辞眼皮都不耷拉,“其实于你也是好事。” “你……” 葛嘉胥觉得眼前这老头子坏得要死,也不知道他怎么就盯上自己不放了,简直让人恨不得按在地上摩擦几下,让他也见识一下自己的厉害。 “好了,别这么小肚鸡肠。” 沈青辞说着将自己手里面的信纸递了过去,而葛嘉胥冷哼了一声将书信拿过去细细观览,眼眸愈发深邃了起来。他被控制在这里,无法知晓外面的状况,仅凭着这可怜的信息来源判断外面的局势。 “你什么时候才愿意将我放出去?” “等你什么时候同意帮我做事,我便将你放出去。”沈青辞淡淡地说了一句,而葛嘉胥眼眸一瞪声音也急了一些,“我好歹也是葛家的人,你莫不是敢一直囚着我不放?” “你可以试一试。” 沈青辞声音不禁沾染上了些许笑意来,那眯起的眼睛露出深深的恶意来,这让葛嘉胥的脸色愈发难看了起来,这些时日他已经不知道威胁了多少次,然而他每次都是这样欠揍的表情。 “葛家的事情你也不必担心,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会让人通知你的。”他说完直起身子,走在门口忽然又转身道,“当然,我给你的时间也是有限的,这猫抓老鼠的戏码我并不是很喜欢。” 沈青辞离去之后,葛嘉胥的重拳狠狠砸在了小几上,而这时外面传来一道凉凉的声音:“这些东西可都不便宜,便用你这几日的的吃食扣除吧!” “混账。” 然而他的声音并未引起外面些许反应,最终也只得深呼吸一口将自己的身子重新放在了木板上,感觉到那冰凉且又硬邦邦的木板,他对那老者的恨意更是多了几分。 他怎么说也是一个胸怀天下的人,原本以为凭借着自己的能耐在这风云际会的世道中可以撑起一片天地来,然而谁能想到还没等他大展拳脚,如今却已经成了阶下囚。 沈青辞连夜赶回蓟州,等到翌日朝阳初升时便去了裴国公府,而裴国公瞧着人影脸上的笑容不由得便灿烂了几分:“前些时日便给先生去了书信,没有想到今日才将先生盼来。” “前些时日外出有事,便耽搁了行程,不知国公寻我所谓何事?”他心下已经有了些许判断,可还是装着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而裴国公抿了抿唇角,“宫中传来消息,陛下想要见一见先生。” 沈青辞略显诧异地眯了眯眼,有些不确定地道:“陛下怎么会知晓在下?” “陛下当日登基时便见过先生的风采,近日更是对先生念念不忘,所以便有了我那封书信,还望先生莫要见怪。” 第二百一十一章:沈青辞见新帝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一十一章:沈青辞见新帝当日裴国公便带着沈青辞进了宫,甚至连顾家都没来得及回去。许是新帝对他特别的感兴趣,所以在御书房前并未等待多久便被召了进去。 只是裴国公在他进去之前,却是笑着道了一句:“我早便知晓先生不是池中物,日后还是要多多往来增进一些感情才是。” “好。” 沈青辞轻嗯了一声朝着御书房走了进去,那引路的内侍也甚是懂礼,前面笑意盈盈地领着路。沈青辞上前倒也没有跪拜,只是欠了欠身子,而坐在上位的周念枕当也没有发怒的迹象。 高人就该有高人的风骨,这一点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听闻先生乃神算天下之辈?” 周念枕的声音极轻,身子还带着几分温和之意,那态度也相当的柔和,对于身怀有才的人他确实给了足够的尊重,这对于一个年幼的帝王来说实属难得。 “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先生谦虚了。” 两个人轻飘飘地打着太急,最后还是周念枕忍不住问道:“如今天下局势甚是凋零,不知道先生可有高见?” “如今维稳方为首要之选。”听他这么说周念枕脸上闪过光彩来,最后压抑着心中那股蠢蠢欲动,“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财权掌控方为首要,世家平衡实为准则,如今陛下五后并立想来也是有此打算。” 沈青辞的声音没有任何高低起伏,就像是在说一件普通至极的事情,而帝王眼中的光彩更是闪烁连连,这还是父皇早些时候同自己说过的话语,没有想到眼前的人居然也有此想法。 “李氏当立?” “然也。” “世家如何安抚?” 他让李星汝第一个进宫已经引起了世家极大的反弹,更有甚至更是疾言相对,他当是想要将这几个马前卒的脑袋都摘下来,可惜这进谏之事乃言官本分,他找不到任何理由来。 “南北势均力敌的时候,陛下方能一展所长。” 如今南方氏族的号召力明显高于北方,北方氏族也喂哟裴国公府能拿得出手,至于威北侯是帝王留给今上守江山的利器,在朝廷权衡上反而失了色彩。 也就是说,让威北侯打仗可以,然而让他勾心斗角明显多有不适,反而会让平衡更快地打破。 “扶植吗?” “是。” “谁人较为合适?” “秦州刺史。此人不单单是宗亲,手里面更是掌握着军权,若是让他平权陛下必然可以从中渔翁得利。” 周夏如今欠缺的唯有一个靠山而已,毕竟在新帝尚未登基之前发生了不少的事情,他可是登临帝位呼声最高的人,所以如今新帝继位之后这身份便也尴尬了。 不过前一段时间新帝召见,这明显是有了启用的心思。 “先生可听闻过外面的传言?” 周念枕的手指轻轻叩响了几案,虽然面上看上去淡定无比,可唯有他自己清楚他的内心甚是火热,他感觉到眼前的人所说的话语与自己很多观点都不谋而合。 此时的少年帝王俨然不知,眼前的人之所以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是因为他根据他的性子和登基之后的事情揣摩出来的,所以如今这建议明显是极有针对性。 ——只是他此时已经完全摒弃了怀疑的心思,满脑都是眼前的人和自己心意相合。 “自然是听闻过,然而陛下不过是平衡罢了,在夹缝中求生存才是如今最佳的生存方法。” 有着天子守国门,祖庙燃天下的事情,如今的新帝坐上这位置可以说是众望所归,压根不会有太大的波澜,所以在保证自己的皇位不受动摇的情况,借力打力才为上策。 “先生可有细策?” “胸中虽有千金策,然而终需奏议上呈,若是方便几日便可交托于陛下。” 沈青辞稍稍抱拳,而周念枕也知道此事不急于一时,微微颔首之后两个人又针对刚才的事情开始详谈,眼看太阳已经西沉,可惜两个人像是不知道饥饿一般,最终还是内侍提醒下才辞了别。 裴国公并未走远,就算在外面等了大半天他脸上也没有些许不耐,反而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了起来:“瞧这时辰,陛下想来对先生甚是满意。” “多谈了两句,陛下有些健谈。” 沈青辞的话让裴国公微微一惊,在他的意识中周念枕并不是一个健谈的人,相反他的话并不是很多,可这样一个性情冷淡的人居然和眼前的人相谈甚欢? 这是真的看对了眼。 “如今太阳已经西沉,我做东喝上两杯如何?” 裴国公脸上带着笑意,沈青辞原本是想要告辞离去的,可想到他在这里等了自己不少时辰,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瞧着他点头裴国公自然是喜悦,别看他如今已经位极人臣,可眼前的人日后的前程怕是不会太赖,这个时候拉一个盟友对自己的好处显而易见。 二人在僻静的地方小酌了两杯,期间两个人对于今天的话绝口不提,可两个人都是明眼人,对此焉有瞧不出的意思? 看破不说破,这或许就是朝堂之中的守则。 回到顾府的时候橘黄色的灯笼已经高高挂起,在月夜的衬托下更显静谧。顾锦和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正好和他碰在了一起,颇为惊诧地道:“先生不是说有事要外出些许时日吗?怎么今日便回来了?” “这是不欢迎?”沈青辞一边朝里面走一边轻笑,而顾锦和忙着解释:“先生可是折煞我了,近日可是想念的紧,如今见到先生心中高兴罢了。” “你可是去了哪里?” 对于顾锦和的身份他虽然猜测到了几分却并未得到证实,然而想到自己当初救得人是宫里面的瑾王,他这狐疑的种子也便被种了下来。 所以当初冉一辰之所以放走周念瑾和裴锦娘,是因为知晓了他的身份吗? 若那人真是周承赟的孩子,凭着冉一辰的性子怕是会不惜一切代价斩草除根,哪会放人离去?所以,这算计了天下的周承赟最终被自己最爱的女人算计了吗? 第二百一十二章:姑母的消息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一十二章:姑母的消息想到这里沈青辞的唇角不禁勾起了几许嘲意来,周承赟用生命去换母子二人,可惜一人欺骗了他,一人却不是他的子嗣。而他的子嗣早在北仓国南下的时候已经死在了路上,甚至脸归葬之地都没有。 ——不得不说,人生总是处处有陷阱。 “先生,您在想什么?”瞧着自己叫了几声,眼前的人都没有反应,顾锦和不禁又提高了声线。 沈青辞在他的追问下这才回了神,朝着他笑道:“近来有些琐事烦心,你功夫练得如何?” 听着他欲要考究自己的功夫,顾锦和双眸稍稍翻转,随即又是轻咳了两声:“这些时日天寒地冻,我……” 不等顾锦和多言,沈青辞淡淡地斜睨了他一眼,细了细自己狭长的双眸:“去你的院落。” 沈青辞语罢径直朝顾锦和的院落走去,而顾锦和双目无光、生无可恋地跟了上去,一双隐藏在深光下的眼眸透着几许幽怨。 翌日清晨顾锦姝一早便去顾锦和的院里,瞧他今日是否在府邸当中,不想碰到了沈青辞在他的院落中,两个人一个训斥一个倾听,场面颇有几分诡异。 瞧到这一幕顾锦姝原本是想要退去,毕竟顾锦和在功夫上的考究自己的父亲已经交给了沈青辞,所以他多说无益。不想就在她挪步离去之时,原本负手背对她的人忽然转过身来。 “大姑娘近来一直在府上,可有督促令弟勤加苦练?” “……” 顾锦姝踏出去的脚步又慢悠悠地收了回来,这些事情不应该是他这武学师傅的事情吗? “他正值少年好动的时期,你这当长姐的置身事外合适吗?” 沈青辞的言辞愈发低沉,而顾锦姝额头上的青筋也是突了几突,当初自己要插手的时候,不是他让父亲传话给自己,锦和的武学问题不需要自己劳心吗?如今这舌头一滚意思便改变了吗? 然而就算被怼了好几句,顾锦姝依旧保持着良好的风度,脸上始终挂着假笑,没有上演当场暴走的戏码。而沈青辞许是说得口干舌燥,约莫一刻钟后才对着不远处蹲马步的顾锦和道:“我最近一段时间没有时间督促你,一会儿会将具体的事宜给你长姐交代一番。当然,我会隔一段时间考究你一次,若你实在无法满足我的期望,那么我们的师徒关系到此为止。” 沈青辞的话语不可谓不严重,就连唇角始终挂着笑的顾锦姝都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看向他的神色不由得便多了几分端详。 “你进来同我商议下后续的事情。” 没有瞧二人不自然的模样沈青辞朝着内堂走去,顾锦和看了顾锦姝一眼,声音有些不解:“长姐,这……” “没事,我进去问一问。” 在她的意识中沈青辞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主,他已经在顾家赖着不走多日,今日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还是说她理解错了? 进入内堂之后丫鬟们都守在了外面,顾锦姝侧身相询:“你这话是何道理?” “我已经答应了周念枕,欲要帮他掌控这锦绣山河。”两个人之间并无太多的秘密,所以沈青辞也没有瞒着顾锦姝,只是那淡眸扫过来的时候带着几分审视。 听闻他这言辞,顾锦姝的脸色变了几变,随即又夹杂了几分轻嘲:“黄鼠狼给鸡拜年。” 没有理会她的嘲讽,沈青辞继续道:“你对周念瑾此人了解多少?” 当初他将人带回秦州的时候便察觉到他与眼前的人有些相似,所以才会多问了两句,不想这二人之间居然真的有着这样的关系,她知晓这所谓的真相之后也不知道会是何等模样。 “周念瑾?”她皱眉轻语,随即又斜起了不解的双眸,“你这话到底是何意思?” 眼前的人并不是一个多嘴的人,所以他这话语到底蕴含着什么意思?然而他一副不动如钟的模样,她也瞧不出一点蛛丝马迹来。 “就是觉得他比较有趣罢了。”沈青辞将端详的眼眸渐渐收了回来,而顾锦姝虽知他没有说实话却也无法窥探更多,只得用极浅的声音扔出几个字来,“他真是不幸。” “……” 沈青辞默默地闭上了眼眸,总觉得她对自己有着极大的误解。 自从那日商谈之后沈青辞便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顾鸣生为此也打探了好几次,只可惜顾锦姝两姐弟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所以最终只得满脸不解地离去。 等顾鸣生离去,顾锦和才有些不解地询问道:“长姐,那日先生可是同你说了什么?” “你很好奇?”顾锦姝眨了眨自己黑峻峻的双眸,而顾锦和则伸出手挠了挠自己的头,“呃……有点。” “不过是关于你平时练功的事宜罢了,你这位先生对你算得上尽心尽力,日后鸡鸣而起人定而歇,中途不得随意进出顾宅,这便是他交代的事情。” “……” 顾锦和严重怀疑她自说自话,可他一脸认真地板着脸孔,他又不敢大声反驳,反而试探性地轻道:“先生虽然严厉,可应当不会这般下狠手吧!” “怎么,你这是觉得长姐和你过不去吗?你我姐弟一场,我没有想到你心里面居然这般想我。” 顾锦姝冷哼了一声,端坐在那里的身子也轻轻侧歪了一下,留给顾锦和的只是她俊生生的侧脸,最终还是顾锦和败下阵来,她这才露出几分狡黠的笑意来。 就在姐弟二人语罢准备按照顾锦姝制定的框框架架施行的时候,忽然老管家赵孚跨着大步跑了过来,甫一进来便是疾呼的声音:“大姑娘,您快去劝一劝老爷,他要去密州。” “出了什么事?” 顾锦姝原本坐立的身子也离开了座椅,脑海中不断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情,他离去的时候并无异色,怎么会做出让老管家都大惊失色的举动来? “姑奶奶那边出事了,老爷这会儿欲要拿着刀剑去寻姑老爷,和他讨一个说法。”赵孚的脸上带着焦急之态,好似那一双手和脚都有些无处安放。 第二百一十三章:有求于人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一十三章:有求于人听闻事关自家姑母顾芳萍,顾锦姝也知道此事断然不会是小事,否则不会让他失了心智。略一思考,顾锦姝便朝着正堂走去,而顾锦和也疾步跟上去。 抵达正堂的时候正好看到他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儿,而中央跪着一个衣衫褴褛之人,因为她的身上到处都是伤痕,此时人又披头散发地跪在那里,所以顾锦姝瞧不出她真实的年龄来。 “父亲。” 顾锦姝和顾锦和的到来,让气氛压抑的正堂稍稍有了舒缓之意,顾鸣生原本怒火冲天的神情也略有所收拢,只是语气依旧带着几许怒气:“你姑母那里出了一些事情。” “我想要亲自前往密州一趟,府中的事情你相机料理。”想到自己的嫡妹在密州受苦,自责与懊恼相携而来,若是年家那祸害在眼前,他怕是会一剑戳下去,结束了他的性命。 “可是,您能走得开吗?” 前些时日帝王便准备重用秦州军,而作为判司的他这个时候若是缺席会造成极大的空子,他这一决定会影响很多的东西。虽然她对着政事并不是很清楚,却也知晓自家父亲如今在秦州军正是进退维谷之际,稍有不慎这些年的努力便会化为泡影。 “可你姑母那边等不得了。” 那畜生居然敢将自己的亲妹囚禁起来,若不是这婆子拼死逃了出来,他怕是如何都想不到会上演这种糟心的事情。 “我去密州如何?” “舅老爷……” 跪着的婆子听闻这俏生生的小姑娘去密州,忙着想要打断,可顾鸣生却阻止了她的话语:“我知你护主心切,也感谢你对家妹的一片忠心,然而这件事情我自有主张。” 他说完看向了顾锦姝,颇有些不解地道:“你姑母的事情不是小事,你确定你能解决?” “父亲若是不信,大可以让赵管家同往。再者说,年家如今也不过是密州豪族中最垫底的存在罢了,何须劳烦父亲?” 自家祖父虽然有些不着调,可对于嫡女的亲事当也没有随意为之,当初年家人同他也算得上同科考生,只是二人没有那高中的命,最终借酒消愁之下便缔结了两姓之好。 年家的族地在密州,所以当初多次科科考不第之后,他们便回了密州,如今虽然算是大家族,可比起真正的豪族始终有着差距,就如年家在朝当官的人几乎没有,否则他们不会打探不到今上欲要重用秦州军的消息。 “莫要小看了人心,这世上能决定生死的不单单是财权。”瞧着她颇有几分自大之意,顾鸣生抿着唇音调也加重了一些,而顾锦姝见状笑着告饶道,“女儿知道您是为了女儿好,刚才的话是女儿自视甚高。” 两世为人她自然知晓他这话语甚是有理,可也明白年家翻不起多大的波浪,毕竟按照沈青辞所言,自家父亲这判司的兵权不会流出去,到时候在朝堂上的影响可见一斑,那年家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随意糊弄。 “你能如此想甚好,这次我便让赵孚同你一起前往密州,你务必将人安然无恙地带回来,至于年家我自有办法收拾。” “好。” 瞧着父亲如今这气势汹汹的模样,想来是准备将姑母带回来,然而他可知姑母的心意?她自己一个人或许无所畏惧,可她还为年家诞下了一子一女,这孩子应当和锦和的年纪差不了多少。 虽然顾锦姝满口应承了下来,可在顾鸣生的眼中她毕竟是一个还没有及笄的孩子,所以又嘱咐了不少,随即又将赵孚叫进来一一叮嘱,可见对此事的重视。 知晓这件事情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又担心年家狗急跳墙直接来一个死无对证,所以还未出发便去寻了廖霓裳。想借用廖氏商行在密州的影响力,帮自己暂时保全自己的姑母顾芳萍。 廖霓裳听闻她拜见的时候微微吃了一惊,自从上一次猎场之后二人还没有见面,当初她是想着随了周念枕的愿将她弄进宫,自己也多了一个帮手,然而谁能想到后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更有甚者,那神秘的老者居然亲自前来警告自己,不得不说着实不算美好的回忆。 顾锦姝甫一进来便看到她盯着自己瞧,不着痕迹地蹙了一下眉宇,不过转眼之间已经毫无波澜:“昨日一别,没有想到今日才能见到大家。” “我曾经便说过,这廖家的大门一直朝你开着,不想你今日才前来。”廖霓裳甚是热情地招呼她坐下,等人坐定之后才半真半假地嗔怪,“莫不是已经忘了还有我这么一个人来?” “哪敢呢!早便想过来看一看,只是又担心您琐事缠身,这一来二去便耽搁了些时日。” “这张小嘴还真是能说会道。”廖大家知晓她对自己的好感并不是很大,自从那一次之后更是存了戒备之心,可这并不妨碍她有事求自己啊! 她老神在在的神情顾锦姝看在眼底,虽然无奈可自己确实有几分无事不登三宝殿之嫌,也无怪乎她露出这样的神情来。 “听闻大家的商号遍布诸多地方,不知道密州这一块可有涉及?” “密州?你有事情?” 密州虽然比不得蓟州的繁华,可在这极南之地已经算是很好的疆域,她的商号既然要赚取银两,这个地方自然是要前去的。 “我有一嫡亲姑母早年嫁于密州的年家,不想我那姑父居然宠妻灭妾……” 顾锦姝絮絮叨叨地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一一告知,而廖霓裳的神色也是变了几变,她早年在那烟花之地,后来又见多了时间诸多肮脏,可听闻这事情还是升起了些许郁闷之情来。 一个当家主母居然被小妾控制起来,这家的男子是有多么的拎不清?她虽然见识过形形色色的男人,可除了少数几人摆不上台面,其他人就算花言巧语却也不是痴傻之辈,他们对于家中的嫡妻假使没有感情却也颇为敬重。 因为,他们知晓两姓之好代表的是两个家族,而不单单是他们二人。 第二百一十四章:廖大家的要求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一十四章:廖大家的要求“这件事情我当也能帮得上些许小忙,只是还得你答应我一件事情才成。” 廖霓裳说着,一双似笑非笑的媚眼轻抛,那懒散而又夹杂着的妖娆不禁让人有些想入非非,就连顾锦姝一个女的都是愣了几愣。 许是瞧出她晃神的模样,廖霓裳微微整了整衣冠,随即正色看向顾锦姝:“这件事情也不甚艰难,我想你应当不会拒绝。” 顾锦姝权衡再三还是答应了,她一时半会儿也寻不到可以前往密州的人,若是因为自己一时犹豫不决耽搁了姑母的事情,她这一辈子怕是心难安。 只是,她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来? “什么要求?” 既然自己没有了退路,那么她也没有必要打这些哑谜,直接开门见山方为上策。 “日后我若是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你不得以任何缘由推辞,必须帮忙。” “你看中了我什么?” 顾锦姝的双眉紧紧勾了起来,虽然说她是两世人,可毕竟是拘泥于闺阁的无知女郎,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东西能被她看中,毕竟眼前的廖大家怎么瞧着都不是一个需要自己帮忙的人。 “我既然提出,自然不会做无用功。” 廖霓裳轻笑了一声,眼前的人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价值,能被那个老者看中并且警告自己不要妄动的人,她相信这人日后必然能帮得上自己。 事有缓急,密州之行宛若紧绷的弓箭不得不发,顾锦姝带着赵孚日夜兼程地赶赴密州,抵达密州城门的时候正好是正午时分。 “姑娘,我们直接去年府寻姑奶奶,还是寻一方客栈住下?”赵孚从高头大马上一跃而下,快走了几步赶到顾锦姝的马车前询问。只见马车内的人悠悠地睁开了双眸,抿唇半晌才轻语,“先找一客栈住下,去打听一下年家的情况。” 虽然说姑母身边侍候的婆子已经将情况大体说明,然而有些事情唯有眼见才能为实,耳听终究为虚。 “诺。” 赵孚是顾府的老人,对于府中几个女郎、公子的性格也知晓几分,心下已然明白了她的用意。 翌日太阳西斜时分,十几张薄纸已经紧紧攥在了顾锦姝的手心里面,手掌心中的纸张已经开始变形,最终狠狠拍在了旁边的小几上:“我这姑父,还真是厉害的紧。” 顾锦姝声音带上了不少的煞气,她原以为一个外乡人不可能短时间将年家的事情查清楚,不想居然轻而易举就查出这么多的事情来,那个所谓青梅竹马的姨娘,如今赫然已经登堂入室,与那明媒正娶的嫡妻没有任何区别。 “姑娘的意思?” “明日去年家。” 如今手里面已经掌握了不少的证据,她就算入了年家也有些底气,一时间不容易出了差错。 旦日清晨顾锦姝一行人便叩响了年家的大门,送上拜帖的那一刻年家人显然是一愣,随即笑眯眯地将人迎了进去,只是年家内里却又是另一番场景。 年家的院落正堂坐着三人,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妇人,另一对看上去则像是鹣鲽情深的夫妇,就算坐着二人的手也紧紧挽着,男子还时不时宽慰女子。 “你莫要担心,如今顾家大势已去,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威胁。”男子面相端正,瞧着便是一个温文尔雅的读书种子,可惜眉眼间流露了几许轻浮来,让人喜欢不起来。 “我……我怕……”女子眉眼间自带几许体态风流,说话时那一股子楚楚可怜的气息让人不由得愈发怜惜。而她这话一出,那男子的语气果然一变,“我才是年家的当家人,顾家人难道还想越俎代庖不成?” “我就是怕姐姐记恨于我,到时候她若是在顾家人面前乱说,我……我该如何?” “顾芳萍那边我会和她说道说道,她若是还顾忌一双儿女自然不会乱说。” “好。” 年轻妇人听闻此话的时候双眸露着几许精光,只是她低眉浅语时颔首低敛,不管是坐在上首的老夫人还是她身侧的年家家主都没有瞧出端倪来。 瞧着二人腻歪的模样,年家老夫人轻咳了一声,年青书听闻微微有些尴尬,拍了拍那妇人的手:“你先下去,我同母亲再谈一谈此间事宜。” “好。” 妇人轻嗯了一声朝着首位上的老夫人行了一礼施施然退去,而等人退下去之后母子二人才相看了两眼脸上都有些沉重,瞧着上座上的人不言语,年青书抿了抿唇:“母亲,顾芳萍那边怕是还需要您出手才行。” “你还真是一个孝子,但凡有这种事情都一个劲往我这老骨头身上推。” 年老夫人的语气并不是很好甚至还带着几许嘲讽,而年青书听闻咬紧自己的后齿槽显然也有几分难堪之意。不过年老夫人当也没有继续咄咄逼人,叹了口气才道:“这次的事情你可要上心一些,否则很容易出乱子。” “那两个孩子?” “他们是你的生生骨血,你难道还想利用他们不成?”年老夫人的语气倏然一紧,声音带着几许不悦来,“你偏疼阿笙,我这老骨头也无法插手,可你若是敢打这两个孩子的主意,我可是会同你拼命。” “好。” 顾锦姝赶至年家大堂已经半个时辰,也不见年家的主事人,当是那进进出出的婆子不少,甚至院落中也有不少来来往往的人,想来那指指点点的语气是少不得。 感觉到自己杯中的茶水已经渐凉,她朝着一侧的年家婆子询问:“你家主子莫不是都不在府上?” “婢子已经让人去寻话事的主子过来,还望亲家表姑娘再等待片刻。” 那婆子的声音极其柔和让人挑不出半点错误来,顾锦姝当也不好发作,只是双眸微沉地望着门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年青书离去少许时辰,年老夫人院子里多了一个婆子,她进来后附在老夫人的身侧:“那顾家的姑娘,瞧着不是一个好相与的,虽然看着年幼,可从这性子看却是耐得住的主。” 第二百一十五章:相遇姑母顾芳萍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一十五章:相遇姑母顾芳萍顾锦姝一个人坐在正堂也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老夫人想要试探一下这顾家来人的性子几何。原本以为一个小姑娘,应当极其容易混弄。 ——他们需要关注的便是那顾家的老管家。 然而从那姑娘稳如泰山地模样来看,这显然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主,她不得不小心谨慎一些。 “顾氏那边如何了?” 年家老夫人扶额轻叹了一声,当初她也不是没有劝过自己那不孝子,可他被迷魂汤浇了心,哪会听自己的劝告?若不是她从阿笙手里面将那两个孩子护在自己的羽翼下,那两个孩子如今也不知道是何种模样。 “老爷已经去寻夫人了,想来是想要从夫人那边入手。” “得亏顾氏是一个懦弱的,否则就他那性子未必能成事。”年老夫人微微一顿,随即又道,“你先带我去正堂瞧一瞧,总将人晾在那里也不是事。” 年老夫人并不是一个苛刻的人,平时性子也极其柔软,否则这府内的事情也不会由一个姨娘说了算。 而与此同时,年青书已经走向了一座看上去甚是荒凉的院落,他将木门打开的时候甚至听到木门因为年久失修咯吱咯吱的声响,院落里树叶堆积,整体看上去甚是败落。 里面的两个丫鬟听到门被打开急匆匆地跑了出来,然而当她们看到年青书的时候脸上的戒备骤然而起:“老爷,您怎么来了?奴婢犹记得几年前您便豪言一掷,此生绝不会踏进此院落一步。” “顾氏呢?” “夫人得了重病不适宜见客。” 两个丫鬟不卑不亢,她们平时被紧紧锁在这院落里面,前一段时间奶娘已经逃了出去,若是顺利的话顾家的人怕是快要来了。她们二人刚才之所以欣喜若狂,还以为是顾家人来了,没有想到等来的却是年青书。 此时的年青书俨然不知,当他进了这院落的时候已经有一个黑影从角落里面消失。顾锦姝原本正和年老夫人在谈话,瞧着不远处的赵管家朝着自己使了一个眼色,她骤然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年老夫人发现情况有异,她想要让人将其拦下已经慢了半拍,只见人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离去。她无奈只得快着步子跟上去,并且让人率先一步知会年青书。 顾锦姝赶过去的时候顾家的人已经在门口守着好几人,年家的人想要进去已经被人拦下,而她轻着脚步朝着里屋走去,只听里面传来一道声音:“两个孩子的亲事都掌控在年家手中,你若是还为两个孩子着想,就应该知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我兄长来了吗?”顾芳萍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可就算如此还是能感觉到她的欢悦,只可惜那股欢悦被年青书的冷漠打散,“来得不过是一个小女郎罢了,你莫要寄托太大的希望。” 顾芳萍原本带着些许期许的眸光瞬间又灰败了下来,年青书瞧着她的脸色变化心下微喜:“你我好歹也夫妻一场,若是此次你懂事一些,我必然会给两个孩子寻一方前程。” “自打他们出生,我见过他们几面?你莫不是觉得我还会为了两个孩子委曲求全?” 她拼死拼活生下两个孩子,可除了长子在自己身边养了五年,自打小女儿出生之后一并交给了那妾室,若不是听丫鬟们说,这两个孩子的抚养权最终被老夫人要了回去,她都不知自己的两个孩子有没有机会长大。 “顾氏,你莫要同我做戏?夫妻多年我焉能不知你秉性?瞧着是一个刚毅果断的,可性子最为软和,你能放得下两个孩子?” 年青书的话语可谓一字一顿地击打着顾芳萍的心,他强撑着的内心有一种被人一锤击碎的感觉,闷得让人心发慌。 顾芳萍长相甚是周正,虽然比不得叶家人的好相貌却也差不了多少,可因为常年缠绵病榻,此时瞧上去死气沉沉,让人瞧上去不是一个二十又几的妇人,反而像是一个饱经沧桑的老妇。 瞧着她这模样再想一想阿笙那姣好的容颜,年青书片刻也待不下去,下了最后通牒:“我只是来知会你一声,一会儿见到你那小侄女,你应当做一个聪明人。” 他的声音刚落,顾锦姝已经让人将紧闭的屋内推了开来,俏生生地站立在门口:“原本想着和姑父一同前来看望姑母,不想姑父居然先我一步前来。” 逆着太阳的光芒,顾芳萍和年青书看见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的女郎站立在那里,一身雍容气度抛去不论,那样貌给人以极大的冲击,就像是仙女临凡尘似的。 顾芳萍曾还是闺阁女郎的时候便喜欢极了这个小侄女,只是后来远嫁便断了音信,乍一看去和自家嫂子有几分相似,可细细端详又有几分兄长的模样。 “可是姝儿?” “姑母。” 顾锦姝径直走向了顾芳萍,瞧着她斜躺在床榻上的身子欲要挪动,她快步走到跟前:“姑母生了重病,切莫走动。父亲虽然心系姑母,可最近政务繁忙抽不开身来。” “兄长他……” “如今新帝重用武将,我父乃秦州判司自然是掌权一方,诏令不日便会下达。” 顾锦姝说这话时淡淡地扫了年青书一眼,然后又细着眼睛看了一圈周遭:“姑母出嫁的时候姝儿虽然还不晓事,可也听闻十里红妆,如今怎么房屋里连几件像样的物件都没有?” 自家父亲对着唯一的嫡妹几位疼宠,所以知道她远嫁密州之时陪嫁都是极为靠谱的,就连嫁妆也准备的几位丰厚,唯恐她被婆家小瞧了去,不想居然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莫不是被人借了去?” 她低喃的声音让年青书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他不是一个傻子自然知道她这话语里面的深意,只是此时也只得硬着头皮道:“许是下人们不规矩,我下去会让人彻查此事。” “姑父有这样的想法自是极好,原本父亲准备亲自前来,可是今上时不时宣他入宫,所以只得派我跟着过来看望姑母和表弟与表妹们。”她抿了抿唇笑着道,“只是我已经来了一会儿,怎么不见表弟和表妹呢?” 第二百一十六章:摊牌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一十六章:摊牌别看这小姑娘脸上笑盈盈的,可年青书却不敢将人小瞧了去,这明显不是任由自己操纵的小绵羊。 “我一会儿便让人带过来。” “听说小表妹年纪尚幼,怎么不在姑母这里呢?”她顿了一下神色又紧拧了几分,“当然,这院子瞧着便不适合人久居,我那小表妹怕是也受不得这些苦。” “姑母乃当家主母,怎么就选了这么一个院落来着?除了年家老太太的院子,这莫不是府上最好的院落不成?” 顾锦姝这话虽然不带一丝狰狞,可这意思却将年青书逼到了山穷水尽之途,他半晌后才朝着门外的人道:“夫人的病情已经好转,将原来的院落给夫人拾掇出来。” 年青书的话让外面的人面面相觑,有几个胆大的更是上前了几步询问:“有方士曾言,夫人不适合住在那里,这……” 那仆人的声音传来的时候顾锦姝的神色一冷却并未发作,而年青书听闻后却搓了搓手,说得一脸无奈:“这等污秽的事情我原本不欲告诉侄女,然而那方士确实曾直言,你姑母不能居住在那个院落,否则对两个孩子和她本人都不利。” “哦……不知那方士身在何处?” “他早些年云游于此,这会儿早就没有了踪迹,可他在这一带也曾经铁口直断,厉害的紧。” 年青书想通过自己的渲染让顾锦姝知道这六合之外的力量,继而绝了让人搬回去的心思,只可惜他终究是小瞧了顾锦姝,一个经历过生死的人岂会被他几句话便吓退? “侄女儿对于这方士当也甚是感兴趣,密州可还有人知道他的踪影?既然在这一带铁口直断,想来应该有不少人知晓其名讳吧!”顾锦姝当也没有当众翻脸,而年青书神色一滞后讪讪地道,“都几年前的事情,这……” “姑父,我们还是去姑母原本的院落看一看,否则我无法断定我的父亲是不是会亲至?” 顾锦姝直接打断了年青书的话语,显然已经不想同他一道虚与委蛇,所以说话的时候不禁便夹杂了几许威胁,而年青书虽然不知道蓟州政权中心的情况,可瞧着她一脸笃定的模样也不敢太过造次。 他这些年之所以敢这般对待顾芳萍就是因为她母家式微,就算后来她那亲兄长死里逃生他也没有一点畏惧,毕竟秦州距离密州隔着很远,顾家的胳膊探不到这里来。 然而他终归是漏算了这瞬息万变的局势,谁能想到北仓国的人忽然开始攻城,大周朝廷的政权会向蓟州转移,最要命的是秦州的顾家居然也抵达了蓟州,和密州相距不远。 听闻顾家人抵达蓟州时,他将所有期望都放在顾家家道中落,一蹶不振上,却不想自己的诅咒不禁没有起作用,这顾家反而比以前更进了一步。 顾锦姝带着一大批人将顾芳萍带回了原本属于她的正院,只是从那痕迹来看并不像是因为方士所言空置的院子,反而带着不少居住的痕迹,就在她眉头隆得越来越时,忽然听到一稚子的声音:“到底是哪一个狗奴才,居然敢拦着本公子回家的路,你们这一个个狗脑袋是不是都不想要了?” 年青书欲要让仆人们将其带走却见顾锦姝已经快步走了过去,瞧着那厢站着与顾锦和年龄差不多的小男孩直挺挺地盯着自己瞧,他红扑扑的脸蛋带着仇恨的眸光。 “这位是……” 虽然一早便知晓自己这上不得台面的姑父是一个拎不清、混不吝的,可当这庶长子出现在自己的视眼之内的时候,顾锦姝还是升起一股呕吐的心思来。 她的姑母这些年也不知道如何坚持下来的,毕竟这事情太过恶心。 年青书脸色微微一凝,他不相信来人不知道这是自己的儿子,这个时候居然装聋作哑,她这是想要将矛盾激化不成? “此乃犬子。” “我姑母生养的表弟应当只有九岁吧!这么大的一个孩子,莫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顾锦姝当也丝毫不避讳,那声音里面的嘲讽就算一旁侍候的丫鬟女婢都听得分明, ——年青书更觉得一阵阵下不来台。 他深呼吸了一口也不欲和一个没有及笄的女郎计较,反而将眸光扫向了顾芳萍,声音冷淡的紧:“你娘家人来一次也不容易,你便在这里接待一番。” 年青书说完便欲要离去,而顾锦姝却给一旁的赵孚示意了一下,那人将其的去路拦住:“姑老爷,我家姑娘还有话要讲。” 赵孚的话让年青书厉色骤起,一巴掌便朝着赵孚的脸扇去,那顾家女郎处处挤兑自己便也罢了,他一个老奴哪里来得底气儿?简直就是找死的货色。 然而他不过是一个弱质书生,胳膊抬起的时候已经被赵孚抓住,轻轻一扯人便被甩在了一侧,瞬间闹了一个大红脸。 “实在对不住,奴才这手劲有些大。” 赵孚捏着拳头在年青书眼前晃了几晃,他原本还以为这愣头青会朝着自己发飙,自己借势狠狠揍他一顿,不想居然是一个忍者神龟,愣是一声不吭地站了起来。 眼前的人不吭声,顾锦姝自然不会让这开始激化的矛盾弱下来,反而笑着道:“听闻府上有一个能歌善舞的姨娘,侄女儿远道而来当也想要见上一见。” “你……” 年青书脸色一变,可惜顾锦姝压根没有将他变色的脸放在心上,反而继续道:“不过是一没有官家许可的贱妾罢了,合着还成了宝贝疙瘩不成?” “你居然敢骂我娘?” 那像是熊瞎子似的油腻孩子显然也听出她这话语里面的挤兑之意,一边捞着自己的衣袖一边朝着顾锦姝奔去,欲要同她厮打在一起。然而他人还没有靠近,已经被赵孚从后衣领一把捞住扔了出去,人直接倒在了上年青书的怀里面,父子二人就像是特大号的肉球滚在了一起。 “你这狗奴才,你居然敢这般对待本公子,本公子要挖了你的眼睛。”说完人已经哇哇大哭,而年青书因为顾着孩子所以碰了一个鼻青脸肿,也是一脸黑意地盯着顾锦姝,“你想要干什么?” 第二百一十七章:兄妹二人 瞧着他失去了做戏的姿态,顾锦姝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收敛,手指轻轻捏了几下:“年老爷若是一早就这么敞亮,我也不会同你唱这么一出大戏不是?” “据说,前些时我姑母住得地方遭了贼?” 顾锦姝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像是啐了冰凌一般,当初好在让廖大家的人暗中照顾,否则她就算是赶过来看到的也不过是一具尸体,眼前这个看似温和的书生,这心思简直就和毒蛇一般。 瞧着年青书变色的脸庞,顾锦姝的表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声音极为清浅地道:“那贼子已经落在了我的手中,端看年老爷如何处理了。” “当然,我还是可以给你思考的时间,只是姑母怕是想念表弟和表妹了。” “我一会儿让人送过来。” “那我就等年老爷的消息了。” 顾锦姝淡淡地道了一声,然后朝着赵孚点了点头,而赵孚这才错过了子让父子二人离去,虽然那胖球仍旧喋喋不休地怒骂,可惜几人都没有当一回儿事。 顾芳萍被人扶着坐下之后才轻嘲地道了一句:“我一直觉得他对我没有感,却不想想要了我的命。” 那那贼子的况她是清楚的,只不过还没有近已经被人制服。她原本还一直思忖这幕后之人,不想居然是自己的侄女儿。 “姑母也莫要伤心,那人不值当。” 虽然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可年青书此人确实不是良人,既然如此还不如让姑母早一些死心,免得女子容易心软又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蒙蔽。 “我知道。我放不下的是两个孩子。” 那人她一早就没有了感,可这两个孩子毕竟是自己上掉下来的,自己若是离开了年家这两个孩子又当如何?这也是她这些年一直忍气吞声的原因所在。 “若是表弟和表妹愿意离去,我自然会帮姑母将这二人一并带走。小小的年家罢了,我想凭着我手中的把柄足以让他们妥协?” 虽然说事关子嗣绝无小事,可年家子嗣颇丰,那姨娘也极能生养,带着这两个孩子应该不难。 “这事极难,他们都是老夫人一手带大,对我极为陌生,我……” 顾芳萍说到这里的时候眼泪一个劲往下掉,若是有可能她怎么会让自己的孩子养在老夫人的边,还不是那人步步紧bi)自己不得不妥协。 “事在人为,我们先看一看况再定论如何?” 按照父亲的意思姑母她铁定是要带走的,至于年家的孩子全凭他们自己的意思,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一个四岁的孩子又能有多大的自主意识? 许是被顾锦姝的话吓破了胆,毕竟买凶杀妻可是被大周的律法所不容,这事若是捅出去年家算是完了。也正是因为有这一清醒的认知,所以两个孩子很快便被送了过来。 兄妹二人进来的时候双眸充满了戒备,那小心翼翼的模样让顾芳萍更是放声大哭了起来,明明是自己的亲生骨,可他们看自己的眸光却宛若陌生人。 瞧着顾芳萍放声大哭两个孩子俨然一愣,那小女孩更是紧紧攥紧兄长的手掌心:“我怕……她……她不是那疯女人吗?” 顾锦姝听到小姑娘的话语后也是微微一愣,她能想到这一大一小不认眼前的姑母,却不想在他们的眼中姑母居然是一个疯女人。 ——到底是谁教他们这般说话的? 这话显然落在了顾芳萍的耳朵里面,怔然之后更是哭得断断续续,像是想要将自己所有的委屈都融进这哭声当中。顾锦姝知道她要发泄,可惜两个孩子的神却愈发充满了戒备。 等顾芳萍的哭声越来越小,顾锦姝这才看向了年龄偏大的男孩子:“你叫年简羽?名是不是叫小羽毛啊?” “你怎么知道?” 年简羽瞪大眼眸盯着眼前这陌生的小姐姐,他的名很少有人叫,没有想到眼前的人居然知道。 “当然是你母亲写信告诉我的啊!” 其实她也是从外祖母那里听闻了一些琐屑的事,早年姑母与母亲有书信往来的时候曾经说过她膝下有一子,名为小羽毛。 “母亲?是阿笙母亲吗?” 顾锦姝虽然极力克制可还是没有控制住眼眸里面的寒气,她没有想到年家的姨娘已经肆无忌惮到这种地步,居然让嫡子叫她母亲,她好大的脸面。 “她有别的孩子吗?” “有啊,我有兄长和几个弟弟妹妹,都是阿笙母亲的孩子。” 年简羽说话的时候眼眸微微一暗,偷偷瞥了一眼不远处的顾芳萍,他知道府邸里面不少人都说眼前这个疯女人才是自己的母亲,可父亲不让他和妹妹靠近,他说她会伤害自己和妹妹。 “你母亲只有你和阿瑶两个孩子,没有其他的孩子。” 顾锦姝知道小孩子最难打交道,他们眼中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做不得假,所以很多事要一点一点渗透,毕竟姑母已经缺席了太多的岁月,不可能一下子就填充起来。 “她是不是我亲生母亲?” 他一直都知道阿笙母亲待自己不好,唯有祖母在的时候她才会展现出慈的一面,刚开始的时候心里面还愤愤不平,可最后听闻自己不是她亲生的孩子之后也慢慢释然。 他现在都记得自己听闻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被关在小院里面的疯妇人时,他冒着大雨跑过去却被人拦在门外的场景,那时候自己的父亲是如何说得:“你若是再敢靠近这个院落,我便让人将她永远送走。” 也就是那一过后,他再也没有靠近那个院落,那一晚的事就像是自己脑海里面的浮现的幻觉。原本以为再一次相见会是很久之后的事,不想她居然会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他内心其实一直有答案,只是这个时候想要得到别人的承认,承认这不是镜花水月。 “是,她就是你的亲生母亲,也是年家的当家主母,而你那所谓的阿笙母亲不过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罢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承嗣之人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一十八章:承嗣之人虽然只有短暂的接触,可顾锦姝还是能感觉到这个孩子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无知,应该是一个善于隐藏自己情感世界的孩子,所以很多事情她也没有要避讳的意思。 “你原本应该是尊贵的嫡长子,可却被人鸠占鹊巢得不到应有的尊重。”顾锦姝此时就像是一个蛊惑高手,停顿了片刻后又接着道,“你的那几个兄弟姐妹,是不是一个个都敢随意欺辱于你?” 顾锦姝的话就像是魔音一般萦绕在年简羽的头脑中,他虽然不甚相信这个陌生人的言辞,可阿笙母亲的态度确实让他心底发虚,兄弟们的另眼相看让他胸腔之中的嘶哑声不断地回旋,可他却不能表现出来。 瞧着他面色细微的变化顾锦姝的眉眼轻眯,就算再稳重也不过是一个孩子罢了,只要这个孩子不像自己这般两世为人,那么他这心弦很容易被挑动。 “你为何会被关在那个院落里面?” “他们不想让我见到你和瑶儿,也不愿意让你们知道我的存在,更不愿意让人知道这年家的肮脏。” 顾芳萍虽然心里面依旧悲痛,可这个时候她不得不重新振作,她不愿意让两个孩子误会自己。虽然说瑶儿年纪尚幼,可小羽毛如今已经是一个小大人了,他应当能明白自己的不得已。 顾芳萍将自己这些年的事情絮絮叨叨地讲给两个孩子和顾锦姝听,然而被年简羽抱着的小瑶儿早就开始打瞌睡,唯有顾锦姝与其一字不漏地听着她这些年的委屈与无奈,彷徨与无措。 而顾芳萍在这边讲述的时候,年青书那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他此时顾不得哭哭啼啼的娇媚妇人,也顾不得冷眸相对的几个儿子,将那胖子安置好便朝着老夫人的院落走去。 瞧着他那火急火燎的模样老夫人仍旧坐在那里纹风不动,最终年青书更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母亲,这些年是儿子不对,还望您能救一救我。” 老夫人眼皮稍稍耷拉了一下,微微呼吸了一口才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我已经托人询问,顾家在今上身边确实挂了号,日后的前程可见一斑。” “我……” 不等那人再说老夫人已经打断了他的话语,声音极为恬淡:“我这一辈子膝下并无存活下来的子嗣,所以才将你从旁支过继过来承嗣。”讲到这里她的声音又是一顿,“那时你虽然已经六七岁,可长得雨雪可爱,我一眼便相中了。” “是儿子的不是。” 年青书忙着磕了几头,可老夫人却一点都不为所动:“刚开始的时候我对你可谓尽心尽力,因为我知道等我与老爷百年之后,这年家的担子需要落在你的身上,可你这胳膊终究是往外拐了。” “儿子错了,还求您让舅父疏通一番,否则这次的事情顾家怕是不会善了。” 老夫人系出名门,所以这些年他就算再混账也一直尊着、敬着眼前的人,除了在阿笙的事情上他忤逆了她的意愿,别的事情可以说毕恭毕敬。 “你舅父虽然是密州刺史,可如今新帝初登大宝,会出现很多升迁调动,他若是这个档口为你说了话,你觉得这晋升还有可能吗?”老夫人虽然不太懂政务可是她懂得人心,瞧着他瞬间惨白下去的脸色继续道,“你父亲再世的时候,你对顾氏起码还存着半丝尊敬,可你父亲逝世之后你便执意将人关在那院子里,不让任何人靠近。” 她本就不是他生生的母亲,孩子小的时候母子二人的感情甚好,可大了之后越来越生分,虽然面子上敬重可心下终究少了亲近。自从老头子离去之后,她本就是数着日头过日子,自然也不愿意插手小辈们的事情,若不是羽哥儿身上有着老头子的期望,她怕是不会将人养在自己跟前,至于小瑶则完全是因为那孩子的笑容让她觉得舒服。 毕竟,她已经养出了一头白眼狼不想再错付亲情。 “母亲,还望您看在我要给父亲承嗣的份上,再救我一次?此次过后,我一定洗心革面。” 她虽然将自己的后路都堵了,可舅父在密州经营多年,想要给自己洗清罪名并不是很难。母亲这一生荣宠至极,也极得舅父偏疼,若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体有疾,生下的孩子没有一个能存活下来,这一辈子可以说顺顺当当。 “你舅父这些年这般纵着你,是我的不是。可我不能自私,不能因为你一人挡了他的晋升之路。” 老夫人叹惋地道了一句,若不是自己将所有的爱都给了这个孩子,若不是顺着自己的心意没有人敢将其如何,或许他不至于被养成如今这性子。 “青书,我可以纵着你接济你生父、生母一家,我甚至也可以接受阿笙的存在,可我不能让你挡了你舅父的未来。” 她这些年因为这个孩子已经欠下了兄长太多,不能祈求他牺牲仕途将人保下。刚开始她以为顾家应当不会站得太高,可她听兄长说今上身边出现了以为老先生,而这老先生是从顾家走出来的。 就算是兄长也无能为力,眼前这个嗣子怕是还不知道他到底招惹了什么样的人。 “我可以给你指一条生路,至于如何选择端看你自己了。”瞧着他一副落魄的模样年老夫人终究是于心不忍,指了指阿笙的院落道,“那人留不得了。” “母亲,我爱她,她是我唯一爱过的女人,我不能牺牲她。”老夫人的话语刚落年青书便跳了起来,而老夫人的眉眼则不动声色地顿了顿,“不说别的,单单你让妾室住在主母的院落里,而这正儿八经的主母被你锁起来这件事情,顾家人怕是就会让你万劫不复。” “可是……” 瞧着他还欲言,老夫人的眉宇隆了起来:“该如何选择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帮不上你的忙。” 等年青书离去,年老夫人才朝着自己身后的嬷嬷道:“你让人将这封信送给兄长,让他想一想办法,一定要保住青书。” 第二百一十九章:一老一小的对话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一十九章:一老一小的对话傍晚太阳落山之时,顾锦姝被年老夫人请去了老夫人的院子,而随行的还有年简羽,至于年简瑶则被留在了顾芳萍那里,赵孚也带着人守在那里。 离开的时候,四岁多的小姑娘像是小奶狗似的扯着年简羽的衣摆,那泪嗒嗒的可怜模样让人生出无限的怜惜来,可顾锦姝最终还是让她留在了顾芳萍那里,免得姑母没有寄托胡思乱想。 老夫人的院落温馨而大气,这与年家其它的院落有着本质的区别,虽然一早便知晓老夫人乃密州李氏嫡女,是密州刺史的嫡亲妹妹,可看到正屋里面的陈设时,她还是晃了晃神。 ——怪不得世人都说蓟州豪富之地,密州聚财之始,这个地方或许稍稍弱于蓟州,可比秦州等地明显富裕不少。 “顾氏锦姝拜见老夫人。” “快坐,早先没有细看,如今再看果真是一个齐整的人儿。人家都说叶家女相貌极佳,你母亲当初便是一个容貌怡丽的。” “先母若是知道老夫人如此夸赞于她,这心里面怕是也极为高兴,谁人不知老夫人是这密州城里面的活菩萨。” 顾锦姝当也捡着好听的话说,虽然姑母这些年的遭遇与这个人的放纵有着极大的干系,可表弟和表妹确实被她养得很好。 年老夫人自她入堂之后便一直盯着,瞧顾锦姝落落大方步伐不见丝毫凌乱,如今这巧笑嫣然的模样更是她不由得又高看了几分。 ——相比较这个侄女儿她那姑姑就逊色了不少,否则也不至于被年青书骗了去。 刚开始因为老头子的缘故,她对于这个儿媳妇也算是多有抚照,可最后却发现她就是一个拎不清的,明里暗里被青书当枪使,更有甚者居然私下去拜见青书的亲生父母。 青书那孩子是他一手养大,自然是狠不下心,可这顾氏与她非亲非故,一次两次之后她也歇了抚照的心思。这一不留神,她便被锁在了那破败的院落里面,阿笙上了位。 相比较顾氏,她更喜欢阿笙,虽然说她的手段不俗,心眼不少,可她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她不知道阿笙内里如何想,可自从她掌管了年家之后,青书与那家人的关系明显冷淡了起来,对自己也愈发恭敬。 凭着这一点,她对阿笙的好感便要胜过顾芳萍。 “你姑母的事情我也甚是悲痛,可这小年轻之间的事情我也无法插手,你从蓟州来不知是否知晓府里面的情况,有些事情我着实不好管束。”年老夫人叹息的声音不绝于耳,而顾锦姝则看向了不远处的年简羽,瞧着他一脸担忧的模样笑道,“老夫人将我这小表弟教得极好,我顾家就算再不明理也断然没有怨怪之意。” 瞧着老夫人脸色微松顾锦姝话锋忽然一转,朗声笑道:“然而我父只有姑母这一个嫡妹,他虽然暂时无法离开蓟州,可在我出发的时候也不乏嘱托,务必让我将此事妥善处理,特别是此件事情的罪魁祸首。” “那阿笙是青书身边侍候的婢子,二人的关系向来极好。我与他父亲曾经想着,等你姑母过来之后便做主给了他,不想……” 那等阴私的事情老夫人不好在一个未婚的闺阁女郎面前谈及,而顾锦姝也不想知晓那过程,只是注重结果:“我观那庶长子比表弟的年龄要大上几许,我姑母入门之前怕是已经生下了庶长子。可当初年家迎娶我姑母的时候,并未将此事说清楚。” 若是那个时候便知道年家有庶长子的存在,那么自己的父亲本就不舍姑母远嫁,更有足够的理由撕毁这桩婚约,可年家却将此事藏着掩着,就算后来姑母与母亲书信往来的时候也从未提及。 “这确实是年家的不是。” “年家的错处不单单在此,更多的是宠妾灭妻吧!我听姑父在衙门中也担任虚职,难道连我大周的律令都不知?” 大周的律法是禁止宠妾灭妻的,否则被妻家追究会毁掉自己的仕途,闹大之后更有甚者会被天下人嗤笑。毕竟你连自己的妻族都控制不住,如何掌管自己的属下? “听闻姑母的陪嫁单子早已经丢失,今次那陪嫁单子也被我一并带来。” 母亲是一个大方的,父亲又怜惜姑母远嫁,所以当初的陪嫁并不在少数,可自己打开私库的时候却发现里面的东西寥寥无几,还都是一些被人挑剩下的残次品。 老夫人脸色微滞,她虽然不屑贪墨儿媳妇的嫁妆,可这些年阿笙送上来的东西又有多少是顾氏的嫁妆,她自己心里面怕是都不太清楚。如今顾家这女郎明显是想要查清嫁妆,可这查来查去坏掉的还是年家的名声。 虽然说她也并不是很在乎年家的名声,可这毕竟是自己百年之后的魂归之所,也不能太让人轻看了去。 “嫁妆的事情你无须担心,五日内我必然让人准备好,到时候你对着嫁妆单子清点便好。” “老夫人这般好爽,我自然也不能小气,这事情我便替姑母应承下来。” 顾锦姝的目的是要将嫁妆弄回来,而不是和年家这会儿便撕破了脸皮,等嫁妆清点之后那阿笙自然也要付出代价来,至于年青书此人的仕途这一辈子也别想了。 “我来时考究了表弟的学识,老夫人教养的极好。只是我听闻他与府内的兄弟们不甚和睦,这不是想要见一见他的兄弟们,权当是我们这外家人赔一个不是。” “这……” 虽然青书还有其他的姨娘,可这孩子除了嫡妻所生之外,其余几个孩子都是阿笙的孩子,这一会儿见了人顾家不知道会不会发飙,不过瞧这小姑娘并不是一个难说话的主,应当不会做得太过。 “我来的时候曾经去廖大家府上一趟,听她曾言密州李刺史勤政爱民,今上已经略有耳闻,听闻他又是您的兄长?” 顾锦姝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始终带着盈盈笑意,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来,可年老夫人还是感觉到一股凉意从头部直戳脚底,有一种被人牵着鼻子走得错觉。 第二百二十章:荣宠一生的妾室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二十章:荣宠一生的妾室老夫人沉着眸色思忖了片刻,然后抬眸看向了顾锦姝:“我一会儿让几个孩子去主院给你姑母去请安,这些年青书确实过分至极,至于阿笙一会儿全凭你姑母发落,我等自然不会有任何不满之处。” 瞧着老夫人当机立断将这件事情拍板了下来,顾锦姝则笑着点了点头,好似一点都不感觉到意外,只是那双眸里面蕴含的笑意并不达眼底。 ——远远瞧上去略显凉薄。 顾锦姝回到顾芳萍的院落之后便对着她说了一会儿请安的事情,她神情略有些仓促,一双手也无处安放:“那阿笙不是一个容易低头的人,她会让……” “不过是一卖身为奴的婢子罢了,姑母又何必畏之?”顾锦姝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她这姑母行事有些胆怯,不知道是年家这些年的磋磨还是本性如此,然而她这样的性子也最容易吃亏,“有父亲为您撑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知道顾家不畏惧年家,只是我担心两个孩子。” 刚才内侄女已经同她说了和离的事情,她确实也相当的心动,可自己若是和离离去两个孩子又当如何?他们终究是年家的骨血,是要留在年家的?所以对待年家的问题她始终留着最后的防线,哪怕心里面呕得要死,可面上还是要克制。 “表弟和表妹的事情我已经有了安排,一会儿端看这年家人的态度了。” 若是年家人不愿意妥协,那么她大不了将两小儿一并带回去,虽然说待在顾家不若待在年家名正言顺,可总比被人养废了强,等他们长大了再回来也未尝不可。 瞧着她神色如常不见半丝犹豫,顾芳萍咬着唇角点了点头,或许自己的担心在她的眼中不算什么,既然如此自己也不至于畏首畏尾,面对那对狗男女,她自然也想讨还一些利息。 而此时,那娇俏的妇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看向年青书:“难道让幺儿也去吗?” 年青书也一阵阵犯难,他们的幺儿如今才过了抓周的年纪,平时最得二人的喜爱,前一段时间更是感染了风寒闭门不出,可母亲那边严令他又不能拒绝。 “一会儿便回来,应当不会有多大的事情。” 阿笙咬着自己娇艳的唇角,半晌过后才道:“并不是阿笙不给你面子,幺儿的情况你也是明白,若是再感染了风寒可如何是好?你领着其他几个孩子过去。” 她总共给年青书生了七个孩子,这最小的孩子最得她疼宠,如今又病着,自然不愿意让他过去给顾氏请安。 瞧着她决绝的态度年青书也无奈,只得引着另外几个子女朝顾芳萍的院落走去,而阿笙瞧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手指狠狠扣着鲜红的木门,自己若是有一个强有力的娘家何至于处处受制于人? ——她与老爷本就是青梅竹马,奈何身份不允许。 顾锦姝看着跟在年青书身后的小萝卜头们也是微微一愣,除去那个自己见过的胖子,居然还有一个女孩比表弟大一些,而还有一个孩子和表弟瞧上去年龄相仿。 也就是说,再迎娶姑母过门之前年青书已经诞下了一子一女,而且这孩子的母亲还是同一人。 “快给你们母亲请安。” 虽然年青书不想让自己的儿女们低头,可这个时候形势比人强他不得不低头,好在顾芳萍是一个好拿捏的性子,自己这一段时间若是好好悔过,她指不定便相信了他的说辞,将这顾家人早早打发走。 几个孩子虽然多有不愿,甚至一个个满目戾气,可在年青书的虎眸之下还是一个个有气无力地朝着顾芳萍拜了拜,只是那态度瞧上去浑不在意,并未将人放在心上。 “都是阿笙的孩子?” 看着这几个孩子顾芳萍的神色也瞧不上多好,虽然早就知道年青书独宠阿笙,可自己这些年对外界的消息处于被隔绝的状态,自然也不太清楚他膝下情况。 “他们也是你的孩子。” 年青书虽然瞧着像是一个读书人,可嘴脸却最为市侩,又是一个能软能硬的人,此时脸上洋溢着的笑容恨不得将顾芳萍的眼睛闪瞎,那神情也说不出的温和。 这下不仅顾芳萍愣了神,就连顾锦姝也有些瞠目结舌,她一度觉得沈青辞那货让人恶心至极,不想眼前的人更是让人有一种呕吐的感觉。若是一般嫡母与庶子,从律令来看这些庶子庶女确实是嫡母的孩子,可他也不瞧一瞧自己这些年是如何对待姑母的? ——这话,得亏他讲得出口? “听下人说你还有一个幺儿,怎么不见人?” 顾芳萍收敛了一下心神,她心下不止一次咒骂自己,当初自己的脑袋是不是被门夹了,否则怎么就对这个油头粉面的人动了心呢?还处处被他当活靶子? “他这几天感染了风寒,我担心把病过给你和顾家侄女儿,所以并没有带他过来。” 年青书的声音诚恳至极,若不是顾芳萍和顾锦姝都知晓他的本性还真会被其糊弄过去。 “我从蓟州也带了府医过来,不若让他去看一看?” 顾锦姝这话是朝着顾芳萍说得,虽然顾芳萍不知她为何对那个幼子那般关心,可自己侄女儿都这般说话了,她自然不能拆了她的抬,只能继续道:“一会儿让人带着去看一看。” “府上也有医术高明的大夫,若是临时换人总会让人觉得被轻辱了,不过还是要多谢顾家侄女儿。” 年青书半两拨千斤地拒绝了,而顾锦姝当也没有继续强求,反而看向了这六个孩子,不得不说从皮相上看除了那个胖子其他人都不赖,那个女孩和自己的弟弟一般大小,可眼神极为倨傲,就像是看所有人都是爬虫似的。 “这位表妹倒是好貌相,可是随了她姨娘?”顾锦姝感觉到她骤变的神色再接再厉地道,“据说那姨娘是顾府从青楼楚馆之地买回来的,如此当也算不得良家子。” 不等年青书辩驳,一侧的胖子已经张牙舞爪地朝着顾锦姝挥拳头:“你这恶毒的空心菜,你居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骂我母亲?莫不是觉得小爷不敢揍你不成?” 第二百二十一章:毁掉她的婚约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二十一章:毁掉她的婚约对于胖子的叫嚣顾锦姝俨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轻笑着道:“听说表妹已经许了人家,而且还是密州主簿之子?” 早在进入年家之前她便打探了不少的消息,这其中自然有年家人极为看好的一桩婚事,年家的大姑娘与密州主簿之子的婚事,要知道这主簿可是密州城不多的实权人物,他家的嫡子自然也不是一般人。 听着她一口道出自己长女的婚事,年青书的眉头紧紧一拧,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而就在他心下狐疑的时候,忽然一道急匆匆的身影从门口跑了过来,附在他耳侧絮叨了两句。 年青书此时的脸色满是惊色,回神时却看到顾锦姝脸上淡淡的笑意,他惊疑不定地指着顾锦姝,许是因为心中羞恼至极所以声音极为洪亮:“是你对不对?” “姑父所言何意?侄女儿怎么不明白呢?” 顾锦姝茫然的模样极为逼真,可惜年青书此时是一点都不相信的,这一桩婚事耗费了自己多少心血,谁能想到居然就这样简简单单便被人毁掉了呢? “来人,给我将顾家所有人都轰出去。”年青书的怒火一浪更比一浪高,可就在这个时候年老夫人出现了,当她得知大丫头的婚事可能会黄时便赶了过来,可惜还是迟了一步,“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母亲,她顾家欺人太甚。” 年青书这话语可以说是嘶吼出来的,而老夫人也顺着他的手指看向了顾锦姝,瞧着她没有丝毫表情的脸孔也是微微叹息了一声:“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顾姑娘这事情怕是有些过了。” “那密州主簿正好与裴国公府有旧,你们一介庶女当也好意思嫁过去。” 来密州之前她便去裴国公了一趟打探这里的情况,听裴锦娘说密州主簿乃她家旁支之后,她便同她讨要了一封书信,没有想到来了之后居然派上了用场。 “老夫人或许不知道,我与裴家的几位嫡女感情极好。”她脸上从始至终都挂着笑意,而老夫人神色则稍稍一滞,随后看向了一侧的年青书,“这件事情就此作罢,休要再提。” “母亲。” “好了,阿笙怎么没有来?” 年老夫人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她知道顾锦姝的目标从来都不是这几个孩子,之所以毁掉这一桩婚事也不过是顺手为之罢了,她想要的从来都是阿笙。 若是不将阿笙主动交给她,谁知道她会闹出多大的事情来?不说那个神秘的老先生,就说裴家便不是他们能招惹的,何况还有一个廖大家。年老夫人如何都没有想到,一个在她眼中已经快要败落的顾家居然会和这么多牛人扯上关系。 “母亲,阿笙还在照顾幺儿,她一步都离不开身。” 年青书最会审时度势的人,瞧着老夫人的语气便知道她心意已决,可终究是自己最爱的女人,他总归是要做最后的挣扎。 “寸步不离?那就将那孩子也一并带来。” 年老夫人这话完全不是冲着年青书说得,反而朝着不远处的几个粗使婆子看了一眼,那两个婆子踱着小碎步退了下去,年青书想要跟着下去的时候却被赵孚手中的长剑抵了回来。 瞧着顾家一个下人居然敢对自己动武,年青书的脖子瞬间像是涂抹了朱砂似的,就连那血管都开始肿胀,好在一侧的老夫人呵斥了一声:“你瞧一瞧你如今这样子,还不待在一边去?” 年青书抿着唇退至一边,而顾锦姝则笑着让老夫人坐到上首,自己则默默地端详着这几个孩子,特别是那已经初识情滋味的年大姑娘,此时一双愤恨的眼眸紧紧盯着顾锦姝,好似下一刻就会将其生吞活剥了一般。 一刻钟后,一个身姿妖娆的女子终于出现在顾锦姝面前,平心而论那长相只能算得上小家碧玉,可这人却胜在那一副极佳的身段,端的是让人有些无法侧目。 “阿笙见过老夫人,见过夫人和老爷。” 她姿态极低地朝顾芳萍行礼,那低眉顺眼的模样与她的外形颇有几分反差,好在谁也不会将她这伪善的模样当真,反而一个个都盯着她瞧,想要看一看她到底意欲何为? “老夫人,小幺忽然间呕吐不止,还望您能救他一救。”就在所有人都猜测她下一步动作的时候,人已经匍匐在地朝着老夫人磕头,而老夫人的眉头紧紧一挑,瞧着不远处婆子微微点头神色微微一紧,“还不让府医过去瞧一瞧。” “已经让人去寻了,可阿笙姨娘离开之后小公子又哭又闹,这么下去怕多有不妥。” 那婆子极为犯难地说了一句,虽然几位主子们神仙打架,可她们这些炮灰也时不时要参战啊!好在那小公子的情况与自己所说极为符合,否则自己还指不定寻不出这样的理由来。 年老夫人神情微顿之后转向了顾锦姝,颇有些为难地道:“我知道你心焦你姑母的事情,可人命关天我等也不能等闲视之,不管如何还等我这小孙儿好转之后再说如何?” “既然老夫人都如此说了,我自然不能拒绝。”顾锦姝脸上带着笑意心中却甚是淡漠,就在老夫人领着一行人欲要离去的时候又补充道,“老夫人可莫要忘记了嫁妆的事情,毕竟我能留在密州的时间极为有限。” “好。” “其实老夫人也不必如此防着我,不管府上的情况几何,我姑母这些年受得罪总不可能一笔抹掉,所以还望老夫人能慎重考虑,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顾锦姝的性子素来不是很要强,可这次顾芳萍的事情已经触及到了她的底线,更别说她母亲的死也和这妻妾争宠有些类似,所以顾芳萍被锁在别院的事情已经让所有人都没有了退路。 年老夫人听闻脚步微滞,轻嗯了一声退了出去,只是她走出顾芳萍的院落之后并未去阿笙的院落,反而径直朝着正堂走去。她甫一进去便看到自家兄长风尘仆仆地坐在那里,一时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声音不由得便是一软:“阿兄。” 第二百二十二章:密州刺史李元恒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二十二章:密州刺史李元恒男子年约五十又几,面容甚是方正,瞧着便不是那油头粉面、了两面三刀之人,一双眼眸就算是见着亲人也不敛其锋利,带着一股不易让人忽略的威压。 “那顾家的人可好相与?” 他当也没有娓娓而来的意思,反而上来便是开门见山、单刀直入,看着便是一个爽利的性子,而年老夫人神色微微紧绷。 瞧着她这一副姿态李元恒焉有不明白的道理,叹息了一声后夹杂了几分无奈:“当初我便告诉你莫要对青书太过放任,你却是不听,如今可是后悔了?” 听着兄长的训斥年老夫人没有任何反驳,毕竟年青书是自己一手宠出来的,他行事没有分寸与她也脱不开干系。 终究是碍于骨血至亲的关系,李元恒发了几句牢骚便直接道:“顾家确实有起复之相,那廖大家的人也同我敲打了一番,可见对于此事也甚是关注。”他端起一侧的茶盏轻抿了一口又接着道,“至于年家的这桩婚事你们也别想了,裴家的人当初是碍于我的面子不得不结亲,如今有裴国公府做后盾你觉得他们还会迎娶年家的女郎?” “这顾家的女郎不是一个好相与的,我担心青书。” “等待几日,这件事情我们也要视情况而定,至于青书我会尽可能将其保下来,若是顾家咬着不放那我也无能为力。” 他之所以风尘仆仆的赶过来就是想要将这件事情说明白,毕竟顾家的人脉由不得他不多想,虽然说年青书是妹妹的嗣子,可他也要为李家着想。他或许并不畏惧顾家,甚至对于廖大家也谈不上多么的畏惧,可当裴家插入这件事情之后,他便不得不多方位去思考这件事情。 “我明白。” 又隔了几日,当李元恒再一次拿到从蓟州传来的消息之后,他直接让人去宴请顾锦姝来李家做客,虽然期间顾锦姝婉言拒绝了,可李夫人当是来年家走动了几次。 最后在清点嫁妆的那一日,李元恒与老夫人一并前来,顾锦姝这才见到了密州刺史——李元恒。 对于李元恒顾锦姝并不陌生,毕竟前一世这个人可是沈青辞身侧的心腹重臣。别看他面相中正,行事利落,可最是那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主,也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所以她对于年老夫人的态度并不强硬。 她无法肯定整个朝代的走向,可这些有能耐的人终究会寻到属于自己的道路,与其给别人挖坑不若给自己铺路,所以她才会和年家维持着表面亲和的假象。 顾锦姝端详着李元恒,李元恒自然也细细打量着她,瞧着她朝着自己行礼之后朝一侧的老夫人轻笑道:“这便是顾家的表姑娘吧!果真如同你夸奖的一般内秀。” “兄长素来觉得我这眼皮子浅,这次这眼神可还周正?”老夫人假意委屈地朝李元恒说了一句,而李元恒则撑起了双颊,眼中盛满了笑意,“你也别挤兑我了,我们还是开始办正事吧!” 他说完看向了顾锦姝:“这原本是你顾家和年家的事情,我本不应该参与其中,可青书的父亲早逝,我这当舅舅的也能说得上些话语,此次的嫁妆单我可以全权为外甥媳妇做主。” 李元恒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不管是顾芳萍还是顾锦姝自然不能说出赶人的话来,前者更是说了两句场面话:“舅舅能为芳萍做主,芳萍自然是万分感谢,哪还能质疑旁的事情?” “这次的嫁妆单子你好生看着,若是断缺了什么尽实相告,我心中也好有一个底儿。” 他这话相当的实诚,甚至连年青书的颜面都没有顾及,而也正是因为如此一侧的顾锦姝才更为警铃大作,时刻担心他下一步会整出大事情来。 一个时辰之后,顾芳萍的嫁妆总算有了一个大体的估算,虽然老夫人这几日尽可能将东西全部掏了出来,甚至亲自对着阿笙大发雷霆,可这摆出来的物件与嫁妆单子上的数量总归是有差距。 顾芳萍瞧着上面的账目又瞧了瞧现有的物件,最终看向了年老夫人:“旁的东西便也罢了,我从年家带来了两串紫琉璃,一座经过名家雕刻的玉观音,这东西可是稀罕货。特别是这玉观音,此乃前朝玉器大师的封笔之作,并不常见。” 听闻玉观音顾锦姝眼眸轻眯,上一世这玉观音辗转可是到了沈青辞的手中,据说被他带回沈家送给了沈夫人,也不知道这一世还留在谁的手上。 “可有画像?” “嗯。” 因为是贵重物件,所以当初出嫁妆单子的时候旁边都描了小像,顾芳萍轻嗯了一声便让人将其拿过去给李元恒细瞧,而李元恒的唇角则狠狠抽搐了一下。 这玉观音他见过。 “将年青书那混账带过来。” 此时他也顾不得自己外甥的面子,当初他托自己用这玉观音换取黄白之物的时候,怎么不说这东西是他嫡妻的陪嫁?他当初信誓旦旦地说着东西是他无意间从古董店掏回来的,而他则借着人脉关系给他介绍了蓟州富商曹洪,谁能想到他自己居然被摆了一道? 年青书被带来的时候脸色并不好看,这几天自己能私藏的物件都被寻了回去,就连自己为长女准备好的嫁妆也被母亲急匆匆拿来填补亏空,到了这个份上他这脸色若是好看才是怪事了。 “那玉观音可是顾氏的陪嫁?” 大周人士大都信佛,所以这陪嫁物件当中多有玉佛一类的物件,这从前朝传下来的玉佛更是价值连城,不想居然被自己这个外甥霍霍了。 当初他只是瞧着手艺精巧,不想居然是前朝玉器大师的杰作,这也怪不得当初曹洪那一双眼睛都快要笑没了,心里面指不定如何嘲笑自己不识货呢! “我……那东西也就是普通的玉佛罢了,当初……”年青书不以为意,当初之所以瞒着舅父是觉得倒卖发妻陪嫁的名声不好听,如今既然已经暴露,不过是一玉佛罢了,那么多值钱的东西怎么就盯着它不放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和离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二十三章:和离“闭嘴。” 李元恒的双鬓突突直跳,他一个大老粗对着古玩名器不甚了解,他一个泡在古籍长大的人怎么对这些东西也没有认知?莫不是这博学的名声都是别人胡编乱造的不成? 一侧的顾锦姝瞧了一眼李元恒又看了看满是迷茫的年青书,最后将眸光看向了自家姑母,只见她此时脸色难看地盯着年青书,就像是再看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 那玉观音的价值姑母应当是清楚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这般气愤,只可惜那绣花枕头却不知他错过了什么。 “那东西哪里去了?” “早些年被我卖给别人了。” 年青书说出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多少羞耻心,顾芳萍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起来,这是顾家几代传承,若不是自己远嫁密州兄长都未必舍得给自己作陪嫁,然而这些人却将它卖了? “卖给谁了?”看着自家姑母怒不可掀像是下一刻便会暴走的模样,顾锦姝忙着追问了一句,这一次回答的不是青青书反而是一侧的李元恒,“这件事情也怪我,当初他说着玉佛是他偶然所得,所以我便介绍了曹洪给他。” “蓟州富商曹洪?” 顾锦姝也听说过曹洪此人,他的女儿如今更是五后并立的人物之一,据说此人巧舌如簧,是一个极难看透的人。 “嗯。” “那两串紫琉璃呢?” 顾锦姝没有再询问玉佛的事情,反而将目光放在了那两串紫琉璃身上,而年青书直接承认:“也被我一并卖掉了。” “……是吗?”顾锦姝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又看向了老夫人,“据说姑父幺儿抓周的时候,那孩子的姨娘还带着一串紫琉璃,怎么就被您卖掉了呢?” 瞧着他欲要争辩,顾锦姝又浅笑盈盈地道:“我还听闻,姑父的生母也曾经拿着一串紫琉璃向人炫姑父莫不是将这东西卖给了自己生母不成?” 这下不单单是年青书的脸色难看了起来,就连一旁的年老夫人也隆起了眉头,原本以为那阿笙是一个孝顺的主,却不想她送过来的东西都是她自己挑拣过的,真是一片孝心啊! “你胡说什么。”许是说到了年青书的痛脚,他立刻怒目相视,而顾锦姝则对着老夫人道,“我姑母嫁入年家多年,七出之罪可曾犯过?然而年家是如何对待她?欺她辱她,最后更是算计与她,这样的两姓之好我顾家无福消受。” “这……” “老夫人,我本是看在您老的面子上,所以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都把握着一个分寸,可如今我怕是不能继续装聋作哑了。我不妨告诉您,此次我顾家不单单要和离,更要那个姨娘的命。” 顾锦姝的话甚是果决,就连一侧的李元恒也是微微一愣,就算是这个乱世随便打杀一个人也不是简单的事情,可她居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说出来,这是有多大的依仗? “这两串紫琉璃既然有了线索自然是要还回来的,若是还不回来那我只能去密州府衙以盗窃罪论处。大周朝虽然分崩离析,可最起码的律令还在,我并不介意对薄公堂。” 买卖妻子的嫁妆本已经是十分丢脸的事情,若是再加上盗窃罪,那么年青书别想在密州立足,这其中还极有可能会影响到李元恒在密州的威望,所以不管是年家还是李家都不肯能让这件家丑传到府衙内。 “小女郎莫要生气,这件事情也并不是唯有对薄公堂一种说法?我们可坐下从长计议。”李元恒看向了顾芳萍,想要让顾芳萍去说服顾锦姝,可惜顾芳萍此时神游天外压根没有看到他的眼神示意,最终他只得无奈地道,“年家那姨娘我自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只是这和离的事情莫要再提。” “舅父,您在说什么?阿笙是我……”感觉到李元恒眼眸里面散发的凉意,年青书不敢多言反而将矛头指向了顾芳萍,“都是你这个扫把星,我和你压根就没有感情,你为何非要揪着我不放,我要休了你。” 年青书的声音越来越嘶哑,而顾芳萍却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只是死死地盯着他瞧,像是想要看一看这个曾几何时对她温柔小意的男人,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你不过是一个蠢货罢了,我当初哄着你,供着你,不过是为了阿笙过得更好一些而已,而你这蠢物居然以为我对你动了真情,你也不看一看自己哪里配得上我了?” 年青书的声音越来越放肆,最后还是李元恒听不下去让人将其绑了起来,更是让人将其罪堵上:“顾家小女郎放心,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他欲要将人带下去却见顾锦姝忽然移动了脚步,她缓步走到年青书身边:“你很愤怒,很不甘吗?我可以给你选择。”她说罢转身看向了李元恒,“其实,我顾家也并非只有和离一条路可走。” 顾锦姝知道李元恒是一个聪明人,如今顾家在夹缝中获得了喘息的机会,他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 “不知道你说得是何办法?” 李元恒自然不想让顾家与年家和离,他如今在密州刺史这个位置上已经多年,到了这个年纪若是再不移动怕是再无升迁的机会,而顾家就是摆在自己面前的盟友。 “年老爷既然有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情,那我顾家也不是那扼杀别人希望的刽子手,我们甚至可以成全他与那个叫阿笙的姨娘,只是他与那个姨娘所有的子嗣必须从年家族谱里面除名,甚至年青书此人也必须除名。” 顾锦姝原本并不想将事情做绝,可他既然如此不给面子,那么自己又何必顾及着表弟和表妹呢? “这……” 李元恒有些犯难,他毕竟是李家的人,若是想要让年青书从年家族谱除名还需要年家长者在场才行,最重要的是年青书若是被除名日后他这一辈不是断了层? “我可以等李大人的消息,我相信这件事情对于李大人来说并不是难事。” 顾锦姝笑意不减,她倒是想看一看年青书这个多情种会不会被现实击垮,当他尝过世间疾苦还信奉情爱至上时,那么她会承认自己肮脏的思想玷污了他们神圣的爱情。 第二百二十四章:一种米养百种人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二十四章:一种米养百种人深夜,顾芳萍哄着小瑶儿入睡之后去了顾锦姝的屋内,瞧着她一个人抱着小火炉坐在那里,她轻挪脚步靠近了她一些坐下。 “蓟州的月亮也这般明亮吗?” 秦州如今已经被北仓国的人占领,要回去也不知道今夕何夕,所以她此次若是跟着顾家人离去怕是会在蓟州扎根。 ——想到自己要去适应一个陌生的地方,顾芳萍的心终究是有些彷徨,她适应了一成不变的生活。 “心亮自然明。”顾锦姝抬起双眸笑着同她说了一句,而顾芳萍也是嗔笑了她一声,“年纪轻轻,这话语倒是带了几分沧海桑田之意。” 平心而论顾芳萍是一个还算乐观向上的人,否则这些年的苦闷早已经压倒了她的脊梁,那还能活生生地站在这里?所以就算吃了种种苦痛,她依旧带着笑颜,这也是顾锦姝渴望却无法做到的。 都说一种米养百种人,就算是同样的血缘这生性也总有不同。 “为何突然间改变了主意?” 自己身侧这个小侄女虽然看上去还年幼稚嫩,可在她身上顾芳萍感觉到了一丝安全感,故而就算她最后提出那惊世骇俗的条件时,顾芳萍仍旧由着她来。 她之所以这么做必然有她的道理。 “姑母,若是您与那人无法和离依旧是年家妇,那么您还会同我回蓟州吗?” 她其实能瞧出姑母对年青书已经是哀莫大于心死,她如今顾忌的只是两个孩子罢了,可有些事情她还是要听一听她的想法,免得到了以后自己落下了埋怨。 “蓟州我必然是要去的。” 那个地方虽然陌生却也有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自从自己嫁入年家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兄长,如今好不容易这么近的距离,她自然是不想错过。 她语毕之后抬头看向了顾锦姝,有些不确定地道:“你这般肯定老夫人会服软?年青书虽然不是老夫人的亲子,可老夫人这些年对他的疼爱并不少。” 否则凭着年家的家世也养不出他这无法无天的性子来,还不是因为后面有李元恒帮衬吗?而李元恒为何要帮助一个没有血缘的外甥?这里面和老夫人自然脱不了干系。 “不想低也得低,不管是年青书也好年家也罢,他们已经没有了出路。” 若是做不到自己的要求那么她只能对薄公堂,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她也并不清楚,所以但凡是一个聪明人都会懂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真理。 而此时老夫人的院落内,李元恒一早便离去了,只是嘱咐老夫人做了决定之后同他说道一声,也让他有一个心理准备,而老夫人日间去见了年家几位老人,如今是与年青书的谈话。 二人坐在木椅上一声不吭,好似都没有率先开口的准备,约莫是几十个呼吸之后老夫人终于开口:“对于顾家的条件,你心里面如何看待?” “舅父那边没有一点帮衬的可能吗?”许是从小到大做错了事情总有人为自己善后,所以就算到了这一刻年青书还是想着李元恒的援手,而老夫人则眯眼摇头,“若是一个顾家,你舅父自然不会畏惧,可与顾家牵扯的世族并不少,你舅父讨不到好处。” 年老夫人一手将其带大,若是有可能她自然不想将他驱赶出年家的族谱,可她从族老们那边探了探口风,他们对青书早就有了不待见的意思,就算是宗族大会怕是也不会帮衬几分。 “若我是您的亲子,舅父还会袖手旁观吗?” 年青书虽然被娇养的不甚知事可这不代表他是一个傻子,李元恒提前离开府邸的用意何在?他明显就是不想看到自己,免得到时候舅甥二人都下不了台。 然而,自己若是他的骨血外甥他也会这般行径吗?终究是差了血缘的维系。 年老夫人被挤兑的久久没有回神,她原因为这些年的养育之就算不至于让他感恩戴德也足以让他明白好坏,可如今他这模样明显就是好坏不分啊! ——人最怕的不仅是没有自知之明,还有不知好歹。 想到那一串被送往他生生母亲手上的紫琉璃,年老夫人眼底的急切慢慢地褪去,最终只剩下几分冷冽的气息:“如今有两条路摆在你的面前,你做选择吧!” 他若是想要留在年家,那么阿笙就必须死,若是想要搭救阿笙那么就必须舍弃如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而她知道不管是哪一种选择对于眼前的人都无比的艰难。 翌日一早顾锦姝便在院落里等待年家人登门,然而她左等右等却不见半个踪影,最后还是年老夫人派遣一个小丫鬟过来知会,据说年青书连夜带着阿笙与子嗣离开了年宅。 顾锦姝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候愕然了许久,直至老夫人将那划掉几人的宗谱拿到她面前时,她才感觉到事情的真实性。盯着上面的扉页看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嗤了一声:“这件事情我希望有始有终,可别到时候让我在这族谱上看到不该看的人,当然最重要的是你们不准私下接济那人,否则所谓的惩罚没有任何意义。” 这话虽然是被顾锦姝轻描淡写说出来的,可任谁都不敢小瞧了去,也知道阳奉阴违的结果不是他们能承受的,一旁的老夫人也明白这个道理:“你姑母和两个孩子,你准备如何安置?”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年老夫人也绕开了顾芳萍,毕竟顾家主事人是眼前的人。 “我同姑母谈过,两个孩子没有成人之前她始终会是年家人,可两个孩子成年之后去留有她自己做主。” 当初之所以临时改变主意将这一群碍事的人提出年家,还是因为姑母曾经的无心之言,她想要跳出这个牢笼却恐惧日后的生活,更担心失了两个孩子的成长,所以她临时起意有了这么一出。 昨日姑母还担心年家人不会屈服,没有想到今日年青书已经拖家带口的带着人离去了,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带走不该带走的东西?想到这里她忽然笑了,日后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怕是有趣的紧,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硬撑下来。 第二百二十五章:回程途中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二十五章:回程途中年青书被逐出年家族谱的事情在密州引起了不小的关注,甚至顾家人前来的消息也传得沸沸扬扬,一时间整个社会舆论可以说是一面倒,而顾锦姝对此当也乐见其成。 赵孚这一日将回程事宜准备好之后,才有些不解地对着她道:“姑娘,我们不去看一看吗?据说那家人已经接纳了他们。” 得知姑奶奶的裴家丢失的时候,赵孚心下恨不得将年青书斩了,好在最后心田还隐藏着些许理智不至于让他做出出格的事情来,给姑娘添麻烦。 “紫琉璃既然已经寻回,我们没有必要再大张旗鼓,至于年青书此人自然会有属于他的结局。” 据可靠消息年青书一行人离开年家之后便投靠了自己的生生母亲和父亲,那二人这些年因为年青书的帮衬过得不错却也还是大字不识几个的平头老百姓,她也没有必要赶尽杀绝。年青书此人也算小有才情,凭着他那好逸恶劳的性子如何能待得下去?到时候矛盾宛若海浪一般,怕是稍有不慎便会将其吞噬掉。 顾锦姝的眼眸稍稍耷拉了一下,随即又道:“你派遣几个伶俐的人待在年家,时刻盯着年青书是否还联系年家人,再瞧一瞧年家人的的态度。” “诺。” 听着他满口应诺顾锦姝也是松了一口气,她这般做的目的就是让年青书此人受到惩罚,若是私下被老夫人接济,那么自己的目的明显没有达到。 “姑娘,若是姑奶奶百年之后……” 虽然说将年青书赶出去之后出了一口气,可他是过继过来的嗣子,如今年家人丁单薄,几位表少爷上头若是断了层日后又当如何?总归是不好。 “日后的事情就要看表弟如何处置了,他就算将人顶在天上也不是我能做主的。” 顾锦姝淡淡地道了一声便不愿多语,而赵孚就算是不相信她这个回答,可此时也只得相信。 回程这一日已将快是年节,虽然路上寒风刺骨可一行人的行程却并不慢,这让随行去蓟州的李元恒也是有些好奇:“距离年节还有几日,你们如何这般赶日子?” “这一代并不太平,总归回了蓟州才安稳一些。” 虽然说偏南之地还未被战火笼罩,可不管是北逃而来的流民还是南地自家不富裕落草为寇之人,一个个都是心狠手辣之辈,他不能太掉以轻心让人钻了空子。 “你家那管家和护院都是练家子,对上普通的盗匪何惧为之?再者说我这里也带了不少的人,你莫要太过担心。” 原本他是不准备选择这个时候去蓟州的,可想到那一尊从自己手里面溜走的玉观音他终究是意难平,此次去蓟州不单单是要向圣人病名密州的情况,更是想要帮着顾氏将那玉观音讨要回来,免得被曹洪那人青天白日地胡说了。 当然,还有一点别样额心思,那便是和顾家打好关系,日后自己就算是调动也不会没有人帮衬一把。 “那凶手我已经交给了大人,还望大人能够秉公执法,留下案卷以防万一。” “好。” 他提问那犯人的时候便知道这些矛头指向了年青书,原本就算心中对他多么的看不起,可看到自己嫡妹的面子上他不得不保护他,如今可谓是墙倒众人推。 ——特别是查出他这个白眼狼的行径之后,他是一点保护的心思都没有了。 “所有人防备。” 事实确实不出顾锦姝所料,在路过一道峡谷的时候山上确实出现了不少的山匪,而就在李元恒抽出武器勒令众人准备迎敌的时候,却见那些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这一行为让一众人也是慌了神,明显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了。 坐在马车上逗弄小瑶儿的顾锦姝听闻也是微微一顿,她本想着会有一场避无可避的厮杀,不想那些人居然悄无声息地退走了,怎么瞧着都有些不太对劲。 “这……” “不管如何,我们安全了。” 瞧着她一脸惊疑不定地望着上方,骑马赶至的李元恒倒是道了一句,那方正的脸颊也露着几许如释重负。从刚才那些人的阵势来看,这并不是一小撮山匪,而是一支类似军队的存在,他们碰上怕是会被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然而,密州和蓟州的地界怎么会出现了这么一批强悍的山匪?怎么从未听闻提及过? 顾锦姝他们疑惑不解的同时,那些山匪也是有些愣神:“咱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难道就要赤手空拳地回去?” “不过是一群妇孺罢了,有什么好抢的?” 一个绑着大刀、约莫二十多岁的壮汉迎风而立,而最重要的是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少年郎,少年瞧着山谷间的马车缓缓离去,这才微微呼了一口气出来,口中狄低喃:“若是让她看到我的踪影,那那可真是不美。” 顾锦岐随沈老先生离开顾家原本是想着学习一身本领出人投地,谁能想到自己这本事倒是学了不少,可距离出人投地越来越遥远了,反而差不多快要被这群土匪同化了。 ——这种情况下,他并不愿意让顾家的人发现自己的存在。 那问话的人听闻大刀男的声音狠狠抽搐了一下眉角,他们是一群没有律令的土匪唉,什么时候做土匪都这么彬彬有礼了? 最重要的是,这话居然还是由他说出来的,他阎一刀是出了名的难缠,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眼前的人虽然识文断字,可一把杀猪刀闪亮人的眼睛,平时没有人约束的时候最是那无法无天的主,今日怎么改性了? “鬼哭狼嚎什么?如今主子不在,我就是这里的头头,一切都听我的。” 阎一刀原本是市井杀猪人的儿子,可因为从小天赋异禀被高人看重学了一身武艺,可惜报销无门之后被沈青辞忽悠上了贼船,如今除了被软禁的葛嘉胥还有神龙见尾不见首的沈青辞,他在这一批由水匪转化来的军队当中有着不小的权威。 “主子什么时候回来?” 第二百二十六章:青军的野望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二十六章:青军的野望那问话的人是当初沈青辞从死牢里面救出来的人,对于沈青辞的能耐自然是信服的,所以对于他这次离开这么久未免有些担忧,平时就算再忙他也会赶回来看一看众人的训练情况。 “不知道,我们继续打劫。记住我的话,只要财物不要命,可别坏了规矩。” 阎一刀声音宛若锋刀,这些水匪出身的青军虽然对他并不是很服从,可看到他身后挎着的大刀终究是点头屈服。自打他们从水匪变成这不知所谓的青军之后,上纲上线的事情多了去,倒也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起了匪气。 不杀人便不杀人吧!反正他们为匪一方不也是为了求财吗? 一大队人马迅速集合之后便开始寻找下一个猎物,而阎一刀则细着一双眼眸看向了顾锦岐,他虽然是一个体型膘硕的汉子却也略同文墨,所以这眼眸一合一闭之间愣是多了几分威压在其中,让人轻易不得忽略。 “你说你这长姐同沈青辞一起长大,乃青梅竹马?”阎一刀略显诧异地询问了一句,他一直好奇那老者为何将顾锦岐扔给自己,合着这期间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其中。 “是。”顾锦岐应承完后神色稍顿,忽然又凑近了他一些,“师父,您说那沈老先生是沈青辞的师父?此话可属实?” “怎么,你觉得有问题?” 阎一刀颇为惊诧地扫了顾锦岐一眼,他这徒弟素来不是一个多话的主,可他发现这人对沈青辞相当的有兴趣。连带着他对这尚未谋面的少主也带了几分好奇,不知他秉性几何才能几许。 “沈青辞是和顾家确实颇有渊源,可他大部分时间都在长姐身边,倒是不知何时拜得师。” 当初乍闻沈老先生是沈青辞的师父时他相当的惊诧,随即便又几许疑虑,而且他很想追问沈青辞到底去了何处。 “据说沈青辞抵达秦州的时候便已经拜师,主子之所以出现是因为少主要去游学,他暂居顾家也只是想要抚照一下顾家人罢了。”阎一刀将腰间的酒壶拿出来喝了一口,感觉到身上的寒气减灭不少才道,“主子既然将你带了过来,那么证明他对你相当的看重,你日后莫要辜负了他对你的期望。” “师父的能耐就算放在军中也少逢敌手,为何要奉旁人为主呢?” 顾锦岐一直好奇沈先生与阎一刀之间发生的事情,毕竟在他眼中沈先生虽然厉害,可自家师父也是顶顶的厉害,没有必要在别人面前一辈子屈膝弯腰。 “沈先生是一个神异的人,再者说唯有跟着他我才能实现我自己的价值。” 他不是没有想过从军,然而那些人看不到自己的才能,在他们看来自己不过是一个杀猪人的子嗣,在军营中自己就是一个火头军,甚至是送死的炮灰。 就在他人生晦暗没有丁点星光时,沈先生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以雷霆手段令他折服,而随后将这一群匪气不减的青军丢给了自己,而他也确实没有让沈先生失望,虽然依旧比不上训练有素的正规军,可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 “寨子里面关得那人……” 顾锦岐上了贼船之后便发现那寨子里面还关着一个青年书生,比起自己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他的意志似乎相当的顽强,迄今为止都不言不语,只是看谁都像傻子的眸光让人格外的不喜。 “礼部右侍郎的嫡子。” “……为何将他软禁在寨子里面?” 听闻那人是礼部右侍郎的儿子,顾锦岐也是微微变色,他虽然不太清楚朝廷的官职却也明白这不是一个小官,可沈先生居然将人家儿子囚禁了起来。 “不知道。” “那师父为何将此事告知于我?”顾锦岐不傻,知道那青年书生的身份应当没有几个人清楚,可眼前的人居然毫不掩饰地告知自己,这是为何?难道这就是世人所说的信任吗? 就在顾锦岐心里面越想越美滋滋的时候,阎一刀大煞风景的话语骤然响起:“主子曾经说,只有你学艺又成才能离开我的视线之内,你莫不是觉得你可以短时间内逃出我的五指山?等你离开之后,如今所谓的秘密也就不是秘密了。”他顿了一下,忽然又敛了敛神情道,“再者说,主子从未想过将他的身份隐瞒下去,葛家人若是寻来也是好事,到时候指不定可以赚一笔。” 瞧着他瓦亮瓦亮的双眸扑闪扑闪地盯着自己,顾锦岐心中不由得恶寒了一番,合着整个寨子里面的人都是穷死鬼投胎,只有他一个怀着对武艺的热枕而来。 许是瞧出他眼中隐藏的不屑,阎一刀宽厚的巴掌狠狠地拍在他瘦弱的肩头,笑呵呵地道:“你不知我们对未来的野望,自然不会明白我们对真金白银的需求。我们青军的旗帜,终有一日会插遍这锦绣大地。” 顾锦岐似懂非懂地看向他,而他也没有再解释的意思,只是透过那连绵的雪山不知道在看玩何处。 顾锦姝一行人了无波澜地抵达了蓟州城门口,李元恒因为要去安顿当也急匆匆地辞别,只是离开的时候还将玉观音的事情由絮叨了一遍,而顾锦姝也承他这人情。 回到顾宅的时候顾鸣生已经在门口等着,两兄妹许久不见自然是相拥而泣,絮絮叨叨这才进了正堂。而等两个人的心情稍稍平复之后,顾鸣生这才像是看到了两个外甥,一个如今还被顾锦姝牵着手,而另一个瞧着是一个少年老成的主。 “既然已经到了府宅,那么便在这里住下吧!” 他说完也不等年简羽道谢的声音,对着赵孚叮嘱了两句,原来打从顾锦姝离开之后他便出高价将毗邻的那所宅子买了下来并且将两处宅子打通,准备让顾芳萍母子几人住进去。 为此,原本禁足照顾顾锦绣的柳氏大闹了一通,可惜战斗力不强无功而返。 “这便是你们的大表兄,你们年纪相仿,若是有什么事情可以去寻他。”顾鸣生指着站在一侧的顾锦和介绍了一句,而年简羽也乖巧地点了点头。 第二百二十七章:顾锦和身上的血腥味 瞧着二人相互见礼,顾鸣生不由得想起了顾锦岐,然而终归是心底叹息了一声,虽然说那是他有计划的离家出走,可谁知道会碰到什么样的歹人?他虽然面上倔强可心里面还是颇为担忧。 然而不管心中如何着急此时也只得收敛绪,随后又将顾锦绣和顾锦芸一一介绍给简家兄妹,顾锦绣和年简羽同虽然年所生,可生辰却比后者迟了一月有余,所以当着众人的面顾锦绣还是礼节周全地唤了他一声表哥。 几个小的见过礼之后,顾鸣生便让人叫顾若兰祖孙过来,瞧着熟人顾芳萍对老父的姨娘当也甚是知礼,几人絮叨了几句之后便去了正堂用饭。 因为一路车马劳顿所以堪堪用饭之后顾鸣生便让人去歇息,而他自己则将顾锦姝唤到了自己的书房追问密州发生的事,虽然他从书信上已经知晓了一些事,可终究不若当事人阐述让他放心。 顾锦姝将密州的事原原本本告知之后,顾鸣生那一双拳头已经紧紧握了起来,若不是此时距离密州甚远,他怕是已经快马加鞭赶过去取其项上人头。 “年青书,他好大的狗胆。” 他这声音几近咆哮,而顾锦姝只是默默地低垂眉宇不置一词,等他发泄之后才道:“这次的事密州刺史李大人也出了不少的力,他指不定后与父亲同朝为官,早些盘点交也好守望相助。” “若不是有他在后撑腰年青书怎敢那般对待你姑母,你居然让我同李元恒守望相助?” 或许是顾锦姝的话戳到了顾鸣生的痛楚,那人瞬间像是点着的炮仗一般对着她便是一顿教训,而她耷拉着眼眸不紧不慢地道:“那李元恒又借谁的势?您合着要同整个大周朝廷不对付?” “……” 顾鸣生瞬间被挤兑的哑口无言,期期艾艾了几声也没有道出一个所以然来,只是有些颓败地坐到了椅子上一声不吭,好似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爽快。 一瞬间,刚才还火气缭绕的书房变成了冰窖,两个人互不言语地盯着自己的脚尖瞧,最后还是顾锦姝打破了这无言的寂静:“姑母的事我们都很痛惜,然而李家并不是直接害人者,最重要的是表弟和表妹终归是姓年,他们二人还是要老夫人后照看。” 舅家再好也是外家,所以姑母才会有诸多放心不下,而她也明白这个道理故而并未将事做得太绝,她希望他冷静下来的时候也能明白自己的一番苦心。 男人有时候讲个快意恩仇,可内宅的糊涂账又岂是一个快意恩仇能概括的? “我知道你的用意,只是意难平罢了。” 正是因为意难平所以对待这两个拥有着年青书血脉的外甥他并不看好,他父亲便是那样的德行,这两个外甥后怕也终归像了几分,他无法毫无芥蒂地接纳他们。 “我知父亲意难平,可那两个孩子终归是姑母上掉下来的血,您还是三思而行。” 今他的态度姑母自然是看在了眼底,而那些奴仆何尝不是看在眼中?姑母原本便担心两个孩子在顾家寄人篱下,如今愈发担心那些仆人们看人下菜碟。 ——所以她当初想要尽可能为两个孩子在年家争取应得的权益,防备的就是自己父亲的态度。 “我知道了。” 现如今想起来,他确实也不至于和两个孩子过不去,他们也不过是稚子之龄,又如何能逆转乾坤?倒是自己无理取闹,今天这事不甚大气。 翌清晨顾鸣生从朝堂上回来后,径直去了顾芳萍的院落中叙旧,甚至还拿了不少的东西过去给两个小外甥后,顾锦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她那父亲并不是一个浑人,之所以对表弟和表妹那般冷淡也是因为他们父亲造得孽,如今脑海中千回百转之后自然也明白自己的行为多有不妥,所以下朝之后便急匆匆的赶了过去,算是赔礼道歉。 “锦和又外出了?” 不知道是她小题大做还是如何,总觉得胞弟近来越神秘,像是有什么事隐瞒着时机似的,然而他一个不过十一二的小伙子能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大公子最近像是很忙,轻易不会回府。” 红缨对顾锦和的去向也甚是惊诧,她做事素来稳妥,所以此次密州之行顾锦姝将其留下来抚照顾锦和,她做事确实精细,甚至派人去跟踪大公子的踪迹可却一无所获,也不知道这件事该不该告诉姑娘。 “可知道他在忙什么?” “奴婢曾经派人去跟踪大公子,却跟丢了。”红缨说这话的时候低垂着眉宇,甚至不敢去打量顾锦姝的神色,而顾锦姝听闻后神确实微微一顿,“为何要跟踪他?” 质问的声音令红缨瞬间跪倒在地,忙着解释道:“奴婢……奴婢有一曾经在大公子上闻到了血腥味,甚至……甚至还看到了他曾经命人去烧毁一件血衣,所以担心他出事,这才让人去跟踪,不想还是跟丢了。” 红缨的话让顾锦姝神色大变,主仆二人多年她自然知晓红缨的格,若不是十拿九稳的事她绝对不会告知自己,也就是说在自己离开的这一段时间,锦和受伤了? “瞧着可严重?” “大公子并未让府医诊脉,所以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奴婢曾经将这件事告知老爷,老爷去了一趟大公子的院落回来后,让奴婢不要再跟踪大公子。” 她当闻到血腥味后并且将人跟丢之后便去寻了老爷,可老爷的态度却颇为模棱两可,也不知道到底为何意。想起府中的传言,红缨心里面也有些犯难。 红缨的回话让顾锦姝眯起了眼睛,原本微勾的唇角此时成了一条线,虽然说二人的血液并未相融,可父亲对锦和的态度一向不差,如今这到底出了什么事? 就在顾锦姝因为顾锦和的事左思右想时,守在门外的闻歌打开门走了进来,朝着她欠低语:“姑娘,谢少夫人边的丫鬟给您送请帖来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谢杨联姻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二十八章:谢杨联姻闻歌这一回话让顾锦姝懵了片刻,随即又想到裴玉娘嫁给了谢十三,如今可不是谢少夫人?她自己手里面已经握着萧珞递过来的书信,如今又碰到了裴玉娘的请帖,也不知道时间会不会撞到一块儿去。 “让人进来。” 她借着裴家的势在密州耀武扬威了一番,如今自然是要好好感谢一下人家,再者说如今谢家怕是也快要喜事临头了,她也是时候去打探一下消息了。 接了拜帖之后的第二日顾锦姝便去了谢府,人刚到门口裴玉娘便欲要疾步走过来,却被她身边的丫鬟们阻拦了,瞧着她有些不一样的小腹顾锦姝心领神会。 “瞧我这面子大的,怎么裴家姐姐亲自相应啊!” “哼……若不是我让人去送了请帖过去,你怕是早已经将我这姐姐抛之脑后了吧!” 裴玉娘这才惊觉自己刚才的动作有些太过热情,自己不是早已经想好要给她一个下马威看一看吗?自从上次守猎之后都多久了,她可应诺前来看望自己? ——这女人的嘴果真是骗人的鬼,顾家小娘子当甚。 顾锦姝哪还不知她故作强硬,这千娇万宠长大的裴家小娘想来从未被人爽约过,因此这气头还没有下去,鉴于自己此前失约在前,她忙着上前几步笑道:“姐姐最近是越来越妍丽无双了,可是用了上好的胭脂水粉?” 知晓她在孕期显然不会用过重的胭脂水粉可还是絮絮叨叨地夸奖了起来,眼中的惊诧都做不得假。这上来便是一通猛夸,就算裴玉娘心里面有再多的气也是消停了下来,玉手轻抬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些不确定地问道:“真的吗?” “当然,难不成我还撒谎不成?” “许是怀孕,所以和往日有些不一样了。” 裴玉娘一边引着顾锦姝入府一边颇有些高兴地说道,而顾锦姝这才像是知晓这个消息,顿足了片刻后才沉思道:“我说姐姐这样貌你则么就像是用了灵丹妙药似的,合着还有这般的缘由在其中,想来一定是幸福让你越发美丽了。” “从前怎么不见得你这般能说会道?” 裴玉娘伸出自己的手揪了揪她的脸颊,而顾锦姝故作疼痛地笑着跑开,不禁朝着她道:“那是姐姐还不了解我呢!” 顾锦姝虽然嘴上这般说着,可心里面却也明白,许是这次密州之行让她改变了一些生活态度。她之前虽然顶着一个豆蔻皮囊,可心里面终究是耄耋灵魂,所以对于很多事情都碍于心里面的抵触有些放不开,而这次密州之行之后她才真正觉得自己要去做一个妙龄女郎,而不是身岁年轻心已老的伪少女。 听着她这娇俏的声音裴玉娘心下也是欢愉,以前见她总觉得二人之间隔着一层什么,可这次再见却发现这一层薄纱已经不见,真正能走到对方心里面去。 等小姐妹二人坐定之后,裴玉娘才将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一一讲述给她听,听闻谢十三的嫡妹谢兆蕴许配给杨家的嫡子杨玄霖,顾锦姝心下已经门请可还要装着吃惊一番。 “这杨家的公子可是天大的造化,居然能迎娶你家小姑子这样的妙人。” 谢兆蕴的才情人品顾锦姝自然知晓,而且上一世杨家在沈青辞当权时的地位并不是很高,这期间若是没有谢兆蕴借着谢十三郎的身份从中斡旋,怕是蓟州的大族便要少一家。 也正是因为感念谢兆蕴的帮衬,所以杨玄霖此后几十年与她鹣鲽情深,除了早年置办的几房妾室之外身边再无旁的莺莺燕燕,这也让不少内宅妇人艳羡无比。 “你这嘴像是抹了蜜一般。” 谢兆蕴入门时便听到她这言辞,不由得端着双眸斜睨了她一眼,而顾锦姝也没有想到会和她碰在一起,刚要起身却听裴玉娘朝着谢兆蕴招手:“你快过来好好听一听,我们这顾家小妹嘴可甜得紧呢!日后也不知道白瞎了哪家儿郎。” 二人并不知道顾锦姝已有婚约,倒是顾锦姝心里微微一跳,笑着道:“如今也算是故人重逢,却不见甄家姐姐。” 听闻甄心瑜,不论是裴玉娘还是谢兆蕴均是齐齐叹息了一声,后者莲步轻移走过来坐定才道:“最近甄家并不好看,她的未婚夫也出了事情,日后的事情悬着呢!” “可是甄相爷出了事?” “甄老爷子怕是不行了。” 裴玉娘也是轻叹了一声,当初由北向南的时候不少人亡故于途中,甄老爷子能本来就是带病南迁,能撑到今日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顾锦姝微微一怔,甄心瑜能与裴玉娘相交家中自然不凡,只是相比较裴家这样的累世簪缨,甄家这读书家族的底子终究薄了一些,所以当君王更迭,掌权者年老之后,是比要退出这场龙争虎斗的政治中心。 然而甄家已经习惯了甄老爷子掌权时的欣欣向荣之景,又如何能甘心退出这一场风云际会之战呢? “甄相爷一生清贫,虽然没有大功却也绝无大错,如今他病危之际子孙们却各有心思,也是令人叹息。” 谢兆蕴和甄心瑜的关系没有裴玉娘深切,所以此时说出这话的时候当也处在了旁观者的角度,并无避讳之意。 “我数日前曾经回去求我父亲,看能不能帮衬一下心瑜的父亲,然而你们也知道甄家除了老爷子确实没有扶得起来的人,为此还被他老人家狠狠训斥了一番。” 听着谢兆蕴提及甄家的家事,裴玉娘当也没有再藏着掩着的意思,反而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一并说了出来,这让谢兆蕴也是有些无语,她不禁道:“这朝堂大事,嫂嫂也敢随便插手?” “我并不是想插手,而是心瑜哭泣的厉害,我这心里面不是心疼吗?” 想到家中要加你个她许配给中山狼的事情,裴玉娘就恨不得再去裴家求求长姐,按照父亲对长姐的疼宠,想来应当会给点面子,只是她又担心被长姐说教。她以前对长姐一直颇为慕儒,可自打被她教训了两次之后也不敢轻易去找人说情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表兄的来意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二十九章:表兄的来意“甄家也是疯了,居然想要将其嫁给曹家。” 谢兆蕴谈及甄家的时候多有轻蔑之意,可这话语中有不乏对甄心瑜的心疼,毕竟花一般的年纪便要嫁给旁人当填房,这也怪不得她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 “曹家?曹洪?” 除了巨富曹家,顾锦姝一时间想不到满城权贵当中还有谁家姓曹,最重要的是上一世表哥对曹家便多有不对付,若不是曹洪那人精搭上了沈青辞这条大腿,指不定一早就被收拾了。 “就是他家,一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主,真以为女儿入了宫便可以有恃无恐了。”裴玉娘唇角轻轻勾了起来,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抬眸看向了顾锦姝:“阿姝可是听闻蓟州城中的传言了?” “什么传言?” “今上对一个老者甚是偏信,而这老者好似是府上的账房先生,你难道没有听说?” “……我昨日从密州回来,今日便抵达了贵府,你觉得我有时间去听传言?” 顾锦姝有些无语地撑了撑自己的眼皮,虽然早就知道那人必然会搞出大动作来,却不想居然会整出一大通传言来,他是觉得自己的来历还不够玄乎,想要给自己营造一个神人下凡不成? 听她这般解释裴玉娘当也没有多想,将最近蓟州城内发生的事情一并讲给她听,最后又将话圆了回来:“曹家的事情,我觉得还需要阿姝帮忙才是。” “曹家的几个嫡子都迎娶了原配发妻,他们本就是商贾起家,难道甄家还自降身份想要将甄家姐姐嫁给庶子不成?” 裴玉娘和谢兆蕴相互看了两眼,最终不约而同地抿了唇角,还是裴玉娘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是嫁给曹洪当填房。” “……” 甄家莫不是疯了不成,顾锦姝此时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内心的感受,那曹洪已经四五十岁的年纪,长孙怕一有了年岁,居然将一个正值妙龄的女子嫁给一个老头子,他甄家真舍得下这个面子啊! “你许是不知,如今后宫也是巧妙的紧。不说被陛下推到人前的李家女,单说这曹家的小妖精便跳脱的很,那枕头风吹得贼溜。” 裴玉娘瞧不起商家女,自打五后并立的事情传出来之后对于这些巨富们更是内心唾弃,再加上甄心瑜的事情发生之后她都恨不得亲自上阵去撕这些作精们。 顾锦姝与谢兆蕴无语地望了她一眼,总觉得自从怀了孕后已经从不食人间五谷的小仙女变成了一个炮仗,前者更是悠悠地望了一眼她的小腹,上一世谢十三并没有留下子嗣,也不知道这一世裴玉娘肚子里面怀得孩子会不会破坏了这平衡。 “你们看我作甚?” “没有,就是觉得今天天气甚美,是不是?”顾锦姝说完还朝着谢兆蕴说了一句,而谢兆蕴望着窗外飘荡的雪花点了点头,“此景确实甚美。” 眼瞅着二人这强调不对劲可裴玉娘却寻不出痕迹来,只得将矛头转向了顾锦姝:“你还没有说,这件事情你愿不愿意帮忙,你要知道你心瑜姐姐对你也甚好。” “宫中我怕是递不上话。” “你父亲呢?” “我回去试一试。” 顾锦姝心底止不住无奈,她父亲这件事情上更是递不上话,而此时的沈青辞指不定还正等着瓮中捉鳖呢!她此时当是有些怨怪叶青林了,这人着实不甚爽利。 “曹家的亲事已经众人皆知了吗?” “没有,只有一小撮的人知道,当然甄家虽然还没有给出明确的示意,可听心瑜的意思也快了。” 毕竟世家女嫁给商人为妾,就算是甄家再不要脸也得老爷子咽气之后,否则老爷子的一世清名怕是要毁在这些不孝子的手中了。 “你们也莫要着急,有些事情自有定数。我瞧心瑜姐姐是一个后福之人,不会碰到这等不祥之事。” “希望吧!” 裴玉娘喟叹了一声,然后又同她说起了宫中的事情,顾锦姝也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离开一月有余居然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特别是宫内的大戏,也不知道沈青辞在这里面充当着什么样的角色。 ——毕竟不管是李星汝也好,沈青音也罢,甚至那位有些不正常的裴清婉都和他有着莫大的牵连。 裴玉娘和谢兆蕴二人将顾锦姝送出了府宅,直至人影离去谢兆蕴才看向了裴玉娘:“你这样利用阿姝,是不是有些不好?” “我只是不愿意心瑜出事罢了。” “可阿姝……” “阿姝是一个聪明的,她不会计较这些小事。”她不过是临时起意想到宫中那位,所以才将人请过来絮叨一番,她怕是一早就明白了自己的用意,只是没有点破罢了。 “谢家虽然有不少人脉,可这件事情我父亲都不愿意出手帮衬,你觉得还简单吗?而且,我听闻葛洪私下向甄家提亲之前,曾经同那位神秘的老先生见过面。” “你为何不去求一求你宫中的那位族妹,据说她颇有手腕,指不定可以左右一下帝王的心思。” 曹家向甄家提亲的事情,谢兆蕴不知道今上在其中有没有起作用,可他对曹氏的宠爱已经打破了原有的平衡,这才让曹家有恃无恐敢这般对待甄家。 “我父亲不让我进宫。” 早些时候父亲还有意让自己与裴清婉走近一些,可自打上次长姐吐血之后父亲却严令不让自己靠近裴清婉,也不知道这里面有何猫腻。 “好吧!” 谢兆蕴如今也只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顾锦姝身上了,毕竟那位出口相帮指不定能够事半功倍,到时候再有裴家的帮衬收场不会太难看。 顾锦姝回复途中心里面一直藏着事情,她原本以为沈青辞会阻止裴清婉入宫,毕竟上一世她与葛嘉胥的感情众所皆知,就连沈青辞都不知一次谢幕二人情比金坚的感情,可这一世终究是出现了差错。 当然,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质疑他为何没有阻止裴清婉入宫,现如今最重要的是甄心瑜的事情,自己的表兄若是一早同外祖母说清状况,如今怕是不会这般被动。 就在她下马车后红缨已经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脸色有些煞白地道:“姑娘,刚才大表公子过来寻您,可已经被叶家人绑回去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第二百三十章:外祖母的歉疚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三十章:外祖母的歉疚“……什么时候的事情?” “约莫半个时辰之前。”红缨知晓这件事情兹事体大,忙着将自早已经准备好的话一并讲给顾锦姝听。 顾锦姝刚刚迈进门槛的脚步又抽了回来,瞧着天空的大雪宁静了眉梢:“你留在府邸同父亲他们说道一声,我今日去外祖母那边宿一晚。” 她说完没有一刻的停留便让人打转了马车,而红缨瞧着马车的背影挪着小步子快速地跑了回去,这会儿老爷还在姑奶奶那里,也不知道对于府内的情况是否知晓。 毕竟表公子还没有来得及见老爷便被叶家人绑了回去,而叶家的那管事千叮咛万嘱咐不让老爷知晓表公子过来的事情,她当时也是被吓蒙了所以杵在那里没有回禀,可如今姑娘都朝叶家过去了,她哪还敢瞒着不报。 顾锦姝抵达叶家之后也顾不得众人惊诧的眸光直接奔到老夫人的院落内,正好看到跪在那里宛若行尸走肉的叶青林,她眯着眼睛走在他跟前探出脚踢了他一下:“你没事吧!” 若是往常叶青林必然会回怼她两句,可今日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低垂着脑袋没有任何反应。 瞧着他这不配合的态度,顾锦姝好看的秀眉挑了又挑,最后淡淡地道:“甄心瑜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不少,你若是不配合那我便离开了,免得在这里惹人嫌。” 顾锦姝这明确的指摘才让叶青林有了反应,他抬起眸子的时候已经盛满了震惊,他就算同祖母说解除婚约的事情时也从未将心瑜的名字挂在嘴上,为得就是担心她被祖母厌弃了去。 可谁曾想这个让自己一直看不透的表妹居然明晃晃地说出了她的名字,她到底知晓什么? “你也不要奇怪我从何从听闻此事,我只需要知道你一定要解除婚约吗?” “是。” 叶青林也没有说什么对不起的话,眼前站立的表妹从未将他放在心坎上,两个人都知晓这婚约无法长久,以前他同她打着心理战术,觉得她为了自己未来的亲事必然会率先提出解除婚约的事情,可谁曾想这事一个比自己还能耐得住性子的人。 ——以至于事情演变到今时今日,已经有些无法收场了。 顾锦姝点了点头,朝着老夫人的内堂走去,她也不是不想解除婚约,而是她明白自己再怎么说也只手外孙女,终归比不得亲孙儿,所以为了维持这一段亲戚她必然不能第一个提出来,否则不管是外祖母也好舅父也罢,他们就算面上不说可心里面终究是有几分不喜,觉得自己看不起叶青林。 ——正如古人所言,妻子是别人的好,儿孙是自己的亲,这万事万物终归有一个亲疏有别。 别看外祖母现如今责罚表兄跪在这漫天大雪里,可心里面指不定如何心疼呢!当也不是说她不心疼自己,只是自己和叶青林与叶青水相比较终归是有些差距,否则上一世也不至于同舅父差不多成了仇人。 “姝儿来了啊!” 老夫人原本唉声叹气地躺在软榻上,后面的老嬷嬷给她顺着气,瞧着顾锦姝进来直接挥退了老嬷嬷,朝着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过来一点。 “昨日原本就想过来的,可惜时间太迟耽搁了,外祖母有些时日没有见我了,可有想姝儿。” 她说着坐在了她的一侧给她捶着背,而老夫人哪会让她做这活计忙着将她的手握住:“可不是想你这鬼灵精了,你陪我说一说话。” 瞧着她眉眼如画的模样老夫人哪哪都觉得好看,就不明白自己的孙子年纪轻轻眼睛怎么就瞎了呢?他难道不知他如今舍弃的是宝石而日后就算娶回来一个怕也是瓦砾。 “表哥为何……”顾锦姝并未将话说满,反而停顿之后看向了老夫人,而老夫人的火气瞬间高涨了些,“别管他,他既然乐意跪着便让人跪着吧!” “您老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这般说着心里面指不定如何心疼呢!这大冷天的让他跪在雪地里,若是有一个好歹您可不是得后悔一辈子?”顾锦姝拉着她的胳膊轻声细语,瞧着她眼中有松动的迹象也是叹息道,“舅母走得过早,表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您可以教导,合着这般岁数了还要和小辈置气不成?” “我哪是同他置气?如今这一个个翅膀都长硬了,哪还有我说话的份?” 这一几日他时不时便同自己絮叨解除婚约的事情,刚开始的时候她以为不过是孩子间的气话,一个劲地安抚,可最后他居然直接跑去了顾家,若不是自己让人将其追回来,他也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笑话出来。 “不管如何,这跪在雪地里面终究不好,您老先让人起来,天大的事情我们和和气气地解决。” 听着顾锦姝这话老夫人心里面更不是滋味,那混账小子放着眼前这姑娘不要,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然而她心里面也明白,她想要的是两个孩子和和美美的,并不是想促成一对怨偶。 ——如今孙儿那态度,就算逼着他迎娶了姝儿,他会一心一意对她吗?想到已经逝去的女儿,再看一看眼前这软得一塌糊涂的姝儿,她心里面的愧疚感直线上升。 “你表兄外面怕是有人了。”老夫人这句话可谓是一字一顿蹦出来的,而顾锦姝也适时地给出了足够的惊诧,她有些不确定地道,“您可是有证据?” “他都一个劲要求解除婚约了,这还不是证据?” 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言语让顾锦姝微微地舒了一口气,原以为她已经知晓表兄与甄心瑜的事情了,不想也是猜测而已。 “其实我与表兄的关系一直都宛若亲兄妹,他能提出解除婚约不管对他还是对我都是好事。您若是因为这事情责罚于他,那么外姝儿怕是也要跟着出去跪了” 顾锦姝说着便欲要走出去却被老夫人一把扯住:“你这是作甚,这不是挖我的肉吗?让你表兄跪着我已经挠心挠肺了,你再出去还想不想要我这外祖母了?” 老夫人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顾锦姝的表情,她想要知道她这话语到底是真情实意还是强颜欢笑,若是前者便罢了,若是后者自己都有捶死叶青林的心。 第二百三十一章:撕毁婚约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三十一章:撕毁婚约老夫人最终还是心疼外面跪着的叶青林,让人扶着入了内堂后又再一次确定:“这世上的选择总归是没有后悔药的,你真的想要解除婚约吗?” “是。” “你可知道,你提出解除婚约对你表妹的影响有多大吗?” 老夫人仍旧想劝阻一番,不想自己看好的金童玉女就这样的分崩离析,本是亲上加亲的好事,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呢? “可以让表妹率先提出解除婚约。” 在叶青林心里面他这表妹的心宛若顽石,怎么会因为这一桩她自己并看不上的婚事哭天喊地,这会儿心里面指不定如何高兴呢!只是这个场面也不适合表现。 他一直觉得,只要二人没有婚约还是很好的表兄妹,可但凡两个人提及到婚约的时候就像是斤斤计较的商人,骨子里面藏着一股不吃亏。 老夫人恨不得用自己手里面的拐杖狠狠戳一戳他的脑袋,她的用意是谁先提出解除婚约的事情吗?她是想要让他冷静地思考思考,没必要一条道走到黑。 “外祖母,其实我与表哥的婚约没有几人知晓,不管谁提出解除也没有多大的干系。” 顾锦姝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而老夫人心里面更觉心疼,不由得便剜了叶青林两眼:“这桩婚事是你母亲当初求来的,我虽然会同你姑父讲明白,可你姑父若是要揍你我叶家不会有人拦着。” 刚刚走到门口的顾鸣生还没有迈进脚步便听到老夫人这话语,他双眼朝着房顶看了一眼,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可他难道还要和一个小辈计较不成? 老夫人这护犊子的性格终究是没有一点改变。 “小婿拜见岳母。” 顾鸣生虽然心里面存着气可该有的礼仪并未丢掉,就算是也只得了老夫人一声轻嗯,她朝着一侧的座椅指了指道:“你先坐吧!我已经让人去寻俞钦了,他应当给快回来了。” 叶俞钦官复原职之后也有不少的事情要干,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如今也不知道想不想戳死叶青林这不孝子。 老夫人的话语顾鸣生自然不敢不听,侧着脸想要看一看女儿的情绪却见她低眉顺眼压根瞧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最后只得将眸光的重心全部放在叶青林身上。 本就是武将,也带着几分血性在其中,原本的他见到叶家人的时候总是收敛着自己一身血气,如今瞧着叶青林虽然不能出手当也毫不客气地瞪了他两眼。 刚开始的时候叶青林当也能抻得住,可最后因为他的眼神过于犀利只得将双眸别向其他地方,眼神也颇显游移。 老夫人将这一幕收在眼底却也没有多言,若是放在平时她铁定是要教训顾鸣生的,可今日她却没有任何出发点与立足点,谁让自己的孙子不争气呢? 叶俞钦回来的路上已经将事情知晓了七七八八,回到正堂第一件事情便是拿起一旁的鸡毛掸子朝着叶青林挥去,好在丫鬟们婆子们的速度都相当的敏捷,所以他也只是摆了一个花架子。 老夫人和顾鸣生不言语,叶俞钦就算是花架子也得继续摆明自己的态度,最终还是后者有些看不下去他这装腔作势的样。叶俞钦虽然是一读书人,可身上也有着些许功夫,难道还能被几个婆子拦下不成? 不过这话他也只是心里面絮叨一声,面上还是不能说出来,只得开口道:“大哥也别往他身上撒气了,许是两个人没有缘分吧!今日就当着我们中为长辈的面,将这婚书当场撕毁吧!” 顾鸣生来得时候便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瞧着他从怀里面抽出婚书老夫人眉头紧紧一拧:“你随时随地都准备解除婚约?” 若不是,怎么会随身拿着婚书? 听着老夫人质问的话语顾鸣生忙着回应道:“早些时日我便听闻侄儿同甄家的女郎有往来,今日他急匆匆前来心下便已经明白了几分,所以这才带着婚书上门。” 最近曹家与甄家的事情在蓟州城闹得沸沸扬扬,而他很不巧地曾经亲眼看到二人有往来,原本想着慢慢将这事情透露给女儿,看一看她的态度如何,不想这蠢小子居然直接找上门来。 顾鸣生的话语刚落,老夫人的厉眸果然转向了叶青林,她隆着眉宇不愉地道:“你和甄家的闺女如何相识?” 老夫人私下也见过甄心瑜几面,自然知道那姑娘是一个好的,可她这一家人除了甄老爷子她真心没有看上眼的,想一想自己长媳冯氏的遭遇,再想一想冯家人她脸色愈发铁青了起来。 这甄家敢将女儿许给曹家,这德行怕是和冯家没有多大的差别。若是让甄家女入了叶家的门,这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孙儿一直对她倾心不改,只是曾经她有婚约在身孙儿不敢言语,如今她身上并无婚约还望祖母您能成全。” 知晓事情已经败露,叶青林反而心中送了一口气,他一直都知道祖母的结症坐在,知晓她对冯家的抵触,而如今的甄家正如同昔日的冯家一般,可他是真的喜欢甄心瑜。 当初是知晓她许了人家所以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唯恐稍有不慎便毁了她的一生,可如今她已经快要被推入火坑了,还有何一生可言?他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她跳入火坑。 “放肆,你可知你身有婚约?” “孙儿知晓对不起表妹,可感情的事情很难控制。”叶青林一直低着头,一旁的顾锦姝瞧着老夫人欲要发怒轻声道,“心瑜姐姐的秉性我还知晓几分,这下我当也放心几分,原本还担心表哥被不干不净的人迷了心神。” 她说着走到了顾鸣生的面前接过那张婚书:“我知这张婚书于表哥来说不过是枷锁,今日便在长辈们面前亲自撕毁,但愿表哥能得偿所愿。” 顾锦姝的话也算是拉回了老夫人的怒火,她是不是应该庆幸那人是甄心瑜而不是青楼楚馆走出来的女子? 只是如今局势不明,曹家凭借着几代积蓄已经深得帝宠,这个时候他们叶家若是上门提亲不是不给帝王面子吗? 第二百三十二章:沈青辞夜会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三十二章:沈青辞夜会顾鸣生自然不管叶青林心仪何人,他直接领着顾锦姝出了叶府,如今婚约已经毁掉他也没有留下的必要,当然走得过程并不是很强硬,否则老夫人还不念叨死他。 顾锦姝入了马车这才将眸光瞥向了顾鸣生,瞧着他脸上已经没有了怒气不禁笑道:“你这戏可是演完了?” “……没大没小。” 顾鸣生斜睨了她一眼,而顾锦姝则翻了两个白眼,她一直好奇顾锦和身上那惯会做戏的天赋是哪里来的,原来这里还有一位不露相的高人啊! 明明一早就知道叶青林和甄心瑜的事情,愣是憋着一口气等这件事情闹大,他这和自己当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你瞧出来了?” 顾鸣生斜了一眼顾锦姝后又回顾了一下自己刚才的态度,明显是挑不出多大的纰漏来啊!她这颇有几分兴师问罪是什么意思?怎么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三堂会审。 “府宅里面虽然瞧不出什么,可此时的你嘴角因为笑意都快要扯烂了,我能瞧不出来吗?” 顾锦姝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他脸上的笑意不要太明显好不好?这会儿居然还问自己哪里出了差错?他自己心里面难道没有一点数吗? “咳咳咳……我以为我做得很好。” “……” 她默默地闭上了眼睛,确实做得很好,瞧在外祖母跟前那一脸沉重的模样,像是心里面多么的悲痛一般,可如今这九九艳阳天似乎有了明显的反差。 “你与他不是一条道上的人,早点解除婚约也是好事。”他此时当也没准备继续装聋作哑,反而将自己心里面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而他这话语刚落顾锦姝也是睁开了眼睛,“你一早就知道我与他不得长久吧!为何当初那般爽快地答应?是因为秦州刺史府邸的王氏吗?” 顾锦姝不是一个傻子,微微一想心中便已经有了计较,原以为父亲之所以那般爽快地答应是因为舅母的恩情,不想他居然将王氏都想了进去,毕竟那个时候王氏是打心眼里想要让她儿子娶自己。 而最后,也确实是用这一份婚书将王氏的算盘打破。 “嗯,当初刺史府步步紧逼,而我却不想你落入这泥沼当中。借着你舅母的意思,我便将你与青林的婚事定了下来,可你与他终究不是一路人。” “我怎么与他不是一路人了?”顾锦姝听着他的话语不由得皱起了自己的眉头,想到沈青辞曾经说过的话她银牙微微一咬,“可是有人同您说了什么?” 瞧着她这态度顾鸣生心里面警铃大作,瞬间扳正了心态:“胡说什么呢?你们两个的性格天差地别,能走在一起才是怪事了,别以我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刚才解除婚约的时候心里面怕是要笑得合不拢嘴了吧!” “……” 明知道他这是主动出击转移话题,可顾锦姝还是被哄得一愣一愣的,他什么时候六识这般敏锐了?居然还能瞧出自己的心理变化来?然而想要追问的时候,人已经闭上眼睛装着睡了过去,压根没有将顾锦姝的追问听在耳里。 回去之后顾锦姝直接回了自己的院落,而期间顾芳萍也是亲自过来问了一遍是否出了事情,她宽慰了两句并未将事情的始末讲给她听。 只是道叶青林来寻自己不过是为了让她去求情。 “那甄家姑娘当也是一个可怜的,怎么就碰到了这样的父母呢?曹家乃商贾之家,终究是不配。” 顾芳萍虽然受了这么多年的罪却并未对生活失去希望,心里面终究怀着几分柔情,这也是顾锦姝一直搞不明白的地方,到底是什么让她始终如一地保持着这种心态? “确实挺可怜的,这也要看我外祖母那边会不会松口了,而且就算是松口也终究无法确定。” 如今朝中的局势有些难以言说,就说那曹家吧!原本就是一巨富,和这朝堂上的蝇营狗苟应当没有多大的干系,在帝王与权臣心中也不过是一投机取巧之辈罢了。 可如今山河沦陷,帝王却不得不借着这些商贾的真金白银办事,这是一个好的时代也是一个坏的世道。好是因为人人都有出头的机会,坏则是因为死伤无数、民不聊生。 曹家凭着数代积攒已经站了对,那皇位上的帝王自然也要给他们尝一尝甜头,这甄家的甄心瑜明显就成了帝王手中的一个筹码,甄家的人或许也是明白了这点,所以正在艰难地做着决断。 曹家若是想要改头换面,没有甄心瑜还会有别的世家女,这其实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了,只是众人都不愿意承认罢了。 同顾芳萍絮叨了两句顾锦姝便亲自将人送出了院落,而她自己则去顾锦和那边看了看,她昨日回来都没有顾得上细细盘问,他身上的血腥到底是怎么一回儿事情? 然而,她守在了太阳落山都没有看到人回来,准备派人去寻得时候却看到他身边的小厮匆匆跑来:“姑娘,大公子今日在一好友家落了塌,让您别管他了。” “哪一家好友?” “是……是瑾王爷那里。”小厮低敛着眉头轻声道了一句,那藏在袖间的手微微有些抖动,只可惜并无人发现。 “……”顾锦姝听着小厮的话神情微顿,她有些不确定地追问了一句,“可是周念瑾那里?” “是。” 顾锦姝回到自己的院中还是晕晕乎乎的,自家胞弟同周念瑾什么时候这么熟了?两个人以前见着的时候虽然不至于互掐,可也有几分见面相厌的感觉。 这太阳是从东边落下去了吗? 她瞅着那已经快要散去的夕阳,确定自己不是做梦这才又不解地踏进屋内,直至人定时分上了榻还想着顾锦和的事情,所以就连沈青辞靠近都没有发现。 “你在想什么?” 他许是担心吓着她,所以距离人还有半步之遥的时候轻声问了一句,而他这问话将顾锦姝从游移的思绪中拉醒。只是她并未惊诧,反而细着一双眉眼相寻:“甄家的事情你掺和其中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顾锦和与裴锦娘的谋算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三十三章:顾锦和与裴锦娘的谋算“这算是询问还是质问?” 沈青辞斜靠在床沿的一角静静地盯着她看,这一月多许的时间她愈发清减了不少,难道是在密州受了委屈? “你自己领会便好。” 顾锦姝眼眸挣扎了几下,这人端的是较真的主,不管是询问还是质问他不都要回答吗?至于吗? “上一世的时候甄家与曹家便欲要议亲,只是那时候甄家姑娘以死相逼这事情才算是告了一段落,后来你表兄上门提前甄家也是欣然许诺。” 沈青辞当也没有为难他,反而淡淡地解释了一句,只是他这解释让顾锦姝的眉宇紧紧皱了起来:“上一世解决得很顺利?” 为何今日听裴玉娘所言这件事情很难,而且根据自己的推断宫里面那位似乎也有了推波助澜的意向,上一世是如何解决的?难道甄心瑜的反抗起了作用? “不对,上一世这个时候掌权的人是先帝,他必然是心软了。”顾锦姝的眉头顺时一拧,整个人也坐了起来,她怎么就将这个茬忘掉了呢? 先帝与裴锦娘的情事不顺,所以对于这情情爱爱的事情总归留了几分心慈手软,当初甄心瑜自杀的事情明显是触动了他的心肺,可如今的帝王哪会有这样的感受? 他感情不顺吗?一个毛头小子五后并立别提多风光了,难能感受到有情人无法在一起的痛苦? “你反应当也不慢。” “……你可有办法?” 这事情若是和今上没有关系她或许还能借着自己的先知能力却改变一些事情,可沈青辞明晃晃地站在了今上身边,谁知道他这坏心眼里面藏着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这也真正验证了那一句古话: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沈青辞甚是不悦地瞪了她一眼,而顾锦姝则抽了抽唇角,这是愈发将自己当成一个人了。 “你舅父那边自然会寻我,你火急火燎的干什么?” 他瞥了顾锦姝一眼淡淡地说了一句,而顾锦姝的厉眸瞬时朝着他望去:“你想干什么?” “不过是正常的人情往来罢了,你至于这般戒备于我吗?” “……” 顾锦姝已经不知道如何去搭他的话来,她总觉得他这行为有些不正常,可自己舅父有什么可让他图谋的?虽然说有不小的才情,也有不俗的能耐,可他的眼见不足以只看到这一点吧! 若是沈青辞知道顾锦姝如此想他,怕是恨不得敲一下她的头颅,为何总会将自己想得那么离谱,他合着还不能有正常人该有的想法了? “对了,你在宫中可见到了锦和?” “锦和去了宫中?” 沈青辞一敛刚才懒散的神态,有些沉重地追问了一句,今上可不是瑾王那傻乎乎的模样,别被瞧出什么猫腻来。 “小厮说他去了瑾王那里,我知你在宫中行走所以多问了一句。”虽然她知他不会住在行宫里面,可平时总会有见面的机会吧! “你不问一问我近来宿在何处吗?” “又冻不死。” 顾锦姝凉凉的话语让沈青辞没有了说话的想法,虽然二人如今这般模样让人瞧着有些别扭,可他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将她想象成上一世年老时的模样,想着一张温和的脸说出如此尖刻的话语,他心情瞬时不好了。 “他不在行宫。” 沈青辞扔下了一句话之后便气冲冲地离去,而顾锦姝也懒得去想他为何这般,反而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他临走时留下的这句话里面,脑海不断运转,所以顾锦和这时对自己撒谎了吗?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顾锦和会对自己撒谎,这是长大了吗?她一直将他当作自己最亲的人,应当说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比顾锦和对她来说更重要,可自己视为生命的人居然对自己撒谎了。 她一时间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就在顾锦姝夜不能寐的时候蓟州城另一处,顾锦和在众人的围攻下一次又一次站起身来,最后浑身是伤还是没有说出认输的话语,而一旁坐着的裴锦娘早已经握紧了拳头。 “认输吧!” “我不。” 顾锦和看也不看裴锦娘,执拗地说了一句继续站起来,只是他这次的下颚被狠狠踢了一脚,因着这一脚他顺时后退了几步,然后恶狠狠地盯着对面的一行人。 虽然都带着黑色的面罩,可他还是想将这些人一个个记在心里面,到时候自己一定要揍的他们呼天喊地。 最终还是累得道了过去,而裴锦娘让人将其带去了一见空屋子,挥退左右后开始给他擦药,有些无奈地道:“你别装了,不就是认输吗?用得着装晕?” 对于自己这亲生的儿子她着实有些无语,满脑的花花肠子而且手段颇为让人无奈,也不知道随了谁。 感觉到周围没有了人顾锦和这才悠悠地睁开了眼睛,嘀咕着道:“谁说我装晕了?我只是醒得比较快。” “……得了,你直接说自己铜墙铁壁算了。不过是认输罢了,面子有那么重要吗?” “你没有听说过输人不输阵?” 明知她的身份可他就是想要和她犟嘴,好似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一般,而裴锦娘果然无奈地戳了戳他的脑袋,瞧着他身上的伤眼神有些涣散地道:“这样的选择你不后悔吗?” 她犹记得那一日他来寻自己时的场景,直接表明身份,说明态度的样子让她愣了好久,最后她前去了一趟顾府才将这事情弄清楚,原来这小子一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不后悔,这乱世唯有真才实学我才能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他嘟囔了一句便没有了后话,而裴锦娘不死心地询问了一句,“你想要守护什么人?” “阿姐和外祖母。” “所以我劳心劳累给你准备了这些,这最后的成果我还不能享受了?” 裴锦娘觉得自己有些冤屈,合着自己在他心头一点位置都没有,那自己何苦瞒着众人给他一个变强大的机会?当然她这话也只是心里面别扭时的言辞罢了,她对眼前人的疼爱怕是她自己都无法控制。 “您不是已经有一个儿子了吗?” 第二百三十四章:叶俞钦会话沈青辞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三十四章:叶俞钦会话沈青辞“……混小子。” 裴锦娘擦药的力度瞬间大了起来,阿瑾那孩子看上去就朴实多了,虽然心里面已经有了怀疑可面上去从来不会说,哪有这小子无法无天? 亏得是长在了顾家,否则就凭着他这惹事的能耐也不知道会不会让周承赟觉得生无可恋,毕竟眼前这惹事的主可没有阿瑾那般乖巧听话。 母子二人虽然没有腻歪的话语,可这感情当是与日俱增,这是裴锦娘以前一直渴望却求而不得的事情。只是她也不敢过来的太过频繁,若是让人瞧出锦和与阿瑾的身份出现了问题,那么引起的反弹怕是她无法承受的。 阿瑾为何还能安然无恙甚至无忧无虑地待在行宫里面,那是因为他同今上有一起成长的情谊,也因为他天生不喜这藏污纳垢的政事,甚至对权利没有一点野望。 可锦和呢? 这孩子那一股灵动劲异于常人,就算她这个亲生母亲都不敢肯定他为何要培养自己的势力,为何要让自身变得更强大,难道仅仅是因为他所说的理由——保护自己最亲的人吗? 她能看透这世间很多的事情却无法看透自己的儿子,不得不说也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姑娘,您是要回府吗?” 瞧着她出来身边得力的丫鬟一早便守在了门口,虽然不知道姑娘为何对这个顾家的小公子这般疼宠,可有些事情不是她能打听的,她也不敢多问。 “回吧!” 她望了望紧关的木门悠悠地收回了眸光,虽然很想留下来陪他,可自家父亲那敏锐劲她还是不敢轻举妄动,最重要的是上一次自己吐血之后他对自己的看管更是严厉,若是不回去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争端来。 当然她这吐血也并未空穴来风,而是因为裴清婉的缘故。她没有想到这族妹的能耐倒是厉害的紧,居然能将她与周承赟的事情挖出来,而且还威胁自己为她所用。 她这脸面也太大了一些! 她以为今上不知道阿瑾的身份,其实周承赟离去之前怎么会没有做万全的准备呢!否则他也不会咽不下这口气,让自己在行宫前跪了几个小时。 在他看来,自己终究是害死他母后的罪魁祸首,虽然蔡氏女的死她毫不知情。 也就是那次自己与裴清婉的对话之后,让自己父亲对于这个野心勃勃的族妹颇为担忧,甚至一度想要阻挠其进宫,然而今上看上了裴家主族的清誉与才气,又如何能放得过这拉拢的机会呢? 裴锦娘回去的时候正好和沈青辞撞在了一起,瞧着人定时分才回来的裴锦娘,沈青辞脸上闪过片刻的惊诧,然后朝着她拱了拱手便离开了裴府。 瞧着远去的人影裴锦娘的眉头稍稍一皱,然后转身回了府邸,而她也没有回自己的院落反而直接去寻了裴国公。走进书房便看到他甚是疲惫地靠着躺椅沉思,而她则行动轻缓地走过去给他揉了揉耳鬓:“父亲,那老者是否能够信任?你让他自由出入府邸是不是……” “不管可信与否,我们需要同盟。”他顿了一下,忽然又道,“而他是迄今为止最好的选择。” 裴国公不清楚他是如何得到今上的信任,毕竟龙椅上那位瞧着便不是好哄骗的主,甚至别看他年龄尚小为人极为聪慧,与先帝有八成的相像。 这样一个人按理说不会太过相信一个陌生人,可那老者却是一个例外。既然他是今上身边如今难得的红人,那么不管如何他总要亲近一些。 南北世族的争斗,他或许将会是平衡与霍乱的筹码。 他说完忽然抬头看向了裴锦娘,颇有几分头疼地道:“你今日又出府了?为何近日频繁出府?” 上一次被一个小辈气得吐血已经是丢面的事情了,她居然还不待在家里面修身养性,这火候还不如年轻的时候了——沉不住气。 “我总归有些财产要管理,否则真的赖在裴家不成?到时候可别让弟弟们热红了眼。” 裴锦娘因为是裴国公的第一个孩子,所以她一直是被娇宠着长大,故而就算在门风极重的裴家她也活得甚是洒脱,就算对裴国公也可以挤兑着逗趣两句。 听女儿这般言辞裴国公的脸色当是没有多大的变化,显然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朝着她笑道:“就你这性子,他们几个人敢在你面前造次?我发觉瞧着你比看到我这个爹还恐惧。” 裴国公的话让裴锦娘黑了脸,她瞧上去有那么恐怖吗?然而看着他一脸看戏的模样终究是没有挤兑,只是提醒道:“那沈老先生父亲还是防着一些,总觉得他的出现颇为诡异。” 裴锦娘曾经在裴国公这里看到过沈对沈老先生调查后案卷,对于这位宛若从天而降的老者总是存着几分防备之心,毕竟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人如何能交心相待? “你父亲又不是一个傻子,不过是互惠互利罢了。” 听着他这般回应裴锦娘轻嗯了一声便离开了书房,她自然知道自己的父亲不是庸人,可有时候担心他聪明反被聪明误。就如当初对待廖大家,昔日的他何尝不是想着使用美男计,可最后还不是被人反套了回去? ——也着实够丢人了。 她的父亲怕是至今都不会明白,当日她之所以咳出那血就是为了让他对裴清婉产生芥蒂,这会儿裴清婉怕是快要将自己恨死了吧!然而这又如何?敢威胁自己的人终将会付出该有的代价,她又不是圣人转世可没有那么大的肚量。 沈青辞离开之后回到了帝王给他赏赐的府邸,而他刚回去准备沐浴更衣却发现屋子里面多了一个人,只是他脸上并无异色,反而笑着道:“叶大人既然来了,那么便坐吧!” 他从净室出来盯着眼前的黑衣蒙面人,平心而论叶俞钦的武功不赖,可放在他眼前终究略显低劣,就算凭着那一股气息他都能做出极为精细的推断来。 “你知道我会前来?”叶俞钦的眉头微微一皱,对于他这般笃定的语气有几分无奈。 第二百三十五章:甄心瑜寻死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三十五章:甄心瑜寻死“你不是已经无处可去了吗?” 沈青辞脸上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意,而叶俞钦将自己脸上的蒙面黑巾摘了下来。 瞧着他这举动沈青辞做了一个请坐的动作,然而自己也抬步走过去作了下来,等人坐定之后才轻语道:“想来是因为令公子的事情?” “是。” 叶俞钦甚至都没有去质疑他为何会知晓叶青林的事情,想到自己妹婿顾鸣生能发现,眼前的人也有可能是有了端倪。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对长子才更为失望。他好端端的一个人,长得是脑袋不是木头,怎么就让人抓了把柄去呢? “你应该知道我与沈青辞的关系,就算看在叶晚渔当初那般善待于他的份上,我也不会置之不理。”他说到这里语气微顿,唇角勾起了一丝微笑,“你如今来寻我,怕也正是因为看中了这一点吧!” “我很庆幸家妹昔日的善举。” 叶俞钦确实很庆幸叶晚渔当初对沈青辞的善意,否则今日他还真的不知该去寻谁,当然若不是实在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他也不会消耗叶晚渔留下的人情。 ——毕竟这些东西应该留给外甥女。 “听说顾家与叶家的婚约解除了?” “……您知道?”叶俞钦微微一愣,这事情顾叶两家做得几位隐秘,然而想到妹婿对此人的信任,他又觉得自己太过大惊小怪,眼前的人之所以知晓显然和妹婿那边脱不开干系。 沈青辞瞧着他了然的神色也只是轻笑了一声,半晌后才道:“得亏你两家解除了婚约,否则我那徒弟怕是要闹腾着回来了。” “……” 叶俞钦发现自己猛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所以他今日是想告知自己的事情是,自家外甥女已经被沈青辞那没有见过面的小子盯上了吗? 顾鸣生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养了一匹狼? 他整个人哪还能坐得住,直接在房间内来回踱步,反反复复了几次之后他忽然停下了脚步,唇角也抿成额一条线:“所以,顾鸣生知道他的意图吗?” “暂时并不知晓,你算是最先知道的几人。当初你们家与顾家定下婚约之后,他便火急火燎的想要回来,可我承诺他这只是暂时的而已。” “他在哪里?” “暂时居住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可时机成熟了他会回来。”沈青辞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可叶俞钦却一点都笑不起来,总觉得眼前这人相当的危险,而那尚且不知样貌的沈青辞必然也不是一个好货,“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你只需要记得你欠我一个天大的人情,而日后这个人情你要还给沈青辞。” 他悠悠的声音让叶俞钦恨不得跳脚,他都已经这般厉害的人物了,怎么会需要自己这小人物的人情?虽然他如今算得上身居高位,可在这些翻云覆雨的大人物眼中自己怕不过是小鱼小虾罢了。 “若是这事情和我那外甥女有关,那么我无法答应。不过是一女子罢了,叶青林离了她难道还能死不成?” 叶俞钦说着便欲要离去,虽然自家那长子如今确实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可他也无法违心地拿外甥女当筹码,这本来就是一件让人不齿的事情。 听着他的话沈青辞的眉宇轻轻一弯,因为有过上一世一些特殊的情况,所以他一直觉得眼前的人对灼华没有一点感情,所以才想要借机拿一个把柄,让那沉迷于亲情无法自拔的傻子瞧一瞧这就是她守护的东西。 如今看来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上一世叶俞钦之所以对灼华不闻不问,对她冷眼相待也是因为叶家老夫人至死都没有见到外孙的缘故,当也不是那种面善心冷,虚情假意之人。 “叶大人多虑了,和她没有关系,我日后不过是想要让你对沈青辞多加提携罢了。” “您……” “我如今已经年老体衰总有离开的时候,他身边需要几个亲近之人,而你无疑是很好的选择。” 沈青辞这话已经不知道对多少人讲过,他虽然无法确定每一个人都能履行约定,可他要做得是扫清一切障碍,只为让他以后的路能更加的顺坦。 “好,我答应。” 叶家的人一口唾沫就是一个钉,既然答应了的事情断然不会有悔改,只要和外甥女没有关系他还是很愿意同沈青辞做这个交易。 两刻钟后,甄家甄心瑜的闺房,她在黑暗的房屋中无法闭上自己的眼眸,眼眶里面尽是泪水。但凡闭上便会想起那人看自己的眼神,算不得贪婪却绝对让人背后一凉。 母亲说曹家日后必然会成为新帝的心腹,必然会人上人,可这一切同她又有什么关系?她并不愿意嫁给那个人,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知心知意的人罢了。 就在她心中越想越糟糕的时候,忽然门缝微动,她想要叫丫鬟进来却又想起丫鬟们早已经被她打发了出去,这会儿并没有守夜的人。也不知道为何,她居然鬼使神差地朝着门口走去,环顾左右没有人准备离去时,却发现上面有几行字,瞧着那熟悉的笔迹她一时间惊喜交加。 翌日,一则消息传遍了蓟州的大街小巷,甄心瑜自杀了,若不是丫鬟发现的早这会儿恐怕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据说甄老丞相也得知了孙女儿要嫁给曹家的事情,一口气险些出不上来。 甄家女儿的自杀,甄家老丞相的昏迷不醒让整件事情为人所津津乐道,那些不甚了解大意的人也对着事情知晓了七七八八,一时间对甄家的人更是指指点点。 然而不管甄家如何辩解,此时这苦水也唯有自己咽下去。这时行宫内廷,沈青辞与周念枕相对而坐下着棋,听闻内侍的回禀之后他眉头稍稍一拧。 “你莫要吞吞吐吐,可还有别的事情?” “回禀陛下,还有一些不知所谓的人说您卸磨杀驴,为了拉拢曹家人居然对先皇的肱骨之臣动手,如今甄老丞相门下走出去的言官怕是要……” 第二百三十六章:哭穷的帝王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三十六章:哭穷的帝王那内侍虽然没有说完,可周念枕已经明白他接下来的话语,言官虽然瞧着无足轻重,可对于帝王来说它就是一把双刃剑,让人喜恶相交。 “老先生可有高策?” “甄老相爷虽然没有大功却也无大过,而且在朝中还有不小的名声,有些事情过犹不及。”说道这里他又轻顿淡语,“曹家不过是想要改头换面罢了,并不一定非得甄家女不可。” 周念枕听着沈青辞的话语忽然间神色微顿,就连手中捏着的棋子都被他顿在了空中,至于一侧听话的内侍已经冷汗淋漓,有些惊诧地望着那里稳若泰山的沈青辞。 “先生确实深知朕意。”他看向了一侧的内侍,然后对着他道,“听说甄老丞相昏迷了过去,那便命裴国公前去替朕安抚,那甄家的女儿可自行婚嫁。” “诺。” 就在内侍欲要退下去的时候周念枕忽然间由开口了,只是他这次的神色颇为慎重,“你顺道将曹洪宣进宫来。” 内侍虽然略显懵懂却也不敢再多言什么,轻声嗯了一声便供着身子退了下去,而沈青辞笑着道:“陛下心中可有人选?” “甄家女不愿,自幼那愿意之人,曹洪虽然人到中年,可那貌相手腕都不差,朕可不担心找不出一个世家女来。” 当初曹洪私捐银两的时候便有意无意地同自己说了改换门庭的事情,这也是他为何一直处于壁上观的原因。本以为甄家女嫁给他也不会太吃亏,谁曾想居然会引出这么多的事情来。 “陛下最近心中有事?” “虽然临年腊月北仓国放缓了进攻的劲头,可朕始终担心冉一辰私下包藏着巨大的祸患,故而近来夜不能寐。” 周念枕这话说出来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始终凝重异常,他这乱世帝王也相当的无奈,谁让接手的时候便是这样的烂摊子呢?所以就算顶着骂名,他也促成了五后并立,因为只有足够的粮饷才能让前线守卫的士卒们不至于离了心。 他一直认为自己的父皇行事过于周全,缺少了锐意进取之势,可当自己坐上这位置的时候发现他父皇已经做得足够好了,而他显然多有不足。 就如如今南北世家的祸患,若是父皇还健在,就算这两方势力再强硬也不会如同今时今日这般。他虽然是乱世天子,可他绝对不愿意当一个傀儡。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陛下所虑不差,然而这眼光还是要放得长远一些,譬如北仓国的王都。” 沈青辞将自己手中的棋子放在棋盘中,瞧着刚才还胶着的平局瞬间分出了胜负,周念枕也是微微一顿,可他此时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沈青辞这句话上,也不在意这棋局上的输赢。 “先生这话何意?” 就算他刻意压制着心中那股急切,可沈青辞焉能瞧不出端倪来,心里默默念叨了一句:就算少年老成,可终究还是经事太少。 若是周承赟还活着,不可否认自己日后想要夺权确实很难,就算等眼前的人羽翼渐丰自己也会颇为困难,可那人终究是死了,有些事情从一开始便已经注定了。 他为何要尽心尽力地帮周念枕守住这破碎的山河,不过是不想日后接手之时满目疮痍罢了。而且若是让冉一辰那头野兽打到眼前,那么自己所有的计划将会成为白日做梦。 “冉一辰再骁勇善战也不过是一位王爷,如今北仓国太子已立,他的风头太盛了。” “可这冉一辰和北仓国的东宫乃一母所出,离间的可能极小,怕是……”他说着忽然停了嘴,随即又轻笑了一声,“倒是朕魔怔了,这皇权盛世哪有骨肉亲情?”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神色不见喜怒,只有厚重,而沈青辞看着那棋盘的眼眸忽然微微一顿,看向他的眸光也多了几分慎重,这样的感悟着实不应该由他这般年纪喟叹而语。 ——只能说,皇家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他们看待人性这个问题上已经超越了很多成年人。 “希望等到陛下的好消息。” 沈青辞脸上始终保持着轻然的笑意,他并不准备将自己的人脉拉出去给他当筏子,而且大周多少年的底蕴,去寻一个能言善辩又精明百出的人应当不难。 等沈青辞离去之后,周念枕便宣廖大家进了宫,她这些年虽然一直掌控着皇室的财力,可对于皇家暗中安插的人手却也知晓几分,虽然父皇一早便将安插在北仓国的人手交予了自己,可他还是想试探一下廖霓裳。 ——看她对此事是否知情。 若是不知便也罢了,若是知道那么她怕是要对这次的事情负责了,也唯有她才能让自己颇为放心。 然而事实证明他多虑了,廖霓裳确实不知北仓国暗探的事情,这从他旁敲侧击的话语里面便足以看得清,只得变了一个话茬:“听说姑婆最近将生意推向了密州,想来也取得了不菲的战绩?” “……陛下有心了。” 世道没有大乱的时候她便在密州设了分号,只是那个时候不甚在意,可自打退守蓟州之后这密州的事情她也相当的重视,否则也不会私下见了密州的刺史。 看来今上是知晓自己见密州刺史的事情了。 “朕和姑婆乃一条船上的人,可不是要多多抚照一些,姑婆若是有什么事情尽可告知于朕。” “诺。” “姑婆,朕最近的手头……” 廖霓裳无语地望了望上空,最后咬着牙齿许诺:“不知道陛下需要多少银钱?” “其实也不是很多,你知道近来偏北之地大雪纷飞,将士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着实让朕心忧的紧,所以朕欲要派遣人过去抚慰军心,这粮草军饷自是不能或缺,就……就先拿二十万两吧!” 瞧着廖霓裳的脸色并不是很好,周念枕继续哭穷:“姑婆也知道朕这皇帝当的有些窝囊,虽然说前段时间内弩进了不少存银,可朕欲要打造一批抵抗北仓国的水师,这财物必不可少。” “属下……属下遵命。” 第二百三十七章:甄老丞相的密折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三十七章:甄老丞相的密折廖霓裳最后恨不得夺门而逃,每一次见到这位哭穷的皇帝她总是没有好下场,堂堂的一代帝王是不是也太没有下线了?想到站在外面的曹洪,她不禁有些同情那笑的有些狡诈的汉子,他就算再狡诈也比不得眼前这个周扒皮啊! 走出行宫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曹洪,瞧着他隐含浅笑地朝着自己打招呼,她这次当也没有以往爱答不理,朝着他颇为同情地点了点头,而就是这个态度让曹洪瞬间警铃大作。 他能一手将祖宗的家业扩大到如今这般地步,这不管是眼光还是聪明劲都不缺,瞧着这个商场上狡诈如狐的狐狸精朝着自己浅笑,他瞬间便觉得自己的宝贝像是被盯上了一般。 “廖大家……” 他朝着廖霓裳拱了拱拳头,他虽然是商人可身上却没有多少商人的肚大腰圆,若是忽略掉他眼中那份掩藏不掉的精明,反而瞧上去颇有几分斯文。 “嗯。” 廖霓裳轻嗯了一个字便一脸同情地离去,而他刚想掏出银两多问两句,那内侍却已经连连摆手道:“曹老爷,陛下宣您进去呢?” 小内侍可不敢在这个档口收了他的银两,毕竟里面那位正主朕琢磨着如何多啃一口血肉下来,自己若是收了银两还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容易被人惦记。 再者说这位曹老爷也并不是无枝可依,宫里面那位曹皇后可是一个顶顶厉害的主,手段狠着呢!相比较而言,被陛下最为倚重的李皇后当是手腕上逊色了一些,不过那含情脉脉的容颜着实让人受不了。 想到这里,他忽然神色一震,心中暗暗骂了一句急匆匆引着曹洪走了进去,而跟在身后的曹洪则更是疑惑不解,只是这个时候除了里面那位怕是没有人能给他解惑。 帝王的一纸赐婚圣旨,才让顾锦姝如梦初醒。她没有想到曹洪最后迎娶的居然是皇室宗亲,那位已经守寡多年的如意公主。要说这如意公主一生确实颇为悲惨,虽然与先帝同辈却不得圣宠,及笄之年便嫁了一个名声不显的科举士子,可不到两三年丈夫便死了,最后只得带着一个女儿返回陪都。 原以为这一辈子应该不会有太大的起伏,没有想到居然被今上赐婚给曹洪,这着实让人有些匪夷所思。 别说顾锦姝瞪大了眼睛,就连知晓这事情前因后果的沈青辞都是神情微顿,原本握在手里面的狼毫笔轻轻挥动,在宣纸上写下了几个字:王者无情。 看了两眼便又将那字撕碎丢在了一旁的火盆里面,坐在椅子上眉头渐渐隆了起来。 廖大家听闻这件事情之后一口水险些喷了出去,原本柔柔弱弱的一个人这会儿却瞪大了双眼,最后身体更是向后靠在了背椅上,嘴里面不停地嘀咕:“这到底卖了多少银子?” 若说之前甄家的事情刚出,这风向是一边倒,那么帝王赐婚的圣旨一出众人也不敢再多言,甚至那些言官准备好的折子都被他们急匆匆地跑回去撕毁。 宗亲女下嫁商贾,谁人还敢说帝王对甄家人太薄?谁还敢私下再说他现磨杀驴? 而就在帝王赐婚之后的第三天,甄家的巨擘甄老丞相直接将甄心瑜的婚事定了下来,而这人恰好是叶青林。 婚事商议好不到半月,原本便用药吊着的老丞相终究是没有挨得过这个寒冬,咽下了最后那口气。只是他咽气的时候,还不忘将自己珍藏依旧的折子递给了周念枕,算是投桃报李。 瞧着那份足以撬动小半个朝堂的密折,周念枕的呼吸微微有些紧促。世人都以为甄老丞相占据着这个位置不动有些暴殄天物,可谁能想到他居然不声不响整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这份密折若是属实,那么自己完全可以剔除很北仓国的安子,虽然他奏折里说这些人除了有确凿证据的人之外其余人都只是他的怀疑,可既然能被怀疑自身会干净在哪里? “暗影,你说朕若是对甄家的亲事不闻不问,他会不会将这秘密带到土里面?”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已经年老终究要为甄家后代着想。这些证据确凿的便也罢了,若是这些怀疑的人但凡出现了丁点差错,那么对甄家后人的打击将是巨大的,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矛头射向他们。” 暗影隐藏在屏风后瞧的不甚真切,而周念枕微微叹息了一声:“既然如此朕也承他这个人情,将知道这些事情的人灭口了吧!抚恤他们的家人。” 他虽然站在那里负手而立,可暗影能感觉到他的决心,因为这样一来不单单是保护了甄家人,更是保证这件事情绝对不会外露,也方便他以后的布置。 为了一些事情,有时候必然是要牺牲一些人的,这是王者定律。 “诺。” 暗影微微欠身准备离去,忽然又听他道:“你刚说有合适的人前往北仓国京城?这人朕可曾经见过?” 他的话让暗影身形微顿,半晌之后才道:“因为先帝的口谕,这人的身份极为隐秘,所以陛下并未见过。” “临行之前朕想要见一见他。” 此事事关北仓国的大后方是否能如同他期望的一般闹腾起来,他自然是要见上一见,瞧一瞧他是否能胜任。 瞧着暗影伫立在那里久久不语,周念枕拧起了眉头:“再怎么说也不过是父皇留下的暗子罢了,朕还不能见上一见了?” “他如今已经身在北仓国,陛下怕是很难一见。” “……” 周念枕扯了扯唇角,刚才他怎么不说?然而为了强行挽尊他还是继续沉着一张脸:“那么安插在周夏那边的暗子,朕总可以见一见吧!只是这顾鸣生的人也太不争气了,如今还没有将兵权全然掌控在自己的手里面。” “暂时怕是也不能见面,属下怀疑先帝安插的安子极有可能反水了,否则当初秦军撤退的时候不会死那么多副将和伍长。” “你怀疑是顾鸣生?他不是也受伤了吗?” 这家事情他自然也极为关注,毕竟秦军算是父皇给自己留下来的军队,如今不过是让周夏耀武扬威两天罢了,这军权迟早要被自己收回来。 第二百三十八章:顾鸣生约见神秘人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三十八章:顾鸣生约见神秘人暗影身形顿了好一会儿,沙哑的声音这才悠悠地传了过来:“小心无大错。” “……” 对于这位父皇亲自留下来的影卫他自然是信得过的,可他比起沉稳老练的周统领显然有很大的缺陷,譬如平时不说话,说话噎死人,好在本身的能耐十足,可以说是自己身边一顶一的利器,所以他也权当没有听到。 等暗影离去周念枕的神色这才慢慢地开始内敛,虽然刚才他表现的不是很明显,可不知为何他总感觉暗影不希望自己去见那个暗子,他不是一个善于撒谎的人,可刚才明显有了情绪起伏。 若说暗影有二心他自然是不相信的,可到底是什么事情连自己也要瞒着呢? 周念枕思忖良久也没有得出一个所以然来,只得将这念头强行从自己的脑海中刨除,然而又开始寻思秦军的事情,按照天时来说北仓国今年大举进犯的可能极小,可来年自己手中必须要紧握军队,否则如何同北仓国正面迎战? 想到那些只知道要饷银却没有一点战绩的军队,他眉宇隆得更深了一些。如今他只能以地盘换时间,但凡他将自己的军队拉起来,将水军打造出来,那么北仓国的前锋军队便是他报仇雪耻的节礼,他一定要用北仓国人的鲜血来祭奠自己的父皇。 行宫中的帝王心事重重,而身处顾府的顾鸣生却接到了一封密信,瞧着上面的内容他脸色微变,然后换了一身衣物出了府宅,除了身边的老管家再没带一人。 繁星点缀的夜空下,一个羽扇纶巾的男子斜倚在酒楼的床榻上淡淡凝望着月夜,而顾鸣生同时也叩响了此间屋门。 “进。” 平淡的声音令顾鸣生微微一愣,总觉得这声音在哪里听过,他人进去之后更是怔然而立,想要夺门而出的时候却听到他淡淡的声音:“我若是欲要加害于你,还需要等到今时今日?” “你到底是谁?” “你收了谁的信?”书上装扮的男子轻笑着,而顾鸣生手腕微微一动时刻警惕着,好似他只要轻举妄动他便会第一时间撤离。只可惜他这防备的动作并未引起书生的注意,只听他又淡淡地道,“你我共事多年,怎么就一点信任都没有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顾鸣生说完就准备离开,他这会儿脑子里面乱得紧,他实在想不通周夏身边的智囊怎么会那人的密语,也不懂他这话到底是使诈还是真实。 他这会儿只想尽早退去以防不测。 “我乃先帝亲随,多年前便被他安插在周夏身边充当眼线,这些年也是我同你联系,只是今时今日你我方得正式一见罢了。” 儒士的声音不疾不徐极为清淡,话语里饱含的意思更像是那年节里飞天的炮竹,炸得顾鸣生有些找不到东南西北,他无数次想过与自己通信的‘元’到底是何人,却从未想过会是眼前的人。 直至此刻,他都不敢确信眼前人的身份。 “你在怀疑我?” 顾鸣生微微呼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否则周夏不至于撸了自己的官职,若不是后来新帝继位之后运作了一番,他本来在军中的影响又不俗,能回秦军的可能几乎没有。 所以此时此刻,他当也没有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只是双眸里面的厉色不减:“我不该怀疑吗?秦军中隐藏的先帝暗子一次南行之路便被铲除了大半,你觉得最该怀疑的人是谁?” 若不是事后他经过蛛丝马迹才确定那些人的身份,就连他都不敢肯定他们的身份,唯一掌控秦军中暗子的人恐怕只有他一人,他不值得自己怀疑吗? 代号为‘元’的青年儒士的脸上没有任何不愉,反而笑着道:“你能有如此怀疑,足以证明不是那愚蠢之人,很好。在这乱世,只有聪明和庸俗的人才能活下去,而活着的你恰好属于前者。” “……” 淡淡的笑容让顾鸣生觉得自己的青筋骤立,他感觉这位不是一个暗子而是一个疯子,彻彻底底的疯子。 “那些名单确实是我告知周夏的,只是我也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他当初已经怀疑到了我头上,若是不舍卒保帅,那么先帝在秦州苦心经营的事情终究会成为空谈。” 元先生谈及这件事情的时候眼底深处也闪过几丝晦暗,可只一下便消散的一干二净,任何事情有舍才有得,而他虽然舍掉了这些人可却保住了先帝的计划。 周夏原以为高枕无忧,可他不知道的是如今军队内部已经被逐层渗透,但凡朝中那位需要军队的支持,那么秦军必然不会有任何的退缩。 ——这就是乱世的战争,但凡战争就要死人。 “所以为了保住你自己,他们都死了?若不是我身边有人护卫,这会儿怕是也死得一干二净了吧!” “确实如此。” “……” 毫不避讳的承认让顾鸣生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走上去便是几拳,可好在他已经不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你找我什么事情?” 顾鸣生此时已经不愿意同他客套,这个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同自己联系了,他如今猛然间找到自己所谓何事? “上面传来话,秦军必须尽快掌握到自己人手中。”他顿了顿忽然又道,“所以需要你的配合。” “你是想让我当靶子?” 正如元先生所言,顾鸣生不是一个蠢物,他稍稍一顿便已经猜测出他的来意,这是欲要让自己吸引周夏的注意力而他们侧面开始培养自己的心腹? “你猜得很对,若不是他已经怀疑到你,我不得不做出一个决断,这会儿你怕是会成为重点栽培的人。” 元先生微微有些可惜,这人当年能死里逃生明显不是一个福薄的,可惜却被周夏怀疑了,既然被怀疑那么只能成为弃子。好在那位已经传来了消息,让顾鸣生成为靶子,也算是物尽其用。 “我凭什么要答应?” 纵使当初已经命允诺帝王,可他们这行事是不是也太欺负人了一些?他顾鸣生好歹也为大周披荆斩棘,可最后居然沦落到活靶子的下场? 第二百三十九章:熙熙攘攘利益往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三十九章:熙熙攘攘利益往顾鸣生回到府宅的时候心情相当的差,特别是那人笑眯眯地用自己儿女要挟的时候他恨不得上去毁了他那张斯文的脸。 真他妈的斯文败类。 翌日清晨,顾锦姝微眯着的眼睛逐渐睁开时,便听到外面丫鬟的声音:“老爷,奴婢这便去请姑娘过来。” 听着外面的声音顾锦姝就算再重的睡意此时也开始消散,只是神色中不乏惊诧之色。她素来贪睡,一年四季可以说不分彼此,而作为父亲的顾鸣生显然也是知晓的。 可他今日却冒着寒风来了自己的院落。 顾不得精细的打扮,稍稍整理了一下发髻和衣物便走了出去,而甫一出去便看到他有些疲倦的脸色,望着那带着些许血丝的瞳孔,她的神色骤然一凝。 挥退了左右后,她这才慢慢靠近了顾鸣生一些:“父亲,您可是有心事?” 自打知晓了顾锦和的血与顾鸣生的血液无法相融之后,她因为上一世对他积攒的戾气当也消散了不少。此次从密州回来,心境更是发生了些许的改变,所以对他当也算得上温和。 “你坐。”顾鸣生挥手让她坐在自己的一侧,等人坐定之后才有些苦涩地道,“我昨日梦到你母亲了。” “额……她可是说了什么?” 眼前的人喜欢叶晚渔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可正是因为喜欢所以那个女人被他藏在了心底,平时绝对不会拿出来当成说辞。 可他今日为何一改常态?是真的梦到了吗? “她哭诉我没有保护好你们姐弟二人,所以不愿意搭理我。我……我想问她缘由,她却像是风一般消失了。”顾鸣生说话的时候还不忘瞅了一眼女儿,瞧着她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更是端正了自己的神色,“所以,最近一段时间你哪里都不准去。” 顾锦姝狠狠地翻了一个白眼,所以铺垫了这么多就是为了禁自己的足?他到底在外面碰到了什么事情,以至于让他不得不编排一个梦境来哄骗自己? 若是一般闺阁女郎指不定便相信了他的说辞,可她终究是多活了一世,该有的见识还是有的。 “那锦和呢?他好似已经有几日没有回府了。” 昨日堪堪回府打了一照面,他便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得一干二净,已经好几日夜不归宿了,可自家父亲却像是没事人似的,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样的猫腻? “他是男子,终归要执掌家业的,能和你一样吗?” 当裴锦娘亲自上门的时候他便知道锦和的教养问题已经开始改变,他已经不是自己府上的一个公子哥而是先帝为数不多的子嗣。他也曾经劝过裴锦娘,何必让他入了这棋局,可裴锦娘却没有给自己正面的回答。 只是从那之后,锦和的路已经不是自己可以左右的了。 “你最近莫要离开府邸,我已经请了教习先生过来,你也可以逗弄一下你的小表妹,府里面的日子也不会太过单调枯燥。” 顾鸣生说完这话便急匆匆的离去,甚至不顾顾锦姝是否愿意,反正这一次特别的强势。 ——都说反常必有妖,顾鸣生在顾锦姝面前从来强势不起来,可这一次却有些不对劲。 蓟州因为地处南方,所以下了几粒宛若白盐的小颗粒之后便已经到了年节,瞧着府中大红灯笼高高挂的热闹场景,顾锦姝不由得翻身瘫在软榻上。 自打那一日过后她便再也没有离府,眼瞅着明日便是除夕日,自己也只能对着书籍发呆——闲时看书唠嗑,累时软榻浅眠,好不快活无忧! 就在她呼吸渐浅时,一道寒意忽然从背后袭来,她眼皮稍稍耷拉了一下,声音不咸不淡:“你倒是舍得回来。” 听出她语气里的不善,顾锦和嘻嘻一笑靠在她的身侧,爪子轻轻摇了摇她的胳膊:“长姐,你睁开眼睛看看锦和,锦和这些天可想你了。” “得了,别卖乖了。” 顾锦姝有些头疼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这混蛋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撒娇卖萌一点都不以为耻反以为傲,她以前怎么没觉得他这般潜质呢? 瞅着她转过身来,顾锦和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起来,不禁嘟囔道:“知道最近冷落阿姐了,这几日我便一直陪着阿姐可还?” “你不是要去武师傅那里学艺吗?” 自打他夜不归宿之后顾锦姝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所以事后逮着机会狠狠数落了他一顿,最后才得知他最近一直缠着人家武馆教头,让人教他武艺。 许是想到沈青辞近来不在府中,自家父亲大手一挥便同意他前去学艺,因为这事情她同顾鸣生怄了好几天气,总觉得他有些过分溺爱了一些。 顾家又不是请不起师傅,为何一定要让他出去学呢?也不知道这小子会不会惹出大乱子来。 放他出去总归不若留在自己身边放心。 “阿姐,你还在生我的气?” 他小心翼翼的赔笑语气让顾锦姝的神色微微一滞,她也不知道在生气还是无奈,总觉得自己有一股不被需要苗头。只是父亲说得也甚是有理,他终有一日会长大会娶亲生子,而自己那个时候总不能一直陪着他。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有。” 听着她言不由衷的话语顾锦和哼了一声,只不过声音随即又放缓了一些:“我最近可是长了很多本领,以后我会保护阿姐,阿姐别生气了好不好?” 可怜兮兮的模样让顾锦姝的心更是软了一大半,叹了一口气揉了一下他的脑袋,而此时的她压根没有发现他眼眸里面闪过的那一丝精芒。 “你也长大了,是该有自己的主见了。” 顾锦姝的声音让顾锦和脸上的笑意愈发好看了起来,他有些高兴地同她说起自己最近学习的东西,那眉飞色舞的模样让顾锦姝也受了一些渲染,心里面也甚是舒坦。 就在姐弟二人一个讲一个听,场面颇为温馨的时候,顾锦和的音色忽地一转,“长姐,你和沈家哥哥可还有联系?” 第二百四十章:沈青辞的来信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四十章:沈青辞的来信“谁?”因为他声音太小顾锦姝有些没听清楚,问出话之后忽然才察觉他说的人是沈青辞,不禁眯了一下眼眸,“你怎么问起这事来了?” “我刚才在门口遇到了一个人,他拿着沈家哥哥的书信求见父亲呢!我看父亲已经急匆匆地赶过去了。” 顾锦和一直好奇沈青辞去了哪里,然而他不止一次问起这件事情,可她每一次都将话题岔了开来,如今这已经是箭在弦上,他不相信她还能绕开。 这一道道声音让顾锦姝的眉宇紧紧皱了起来,看来这是沈青辞依照少年身份写得书信,可他为何要给自己父亲写信?不会是脑子犯抽吧! “长姐,我总觉得你同沈家哥哥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当初不是最缠他了吗?” 自家长姐喜欢缠着沈家哥哥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当初母亲在世的时候准备玉长二人的好事,甚至想要让沈家哥哥入赘来着,然而她却去得早,这事情便不了了之了。 他原以为自家长姐必然是情根深种,可他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离开了三年,回来之后沈家哥哥已经失去了踪影,而自家长姐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 好似当年磕的蜜饯如今都掺着砒霜,当初二人青梅竹马如今怎么就相说厌烦呢? “莫要坏了你长姐的声誉,我怎么就缠着他了?年少无知的事情你还拿出来絮叨。” 顾锦姝狠狠睨了顾锦和一眼,而顾锦和则耸了耸肩头,怎么瞧着像是怨妇一样呢?不过这话他也只是藏在心底不敢吭声,唯恐又被她按了莫须有的罪名。 许是知晓她心中有事,顾锦和同他说了一会儿话便离去,而她自己则在顾锦和离去之后脸上的笑容便耷拉了下来,不太明白沈青辞此举为何。 就在她左思右想不见其端倪的时候,顾鸣生那边已经是愁云密布,他着实没有想到沈青辞那小子居然会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来,什么叫商定他与锦姝的婚事? 他什么时候答应将人许配给他了?不过是一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罢了,他真以为有老先生在后面撑腰自己便不敢如何是不是?然而心中虽然这般想,可他所说的事情自己却不得不考虑。 据他所说宫里面的那位似乎对姝儿颇感兴趣,想到他五后并立的场景顾鸣生便不敢想象以后的事情,难道让女儿身陷后宫的倾轧当中了此残生不成? 可当初老先生有说自己的女儿身具凰命。 虽然信中沈青辞说他已经祈求自己的老师改了姝儿身上的凰命,可他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又能维持几载?自己当初对晚渔何尝不是真心相待,然而最终还是失了承诺。 这世上的变数太多了,他对此不甚相信。 顾锦姝在等顾鸣生的传话,可惜顾鸣生却没有来寻她,这一夜几个人辗转难眠。翌日清晨,沈老先生便出现在了顾府门口,顾鸣生忙着将人迎去了书房。 瞧着上面锋利的笔锋,沈青辞叹息道:“我当初留在府上本想着替他照顾一二,不想却发现贵府的女公子身有凰命,为此我也只得劝诫他不要沾染了情缘,不想他是一个执拗的,以死相挟让我坏了其凰命之身。” “唉,我瞧着贵府的女公子聪慧异常不似凡人,也不愿她成为那众多凰命之身的一个,便私自逆天改命。” 沈青辞说这话的时候脸色颇为沉痛,而顾鸣生此时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搭话了,这逆天改命的事情这么简单吗? 或许是瞧出他眼中的狐疑,沈青辞叹息了一口继续道:“白白折了十年阳寿,可为了我那徒儿当也无伤大雅。”他顿了一下又看向了顾鸣生,“我那徒弟对令女郎心有千金,不知顾大人何意?” “这事情终究是快了一些,我担心……” “也不防事,只是宫里面那位的心思随时在改变,我担心自己道行尚浅,改名留下了痕迹。如今之计,正需要阳血甚旺的人来压制这一股邪气,而同她一道长大的青辞最为合适。” 顾鸣生一双眼眸淡淡地凝着眼前的老人,此时的他已经不知道该相信还是该如何,眼前的人确实是一个有本事的人,可他却不声不响改了女儿的命盘。 如今也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居然想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徒弟。虽然说沈青辞这小伙他也颇为喜欢,可这不代表着他愿意将女儿交付于他。 “顾大人莫不是嫌弃我那徒儿不成?我当也不妨告知与你,我那徒儿绝不是池中物,否则我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只收了他一个徒弟。” 他说得话确实不假,不管前世今生确实没有收过徒弟,顾锦和那也不过是教了他一些粗浅的本事罢了。自己收自己为徒,讲得就是他这样的人。 “我自然不敢小瞧令徒,只是我那女儿被我养得极娇。前不久被退婚的事情在她心里留了不少的阴影,我希望她的婚事日后经过她的首肯。” “顾大人对儿女的一片真心天地可鉴。”他淡淡地说了一句,颇有些不满地道,“我前几日在行宫中遇到了瑾王,我发现他眉眼处同贵府的女公子有几分相似。” “……” 原本还坐在椅子上的顾鸣生瞬间直起了身子,而沈青辞则淡淡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眸中闪着几丝淡漠:“我并不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希望顾大人能明白这一点。” 瞧着顾鸣生骤然煞白的脸色,他当是颇有几分闲情逸致地道:“若是贵府的女公子入了宫,有些秘密怕是会快速的土崩瓦解,所以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个道理。” “这是沈青辞的生辰年月,我已经准备好了他的庚帖,只需要签下我们长辈的名字二人的婚约便算是定了下来。”他掷地有声的声音让顾鸣生气息有些粗喘,想要多问两句却发现他早已经将眸光瞥向别处,声音极为清冷,“再婚约商定之前,我不会出现在顾府。”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脸上忽然露出几许笑意:“听说锦和最近很忙啊!我当是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辜连生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四十一章:辜连生这几日顾鸣生浑浑噩噩的,他一直觉得自己虽然算不得顶天立地,可却也能护佑一方家小,然而谁能想到这几日已经接二连三被人用家人要挟了。 ——难道这就是乱世的悲哀? “老爷……” 外面的老管家瞧着自家老爷日渐消瘦的身形,不由得也是一番劳心,想要轻声劝慰却不知道这话头该从何而起。毕竟不管是那位元先生,还是这位神秘莫测的老先生都不是他们顾家能招惹的。 “平心而论,我这一生似乎颇为狼狈。” 顾锦姝此时也顾不得用酒杯浅酌,直接拿起一侧的酒壶往自己的喉咙里面倒灌,对周围的一切好似没有了感知似的,只是一个劲想要醉生梦死。 “老爷心系天下,自有擎天之志,是有些人一辈子都做不到的,您又何必妄自菲薄?不是您狼狈,而是那些人过于强大罢了。” 顾家祖上虽然留下了薄产,可老老爷那一代官场上已经没有了脚踩之地,如今老爷走到这一步已经实属不易。他比起普通人起点确实不错,可比起那些世家子弟终究是没有长辈们的支持。 “去请老先生入府。” 顾锦姝俨然不知,没有经过她的首肯她的人生已经又一次被别人决定了,她等沈青辞离去前来打探消息时,却换的顾鸣生闭门不见,最后好不郁闷地回了自己的院落。 “姑娘,您这是要去哪里?” 瞧着她已经不声不响地路过了院落,甚至还走出了一大截,走在后面的闻歌忙着唤了她一句,她这才像是如梦初醒似的又折返了回来,然后慢着步子进了院落。 顾芳萍得知自家侄女儿心情不好前前后后走了两趟,最后将年简瑶放在她身边后去了顾鸣生的书房,她倒是想要问一问自己长兄这是怎么了。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姝儿挡在门外,这日后姝儿还如何掌握府中的中馈 自打柳氏被禁足之后,这顾家的中馈便由顾锦姝执掌,所以平素在府邸也素有名望,可这一切的前提是他这当父亲的支撑,这不声不响的便将自己的女儿挡在门外,也得亏他干得出来。 顾锦姝并未去挡顾芳萍的路,她也很想弄清楚沈青辞那封信里面的内容,不打听清楚心里面终究是慌得厉害。 “表姐,你不开心吗?” 一旁的年简瑶瞧着她坐在那里发呆脆生生地问了一句,而顾锦姝朝着她摇了摇头,然后将小姑娘揽在自己的怀里面抱住:“瑶儿喜欢这里吗?” “喜欢。” “那住在这里瑶儿开心吗?” “开心,嘻嘻嘻。” 小家伙虽然年幼却甚是聪慧,知晓自家表姐心情不好甚至还扮鬼脸哄她,而顾锦姝则扯起一丝笑意摸了摸她的脸蛋。 “瑶儿要一直这样开心下去。” 有些人天生好命,一辈子不会品尝太多的无奈,而有些人每走一步都是陷阱,她希望这个总是笑意满满的姑娘以后也一路顺坦,而不是自己这般。 瞧着过得很是幸福,可内里心酸也唯有她自己知道。或者说,但凡人长大了,幸福这东西总会慢慢流失。 与此同时,顾若兰的院落里一老一小相对而坐,瞧着她甚是端正的字迹老姨娘心里面也甚是高兴,她一直都知晓自己的孙女儿是一个聪慧的,可则入门终究是迟了一些。 好在她也愿意吃苦,短短几日便有了极大的进步。 “祖母,我听丫鬟们……”瞧着顾若兰欲要说今天的事情,老太太伸出手打断了她的话,“这大宅门里面总归是这样的,你日后会习惯的。” “可那些人说伯父不待见堂姐是因为堂弟……堂弟……” 顾若兰也没有想到府中还有着这样的阴私,若不是顾锦绣曾经在自己面前信誓旦旦地说堂弟不是伯父的亲子,她怕是对今天的谣言会嗤之以鼻,可顾锦绣那话却不像是假的。 “兰儿,你知道祖母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是你日后能寻一个好人家,你虽然不能疏远了顾锦绣,可却也绝对不能同她交心,那姑娘不若她妹妹实诚。” 老姨娘虽然当了一辈子的姨娘,可终究还存着几分见识,一眼便瞧出顾锦绣不是一个安分的主。虽然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对于这样的人还是要防着一些。 顾若兰听她说起寻一门好亲事,脸上闪过几分红晕来,当初那腰胯别着杀猪刀的健壮汉子便这样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若不是那人的出现她当日怕是要被那恶霸欺辱了去,可那人救下她之后便没了踪迹,也不知道是何方人士。 “兰儿……兰儿……” 瞧着她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老姨娘不由得放高了声音,而顾若兰忙着应承道:“我知道祖母的意思,对府宅内的事情我必然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你能有如此觉悟很好。” 老姨娘瞥着她乖巧的模样脸上愈发慈爱,又同她说起了课业的事情,而顾若兰也是有问有答,祖孙二人相处的甚是欢愉。 夜深人静十分,酒炉内元先生静静地坐在了那里,没有了那日相见时的放浪形骸,这个时候的他脸上带着几分沉重。 “周统领,顾鸣生时至今日依旧没有给消息,我需不需要加一把火?” 对于顾鸣生当日夺门而出的事情元先生颇有几分耿耿于怀,虽然说自己这个决策确实不太地道,可他也不至于连一点面子都不给吧!自己那般做不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负手而立的周叔叹息了一声,随即又道:“顾鸣生为先帝办了不少的事情,我们也不好做得太过,有些事情点到为止即可。辜连生那边可已经安顿好?不会出现纰漏吧!” “你放心,这次的事情断然不会出现差错。” “葛士元,你应该知道我为了让宫里面那位重新信任你,做出了不少的承诺。” 他与暗影同时掌管这些暗探,可暗影对于眼前的人终究是抱着几分怀疑,因为当初暗子们死亡的太过蹊跷,就算眼前人给出了解释,可他的做法终究是让人有些低看。 第二百四十二章:葛士元其人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四十二章:葛士元其人“你也不用这般提醒于我,我知道自己姓葛,陪都葛家的子孙。我希望你能明白,当初我宁愿毁掉了自己的婚事一心报效先帝的决心。” “你对先帝的忠心我与他从来不会质疑,可你对今上呢?” 葛士元此人从来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主,赤胆忠心几个字与他怕是没有多大的缘分。以前先帝在位的时候,他这心里面终究是藏着几分敬畏,可如今新帝不过是一个没有大权在握的少年郎,他又岂会没有一点异动? “我当初既然答应他在秦州当暗子,那么我便永远会记得当初的允诺,你也不要总是疑神疑鬼,我们之间终究还是要有信任的不是吗?” 他淡淡的声音夹杂着不少的邪笑,可正是因为这笑意让周统领有些如芒在背,忐忑不已,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相信他的说辞,按理说先帝的余威还在,他还不至于做出背主的事情来。 “辜连生那边我用心栽培多年,周夏对他也信任备至,这些年下来也足以挑大梁。” 葛士元也不去应付他挑剔的眸光反而说起了辜连生,这个需要顾鸣生扶持的人。其实没有顾鸣生的扶持他应会走得很平坦,可过于平坦会让人生了疑心,那么顾鸣生便是他晋升路上的磨刀石,唯有这样周夏那多疑的性子才不会如何。 “希望如你所说,我们都无法承受失败了。” 周统领说得是实话,他虽然被先帝委命保护如今的瑾王爷,可朝中办事的人不少,帝王能相信的心腹却极少,所以他终究还是被拉上了战车。 “我明白。”葛士元顿了一下,忽然又道,“我听闻葛嘉胥至今没有下落?” 对于自己那侄儿他谈不上多么的熟悉,毕竟他离家已经多年。这些年远在秦州,他无时无刻不警告自己忘掉这些不该有的幻想,可就算这么多年过去了想到至亲心中还是微微一钝。 “朝廷也派遣人去搜寻,却一点线索都没有。” 葛家二公子的消失就像是一团迷雾,当时从陪都抵达蓟州的路途虽然不甚平淡,甚至还出现了不少围杀的事情,可葛家一行人却异常的顺坦,只是则顺坦的途中丢了府中的二公子。 没有任何痕迹的失踪,只听小厮说那二公子不过高喊了一声救命,人影便消失在夜幕中再无踪迹。 这世上不排除那些来无影去无踪的能耐人,可有这样能耐的人为何要绑走葛家并不是很出色的二公子呢?据说那位二公子是一个书呆子,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葛士元对于他这样的说辞明显不是很满意,眉头不由得紧绷了起来。当初那人派遣自己前来秦州之前,可是信誓旦旦地承诺会保护葛家人,然而如今葛家的人还是出事了。 “你也应该知道,若不是陛下有心护着,葛家的人未必能全身而退。” 先帝是难得的雄才大略的主,他承诺过的事情就算是艰难也会想着法子去施行,所以当初才会将葛家兵分两路,为得就是哪怕出事也不会被一网打尽。 ——当初陪都,值得他这般费心思的人除了那些世家大族,朝廷底蕴,也唯有葛家人了。这种有待并不是因为葛家除了一个礼部侍郎,而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听上去我这面子还挺大。”葛士元斜着眼眸轻嗤了一声,不过他知道这个时候不是说这话的时间,紧拧着眉头道,“我不至于毁了当初对他的承诺,否则也不会尽心尽力的培养辜连生。” 他淡淡的声音让周统领眸色微敛,而后者这细微的动作却没有逃过葛士元的眼,他不禁轻笑着道:“你当真以为我是傻得不成?当初先帝之所以派遣辜连生前来,怕是也对我不甚放心。” 辜连生的生平可以说简单的挑不出一点毛病来,还是秦州本地人,这所谓的乡土情更是让人不容易去怀疑,就算是周夏他也从未怀疑过辜连生。 可他不同,他太清楚那人的行事作风了,当辜连生出现的时候他已经知道自己也要作陪衬,可这些年他没有任何不满,甚至一点一点将他扶上如今的位子。 否则凭着他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小兵,能走到今日? “帝王权术,他也很难。” 先帝并不愿意去怀疑,只是不想活得太过被动,所以当初在得知顾鸣生出事的时候他便已经选定了辜连生,只是让人感觉到匪夷所思的是,顾鸣生还活着。 若是按照常理来说,顾鸣生还是先帝的第一首选,毕竟辜连生的底蕴还是太浅,可谁让辜连生引起了周夏的怀疑呢?所以这一场没有厮杀的搏斗中他注定要成为踏板。 “不过是个骗子罢了。” 葛士元的话语周统领没有办法接茬,毕竟当初他之所以入了先帝的股,也是因为先帝诓骗在前,可谁能想到他居然为一个作了弊的游戏走到如今。 “我无法在这里久留,顾鸣生那边我会最后知会一声,他若是没有任何屈服的意思,那么我便用自己的手段。” 葛士元身上带着几分肃杀的气息,而周统领虽然还想劝诫两句却也深知他的性子,半晌过后才道:“不要闹出人命来。” “我又不傻,不过是吓唬一下他而已。” 他甚至都没有想过要动手,因为他知道顾鸣生对那几个孩子的重视,至于为何不担心顾鸣生去周夏面前拆穿自己,那是因为他料定他不敢。 如今虽然说皇朝式微,可坐在行宫龙椅上的人终究是先帝的子嗣,所以他不敢将这所谓的秘密拿去高密,否则他顾家满门也未必能够护得住。 事实正如葛士元所料,顾鸣生乍听被人当作磨刀石的时候心里面确实怒火翻滚,可细细静下心来又觉得也没有什么,自己如今暴露了身份,办起事情来确实很困难。 秦军内部的风云知晓的人不多,可曹家迎娶如意公主的事情却被提上了日程,年节刚过曹家迎娶如意公主的请帖便像是雪花似的洒落在蓟州。 第二百四十三章:叶青林的婚事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四十三章:叶青林的婚事顾锦姝这一日原本是想去叶家,却不想刚走到门口便遇到了一个穿戴喜庆的小厮,瞧那言辞像是曹家的人。 而且他刚才说什么?赐婚?她皱眉紧拧的时候赵管家已经将人请了进去,而她虽然心中揣着事情可还是上了马车。 ——前几日去拜年的时候外祖母的身体并不是很好,所以才有了今日的出行。 上了车之后她才发现马车里面已经多了一个人,瞧着已经钻在马车里面的顾锦和,她眉头紧绷:“不是忙着吗?怎么有时间陪我一道过去?” “我这不是时刻想念长姐,所以觉得任何事情都比不得长姐重要吗?” 顾锦和脸上始终带着笑意,那眉眼弯弯的样子让人生不起一点讨厌的心思,而顾锦姝则扯了扯唇角,这小嘴愈发像是摸了蜜饯似的。只是,她怎么一点都不相信呢? “可是惹了事?” “……合着小弟在你眼中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主?”顾锦和脸颊上凝着几分认真,而顾锦姝翻了一个白眼,“谁让你平时无利不起早,哪一次不是变着法的让我给你擦屁股。” “你一个闺阁女郎,怎么能这般粗俗?” 不知是被气得还是被羞得,顾锦姝瞧着他一副暴跳如雷的模样摆了摆手:“好了,不过是逗你玩而已。” 她这退让的话语传入耳朵,顾锦和这脸瞬间好看了起来,那得意的劲头让顾锦姝怀疑他是不是眼睛斜了。 抵达叶老夫人的院落,叶老夫人自是一番高兴的话语,只不过同顾锦和说道了两句便将人打发了,让一旁的丫鬟带着他去寻叶青水。 而顾锦和当也没有拒绝,一是瞧出老夫人有话对自家长姐说道,二是他确实答应过叶青水要给他展露功夫的,上一次因为琐屑的事情甚多没有机会展示,这一次却不尽然。 等正堂只余一老一小时,老夫人才拉着她的手去了里屋,坐上滚烫的火炕她这精气神才好了一些,而顾锦姝则坐在一侧任由她紧紧握着。 “祖母可是有心事?” “……你表兄与甄心瑜的婚事定了下来。” 老夫人说出这话的时候,眼睛始终盯着顾锦姝看,眸色里面充满了愧疚与无奈。 “那甄家的老爷子不是刚出去,这个时候……” 甄心瑜作为直系亲属,想来是需要守孝一年。难道不用守孝?这听着有些不像话。守孝制度好似除了皇室需要延绵子嗣,其他人家必然是要遵从律令的。 当然,这世上也有一种例外——圣旨赐婚。可不管是叶家还是甄家,好似都没有抵达圣旨赐婚的高度,莫不是这中途还发生了一些其他事情? “圣旨赐婚,正月二十三。” 老夫人说出这话的时候顾锦姝眼眸一凝,她刚才在门口若是没有听错的话,曹家也是正月二十三迎娶如意公主,毕竟那小厮手里面可持着喜帖。 “姝儿,我……” “曹家也是正月二十三的婚事,赐婚的圣旨什么时候来得?”若是同一天下得圣旨,那么这帝王是不是也太敷衍了一些,还是说这日期有人耍了手段? “你哪里得知的消息?” “我从府邸出发的时候,曹家的小厮已经将喜帖送到了府上,我原以为……” 老夫人这一次的脸色是真正的难看了起来,若是同一天赐婚,那么曹家先自己一步将喜帖送了过去,到时候自己府上可还会有人过来? 虽然说自家儿子如今官位也不低,甚至还掌握着一些实权,可这架不住曹家有钱啊!而他们这位帝王是一个视财如命的主,显然是想要给曹家造势。 所以这道圣旨的猫腻是不是和曹家有关? 自打今日那圣旨降临之后她的心便一直提着,总是会想帝王是何用意,可是如今再看这不是明晃晃地想要看笑话吗? ——到时候一个座无虚席,一个门可罗雀。 “外祖母,你也别担心,其实这也没有什么不好,起码表兄与甄家姑娘能早一点连理成枝,您也早些抱重孙儿。” 顾锦姝知道老夫人的心病,想要让她看开一点,别有的没有的都往自己脑袋里面填塞,那样她这身子骨若是垮了怕是很难恢复。 “可……”她稍稍闭了一下眼眸,拉着顾锦姝的手更是紧了几分,“我宁愿这日子延后一些。” 她不是不想看着孙儿成亲,而是不想这么快便去接受甄家那个闺女,毕竟若是没有她嫁来叶家的就是自己的外孙女,可因为她的存在自己期盼的事情终究是没有成真。 顾锦姝自是听出她这话语里面的意思,不禁嗔笑了她一声:“您可不能有这样的想法,我日后还想着同表嫂打交道呢?若是让她知道您因为我的关系对她百般挑剔,日后可不是要同姝儿离了心?”瞧着老夫人眉头紧绷,她继续道,“我与表兄之间并无男女之情,早一点结束也甚好,再者说姝儿日后可还想着多来看一看您呢?您这样不是让姝儿难做吗?” “就你能说会道。” 老夫人斜睨了她一眼,刚才紧拧的心也疏散了一些,就连听闻曹家广发喜帖的事情都激不起她心中的风浪。 “这不是外祖母教得好嘛!” 祖孙二人将话说开当也聊得颇为畅怀,等到叶俞钦回来之后老夫人便将他叫去院落,而顾锦姝知晓二人有话要说便出了院落,只是她刚走出去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叶青林。 看到叶青林顾锦姝当也没有不好意思,笑着朝他走了过去:“你不应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吗?这一脸不想活得表情想给谁看?” “瞧着你比我还开心,我这心里面的高兴劲便去了一小半。” 叶青林翻了一个白眼,原本还想因为没有提前知会一声而道歉,可瞧着她这一脸嬉笑颜开的模样,他觉得自己还是闭嘴为好。 “得了,你还是一个见不得人好的主。” 不知为何,自打第一次二人熟知了彼此隐藏在骨子里面的真面目之后,这关系就没有缓和过,总有几分剑拔弩张。 ——瞧着不甚讨喜。 “听说曹家也被赐婚了?”知晓二人争辩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故而叶青林改变了方向,而顾锦姝也收敛了一下神色,“嗯。” 第二百四十五章:你这个孬种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四十五章:你这个孬种周念枕这想一出是一出的跳脱思维,杵在角落里面的暗影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接茬了,难道他还要附和一声吗? 思忖了半天,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提醒一句:“您宫里面已经五后并立了。” “没一个省心的。” 周念枕嘟囔了这一句之后又直挺挺地躺了下去,而暗影想到那位从未出现在帝王眼线中的沈皇后,默默地翻了翻白眼,这位怕是众人当中最冤屈的一位了。 其她人还想着雨露均沾,时不时在陛下面前蹦跶一下,而她自打入宫就像是隐世的高人一般从未出现在帝王面前,这让他一度怀疑这位沈皇后是不是瞧不上自家主子。 “你说这裴氏当也可笑,居然同朕玩起了攻心战。” 要说这几位皇后当中他最感兴趣的还是裴清婉,居然敢和自己赌心,她难道不知道帝王都是无心之人吗?当然他父皇是一个特例。 “不过她默读的那本兵法倒是颇有大用,也不知道她一个闺阁女郎怎么会读这样的孤本?你也熟读兵法,可听闻过这《孙子兵法》。” “属下并未听闻。” 当初陛下如获至宝地让自己去鉴别却没有说明出处,却没有想到会是那裴皇后所为,也不知道她从何处所得。 “算了,权当是一场博弈罢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掏到一些好东西,但愿不要让朕失望。” 他斜躺着身子不带感情地说了一句,而暗影对这位裴皇后不由得带了几分同情,她想要赌帝王的心,而眼前的人却只当她是无聊时期可以挖掘的宝藏。 ——女人啊,终究是太过感情用事。 正月二十三那一日,蓟州城被一股喜庆所萦绕,而这一日达官贵人们也一早便开始置办行头,傍晚的时候开始赴宴。 顾锦姝一早便来了叶家,瞧着里里外外张灯结彩她这脚步当也轻盈了一些,好在这件事情按着上一世的轨迹在行走,否则她还真无法确定日后的道路会如何。 老夫人因着行动不便,家里面又没有主持中馈的主母,所以这场婚宴的大小适宜大都是叶俞钦亲力亲为,而叶青林则在一旁协助,虽然是两个大男人却也办得有模有样。 直至将新娘迎回来宾客也是寥寥无几,除了叶家平时的至交好友之外并没有多少人,而甄家那边的情况比叶家虽然好一些,却也好不到哪里去,大多都是甄老丞相的门人。 月上树梢之时,叶俞钦和叶青林送走了宾客,这才朝着书房走去,而这时葛家的二爷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只是他此时颇有几分放浪形骸,瞧着有些不对劲。 “你这是怎么了?我儿大喜之日,你倒是闹腾了起来。” 他素知葛家老二的性子,若不是心中有难以排解的忧愁,他不会喝得这般人事不知。毕竟早年几个交好的友人,也唯有他活得最为洒脱,就算这么多年膝下无子也从未见过他这般失态。 “我心里面感觉到太闷,所以躲你这里多喝两杯。” 葛家的人丁谈不上旺盛,所以葛家二爷这些年因为子嗣的事情当也没少被念叨,可就算如此他对待发妻的心意从未改变,就连府中的老夫人也无奈。 可他今日这是怎么了? “嘉胥现如今还没有消息,我那倔驴似的四弟也不见踪影,我们葛家就像是被诅咒了一般,但凡出彩的子弟总会消失不见。”他打了一个酒嗝,絮絮叨叨,“我来得时候家中老母已经下了最后的通牒,要么是她的尸体,要么我纳妾。” 以前她念叨了几年之后当也死了心,准备日后让嘉胥过继在自己的膝下,也不至于日后无人承嗣,可自打嘉胥失踪之后她这态度越来越强硬。 大嫂失了爱子,她总不能不近人情让大哥这个时候纳妾,所以这承袭香火的事情就落在了他的头上,最重要的是她居然将自己当成了配种的猪崽子,居然还想着四房的香火。 “你心里面怎么想得?” 虽然两个人关系甚好,甚至两家也算的上是世交,可这涉及到人伦子嗣的问题,他总不能多言。 只是眼前的人怕是已经有松口的迹象了。 “我家老母就是一个眼热的,看到青林如今娶了妻,这心气儿更是烦躁的紧。我若是不躲在你这里,极有可能回去就会被她按在女人的床上。” “……” 叶俞钦翻了翻白眼权当没有听到,这货明日醒来指不定如何否认呢!从小到大,几个一起长大的玩伴里面就属他最没脸没皮,可心里面又是一个极其高傲的主。 “曼娘那边我终究是心有亏欠,所以这些年我不敢越雷池半步。”他有些痛苦地抓了抓自己的脑袋,而叶俞钦则眼珠子一转,“你莫不是还忘不掉那人?” “如何能忘掉呢?举世皆知的廖大家,风华无限的廖霓裳,我就算是寒铁铸心怕是也难以忘怀。” 当年葛家二公子与廖霓裳之间也是剪不断理还乱,要不是帝王从中插了一竿子,葛二爷就算是死怕也要离开葛家娶了一红尘女,可万事万物总有一些难以琢磨。 “正是因为我给不了她爱,所以就算她这些年身子骨弱我也从未想过纳妾,只想她生活的简单一些。” “你是在为你的发妻守身,还是在为廖霓裳守洁?” 叶俞钦见过葛二爷的发妻,那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大家闺秀,虽然身体娇弱可却冰雪聪明。凭着她的聪明劲,怎么不知自己的夫婿心里眼里都是旁人呢? “我不知道,她这一辈子只有我一个男人,我爱她可终究不敢赔上我的家族。” 葛二爷当初得知廖霓裳是帝王同母异父的妹妹时,整个人都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他犹记得廖霓裳当年站在廖氏商船上嗤笑的声音:“是我廖霓裳瞎了眼,居然会在这么多人当中挑了你这么一个孬种。” 此去经年,可这一句话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有时候和曼娘同榻而眠的时候他也会惊醒过来。他其实是痛恨将二人拆散的帝王,若不是他用葛家满门要挟,他又如何会放弃她? 第二百四十六章:痴情最是无情辈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四十六章:痴情最是无情辈“我配不上她。”葛二爷嘟囔了一声又不停地往自己嘴里面灌酒水,一脸死气不见些许生机。 叶俞钦听闻这话也是愣了好久,被世家贵族当作风尘女的廖大家居然只有他一个男人,是眼前的人喝醉了还是自己没有醒?他莫不是在说醉话? “你……她……” 醉酒的人何种感觉叶俞钦不太清楚,他觉得自己这会儿似乎有些凌乱,那廖大家似乎没有他口中那般好吧!然而叶俞钦终究是端方君子,他也不能在好兄弟面前多说旁的。 毕竟不管如何,廖霓裳曾经和他有过肌肤之亲,这是不可抹除的事情。 “人这一辈子终究是很难,好想回到以前无忧无虑的日子里。”葛二爷顿了一下唇角露着几许苦笑,“我觉得我这一辈子就像是渡劫似的,越长大越痛快,越年老越无奈。” 若是年轻的时候他或许还有反抗的心思,可这些年下来他这心思也愈发淡了起来,感觉到人生不值得。 “人生总会有那么几道坎,度过去就好了。” 正如他所言,每到一个年龄都是一场渡劫,只是有的人成功了,有的人失败了而已。他不知道该如何劝解他,只希望他这一次能够渡劫成功。 “是啊!只是我这一辈子终究对不起太多的人。”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痴情的人,哪怕今时今日他都不否认自己对料廖霓裳的喜欢,那是一种已经深入骨髓的爱意,可这种东西他只能埋藏在自己的心里面不敢让任何人知晓。 可对待曼娘呢?痴情总是无情辈。他已经没有过多的感情交付于她,所以只能加倍地对她好,然而她又是一个空谷幽兰,不愿坠落尘泥的人,她岂能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所以这些年来,旁人都赞他们鹣鲽情深,可唯有他们自己知晓这里面的辛酸苦辣。 瞧着他不声不响又喝了起来,而叶俞钦也没有阻拦,直至最后抱着酒瓶昏昏欲睡,他才让人将其扶到榻上,瞅着他不会闹腾这才去了老夫人的院落。 老夫人虽然听闻了一些葛二爷留宿的事情,却也没有多问,只是问起了今日婚宴之事:“你觉得陛下此举何意?” 据说今上又给曹家了赏赐,众朝臣的态度也相当的齐整,前往叶家的都是一些虾兵蟹将,正主都去了曹家。不过,这蓟州当也有那头骨坚硬的主,譬如蓟州三族的家主们一个个都闭门不出,只是让小辈们去了曹家。 “试金石罢了,母亲莫要多忧。” “而今朝堂诡谲多变,你终究还是要小心一些。” 虽然说陛下是用曹家的银钱打赏曹家,可这不是珍奇异宝的事情,而是事关态度。 “嗯。” 宫中几位娘娘虽然还没有传出不可开交的言论,可这前朝的戏台子已经搭好,后宫怕是也要粉墨登场了。有时候斗争不是与生俱来便有的,而是经人拉扯入了棋局。 “姝儿的年岁也不小了,她既然无缘得嫁我家,你这当舅舅的也好好寻思一下,看周围可有那人品好、家世好的青年才俊,免得让她同我们生分了。” “这事情您已经说了好几遍,我会记着的。”叶俞钦也有些无奈,外甥女的事情不仅成了母亲心头的痛,也成了他的愧疚,他自然不敢慢待。 “你记着便好。” 老夫人轻轻叹息了一声让叶俞钦退下去,而叶俞钦几次三番终究是欲言又止地退了出去,他知晓自己母亲的性子,应当不会太过为难甄氏。 原本是想要同她说道说道的,可又担心起了逆反心理,这事情还是让自己儿子去头疼吧! 葛二爷翌日清醒后昨晚的事情已经宛若过眼云烟不起些许波澜,脸上依旧挂着温和又不失邪魅的笑意,朝着叶俞钦挤眉弄眼:“你这儿媳妇茶也喝了,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些自己的事了?” “麻烦。” 叶俞钦没有娶妻的想法,虽然母亲已经旁敲侧击了几次,可他终究是放不下几个孩子,特别是青水那孩子甚是敏感,他担心孩子心理脆弱。 “得,与其同你这无趣的人待在一起,我还不如回家去跪祠堂呢!”就在葛二爷欲要离开的空挡,叶俞钦眯着眼睛询问,“昨日的事情你都忘记了” “什么事情?” 原本贮备离开的人转身相寻,那神态如常的模样让叶俞钦微微一愣,合着这就是一个醉鬼说得话。 “没事,你快走吧!碍眼。” 他说着快速朝葛二爷挥手,而葛二爷耸了耸肩头离去,直至出了叶府的大门这原本平静无波的脸色终于慢慢开始皲裂,他没有想到自己丢人居然丢到叶俞钦面前了。 好在自己刚才表现不逊,否则就昨日那事情够那老小子笑话半辈子了。 葛二爷走了几步便被一个壮汉挡住,而细看那壮汉赫然便是廖霓裳身边的朝生,只见他此时神色不佳地瞥了葛二爷一眼:“你随我去一趟,霓裳叫你过去。” “……平时一口一个主子,这会儿在我面前倒是拿乔开来。”葛二爷轻嗤了一声,对于他这一声‘霓裳’显然并不是很满意,而朝生眼眸危险了起来,“你是走还是被我扛着走?” 孔武有力的汉子愣是将葛二爷衬托的有几分手无缚鸡之力,他藏在背后的手轻轻一裹眼中带着几分邪笑:“你若是要扛着我也乐意,权当少了牛马钱。” “……” 朝生在廖霓裳身边多年,他自认为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可从未见到过葛二爷这般不要脸的人,他的不要脸并非刻意为之,而是真正的刻到了骨子里面。 ——难道,他当初就是凭着这不要脸才在众人当中脱颖而出,被主子相中吗? “来,扛吧!” 葛二爷说着还做了一个逆来顺受的表情,而朝生一把将人拎起来扔上了马车,自己随后纵身一跃,不等里面的人多言外面的车夫已经将马鞭挥动了起来,只听到马车生咯吱咯吱的声响。 瞧着坐在那里稳若泰山的朝生,他凑在了他面前笑得有几分欠揍:“你这会儿心里面的火气是不是很大?你说你也太过逊色,在她身边多年怎么就混得这么差呢?” 第二百四十七章:没了水分的橘子皮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四十七章:没了水分的橘子皮朝生面上不善,声音更添几许寒意:“你信不信,你若是再多说一句,我就打残你。” 葛二爷当也没有撸虎皮,轻嗤了一声闭目修神。瞧着他闭上嘴,一副陌上人如玉的儒雅模样,朝生狠狠抽了抽唇角,不得不说着男人皮相极好,卖相绝佳,也怪不得让主子念念不忘多年。 虽然主子每每遇到他,总免不得一顿挖苦,可他知道只有在乎才会计较,若是不在乎谁有会计较这些东西呢? 一眨眼的时间,已经是初春将至,瞧着外面的柳梢已经开始打苞,顾锦姝的心情没来由的便好了一些,而就在她随意闲坐时顾鸣生出现在她的小院。 对于他的出现顾锦姝当也没有多么诧异,这几日当是日日前来,好似前一段时间的不愉快从未发生过似的,然而这东西就像是被雪覆盖了似的,终有一日雪花终究会被化去。 “心情很好?” 顾鸣生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笑意,或者说他面对顾锦姝的时候很少有板着脸的时候,那日的闭门不见已经是最大的生分,以至于父女二人今日见面他都带着几分尴尬。 可他内心也甚是苦闷,他总不能再告诉女儿,他已经再一次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将他许了人家。当日与叶家将那婚书撕毁之后,她便同自己絮叨,日后的婚事定然是要经过她的首肯,可他再一次失信于人了。 正是因为无奈,所以没有脸面相见。 “嗯。” “我听你妹妹说你最近一直在看书?若是想看什么你同赵管家说,让他给你去买。” “好。” 听出她话语里面的冷淡,顾鸣生干咳几声:“你是因为沈青辞的书信,所以一直对我爱答不理吧!” 听他这么说,顾锦姝终于开始正色,她还以为他依旧忘记了自己为何恼他的事情了,没有想到这一趟居然主动谈及。 “父亲若是为难当也可以不说。” 她淡淡的声音虽然响起,可眼眸里面却透着几分追问的光芒,明显是口不对心。 顾鸣生知她对此事的执念,可这个时候却不是说清的时候,只是打了一个马虎眼:“这件事情你日后自然会知道,我此次前来是想告诉你,李元恒李大人你可还记得?” 顾锦姝原本脸色微沉,可听到李元恒时神色却是一震,拧眉道:“可是有那玉佛的消息?” “落在曹家的手中自然很难吐出来,不过听说曹洪将其送给了如意公主。” 曹洪和李元恒的关系素来不错,所以当初表明缘由之后曹洪当也说出了实情,若是旁的事情他断然不会为难,可这东西既然送给了如意公主,那么断然没有收回来的可能。 “如意公主?” 对于这位公主顾锦姝并不是很了解,甚至不清楚她上一世是不是嫁给了曹洪,自然也不知她秉性如何。 “是,她乃内眷我们也不好联系,你当是可以假借她的女儿问一问,可否愿意将其出手。” “她的女儿是谁?” 前世今生,顾锦姝唯一没有改变的就是喜静,所以但凡能窝着绝对不会主动去找罪受。 “威北侯赵烨的长媳。” 威北侯赵烨算是如今炙手可热的权臣,当初如意公主的女儿得嫁给他的长子,也着实是因为老一辈的情分所致,再加上凌华县主也不是那目空一切之人。 “威北侯乃武将世家,素来不曾听闻和别的家族有牵扯,当也难以接触。” “据说威北侯有一甚是得宠的庶女,一直卧床不起,开春之后会去千佛寺上香,你大可去碰一碰运气。” “嗯,我知道了。” 顾锦姝实打实地回答了一句,只是眼眸灼灼地盯着他看,显然是没有放弃打听沈青辞那封书信的内同,而顾鸣生听她这般说当也没有逗留,借着机会便急匆匆的离去。 瞅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顾锦姝好看的眉头紧紧拧蹙了起来,她能感觉到沈青辞那封信里面的内容所涉及的事情一定不小,否则他不至于见到自己便躲着。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呢? 她左思右想之后没有一个结论,朝着外面的闻歌道:“你去准备马车,我们去找沈老先生。” 如今他圣宠在身,所以就算蓟州的府宅极为昂贵,宫里面那位当也没有委屈他,直接赏赐了一处府宅,可比他们这院子地段好多了。 顾锦姝出府的消息自然没有瞒过顾鸣生,他微微叹息之后又摇了摇头,那人神秘异常,自己女儿这点道行怕是终究会无功而返,然而想到她那性子,让她碰一鼻子灰也是好事。 沈青辞摇椅轻荡时小厮急匆匆地前来回禀,听闻顾锦姝前来他当是微微一惊,多问了两句之后便让人将其请了进来。所以她甫一进门,看到的便是他一副闲情逸致地躺在那里醉生梦死,好似上一世的宏图大业不过是镜花水月。 他轻轻摇手挥退了左右对着顾锦姝指了指不远处的木椅,而顾锦姝坐定之后不禁嗤笑:“你倒是愈发会享受了。” “怎么比得上你?听说就算是蓟州这地方,你父亲也想尽办法给你掏着温泉水。” “……” 顾锦姝眯了眯眼,她的身体敏感异常,许是被叶氏娇惯坏了,所以除了那温泉水净身,别的水但凡用得太多必然会浑身起疹子,这件事情他不是不知,倒是拿出来埋汰自己。 “你当初送往顾家的信,里面是何内容?” “我原以为你当时便会过来质问,没有想到居然按捺了这么长的时间,我是不是该说你长进了?” 沈青辞轻轻地笑着,而他笑得时候脸上居然还有些许褶皱,这让顾锦姝的脸色愈发难看了起来。 ——再好的美玉终究有了裂痕,再好的皮相终究还是起了皱纹。就这样一个没有了水分的老橘子,居然还肖想着自己? “那封信到底写了什么?” “你很想知道?” “你这不是废话吗?” 若不是想知道里面写了什么内容,她至于过来看他这一张干瘪瘪的皮相?她又不是变态。 第二百四十八章:萧珞的顾虑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四十八章:萧珞的顾虑“你脾气愈发冲了,这一点不好。”沈青辞斜躺在那里言之凿凿地絮语着,而顾锦姝则扯了扯唇角,“你难道还想着我逆来顺受不成?” 顾锦姝眼眸一斜,眼前的人怕是得了痴心妄想症吧!上一世他御揽九州的时候,她都不假辞色,更别说如今这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了,真将自己当成秦武帝了? “那封信确实是我送给你父亲的,至于信里面的内容你莫要多问,该你知道的我自然不会瞒着。” “沈青辞,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二人都是往事之人,沈青辞一般的事情也不会瞒着她,所以这此的事情必然事关重大,否则他为何连提都不愿意提。而且,自打他变成老者之后,异常忌讳沈青辞这个字眼,可他这次居然主动提及,明显有些不正常。 “等时机成熟了,我自然会告诉你。” “……” 顾锦姝抿着唇角直接快步离开,她知晓沈青辞的秉性,若是不想说得事情就算刀放在他的脖子,他也不会吐一个字来,她就不相信她无法探查出一点蛛丝马迹。 人离去良久,沈青辞这才移动了一下身子,瞧着褶皱的纹络眉头紧紧拧着,但愿那人说得是真的,否则他一定撅了他千佛寺的老窝,免得装神弄鬼。 顾锦姝没有直接回顾宅,而是转身去了葛家。从萧珞近几日的书信来看,她的心情并不是很好,想到那个小产的孩子顾锦姝也是叹了一声。 谁能想到南归路上,萧珞因为舟车劳顿居然小产了一个孩子呢? 萧珞也没有想到她今日会前来,自然是高兴异常,只是那容颜中却颇有倦色,瞧着甚是憔悴。 “萧姐姐,你身体可是有恙?” 两个人有着一起长大的情谊,可相比较自己身娇体弱的毛病,萧珞的身体素来极好,难道是因为上一次小产的缘故? 若是别的人萧珞自然不会将这家里这糟心的事情说出去,可面对自己一同长大的小姐妹她终究是没有了地提防之心,而且有些事情闷在心里面自己也难受的厉害,需要一个人帮自己参谋参谋。 “这几日府上的气氛不是很好,老夫人和我家二叔闹腾了起来。”虽然那言辞都针对二叔,可她是一个敏感的性子,甚至已经能想象到她朝着自己发话了。 “子嗣?” 葛家二爷若说让人诟病的事情也唯有子嗣,能和老夫人闹起来的事情怕是也只有这一点。 “……你怎么知道?”萧珞神态轻滞,她还在寻思着要不要说给她听,这人居然已经脱口而出,难道外面已经传了起来? 毕竟世家大族没有多少秘密可言。 瞧着她讶然的神情顾锦姝轻笑了一声:“我猜得,再者说你家二叔的情况不知晓的人怕是很少。” “那倒也是,只是我那祖母这次是认真了。” 从那一日祠堂里面晕倒的情况来看绝对不是假装,就是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多久。 “姝儿,你说她会不会让葛嘉明纳妾?” “……不会。” 葛家虽然在陪都的时候是大家族,甚至在蓟州也混得不错,可在蓟州的根基终究是太浅,还需要仰仗萧家才行。萧伯父前些年虽然在秦州任职,可他是萧家嫡脉这一点谁也无法否认,萧家又是一个特别注重嫡庶之别的家族,想来只要萧家不倒葛家就不会将事情做得太过。 ——否则,让葛嘉明迎娶萧珞的谋划便落了空。 听着她肯定的口气,萧珞这才舒了一口气,其实她自己也知晓这个中的关系,只是由别人说出来她更为放心罢了。 这足以证明不是自己的遐想。 “姝儿,你可听说过千佛寺?” “呃……知道。” 不仅知道,还知道千佛寺的主持便是藏苦大师,甚至还知道无尘如今便住在千佛寺内,可是有些事情她不能告诉萧珞。她好似已经从无尘的世界里面走了出来,开始全心全意地开始谋划自己在葛家的生活,有些事情没必要提及。 只是,葛嘉明那人心思太过深沉,眼前的人指不定已经被哄骗得团团转了,不过能将萧珞的心这么快便收回来,也是他的本事。 “我听说那里求签十分灵验,想去拜一拜。” “你小产的时间并不长,身体也没有养好,再等一段时间如何?”顾锦姝担心她去千佛寺会碰到无尘,所以尽可能想要改变她这想法,然而萧珞明显是求子心切,“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的身体着想,可我若是再怀不上,不管是我家婆母还是祖母都会有意见,到时候她们若是整出一两个通房我又当如何?” 长者赐不敢辞,自己若是不接受明显是善妒,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对葛嘉明已经动了深情,不想有些事情横在二人之间——特别是这孩子。 姝儿尚未成家,又如何能明白自己的苦楚呢? 萧珞不知道的是,这些事情顾锦姝都能明白,上一世初嫁谢十三的时候她也遭受到了谢家夫人的催促,然而两个人不过是假成亲,从始至终都没有入过洞房,又怎么能生出孩子来? 那一段时间,就算是温婉的谢夫人对她也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哪哪都觉得不对,甚至还赐下了两方妾室。她那个时候倒是觉得,谢十三和妾室发生关系留下香火也是好的,免得谢夫人整天盯着自己的肚子不放。 然而她终究是小觑了谢十三对裴玉娘的感情,也小觑了这世人眼中的情情爱爱。 ——他打一开始便为裴玉娘守着。 后来她受胁迫同沈青辞发生了关系,而那种子也在自己的肚子里面逐渐成长,直至生下了谢元恒。生下谢元恒之后,谢夫人对她的态度着实来了一个大变样,就连谢十三本身也将所有的经历都放在了那孩子身上。 她原以为自己会这样平平稳稳度过一生,可谢十三却被沈青辞赐了毒药。虽然事后沈青辞不止一次同自己解释,那是谢十三自己所求,可她终究是不能原谅沈青辞,或者说不能原谅自己。 若不是谢夫人发现元恒的身份,若不是她想要溺死元恒,谢十三不会为了消除沈青辞的怒火替母亲顶罪。 谢十三的死,自己有罪! 第二百四十九章:千佛寺之行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四十九章:千佛寺之行“姝妹妹,你怎么了?”瞧着她神游天外萧珞伸出手拉了她一把,言辞间不乏关心,而顾锦姝摇了摇头,“忽然间想起了许多往事,一眨眼萧姐姐也开始忙碌子嗣的事情了。” 听他这般说辞萧珞脸上泛起红晕来,半晌过后才道:“我也没有想到,原来这世上还有他那样的男子。” 她曾经一度以为自己不会对葛嘉明动真情,甚至出嫁的时候还想着无尘,可时至今日她对无尘的感情早已经被尘封在心头,她心里眼里早已经只有葛嘉明。 瞧她一脸幸福的模样顾锦姝也为她高兴,不管葛嘉明心思多么深沉,对于她的爱意应当不会掺加。她不知道自己以后的幸福会在哪里,可她希望自己在乎的人都过得幸福。 “姝儿,你过今日随我去一趟如何?” “好。” 未必就能碰到无尘,所以顾锦姝也没有再推唐,再者说她确实需要去一趟千佛寺,还要想办法接触赵家的人。 “对了,顾伯父可谈及了你的婚事?” 二人相差两岁,然而她这年龄婚事也应当定下来了,否则再过几年家世好,人品好的都被人抢走了,她该如何是好? 顾家没有一个当家主母,这事情着实有些不方便,总不能事事都由顾伯父去操持。 “还早呢!” 她刚刚同表兄解除了婚约,这婚事应当不会很快定下来,最重要的是她如今还被一个死变态盯着,有些事情总归不会很顺利。 ——也不知道那人的大限在什么时候? “你也别不放在心上,我早几日便同母亲说道了此事,这次千佛寺之行,让她给你开导开导。” “……” 顾锦姝没有想到自己一不留神就倒在了被催婚的路上,好在家里面的父亲好似一点反应都没有,倒是外祖母那边旁敲侧击了几句,不过这个档口也不会逼得太紧。 初春的春风唤醒了生机盎然的大地,那些早已经隐隐破土的小草芽一夜春风之后居然遍布了蓟州大地,而这一日魏氏带着自家女儿和顾锦姝踏上了千佛寺的路途。 “千佛寺距离蓟州较远,我们怕是需要在那里宿上一夜。”正是因为路途遥远所以魏氏不放心二人前行,顾锦姝那边她倒是不用担心,反而看向了萧珞,“你离府的时候可同家里人说了?” 出嫁的闺女总和在家的时候多有不同,有些事情还是要经过人家婆家同意,譬如女流之辈夜宿外面的事情总归是要说清楚的,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我已经说清楚了,嘉明一早就去了千佛寺安排,您也别太担心。” “……” 魏氏点头的时候顾锦姝心中却是一凛,为何她隐隐有一种偶遇修罗场的感觉呢? “姝儿,你可是不舒服?”魏氏眼尖发现顾锦姝的脸色有些煞白,而顾锦姝忙着摇头,“或许是敢坐上马车有些不适应,没有大碍。” “要不,我们休息一会儿?” “哪有那么娇气?魏姨可别惯坏了我。”顾锦姝笑着拒绝,而魏氏瞧着她脸色逐渐回转这才松了一口气,倒是一侧的萧珞语带酸意,“娘亲,您但凡看到姝儿,可还有我这敬货真价实的女儿?” “你也不害臊,都别人的妻子了还吃姝儿的醋。” 魏氏斜睨了萧珞一眼,而萧珞则朝顾锦姝挤了挤眼,她算是发现了,自己明显是被亲娘讨厌了。 顾锦姝面对魏氏的时候心情止不住便好,而魏氏也同她谈起了柳家的事情:“那柳氏最近不作妖,柳家倒是按捺不住了。那柳氏的小弟,你可知晓?” “知晓一些,怎么了?” “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入了威北侯赵烨的眼,听说想要将自家的庶女许配给他呢!” “柳承宗?” 柳氏一家兄妹颇多,他最为陌生却也最为熟悉的还是这个柳承宗,他的人生相当的传奇。虽然是渔家少年却苦读诗书,虽然地位低下却不敢平庸。 此人的貌相也是相当的出彩,或许是诗书之气的熏陶,更给人一种如玉公子的感觉,上一世曾经远远见过一面,却不想这一世这么早就听闻了。 不过比起柳家其他人的贪婪,这人的性情明显有几分格格不入。威北侯当也好眼光,居然一眼便相中了日后沈青辞的肱骨之臣。 ——上一世的时候,柳承宗迎娶的发妻难道也是威北侯的女儿?她感觉有些记不起了。 “就是他,柳家能出现这般千里马也是祖上极了阴德。听说柳氏的二兄也是苦读诗书,可不管天赋还是机遇都不如这个小的。” 柳家自从榜上了顾家之后,明显是想要摆脱渔民的身份,所以一个两个都朝着读书发展,只可惜读书有时候也是靠天赋的。 “你也小心一些,柳家那老婆子不好对付。” 她知晓晚渔的死和那老婆子有着极大的关系,甚至不管是顾家还是叶家人都想要讨还一个公道,可顾锦和的存在让柳家人有了喘息的机会,再一次出现已经攀上了威北侯府。 “锦和……” 虽然顾家和叶家将一些消息都镇压了下去,可有时候无风不起浪,魏氏也有些担心顾锦和。她一直想要亲自去看一看两个人滴血验亲,旁人不知道,她却知道晚渔的心中,眼中都是顾鸣生,怎么会背着他同别人有了私情? “父亲待他极好,他永远都姓顾。” 顾锦姝也不愿意去相信当初滴血验亲的一幕,可有时候她不得不去考虑,虽然事后她极力克制自己不去多想,可那无法相融的血液就像是两面巨鼓瞧着她的内心。 她不愿意让自己母亲沾染上一些不好的传言,甚至不相信那两滴血传递出来的消息。 “这样就好。” 她一度担心顾锦和受了委屈,若不是担心顾鸣生难做她都想多多照看一番,如今听她这么说自己这提着的心也算是放了下来。 “你的婚事魏姨会提你好好寻思着,到时候一定要找一个满心愿意的。” 许是刚才的话茬太过沉重,魏氏直接转移了话题,而顾锦姝则无语地闭上了眼眸。瞧着她这模样,魏氏更显揶揄:“其实你萧伯父的侄儿当中也不乏有才有貌的,等我回去好好给你相看,日后有我在跟前照看,也免得你被未来婆母欺负了去。” 第二百五十章:修罗场?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五十章:修罗场?魏氏是真的将顾锦姝当成自己的女儿想,所以但凡有事情总会站在她的角度去考虑,而也正是因为这一份情,顾锦姝在她面前从来都是最真实的自己。 她等魏氏揶揄够了,这才笑着道:“魏姨,我这次去千佛寺其实还想认识一下赵家的人,不知道您能否引荐一番?” “威北侯赵家?” “听说威北侯的嫡长媳乃如意公主的女儿,而我想要见一见如意公主。” 顾锦姝将姑母那块家传的佛像同魏氏说道了起来,而魏氏听后眉眼紧拧了起来:“这件事情怕是有些悬,如意长公主打小便喜欢收藏玉石,对于佛像更是情有独钟。” 魏氏也是陪都长大的人,所以对于这位公主的喜好当也知晓一些,而顾锦姝听闻之后脸色却难看了起来。姑母那陪嫁玉佛乃前朝巧匠所制,这不管是收藏价值还是它的工艺都是独一份的,如意公主既然喜欢,那么高价买回来的可能也极小。 “你也别气馁,指不定可以一试。” 这赵家的长媳凌华县主还是近期才被今上御封的,也算是扬眉吐气了,这人但凡扬眉吐气总想找一找自己的存在感,这个时候若是搬动赵家人倒是指不定会有机会。 “也是。” 顾锦姝倒也想得开,那东西虽然是家传之物却也是一个死物,能拿回来自然是欢喜的,可若是取不回来也权当是命,谁让自家姑母碰到了年青书那样的奇葩呢! 因为是开春,所以千佛寺上香的香客并不少,萧珞左右相看却只见葛嘉明身边的小厮而不见其人,不禁皱起眉头轻问:“大公子哪里去了?” “这会儿正和寺里的师傅下棋呢!这便让小的接您进去。”小厮长了一副讨喜的模样,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可萧珞却一点都笑不起来。 如是葛嘉明不在寺里当也罢了,如今明明在千佛寺却让一个小厮出来相迎?只自己一人,她心中也不会有这般郁气,可此次同行的不禁有自己的母亲还有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 他这般做显然是不给自己脸面。 魏氏和顾锦姝瞧着她神色有变互看了一眼,前者将话头岔了开来:“想来那小师傅应当是弈棋高手,否则我这女婿当也不至于被缠得无法脱身。” 小厮也是一个机灵的,听着魏氏这话更是连连应承:“亲家夫人说得确实不错,我家公子可是很少碰到这样的高手,这不还让小的带你们过去瞧一瞧嘛!” “他难得有如此雅兴,我们也不好拒绝。”魏氏语气稍顿看向了萧珞,“珞儿,你说是不是?” 瞧着自家女儿像是木头一样杵在那里,她如今已经是葛家的媳妇了,怎么还这么轴呢? 萧珞听到自家母亲提醒,也知道自己刚才失神的时间太久,失了大家风度,忙着道:“母亲说的是,我们这就过去看一看。” 一旁的顾锦姝瞧了小厮一眼又看了魏氏母女几下,原本准备拒绝的托词终究是说不出口来,希望不是自己所想象的一般,否则接下来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只不过,葛嘉明既然有了这个心思,那么今日不见来日总归见到,有些事情迟不如早,免得有了隔阂。 抵达一座小院之后,葛嘉明正和一秃头沙弥在古桑树下博弈,就算是一个背影,可顾锦姝知晓那是无尘,一个将戒律活佛看作粪土的人,一个活得肆意潇洒的人。 萧珞原本走在前面的身影微微顿了下来,一侧的魏氏有些不明所以:“珞儿,你怎么了?” 虽然说当初她亲自去找过无尘,甚至还和无尘说过话,可时间日久她已经将人忘得差不多了,自然无法根据一个背影便辨别出那沙弥的身份来。 萧珞此时已然是脸色煞白,原本想退去却听见葛嘉明开口了:“娘子,你来了。”葛嘉明看到魏氏又忙忙站起躬了躬身子,语带尊敬,“岳母大人。” 魏氏早先还不太明白萧珞的脸色为何突变,可当看到那沙弥转过侧脸的时候,终于明白了这个中缘由。 可就算如此她也没有失态,反而嘴里面噙着笑意:“听说你在这里下棋,我们便过来看一看,这位小师傅棋艺想来也是厉害。”她顿了一下,颇有几分打趣地道,“你因为下棋未去前殿,我家女儿可还恼着呢!” 魏氏三言两语便将萧珞脸色煞白的事情岔了开来,而葛嘉明也从善如流地走过去拉起了萧珞的手,含情脉脉地道:“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棋艺精湛之辈,一时间有些忘乎所以,娘子可莫要恼我了。” 瞧着他这姿态跟在魏氏身后的顾锦姝狠狠瞅着自己的脚尖,他应该一早就知道这件事情,可这神态语气居然毫无违和感,就像是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一般。 当然,她也有些奇怪魏姨母的表现,自己当初返回秦州的时候,甚至将葛嘉明知晓无尘存在的事情告知于她,可她今日却和葛嘉明一唱一和。 “这位小师傅瞧着有些面善。” “小僧曾经在白马寺修行。” 无尘将目光从萧珞身上移开,看了魏氏一眼后声音颇有几分清淡,而魏氏也是笑着同他说起了白马寺。 萧珞这个时候才像是反应了过来,拉了葛嘉明一眼:“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无尘师傅来了千佛寺之后,我便同他认识了。”他细着眼睛瞧了萧珞一眼,又是笑道,“当初若不是瞧他跟在藏苦大师身边,我都要以为是哪家公子哥恶作剧了。” “你来看一看他的棋艺,一般人还真比不了。而且我细细瞧着,你的棋路居然和他有几分相似。”葛嘉明说着已经将萧珞拉到了棋桌前,而萧珞忙着否认道,“这世上人有相同,棋有相似,何怪之有?你倒是大惊小怪了。” “……是,娘子教训的极是。” 葛嘉明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起来,看着无尘不见波涛的双眸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和他谈及棋艺。 第二百五十一章:无尘的天赋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五十一章:无尘的天赋直至离开了小院,只有魏氏和顾锦姝时,后者才忍不住询问:“姨母,您知晓葛嘉明已然知道了此事,为何还要瞒着珞儿?” 她原以为魏姨母应当会将此事旁敲侧击告诉萧珞,可从今日的萧珞反应来看,她压根不知葛嘉明已经知晓了二人的事情。 “告诉了她又能如何?” “可这事情说开总比藏着掩着……” “姝儿,这世上没有那么多非黑即白,非白即黑的事情,有些事情浑浑噩噩才过得幸幸福福。” 魏氏知晓顾锦姝不想让小夫妻二人有裂痕,所以想将这伤疤除去,可有些时候隐藏起来才是最好的手段。葛嘉明是一个聪明的,所以今日才会让珞儿和无尘一见。 他要让她明白,无尘不过是她人生的岭上花,只有他才是她的肩膀,是她的依靠,也是她下辈子的唯一。 而自己的女儿也确实动葛嘉明动了情。 “你还小,等你以后会明白的。” 魏氏的话让顾锦姝不知道该如何接茬,其实她加上上一世的年纪一点都不小了,可就算是两世为人她经历的事情也不多,没有人在爱恨情仇当中告诉自己浑浑噩噩就会幸幸福福。 难道自己上辈子感觉不到幸福,是因为太过较真了吗? 这一刻的顾锦姝有些不明白自己所坚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爱就是爱恨就是恨,怎么能马马虎虎呢? 因为魏氏一番话,顾锦姝夜晚的时候也未能入睡,她瞧着院外的繁星点缀披着外袍走了出去,而刚走到院落的门口却听到不远处一阵悠扬的笛音。 上一世她曾经听过很多次,只是如今的他终究还是略显稚嫩,所以吹不出那种萧瑟苍凉来。顿了一下脚步,她还是寻着那道笛音走去,不一会儿便看到他坐在歪脖子柳树上,望着不远处的一潭池水。 如不是知晓他的性格,她真以为他会殉情。 “这是想要跳下去吗?”顾锦姝的声音轻笑着想起,而无尘转头皱着眉看了她一眼,“是你啊!” “那你觉得是谁?” 顾锦姝知晓他在等人,吹凑她最喜欢的曲子不就是为了引萧珞出来吗?只是那个人不会出来了。 “听说藏苦大师熟读佛门经义,小师傅在他身边想来也知晓甚多。可知人这一声,如何才能脱离苦海?” “戒贪、戒痴、戒怨、戒彼方世界,所求不过问心无愧,心中只有大自在。” “小师傅倒是越发长进了。” 顾锦姝知晓无尘在佛法上的天赋,否则当初藏苦大师也不至于将千佛寺的传承给了他,虽然说后来成了国寺之后眼前的人越发放浪形骸了,可正如他今日所言,他做得事情确实问心无愧。 他好酒,可这酒是他自己酿的,他沾色,可这女色是别人送得,他甚至卷入了权力中心,可这权利是帝王给得。 无尘的一辈子确实可以说活的很自在,而且那种自在不是假装的,是真的心无旁骛。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沈青辞当初才会那般信任于他。两个人同是被人所遗弃之辈,可一个醉心权利一个淡然出尘。 “人生在世不过是修己罢了,总归是要有长进的。” 他将手中的笛子藏在了背后,此夜过后他会彻底的蜕变,他乃藏苦的得意高徒,乃佛法之子,那些憎恶怨终归是次方世间的一缕清风,慢慢的消散。 “我曾听师父说他昔日见过两个面向奇特之人,事后询问才知你便是其一,可我却感觉不出有何不同。” 藏苦大师乃佛家宗师,是不出世的高德之辈,他说得话自然有其深意,可无尘却无法瞧出蛛丝马迹来。 顾锦姝摊了摊手,有几分无奈:“指不定你学艺不精,等你出师之后我再让你相面如何?” 她原本是一句玩笑话,可无尘却将这话当成了真,认真地点头道:“我必然要瞧出一个所以然来。” 顾锦姝当也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虽然说佛门确实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可他如今这道行太浅。 “要下雨了,你该回去了。” “是吗?” 瞧着漫天繁星顾锦姝有些不信邪,可她一个人独身在此也确实不合适,所以低喃了一声便转身离去。 她回了院落刚将屋门关上,便听到静谧的夜晚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雷声。春雷滚动的样子让顾锦姝整个人愣在了门口,她忽然有一股后悔。 ——今日不该同无尘见这个面。 翌日清晨,顾锦姝起身的时候有些病恹恹的,这可让魏氏好是一顿担心,最后发现她只是没有歇息好才算是舒了一口气,不禁指了指她的额头:“小姑娘家家的,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可忧愁的,居然失眠了?” 说完,她又想到这女郎从小被养得精致,不禁无奈道:“你该不是换了地方,所以无法入眠吧!” “……” 瞧着她这怔然的模样魏氏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虽然是嫌弃的口音却带着几分调笑:“得了,你日后可得寻一个知心知意的郎君不可,否则可有罪受了。” “姨母,姝儿怎么觉得您心里面揣着坏呢?”顾锦姝总觉得她这些天有些怪异,总是时不时提起自己的婚事,难道是外祖母托了她? “瞧你这丫头怎么不会说话呢?”魏氏也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反而岔开了话头,“我和威北侯夫人算是旧识,我一会儿领着你过去认识一下。” “好。” 虽然说这件事情应当很困难,可总要试过才行。 威北侯家的女眷顾锦姝曾经见过一面,当她看到拿给被称作赵涟漪的女子时神情微微一愣——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吗?为何她长相和赵芃芃完全相似? 而那凌华县主倒是一个健谈的人,瞧着威北侯和魏氏聊得起劲,也和顾锦姝与萧珞攀谈了起来。 至于赵涟漪则一直低着头,好似和这里格格不入似的,顾锦姝这会儿连自己来的目的都忘记了,只是时不时扫一眼赵涟漪,可惜那人就像是泥娃娃似的,周身没有一点气息波动。 “我这位妹妹性子腼腆不擅言辞,顾家妹妹莫要见怪。” 第二百五十二章:赵涟漪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五十二章:赵涟漪凌华县主说这话的时候心里面微微忐忑,因为见的人乃并不是陪都的人,所以她们当也没有刻意掩着藏着。 ——可,这位顾家女郎对涟漪的兴趣明显很大。 “我倒是羡慕赵家姑娘腼腆懂事的性子,哪像我这位妹妹皮实的紧。” 萧珞也发现顾锦姝微微有些失态,忙着朝凌华县主道了一声,自己则用脚勾了勾顾锦姝的腿部,示意她注意一点分寸。 顾锦姝心中有事,此时也只是附和着道了一句,倒是赵涟漪难得的抬起了头,声音听不出喜怒:“我这般怪癖,有何羡慕之有?” “……” 一句话堵得萧珞有些说不出口来,姑娘难道听不出她这是客套的话语吗?这世上性子这般耿直的姑娘倒也少见。 凌华县主也是嘴角直抽抽,这妹妹自从一觉醒来对于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可性子却愈发诡异了,以前是骄纵任性,现在是不温不火,看谁都像是在说:尔等蠢货。 若不是上面有婆母压着,她也有些不想面对这个妹妹,心脏不好的人压根受不了。 “你们几人也不嫌闷得慌,出去走一走。” 威北侯夫人难得遇到了一个熟人,自然想说两句贴己的话,可这小辈们济济一堂她又不好直说,倒是一侧的魏氏笑着打趣了几人一句。 凌华县主看了威北侯府人一眼,瞧她点头后才对着萧珞几人道:“那我们出去走一走,这千佛寺虽是庙宇景色却也不错,而今更是春暖花开之际,景致必然更加怡人。” 几人辞别长辈后有说有笑地朝着外面走去,倒是赵涟漪有些格格不入,好在她虽然眼睛快要长在头顶,可却不是一个多话的性子,只是会时不时你同你眼神交流。 几个人倒也默契,没有人去感受她眼神传递的凉意。 借着这机会,顾锦姝倒是将玉佛的事情同凌华县主说道了一遍,凌华县主虽然为难倒也没有拒绝:“这事情我会同母亲说一说,至于成不成我可不敢同你保证,我母亲对玉佛也是情有独钟。” “自然,这事情也讲究你情我愿。” 顾锦姝传递了自己的意思之后,倒是将注意力放在了赵涟漪身上,可比起玉佛的事情,凌华县主似乎更加惧怕她问赵涟漪的事情,也正是因为这态度让顾锦姝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 ——眼前的人压根不是赵涟漪,而是周承赟的皇后赵芃芃。只是传闻赵芃芃不是已经以身殉国了吗? 她是如何变成赵涟漪的?原本的赵涟漪去了哪里 “听闻贵府和柳家定下了姻亲,算起来那柳家同我顾家当也有些渊源。”顾锦姝笑着说了一句,而凌华县主自然也知晓这渊源所在,倒是赵涟漪侧身相看,“他同你是何关系?” “若是按照我那继母的身份所言,应当算是我的小舅舅。” “那我便是你舅母了吗?”赵涟漪似乎对于这个身份不是很满意,睨着眼睛半晌才道,“回去同父亲说,我和柳家的亲事作罢,我才不要变得那么老。” “……” 萧珞和顾锦姝神色同时一滞,她们觉得自己刚才碰到的应该是傻子,而凌华县主也是无语望天:“不是亲的,你也不会变老。” 瞧着她微微有些松动,凌华县主继续道:“而且那人你不是也见过?端得是貌相如玉。” “他以后若是变老了怎么办?” “……” 凌华县主觉得自己就是在走火盆,每走一步都要看一看周围有没有弱智的人,就如自己这位小姑子。 人哪有不老的?合着人变老了还得给她换一个夫婿不成?就她这样子,就算威北侯府邸再位高权重也怕是会被人嫌弃啊!也怪不得公爹在众多儿郎当中,选中了柳承宗。 ——不单单貌相英俊,性格温和,就连那家世也甚好拿捏,这可是用心选的良婿。 也就眼前这位妹妹有这个福分,那几位哪有这个福气? “你以后来陪我玩吧!”赵涟漪指了指顾锦姝,而顾锦姝则愣在了那里,不知道她为何突然会有这般言辞,然而随即她便得到了答案,“你长得好看。” 凌华县主:“……” 萧珞:“……” 两个人此时心中有无数黑乌鸦飞过,合着眼高于顶的看自己,是因为她们不好看? 顾锦姝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虽然说叶家的叶青黛就是一个不折不扣喜欢看脸的人,可那姑娘有时候还是比较含蓄内敛的,一点都不像眼前的人这般直白。 她这样说话容易没有朋友。 “虽然你比我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赵涟漪抬起眼角淡淡地说了一句,而这下凌华县主有些待不住了,拉着这货出来太丢人。 虽然说赵涟漪长得不差,可比起几人的相貌她压根不占优势,更别说同顾锦姝相比了。 ——人有时候应该有自知之明,可眼前的人赫然没有。 “我们去试着抽签如何?听说这里的签甚是灵验。”凌华县主担心赵涟漪说出更多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语,对着她道,“你不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嫂嫂让丫鬟送你回去如何?” 赵涟漪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凌华县主的言外之意,高岭之花的姿态摆了半晌:“可我现在又喜欢了。” 她说完也不管凌华县主的表情,直接朝着千佛寺的大殿走去,这体态轻盈的模样压根不像脑子拎不清的主。 凌华县主只得朝着让人勉强地笑了笑,然后追了上去,她若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情,婆母怕是得闭着眼睛看自己了,毕竟最近几年她看自己愈发不顺眼了,就连如今得了县主之位也没得她高看一眼。 其实她清楚婆母的底气何来,威北侯府邸的权势,压根不需要她这身份的锦上添花。 几人抽签的时候香客络绎不绝,萧珞抽签之后喜形于色,她不禁戳了戳顾锦姝的后背:“你要不要也抽一签?” 顾锦姝知她抽得是上上签如今心情正好,所以想让自己也去试一试,可她自打重生之之后对这些东西颇为敬畏,还是如魏姨母所言,浑浑噩噩也是福。 第二百五十三章:如意公主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五十三章:如意公主心底看清这些,只得笑着婉拒:“我就不抽了,有些事情不知道才会有惊喜不是吗?” 瞧着她一脸抗拒萧珞倒也没有再强求,只是同她站在这里等凌华县主姑嫂二人,只是不知道是缘还是孽,送凌华县主二人出来的人居然是无尘。 萧珞看到无尘的时候整个人微愣,虽然想要摆出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可她发现还是有些紧张。无尘看了她一眼,对着凌华县主她们双手合十之后,又淡然地走了进去。 顾锦姝眯眼的时候,一侧的赵涟漪已经开口了:“这秃头和尚,你们认识?” “……” 凌华恨不得捂住她的嘴,这和尚哪有不秃头的?再者说看破不说破,她怎么就像是炮仗一般呢? “是啊,早些年在欠他几许香油钱,如今还记着呢!”顾锦姝摊了摊手掌说得有些无奈,而赵涟漪眯起了眼睛:“出家人这般贪财,不好……不好。” 凌华县主觉得自己脸庞已经快要僵硬起来了,那和尚就算是贪财也总比她这不着调来得强,也不知道怎么一觉起来整个人都变了,就她这毒嘴,还不如那刁蛮任性呢! “这天色渐晚,今日怕是又要在此借宿一晚了。” 原本今早起来众人都准备上香之后便折返的,可因为昨日下了雨山道有些打滑,所以行程便被打乱了。 几人回去后,魏氏和威北侯夫人也结束了叙旧,威北侯夫人朝着赵涟漪招了招手:“怎么瞧上去不开心?” “碰到了一个贪财的和尚。” “……出家人普度众生,你可莫要胡说。” “是她说得,又不是我要胡说。” 赵涟漪指了指顾锦姝,而顾锦姝则眯了眯眼睛,总觉得这位赵姑娘对谁都比较坑。 “你这位妹妹喜欢开玩笑,你可别当了真。” 一旁的魏氏也瞧出顾锦姝的无奈,笑着打了一个圆场,而威北侯夫人显然也知晓赵涟漪的德行,倒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几人又叙了一会儿话,便各自回到了院落里去。 等顾锦姝一行人离开,威北侯夫人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消散,淡淡地看向了凌华县主:“可是瞧出端倪来?” “顾家姑娘对妹妹好似很感兴趣。” 凌华知晓问得是什么,刚才顾锦姝在内堂的失态威北侯夫人显然也是看在了眼里,所以才让她跟着出去试探一下,只是那姑娘除了最开始,其余的时候表现的和常人没有多大的区别。 威北侯夫人让人将不情愿的赵涟漪带下去,这才叹了一口气:“我们一早便放出两个人长得相似的消息,再者说芃芃和赵涟漪长得确实很像,否则陛下……” 说到这里威北侯府人悠悠地闭上了眼睛,自己嫡亲的女儿要顶着那贱种的名头活着,她这心情也颇不是滋味,可活着总比死了强,有希望总比绝望强。 虽然说女儿一觉醒来所有的记忆都消失了,可她还是庆幸她有这般变化,因为只有不爱就不会痛。先帝的身影总会成为过去,而她需要新的生活。 而她日后也只能以赵涟漪的身份活下去。 “许是曾经见过涟漪吧!” 威北侯夫人最终像是屈服了一般淡淡地说了一句,而凌华也皱起了眉头,这似乎有些麻烦。 “你也别担心,这种兹事体大的事情聪明人是不会说出去的,毕竟会牵连很多,而这顾家姑娘是一个聪明人。” 她的女儿终究是要站在太阳底下的,当年那些人也会时不时碰到,可随着时间的迁移没有人会相信,就算心里面有所怀疑也不会说出来。 ——都是聪明人,没有必要非要和谁过不去。 “我听魏氏说,顾家那姑娘找你是因为她姑姑的陪嫁?” 凌华没有想到魏氏会同她说起这件事情,轻声道了一句:“是,因为一尊玉佛。” “既然落在了你母亲的手里面,那你送她一个人情当也不难吧!”威北侯夫人说这话的时候并未去看凌华县主的脸色,只是淡淡地盯着自己手里面的杯盏瞧,而凌华县主的脸色变了几变。 她的母亲和婆母关系相当的不顺,自己这些年夹在二人中间也是左右为难。只是母亲嫁去曹家之后,对婆母更是多有不喜,时不时想要打擂台。 “你下去歇着吧!” “诺。” 威北侯夫人眼皮也不耷拉一下,直至凌华县主退下之后才轻嗤了一声:“你也莫要怪我,是你那母亲将你送到我身边任我揉搓的。” 当初如意公主和威北侯之间险些闹出丑闻来,若不是自己一直隐忍,侍奉公婆尽心尽力,如今这威北侯夫人的位置指不定是已经易主了。 大周可没有驸马不得参政的铁令,所以迎娶公主也不是多么不可接受的事情。 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勾搭侯爷。 “这都多少年的事情了,您也别生气了!县主这些年对您也尊敬有加,若是这般下去免得母子失和。” 后面的老嬷嬷在她身边侍候多年,对于当年的事情也门清,只是这凌华县主是世子爷死活要迎娶的人,总不好逼得太紧,免得适得其反。 夫人人在怒中,没有发现这其中的弊端,她们这些奴仆自然要提醒一些。 “你说得我都懂,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啊!” 她也是堂堂贵女,身份尊贵着呢!可她居然仗着自己公主的身份逼得自己手忙脚乱,若不是后来家族给威北侯府施压,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来。 “我知道不该将仇怨延续在小辈身上,可看到她那张脸我就会想起那个人。当了寡妇居然也不消停盯着侯爷的眼神就像是狼盯着肉,这次若不是我们在身后运作……” “夫人,这话您还是要慎言。” 如意公主嫁给曹洪自然也是各方博弈的结果,好在陛下也是雷霆手段,单单一个赐死便让如意公主不得不低头嫁给曹洪,这世上也算是因果循环。 ——她一直惦记着人家的夫婿,最终却不得不嫁给一介商人,就她那捏酸吃醋又小气吧啦的模样,未必会有好的结果。 第二百五十四章:妇人斗法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五十四章:妇人斗法翌日中午,顾锦姝一行人准备下山的时候却正好碰到了威北侯夫人她们,几个人自然是免不得一番寒暄。 只是几人准备各自登上马车离去时,却见一个穿戴富贵,气韵华贵的中年女子姗姗而来,瞧那模样和凌华县主颇有几分相似,威北侯夫人的脸色瞬间拉了下来。 而凌华公主原本还和丫鬟们吩咐下山的事宜,瞧着众人变色的容颜微微转身,看到那人的时候她整个人脸色也是一白,然后迅速看向了威北侯夫人。 ——只见侯夫人那张原本还算得上清秀的脸,这会儿充满了寒冰,一点都不在这是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在乎魏氏她们一行人也在这里没有离开。 “凌华,你这是连你亲娘都不认识了?” “母亲,您怎么来了?” 凌华公主这会儿心里面已经火急火燎,可面上还要装着纹丝不动,微微上前一步想要将二人的眸光隔开,却见如意公主早已经扭身看向了威北侯夫人。 压根不解接女儿祈求的眼神。 “这么多年,你还是改变不了这假仁假义啊!这佛祖,也没有将你撵出来?” “你这么多年还是改变不了招蜂引蝶,徐娘再嫁也算是别有风韵。” 威北侯夫人虽是嫡女,可她当姑娘的时候自家父亲府上有不少的姨娘庶妹,这一来二去也算是练就了一番争奇斗艳,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她这话刚落,如意公主的脸色骤然一变,这再嫁的事情可以说是她内心极大的痛,可眼前这罪魁祸首居然还敢明晃晃地说出来,她也不怕自己上去挠破她那张丑脸。 “小小一诰命夫人,居然见了本宫胆敢不跪?是何人给你的脸面?” “我这身份自然比不得公主来得金尊玉贵。”威北侯夫人笑着欠了欠身子,随即又道,“也没有公主这富贵的命格,居然寻了蓟州最大的豪富。” “听说,那曹洪的嫡妻是一个买豆腐的出身,不过据说长得顶顶的好看。”威北侯夫人笑得有些得意,“额,你在祠堂执妾礼的时候应当见过她的小像吧!” 金尊玉贵的公主又当如何?最红还不是要在一个买豆腐的人面前执妾礼。填房,继室也就听着好听一些罢了,就算是死还要去屈居于人。 “本宫今日就要撕烂你的嘴。” 如意公主显然是一个沉不住气的人,说着就要亲自动手,可奈何威北侯夫人像是早有准备,直接让婆子将人架住,一时间两个原本顶顶的尊贵的人,倒是宛若泼妇骂街似的。 ——当然,这比泼妇骂街更加的厉害,因为已经开始厮打了。 顾锦姝也是愣了好一会儿,这么不讲究的贵族她还是第一次见识,难道不是应该宛若清风拂面我自岿然不动吗?这二人刚才对骂的话可是让自己由此而瞠目结舌。 不单单顾锦姝愣神了,就连魏氏和萧珞的神情也甚是诡异,此时唯一还算正常的也只有赵家和如意公主的人了,好似这样的场面她们已经司空见惯了似的。 凌华县主急得直转圈,而赵涟漪倒像是看戏似的双眸津津有味,甚至还对着几个婆子喊着话:“揪头发,揪她的头发,为什么梳的发髻比我的好看。” “你咋这么笨?打她的鼻子,鼻子长得那么高,简直就是天然优势。” 赵涟漪可不管众人的表情,在一众人身边跑来跑去做着指挥,这让凌华县主恨不得瞬间晕过去。 “赵涟漪,你闭嘴。” 若是一般时候她自然不会招惹这小姑子,可她居然使着坏让人去揍自己的母亲,原本那些婆子还不敢下手,可经她这么一说,这一个个都像是不要命似的。 如意公主也恨死赵涟漪可,可瞧着她那张脸自己又不敢多说,别人不知道她的身份,她心里面可门清的紧。 “无聊。” 赵涟漪冷哼了一声径直上了马车,而威北侯夫人的发髻此时也有些凌乱,明显刚才不仅仅她地手下参战,就连如意公主带来的人也夹入了战圈。 “贱人。” 威北侯夫人怒骂了一声在众人的簇拥下欲要离开,而如意公主将自己手腕上的玉镯子退下来,二话不说朝着威北侯夫人扔去,只听‘哐当’一声,那玉镯先是到了威北侯夫人的脑门,随即落到地面上‘咔嚓’一声。 这一幕就这样定格了,威北侯夫人身子一歪便晕了过去,而凌华县主此时哪还顾得上刚才的事情,忙着上前让人将威北侯夫人送进了千佛寺让人诊断病情,而如意公主许是担心整出大乱子,此时也不敢多留,带着人火速下了山。 顾锦姝和魏氏母女就像是看了一场精彩的猴戏,虽然最终没有结局却也让人有些匪夷所思,以至于几个人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动身,若不是赵涟漪轻嗤的声音传来,她们怕还杵在震撼当中。 “麻烦,至于装得这么逼真吗?” 赵涟漪虽然嘴上嘟囔着,可终究还是不甚情愿地下了车,只是在进入千佛寺的时候却仍不忘对着顾锦姝道:“你可别忘了我说的话,你若是不来我可是会生气的哦,额……我生气的时候我父亲他们都怕。” “……” 赵涟漪威胁的声音落后人便进了寺庙,而顾锦姝则久久无法回神,这人到底是真的失忆了还是假的失忆了? 若是假的,刚才身上那股凌厉做不得假,可若是真的堂堂一国皇后怎么会嫁给柳承宗? 坐上马车之后,魏氏有些急躁地问了一句:“总觉得这赵家姑娘瞧着有些不对劲,你日后离她远一些。” “怕是不如意。” 甫一见面,这姑娘便对自己展现出超出一般人的兴趣,也不知道这兴趣来自哪里? “就算躲不开,身边也一定要跟着人,你看她刚才那模样,明显……” 魏氏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刚才的心情,那姑娘让人胖揍公主的场面简直让人有些不忍直视。 ——这胆子是不是也太大了一些? 一旁的萧珞眼睛直抽抽,声音里面不乏惊诧:“我怎么觉得,这两家人都有毛病。” 第二百五十五章:葛士元相见魏氏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五十五章:葛士元相见魏氏萧珞的话让魏氏和顾锦姝同时一怔,她说得确实不错,谁家没有毛病的人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出这样的戏码来? 一个侯夫人,一个如意公主,这可是顶顶的世家贵族走出来的女人,可刚才居然连泼妇都不如。 “今天的事情都不许声张。” 她倒不是担心这两个丫头将看到的事情说出去,而是担心那些碎嘴的下人,这般吩咐也想让她们约束下人,毕竟这两家瞧着都不是好惹的主。 如意公主虽然不受重视,可起码有着皇族的身份,而威北侯夫人虽然身份比不上如意公主,可人家威北侯是真正的实权派,如今蓟州谁不礼让三分? “就算我们不说,今日的事情怕是也瞒不住。”萧珞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震撼人心的场面,事后更是发现有不少人围观,明白这事情想瞒也瞒不住。 “自然是瞒不住,可也不应该从我们这边传出去。” 魏氏自然知晓众口难填,然而她也明白有些事情不能招惹,譬如今日的事情。 葛嘉明此时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面也是五味难调,他倒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么厉害的人。早年便听闻如意公主与威北侯之间有瓜葛,原本以为是世人的臆断之词罢了,可今日瞧来倒也不是。 都说屋漏偏逢连夜雨,许是因为这两日下雨的缘故,所以顾锦姝他们的马车在下山的时候车轱辘破裂开来,最终只得下马查看。 瞧着那甚是齐整的断口葛嘉明微微一愣,想要询问婢子们的马车如何时,小厮已经急匆匆赶了过来:“大公子,另一辆马车也有了断裂的痕迹。” “可是同这个相同?” 若是承受不住重量,应当会出现尖锐突出的部分,可这裂口却太过光滑,到底是什么人干得? 魏氏瞧出他眉间的凝重,担心吓到顾锦姝和萧珞,将二人支开走上来询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马车好似被人动了手脚。” “可有怀疑的对象?” “虽然被人动了手脚,可这裂痕不至于要命,只是会让我们难以前行。” 葛嘉明也不知道何人会这般无聊。 “什么时候能修好?” “怕是需要一些时间。” 这辕木是无法再用了,此时距离蓟州城不远,他让人快马前去找几辆马车过来,只是这天眼看着又要阴云密布,总不能让几人留在这里淋雨。 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拐弯处忽然出现了几辆马车,瞧着逐渐出现的马车葛嘉明神情微顿,他记得在千佛寺的时候见过这些马车的主人,是一个极为俊雅的中年儒士。 “公子,可需要帮忙?”葛嘉明愣神的时候,那人的小厮已经快步跑了过来,而葛嘉明指了指自家的马车,“马车坏了,不知贵府的马车可否出卖?” 若是他一个糙老爷们自然也不需要如此麻烦,可这一个个都是闺阁中人,自然不能让她们在这里逗留太久。 “我这就去问一问我家主子。”马车内的人并未下车,只是揭开马车的布帘露出半张脸颊来,“出门在外免不得碰到一些事情,出卖的事情公子当也不用再提,只不过我这里也只能腾一辆马车出来,还望勿要嫌弃。” 葛嘉明原本还以为买车无望却不想山回路转,朝着那人微微抱拳:“不知阁下府邸何处,我回去便让人将马车送过去。” “虽是萍水相逢,可我与公子有缘,来日必会相见。” 车内的葛士元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将布帘放了下去,只是在这期间眼眸却也朝着魏氏看了一眼,而魏氏此时并未抬头也瞧不出多少神色来。 “多谢。” 直至马车离去,葛嘉明才发现自己身旁的魏氏脸色有些不对劲,一时间也有些着急。 “岳母,可是身体不适?” 葛嘉明的话明显惊动了顾锦姝和萧珞,刚才她们两个人不方便说话,原本便站得不远,这会儿更是急匆匆奔了过来。 “无事。” 虽然是匆匆一瞥,可她还是认出那人的身份,她一度以为死掉的人居然又活生生地出现了,他为什么不死在外面?为什么要回来? 他可知道自己曾经的绝望? 坐上马车后的魏氏便一直闭着眼眸,而顾锦姝和萧珞几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们可以肯定,刚才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她的情绪波动不会这么大。 魏氏先让人送顾锦姝回府,而到了葛家之后她当也跟着下车,这一幕让葛嘉明个萧珞心里顿时一惊,自打两个人成婚后魏氏从未进过葛家的大门,可今日她为何一反常态? “我想去见一见你祖母。” 当初老夫人将魏氏当成亲闺女养,因为她知道这将会是自己最小的儿媳,老大媳妇和自己不亲,老二媳妇是一个性格清冷的,老三又是庶出,她才没有那心思去搭好关系,可唯有魏氏是她一手培养出来的儿媳妇。 然而,就在两家婚期已定后葛士元消失了。 葛老夫人听闻魏氏的时候也是愣了好几愣,当初葛嘉明和萧珞的婚事她并不是很赞成,因为这是一道伤口,一道埋藏在自己心底的伤口,她不想看到萧氏女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那不单单证明葛家的无情,也证明自己看好的儿媳终究成了别人的妻子,母亲。 她是一个极其要强的老太太,当初发生了葛士元的事情之后她第一件事情就是想要继续将魏氏迎娶过门,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儿子会回来,可魏家也是心疼女儿的主,怎么会让自己的女儿受这样的委屈? ——于是,便有了魏氏远嫁秦州的事情。 “她要找我啊!”她叹息了一声,手中的拐杖轻轻地敲着地面,没有人知道她这会儿的心情如何,最后只听她淡淡地叹了一口气,“既然想见我,那就让她进来吧!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她变样了吗?应该是变了吧!瞧我这脸皮上的褶皱?” 葛家老夫人絮絮叨叨的声音夹杂着几分心酸,没一次想到魏氏的时候她就会想到自己的儿子,想到那个自己最喜欢又最有出息的儿子,可有些事情不能太过念叨。 ——这越念叨心越痛。 第二百五十七章:萧家往事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五十七章:萧家往事“好。” 萧文俞虽然和魏氏的感情出现了裂痕,可对于这个女儿还是疼宠的,听闻她在葛家过得甚好当也放了心。 “我今日掏了一本古琴谱,你要不要一观?” 他知晓她素来喜欢钻研这些乐谱,今日路过书斋的时候临时起意,将这东西买了回来。 “你若是不着急用,放在这里,等我翻阅之后便让人给你送过去。” “嗯。” 两个人简短的对话就这样无疾而终,最后还是魏氏轻笑着道:“素姨娘那边你还是去看一看,孩子如今已经周岁,她一个人瞧着也挺辛苦的。” “嗯。” 瞧着他杵在那里久久没有动,魏氏微微一怔:“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有。” 被她这般问话萧文俞也不好再待,笑了笑便让人去小厨房准备魏氏喜欢吃得菜式,而自己则朝着另一个角门走去,只是刚至角门他的步伐却又收了回来。 “爷,您不进去吗?” 瞧着自家爷已经走到这里却没有要进去的意思,身边跟着的小厮也是愣了神,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这一下子就变脸了? “去书房。” 萧文俞最终还是没有踏进素姨娘的院子,他知道这个时候有几分当了婊子还作牌坊的嫌疑,可他是真的没有心情走进去,毕竟每每看到那个孩子,他就会想起琳琅腹中那个孩子。 早些年琳琅也曾诞下男婴,可却没有存住,后来女儿出嫁那一段时间他被珍出滑脉,然而最终却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化成了一潭血水。 他以为自己会看到魏琳琅愤怒的神情,会看到她憎恶的脸庞,然而她却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除了不愿意再同自己睡在一张榻上,甚至比以前愈发温柔小意了起来。 以前她还会和自己说一说话,甚至抱怨两句,有些事情还会商量,可自那之后他看到她的脸上始终带着浅笑,对自己也不见半丝仇恨,然而眼眸里面的温情再也不见。 他一直都知道魏琳琅是一个决绝的人,她可以对人掏心掏肺的好,可当她发现这人不值当的时候那么便会以最快的速度收回所有的真心实意,留给别人的只是面具。 当初金榜题名之时,他对那个藏在人群里面浅笑盈盈的女子一见倾心,然而那个时候她满心满意的都是葛士元,眼里哪能容得下自己? 本以为这不过是自己的单相思,可谁曾想她视若生命的人会给她致命一击。两个人成亲之初,他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感激,可这感激不是他想要的。后来她对自己应该是动了真情吧!可接连几次打击,她的心终究是死了。 他不知道两个人为何会走到这一步,他最不愿意伤害她,可最终受伤最深的还是她。若是那个男婴没有因为素媛的突然闯入,他现如今应当和顾锦姝那般大了吧! 对于顾锦姝他其实是感激的,那个时候的发妻心如死灰,可那个软乎乎的丫头却让她看到了那个孩子的影子,后来二人无惊无险地度过了这些年。 可这假设的梦幻终究不过镜花水月,戳不得,碰不得。 女儿嫁入葛家他是多有不愿的,可妻子允诺,家族暗示,他最终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来。 此时萧家的内堂,老夫人挥退了几个婆子之后才悠悠叹息了一声,捏着前额道:“这二人倒也玩得不亦乐乎。” “三爷对三夫人终究是有感情的。” 听着身边近身服侍的婆子这般言辞,萧家老夫人倒是轻嗤了一声:“只是这份感情终究抵不过岁月的蹉跎。” “老三家的同我说过顾家的女郎,你可让人打探了消息?”这孙儿颇得她心,自然是要寻一个知根知底的。 “三少爷性子极好,自然也要配一个性情,样貌极佳的。这顾家的女郎样貌倒是甚好,只是身子骨……”那老婆子欲言又止,而这话一出萧老夫人的脸色果然变了一下,“那便算了吧!我萧家子嗣不丰,定然要寻一个好生养的。” “你去敲打一下三房那姨娘,虽然有两个庶子傍身,可该守的本分还是要守着,我可不希望大房的事情在发生。” 萧老夫人确实喜欢儿孙满堂,可她并不喜欢这些姨娘的心太大了,当年大房那个姨娘险些让大房绝嗣,这样恶毒之辈断然不能再一次出现。 魏氏的两个孩子不是早夭便小产,平心而论和这所谓的素姨娘怕是脱不开干系,可毕竟两个子嗣傍身,她也不好做得太过。 “诺。” “霖哥儿的婚事可得仔细盯着。”她顿了一下又是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否则她又指不定以为我又多大的坏心思呢!既然这儿媳妇是她相中的,那就让她去安排吧!” “……好。” 老婆子在萧老夫人身边侍候多年,自然知道她这话语里面的无奈,当初大公子少年而夭,那般聪慧的人儿就这样永远闭上了眼睛,对于萧家来说无异于一个天大的打击。 可打击最大的还是大夫人。 大夫人早年也是一个温和的性子,对婆母孝,对相公贤,对妯娌亲,甚至对于她们这些下人颇有恩泽。 可就是这样温柔的一个人,当她得知儿子的死与后院的姨娘有关时,亲自拿着刀弄花了那姨娘的脸,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将庶子的小手指砍掉一截。 “她杀了我儿,我不过是要了她儿一根手指罢了。”她那时候笑得甚是张狂,“你们萧家若是想要讨还公道,那就让我儿活过来。” 都说为母则强,事后萧家的人终于认识到了这位大夫人的霸道,这些年她一步一步为二公子铺下了道路,让他成为了府中唯一可以继承家业的人,至于那些庶子一个个都被打压的不见半丝锋芒。 而与谢家结亲,便是她自己决定的事情,甚至没有和任何人商量,而不管是大爷还是老夫人,都没有人多说一句。 时间宛若流水浮过,这一日赵涟漪出现在顾家的门口,那淡淡的笑容里面总感觉充斥着几许邪气。 第二百五十八章:不请自来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五十八章:不请自来顾锦姝听闻侍女回禀的话语时愣了好一会儿,赵涟漪在千佛寺说得话她自然言犹在耳,可却并未放在心上。 ——她以前或者身份显赫,可自打她变成赵涟漪的时候,那么便只是威北侯府的庶女,自己并不会感觉到多少畏惧。 她不曾想过去赵家寻她,却不想她自己却找上门来。有心想要将人绝之门外,可想到她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顾锦姝终究还是朝着丫鬟点了点头:“让人请她进来。” 赵涟漪的不请自来可以说打乱了顾锦姝不少的计划,原本答应顾若兰给她画花样的事情,也被搁浅了。 赵涟漪进来的时候脸上始终噙着笑意,好似也不去计较顾锦姝没有去寻自己的事情,反而脸上暖意融融:“你倒是惬意无比,可让姐姐我好想。” “妹妹也着实想念姐姐,可这事忙也脱不开身子去寻你。” “你这情况我当也能理解,只是你小小年纪可会看账?”赵涟漪怀疑地望了顾锦姝一眼,而顾锦姝对于她这性子已经着实无语,她到底是缺脑子还是嘴太毒? “不过是一些小账目,当也不是很难。” “你继母呢?” “早些时候身体不适,所以我父让人后院静养,不让任何人去探望。”顾锦姝怕她说出要去探望的话语,所以直接截了她的话头,而赵涟漪笑了笑,“我来此一趟当也不易,你可是要带我出去走一走?” “府邸简陋,着实没有什么好逛的,我同赵姑娘去我书房走一走可好?” 她的书房闲杂人等一般不让进去,可奈何她更不愿意领着赵涟漪去府邸转悠,若是让她碰到了柳氏母女,也不知道会弄出多大的事情来,这位着实不是一个按照常理出牌的人。 “我虽是世家贵女,可对于识文断字的事情却异常的不喜,妹妹莫不是想要折磨姐姐?” 若是一般人这话必然是玩笑话,可赵涟漪此时的表情甚是郑重,好似只要顾锦姝带着她去书房便是和她过不去似的,而顾锦姝则在原地稍稍滞了一下。 ——她现在最想做得一件事情,就是将人送出府邸。 顾锦姝最终还是没有拗得过赵涟漪,那人认定的事情简直牛马难回,也怪不得上一世的时候可以同北仓国的太子也同归于尽,救她这韧劲,办什么事情怕是也事半功倍。 柳氏的出现可以说是计划之外的事情,两个人逛了一圈准备离开的时候,柳氏披头散发冲了出来,见面便是喊救命,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人瞬间一呆。 顾锦姝早些时候便让人去守着柳氏的院落,却不想还是被她跑了出来,就在她拧着眉头想要瞧一瞧她意欲何为时,只见柳氏已经一把拉出了顾锦姝的大腿:“大姑娘,你平心而论我这些年待你如何,可你居然这般对待我这个继母?你的良心可曾痛啊!” “来人,将她带回去。” 黑着一张脸的顾锦姝心里面此时已经百转千肠,为何赵涟漪一来府邸她就蹦跶出来了呢?自己派去守门的婆子,这会儿去干了什么?她们这是觉得自己这个主子太过心慈手软是不是? “大姑娘,我不就是说顾锦和不是老爷的亲子吗?我不过说了实话而已,可你居然这般对我,我要去见老爷,我要见顾鸣生……顾鸣生……呜呜呜……你这负心汉……” 柳氏说话的时候,其中一个粗壮的婆子已经捂住了她的嘴,另一个更是将人的胳膊扭了起来,想来是欲要通过武力将人带回院落,可赵涟漪却语不惊人死不休:“这就是我日后的大姑姐啊,怎么瞧着像是乞丐婆一样。” 乞丐婆柳氏:“……” 顾锦姝与一众婆子女婢:“……” 虽然一早便知道赵涟漪这性情无法按照常理推断,可她这表现是不是让人有些摸不着东南西北? “让我瞧一瞧。” 顾锦姝想要阻止的时候,赵涟漪已经上前紧柳氏凌乱的发丝用手指挑开,只是那表情瞧上去甚是嫌弃。她望着柳氏的脸端详了半日,最终颇有些忧心地道:“都说养女随姑娘,我日后若是生了孩子也如同你这般丑陋可该如何是好?” “……” 众人瞠目结舌的时候,她像是碰到了瘟疫一般迅速躲开,然后小步子走到顾锦姝面前:“妹妹府上可有兄弟?我觉得我还是嫁给你家儿郎得了,日后也能生一个像妹妹这样的人儿来玩耍。” 刚刚入门便听到这惊世骇俗之言的顾锦和,他默默地提起脚步想要离去,毕竟他是一个正常人,怎么能和疯子一般计较呢? “家中幼弟不过稚子之龄,姐姐这玩笑可是过了。”顾锦姝着实搞不懂眼前的人是真傻还是假傻,语气不由得便冷淡了几分,而赵涟漪笑了笑,“还是第一次见妹妹生气的小模样,着实我见犹怜,让人羡慕不已。” 她说着还想伸出手去触碰顾锦姝的脸颊却被顾锦姝躲了开来,而她自己也只是耸了耸肩头。 “我此次不请前来,其实是有一件事情要同妹妹商量。” “姐姐请说。” “听说如今名满蓟州的沈老先生乃出自贵府,我想要寻他问一件私密之事。”赵涟漪说出这话的时候,神情难得的出现了庄重之色,就连顾锦姝都是微微一顿,不由得蹙紧了眉头,“威北侯府想要请动沈老先生,并不是多难的事情。” “事关我的私事,自然不想惊动府中的长辈们。” 赵涟漪唇角始终勾着浅浅的笑意,可那略显冷淡的音色却让顾锦姝愈发的古怪,总觉得这话语里面意有所指——她怕不是不愿意打扰府中的长辈,而是要瞒着这些长辈。 然而,她为何要瞒着长辈们? 早些时候听凌华县主说眼前的人失去了记忆,对过往的事情早已经忘却,可她为何要执着与沈青辞呢? “你为何要找他?” “事关我的秘密,还望我不能告知。”这时候的赵涟漪,脸上那不着调的神情早已经消散不见,留下的只剩下凝重,而这一刻的她或许才是真正的她 “我为何要帮你?” 第二百五十九章:裴清婉此人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五十九章:裴清婉此人顾锦姝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她又不是天生的圣母相,怎么赵涟漪便觉得自己会帮助他呢?总觉得有些事情,眼前的人是不是想得太简单了一些? “听说如意公主那里有你需要的东西?你帮我去找沈老先生,我帮你寻回那玉佛如何?” 听着她这般轻飘飘的说辞,顾锦姝倒是愈发轻笑了起来,神色间不见半许信任:“据说如意公主爱玉如命,你让我如何信得过呢?” 平心而论,顾锦姝并不是很相信眼前的人,毕竟从见她第一面起她便是一个不着调的人——哪句古话怎么说来着?哦,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眼前的人那不着调的形象已经深入她心,所以此时她就算满脸凝重地盯着自己瞧,她还是无法感觉到任何信任。 “我既然敢承诺,自然有办法让你得到。”她顿了一下继续道,“这事情对你来说举手之劳,何乐不为呢?” “他并不是我顾家能随叫随到的人。”顾锦姝没有应声,毕竟沈青辞的好处可不是那般好占的,今日她得到的日后将会加倍的偿还,这样的买卖可以说并不划算。 赵涟漪瞧着她一脸不为所动眉宇紧拧,半晌之后才道:“是我妹妹了,改日我便邀请妹妹前去侯府一叙。” 她迈出了几步,忽然转身有些无奈地道:“我原本不想和妹妹为敌,可这件事情对我来说重于生命,所以今日所闻所见我怕是要知会一下柳家了,至于他们如何行事便不是我能决定的。” “我顾府难道还怕一个柳家不成?” “可我父亲已经将柳承宗引荐给帝王,听说帝王对他甚是满意,希望到时候妹妹还能如此硬气。” 赵涟漪此次前来只是想要和平解决这件事情,可顾锦姝的顽固超乎了她的想象,所以此时也不得不假借柳家的手压一压。此次前来,她本就是带着柳家人的请求在其中,所以也算是一举两得。 顾锦姝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想到宫中那位视财如命的帝王,她原本坚定的心思也开始动摇了起来。 ——毕竟,这位爷的节操早已经喂了狗,谁也不确定他下一步棋怎么走。 若是帝王真的为了柳家寻顾家的晦气,那么她到时候怕是免不得要麻烦沈青辞,那时候这个男人怕是会坐地起价,要知道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 “妹妹,听说那玉佛并不便宜,何必弄得大家都不好收场呢?” 柳承宗对于她来说可有可无,更不要说眼前这个疯婆子了,她自打失去记忆之后便对过去充满了恐慌,对未来没有了多少希望。 ——听闻宫里面那位沈老先生学究天人,极有可能知晓累世因果,她想知道自己为何没有了记忆,可心却越来越冷血。 刚开始的时候,她对自己身边的人谈不上喜欢却也不厌烦,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开始讨厌所有人,顾锦姝是迄今为止她唯一不抗拒的人,所以她才想着要靠近她。 难道,她如同那些断袖之人一般,心里面不对劲了吗? 她去千佛寺找过藏苦大师,可那大师却并不在寺庙之内,她只得将希望放在沈老先生手里面。 “什么时候?” “越快越好。” 听着她妥协,赵涟漪脸上的笑容愈发明媚,出门的时候还不忘对顾锦姝暗送秋波,这让她好一阵心累。 其实她一早就发觉赵涟漪的情况有些不对劲,她寻找沈青辞应当也是因为这事情,然而沈青辞那半吊子能破解她心里面的隐忧吗?答案明显是否定的。 藏苦大师乃不出世的高人,对于过去未来的掌控或许超越常人,可沈青辞不过是假借上一世的经验罢了,若是说得多了极有可能会露馅。 沈青辞听闻赵涟漪此人的时候神情微愣,知晓赵芃芃顶了赵涟漪活着的消息时,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你怎么了?”顾锦姝也发现他神色有异也是有些愕然,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出现这般变化。 “我虽然对阴阳五行不甚了解,可上一世却也听藏苦大师说过,赵涟漪此人乃锦鲤之相,所以她亲近的人一般过得都不错。然而,这锦鲤若是被屠,极有可能造就了极大的孽业,所以赵芃芃此人不知不觉中已经沾染了因果。” “……” 顾锦姝觉得自己有些搞不懂沈青辞此人了,他上一世不是日理万机的帝王吗?怎么对着阴阳卦象居然甚是了解? 合着,当不了帝王也能当和尚。 这有能力的人终究不怕太多的挫折,毕竟真金不怕火炼。 “锦鲤之相?怎么听着越来越玄?” “世界上的万物因果循环,这有什么不可理解?不管是你和我还是如今被帝王刻意隐藏起来的蔡一邕,我们不都是玄之又玄吗?六合之外岁不言论,可却不可不敬。” “蔡一邕的底细可是查了出来?” 顾锦姝对于蔡一邕的存在也是相当的感兴趣,毕竟这姑娘也算是一个变数。 “确实有百鸟相送的异象,可这蔡一邕本身并没有问题,她或许就是天眷之人。” 蔡一邕的出现应当和周念枕有关系,可具体何种关系他看不清楚,毕竟上一世有关周念枕的事情很少很少,他无法一叶知秋。 “裴清婉呢?” 她记得沈青辞一早便让自己远离裴清婉,虽然不太愿意承认,可她知道他从来不是无的放矢之人,所以这般说自然有他的道理。 “和你我相同却又有不同,她没有上一世的记忆。” 沈青辞之所以靠近周念枕,一是想要借着这档口抵挡北仓国南下,给自己的人手争取成长的机会,二则是想要查清这几个变数的底细。 如今蔡一邕完全可以抛除在外,可裴清婉却有很大的问题,那温婉如玉的女子早已经被一个野心勃勃的灵魂所取代,这是裴清婉的无奈,也是葛嘉胥的命数。 “记着,一定要谨言慎行。” “嗯。” 就算再不想听他的话,可听完裴清婉的变数之后,顾锦姝还是不敢有丝毫小觑之意,总觉得这世界因为一些事情的改变脱离了过去的轨道,她已经无法确定前方的路是否安全。 “冉一辰已经回了北仓国,当他再一次折返的时候,便是战火重燃之时。” 第二百六十章:北仓国的变化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六十章:北仓国的变化听到这熟悉有陌生的名字,顾锦姝原本凝重的神色更是一滞,她已经多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瞧着她微变的神情沈青辞也只是声音微顿了一下,少许之后才淡淡地轻嗤了一声,“你对我倒是绝情绝性,可每每提到冉一辰总像是勾动了心魂似的。”他说着靠近了顾锦姝一些,“难道,这就是世人所说得虐恋情深?” “……” 顾锦姝斜眼抽了他一眼,总觉得这男人的心眼比针眼还要小,他难道不清楚自己和冉一辰之间的事情? 心里面和明镜似的,面上却宛若那五毒俱全之人。 沈青辞来的悄无声息,离去的毫无波澜,而北仓国却是另一番场景。 淡蓝色长衫的冉一辰邪魅的唇角此时已经紧紧抿了起来,那透着亲和的眉眼此时已然冷若冰霜,而他跟前的门客则双眼瞄地,没有人敢吱声。 “这次的事情你们如何看?” 冉一辰此时的心情已经不足以用糟糕至极来形容,他没有想到自己一向主战争父皇居然不愿意让自己前往边境攻打大周的老弱残兵,他难道不知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吗? “这次的事情怕是和太子有关。” 虽然自家王爷向来不喜欢他们这些谋士说那兄弟阋墙的言论,可这个时候还是需要有一个人上前分析利弊。依照王爷的大才,他不是不知道此间隐秘,只是希望有一个人站出来站在他的角度说出他心中的话语罢了。 以前他不愿意提及这兄弟阋墙的事情是担心伤了兄弟之间的情分,可如今太子爷既然已经率先出击,那么王爷怕是也不会束手待毙,毕竟这世上没有人愿意当垫脚石。 瞧着上位上的人久久未语,那谋士心间也是胆战心惊,也不知道自己猜测的是否正确,自己刚才这番话可以说一步天堂一步地狱,端看王爷如何看待了。 “既然有此言论,可有应对之法?” 冉一辰暗暗思忖了好久,这才抬着眼眸看向了那说话的人,他身边不乏有勇有谋之辈,这人既然能参透自己的心思,想来应当也有些许计谋。 “皇后娘娘那边怕是更加倾向太子殿下。” 这话一出,冉一辰的脸色果不其然难看了起来,他母后的心思他自然一清二楚,她可以对自己疼宠有加,可但凡涉及到帝位人选的时候,总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冉一生。 他曾经也暗暗责怪,冉一生不管是文韬武略和自己都所差甚多,为何一定要选择这样无能的人登上那样的位置,可他不敢问出口。 ——因为他的母后虽然看着温和却也是一个极有手段的人,但凡自己露出些许争夺储君之位的心思,她怕是会以雷霆手段灭绝。 “所以呢?” “所以我们需要联盟。” 如今朝堂上王爷的势力日渐膨胀,这也是今上以及太子殿下及时出手的原因之一。前者担心自己的帝位受到儿子的威胁,而后者则担心自己的褚位被王爷所夺。 这二人心思各异却又殊途同归,这便注定了王爷短时间内无法亲自出征。 “你是说?” “听闻宫里面的妍贵妃极为受宠,也深得今上的宠幸,王爷何不从此处下手?”那人说话的时候眼眸轻轻耷拉了一下,而冉一辰脸上的寒冰再一次升起,淡淡地轻嗤,“你莫不是不知本王与那人的关系?” 妍贵妃此人从一介宫女一步一步走到今日,靠得不单单是那倾城绝世的容颜,还有他心若琉璃的心思。冉一辰不喜欢这个擅弄权术的女人,所以二人向来针尖对麦芒。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个女人处处和自己作对,更是仗着诞下龙子对他趾高气扬。 “属下知晓,然而这世上的事情又哪有定数?指不定今日的仇人,明日便成了盟友,反之亦然,这中间差的不过是利益罢了。” 听他娓娓道来,冉一辰脸上的寒意消散,反而荡起了几丝笑意:“你当是将人性看得愈发冷淡了起来,只不过你对我可否也保持着这样的态度?” 那人心下微惊忙着下跪,连磕了几个头才道:“属下对王爷赤胆忠心,自然不敢有任何僭越之心,还望王爷明察。” “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罢了,你也莫要如此紧张。”冉一辰顿了顿轻笑道,“你说得计策当也不是不可行,只是本王还没有到了无路可走,非得和她结盟。” 冉一辰这些年为北仓国立下汗马功劳,就算北仓国的君上和太子对他产生了提防的心思,可这并不影响他在北仓国的影响力——这世上有一种震撼,叫做无所畏惧。 而冉一辰用命打下了来自大周的半壁江山,岂能让人割了韭菜?这明显就是一场你来我往的较量,而此次北仓国的牺牲有些大罢了。 隔了几日。 距离辰王府不远的一座民宅内,一个萧瑟的剪影在灯前影影绰绰,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他消瘦的身影,纵使没有瞧见正面却也足以背影乱繁华。 “事情办得如何了?” “回禀主子,辰王爷并未入套。” 那人低着头瞧的不是很真切,可从那声音却隐隐察觉到几分熟悉,当他抬起一张沮丧的脸孔时,赫然惊觉那人便是辰王面前夸夸其谈之人。 背影男子倒也没有任何不满,只是淡淡地道:“北仓国的辰王心思通透,岂是你一言一语能诱导的。” “是属下自傲了。” “你在他身边多年,所以他才并未觉察到什么,可我希望你日后莫要轻举妄动。” “诺。”那人虽然想要解释可终究闭了嘴巴,而背影人则轻轻叹息道,“我知道你急需要判定宫里面那人的态度,然而终究是太心浮气躁了。” “那人是主子您一手安排,可她如今却临阵倒戈,属下着实气愤。” “这世上的事情哪有公道可言?她一弱女子孤身在皇宫为自己争取一份未来,已经是我对不起她了。” 妍贵妃是他一手推上那个位置,可当陪都破灭帝星陨落之后她对大周的亲近也消散的一干二净。 “可……” 第二百六十一章:躲在暗处的神秘人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六十一章:躲在暗处的神秘人“她终究要为自己的儿子着想。” 妍贵妃如今不过三十之龄,她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而这里面最简单也最困难的便是扶持她的儿子上位。简单是因为帝王的心在她那里,困难则是因为辰王的权势太过鼎盛,就算如今北仓国的帝王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属下明白。” “你除了时刻盯着冉一辰的行踪之外,还要查明当初那人的行踪。” 背影人这次的语气格外的决然,他从未想过有人居然会通过他的人联络了妍贵妃,并且同她彻夜长谈,这已经超出了他对未来的预估,那人明显知晓自己藏在北仓国的暗点。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当他亲自赶到北仓国的京城之后,便让人换了一个地方当作据点。 “属下明白,是属下失职。” 那人当初拿着主子的令牌,他以为是主子派遣过来的人,却不想会是一个骗子。 ——然而,这个骗子的意图是什么? 正是因为他的存在,妍贵妃的态度才开始骤然急转,所以他对于当初的事情也相当的愧疚。 顾锦姝从未想到这一世顾锦和会离自己而去,可看到他浑身是伤地躺在那里进气多出气少,眼泪就像是东流水一般,不受控制地往下滑动。 “父亲,怎么会这样?” 她愤然又决然的声音让顾鸣生心里面微微胆寒,虽然已经让人去寻沈老先生过来,可顾锦和活下去的希望明显不是很大。 ——他知道姐弟二人的感情,若是锦和死了,那么对她的打击恐怕是绝无仅有的。 “现在还没有查明,我们先让人看一看他的伤势。” 顾鸣生让人去寻最好的大夫去找府医的时候,裴锦娘那边却才得到消息,她已经顾不得被人发现这个秘密后带来的隐忧,此时最想的就是去寻顾锦和前来。 裴锦娘从裴国公府前来便马不停蹄的前往顾府,而她俨然不知,从她一出来人便已经被尾随,直至她惊慌失措的进了顾府那人这才悄然离去。 坐在行宫里的帝王眼眸晦涩,而他看着自己身边蠢傻蠢傻的周念瑾脸色瞧着有些难看,在小几前鬼画符的周念瑾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皇兄今日有些不正常。 “皇兄,你怎么了?” 他胖乎乎的手在他面前轻轻摇摆,一脸纯真的笑意让周念枕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这傻乎乎的团子恐怕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早已经被本末倒置了。 “念瑾喜欢宫里面的生活吗?” 对于这个异类一样的亲兄弟,他平时就算谈不上喜欢却也绝对不讨厌,毕竟在他灰色的人生里他给自己点亮了希望之光,可有朝一日有人却告诉自己:这个人畜无害的男孩子和自己并无关系。 当他从裴清婉处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人愣了好久,一只手甚至已经掐上了她的脖子,但凡有些许不如意他便要了她的命,可那人却一脸赤诚,甚至信誓旦旦地让自己去验证。 如何去验证呢? 当他查到裴锦娘为了一个孩子秘密买下一座庄园的时候心里面已经隐隐有了几分相信,可他是一代帝王,有些事情终究还是要讲求证据。 所以他让人去刺杀顾锦和,将奄奄一息的人扔在顾府门口,为得就是试探一下裴锦娘的情绪变化,而事实果然如同自己所料想的一般,她全然什么都不顾,一门心思冲向了顾家。 “额……喜欢。”他嘟嘟囔囔的声音周念枕便知道这答案掺着水分,打趣道,“皇兄可不相信你说的。” 周念瑾挠了挠自己的后脑手,撑起了一口白晃晃的牙齿:“其实也不是很喜欢,不过我怕皇兄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宅子里面孤独。” “听说皇帝很喜欢顾家的姑娘?” “皇兄是说顾家姐姐吗?” “嗯。” 听着自家皇兄提到顾锦姝,周念瑾脸上的笑意愈发腼腆了:“皇兄,我想以后迎娶顾家姐姐。” “……你知道迎娶是什么意思吗?” 虽然说皇家的孩子普遍比较早熟,可眼前的人就是一个另类,他未必知道迎娶什么意思。 然而,他终究是小瞧了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 “迎娶就是每天都在一起,还要睡在一起,听说这样才能有小孩子。” “……” 虽然浅薄至极的回答,可周念枕一时间却也找不到反驳的话语来,可有些承诺是不能随便许下的。 “你喜欢她什么?” “不知道。” 这直白的回答让周念枕更加相信血缘的可怕,然而随即而来的又是一声轻嗤,也不知道自己的父皇知不知道他被自己最爱的女人摆了一道,若是知晓必然是痛苦的吧! 自己祭祖的时候,要不要给他写一道经文呢?虽然对于父皇他是敬重的,可这并不妨碍他看热闹的心思。他那父皇心里面纯洁的不能踏足的地方终究还是被人利用了——帝王本该无情,自己用情太深被人利用也是活该。 “既然喜欢就一直待在我身边吧!”他探过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轻笑道,“既然错了,那便一错到底吧!” “皇兄,你说什么?” 一边写着大字的人听他这声音不由得抬起头来,脸上已经沾了不少的墨迹,而周念枕在还是笑着摇了摇头。 等周念瑾写完大字离去,周念枕这才朝着不远处的暗影轻笑道:“你说我父皇若是泉下有知,这脸色想来会很精彩吧!” “……您瞧上去很幸灾乐祸。” “自然,难得看他的笑话。” 周念枕此时都恨不得为裴锦娘鼓掌,这个女子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父皇玩弄与手掌之中,她私下不知道嗤笑了多少次吧! “这件事情陛下准备如何处置?” “周统领那边对此事暂且不知,朕想问一问你的想法。” 对于影卫周念枕是亲近的,若是一般人他自然可以做出决定,可这人和自己有着血缘纠缠。 “先帝的子嗣并不丰盛。” “……你对他还真是忠心耿耿。”周念枕抬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而暗影不动声色地道,“只要那人残了,日后和您不会有任何纷争。最坏的打算,这样做也算是给周皇室留一丝血脉。” 第二百六十二章:废掉他还是杀了他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六十二章:废掉他还是杀了他“……你不看好朕?” 他知道暗影口中的未来是什么,若是日后北仓国攻破蓟州灭国灭族,那么周家起码有血脉流传下去。可这也侧面表达了,他并不是很看好自己的能力。 暗影深知帝王心里面隐藏的暗涌被触动了,别看他自打登基之后干得事情都不甚着调,可没有人被他更清楚这位心里面的壮志,他想要的不是留在蓟州苟延残喘,而是打回陪都,甚至大周朝早已经丢失的京城。 他心中自比前贤往圣,自然容不得别人的质疑,这里面包括他最亲近的人。 瞧着他久久不语,周念枕当也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头,反而转移了心中所思:“这次的事情莫要告知周统领,你去秘密执行此事,记得一定要了无踪迹。” “属下明白。”暗影虽然说了此话却并无离开的准备,反而踌躇些许才道,“陛下可相信裴皇后的说辞?这般隐秘的事情,她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子如何知晓?” “……相信与不相信重要吗?” 周念枕轻笑着道了一句,不管裴清婉从哪里得知的这则消息都不甚重要,因为这是真的便足够了。 这世上的人心思各异,他焉能一个个都看透? 顾宅,当裴锦娘前来的时候顾锦姝便是一愣,瞧着她看到胞弟之后那沉痛无比的神色更是紧锁了眉头。虽然说裴锦娘对胞弟素来很好,甚至一直将他当成半个儿子看待,可这紧张兮兮的模样俨然已经超出了这个给定的范畴。 “顾大人,我想同你聊一聊。” 虽然大夫说他暂时脱离了危险,可裴锦娘最为担忧的还是这幕后的主使之人,到底是谁将他伤成这样? “姝儿在这里守着。” “好。” 顾锦姝很好奇裴锦娘的举止,可二人谈话明显是想要避着她,所以这个时候她也只能乖乖地留在这里守着顾锦和。等二人离去,顾锦姝这才走到顾锦和的它前,轻轻地抚了抚他的前额,语带轻喃:“你们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顾鸣生的书房内,顾鸣生瞧着一脸阴沉的裴锦娘终究还是率先开口:“你想问什么?” “这次的事情你可有怀疑的对象?” “我知道你心有所疑,然而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同我顾家这边没有任何关系。” 顾鸣生这话已经变相地在告诉他,这事情怕是已经被有心人知晓,并且传到了周念枕的耳朵里面。裴锦娘不是一个愚人,自然知晓如今这般情况也唯有这一个解释可行。 ——然而,这泄密之人到底是谁? 瞧着她陷入沉思,顾鸣生叹息道:“其实,如今的情况已经避无可避,你如今最紧要的事情还是要想一想如何应对后招。” 顾锦和虽然看着像是受了重伤,甚至无药可救,然而府医诊断之后却发现那些伤口并不会让人立刻致命,只是看上去会相当的狼狈罢了。 “我欲要进宫。” 既然那人没有当场要了锦和的命,那么有些事情便有转圜的余地,她倒是想要看一看他想要什么。 “现在?” “嗯。” 顾鸣生想了想也没有瞧出更为有效的办法,只得朝着她道:“希望你能有所收获。” 顾锦姝原本想要一直在顾锦和身边守着,却不想顾鸣生却接过了她手中的活计:“锦和的事情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你也莫要将自己的身体整垮了。你今日先下去歇息,明日再来照顾他。” “不看着他醒过来,女儿哪有心思去歇息?” “你……”顾鸣生心中也甚是无奈,想要说什么却见女儿那一双纯净的眼眸盯着自己看,终究是于心不忍地道,“那你今日便在这里守着吧!当是你想要记得,你是他的支柱。” “女儿明白。” 顾锦姝自然知道自己对顾锦和来说意味着什么,因为顾锦和对于她来说也相当的重要。 她一直觉得凭着上一世的经验,应当可以护佑他于海森顺遂,可谁能想到最后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刚才看到他那狼狈的模样,那种来自灵魂的颤抖她无法否认。 “父亲,裴锦娘和胞弟……” 裴锦娘离去的时候又一次来看了锦和,那眼中的担忧与痛苦做不得假。 ——她就算是一个傻子也能品出这里面有太多的猫腻,更别说从始至终她就不是一个傻子,反而是一个相当敏锐的人。 “这件事情你莫要打听,若是有朝一日该你知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顾鸣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种情况,只得将这可能无限的后延,他希望顾锦和醒过来的时候能打消她眼眸中的怀疑,也希望这所谓的事实由顾锦和自己说出来。 “好。” 知道从顾鸣生这里得不到答案,顾锦姝只得将眸光瞥向了顾锦和,而顾鸣生瞅着这姐弟二人也只是轻声叹息。对着旁边的丫鬟小厮嘱咐了两句,人这才退了下去。 半夜时分,沈青辞出现在了顾锦和的房间内,瞧着顾锦姝满心满眼都是他,不由得拧了眉头。 “他的情况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你何必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他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可心里面却明白她的执拗,顾锦和是她视为生命的人,她焉能不守着?然而,这床榻上的人若真是她胞弟当也罢了,可身份终究还是有着差别。 “你怎么又来了?” 裴锦娘来之前他便已经离去,却不想这个档口又出现在这里这里,难道事情已经查清楚了? “你可知道是什么人伤了他?” 按照顾家仅有的人脉,应当没有人会和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过不去,可他受伤的事情却做不得假。 “现在还没有答案。” 他心里面其实和明镜似的,可既然没有人愿意将这情况点明,他自然也不愿意去当那个出头鸟。他知道上一世顾锦和对她的付出,所以知晓她对他的执念。 若是有朝一日发现,她前世今生最在乎的人和她没有一点血缘关系,也不知道会不会崩溃。 第二百六十三章:废掉双腿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六十三章:废掉双腿他的话当也没有引起顾锦姝任何怀疑,毕竟这件事情太过突然,就算沈青辞也未必能查得明白,只是有意见事情却一直萦绕在她的心中,不吐不快。 “裴锦娘此人你如何看待?”听着她忽然转移了话茬,沈青辞也不由得一愣,不过随即却又笑道,“是一个难得的美人胚子,也怪不得让周承赟念念不忘。” “……” 顾锦姝觉得两个人之间存在着交流障碍,裴锦娘的容貌她难道不知道吗?她想问的是她这个人。 瞧着她讶然的神情,沈青辞这才收敛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是一个极其聪慧的人,你可是心有疑惑?” “他对锦和的态度让我不得不起疑。”顾锦姝顿了一下,然后眸光里带着几分求证,“上一世裴锦娘的结局如何?” 上一世她在宫廷内也听说了不少的流言蜚语,事关裴锦娘的话语也听说了不少,可却没有一个得到印证。现如今,她也唯有从沈青辞这里才能得到些许验证来。 “带着周念瑾离开了。” 沈青辞这话说得相当的笼统,自然没有告诉她,裴锦娘之所以能带着周念瑾安然离去,极有可能是因为冉一辰发现了周念瑾同她之间的关系。 然而,这都是上一世的事情,他不会告知于她。 这人对冉一辰本就是旧情难测,若是知晓冉一辰因为她的缘故,让周念瑾安然离去,不知道会折腾出多大的事情来。 ——他虽然不是十恶不赦的小人,却也绝对不是损己利人的君子。 “你……” “你……” 二人同时出声却又同时戛然而止,而顾锦姝却是摇了摇头:“你该离开了。” 沈青辞轻嗯了一声也没有停留,只是离开顾家之后却朝裴国公府的方向而去,而这个时候裴锦娘正同一个人密谈。 “所以……他不会见我?” “是。” “暗影,你应该知道他是周承赟为数不多的子嗣,你真的要将事情做得那么绝吗?” 裴锦娘是如今为数不多还能直呼先帝名讳的人,而暗影却也不觉得任何不妥,只是在暗中淡淡地道:“大姑娘,当初您将二人身份对调的时候,何尝想到这里?” 瞧着她默然不语,暗影的呼吸稍稍粗喘了一些:“您应该知道他对您的感情,可却做出这些伤害他的事情。”他顿了一下,声音更加冷厉了几分,“或者说,您恃宠而骄了。” “我只是不愿意让他置身险境,不想让他和皇室有任何的关系,我只不过是想让他平凡长大。”裴锦娘直至现在都不太明白她到底哪里做错了,她觉得自己并未做错,就算周承赟在这里她依然可以这样理直气壮地说。 “所以,您还是自私了。你不愿意让他涉足宫廷,可又想过那个被您换掉的孩子。” “你是说念瑾吗?当初他生下来便险些丢掉了性命,凭着叶晚渔一个女子压根无法给他续命,所以我们两个这才有了换子的交易。” 就算是叶家也未必有那能耐护着念瑾,叶晚渔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所以当自己提出这条件的时候她答应了。 这天底下的女子,都是为母则刚,叶晚渔做出了一个最为恰当的选择。 被她这么一说,暗影有些无言以对,想到这些年涌进周念瑾肚子里面的珍贵药草,终究是叹息了一声。 “我承认自己确实是一个心思不纯的人,可我不会让我自己丢了起码的底线,这一点我自认为比你家主子强的太多。” “您……您还在记恨于他吗?” 暗影知道她说的不是自己如今的主子,而是先帝,这个女子总是这样杀人诛心,明知道主子对她的感情,可她就是敢拿这事情回敬于他。 “你觉得我不应该记恨吗?”她摸了摸自己如雪的发丝笑的一脸萧瑟,而暗影却也是叹息了一声,“周统领应当告知与您,他这一辈子心里面自存着您一人。” “可他还是背叛了我们的誓言,不是吗?” 裴锦娘一般不愿意在这些人面前提及那个人,可今日为了让顾锦和很好地活下去他不得不大感情牌,能让眼前的人心软是她如今仅剩的筹码了。 “暗影,你见证了我与他的感情,你应该知道我对他的感情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可我恨他并且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讲到这里,她忽然轻嗤道,“那人在爱情里,不也是一个十足的小人吗?你瞧他为我选中的夫家,可真正让我开了眼界。” “……” 这戏谑的声音里面夹杂的嘲讽让暗影终究是无法反驳,毕竟他家主子这件事情做的的确不甚地道。当初是他顶不住圣意迎娶了蔡家女,而裴姑娘也应该寻找自己的归属。 可他却亲自给大姑娘挑选了一个命不久矣的郎君,并且那人还不能人道,单单是这一点便足以证明陛下的私心。 “所以,不要指责我,我能走到今日和他有着莫大的干系。”裴锦娘的声音终究让暗影败下阵来,“这话你若是早早告诉他,恐怕您与他不会走到今日。” “早告诉他又如何?被他囚禁在那华丽的牢笼里面吗?”裴锦娘笑得有些肆意,“别人当作生命的东西,其实在我的眼中,它也就是粪土罢了。真以为我在乎他给我一个名分吗?当初蔡家女逝去的时候,他不是没有说过类似的话语,甚至提出十里红妆相聘,可还不是被我拒绝了。” “暗影,在这场感情里面,我与他谁也没有胜利,不过是互相折磨罢了。” 暗影隐藏在暗色中的身子微微一抽,轻声低喃,“您想让我做什么?” 暗影可不相信眼前的人同他说了这么多,只是单纯地想要同他聊天,不管是自己还是裴锦娘都没有这个空闲的功夫。 “他可是下了指令?” “是。” “下了什么指令?” 她知道事情败落的第一时间并未去找周统领,而是通过特殊的渠道寻了暗影,因为她知道这件事情极有可能是他在负责。 “废掉双腿。” “……还真是狠心啊!不愧是他的儿子。”裴锦娘虽然脸色苍白,可还是咬着牙吐出几个字来。 第二百六十四章:沈青音的琴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六十四章:沈青音的琴她淡淡的声音让暗影蹙了蹙眉头,拧着眉头道:“早知道如此,您又何必培养他呢?让他当一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不是挺好的吗?” 他知道今上之所以这般行事,极大的可能是因为大姑娘暗中训练那位,引起了他的重视。 “你以为我是为了那把脏脏不堪的龙椅?” 裴锦娘感觉到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极大的侮辱,而暗影也只是低着头,脸上的神色瞧不真切。 “回去告诉他,我若是盯着那个位子,断然不会白白浪费了那么多年。”他说到这里,忽然靠近了暗影一些,“暗影,我犹记得当初对你的救命之恩,你难道就是这般报答我的吗?” 她说完径直离去,而暗影则从始至终低着头,只是那耷拉着的拳头紧紧相握,整个人瞧上去萧瑟异常。 明知道她不过是想要救那个孩子,可听到她提及二人的过往他这心终究还是跳动了一下,没有人知道他这个皇室的影子曾经也揣着少年怀春,也曾经慕儒相望。 暮春的尾巴悄悄的溜走,顾锦姝推着幼弟走在顾家的宅院时心情并不是很好,只是看他不甚了了的模样终究是强撑着几分笑意。 被她推着的顾锦和似是知晓她的心绪,看着那满园春色轻笑道:“姐姐,你莫不是少女怀春?这几日怎么尽是长吁短叹?” “……” 顾锦姝觉得自己刚才所有的担忧都喂了狗崽子,自己这边心心念念他的腿疾,他倒是一点都不在乎,居然还有那空闲的时间打趣自己,着实有些让人无奈。 “姐姐,其实这样也挺好,我不是每日都可以陪着你吗?” 顾锦和的声音中并无太多的失落,当像是真的如此,然而他这样的说辞却让顾锦姝更是心疼。好端端的人无法行走,他不过一个半大的小子罢了,心里面焉能不痛苦? “锦和,我一定会找到酒老人。” 顾锦姝这话说得甚是沉重,俨然就是一个承诺,然而顾锦和手指轻顿之后却留下了一道笑声:“那姐姐或许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哦。” 就就酒老人那神出鬼没的样子,顾锦姝想要找到人确实很难很难,可她相信功夫不负有心人,终有一天她会找到人。 “就算很长我也不会放弃。” “额……好。” 顾锦和当也没有打击她的积极性,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也感受到了来自那人的歉疚。 当他直面死亡的那一刻,他脑海中最想要见的人居然是眼前的人,这个虽然不聪明,甚至有些蠢笨却将自己视作生命的长姐。 ——缘有时候很简单。 顾锦和的双腿废掉并未引起太多人的重视,因为此时的大周后宫已经处于你死我活的状态,李星汝的怀孕一下子打破了后宫的平衡,所以各方势力又开始胶着在一起。 大周后宫,沈青音听着一旁丫鬟絮叨也颇有些无奈,最终只得抱着手中的琴去了刻意纳凉的地方,免得耳朵被聒噪。 瞧着自家主子二话不说施施然地离去,小丫鬟眨巴眨巴了眼眸,她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说得也没有错误啊!自打入宫,主子还没有被陛下临幸,这事情若是传到老爷那里又是一阵血雨腥风。 ——可,她怎么像是不在乎似的? “你日后说话可要小心一些,莫要惹恼了主子。” 那稍稍年长一些的丫鬟狠狠瞪了刚才说话的小丫头一眼,言辞里面不乏规劝,而小丫头更觉委屈:“可……可老爷那里……李皇后如今已经怀孕,娘娘……” “这是娘娘的事情,你日后莫要插嘴。” 她们二人都来自沈家在,自然知道老爷对姑娘的期许,可姑娘的心不在这方寸之地,她们又当如何? 瞧着小丫头低着头不见认错,她不免又叮嘱了一句:“之前我们是沈家的丫鬟,如今我们是娘娘的女婢,你明白这点?” “嗯。” 小丫头轻点额头,这个道理她自然知晓,可她们都是府中的家生子,老爷手里面掌握着她们家人的生死,有时候不得不替老爷说两句好话,可姑娘似乎对此相当的反感。 那大丫鬟又朝着周围的宫女嘱咐了两句,自己则跟了上去,可刚刚跟上去却发现自家娘娘身边已经坐着一人,细细瞧去赫然便是如今的帝王。 沈青音此时也相当的紧张,她并不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人,平素被养在深闺里面也很少见到陌生人,而眼前的人对于她来说也无异于陌生人。 “你很紧张?” 周念枕瞧着自己对面的沈青音,他不是第一次见眼前的女人,可每一次都感觉到另类的惊艳。按理说,他新立的几位皇后当中,都算得上是难得的佳人,然而眼前的人却已经超出了这个范畴。 她若不是沈家的女儿,自己或许不介意多疼宠她一些,可悲哀的是她来自沈家,这个野心勃勃的家族并不是很讨喜。 “有些。” 沈青音的声音也很好听,虽然带着些许不自在的颤音,可还是如同黄鹂鸟轻鸣似的,让人心情不由得便舒畅了起来。 “你同朕乃夫妻,日后相见的日子怕是不会少,可不能一直紧张下去。” “妾身会慢慢克服。” “是吗?”周念枕恶作剧地将自己的手伸过去碰了碰她细腻的柔夷,瞧着她欲要将手扯回去握得更紧了一些,“若是想要克服,那就应该试着接受。” “陛下……臣妾……” 瞧着她白皙的脖颈瞬间涨红,周念枕这些天阴郁的心情不由得好转了一些,他后宫这几个女人唯有眼前的人更纯情,可惜这纯情不知是真是假。 像是没有瞧出她的坐立不安,周念枕直接将人拉到了自己的怀里面,闻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整个人都感觉到了一股静谧:“蓟州的人都说,沈家女国色天香,果真是名不虚传。” 沈青音从未和男人有过这般亲密的接触,此时被人抱在怀里面三魂六魄都飞了一般,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思考他说了什么?只是感觉到整个身体都有一股难言的火热感。 就在周念枕对沈青音不断孔雀开屏时,忽然内侍急匆匆上前道:“陛下,前线急报。” 第二百六十五章:顾锦和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六十五章:顾锦和听到前线急报这几个字,周念枕哪还顾得上同她情意绵绵,朝着她说了两句便急忙朝御书房走去,而沈青音脸颊上的红晕则久久没有散去。 直至丫鬟上前相询,她这才轻咳了两声:“让人将琴带回去吧!本宫一个人待一会儿。” 她并不是很喜欢提及‘本宫’这几个字眼,可奈何这后宫的规矩比沈家大的多,她不能任性妄为。 只得按着规矩来。 “娘娘,陛下待你……” 虽然刚刚训斥了那个多嘴的丫头,可她们都明白进了这深宫便没有不争的道理,如今娘娘有沈家作为依仗,所以后宫这些看人下菜碟的主才没敢太过分,可若是沈家放弃了娘娘呢? 娘娘在沈家没有感受过纷争的苦闷,甚至当初老爷怕是也从未想过将她送进宫,可如今不一样了。 “我看不清他。” 她与周念枕的年龄相差无几,可那个言笑晏晏的男人却一直装扮着他自己。她不是看不透这样的生活,只是觉得太累太累,不想让自己往后余生只剩下算计。 “陛下乃一国之君,岂能轻易看透?” 那大丫鬟在她身边多年,自然知晓她块那话本子里面的恩爱痴缠,然而这终究是现实存在的生活。 “父亲的心意本宫岂能不知,然而我不愿意让自己深坠泥潭,泥足深陷。”她顿了一下又道,“大公子那边可有书信递来?” “并无。” 沈青音点了点头,只是那神情却愈发低落了一些,大丫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太过急功近利,当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默地站在她的一侧,感受着她散发出的寂寥。 裴清婉知晓沈青音与周念枕相见时,紧皱的眉宇就没有展开过,挥退了左右的侍女,这才自言自语道:“原以为是一个高洁的人儿,却不想也是一个心怀鬼胎之辈。” “系统,你可能分辨出周念枕对她的感情?” “此人负面情绪太少,距离太远,本系统无法识别。” 听着脑海中那冰冷的声音,裴清婉眯了眯眼,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成为天选之女,居然能带着系统重生。想到上一世悲惨的境遇,她唇角紧紧咬了起来。 “本系统还要告知你一件事情,原主的求生欲极强,你若是无法完成任务怕是会被气反噬。” “……大周朝已经江河日下了,怎么给我安排了这么一个任务?” 裴清婉的脸色难看了起来,她上一世终究是红尘中最普通的一位,谁想到甫一穿越便拿到了一道送命题。 “这事情不是宿主应该考虑的,宿主最好想一想如何得到周念枕的宠爱,然后当上女帝。” “我只是……” “本系统拒绝交流。” 然后不管裴清婉怎么说脑海里面都没有了系统的声音,而她则咬着唇角看向了窗外,那眸光愈发幽深不可见底。她原以为自己有了系统的帮助,那么想要赢得周念枕的心爱应当是易如反掌,然而谁能想到这看着无节操的帝王心里面却坚硬如钢铁。 若不是系统不肯让她随意更换攻略对象,她都想将自己的巴掌挥在他脸上,有这么给脸不要脸的人吗? 她如今要做得事情就是帮他巩固帝位,而他拽的就像是岭南之花似的。 顾锦姝还是从叶俞钦处知晓北仓国南伐的事情,随后又在顾鸣生处得到了证实,想到如今好不容易宁静下来的日子又要伴随着战火纷飞,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然而瞧着不远处一个劲练着大字的人,又觉得有些事情不是她能控制的,她如今要做的就唯有两件事情——是否入伙廖氏商行,另一件则是找到酒老人。 她已经从府医那里得知,日后就算找到酒老人为他接肢,那消耗也不是一般的大,而顾家如今的底蕴显然无法支撑。那么,廖大家那里便是她仅剩的一条路了。 “姐姐,你想什么呢?” “没有。” “我可不是傻子,你刚才的表情可不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顾锦和耸了耸肩头,他坏掉的是双腿可不是脑子,自然知晓她刚才这话掺着假。 “……听父亲说,北仓国的军队要打来了。” “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我们与北仓国终究是要有一战的,你这当是多虑了,而且战争是男子汉大丈夫的事情,同你没有多大的干系,你也莫药杞人忧天。” “……” 顾锦姝觉得他真的一点都不可爱,自己心忧国事怎么了?她当也不是有那么大的野心,就想让全家人平安喜乐罢了。 “听说威北侯和柳家的婚事定下来了?” “嗯。” “那柳氏……” 顾锦和说这话的时候看了顾锦姝一眼,毕竟柳氏的事情一直由她负责,既然柳家攀上了威北侯府,那么日后极有可能会为柳氏说话,她到时候又当如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有多大的事情。” 这话顾锦姝说得不假,毕竟依照赵涟漪那性子未必肯为柳氏说话,而柳家那位小爷应当也是一个聪慧的主,会顾忌着自己如今好不容易得来的权势。 短时间内,柳氏终究会被禁足。 “你心里有底就好。”他一脸严肃地说了一声,便将眸光放在了书桌上。听着他一副小大人的声音,顾锦姝不禁笑出声来,“你倒是愈发老成了。” “人总是要长大的。” 顾锦姝听着他这声音脸色也是微微难辨,最终轻语道:“时至今日,你难道还不准备告诉我当日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都是过往云烟罢了,姐姐何必强求,可能是我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吧!” 他说话的时候头始终低着,而顾锦姝却抿着唇角继续道:“那么,裴锦娘和你是何关系?你应当知道,她对你……” “姐姐,你是不是多想了?她只是将我当成干儿子罢了,你这样疑心重重的样子,让我感觉到害怕。” “……可她对你是不是也太热情了一些?” “有吗?我怎么觉得一般呢?” 就在顾锦和这话刚落时,顾锦和身边的小厮疾步走进来:“大公子,裴国公府的大姑娘想要见您。” 第二百六十六章:各方倾轧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六十六章:各方倾轧顾锦姝默默地看了顾锦和一眼,她想知道顾锦和此时的脸疼不疼,若不是关心到骨子里面,这需要隔三差五的来报道? 许是瞧出她眼眸里面的深意,顾锦和清了清嗓子笑道:“这就是一个巧合。” 说着已经让人去领裴锦娘回来,而顾锦姝扯了扯唇角朝外面走去,只是离开的时候正好和裴锦娘碰了面。 “大姑娘。” 顾锦姝微微屈腰朝着裴锦娘行礼,不知道是先帝的积威已久还是别的原因,就算她曾经嫁人,然而大姑娘这个称谓就像是专门为她量身定做的标签。 “姝儿,你这是要离开?” 裴锦娘对她倒是异常的热情,而顾锦姝自然也不可能冷着脸离开,同她絮叨了两句,只是过来过去也都围绕着顾锦和。若不是顾锦姝的自控能力还不差,怕是要当场问一个清楚。 ——你为何对我家胞弟这般殷勤? 好在她终究还是理智的,瞧着她一门心思都在顾锦和身上,倒是笑着离开。 顾锦姝不知道裴锦娘同顾锦和说了什么,只知道她一个时辰之后离去了,而她听后也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做任何的回应。顾鸣生回来之后,将顾锦姝叫到了他的书房内。 二人叙话良久之后,顾锦姝眯着眼道:“也就是说,您要跟着秦军出发?” “嗯。” “如今青淮河是蓟州最大的屏障,然而我军水师虽强却也存着极大的桎梏,这个时候唯有争取时间,蓟州才能平安。” 可以说他们是以命交换时间,为得就是让蓟州的水师快点成长起来。虽然说这个过程中会死很多人,可有些时候无法减少这里面的伤亡,只能依命行事。 “我离开之后,顾家的事情你要多上心一些,至于柳氏那里若是实在不行就将人送回柳家吧!” 他虽然不畏惧生死,可却也担心女儿无法应对府中的事情,原本还想嘱咐她好好照顾一下宫里面的瑾王爷,可自己若是这般提及她必然会生出疑心来,得不偿失。 ——倒不如将赵孚留在这里。 “我担心你年幼无法掌控府中的事情,会让赵管家留下来帮你。”赵孚是他唯一能相信的人,也是知晓前因后果的人,将他留下显然更有利于一些突发的事件。 “您不带走他吗?” 顾锦姝眉目轻拧,赵管家的本事她是清楚的,不说那谨小慎微的性子,就说那一身武力也让人颇为羡慕,以前经常伴随父亲左右,这一次怎么会留在府中呢? “他留下来也有一个照应,我此次前往寿城也不知道是吉是凶,总要留一个信任的人以防万一。” 顾鸣生这话说得甚在情理之中,顾锦姝微微拧眉道:“朝廷没有必胜的信念?” 按理说粮饷应该相当的充足,而北仓国行军至此想来已经折损了不少,大周的军队不至于这般颓废吧! “世家倾轧,就算宫中那位想要作为怕是也需要妥协,李皇后怀孕太不是时候了。” 若是李皇后怀孕的消息没有爆出来,他相信世家就算不看好这一此的战争却也会全力以赴,毕竟这关系到以后权势的分割,可谁能想到就在这个关节眼上整出李皇后怀孕的事情呢? 李皇后不过来子富商之家,没有强有力的娘家作为后盾,这下自然成为了众人打压的目标。 听着顾鸣生分析这其中的利弊,顾锦姝倒是没有多大的忧心,笑着道:“这指不定也是今上的一个契机,毕竟李皇后的威胁对于朝臣来说并不是很大。” 五后并立当中,唯有李皇后可以说最不起眼,这位原本是被帝王拿出来当炮灰培养的,若是这个时候谁按捺不住动了她,帝王怕是会死死咬住不放。 周念枕此人,她虽然没有见过却也听说过一些,应当不是一个易于之辈。 顾鸣生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会这样说,微微愣神之后当也是点了点头,随后又嘱托了他一些事情。 而此时皇宫内,周念枕笑着安抚李星汝入睡,等人闭上眼睛后他才走出了宫殿,只是刚出宫殿脸上那含情脉脉的笑容便消失不见,留下的唯有冷凝。 他离开不久之后李星汝睁开了眼睛,望着不远处悠悠绽放的蜡烛眼泪一颗接一颗往下来掉,旁边的丫鬟也甚是着急,只得小声劝慰:“娘娘,会没事的。” 李星汝的手放在了小腹上,声音汇总夹杂着几分不舍,最后苦涩地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本宫亦然,这孩子或许来得真不是时候。” “陛下是不是也太狠心了一些,他……” “闭嘴。” 听着自己身边的丫鬟口无遮拦,李星汝是真的有些生气了,自打进了这宫廷自己的生活便已经身不由己,她居然还在这个空档给自己寻麻烦。 ——这帝王瞧着年轻,可那份狠戾却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父亲在自己进宫的时候叮嘱自己小心行事,然而到了这个时候自己哪还有选择权利呢? “明日请沈皇后过来一趟。” “……”丫鬟倏地瞪大了眼眸,满眼的不可置信,而李星汝却叹了一口气,“按照本宫的嘱咐去行事。” “诺。” 丫鬟心里面纵使有万千不解此时也只得压在心里面,而她出去之后李星汝闭上了眼睛,虽然刚才帝王没有明说,可暗中却叮咛了不少,相比较裴家他明显更为忌惮的是沈家。 ——所以,自己这颗棋子自然要用在刀刃上。 虽然说沈青音是这后宫中唯一对自己散发过善意的人,可这并不妨碍自己的计划,因为她知道就算没有自己也会有别人,被帝王盯上的人总是要付出些许代价的。 “希望,你的家族不会放弃你吧!” 李星汝说完又自嘲地摇了摇头,自己这个时候已经走在了深渊,又哪有时间去关心旁人呢?此时唯有活下去,活下去她才能在这场棋局里面翻盘。 她原本不应该承担这些东西,可奈何不管是自己的家族还是帝王都不愿意放过她呢!她虽然不甚聪明,却也知道自打进宫起自己便已经成为了帝王手里面的一颗棋子。 第二百六十七章:李皇后的孩子没了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六十七章:李皇后的孩子没了朝中的局势如火如荼,虽然已经确定了秦军作为主力军驰援寿城,驻守这座距离青淮河不远的城池,可奈何南方的世族这个时候却派不出精锐。 威北侯这个时候倒是想要请愿前往,可奈何他已经接收了水师的训练,一时半刻也无法离去,至于自己手下带出来的亲卫帝王似乎也没有要调动的意思。 如今主帅定下的是裴国公,可中层将领却拿不出手来,帝王倒是想要跳过南方世族直接动用北方的亲信,可奈何瞧着南方世族后退,北方的世家也开始装糊涂。 所以除了一早定下的裴国公以及秦军的所有将领之外,这支援寿城的军队居然没有二级统帅之人。期间周念枕当是同裴国公打了不少的感情牌,可奈何裴国公也想要保存自己的实力,怎么可能一窝蜂全部压上去。 ——这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可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当然最重要的是,李星汝的突然有孕也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虽然不甚喜欢裴清婉此人,可她只要还姓裴那就代表的是裴家的面子,如今却被一个商户女压了一头。 他虽然答应先帝会扶持周念枕坐稳江山,可这并不代表他愿意牺牲掉裴家的既得利益。他若是这个时候退一步,那让拥护自己的官员心中如何作想? 周念枕在裴国公那里没有讨到好果子,直接将裴珏召唤进宫封了他一个官衔让他同裴国公一并前行。若是裴琅在此,必然是不会接下这旨意,可裴珏却笑语盈盈地接了下来。 当然,回了裴国公府之后免不得被裴国公劈头盖脸便是一顿训斥:“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当时让你同他接触不过是想要让你二人熟识一番,不是想要让你给他打头阵。” 裴国公此时也火急火燎,他一门心思想要个自己争取更多的权益,就在他以为帝王会让步的时候自己这愣头青儿子倒是冲了上去,他难道不知道自己被今上利用了吗? “战争不等人,父亲既然当初已经做出了选择,如今又何必计较一时的得失呢?” 当年北仓国的人不是没有接触过他,甚至也接触过自己的父亲,可在先帝的护佑下裴家终究没有做出叛国的举止来,因为他们明白这里面存着的耻辱会让后世子孙蒙羞。 当初既然已经做出了抉择,那么裴家必然是要和大周皇室共存亡的,又何必为了一时长短而坏了大计呢? “你可知这一次对抗是一种表态,也是一种较量。” 裴国公也不顾长子的劝阻,对着次子便是一大顿臭骂,大事与小事之间他自然懂得舍取,可这明显不是时候。 当裴珏接下帝王的口令时,那么裴珏已经站了队,他已经成为了帝王的左膀右臂。不管是南方世族还是他手下的人,这个时候心思已经开始歪动了起来。 “我知道,可这样下去会死更多的人不是吗?” “这次的朝廷局势若是无法奠定,日后我裴家指不定就为被人做了嫁衣。” 走到了他们这一步,任何一件事情都有可能会引起极大的反响,而眼前这个心中怀有凌云壮志的人俨然不知道他们裴家已经失去了先机。 日后在三足鼎立的时候必然是要弱下去的。 “父亲……” “滚下去自己反思,日后若是胆敢这把行事小心我请祖宗之法惩治于你。” 裴国公这话差不多吼出来的,而裴珏看了裴琅一眼,瞧着他对自己点头这才不情愿地退了出去,只是那满脸执拗的样子显然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等裴珏退下之后,裴琅才笑着道:“父亲心中想来也是高兴的,为何又有那般凶他?” “……我不凶他,这小子日后还不上了天?” 裴国公脸上的怒已经消失不见,脸上反而夹杂了几分欣慰,当初他之所以将儿子不着痕迹地引荐给周念枕,为得就是今时今日,虽然面上不悦可心里面已经开了花似的。 他裴家历经几朝岿然不动,自然知晓这其中的政权猫腻。裴家如今看着强盛,可这所谓的强盛是帝王给的体面。他时至今日都不会忘记祖宗的训斥,自然也知晓留一条后路的重要性。 他不敢肯定今上能在这个位置上坐多久,可这并不妨碍他提前做出投资。 比起曹家人和李家的孤注一掷,他们与沈家明显有更多的选择,只是沈家终究是本地氏族,虽然除了那么一两个人才,然而在玩心眼,耍手段这点上终究欠缺了一些。 “你去安抚一下他,同他打好交道对你也好。” 他裴国公府日后终究是要交给长子的,所以这也是他不能让长子站队的缘由,因为他站队就代表着自己站队,这样会破坏了平衡之道,然而次子却又有不同。 “儿子明白。” “你长姐最近一直往顾家跑,你可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自己这个长女打小心眼便不小,自己若是直接问出来必然无功而返,倒是可以通过长子这变询问一番。 “儿子没有打探出什么来。” “……你下去吧!” 裴琅轻嗯了一声退走,离开的时候还将门轻轻合上,只是他退出去之后整个人的额头上冒着些许密汗,他刚才险些将自己的怀疑说出去。 ——然而,这件事情终究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只是,若是自己猜测的不假,那么宫中那位怕是已经知晓了答案,他对裴家的态度又当如何? 裴琅忧心忡忡地朝着自己的院落走去,而翌日清晨一则消息则打破了蓟州难得的静谧——刚刚被诊断出滑脉的李皇后小产了,而这罪魁祸首居然是沈青音。 这消息敢敢传出,便牵动了不少人的心弦,就连顾锦姝也是微微一顿,一双本来很好看的眉头此时紧紧促凝起来,像是碰上了极大的难题似的。 裴琅忧心忡忡地朝着自己的院落走去,而翌日清晨一则消息则打破了蓟州难得的静谧——刚刚被诊断出滑脉的李皇后小产了,而这罪魁祸首居然是沈青音 第二百六十八章:沈家人的应对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六十八章:沈家人的应对顾锦姝知晓沈青音的存在,这个被沈青辞放在心尖尖上的沈家人,在他的心中必然有着不一样的地位。 周念枕这个时候动了沈青音,也不知道是不是会引起沈青辞的反弹。虽然从始至终沈青辞都没有承认过自己是沈家人,可有些时候这神秘莫测的血缘着实很难整明白。 得亏沈青辞重生的时日尚浅,并未凝聚出一股属于他自己的势力,否则就凭着今日的事情怕是无法善了。 顾锦姝这边寻思着事情的复杂性时,沈家那边已经翻了锅,沈明泽虎着一张脸坐在正中央的位置,旁边的沈家人更是大气也不敢出,显然这位沈家主的淫威已经深入骨髓。 “这次的事情你们如何看?” 他就算心中有了稳妥的思量,这个时候也要象征性地询问两句,而那些人显然也深知他意,絮叨了一会儿之后又将问题抛了回去。 而沈明泽并无任何惊诧之意,显然已经预料到了众人的心思,思量半晌后才道:“都说后宫与前朝息息相关,所以历代帝王都没有过多的儿女情长。” “而这次李皇后小产怕是与出兵寿城有莫大的关系。” 沈明泽虽然不想承认,可不得不说小皇帝还是攥住了他的脉搏,这个时候自己若是一个劲装病不愿意派人前往寿城,那么宫中的女儿怕是少不得要吃苦头。 若是别的女儿当也罢了,废掉了大不了再换一个入宫,可沈青音不同。不仅仅因为她打小乖巧懂事甚得他的宠爱,还因为这是他唯一的嫡女。 “我若是不点头,这小产的事情怕是不会停下来。” 点头就代表着妥协,这次是自己和小皇帝第一次较量居然被逼得低头,对于他的威信可是大大的折损,所以有些事情不到最后她终究不能认输。 “让人进宫一趟,如今的太医院怕是还不如我蓟州的民间大夫厉害。”他顿了一下,朝着一侧沉默不语的沈青斐道,“让你家的带大夫进宫,以表我沈家的歉意之情。” 他这话甫一出口众人便是一阵赞同,而沈青斐也瓮声瓮气地点了点头,只是相比较其他族人的热枕劲,他这中气明显有些不足,让人看着便有些不喜。 沈明泽让人送走诸多族人,这才眉目轻敛地看向了自己的长子,声音不由得便加重了一些:“你表现出这般态度,可是对我有极大的意见?” 沈明泽的话语带着几许压迫力,而沈青斐深呼吸了几口之后抬眸看向了沈明泽,眸光里面已经是一片坚定:“父亲,您饱读圣贤之书,自然知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如今又何必计较一时的得失呢?” 沈青斐知晓自家父亲执拗的性子,否则当年也做不出驱赶小儿子的事情来,所以他尽可能的想要引导他认识到自己的问题,却不会和他正面发生冲突。 这个时候自己若是还敢给今上说话,那么明显是雪上加霜的事情。 沈明泽听他这言辞倒也没有生气,只是盯着沈青斐半晌后才道:“你懂得道理我焉能不懂?然而我却只能装着不去懂。” 他虽然权利心极重却也不是一个蠢货,可自己这个档口若是无条件的退去,显然会让人觉得他懦弱无能。南方世族本就是一个利益集体,自己这个时候若是无法展示出超强的领导能力,那么不管是杨家也好萧家也罢,他们能相信自己? 最重要的是那些小世家的心思。 他们好不容易在一众权利的倾轧之下朝着自己倾斜,这个时候自己若是朝着帝王低头,那么日后的路途必然相当的艰难。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役。 “父亲……”瞧着沈青斐还要多言,沈明泽直接挥手制止,拧眉淡语,“我知你的心思,然而你首先是沈家人。” 沈明泽瞧着他一脸难看之色倒也不甚在意,淡淡地说道:“青音嘱咐你的事情,可是有了进展?” “……” 沈青斐从他的眸色里面挑不出半丝不满的意味来,只有浓浓的兴趣,而他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反而整个人都处于高频迎敌状态——他居然知晓胞妹嘱托自己的事情? 瞧出他眼睛里面不掩饰的惊诧,沈明泽轻嗤一声道:“这沈家的事情能瞒住我的可以说极少,你二人可是太过自信了。” “那您……” “我只是想看一看,你是不是能找到他的位置。” 他已经好多年没有见到那个被自己驱逐的小儿子了,他只记得他看向自己的时候那愤恨的眼神——那一刻,他们二人不是父子,只是仇敌。 他其实知晓,自己三个嫡子当中他怕是最为出色的一个,然而谁让他生来就带了诅咒呢?自己不能让他留在族中,甚至不能表现出一丁点的悲悯之情来。 沈青斐抽了抽唇角,半晌后才道:“只知道他曾经在顾家居住过几年,可已经消失很久了。” “没有查到其它?” 沈明泽对于这点答案明显不是很满意,而沈青斐却只是木讷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接他这话头,半晌过后才道:“父亲想来一直注意着他的动向。” “我说过,他只要不出现在蓟州,是死是活和我没有一点关系,我哪有那闲情逸致去注意他的动向?” 当初赶走沈青辞的时候,这话确实是他说的,而且如今他也不会有任何否认的意思。 只是,当初没有让人留意他的动向,如今想要控制他的范围倒是千难万难了。 “好了,你可以离开了。” 沈明泽有些不耐烦地挥退沈青斐,而他自己则对着桌前那盏热茶轻轻叹息了一声,半晌过后对着外面的人道:“她那边如何了?” “夫人那边一切照旧,宫中的消息并未流传进去。”那人低着身子轻声回应,而沈明泽轻轻颔首之后朝着他道,“虽然她吃斋念佛不理俗事,可这件事情莫要让人传到她的耳朵里面,否则我必然发卖了那多嘴之人。” “诺。” “给宫里面那几个婢女传信,她们的家人可都在我的手中,望她们好自为之。” 第二百六十九章:少年帝王的心机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六十九章:少年帝王的心机他打发几个人跟着进宫是帮助青音巩固帝王的宠幸,而不是让她们去吃闲饭的,如今整出这么大的幺蛾子都不能适时解决,这让他很怀疑自己的眼光。 那人忙着应了一声便朝着门外走去,而沈明泽继续开始翻阅自己桌前的暗报,只是每每看到不顺心的地方便会拧起眉头,像是那微拧的眉头便能传达自己所有的不满似的。 帝王听闻沈家人进宫手中的棋子稍稍一顿,抬头看向了对面端坐的沈青辞,笑得一脸春风得意:“该来的还是来了,朕这招走得可还行?” “尚可。” 沈青辞倒是没有任何谄媚的心思,只是中肯地吐出两个字来,而这两个字却让周念枕心情大好。 二人相交也有一段时日,他自然知晓他的本事和那居高不下的眼光,如今能得到他这轻飘飘的几个字,他已经觉得甚好,自己果真是一个极容易满足的帝王。 他自己内心吆喝了两句,可面上却始终保持着一本正经的强调:“既然沈家人想要给李皇后请脉,那就带着人过去吧!” 那内侍应了一声‘诺’之后急匆匆地离去,而沈青辞则将手中的棋子放置在一侧,不顾及帝王讶然的神色眯眼道:“陛下今日所做,不知来日可否后悔?” 就算是只言片语沈青辞也明白了其中的猫腻,沈家人以为李皇后是假孕,可帝王怎么会让这把柄受制于人呢!所以,沈家在这次请脉之中显然找不出任何的出路来。 “朕不知明日之事,只想做好当下。” 这世间万事万物因果循环,总会有那么些事情让人知晓当初的幼稚与无能,可这并不妨碍他现如今做出这样的决定。 “陛下明断。” 沈青辞没有想到周念枕年纪轻轻居然有如此高的觉悟,这让他不止一次心里面自问,当初帮着他稳定局势是对是错。当初若是任由红莲妖女将眼前的人斩杀,那么扶植周念瑾继位倒也不是难事。 ——可,那个时候他心里面终究是有着疑虑。 一是觉得周念瑾的能耐不足以应对北仓国的军队,无法给自己争取最大的生存空间,二则是因为周念瑾的身份。如今看来,自己一念之间的决定,极有可能亲手为自己打造了一个敌人,而且这个敌人还有几大的野心。 “朕经常在想,先人何许人也,居然有经天纬地之才,吐纳五湖之能。” 周念瑾说这话的时候眼眸一直盯着沈青辞看,而沈青辞像是没有瞧出他眼眸中的探究一般,只是静默地望着眼前的棋局,几个呼吸之后才淡淡地道:“世间的俗人罢了。” “听先生说,先生曾经收过一个弟子?” “嗯。” 因着后面的计划,所以对于收徒一事他从来不会瞒着,眼前的人也一样。 “也不知那人是何能耐居然让先生动了惜才之心?” 他让人去打听过,据说极有可能是曾经居住在顾家的一个小公子,可那人的身份几何却没有人清楚。 毕竟,沈这个姓氏并不少见。 “缘分。” 他淡淡的声音引得周念枕微微侧目,少许之后轻笑道:“朕倒是很想见一见这位少年郎。” “陛下自然有机会见到。” 沈青辞手指轻顿笑着说了一声,他做了这么多的准备不就是为了让他的到来能够没有一点阻碍吗? “那朕就拭目以待了。” 周念枕对于眼前的人是相当的重视,否则也不会容忍他这冷淡的态度,然而非常时期就要用非常人,这次寿城的守卫战,他显然是想要将其一并派去。 寿城事关自己的水师是否有足够的时间喘息,自然不能掉以轻心,所以说才会这般算计众人,只为一击必中。 当然,少年心气儿自然也是有的,这是他继位之后第一次战役,自然不能灰头土脸,让皇家的威信跌落谷底,所以这一次的配置一定是强强联合。 ——所以不配合人,都要被他记到自己的耻辱柱上。 “寿城的情况先生想来也明白,不知道先生对此次出征有多大的把握?” “陛下不自信吗?” “……朕多言了。” 周念枕随即摆出淡淡的神色,他派出去的人都是中流砥柱自然不能打败仗,正如他所言,自己是不自信吗? ——此次的战争,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沈家的府医确实没有查出一个所以然来,因为李皇后肚子里面的孩子确实不见了,只是就算这般沈家也只是派遣出十几个中层将领以及五千蓟州军,再也不愿意做出妥协。 望着那白纸上寥寥数人的名字,周念枕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想要发作却又担心狗急跳墙,倒是一侧的沈青斐做了让步全了帝王的面子:“家父虽然抱恙在身,却同意让微臣的二弟同蓟州的中层将领一并前往。” 他顿了一下又道:“微臣的二弟沈青赢在蓟州军中素有名望,这此派遣他同往必然事半功倍。” “沈青赢?他可有能耐统御那五千蓟州军?” 周念瑾轻轻念出这个名字来,从发音上和自己的皇后当是有些相似,不过这人他也听说过一些。 ——据说,是一个骁勇善战之辈,只是相比较沈青斐同沈明泽的关系,他同沈明泽的关系似乎更为紧张。 “他自愿前往,陛下大可放心。” 沈青斐诚恳至极的声音让周念枕找不出拒绝的理由来,如今寿城的情况可由不得他在这里絮絮叨叨,出兵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三日之后全军前往寿城,你们都下去吧!” 做了最终的拍板,周念枕朝着自己的后宫走去,他先是去了一趟李皇后那里,就在他派人前去要问责沈青音的时候,李皇后已然跪倒在地:“陛下,是臣妾不小心才会摔下台阶,这和沈家姐姐没有一点关系,还望您莫要怪罪于她。” 李皇后的声音让众人的心思都各异了起来,虽然都是内侍女婢,可这心思一个个都是灵动的主。这位主子前面的时候一声不吭,而今倒是替那位辩解了起来。 ——不知道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第二百七十章:寿城之征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七十章:寿城之征周念枕原本唤人的声音微微一顿,本就沉着的脸此时更多了几分阴郁,紧着一双手盯着李星汝:“既然如此,为何不早告诉朕?” “臣妾刚刚失去孩子心情沉重无比,一时间也是没有了分寸。如今微微好转便听到陛下欲要处置沈姐姐,如何也不能坐视不理。” 李星汝本来就清秀的脸颊沾染上了几许莹莹粉泪,让她整个人瞧上去更为憔悴,而最让人感觉到惊愕的还是她下一步的动作,直接朝着周念枕磕了几头,额头上的血迹都渗了出来:“臣妾知晓自己行事有失,还望您下令禁足。” 对于她这一举止不仅旁边侍候的人怔愣,就连周念枕也久久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只是撑着一双幽深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她看,像是要将这个人看透似的。 “你这是自己给自己下旨?” 周念枕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只是那沙哑的声音里面却透着几许冰凉来,让人听着便觉得不好收场。 李星汝的脸色因着他的声音愈发苍白了几分,可就算如此她还是保持着最后的理智,忙着磕头请命:“是臣妾僭越了,然而臣妾确实有错……” 她说着已经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相比起刚才这才的哭声明显更加有穿透力,而周念枕眯了眯眸子最终只是淡淡地道:“既然你这般请命,那就如你所愿。” 他朝着外面走了几步朝着一侧的内侍叮嘱,声音掷地有声:“将李皇后禁足三个月,这三个月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靠近。” 他说完便在众人的簇拥下施施然离去,而李星汝朝着他离去的方向拜了几拜,直至贴身的丫鬟将她扶起来脸上的泪水才消失了一些,面上唯留一片深沉。 “娘娘,您何苦呢?” 这圈禁的生活可是好过的?若是娘娘身后有一个强有力的靠山当也罢了,这后宫里面的奴才断然不敢欺辱,然而终究只是逃难而来的商贾之家。 “有些事情你想得太简单了,本宫唯有这样才能在这深宫大院活下去。”她说话的时候脸上一片冷凝,而丫鬟想要开口询问却见他又道,“本宫幽禁起来才能安然无恙。” 她这话说得甚是直白,一旁的丫鬟脸色也煞白了起来,半晌过后才听她口齿不甚清利地道:“可您这样一来不知道要吃多少苦,这事情若是让老爷知晓不知该有多么心痛。” “他若是惜我,怎么会将我送到这人吃人的地方。” 不提自己父亲便也罢了,提及那秦州顶顶大名的商贾时,她情绪便激动了起来。 瞧着自家娘娘这个模样丫鬟忙忙上前替他顺气,而她吸了一口气坐在了一侧。或许情绪稳定了下来,也或许想起了别的事情,她一时间憔悴的让人怜惜。 ——这一坐便是半个时辰。 等丫鬟们一个个都退下,她双手按着自己的腹部,脸上的泪珠这才一颗接着一颗滚动。 当初得知这个孩子保不住的时候,她心里面的苦又能同何人说道?然而帝王的心思摆在那里,她就算是不舍也不得不摆正自己的态度。 ——毕竟,若不是有意让她设计裴家和沈家人,他未必肯让她怀孕。 这个男人自打她甫一入宫便开始算计,如今终于算是如愿以偿了。自己若不是一个劲求着他放自己一条生路,今日的禁足怕是压根没有。 周念枕离开李星汝那边当也没有去后宫反而径直去了自己的御书房,而他刚坐下朝着一旁的暗影轻语:“你说朕是不是心狠了一些?” “属下若说是,您会改变计划吗?” 暗影淡淡的声音让周念枕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他这话问得倒是多此一举了,随即又斩钉截铁地道:“当陪都沦陷的时候,朕已经不配有心了。” 周念枕的声音听着平实,可这平实里面散发的冰冷却让暗影的身形微微一顿。眼前的帝王也不过是一个少年郎,按理说他不应该承受这样的压力,可大周的情况容不得他躲在港湾里面。 “暗影,你说沈老先生可信吗?” 迄今为止,他唯一无条件相信的人也只有暗影,所以在他面前他身上没有太多的伪装,故而问出话的时候倒也没有措辞。 “属下看不透。” 这个凭空出现的老者一身非凡的能耐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最重要的是他对当今的局势非常的明了,所以就算对他不甚熟悉,陛下也不由得产生了爱才之心。 “这次倒是难得的机会,朕想要看一看他是什么牛鬼蛇神。” 周念枕淡淡地道了一句,然后眸光放在了那一大叠奏折上,本来云淡风气的神情也紧拧了起来,南北双方的斗争远远比他预想的更加厉害。 他原本以为以沈家为领头羊的南方氏族最为难缠,可如今瞧来裴家也不好相与,特别是裴锦娘的存在。 “顾锦和那里如何了?” “属下已经按照陛下的吩咐办妥了,陛下大可放心。”暗影躲在暗中虽未露脸,可周念枕听他这么一说紧绷的心也微微放松了一些,“这样就好。” 沈青辞也没有想到周念枕会派遣他前往寿城,他朝裴国公府出来之后便去了顾家,同顾鸣生絮叨了几句之后忽然突转话题:“这次前往寿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我想过去看一看锦和。” “好。” 虽然女儿这个时候应当还在院子里面照顾锦和,然而沈老先生最为沈青辞的长辈,应当也算不得什么。 顾锦姝原本推着顾锦和在小路上散步,远远便看到顾鸣生和沈青辞二人漫步而来,那原本散淡的眼眸倏然一紧,他这无缘由的防备让一侧的顾锦和也是微微一愣,抬眸看向了她:“阿姐,你怎么了?” “没事。” 顾锦姝勉强撑起一丝笑意来,这个关头不知道他前来到底有什么事情,特别是和自己的父亲一并前来。 前一段时间那一封书信,她直至现在都没有一个头尾,却不想他这一次居然登堂入室。 第二百七十一章:等我回来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七十一章:等我回来等顾鸣生靠近的时候,姐弟二人身上已经没有任何异样,所以自然不知道顾锦姝这一变化,倒是笑着同顾锦和解释了起来:“沈先生过几日也会同我们一并前往寿城,他这次前来是向你告别的。” “先生也要去寿城?”顾锦和听闻沈青辞前往寿城也是微微一愣,随即又轻笑着道,“以先生能耐,合该去寿城一遭,倒是我多言了。” “你身体可有好转?” 沈青辞没有想到那人下手的时候那么精准,这腿部他也曾经检查过几次,可每一个骨节都被有规律的错开,若不是此道高手绝对没有人能弄得这么完整。 他当初就给姝儿说过此事,这世上除了那个下暗手的人,也唯有酒老人或许有些许办法,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将自己的话放在心里面。 “酒老人那边……” “我已经让人去寻了,可迟迟没有消息,我担心那人怕是在北仓国。” 因为周边有顾鸣生和顾锦和,所以顾锦姝这话不能说的太过直白,而沈青辞却明白了她这话语里面的意思。 ——红莲妖女在北仓国,酒老人这当师傅的应该也在北仓国,所以想要将人带到蓟州来应当是千难万难。 “此次前往寿城,我会派人帮你寻找酒老人的消息。” 沈青辞这话是对着顾锦姝说得,而一侧的顾鸣生和顾锦和微微惊诧,特别是顾鸣生,这话不应该对自己或者锦和说更有道理吗? 只是二人心中就算存着这样的疑虑,也并没有问出话来,倒是沈青辞将眸光转向了顾锦和:“你年岁也不大了,识文断字之后将我送给你的那几本书多看一看,对你有好处。” “嗯。” 顾锦和对于眼前的人相当的尊敬,虽然说他并未将自己当成他的嫡传弟子看待,可他也教会了自己不少的东西,这点是谁也不能否认的。 “你虽然行动不便,可我留给你的书籍足以让你不被人轻看,莫要不当事。” “嗯。” 沈青辞又絮絮叨叨地叮嘱了两句,最后朝着顾鸣生道:“我有几句话想要和大姑娘讲,不知道顾大人可方便?” “这……” 顾鸣生也是微微一愣,他没有想到沈老先生会提出这样的说辞来,虽然说他是沈青辞的长辈可终究是一个外男。 “顾大人,听说那封信……” 沈青辞这话说出来的时候微微带了几分威胁之意,而顾鸣生想到那封信以及那份婚书最终还是妥协了,朝着一侧的丫鬟们使了一个眼色,然后推着顾锦和远去。 瞧着整个院落只余下二人,沈青辞脸上绷着的情绪当也放松了一些,朝着她轻笑:“你这会儿对那封信里面的内容一定非常感兴趣吧!到底是什么会让你父亲做出妥协呢?” “你会告诉我吗?” “当然……不会了。” 他后面的声音微微拉长,声音里面全是笑意,而顾锦姝的脸色瞬间拉了下来,总觉得这就是一个狗嘴里面吐不出象牙的人,也不知道自己父亲你怎么就受了他的蛊惑。 “好了……别生气了,该你知道的你自然会知道,没有必要这样不是吗?” “……” “我这次前往寿城也不知道是吉是凶,你就不能表现出在乎的情绪吗?至少这样让我觉得我在你心里面是有位置的。” “……你觉得你有那个脸面吗?” 顾锦姝笑出声音来,眼前的人这唯我独尊的架势还是一点都没有改掉,他难道不知道他在自己的眼中早已经是过眼云烟,还有用这样的方式自取其辱? ——简直神一般的自信。 “我年少时也有一张好看的脸面,如今虽然顶着这样的皮囊失了一些风雅,可该有的……” “沈青辞,你到底想说什么?” 顾锦姝眯起了眼眸,她可不想听他在这里一个劲地自吹自擂,她想知道的是眼前的人到底想要搞什么鬼,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个人向来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等我回来。” “……” “凭什么?” “凭你是我预定的女人,这一点便足够了。”沈青辞沧桑的貌相上忽然带了几许不属于他的苦涩,“你若是嫌弃我如今的容颜,我可以承诺你,我一定会变回去的。” “你应该知道,我们两个人之间隔得不单单是如今不相配的貌相还有太多的恩怨,何必纠结于此呢!” 顾锦姝完全不明白眼前的人为何苦苦缠着自己不放,凭着那点浅薄的情分早就被消耗干净了,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精神头。 “我愿意。” “……” 千言万语,顾锦姝最终一声都没有吭出来,因为好似没有什么话能抵得上这三个字来。 顾若兰:比女主小几个月,嫁给了一市井杀猪的,是一赫赫有名的将军。 顾芳萍:女主姑母,嫁往密州年家,年青书,妾室阿笙,育有三个孩子,年约六七岁的模样,可惜是一个命运不好的,被妾室软禁,生了一子一女也被硬生生的抱在婆母身边养着,而她则被关在小佛堂里面。 萧珞:,未婚夫葛家,葛家有两个公子,大公子葛嘉明温润如玉,二公子葛嘉胥智计百出,人称病公子)喜欢游玩,大姑娘葛嘉慧萧珞父亲萧文俞,母亲秦州文吏主簿,主草拟。萧家三爷,三夫人 廖大家:霓裳一身绛紫天上来,两弯蹙眉百花衰,碧波湖,陪都的富贵人,虽然是青楼楚馆出声却活得四面玲珑,不少人对其好奇与敬重,绝色榜上。 第二百七十三章:扭打在一起的丫鬟 “就我这能耐,半年能在北仓国站稳脚跟?” 顾锦姝向来觉得自己没有多大的能耐,这是她一早便深刻意识到的问题,所以就算重生她也只是一个劲想要护佑自己在乎的人周全,从未想过什么国家大义。 ——毕竟,凭着沈青辞那手段自己也用不着给人当炮灰。 “人的潜力总归是要发掘的,我相信你。” 廖霓裳倒是不甚看重她这托词,自己刚开始的时候甚至大字不识,可如今还不是掌管着诺大的廖氏商行,有些时候不是没有能力去完成,而是压根就没有先过去完成。 她一早就让人去查过顾锦姝,发现这姑娘矫情且疲懒,压根就是坐吃等死那类,可谁让她长了一副让冉一辰四处寻觅的脸呢!就这一个理由,自己也没有办法寻觅他人。 顾锦姝有一种想要吐血的冲动,这难道是相信就能完成的事情?然而想到顾锦和的双腿终究还是克制住那股掉头就走的冲动。 朝廖霓裳那里出来已经是晌午,顾锦姝抬头看了看正午的阳光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坐上去之后紧闭眼眸脑海运转了些许才道:“去叶家。” 外面的闻歌听着这声音也是一愣,按照原计划不是应该直接回顾家吗?怎么一下子又改变了主意? “诺。” 可就算心里面有天大的疑惑她这个时候也不敢表现出来,因为姑娘自打从廖大家这里出来便有些不对劲,除了大公子前些时日受伤的时候,她从未见过姑娘的表情这般凝重。 去了叶家之后不等老夫人错愕,一旁的叶青黛当是愣了几愣,不着痕迹地瞥了一旁的甄心瑜一眼,笑着朝顾锦姝望去:“今儿倒是碰到了稀客,前几天祖母便说你要过来,倒是让我一顿好等。” 叶青黛向来是一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人,所以顾锦姝当也没有将她这话放在心上,只是不管真情还是假意从不好拂了她的好意,笑着应和了两句。 两个人说话的空挡,老夫人倒是笑瞅了叶青黛一眼:“我多日不见心里面想念的紧,你倒是给我拦住了,还不将人带过来。” 虽然说她比起之前来的次数确实少了一些,可每隔一个月左右总是过来看一看她这老婆子,这一次的时间也差不了多少。 叶青黛笑着说了几句不敢,随即朝着顾锦姝挤了挤眼睛放她走过去,顾锦姝朝着老夫人行礼之后又对着甄心瑜点了点头:“表嫂。” “姝儿好不容易过来一次,我这就让人去准备吃食。” 甄心瑜当是真心实意,而老夫人也担心顾锦姝面对她心情不顺,便对着她道:“你让人去准备,晚饭你们便不用过来了,在自己的院子里留用便好。” “……好。” 甄心瑜听着老夫人的叮嘱微微惊诧,老夫人向来是一个不嫌闹腾的主,所以平时一家人用饭都在她的院落里,不想这一次居然屏退了他们。 ——不过细细回想,好似只要这表姑娘留饭,她都不愿意让叶家其他人搀和。 甄心瑜离去之后,叶青黛也寻了一个理由离开,虽然她是亲孙女,可和顾锦姝相比终究是差了一些。要说她这祖母也偏心的紧,可却没有人敢明面上提出来。 毕竟,她从来不是一个好性儿。 “你最近瘦了,锦和如何了?” 老夫人当初听闻顾锦和受伤的事情险些和顾鸣生闹翻,可一旁的叶俞钦知晓内里如何敢让她闹得太过,所以不等她大发牢骚便将其哄回了叶家。 直至最后顾锦和坐上轮椅来了叶家一趟,她心肝宝贝抱着哭了一阵子,这事情才算是过去了。 “他一切尚好,心情也比之前好了不少,您就不要惦念了。”顾锦姝上前替她捏了捏肩头,那柔柔软软的模样让老夫人一个劲往心里面疼,“他那么小就要遭受这样的挫折,我担心他对未来失去了希望。而你还要照顾他,我怕你肩头的重担太大。” 老夫人因着顾锦和的原因,最近发间的白丝明显增了不少,顾锦姝将这览在眼底却无能为力,因为一会儿她或许还要做伤她心的事情,可这个时候她没有任何选择。 “祖母,人在做天在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自认为没有做过什么愧对这天地的事情,所以她相信这苦痛都是短暂的,等她找到了酒老人一切都会好起来。 听着她这宽心的话语,老夫人伸出去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道:“但愿一切如你所说。” 一老一小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似的,直至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用了晚食,老夫人还朝着她叮嘱不断。 可就在这个时候,叶青黛忽然跑了过来,老夫人刚想斥责她不要毛手毛脚,已经被她的话堵了回来。 “祖母,表妹的丫鬟同大嫂的丫鬟打了起来。” “……” 老夫人一惊,第一时间朝顾锦姝望去,只见她脸上也表现出了讶然之色,也顾不得避开众人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像因为婚约的事情。” 叶青黛说得并不是很详细,可这不妨碍老夫人门清啊!她这个时候也顾不得旁的,拄着拐杖便朝着两个闹事的丫鬟走去,而顾锦姝和叶青黛也快步追了过去。 顾锦姝瞧着闻歌一马当先的压在那丫鬟身上,而一旁的甄心瑜脸色煞白的模样脸上也是闪过不忍,可想到自己的计划终究只是默默地低下了头。 “还不快起来,成何体统?” 老夫人瞧着二人在地上扭打险些气晕,可碍于小辈们在场不好过度发作,只得抑制着自己的脾气。 两个人听着老夫人发话不情不愿地放开了对方,而老夫人知晓这个中隐情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斥,只得朝着顾锦姝和甄心瑜道:“你二人下去之后好好管束一下自己的丫鬟,别让她们失了本分。” 老夫人这看似公平的呵斥却让甄心瑜眼里止不住往出来冒眼泪,明明是顾家的丫鬟挑衅寻事,怎么就责怪到自己丫鬟身上了?然而面对这个威严赫赫的老祖母,她不敢多言。 第二百七十四章:当初的亲事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七十四章:当初的亲事只是毕竟年轻心里面存不住事,这关系到自己夫君的事情她自然要弄清楚,否则一辈子被人当作傻子。 “祖母,我想找表妹谈一谈。” 甄心瑜的话让老夫人的冷眉瞬间隆了起来,不悦地紧盯了甄心瑜一眼,她刚才各大五十大板就是想要将此事揭过去,可她却不是一个顺坡而下的。 一旁的顾锦姝瞧着老夫人欲要发火,忙着上前了几步道:“祖母,姝儿也有一些话要同表嫂讲,我和表嫂不会吵着您。” 顾锦姝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盈盈笑意,可脸颊上的坚定却不易让人忽略。老夫人贯是一个偏疼的主,听顾锦姝这般说当也没有阻拦,只是淡淡地道了一句:“走得时候来我那里一趟。” 她知晓外孙女儿的性子,那就是一个认死理的主,自己就算是想阻止怕是也无法阻止。 “好……您老的嘱咐我哪敢不从。” 顾锦姝笑着朝她道了一句,然后朝着甄心瑜那里走去,而甄心瑜没有她那般自然,对着老夫人行了一礼等老夫人示意这才退了下去。而老夫人瞧着二人的背影,捏着前额轻轻叹息了一声。 “叶青林跑哪去了?” 自打两个小的将婚约解除后,她对自己这个长孙便没有好脸色,如今瞧着本来瞒着的事情被直白的揭开,她这心里面更不是滋味,都是这祸害给害得。 ——然而,关键时期人却飞得不见了踪影。 “听说去外面会友人去了,奴婢这就让人去寻人。” “别去了,丢人。” 老夫人说了一声直接朝着自己的院落走去,大有眼不见心不烦之意,而围着的奴婢们也快速跟上去,至于其他的婆子也一并退了下去,明显不愿意在这是非之地久留。 顾锦姝这是第一次跨进甄心瑜这个院落,因为正值盛夏所以院子里面的景致当也难得的精致,可见二人在布置这个院落的时候也是费了一番心思。 上一世的时候便听说表兄对眼前的人极好,如今细瞧才发现是真的好,就算是细节也照顾得恰到好处。 “这些都是你表兄布置的,表妹可还觉得过得去?” 甄心瑜一边招呼她坐下一边让人上了茶水,而顾锦姝却只是笑了笑,她刚才这看似无意的话语却暗含争锋之意,自己若是真的对叶青林有意还指不定就生了气,可惜叶青林于她只是兄长罢了。 “表兄确实是一个细心的。” 顾锦姝当是毫不避讳地夸奖了一句,而甄心瑜脸上隐隐的笑意顿时一愣,随即笑了笑将这话头揭了过去。 “表嫂是想问我婚约的事情吧!” 听着顾锦姝的话,旁边侍候的小丫鬟们都是微微一愣,这表姑娘是不是也太生猛了一些?好在几个人只是一愣,便在甄心瑜的眼神示意下退了出去。 等到整个院落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甄心瑜脸上那淡淡的笑容也被隐藏的一干二净,她眯着唇角道:“刚才那丫鬟说得话我也听说了一些,是因为我的关系你和叶青林的婚约才解除的吗?” “我和表兄之间确实有婚约,可情况有不像那丫鬟说得。我与他之间只有兄妹之情,没有男女之情,至于解除婚约就算没有表嫂也会因为旁的事情。” 顾锦姝说这话的时候异常的诚恳,而甄心瑜抿起了唇角道:“当初在玉娘那里听说了一些事情,我以为是你从中调和所以一直心怀感谢,我从未想过会破坏你二人的婚约。” “都过去了不是吗?”顾锦姝笑了笑,然后将她的手拉了过去,“表嫂,我很庆幸你们能走在一起,真的。” “可……” “没有那么多的可是,我之所以过来就是想要同表嫂说清楚。外祖母或许会对有些意见,可这一丝不舒服会慢慢消融。”她拍了拍她的手笑道,“表嫂要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然而我心里面终究是愧疚的,若不是……” 顾锦姝已经打断了她要说得话,摇了摇头道:“你不需要愧疚,我和他的婚约不过是当时的无奈为之罢了,至与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不会来叶家,直至这段风波过去我在来看你。” “祖母那边……” 甄心瑜在整个叶家最忌惮的还是老夫人,别看她平时不言不语,可谁让她威严的模样已经深入人心了呢! “祖母那边我去说,只是她那脾气你也知道,怕是要不好看几日,这些时日还望表嫂你能对付一些。” 顾锦姝之所以将这张纸戳开就是为了过些时日的北仓国之行,只是最近一段时间怕是要委屈眼前的甄心瑜了,毕竟老夫人那性子她也知晓一些。 又同甄心瑜说了两句,顾锦姝便去了老夫人那边,听闻她最近一段时间都不来叶家,老夫人瞬间炸了锅:“是不是她和你说了什么?我还没有死,怎么轮得到她说话?” 老夫人嘴里面这个她自然就是甄心瑜,然而顾锦姝哪敢这样甩锅,忙着道:“外祖母这话可是要伤人心了,表嫂和我相谈甚欢,怎么就挤兑我了?” “不挤兑,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外祖母,您能不能冷静一下。”她将人扶着坐下,这才道,“今天是我的丫鬟不是,以至于闹得众人皆知,我觉得我隔一段时间再过来对谁也好。” “可……” “外祖母,表嫂很好不是吗?” 顾锦姝一句话让老夫人愣在了那里,确实如同她所言,甄心瑜没有什么不好。不管是家世还是人品,当她的长孙媳都绰绰有余,可谁让她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人呢! “外祖母,我们以后还是一家人对吗?” 这一句话算是遏制了老夫人所有说话的想法,凭着自己长孙对那人的疼宠,怎么会不是一家人呢?所以,就算为了这一家人,有些时候他也只能忍着,试着去接受。 “外祖母,我怕是有一段时间不能过来探望您了,然而我会让人送信给你。每当你看到信的时候,就要想到姝儿好不好?” 顾锦姝的眼睛里面尽是笑意,让老夫人不忍苛责于她,只得轻声嗯了一个字算是应承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北仓国之行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七十五章:北仓国之行当顾锦姝换上了一身男装在一行人的簇拥下北上的时候,廖霓裳站在城墙山望着北方久久没有回神,一侧的朝生轻声道:“起风了,您该回去了。” 廖霓裳收敛了一下脸上的苍凉点了点头,笑着道:“其实我多虑了,凭着我们的安排不会出事。” 廖家酒楼: 醉仙楼:妓院 八里轩:饭店,小虾与十里香酒水 女主:【顾锦姝】 随身侍候的丫鬟:闻歌,红缨——心烟 小字:【灼华】 生辰在第一场初雪之后,出场的时候12岁 性情慵懒,不喜争夺,嫩生生的一朵娇养小花,体质和豌豆公主差不多。只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日子,可惜上一世积累了诸多宿怨,让她无法从泥泞中挣脱出来。 男主:【沈青辞】 别名:【沈老】【沈先生】 定位:,出场十六岁,大反派,窃国贼,将女主视作朱砂痣。 天生不祥之人,其家族乃南方世族大家,趁着他年幼让一老奴将人带走,永生不复相见。 出场的时候65岁的老头,凭借着上一世的经验,一步一步将这满目疮痍的山河重掌手中。 女主对他的感情,才能获得新生。 男配一:【冉一辰】 父亲:嘉定皇帝 母后: 妃子:妍贵妃,已经孕有一个孩子,八九岁的小皇子,得帝宠。 胞妹倾城公主: 兄长:冉一生,当今太子,上一世被赵芃芃所杀,其中也有冉一辰的缘故在其中。 身份定位:生性嗜血,女人只是调剂品不是必需品,也是女主继沈青辞之后唯一动心的男人。 出场的时候二十五岁,已有妻妾,还有以宠爱的儿子。——身边有十二护卫。 北仓入主大周的大将,上一世两个人便有缘分。 秦州失收之后,她和弟弟逃亡南方的时候弟弟身死,而她在谢家的帮助下才得以抵达南方。 她那时举目无亲,在蓟州的尼姑庵里面带发修行偶然间救过一个男人,而那男人就是冉一辰。 也就是那时偶然碰到了顾家的人,却得知她的父亲已经被北仓人俘虏,而她也一步一步被诱入冉一辰的陷阱。 他拿走顾锦姝第一次的人,对宛若娇花的顾锦姝相当的照顾,两个人相处了两年,原本他是想要将人带回北仓国,途中却遇到了沈青辞的主攻部队。 死伤无数两个人谁也奈何不了谁,最终沈青辞拿出了筹码——冉一辰五岁的儿子换回顾锦姝 她被沈青辞抢回去之后安顿在谢府,不想顾锦姝厌烦了这样被人让来让去,和众多女人争一个男人的生活,匆匆嫁给了谢十三。 秦川河畔,碧波湖战役和廖大家有关,水匪老大以及弱质书生, 男配二:【谢兆北】 别名:【谢十三郎】喜欢的女人是当今太子爷命定的太子妃,也是裴国公府的小女儿裴玉娘,再也没有踏进陪都半步。) 妹妹:谢兆蕴 身份定位:与女主是惺惺相惜的朋友,有极大的智慧。 陪都世家之子,比女主大五岁,国乱之时逃向南方。生性与世无争,身体常年被药物堆砌,心有所爱却无法给其幸福的生活。原本是帮着沈青辞照顾女主,可看到她不愿意入那漩涡,便趁着沈青辞在外御敌娶了她。 后来沈青辞强要了她,这才有了谢元恒,可也因为这个孩子将谢兆北逼入了绝地,最终被赐了鸩酒。 女配一:周紫黛 其父亲:周夏 嫡母:王氏 生母:谣传是一女婢,其实是樱姨娘的女儿,当初为了让自己孩子过得更好,这才交换了身份。 大周皇室后辈,被尊称为郡主,乃秦州刺史的女儿,生的刁蛮,性子毒辣又野心勃勃,在周王室内乱,北仓国攻来之际,伙同父亲撤走了秦州的兵力,让秦州沦陷,百姓生灵涂带。 是沈青辞第一个娶的女人,上一世在顾锦姝13岁的时候毁了她的脸,左脸颊的伤痕上一世没有祛除。 只是一辈子没有孩子,沈青辞三十五岁继承皇位之后,她便被毁掉容送到了掖庭自生自灭,临终是一个白发苍苍,双颊生脓的老妇人。 女配二:李星汝,性情温和,一个商人女,长得甚是清丽,对沈青辞有救命之恩,上一世陪着沈青辞南征北战。 女配三:顾锦芸 没有多少心机,心眼也不坏,只是有些妒忌之心。长大之后和顾锦姝长得有些相似,顾锦姝在谢家多年,而她一直陪在沈青辞左右,并且生下了子嗣。 女配三:红莲女妖 擅长蛊毒,冉一辰的左膀右臂,痴恋冉一辰,然后冉只是将其当作下属。两年的时间和她有不少的接触,嘴硬恶毒,对冉一辰却绝对的服从。 顾锦姝之所以会一点医理,也是从她师傅‘酒老人’这里学到的。 顾氏家族 顾鸣生:顾氏家主,出场三十一二岁的中年男人,秦州判司,主兵役。 赵孚:管家 叶晚渔:离世的时候二十五六岁 第二百七十六章:多金公子宋问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七十六章:多金公子宋问瞧着众人止了声宋公子这才舒坦地呼了一口气,而他身后的小厮也是松了一口气,谁能想到公子在回家的路上居然会碰到这样的事情。 在京城谁人不给公子七分薄面,可公子都不屑一顾,今日好不容易那目下无尘的眼眸看到了凡尘俗世,那小矮子居然还不知好歹。 ——若不是公子没有示下,他都恨不得捉弄这小矮子一番。 宋问许是已经瞧出随侍的心思,斜着眼眯了他一眼,眉眼轻眯的模样带着几分痞气:“你若是干坏了公子我的名声,我让你再喝一次馊水。” “……” 小厮默默地缩了缩脖子忙忙摆手,只是表态之后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只是人影从自己面前晃荡过,他这才呲了呲牙,心中忍不住默哀了一声:您还有名声? 只是心里面如何嘟囔面上都不能显出来,反而带着几分多谢主子训斥的笑容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顾锦姝瞧着小二哥送进来的饭食也顾不得平时的贵女风范,虽然算不得狼吞虎咽却也风卷残云,不一会儿一桌子饭食便这样消失殆尽,只留下空碟子。 小二哥收拾了盘子后将掺了凉水的热水端了进来,而她将人打发后这才将满是血泡的脚放到了木盆里面,甫一放进去她便又将两只白里透红的脚拎了起来,一股钻心的疼痛让她呲牙咧嘴,皮相都开始扭曲。 向来是一个怕疼的主,这会儿更是揪心揪肺的疼。 疼痛了半晌顾锦姝又将自己的双足放了进去,慢慢感受到温度适合这才又重新放了进去,可是那一股疼痛感让她额头上的汗水密密麻麻地往下流淌。 这一日顾锦姝辗转难眠,然而她也意识到没有人可以帮到她,为了顾锦和她不得不前去涉险。 翌日清晨,熙熙攘攘的声音并未将她唤醒,直至小二哥的声音响起来顾锦姝这才抬起手眯了眯眼睛,忍不住朝着外面的人问道:“小二哥,几时了?” “客官,已经晌午了。” 听着这时辰,顾锦姝猛然间从床榻上直起身子,原本迷糊着的双眼蓦然睁开,那懒懒的神情也瞬间消散的一干二净。这时也顾不得那么多,忙着下地开始穿靴,虽然说脚底依旧会传来刺骨的疼痛,可她却咬着牙没有任何停顿。 整理了一番吃了几个白面馍垫了一下肚子,然后拾掇起行礼便朝着外面跑去,只是她刚跑出去便被一道声音喝住:“兄台,原来你也爱赖床啊!” 赖床高手宋问理了理自己的衣衫,摆正了自己的坐姿,朝着马车外面探了探脑袋,瞧见顾锦姝形单只影更是笑着道:“兄台一人上路,要不我捎兄台一程?” 宋问是一个十成十的颜控,若是歪瓜裂枣他自然不会再一次邀请,可谁让这小矮子长得甚合他心意。他虽然不是京城里面那些有独特癖好的顽主,却也不妨碍他喜欢好看的人。 ——毕竟瞧上去赏心悦目。 顾锦姝斜睨了他一眼,这贵公子莫不是有病,难道没有瞧出自己一个劲想和他拉开距离吗?怎么一点自觉都没有呢? “多谢公子好意,我一个人便可。” 她说着已经朝着官道走去,瞧着她一瘸一拐远去,宋问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他乃当朝户部尚书的长孙,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亲侄儿,整个家族在北仓国更是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他更是泡在蜜罐子里面长大的人,也是京城长大的小霸王,如今居然被一个山野小矮子嫌弃了,简直打他的脸面啊! “公子……” 身边的小厮眯眼露出几分冷芒来,这小矮子着实不识抬举,居然敢落了自家公子的面子,他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吧!想进太学府?他让他连京城的门口也进不去。 “走。” 宋问冷哼了一声挤出一个字来,若是按照他平素的脾气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可谁让他如今待罪在身呢!原本被派遣回郡望之地祭祖,就是因为他折了郑贵妃侄儿的腿。 若不是那老泼妇一个劲和自己过不去,他至于好自己过不去,在外面遭罪吗? 小厮知晓他这是起了心火,可瞧着这模样像是没有要算账的意思,只得认命地跟了上去,只是路过顾锦姝的时候瞪起自己铜铃大的眼眸狠狠剜了她两眼。 这让顾锦姝更觉这满身娇气的小公子难相处,此时吃苦的她俨然已经忘记她曾经也是一个娇气的主。然而人在气头上,哪还管得着这么多,心里面一个劲地骂着远走的车队。 又过了半个时辰,天上白若棉花的云团已经被乌云驱散,瞧着滚滚的厚云朝着南边涌来,顾锦姝的脚程更快了一些,然而不管她的腿迈得多么快,那雨点终究还是落在了她的身上。 湿透的衣衫累到撑不起的双腿让她举步维艰,就在她以为会晕过去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道淡淡的声音:“不是停倔的吗?” 顾锦姝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马车上,而宋问淡淡地坐在一侧,瞧见她醒过来斜眼笑道:“不是不愿意上本公子的马车吗?如今这是什么?” 虽然他话语里面不乏嗤笑之意,可这一次顾锦姝却不敢露出任何拒绝的神色来,身体的劳累和雨水的无情,已经让她无法放弃这橄榄枝。 车厢里面的寂静让顾锦姝觉得有些尴尬,终究还是率先开口:“还不知道公子名讳?” “本公子姓宋名问。” “……” 听着他报了家门,顾锦姝的脸色瞬间一变,她没有想到眼前的人居然是上一世被人称为多金公子的宋问。 要说宋问也是一个极为可怜的人,他幼时享尽荣华富贵,可举族亲近当朝太子,所以冉一辰继位之后,就算自己的母族他也没有放弃清洗。 ——诺大的簪缨世家就这样沦落成一个三流不到的小家族,声名赫赫的宋家自此沦为末流。 瞧着她脸有异色,宋问忽然靠近了她一些:“是不是被本公子的名声吓到了?你猜测的不错,本公子就是上天入地,唯有一人的多金公子——宋问。” 第二百七十七章:来自锦城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七十七章:来自锦城瞧着他高调的说辞,顾锦姝撑起眼皮默默地望了他一眼,怪不得被冉一辰清洗,就这高调的样子也不知道怎么活到现在的。 他家掌管北仓国的钱袋子,他居然还不知道低调。 ——难道这家伙不是宋家的嫡孙吗?这家族教养似乎有些问题啊! “是不是被吓到了?” 宋问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而顾锦姝这才醒过神来,不由得扯了一下唇角,然后朝着后面依靠了一下,然后斜着眼眸看向宋问,眼神无端的便多了几许审问。 据听说,当时冉一辰之所以能轻易拿下宋家,和眼前的人不无关系,毕竟他一个人便招惹了不少祸端,那个时候可以说整个北仓国的朝廷都开始落井下石,宋家能躲过去才是怪事。 她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才走在前往北仓国的路上居然会碰到这样的人物,他不好好待在京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瞧着你如此虔诚的眼神,我原谅你这几次的冒犯了。”宋问摆了摆自己的衣服故作姿态地说了一句,然后瞅着她湿哒哒的衣衫继续道,“我倒是想让下人给你换一身新的,可你这个头太矮,穿着我的衣衫必然像是套在华丽的锦套里。” “……” 顾锦姝无语地睨着眼看了他一眼,只是她却松了一口气,若是真被换了衣衫她怕是直接露馅了,得亏自己被嫌弃了。瞅着自己身上湿漉漉的衣衫,她眉头拧了几拧却只得作罢。 “此地距离下一个驿站还需要多久?” “约莫需要人定时分。” 宋问斜着一双上挑的眼尾瞅了她一眼,若不是瞧着雨水太大她命人停下了车等她,这会儿怕是已经赶到驿站了,这小矮子还真是一个麻烦。 顾锦姝瞅了瞅外面的天色,虽然雨水不停地滴答,可天色这会儿并不是很沉,应该是太阳快要落山了。 刚有了些许人气儿的氛围一个转眼便又陷入了寂静,宋问伸出脚丫子恶劣地踢了踢她的脚,瞧着她就算被收拾了还沾着泥泞的鞋子眉头轻皱了一下,半晌才道:“真脏。” “……” 不等顾锦姝发话他已经走过来,一把将她的鞋子拖下朝着外面扔出去,就在她愣神的时候他这才舒了一口气,然后笑语盈盈地盯着她的脸看:“这样顺眼多了。” “你……” 顾锦姝是真的傻了眼,自打重生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和自己做这么暧昧的动作,虽然他一点都不知情,可这不妨碍自己心里面犯堵啊! ——那可是她的脚啊! 担心被他瞧出脚的问题,虽然说她母亲当初给她缠足的时候舍不得使劲,可毕竟也缠过,和男子的脚总归不同。 然而宋问压根没有看出她仓促收起来的脚,反而掀起眼眸一副求夸奖的意思:“我这可是第一次侍候陌生人,你有没有感觉到莫大的荣幸?” “……” 眼前这人莫不是一个傻子吧!顾锦姝窝在马车的一角也不去搭理他,只是一个劲地低着头,尽可能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然而宋问就是一个闲不住的性子,他眉头轻佻地笑道:“兄台,你怎么一个人去太学府?” 太学府是北仓国最高的学府,可以说这里汇聚了北仓国多一半的精英,每年不知道有多少人从各地赶来,哪一次不是大张旗鼓,恨不得举族搬迁,这位倒是让人觉得奇怪的紧。 ——小矮子一人上路。 “你哪里人?” “锦城人氏。” 顾瑾确实是锦城的人,而打她跨上北仓国的道路开始她已经成为了顾瑾。 “锦城?那倒是一个好地方。” 宋问轻声道了一句便不再多言,而顾锦姝颇为诧异地望了他一眼,这人刚刚还是一个话唠,怎么这会儿倒是哑巴了。 微微一眯她忽然想起了曾经听冉一辰说过的事情,宋问的母亲好像就是锦城大族,只是最终却红颜薄命,他的父亲不久便娶了继室过门,而他是在祖母身边长大的小可怜。 想到这里,顾锦姝倒也没有破坏这静谧,直至二人抵达驿站都没有再说一句话,下车之后驿站已经灯火萦绕,里面已经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打盹的小二哥显然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还会有人上门,忙着从门口迎了出来,瞧着是一家大户这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殷勤地开始介绍本驿站的特色。 “让人将马儿喂好,将你们这里最好的酒菜摆上来。” 宋问下车之后便是豪气冲天的话语,那小二哥哪有不应的道理?忙着招呼其它伙计来招呼,而他自己则前面引路。瞧着他这受欢迎的程度,顾锦姝不由得想到那金灿灿的物件。 虽然说她从小没有被银钱所累,可顾锦姝还是忍不住为他的豪气愕然,这就是多金公子的底气啊! 原本进了驿站便准备分道扬镳,可奈何宋问坐下之后淡淡地朝着她挥手:“你我相见便是有缘,今日的饭菜我请你。” 蹭了人家的马车,如今这主人家都发话了,她若是再推辞便显得不懂礼数,只得跟着走过去,而瞅着她这模样宋问的唇角轻轻掀了起来。 或许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一刻钟的时间后厨已经人影撩动,再过了一会儿香喷喷的饭菜便端了上来,中午出发啃了几个白面膜的顾锦姝哪能受得了这般的诱惑。 两世而来,她就是一个天生的吃货。 瞧着她那没有出息的模样,宋问倒也没有任何为难,甚至中途想让她喝两杯小酒,被顾锦姝婉拒之后他也没有任何不满,只是眯眼轻道:“日后去太学院,这起码的应酬是免不了的,顾兄还是早早适应为好。” “多谢宋公子提醒。” 这也是顾锦姝一直头疼的事情,她虽然不敢说滴酒便醉,可却也不是一个酒鬼,最重要的是喝酒容易露馅。 “瞧你出身锦城,日后若是有事可来宋府寻我。” “好。” 人家的好意顾锦姝当也不会当场拒绝,至于以后是否去便是她自己的事情了。而顾锦姝的识相,也让她在路途中少吃了很多苦,因为霸王开道,倒是顺风顺水赶至北仓国的京城。 第二百七十八章:太学府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七十八章:太学府宋问虽然感觉到这个充当大人的小矮子有些意思,却也不至于将人带到宋府去,在城门口便分开。 瞅着宋问那金灿灿的马车远去,顾锦姝瞅了一眼自己的脚底,这一路的脚程倒是欠了人情,特别这双靴子宋问也费了不少的心思。犹记得他拿着鞋子走在自己面前时那怪异的表情,简直记忆犹新:“小矮子,原来你穿小孩子的靴啊!” 那一刻她是真想朝他那张长相稚嫩的脸挥上去,她总觉得这是一个长不大的半脑子。 望着远去的马车,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自顾不暇,否则倒是想帮衬你一把。” 上一世她在冉一辰身边不少的时间,对北仓国的内政当也清楚一些,自然知晓不好秘密,只是她断然说出去宋家人不把她当成疯子才是怪事。 顾锦姝在京城中寻了一家客栈,因为是天子脚下所以这食宿费也高了不少,瞧着兜里面快要空空如也她只得躺在木板床榻上默默地望着空中。 当初为了将这戏份做得足够的逼真,她甚至主动将银票放下,只拿了一袋碎银,如今这样一路走下去,怕是不够用了。想到山穷水尽的日子,她不由得揪了一把头发直挺挺地瘫在那里,总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 她叹息了一声便下了床开始向小二哥打听最近太学府的情况,听说报名已经开始顾锦姝紧了紧手指。虽然说她自己受过些许教养,可终归不若真正的男丁一般——熟读百家经义。 虽然廖霓裳说自己到了北仓国会得到帮助,可这前提是自己能考入太学府。据说太学府每三年吸纳一批人才,而每次学生大都十四五岁,除非有个别突出者,否则一概拒绝。 顾锦姝听了不少的消息,便给了小二哥一两碎银,然后朝着他道谢之后便进了自己的房间。 那小二哥瞧着她这般上道,凑近了一些,神秘兮兮地道:“瞧着公子这般大方,我便告诉公子一个最新消息,据说这次太学府只收前一百名,您还是小心一些各方的对手。” 小二哥说这话的时候还朝着不远处几个人呶了呶嘴,顾锦姝顺着他的方向看去,果然见那边已经有几个书生装扮的男子在掉书袋,那摇头晃脑的模样让顾锦姝不由得再看了自己一眼。 和这些人相比,自己看上去确实没有一点感觉。 “多谢小二哥。” 顾锦姝说着朝小二抱了抱拳头,随后便进了自己的房间,打开一路走来带着的包袱,瞧着里面那几本皱巴巴的书籍无语地望了望上空,然后认命地坐在一侧翻阅起来。 毕竟,刚才小二哥的消息若是准确,那么自己的压力将会无线提升。按照前几年的规矩,只要过了考核线便能入太学府,可谁曾想今次居然只要前一百名。 ——这可愣生生将她入太学府的可能压缩了一半。 愈是这样想,顾锦姝便觉得自己头大如斗,然而想到廖霓裳的话却也不能放弃。她虽然不是男儿却也是一个遵守承诺的人,当初廖霓裳送自己入北仓国,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入太学院吗? 头疼地捏了捏头皮,继续啃食那些让她觉得枯燥无比的书本。 翌日清晨,顾锦姝起了一个大早就是为了报名,按照自己的脚程赶到位于郊区的太学院,出发的若是迟了怕是黄花菜都要凉了。 “公子,可是要赶个趟,三两银子。” 就在她用了一些吃食准备出门的时候,却听见小二哥的声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几个人已经在马车上等待,瞧那模样应当是和自己一样,孤身入京参加考核的人。 虽然不想好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可想到能减少时间顾锦姝还是点头应承了下来,而小二哥笑得更为温和了起来,今日可谓开门红啊!得亏他瞧见今次只身上京的书生不少,所以朝着熟人去借了一辆马车,否则去哪里发财啊! 顾锦姝上车之后,几人倒是异常谦和地朝着他笑了笑,而顾锦姝也一一还礼,坐定之后小二哥自行开始赶车,约莫半个时辰几人终于赶至太学府门口。 和小二哥说定了归程,几个人百年朝着报名的地点走去,而这个时候去见到异常血腥的一幕,同行的几人担心惹事一个个都朝着边缘走去,眼睁睁瞅着那里被踢打的人。 顾锦姝一双纤细的手紧紧地摸了摸自己的前额,那无奈的表情溢于言表,只可惜众人不知她这动作下的意义,只以为她是因为惧怕不敢看。 只见宋问狠狠踢打着一个锦衣公子,嘴里面振振有词:“你居然给小爷告御状,这次想断哪条腿?” “宋问,你这混账,你……”那被打得鼻青脸肿认不清模样的男子狠狠叫嚣着,可每一次叫嚣宋问的脚下得更狠了一些,嘴里面还不停地念念有词,“让你告状,你这小瘪三,爷今天就揍得你认不清东南西北。” 感受到脚底传来的快感,他忽然靠近他神秘地笑了笑:“你还想进太学府,你难道不知道这次主考官是我二表兄吗?” “辰王爷可不会徇私枉法。” 郑家那公子高喊了一声,别看人虽然被打的奄奄一息,可这声音却极其洪亮,旁边的人愣是听得一清二楚。宋问也是微微一愣,他原本也就过一过嘴瘾,可这小子这么一吼好似自家二表兄徇私一般。 他早就说这郑家的小子是一个腹黑的,却没有人相信,今日他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感觉到四面八方投过来的眼神,他冷眸一扫,然后狠狠一摔自己倒了下去,这压下去正好碰到了郑家公子的右腿,瞬间传来杀猪的声音。 宋问先发制人,声音赫然清晰可闻:“你这混小子,你居然敢暗算小爷,小爷的腿哦!” 他那凄厉的声音好似真的被人折了腿似的,而倒在地上真正被他打到鼻青脸肿的人却也是一愣,瞧着自己身上那不要脸的祸害,他这才的眼泪更是狂飙,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吗? “你……你……” 郑家宝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是郑贵妃嫡亲的内侄,自小便备受疼宠,可自打碰到宋问这个扫把星他就没有一天好日子过。 第二百七十九章:冉一辰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七十九章:冉一辰瞧着他伸出来的手指头,宋问一把探过自己的脑袋,用嘴巴将其叼了起来,尾随而来的便是郑家宝惨痛的叫声。 “宋问,你这个狗崽子。” 他倒是想说你这狗娘养的,可上一次这样说得结果便是折了双腿,如今好不容易好了一些,他这话说是再说出来他不敢肯定他会不会杀了自己。 ——毕竟,这比自己还无法无天,简直就是一个顽主。 就在二人毫无贵族仪态在太学府扭打成一团的时候,一道冰冷且邪魅的声音轻飘飘地传过来:“你们都想裸着进太学府考试吗?” 那道声音让刚才还撕扯的二人瞬间停了动作,两个人瞧见暗红色竹叶衣袖轻飘,再往上看去便见一把折扇轻摇,二人这个时候哪还敢爬在地上,忙忙站起来朝着他行礼。 “二表兄。” “辰王爷。” 冉一辰淡淡地睨了二人一眼,半敛眼眸轻笑道:“瞧着你二人撕扯的正热闹呢!怎么不动弹了?” “……” 两个人齐齐哑了声,只是冉一辰第一次主持太学府的考核,而且因为无法跟随军队南下的事情憋着气儿呢!再加上这个中的罪魁祸首便是这两家的人,如今好不容易寻到了一个由头,他自然不会轻易饶过这两个败家子。 冉一辰的名声在北仓国可以赫赫威名,不提老一辈们的提防,就说小一辈们见到他也是战战兢兢,如今他这似笑非笑地站在两个人面前,二人无端的便有一种被虎狼盯上的感觉。 “来人,给本王扒。” 冉一辰淡淡地扔下几个字,而周围的人也都愣了,两个惹祸精此时更像是被五雷轰顶似的,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的人居然这么毫不顾忌地朝着二人下手。 郑家宝便罢了,毕竟冉一辰和郑家的关系向来不好,可宋问可是他亲表弟,他居然也能下的了手,所以此时没有经历风雨的宋公子完全傻眼了。 “还不动手?” 瞧着走过去的两个护卫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冉一辰的脸稍稍一拧,而那两个人哪还敢杵着不动,刚才也只是担心王爷只是想要吓一吓这两个纨绔,没有想到这次居然动了真格。 护卫的动作极快,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二人的外袍便已经被解掉,虽然是炎炎夏日,可当两个贵公子裸着上身站在那里的时候众人看行冉一辰的时候都带上了几许敬畏。 眼前这压根就不像是一个有温度的人,而是活脱脱的阎罗。 顾锦姝虽然躲在人群里,可她还是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开始颤抖,自打上一世被沈青辞抢回去之后,这是二人第一次这般近距离的相见。 冉一辰有多么可怕她自然是知道的,她前世今生唯一恐惧害怕的便是眼前的人。 若说只是不想和沈青辞又过多的纠缠,那么冉一辰便是她的恶梦,上一世每一次午夜梦回的时候总会被这个人的身影惊醒。 “二表兄……” 瞧着那些护卫还有动他底裤的意思,宋问可怜兮兮地看向了冉一辰,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此时居然有些瑟瑟发抖。冉一辰眯着眼多看了他一眼,若不是外祖母对他颇有几分真心实意,他今日便废了这混账。 “开始报名,明日来此考核。” 冉一辰说完直接准备离开,只是他动身的时候眼眸却从顾锦姝那个方位看去,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刚才有一股灼灼的眸光盯着自己看。 然而他撑眼望去的时候却没有了刚才那股感觉,只得默默地收回某眸光。而直至冉一辰的人走远,顾锦姝这才探出一个脑袋来,那胆小如鼠的模样倒是让旁边的人好笑了一番。 而她只是打个哈哈一笑,满脑子都是刚刚冉一辰的模样,哪还有时间应对这几人? 按照常理说,冉一辰不是已经奔赴寿城了吗?怎么会出现在京城呢?当初答应廖霓裳的时候,她从未想过这么快便能和冉一辰见面,毕竟这是一位打开仗没有底线的人,怎么会短时间内回京? 然而让人瞠目结舌的是,冉一辰居然没有离开京城,这简直让她有片刻反应不过来。 “这辰王爷还真是霸气,这两位主可不是好惹的主。” “你也不看一看辰王爷在咱北仓国的身份地位?岂是两个纨绔可以比拟的。” “辰王爷素来公正,这宋家小公子是真正的寻死。” “……” 不同的声音让人觉得眼花缭乱,而不管是鼻青脸肿的郑家宝还是一脸乌黑的宋问,此时的他们都不敢在这里有任何停顿的意思,简直就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最主要的是,今日的事情若是传到长辈的耳朵里面,他们怕是得玩完。 “来人,送本公子回家。” 宋问这话刚出,顾锦姝便看到那日瞪自己的小厮匆忙跑了过来,将早已经准备好的外袍给他披在身上,而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那个护卫忽然又走了过来:“宋公子,王爷说让您和郑公子自己走进去。” “……” 两个略显丢人的纨绔准备快速撤离这个地方,却不想这主凶居然还要他们亲自走进去,简直欺人太甚。然而心里面纵使明白,可这个点他们二人也不敢表现出来。 辰王爷决定的事情,除非宫里面那位九五之尊,否则没有人可以改变。然而他们这会儿这个样子,这会儿就算去宫里面求情怕是也没有时间。 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认知,二人相互看了一眼,然后默默地朝着里面走去,浑然不畏惧旁人的指指点点,若不是亲自目睹了这一幕,顾锦姝都要觉得二人这是要去授衔了。 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着实异常的惹眼。 “啧啧……咱们这两位顽主的心态着实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终究是世家子弟,脸上都不带半丝羞愧。” “你二人这是不要命了?” 混杂的声音让顾锦姝默默地抬起头来,然后龟缩在人群里面不断的前行,直至报名结束她才飞一般的朝马车那里跑去。 第二百八十章:策论文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八十章:策论文小二哥瞧着她第一个坐在马车内当是微微一愣,他没有想到这矮个子书生居然第一个报名结束,难道今年的考生比较彬彬有礼,让这人先行通过? ——否则,就他这矮小的个头怎么挤进去的? 坐在马车上惊魂未定的顾锦姝好半晌才清醒过来,而她掀起眼眸去看的时候却正和小二哥的眼眸不期而遇相撞在一起,她微微一愣轻笑道:“小二哥,小生可是有哪里不对劲?” “……呃,客观甚好。” 小二哥说完便低下了头,这面相着实甚好,莫不是靠着一张脸便将排队的人都挤在了后面?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太学府在北仓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如今北仓国的官僚有一半是从太学府选拔出来的,可以说太学院是北仓国官员培养基地,所以每隔三年这里便会闹腾一番。 瞧着排队的长龙,顾锦姝眯了一下自己的眼眸,太学府可以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需要自己真才实学考进去,而第二部分则靠着祖宗的庇佑,每一个家族隔几年总会分到那么一两个名额,而宋问和郑家那公子哥明显属于此列。 这些公子哥应该不在这一百个名额里面,否则这绝对是一场龙争虎斗。 “小二哥,今年这百余个名额里应当不算那些受到祖先庇佑的贵公子吧!” 她一个外乡人对京城中的事情知之甚少,所以将主意打到了小二哥身上,而小二哥眼眸瞬间一动,想要将自己那略显粗粝的手掌伸过去,却又忽然间收了回来。 “小的瞧你为人还算不错,这个消息便不和您讨要银钱了。这次虽然比以往严格了一些,可这些人并不在排名当中,听小道消息也不过是走一个过场。” 顾锦姝紧绷的神情稍稍放松了一些,虽然说自己的才能比起旁人略有不及,可若是算上这贵公子的名额那可能性便小的极其可怜。 晌午时分,报名终于结束,几个人回程的途中异常的沉闷,不见了去时的轻快,反而一个个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什么。顾锦姝瞅着几人的表情,心下已明白了几分。 不说见到那两个纨绔时的场景,单单是那条长龙便足以让一众书生感觉到绝望,这简直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节奏,压力可以想象的到。 当然,他们只身前往京城的人不管是心理还是身体上的彷徨与无奈都是旁人的几倍。只身上京的人大部分堵上了自己所有的退路,他们没有任何退路只能向前。 入了客栈几人相互行礼之后便纷纷告别,像是要尽可能多温习一会儿书本,而顾锦姝坐在厢房里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冉一辰的存在给她带来了太多的措手不及。 “我是顾瑾。” 半晌过后她像是告诫自己一般嘟囔了一声,然后迅速将眸光移到了书本上,收敛了心神之后开始一目十行浏览书籍。 太学府考核那一日京城热闹可闻,那小二哥将人送过去之后继续在那里等待着,这几天赚的黄白之物愣是比他一年的工钱都要多,按照这样谋划下去,他日后必然能飞黄腾达。 顾锦姝几人自然不知道小二哥的想法,他们此时全身心投入到考卷上,瞧着那方正的楷体字所有人都是一愣。有些考生更是前后翻阅,却发现只有一题。 其中也不乏胆大着,朝着监考问及的时候却迎来他淡淡的声音:“今年只有一题,便是讨论寿城的战况。” 那个问话的考生脸色瞬间拉了下去,往年都是一些生搬硬套的题目,这但凡记忆力超群的人总会应付自如,可今年却这般强人所难,这和科举考试有何区别? 这样的事情不单单发生在这里,但凡有考生的地方时不时便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得到的答案同那个监考给出的答案大同小异。所有应试的考生,这会儿都面如菜色。 当然,这里面有一个人却是例外。 比起旁的人咬牙切齿,顾锦姝的表情淡然的简直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她这会儿心里面也是狂喜啊! 原因为是那些死记硬背的东西,所以很担心无法给廖霓裳一个交代,可如今看到这一道题目简直不要太过惊喜,简直就像是为她量身打造的一般。 曾经跟在冉一辰身边的她,岂能不知这道题极有可能是冉一辰亲自所拟,这群小萝卜头哪有她那样的曲折经历? 上一世的寿城一战直接奠定了冉一辰北方绝对的统治权,可以说大半个北仓国是他带人打下来的,这也间接导致了北仓国太子的惶恐,所以到后来演变成了兄弟夺权。 在场的考生确实不若顾锦姝一般曲折离奇,所以没有老天爷赏赐的作弊神器,只得抓耳挠腮地想着该如何下笔,甚至不少人已经放弃了最后的抢救,已经爬在小几上呼呼欲睡。 一个半时辰的考试,众人终于死气沉沉地出了考场,顾锦姝一来二去又和那几人聚集到了马车上。 就算老成也终究只是一些孩子,所以那道要命的题目给他们的打击可想而知。不说那眼眶里面硬生生逼进去的泪珠,就说那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模样便可以凸显几个人的心情。 其中一个更是茫然地揪了揪自己的头发,一脸暮气地道:“这次的题目,对我们原本就不公平。” “确实,我们大都身份低微,如何知晓寿城的情况?” 另一个也是随声附和,他虽然没有说得直白,可这隐含的意思众人也是听出来了。 不仅是其他人脸色微变,就连顾锦姝自己也是微微一顿,他们这些寒门子弟见识不到韩城的情况,也无法耳闻,可这些世家子嗣却不同,他们耳濡目染总知晓一些。 “这些话总归不能说出去的。” 顾锦姝瞧着几个愣头青还是劝说了一句,毕竟冉一辰那脾气她是深有领会,一个不甚这些人怕是要栽进去了,活着才是雄心壮志的前提。 第二百八十一章:暗卫与朝臣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八十一章:暗卫与朝臣她虽然是好心,可这个档口又有谁能相信她呢?听着她这么说,几个人看仇人似的眼眸齐刷刷地朝着她扫来,像是要将她这个小矮子生吞活剥似的。 被几个人这么盯着瞧,顾锦姝就算再好的定力也有些局促,更别说她从来不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只是朝着角落缩了缩低下头,尽可能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所以这些权贵一个个才站在我们头上拉屎拉尿,原以为碰到辰王爷我们会……” 那人说了一半止住了后面的话,他原本是想要吐糟一番辰王爷,可奈何想起辰王那雷霆手段只得将即将说出口的话又重新咽了下去,那表情着实有些精彩。 “这次的事情总是要寻一个答案的。” 不知道谁低声嘟囔了一句,然而没有人答应他的话,他们也想要一个答案,可这个公道又要去哪里寻呢?这世上的事情不过是坑坑洼洼,苟苟且且罢了。 “都冷静一下,辰王爷可不是好招惹的。” 马车内,看上去一个较为沉稳的男子冷冷地瞅着几人说了一句,而他的话明显起到了作用,几个人瞬间不言语了,倒是一侧的顾锦姝多看了他一眼,这几天她倒是好好观察了这人一番,只是却没有瞧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她只知道,和这个车内其他人比起来,这个叫做施楚的人颇有才情,否则也不会一句话让众人息了声。只是他为人相当的低调,若不是这会儿发生她怕是很难注意到。 ——因为他不说话的时候,真的很普通很普通,是那种丢在人海里面便认不出来的人。 夜间辰王爷内,一行人像是在商讨什么,只听一人道:“王爷,这次的考核题目是不是……” “哦……你想说什么?”瞧着那位谋士欲言又止的模样,冉一辰淡淡地斜睨了他一眼,而那人虽然有些踌躇可还是继续道,“是不是有些不太公平?” “何为公平?这世上不公平的事情多了去了。” 冉一辰淡淡的声音算是打断了他的话语,等几人退下去之后冉一辰才朝着不远处矗立的人影道:“这批人中可有合适的?” “属下已经寻摸了好几个人,几人都有极好的天赋。只是这施楚却有些难办,他确实有成为暗卫的潜质,可他本就有真才实学,这……” “你于心不忍?” 冉一辰朝着他邪笑了一声,那桃花眼睛里面尽是灼灼的眸光,隐藏在暗中的冉一直接低下了头。暗卫就是隐藏在黑暗中的利刃,永远都摆不在明面上,若是有可能他自然不愿意就此坏了那人的前途,想到冉八他唇角又一次紧抿了起来。 “我知道你一直寻思着冉八的事情,然而你们当中还有比他更出色的潜行者吗?” 他们几人跟在自己身边多年,他焉能看不透冉八那点心思,然而那小子的心思着实太大了一些,居然看上了自己的胞妹。单单依靠人品他确实相当的优秀,可奈何北仓国优秀的青年才俊太多了,倾城的选择也太大了。 而且凭着父皇对她的疼宠,又岂能让她下嫁给一个暗卫? 他当初许诺送他上战场,也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毕竟只有这样才能刺激他更快地完成任务。 “王爷您在担心什么,为何一定要让冉八前去蓟州呢?”若是普通的事情一般探子前去便可以,可为何一定要让最为出色的冉八前往呢? “还记得当初破坏本王计划的那个老者吗?” “您是说刺杀廖大家的计划?” “嗯。”冉一辰应了一个字后,直起身子叹了一口气,“本王总觉得他很不简单,只所以让冉八前去,就是为了将其调查清楚。” 瞧着冉一不言语,他继续道:“我知你在施楚身上看到了冉八的影子,毕竟他也曾是饱学之人,若不是被我扯到这泥潭里面,他或许有远大的前程。” 冉一辰身边的暗卫是他一手把控,因为这些人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之所以赐予国姓也是为了表达对他们的重视,而他们这些年也确实不负他所望。 就说这十二人,他们凑在一起便足以抵挡的上一支精锐的军队,而这其中尤以冉八为最。 “先试着接触,只是没有家底在官场上终究走不远,还不如早一点进入暗卫营。虽然在暗夜中举步维艰,可他能感受到自己的价值所在。” 冉一辰说得话不可谓不现实,施楚这样的人没有后台帮衬,在朝堂上终究会被边缘化,所以还不若跟自己实现他的才能,这样也算有些价值。 没有得到回应,冉一辰也是轻叹了一声,那桃花眼里面的嬉笑消散了不少:“本王也是见他身上有冉八的影子,所以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日后这样的话可莫要再言了。” “诺。” 冉一知晓这已经是辰王爷最大的限度,至于那人若是求官路走不下去他自然会将其吸纳进暗卫,他看重的不是他的体力,而是他心细如尘的眼力劲。 隔了几日,太学府考核的成绩果然出来了,不说那些叫嚣的书生们,单说顾锦姝一个便愣了好一会儿——这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这一次的任务算是完成一半了。 瞧着不前不后,居中的名次她轻缓地舒了一口气,当初担心被人关注所以不敢将从冉一辰那里听来的东西全部写上去,只是太学府学子们的能耐确实超出她的想象。 自己虽然做了弊,可排在前面的人靠得可是他们自己的真才实学,而这靠前的名次中赫然便有施楚。她眯着眼眸往不远处的施楚看去,只见人只是看了一眼名次便将头撇开来,一个劲盯着前几名瞧,眼眸中散发着熊熊的进取之心。 面对这一幕顾锦姝只得暗暗翻白眼,这难道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吗?就在自己暗暗惊喜的时候,人家已经朝着前面榜首看去,这就是坐吃等死与有识之士的区别吗? 名单出来之后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忧,一时间辰王爷有失公允的声音在京城便蔓延了开来,原本便沉闷的京城这会儿更是让人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压力。 第二百八十二章:肥胖公子郑家宝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八十二章:肥胖公子郑家宝顾锦姝也没有想到这件事情闹得这么大,听说有那不怕死的已经跑去辰王府叫嚣了,而人已经别下了大牢。 冉一辰或许以为这样便可以制止这不智的谣言,谁能想到那人的下狱不仅没有阻止这一闹剧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一时间整个京城开始人人自危。 顾锦姝从厢房走出来的时候却见小二哥在那里探头探脑,看见顾锦姝走下来忙着将她挡了回去:“小公子啊!你这会儿可不能和他们一样胡闹,辰王爷可是好惹的主?” 顾锦姝被他这急匆匆的模样整的有些发蒙,她有些不知他在说什么,这时候背后却传来一道声音:“王一源他们去辰王府和大理寺寻公道去了,小二哥担心你也去凑热闹。” 施楚的声音淡淡传来,这才算是解了顾锦姝脸上的疑惑,她笑着解释道:“我考核成绩虽然不甚入流,可应当也不会被拒之门外,自然不会前去凑热闹。” “额……小的当是忘记了这个茬,实在……”小二哥憨厚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刚才他一时情急确实忘记了这位已经是板上钉钉要进太学府的人了。 顾锦姝朝着他笑了笑然后朝着施楚走过去,两个人寻了一方安静的茶桌坐了下来。 “王兄怎么就想不开呢?” 王一源这个人性情不错,平时对人也颇为照顾,虽然家底不甚殷实看可胜在有一股君子之风,虽然没有入了太学府可日后苦读取一个科举名额应当不会太难。 如今这么一闹当是紧自己也搭进去了。 若是这世道朗月清风,顾锦姝这个时候自然不会这么扫兴,可在冉一辰身边日久,他岂能不知道北仓国别看着强盛,可这私下藏污纳垢的事情着实不小。 朋党之争,可以说是如今北仓国最主要的政权之争了。王一源这个时候往上去凑,显然是着了别人的道。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与信仰,王兄便是那样的人。” 施楚就像是身处暗夜的幽灵,平时压根没有任何存在感,对于这些同行的人也一直觉得只是泛泛之交,可对于王一源心中还是微微有些钦佩。 虽然说他这样的行径或许有些莽撞,可这世道就不需要这样的人来验证人间自有信仰在。 “希望他能平安归来。” 王一源并不像其他考生退无可退,据说他虽然家道中落,可在京中也有一个极为厉害的堂姐,只是他不愿意去寄人篱下罢了。 “希望吧!” 就在二人聊天的时候,忽然见一群人走了进来,打头的人顾锦姝和施楚都认识,就是那天在太学府扭打的事主之一,只是他前边跟着一个打扮整齐的中年男子,瞧着便不是一个好相与的。 “二叔,就是这里。” 郑家宝被自家二叔瞪了一眼,哪还有那天灭天灭地的霸气,完全就像是一只安静的小胖鸭,看上去异常的讨喜。 郑二爷唤来了小二哥,然后环视着周围道:“这里可是居住着一个叫王一源的太学府考生?” 小二哥自然认识这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郑家宝,此时瞧着他像是鸵鸟似的躲在这个人身后,又听闻他唤此人为二叔,便猜出眼前的人极有可能是郑家那位常年戍守边界的郑二爷。 要说郑二爷此人也确实是一个人物,可以让那些宵小之辈收起獠牙来,京城的人每每提及无不是抬起一根大拇指,若不是他这些年一直征战在外,自己也不会不认识。 “确实有一个叫王一源的考生,只是他同其他考生一并去了辰王府,这会儿没有回来怕是……” 小二哥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待久了也是一个人精,有些话自然不能说得太过,否则这一头极有可能没有谄媚成功倒是惹了另一头。 虽然说郑二爷不好惹,可辰王爷就是好得罪的吗?后者在北仓国人心中的地位可以说很独特,有的人怕他,有的人敬他,有的人更想踩他…… 郑二爷听闻自己要找的人去了辰王府,那一张原本稍显好看的脸瞬间一拉,露出几许凉意来,让人瞧着便想要后退几步,而小二哥确实也这样做了。 郑家宝瞧着小二哥那怂样瞬间找到了平衡感,他就说他这冷面叔父,谁瞧着也觉得可怕,然而家里面几个兄弟愣是觉得自己太过胆小,怂包一个。 知道了王一源的去处,郑家二爷自然没有继续留下来的意思,倒是郑家宝没有像是跟屁虫似的追上去,反而趁着郑二爷不注意直接留了下来。 “公子,我们不跟上去吗?” 听着小厮的问话,郑家宝翻着白眼训斥了他一句:“用你那猪脑子好好想一想,你觉得我跟上去适合吗?” 这京城除了宫中那些贵人,他最怕的便是自己二叔和辰王爷,他不要命了才往上去凑呢,这会儿留在这里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那小厮也不知道是不是瞧出了自家公子的用意,立刻伸出自己的大拇指赞叹道:“还是公子您聪明啊,这一招简直太高……太高……小的佩服的五体投地。” “也就那样吧!” 郑家宝抖了抖胖胖的身体笑道有些憨态可掬,而不远处坐着的顾锦姝和施楚同时怔了一下,眼眸朝着那小厮看去,他们想要看一看到底是何人居然能将马屁拍得如此的独特。 郑家宝不就是做了一件趋利避害的事情吗?怎么被小厮这么一说,像是惊天动地了一般。 感受到二人的眸光,郑家宝眯眼瞅了瞅顾锦姝,至于长相一般的施楚被他自动忽略不计,他颇有些诧异地走向了顾锦姝:“兄台应当不是京城人氏吧!” “小生来自锦城。” 听她这么一说郑家宝脸上的笑容更为和煦了几分,有些腼腆地道:“据说锦城出美女,不知可是真的?” “……应该是真的。” 来北仓国京城的时候,顾锦姝便在廖霓裳的授意下知晓了不少有关于锦城的消息,自然知晓锦城的美女甚是出名。 第二百八十三章:被人诬陷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八十三章:被人诬陷听她这么一说,郑家宝更来了精气神,抖了抖自己肥胖的身体做了一个自以为潇洒的动作:“我原本是不相信的,可见公子这般俊俏,想来应该不会有假。” 这原本是极为轻佻的话语,可那憨憨的模样说出来却让人觉得有几分真诚,只是下一刻他便开始原形毕露:“兄台家中可有适婚的姐妹?” 顾锦姝:“……” 施楚:“……” 不远处偷听的小二哥:“……” 就连他身后的随侍也是微微一愣,有些不解地望着自己的公子,这性子是不是也太跳脱了一些,简直就是上门找揍啊!想到这里,他瞬间凝起精气神瞅着顾锦姝看,好在是一个小矮子,一会儿打起来他应该能镇压。 顾锦姝也没有想到郑家宝这么直接,合着自己已经跟不上北仓国人的想法了吗?现在结亲已经开门见山了吗? “你没有傻吧!你别担心,我不是对你感兴趣,我就是对你家姐妹感兴趣。” “……公子。” 随侍这下是真的傻了眼,他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呢!这完全是将他自己玩阴沟里面带啊! ——作死的人是什么样的?以前他不是很清楚,可今日居然有了直观的认知。 “家中早些年出现了变故,并无姐妹。” 若是父母和睦她指不定还会添妹妹,可惜这样的事情再也不可能发货谁能了,至于柳氏的那两个女儿她从未将她们当成血脉至亲,不过是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罢了。 听着顾锦姝的声音郑家宝脸上多了几分失落,有些喟然长叹地道:“本公子刚才乍然以为碰到了爱情。” “……” 顾锦姝觉得这位郑家公子极有可能有病,否则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简直让人有些瞠目结舌。 好在这位公子并不是一个喜欢纠结的人,听闻顾锦姝家中没有姐妹当也没有为难,反而坐在一起和他们二人介绍起了京城中的吃食,瞧那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便知晓是一个吃货。 不一会儿郑家宝便在小厮的催促下离开,只是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对着顾锦姝嘱咐道:“过些时日本公子也要去太学府了,到时候若是有麻烦可以来寻本公子。” “好。”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短暂的相处下来顾锦姝发现这位郑公子并不让人讨厌,也不知道他怎么和宋问闹得见面便要互掐。 顾锦姝脑中运转二人关系的时候,却见施楚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瞧,她转头时两个人的眸光正好撞在了一起,就这样二人的眸光对视了几个呼吸,然后又都不着痕迹地将眸光移了开来。 “我今日瞧着,顾瑾小兄弟确实面红齿白,也怪不得郑家公子会有那样的感觉。” 施楚颇为揶揄地笑着说了一句,而他这揶揄的话让顾锦姝扯了扯唇角,合着刚才郑家宝那句话倒是掉在了他的耳朵里面,原以为这位是一个目下无尘的,不料也是一个促狭的主。 “他的眼光不错。” 就在顾锦姝怔然的时候施楚又道了一句,而一句话让顾锦姝瞬间眯起了眼神,朝着施楚看去的时候却见其已经将眸光探向了门口,因为这时候客栈的门前已经多出了一行带刀的兵卒。 “你们谁叫顾瑾?” 顾锦姝有些不解地站了起来,然后走向了那几位兵爷:“不知几位差大哥找小生何事?” 几个大老粗看到她的模样倒是微微一愣,很少见到这么齐整的书生,而且那声音颇为稚嫩,瞧着年龄便不是很大。 “有人说你曾经非议辰王爷?” 顾锦姝和施楚都是一愣,特别是顾锦姝,虽然她对冉一辰有各种看不顺眼,可她又不是傻子自然不会直接表达出来,也不知道何人要至她于死地。 “还望差爷明察,小生绝无这样的话语。”顾锦姝说话的时候,一旁的施楚也站起了身,“是不是那些人说错了,这些时日我同顾兄弟一直在一起,从未见他说过辰王爷的不是。” “这不是我等能管的,这话还是留在顺天府尹再说吧!” 这次的事情在京城是闹开了,涉及的地方已经不是一个两个,就连顺天府尹也被闹得不得消停。都说这世上最无用的是书生,最毒的还是书生,那一根笔杆子简直让人无可奈何,除了刀剑相逢,否则没有一点成效。 “那我便同各位去一趟顺天府尹。”施楚倒是没有丝毫的惧意,这让顾锦姝微微有些吃惊,“施兄,你何苦……” “你既然唤我一声施兄,我岂能坐视不理。况且这天理昭昭,自然有公道可言。” 施楚知晓眼前的人是清白的,之所以被咬出来也就是有人坏心思想要拉她下水罢了,到时候供词稍稍推敲便能瞧出何人说谎,所以他俨然不惧。 那顺天府尹的兵卒看了施楚一眼,他们当是没有想到这个场合居然还有人不怕死地往进来挤,难道这就是书生意气?几个人相视一眼又摇了摇头,他们这些大老粗是不懂这些东西。 顾锦姝同施楚一并前顺天府尹,而他们走过去的时候辰王爷和刚才那位郑家二爷也在,至于王一源则跪在顺天府尹的大堂内,他周围还跪着旁的人,甚至有几个已经被重刑压断了脊梁,像是死狗一般在那里抽搐着。 看到顾锦姝和施楚二人走进来,那郑家二爷倒是微微一愣,虽然刚才在客栈只是匆匆一瞥,可像顾锦姝这般好的相貌一时半刻当也无法忘记,更何况她对面坐着一个让他特别感兴趣的人。 “回禀大人,顾瑾已经带到。” 顺天府的府尹大人看了顾锦姝一眼,又将眸光放在了施楚身上:“这是何人?” “这位乃此次太学府考核的考生施楚,他二人都在太学府排名榜上,特别是这位施公子。” 原本当差的也没有必要将话说得这么清楚,可一个长得好一个考得好,这位差官还是多说了一句,免得将二人太过得罪,毕竟从太学府走出来的人,日后的成就都不会太低。 那顺天府尹听了这话之后,神色当也不若从前那般古板,反而看向了一侧躺着的那人:“你刚才说顾瑾此人拾掇你诽谤王爷,可有证据?” 第二百八十四章:他是兔爷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八十四章:他是兔爷那人虽然奄奄一息,可他听府尹的话还是强硬着撑起一半个头来,一双粘满血渍的手沉重地举起来:“我曾经见他和一个汉子走得极近,而那个汉子便是拾掇我等挑衅王爷的人。” “……你可还记得那个汉子的标志?” 府尹大人的脸上闪过几许精光来,看向顾锦姝的眸光也不同了起来。他们自然知晓眼前这一幕是被人拾掇的,可那个拾掇的人此时已经飞得不见踪影,如今好不易有了一个突破口,他怎么能轻易放弃呢? 府尹脸色发亮的同时,一侧的冉一辰也将眸光放在了顾锦姝身上,这个少年甫一走进来的时候他便觉得有几分熟悉,只是这一股熟悉却不知从何而起。 “那人瞧着像是一个读书人,可腰间又带着一把利刃,反而像是一介游侠。” 许是感觉到府尹老爷的兴趣,那人说起这事情的时候甚至没有了之前的断断续续。 “顾瑾,你可认识这样的人?” 府尹大人的眸光直接对准了顾锦姝,顾锦姝听闻那人的话语时也是一愣,她没有想到不过是萍水相逢的救命恩人,居然还做出了如此曲折的事情。 ——居然是贺大哥拾掇众人向辰王府发难。 “回禀大人的话,草民确实认识一个腰间佩刀的人。”顾锦姝顿了一下抱拳继续道,“草民当日从驿站出来的时候,曾经碰到过一伙劫道的歹人,是此人帮衬了一把,至于姓甚名谁草民确实不知。” “那为何这个人会指摘于你?”顺天府尹的额头紧紧隆了起来,“你在京城的时候,可还见过这个人?” “曾经有过一面之缘,我想要报答他当初的帮衬之恩,却不想他有事在身拂了草民的好意。”顾锦姝说话的时候理由有据,这让顺天府尹一时间也难办,总不能随便给了判词吧! “你可知晓他的名字?” “草民素来是一个不问人出处的,所以当时并未细谈。” “……” 顺天府尹深深看了顾锦姝两眼,总觉得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他有些无奈地朝着辰王爷看了一眼,却见他半敛着眸光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似一点都没有瞧出自己内心的彷徨与着急。 “大人,他说谎……我记得那一次他同那人相谈甚欢,怎么会不认识呢?” 刚才那已经快要痛晕过去的人此时却像是吃了灵丹妙药似的,一个劲开始指证顾锦姝,而顾锦姝只是紧紧地瞥了那人一眼,有些无奈地道:“苏兄,我不就是拒绝了你的好意吗?你至于这般污蔑于我?若不是我清清白白,怕是要被你诬害了。”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看向了坐在上首的府尹:“大人,草民原本不想将这件事情说得这般直白,可眼前这人着实不是良善之人,他曾经有意无意地勾搭草民,还问草民是否有断袖之意。” 说到这里,顾锦姝直接跪倒在公堂上:“草民虽然皮相不错,可也是公正公允之人,岂能行那等龌龊之事,所以我曾经疾言斥责,他怕是怀恨在心,所以才想着草民下水,还望大人能还小人一个公道。” “……” 府尹大人觉得自己的心这会儿很累,眼前这都是什么好事情啊!他默默地瞅了顾锦姝一眼,眼前的少年郎长相确实有些出色,然而他说得话就是真的吗? “可有证人?” “王兄可以为我作证,我那日斥责这人的时候王兄正和路过。”顾锦姝说着看向了一侧跪着的王一源,王一源这个时候才像是找到了自我,朝着顺天府尹磕了一头,“那日我确实听到顾兄在斥责苏兄,而且所为之事恰好……恰好是那等事情……” 王一源原本就是一个端方君子,此时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别人相信与否他不甚清楚,他的脸和脖子已经红了一般,看上去甚是惹眼。 顺天府尹望了一眼不远处的郑二爷,眼瞅着这位煞神,只得想着法给王一源开脱:“所以,你之所以参与此事,是不是也受了此人的蛊惑?” “我……” 一侧的顾锦姝已经直接开口,看向那人的眸光充满了厌恶:“大人,这等小人引诱人犯错也不是不可,他指不定因为那肮脏的事情被王兄听去,所以想要一并拖下水去。” “这贼子着实其心可诛。” 府尹大人最怕的是那愣头青不知道如何回答,却不想这矮个子当是一个机灵的,他轻咳了一声:“念你初犯,你先退到一边去。” 王一源起身退开的时候看了顾锦姝一眼,而此时府尹大人又开始问话:“你们这等年龄书生想来也修了书画,可有人将其相貌给本官画出来?” 瞧着众人不应声,府尹已经开口:“若是有人能将其的貌相画出来,当堂释放。” 一句话让众人的心思瞬间活络了起来,而顾锦姝则紧紧皱了一下眉头,也不知道这里面是否有那画技绝佳之辈,若是真有的话贺大哥那边怕是无法善了了。 瞧着众人的神色,顺天府尹人老成精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纷纷让人去取笔墨,在众人面前摆放好笔墨,并让他们直起身子绘画,而顾锦姝握着手中的笔,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若是论画技,这普天之下能超过她的人几乎都很少,可贺大哥对她毕竟有搭救之恩,她倒不至于做出那忘恩负义的事情来,如今只能希望这里的书生年龄尚幼画不出他的貌相来。 然而顾锦姝终究是想多了,这些书生虽然家境贫寒却也是实打实的才子,否则也不至于孤注一掷前往京城考太学府,所以大致的轮廓还是能画出来的。 不到半个时辰已经有人将贺时羽的相貌画了出来,那是一个瞧上去颇为瘦弱的书生,被人确认之后他更是瘫在了地上,可见这幅画用尽了他的力气,也承载着他所有的希冀。 “看来就是此人了。” 府尹将手中的画轴拿到冉一辰旁边,冉一辰看后便将其交给身后的护卫,然后朝着顾锦姝那边指了一指:“将他的画轴拿过来给本王过目。” 第二百八十五章:贺时羽的矛头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八十五章:贺时羽的矛头“……好。” 顺天府尹虽然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可这个一亩三分地他最大,所以他说的话他一个小小的府尹没有办法反驳。而顾锦姝听闻冉一辰的画之后,心态瞬间炸了。 他想要拒绝却被施楚挡了一步,那画轴已经被府尹手下的人拿了过去交到府尹手上。府尹大人虽然克制着内心的好奇心,可还是忍不住瞥了一眼,瞧这上面那四不像瞬间瞪起了眼。 ——这小矮子在搞什么?他难道不是被太学院选准的人吗?这画技简直就像是随手乱搞,没有一点章法。 感觉到头顶上那凉飕飕的眸光,府尹大人也顾不得自己一个人悲春伤秋,忙着将自己手中的画轴递给了冉一辰,冉一辰看到上面乱七八糟的一团,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原本稳若泰山坐在那里的人瞬间直起身子走到顾锦姝面前。 “这是你画得?”冉一辰的声音带着几分冷冽,顾锦姝在他身边多年自然知道他是真的动了肝火,就在她脑海中准备措辞的时候,他嗤笑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本王尚且不知,太学府是任何阿猫阿狗都能进的了,就你这水平你是如何考进去的?” “……” 顾锦姝虽然很想伸出爪子在他那张粉面桃红的脸上扇一巴掌,可如今的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书生,哪有那样的本事?就算上一世的时候,她在他面前都不敢太过放肆。 “给本王去调他的考卷。” 冉一辰此时是真的怒了,若是此人想要护着那人不愿意展示自己的本事当也罢了,可若是有人胆敢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等魑魅魍魉的事情,他会让他们知晓死字怎么写。 “是草民没有用心。” 顾锦姝自然不敢让他亲眼看到自己的考卷,有很多观点都偷窃他的,仱碰到了正主指不定瞬间就露馅了,所以这个时候她只能承认自己画作上没有用心。 “为何不用心?” “草民一时间想不起那人的模样。” 冉一辰多看了他两眼,半晌过后才淡淡地道:“你这谎话还真是一点都不走心。” 将那画轴扔在地上,然后命人去找了一幅卷轴过来,冉一辰将其亲自摊平之后才淡淡地道:“欺骗本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然而本王给你一个机会,开始画本王,若是让本王满意可以不计较你欺瞒的罪过,可若是不满意,那么你这太学府的名额怕是要让出来了。” 听到有可能会腾出一个太学府的名额,一旁的郑二爷瞬间看向了王一源,然后颇有兴致地看向了冉一辰和顾锦姝,想要看一看这二人能整出什么花样来。 顾锦姝望着眼前的画轴微微有些怔然,曾几何时他也要求自己给他作画,可那个时候二人浓情蜜意,那幅画可以说倾尽了她所有的爱意,然而最终又当如何? ——还不是被他一把扔在了火盆里面。 她曾经受过不少的罪,可比起在冉一辰身边的苦难那些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不敢吗?” “王爷所愿,草民岂敢拒绝?” 顾锦姝拿过一侧的画笔开始勾勒,而周边的人都因为这一幕开始脾气凝神,就在众人以为她会弄出大笑话时却发现自家王爷的脸色有些难看。 一侧的施楚倒是看得真切,他没有想到眼前的人居然还有这么一手,就这一手妙笔丹青没有年月真心练不出来,他这般年纪便有这样的成就,这天赋该是有多好? 约莫两刻钟,一幅让人找不出多少瑕疵的画轴便出现在众人的眼前,而这个时候所有人似乎都不在乎顺天府尹还在断案,而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顾锦姝身上,甚至放在了冉一辰身上。 ——这可该如何收场? “你很好。”约莫过了几个呼吸,冉一辰这才让人将画轴收起来对着顾锦姝说了一句,而顾锦姝则没有丝毫谦逊地道,“那么草民可有入太学府的资格?” 顾锦姝的话特别直白不留一点余地,一侧的郑二爷和府尹大人内心也是摇了摇头,这小家伙还是太小了一些,不懂得这世上有一种叫作人心邪恶,居然敢和辰王爷正面硬碰。 “自然是有。” “那么草民刚才的欺瞒之罪呢?” 顾锦姝敢问出这话自然知晓冉一辰不轻易许诺的本性,他但凡答应的事情必然会做到,这一点就算是仇人的她也不可否认。 当然,这一点只是针对他对谋士和有识之士的态度,他对自己的许诺从未实现过。 “本王说话自然是算说的。” “谢王爷。” 顾锦姝朝着他拱了拱手便站在了一侧,而冉一辰则坐在一侧不知道在想什么,然而旁人或许没有感觉,可顾锦姝还是能感觉到他的眸光时不时凝撒在她身上,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她刚才太过高调了吗? 若不是担心冉一辰脑子发抽将她从太学府剔除出去,她也不至于和他硬碰硬,她的高调完全是被他逼得。 就在公堂上的人各怀心思的时候,冉一辰刚才派遣出去的护卫已经走了进来,只是那一张脸瞧上去有些精彩,比他家主子刚才那幻化的模样还要精彩。 “人呢?” “已经来了。” 护卫语罢那人已经走了进来,只是相比较其余几个护卫诡异的神色,贺时羽倒是正儿八经地走了进来,那轻松的模样没有一点对簿公堂的紧张与恐惧,反而带着几许兴奋。 “你们在哪里寻到的?” “属下……” 护卫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们拿着画轴差不多寻了半个京城,而这人却从顺天府尹的衙门口慕名跑过去寻他们,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我就在府衙门口等你们,你们怎么没有看到我呢?” 若不是发现他并不是疯子,他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寻自己开心了。 “我叫贺时羽,他们确实是我鼓动的,而且我还没人给了一笔不小的财物。” 贺时羽直接朝着府尹大人说了一句,都不等他审讯便听那犯人又道:“而且我之所以这么做也是有意图的,就是为了见一见我们世人称颂的辰王爷。” 第二百八十六章:惨死的妹妹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八十六章:惨死的妹妹这时候就算是傻子,也明白这些愣头青书生都被眼前的人利用了,他真正的目的并不是想要搞坏辰王爷的名声,而是想要见辰王。一时间众人的眸光头向冉一辰瞥去,想要看一看他会如何应对。 ——毕竟这位主别看言笑晏晏,可他的脾气向来不是很好。 “你是何人?为何要见本王?” 冉一辰斜睨起了眼眸,刚开始的以为是那些老鼠在背后搞鬼,所以他这才揪着不放,却不想这是一个连老鼠都算不上的。 瞧着他那平淡的声音,贺时羽的唇角紧紧抿起,脸上那不着调的神色早已经被怨恨所取代:“草民贺时羽知晓辰王爷贵人事忙,然而您可还认识这个?” “你怎么会有王府的令牌?” 瞧着他拿出那一面青铜打造的令牌,辰王爷脸上那不在意的神色终究是一扫而空,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凝重,就算是郑二爷和府尹也瞧得分明。 “自然是这令牌的主人赠送给我妹妹的,他无媒苟合和我那傻妹妹珠胎暗结,自己却跑得一干二净。”贺时羽深呼吸了一口气,“我那妹妹整天抱着一个破铜烂铁悲春伤秋,最后更是自杀以证清白。” “他叫什么名字?” “杜晨。” 冉一辰的脸色这一刻更是精彩了起来,杜晨是他为数不多最为信任的谋臣,他的为人自己自然是清楚的,怎么可能是他? “你可见过他的模样?” “我早年好游侠之乐,不喜耕读之事,自然不知府中发生的事情,回去之后才发现我那二九的妹妹自杀而亡,唯留下一子和家中老母度日。” 贺时羽这话即落,又提高了声音:“我曾经秘密潜入杜晨的府邸,可他一个劲不认账,我迫于无奈只得亲自面前王爷,想让王爷断一断这个中公道。” “你可能确定是杜晨所为?”辰王眯起了眼眸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他不太喜欢无的放矢的人。 “家妹自杀之前曾经留下了一封信以及这枚令牌,为得就是日后我那小外甥能够认亲。”刚开始的时候他自然不知晓这杜晨是何人,可顺着那一枚令牌也不难查出此人的踪迹,可让人痛恨的是此人居然据不认账。 “所以你便这样算计本王?” 冉一辰的声音虽然听不出喜怒,可众人却已经明白了他的立场,算计他的人从来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不管那所谓的杜晨是真是假,眼前这个状告的人算是毁掉了。 “王爷身边的守卫固若金汤,草民实属无奈才出此下策。然而只要将那无情无义之人绳之以法,草民愿意承受王爷的惩处。”贺时羽终究还是跪了下来,虽然说他占据着极大的证据,然而在强权面前他不得不妥协,“还请王爷还草民一个公道。” 冉一辰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闹剧,可这事情已经到了他的眼前,他自然不能装作什么不知,甚至众目睽睽之下也无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人的心智倒是难得。 “让人去传杜晨。” 心中有了计较冉一辰自然不会不作为,今日的事情若是假的便也罢了,若是真的他这辰王府怕是免不得被诟病,到时候那群言官的嘴便足以让他头疼。 在贺时羽说出杜晨的名字时,一侧的顾锦姝便暗暗为他着急,冉一辰手下或许有不少藏污纳垢之人,可这绝对不可能是杜晨,毕竟杜晨此人她也打过交道,可以说是这世间难得的方正之人,怎么可能是杜晨呢? 所以,当他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不管后续如何已经算是败了。 冉一辰出手速度自然奇快,杜晨是一个年方二十来岁的青年,看到贺时羽的时候显然一愣,然后走过去朝着冉一辰拜了几拜,轻声道:“王爷。” 对于杜晨冉一辰当也没有摆着脸色,只是眼眸多了几分端详:“你仔细看一看,可认识此人?” 他说话的时候手指朝着贺时羽指了指,而杜晨倒也没有否认,半眯着眼眸道:“此人前些时日来寻过属下,然而属下并不认识他说得贺家姑娘,所以让人将其撵走。” “他指证你……”冉一辰后面的话没有说,反而看向了贺时羽,“本王已经将人唤了过来,你二人可当场对峙。” “这人极为狡诈,若不是你哄骗我妹妹,我妹妹这你怎么会在绝笔信中三番五次提及你。” “你妹妹与那人何时珠胎暗结?” “三年前。” “三年前我曾跟着辰王在京城,并未外出。”杜晨说着将自己手中的令牌拿了出来,“辰王府的幕僚,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身份标识,然而我手中的令牌从未弄丢。” 他说着将令牌交给了冉一辰,脸上没有一点惧色:“还请王爷还属下一个公道。属下虽然不在乎名声,可不代表随便一个人都能给属下泼脏水。” 冉一辰接过杜晨手中的令牌看了看,他让人打造的令牌,这其中的真假他自然有办法分辨,所以杜晨手中的令牌并未造假,可以说他说得话不假。 然而贺时羽那块令牌也不是假的,否则他也不至于大张旗鼓整出这么一出来。 “你可还有话要说?” “就算他有令牌,也不足以证明此时便和他无关,草民这里还有他留给舍妹的书信。” 贺时羽将自己袖间的书信拿出来,而辰王看后神色愈发难看了起来,直接将那书信压在了小几上,朝着一侧的护卫道:“让杜先生好好看一看。” 杜晨瞧着辰王爷这语气便知晓这信中的笔迹应该同自己一模一样,然而他确实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只是看到那封信的时候,他的脸色也是一变,因为这封信确实是他亲手所写。 贺时羽瞅着二人的表情,心中更是气极:“我妹妹仰慕你的才华,所以将自己托付于你,可你这人居然胆小如鼠,害得她最终落了一个自杀的下场。” “这封信确实乃我手书,可这是我……这是我写给我未婚妻的信,这信怎么会在你手中?” 第二百八十七章:世间不缺魍魉辈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八十七章:世间不缺魍魉辈杜晨此时也是愣了,他与他那未婚妻子青梅竹马,然而三年前他却感染风寒而去,这可以说是他和她之间最后的联系。当初没有找到,却不想这东西居然流落了出去。 “你胡说。” “你可以看一看,全篇虽然并未出现名字,可这开头两个字确实是我未婚妻的小字。” 杜晨此时也着急着想要撇清,他虽然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可这但凡涉及到阴私之事他还是不想无缘无故被人坏了名声。 ——他可以自污,却容不得别人来污蔑。 瞅着那‘菡萏’二字,辰王爷眯了眯眼,三年前他未婚妻早逝的事情他自然也知晓,而他当时哭得稀里哗啦,嘴里面确实念叨着这个字眼。 他之所以能记得,完全是因为自家池子里面那一池荷花,所以如今听他这么一说当也回忆起了一些事情。 冉一辰不愿意在此事上浪费时间,朝着一侧的府尹道:“这件事情确实和我辰王府无关,将此人收监候审。” 他吩咐了一声便要离去,而贺时羽也是如同烂泥似的萎缩在地上,他虽然有些武功,可这个时候想要走出顺天府尹明显是不可能,所以他不仅没有为妹妹讨得公道还将自己也折进去了吗? 家中的老母和小外甥又当如何? “这令牌出自辰王府,怎么能和王爷没有关系呢?”就在辰王爷的脚步快要迈出去的时候,顾锦姝终究忍不住开了口,一侧的施楚想要阻拦已经太晚。 可怕的寂静让众人的眸光都放在了顾锦姝身上,特别是顺天府尹,他好不容易要送走这位煞神了,怎么就总有那不长脑子的人往出来涌现呢? “放肆,王爷岂是你能质疑的?”府尹大人怒斥了顾锦姝一句,忙着想要亲自将辰王送出去,而辰王倒是轻笑了一声,“他说得不错,这令牌确实是辰王府的东西。” “然而现如今它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冉一辰上前将那令牌拿过来扔给一侧的护卫,这不要脸的行径让众人同时看向顾锦姝,想要看一看他是何表情。 “王爷确实能拿得走一块令牌,可王爷能根治人心吗?您今日挥去的不单单是一块令牌,而是人心。” 顾锦姝一时间也摸不准冉一辰的狗脾气,按照常理说他这个人虽然看着不着调,可对外却特别注重自己的声誉,今日这是脑子被驴踢了? “你是说你这样的小矮子吗?” “……” 冉一辰靠近了他一些,笑得有些张扬:“你们这些人心太小,本王并不是很乐意收。” “这件事情明显存在着极大的不公,那人或许不是杜晨先生,可和您辰王府却躲不开干系。据草民所知,辰王府的令牌发放的时候都会登记在册,只要王爷翻阅三年前的令牌,想要查明原委应当不是难事。” 趁着冉一辰发愣的时候,她抬眸看向了杜晨:“杜晨先生对未婚妻痴情似海,难道就不想查清楚那封信为何流出去吗?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阴谋不成?” “您的未婚妻真是死于风寒吗?” 她上一世见杜晨的时候他已经两鬓斑白,年纪轻轻却遭受到这样的结局,可以说是受了极大的折磨。而据她所知,他的未婚妻并不是死于风寒,而是自杀而亡。 那个时候辰王身边的人虽然守口如瓶,可她还是打探出来一些,据说当初杜晨的家族家道中落,女方的父母准备悔婚,而那女子也是一个刚烈的主,直接选择了了断残生。 顾锦姝的话令杜晨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他这么就未娶便是因为他记得对那人的承诺,他犹记得她身体素来没有隐疾,怎么会因为一场风寒丢了命? 然而那个时候他正值心伤所以没有多想,可如今碰到这样的事情他不得不怀疑——他挚爱了一生的女子,难道真是死于风寒吗? “你似乎对辰王府的事情很了解。”冉一辰斜睨着眼睛看了顾锦姝一眼,对于眼前这小矮子显然生了几丝疑惑,而顾锦姝却面无表情地道,“我们小地方的豪绅也会登记在册,辰王府这般大的家业不应该连起码的记录都没有吧!” “你小小年纪懂得倒是不少。”冉一辰轻嗤了一声,对着一侧的杜晨倒,“这件事情既然和你有关系,那么便留你在此查明此事。” “诺。” “任何毁坏王府名誉的人都不容姑息。” “诺。” 冉一辰知晓他心里面存着事情,拍了拍他的肩头道:“那小矮子说得不错,你若是想查便大胆的去查吧!本王还能给你担得起这后果。” “谢王爷厚爱。” 杜晨曾经也是累世簪缨,然而他的根终究在大周,所以祖辈们那一辈之后便不断走下坡路,父辈们也都碌碌无为,若不是辰王不计较他的出身,如今怕是也免不得被人厌弃的下场。 “本王给你撑着。” 冉一辰留下这话便离去了,其实他心里面已经有了成算,这事情怕是和他那准岳家脱不开干系,然而有些话若是讲得太清楚则没有了意义。 ——这对于杜晨来说,要么重生要么毁灭。 辰王爷离去之后,顺天府尹便将和本案无关的人都轰了出去,至于另外几人则被他关押了起来,虽然辰王爷没有说明几个人的下场,可造谣生事岂能是小事? 他自然要走出一点成绩好给辰王府一个交代。 顾锦姝和施楚被送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王一源,他此时正站在郑二爷的身边一直耷拉着脑袋,看到二人的时候神色才稍稍好转了一些。 “太学府的名额我会为你想办法,日后不要让你姐姐伤心。” “我不想让她担心。” 王一源之所以隐瞒着家里面的人孤身一人上京就是不想给他姐姐增添麻烦,虽然世人都说她嫁了一个好人家,可这个中苦楚唯有她自己知晓。 面对前面嫡妻留下的子女,她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子岂有说话的余地?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子息傍身,他也不愿意打扰。 第二百八十九章:冉一辰的发妻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八十九章:冉一辰的发妻思忖了半刻钟,他朝着冉一道:“按照大周的习俗,想来这个秋季应该会大举开科举士,你们率先物色人选。” “诺。”冉一轻声回应,这个时候自然是安插探子的最好时机,只是他们有如此想法,大周的人会不会有同样的举措?想到前几日太学府遴选书生的事情,他不由得又多嘴了一句,“王爷,太学府那些书生可都可靠?” “他们都是一些孩子,自然不会这么快步入朝堂,所以大周不会在这上面花费太多的精力。”冉一辰讲到这里倏地一顿,有些无奈地按了按自己的鬓角,“不过你想得也不无道理,这件事情本王会让人去逐个探查。” 就在主仆二人继续说道的时候,忽然外面传来一道声音:“你这是连我也要拦了吗?” 女子的声音虽然听上去有些冷却没有多少尖锐,反而似乎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揶揄,而那守门护卫的声音也次第而来:“属下断然不敢阻拦王妃,只是王爷有命属下不敢违背。” “你进去通传一声。” 那女子倒也没有继续为难,只是朝着护卫道了一声便站在那里不动,而不等护卫推门而进里面已经传来冉一辰的声音:“进来吧!” 这时女子的正面才缓缓浮现,她面相温婉里面带着几许英气,瞧着便不是普通的闺阁女郎,而那微微勾起的唇角此时更是夹杂着几分笃定,朝着后面的婢女打了一个手势便自己一人走了进去。 “王爷。”她微微朝着冉一辰欠身,而冉一辰走过来扶着她坐定,“你刚刚生产,不是让你好好待着吗?” 辰王妃也是出身将门,进了辰王府之后二人当也算得上举案齐眉,如今更是生下一儿一女堪称人生赢家,可她却想要得到的更多,她不单单想要得到他的敬重更想要得到他的心。 “我听下人说你今日急匆匆的回府,可是心有不顺?” “一些杂事罢了。”冉一辰并不愿意将外面的事情说给枕边人听,而辰王妃也只是笑了笑并不强求,倒是说起了另一件事情,“红莲姑娘已经到了许人的年纪,王爷这边可有合适的人选?” “……尚无。” 冉一辰不着痕迹地瞥了辰王妃一眼,而辰王妃脸上始终带着温婉的笑意:“你们大老爷们自然不知小姑娘们的心思,我瞧着也该给她寻一个人家,放在你们这一群糙汉子当中总归不合适。” “红莲的事情我自有安排,两个孩子最近可还乖?”冉一辰虽然不愿意谈及红莲的事情,可提及两个孩子的时候脸上散发着属于父性的光芒,而辰王妃知晓他转移话茬的用意当也顺势而为,“乖着呢!就是我们那大儿子眼瞅着想要见他的父王,都快要望穿秋水了。” “我最近一段时间颇为忙碌,等事了便带着你们母子出去逛一逛。” “好。” 夫妻二人在书房里面又说道了一番辰王妃便起身离去,只是离开冉一辰的院落之后,她脸上的笑意不若之前那般温和,带上了几分苦涩。 一侧侍候的丫鬟自然将她这一表情尽收眼底,一边扶着她一边开导:“王爷是一个干大事的,对您顾及不暇也在情理之中,您可别多想了去。”瞧着她像是没有听进去的模样,那丫鬟继续道,“您如今有儿女护身,又有娘家护佑,可别钻了牛角尖。” “理是这个理,可我这心里面就像是压着气一般。我刚才同他提起了红莲的事情,然而他却同我打马虎眼。” 她自认为已经给足了他的面子,他怕是还不知道京城的人如何说道二人的关系,可他却像是没有听出自己的暗示一般。那红莲确实是他身边难得的干将,可她还是一个女人。 女人最能明白女人,她这些年一直守着他不愿意婚嫁的原因还不是对自己的主子动了心? “娘娘,您是王爷的发妻,是他原配嫡妻,只要这一层关系还在,别人越不过您。” “可我想要的不是这些,我也是一个女人,只要是人谁不想要枕边人的心呢?”她走了一会儿转脸看向了随侍的丫鬟,声音颇为压抑,“可我感受不到他的心。” “世人都觉得他前程似锦,对我又相敬如宾,就连我娘家人也让我好好惜福,然而他们压根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她那温婉的唇角又一次轻勾了起来,“我的相公不必顶天立地,他只要能撑得起这个小家便足以。” “然而,您选择了辰王便选择了纷争。” 丫鬟有些无奈地瞅着自家的娘娘,都这么多年过来了她依旧还和以前一般,可见在辰王府经历的事情还是太少了,否则怎么会有这样天真的想法呢? 当初家族之所以将她嫁过来就是为了联姻,然而这一场等价的婚姻里面,唯有她自己一人寻求着心灵的慰藉,这也怪不得最近一段时间王爷愈发不愿意去主屋了。 “你总是喜欢唤醒一个做梦的人。” 辰王妃斜睨了自己丫鬟一眼,若不是她打小便侍候自己,心里面将她当成亲人看待,她是真心受不了她这一张毒嘴。 “娘娘,其实您不动心会过得更好。” 凭着两个孩子傍身,又有强有力的娘家支撑,就算王爷日后走得再远他也不敢将她这嫡妻如何,起码的体面都会给她,然而最糟糕的是自家娘娘动心了。 其实细细想来,这又在情理当中,任谁整日对着那丰神俊朗的人都不会熟视无睹。然而她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王爷那样的人明显不会为任何一个女人驻足。 “我知道你心里面又在腹语我,然而你终究是没有尝过这男女情爱,若是尝过就不会这样宛若天人似的看透了。” “……” 主仆二人絮叨了几句便径直离去,而她们离开之后红莲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陪同她的是一个账房先生模样的男子。 那男子扯了扯自己的衣袖,笑道一脸坏:“看来你的存在已经让娘娘感觉到了危险。” 第二百九十章:人间一点秀,山河此人屠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九十章:人间一点秀,山河此人屠“这是她的事情。” 红莲搅着自己的发丝说得一脸无所谓,可唯有她那隐晦的眸光透漏着她的不自信,就连理由都瞧上去有些牵强。 “别嘴硬了,王爷虽然嘴上不说可终究不会让你在身边待太久,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那人说完还摆了一个自认为帅气的姿势,可惜红莲只是淡淡地斜睨了他一眼便离开了,唯独留下他一人快着步子追赶上去。 “红莲,你等一等我,我跟你说正事呢!” 前面走着的红莲身形微微一顿,转身朝着追赶的人挥了挥自己的拳头:“姜简书,你若是再敢多嘴,我就废了你。” “啧,我不说了还不成吗?泼妇。” 那看上去像是账房先生一样的人却有一个极为文雅的名字,而红莲听闻这话之后脸色果不其然地变了几变,想要快步拦住姜简书的路,却发现那人已经一个转身,仗着自己轻功了得笑着离去了。 ——唯独留下脸色涨红的她在那里咬牙切齿。 太学府进学的时间也异常的紧促,名额刚刚分配好便通知了进学日期,就连施楚好顾锦姝也是微微一愣,可就算如此二人还是同那报信的人絮语了几句,瞬变给了一两银钱。 等人离去之后,顾锦姝和施楚也额米有任何停留,在小二哥和店老板的热情招待下匆匆咽了几口饭菜便朝着太学府驶去,只是相比较上一次的马车费,这一次小二哥可谓一文不取。 只是二人虽然都有些囊中羞涩,可这带你银钱当也不是那般重要,在他将两人送到太学府门前的时候,二人还是给了他打牙祭的钱,免得被人说小气。 “还是两位公子出手阔绰,也怪不得能入了太学府这块宝地。”小二哥尽可能地说着讨喜的话语,而顾锦姝和施楚也是相视一笑朝着他挥了挥手,只是心中却颇有些无奈——什么时候大方和入太学府有关系了? 等小二哥离去,顾锦姝和施楚才好好看了看这所闻名遐迩的学府,这个被北仓国人当作文人圣地的读书之处。 上一次因为人山人海所以没能一窥太学府的全貌,今日一见却颇有几分震撼之感,不说那雄伟至极的门庭,单单那三个字便让人不由得心升仰望。 顾锦姝喜欢读书却并不喜欢读这圣贤这言,可此时此刻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中真谛不是三言两语便能道尽的。 “据说这三个字乃圣祖所赐。” 北仓国的圣祖是北仓国历代君王当中为数不多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的人,也是他一手开辟了北仓国诺大的家业,可以说那个被载入史册的男人绝对不是现如今这北仓国的皇帝可以比拟。 犹记得上一世的时候,世人都言冉一辰是最接近北仓国圣祖的人,上演了一场返祖。 “他确实是一位难得的帝皇。” 施楚轻轻叹息了一声,当初他麾下的铁骑可以说险些踏遍了这山河,可最终却因为常年激战身体垮掉不得不停下脚步,可就算停下了脚步也不忘他打下的这片山河。 可以说北仓国的人之所以有如今的国泰民安与那位厉害君王有着莫大的干系,是他一手缔造了如今的制度才得以让原本只能在草原上称雄的民族在这片土壤里扎根繁衍。 ——按照如今这形势或许还会继续绵延说不清的岁月。 顾锦姝感受不到他内心的喟然,却也赞同他说得话,这位圣祖皇帝确实开辟了北仓国的基业也继而培养了冉一辰这样的人。以至于就算沈青辞那样的雄主,也仅仅只是夺回了属于大周的版图,甚至连这京城都没有攻陷。 若是沈青辞再能多活几年,等到冉一辰逝世之后或许还有反攻的机会,可惜他终究还是死了,死在了二人的相互折磨当中。 “我们进去吧!” “好。” 两个人进去之后便被人引去太学府的正中央,自然免不得被耳提面命一大堆,只是众人脸上没有浮现任何不满之色,反而乖巧的不像是他们似的。 就连朝中那些受了祖宗庇护的二世祖们也似一副恭听的模样,那态度着实谦和至极。 “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施楚许是瞧出她心底的疑惑笑着问了一句,而顾锦姝当也没有隐瞒地点了点头。 “你若是知晓那人的身份便不会觉得有问题了,他叫魏山河。”施楚说了一句便笑着往后移动了一下身子,而顾锦姝却愣在了那里,“人间一点秀,山河此人屠的魏山河?” “对,就是他。” 施楚并不奇怪他知晓这一点,可以说这世上的读书人和练武之辈没有人不知道这个名字的,因为他就是站在这两个领域的绝对高人,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小看了去。 北仓国魏山河棋布天下,大周朝诸葛家智断乾坤。这本就是世人对魏山河的最高评价,只可惜诸葛家却越来越衰败,再也支撑不起往日的名头。 顾锦姝整个人也是愣了,人间一点秀是说他的文采无人能及,而山河此人屠是说他武功独步天下,没有想到这样的人居然会成为太学府的府主,他不是太子太傅吗? 瞧着上面那青衫飘动的中年人,顾锦姝觉得这世间开始模糊了起来。难道上一世太学府的府主便是魏山河吗?这一刻,顾锦姝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够用了。 “他是当朝皇子们的老师,只是我也没有想到他会担任太学府的府主。” 刚开始坊间传闻此次太学府的府主会是魏山河,他刚开始的时候也没有多想,毕竟那样的人怎么会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太学府,如今看来空穴来风的事情也不一定都是无稽之谈。 “他怎么会在这里?” 太学府虽然至关重要却也没有到了由他执教的地步,北仓国的皇室这是真的想要培养自己的嫡系不成? “不知道,只是听说他辞去了太傅一职。” 魏山河年龄并不是很大,约莫也就是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模样,可身上那股缥缈的气质却甚是招人,像是能引人堕入无间炼狱一般。 第二百九十一章:披着羊皮的狼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九十一章:披着羊皮的狼“他能以一介平民的身份走到如今这个程度,可见他真正的能耐。”施楚声音微微压低了一些,“如今朝中局势多变,他之所以辞去这个职位应当是不想陷入泥潭。” 施楚的话顾锦姝也能理解几分,虽然说如今太子的地位看似稳健,甚至帝王的身体也没有任何问题,可最让人感觉到不安的是冉一辰太过强大。 不管是北仓国的帝王还是太子都不愿意冉一辰继续坐大,这次他被两方势力牵扯没能南下便已经是最好的证明。 ——北仓国并不像是铁桶一般,稍有不慎会粉骨碎身。 魏山河此人人到中年便能完成旁人一辈子都无法完成的事情,可见心智能力正如世人所说一般,所以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让自己置身险境。 只是到了他这样的身份地位,北仓国的皇帝自然不可能轻易让人回归故里,故而这所谓的太学府似乎成了最好的去处。 当然,若是没有上一世的经历顾锦姝确实会这样认为,可想到上一世魏山河与冉一辰二人联手的事情她终究是保持了沉默,眼前的人或许早已经选好了队伍,只是旁人暂且还不知晓罢了。 或许是魏山河的名头太响,顾锦姝居然也没有了之前的左顾右盼,反而细细端详起此人来,长得确实有些儒雅,也怪不得倾城公主会为其醉了心神。 上一世的时候顾锦姝便从冉一辰那里听闻,他那胞妹之所以不愿意嫁人其实更多的是因为眼前的人,然而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眼前的人似乎心有所属。 魏山河倒也没有多说,将学府中的实情讲明白便让众人去房舍安排住宿,只是顾锦姝没有想到她会和郑家宝安排在一起,头顶有诸多的乌鸦乌压压地飞过。 “施兄……” 顾锦姝原本是想和施楚换一下房间,可奈何施楚也只能给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最终只得硬着头皮走进去。 郑家宝原本拽得像是弥勒佛似的,他决定给自己这个同窗一点颜色瞧一瞧,让他明白花儿为何这样红,郑家小公子比花儿还要红,可瞧着顾锦姝慢悠悠地走进来,所有的雄心壮志瞬间变成一堆笑意:“顾瑾,怎么是你?” “……” 顾锦姝原以为这分配是郑家宝使了手段,如今看来自己错怪这个胖子了,他显然没有这样的脑子。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记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准则,她轻笑而语:“没有想到能和郑兄分在一处,着实让我惊喜。” “啧啧,我也没有想到啊!” “郑兄这是……” 眼瞅着他握在手心里的鞋帮子,顾锦姝一时间有些语塞,不知他这是想要干什么,而被她这么明晃晃地问出来郑家宝有些犯难了,他总不能说这是准备威胁他的利器吧! “天气有些热,我准备换一身清减一点的衣物。” 他讪讪一笑,而顾锦姝也是礼貌性地点了点头,虽然说在一个房间内,可此房间又有左右两个屋舍,平时二人相处的时间当也不算多。和他又絮叨了两句,顾锦姝便朝着自己屋舍走去开始整理。 约莫半个时辰后施楚叩响了二人的屋舍,而与他同行的是王一源。王一源看到顾锦姝和郑家宝的时候脸色显然有几分难堪,只是那份不自在快速地压了下去。 郑家宝对于王一源谈不上多么的喜欢,在他看来这就是属于伪君子的一类,明面上说不愿意得道郑家的庇佑,可最终还不是拿了二叔手里面推荐名帖? 要说他这二叔也是能耐,愣是从族老手里面将另一个举荐名额夺了过来,为人还不是一般的霸道,只是这件事情若是让相投二婶的娘家人知晓,怕是有得闹腾了,毕竟先头二婶的娘家可不是籍籍无名之辈。 只是终究是皇城根下长大的孩子,心里面就算再不喜欢面上还是不会表现出来,至于一侧的顾锦姝也不是那多言之人,几个人倒是齐齐整整的去了食肆。 因为太学府地处郊外,所以这食肆也是太学府内的人负责,饭菜当也称得上可口。可就在他们用食的时候,一群雄赳赳气昂昂的人走了过来,那领头的人瞧见顾锦姝也是一愣。 “小矮子,你怎么和他在一起?” 宋问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瞬间难看了起来,有一种自己心爱的东西被人抢走的暴躁,特别还是被郑胖子抢走。 “……他和我住一屋。”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这皇城跟下最最龌龊的人,我这就和学府里面的人说一声,怎么能让你和他住在一起呢!” “宋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小爷今日可没有招惹你。” 听着死胖子贼大的语气,宋问也是来了气:“怎么,胖子,你想和爷单挑不成?爷毫不畏惧。” 一时间整个食肆倒是闹腾了起来,那些安安静静吃饭的少年郎们都一副看好戏的神色,就在顾锦姝无语至极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道淡淡的声音传来:“你们这是干什么?” 众人望去时,只见男子十六七岁的模样,手中拿着书卷静静地站立在那里,单单这么一眼似乎已有一眼万年的感觉,淡青色的长袍算不得多么的富贵,可愣是将他衬托的有几分英气逼人,贵气难挡。 “姜岳明。”宋问轻声道了一句,而姜岳明也着实朝着他轻笑了一声,礼节性地点了点头。 “你们这准备做什么,打架吗?” 少年郎瞧上去有些弱不禁风,可当宋问说出他名字的那一刻顾锦姝便知晓眼前这绝对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也是冉一辰最为看重的少年英才。 也正是因为这个人的存在,辰王妃的位置才会那般固若金汤吧!谁能想到这个机智若妖,却狠辣似鬼的少年才是魏山河唯一的门徒,是他唯一承认过的弟子。 姜岳明说话的时候露出一口白生生的牙齿来,看上去有些人畜无害,可熟悉他的人却又不敢有任何的轻举妄动,哪怕自傲如宋问和郑家宝此时也不敢忤逆了他的意思。 第二百九十二章:你就是那个勇士?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九十二章:你就是那个勇士?相比较他们这些真正的纨绔,眼前的人就是那沧海明珠,将他们衬托的黯淡无光,就算家中的长辈们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们,哪有人能招惹,哪些人不能招惹。 ——而姜大将军府的嫡孙姜岳明,辰王妃的侄儿明显不是他们能招惹的。 若说身份郑家宝和宋问自认为不比他弱,毕竟他们一个皇后作为靠山,一个郑贵妃是靠山,可面对这个比他们还小一辈的小崽子时,他们没有多大的底气儿。 “没事就散了吧!怪闹腾的。” 他这时已经双手背后,那被他卷起来的书卷也被其紧紧握在手心里面,说出的话虽然轻盈却透着几股冷意。 宋问抿着唇不说话,倒是一侧的小胖子瞧着像是一个有眼力劲的,笑着扯了扯顾锦姝的衣袖,然后又招呼了施楚几人:“我们走吧!” 可就在顾锦姝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听姜岳明轻笑着的声音:“想来这位便是顾瑾吧!” 顾锦姝顿住了脚步,满是不解地看向他的时候却听他又笑道:“我就说何人能让辰王爷吃瘪,这模样倒是周正的紧。” “……” 微微有些无语的顾锦姝恨不得上前抽肿他的脑袋,这么小嘴巴便这么毒,他这是准备在恶心人的路上越走越远了吗? “我那姑父惯是一个好面子的主,没有想到居然被你这小矮子驳了面子,真是一位了不起的勇士。” 姜岳明说这话的时候唇角总是勾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只是那淡淡的笑意却让顾锦姝有几分毛骨悚然,两世而来让她真正感觉到恐惧的人并不是很多,可眼前的这位绝对是一个。 只是上一世她二人相见的时候他脸上已经没有了而今的书卷气息,反而像是一个从无间地狱归来的刽子手,所以她刚才一时间没有将二人联系起来。 “姜公子缪赞了。” 她点头轻笑保持着极致的谦和,然后准备和郑家宝离开,只是姜岳明却没有要她离开的意思,一双手轻轻伸过来想要触碰她的脸颊,却被一旁的郑家宝笑言眯眯地打断。 “前两天我那堂弟还一直嚷嚷着要见你,如今我也正好带一个话,你若是得空可以去郑家一趟。” 姜岳明将手轻轻地收了回来,脸上倒是没有些许尴尬,只是如沐春风地笑道:“我也想念小表叔了。” 郑家宝领着顾锦姝回到屋舍之后,这才按着胸膛深呼吸了几口气,然后一脸凝重地望着顾锦姝:“顾兄,你怕是摊上大事了,日后见到他的时候你最好躲着一些。” “怎么了?” 虽然说姜岳明这厮确实让人感觉到恐惧,可应该也不至于到了谈之色变的程度吧!他这一脸自己死定的表情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是自己忘掉了什么吗? “他就是一个疯子。” 郑家宝可以说不怵任何同龄人,就算宋问打断了他的双腿,这也不妨碍他和宋问继续扭打,可面对姜岳明那小子他是真的感觉到胆颤。 瞧着眼前的人还一脸懵懂的模样,他凑近了一些说得小心翼翼:“你别看他对谁都温文有礼,其实最喜欢折磨人,而且……而且他对男子颇为感兴趣。” 郑家宝说完还眯着一双圆鼓鼓的眼眸盯着顾锦姝多看了两眼,怪不得那丧心病狂的人想要接近这人,瞧着细皮嫩肉便是招人疼的主,可他妈的口味是不是太重了一些? ——这人是男的啊! “……” 顾锦姝完全傻了眼,上一世她确实没有听说姜岳明娶妻生子的消息,而且直至老年还是孤身一人,难道这和他的特殊癖好有关?有那么一刻,顾锦姝觉得她距离真相只有针尖那么一点距离,可随后又将这个弯折了回来。 “所以,你距离他远一些。” 郑家宝说完便朝着自己的屋舍走去,而顾锦姝也懵懵懂懂地踏进了自己的屋舍,只是她刚打开自己的书册准备温书,便有人敲响了她的门板:“小矮子,你没有被吓死吧!” 听着是宋问的声音,顾锦姝将书放好走了出去,只是她刚毅出门便看到郑家宝已经冲了出来。 “宋问,你居然敢来我的地盘?” 说着二人便要扭打在一起,倒是后脚踏出来的顾锦姝颇为无奈地将人拉开,甚是无奈地道:“你二人可以不可以先坐下来?”她深呼吸了一口,朝着郑家宝微微抱拳,“郑兄,宋公子想来是有事情找在下。” “什么宋公子?叫我宋兄。” “……” 顾锦姝觉得这几人都是狗脾气,可奈何她如今不过是一颗豆芽菜,自然拗不过这些粗大腿,只得保持着礼节性的浅笑,而郑家宝冷哼了一声这才将人松开。 宋问显然不是过来找他茬的,所以也没有将他那一句冷哼放在心里,揉在眼中,只是朝着顾锦姝道:“那天顺天府尹和辰王爷呛声的人真是你?” “……我就是实话实说,我没有忤逆他。”那天若不是事关贺时羽,她断然不会多言,不管什么时候自己的狗头还是最重要,更别说面对冉一辰的时候。 听着面前的人没有否认,宋问和郑家宝纷纷投过来你是傻缺的眼神,可声音中却透着几分不知名的称赞:“小矮子,你才是真正的勇士。” “你可知我那二表兄向来是一个强势的主,他最容不得别人忤逆他,而你居然可以活生生地走出顺天府尹的大门,着实不简单。”宋问说到这里,又像是庆幸似的笑道,“你既然有如此殊荣,倒是不必担心姜岳明那阴险的小子。” “为何?” “那小子虽然是一个刺头儿,可素来对我那二表兄颇为敬重,你既然能活生生走出顺天府尹,可见我那二表兄对你还是颇为看重,他也不会做得太过。” “这倒是。”一侧的郑家宝也应和了一声,然而宋问狠狠瞥了他一眼,声音中夹杂着几许不开心,“郑胖子,你就是一个马后炮,这分析可是小爷的智慧结晶。” “宋问,你给小爷滚出去。” 第二百九十三章:姜岳明的邀请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九十三章:姜岳明的邀请瞧着二人又要扭打在一起,顾锦姝默默地将头撇开,这二人绝对是她见过人当中智商最低的,也怪不得都没有落下好下场,可奈何这二人对她却伸出了足够的友善之手。 等二人停战之后,顾锦姝细着一双眼眸暗搓搓地瞅去,却发现宋问已经被郑家宝强行压在了身下,那姿势瞧上去甚是不雅,只听那胖子正在数着指头碎碎念:“你真以为小爷怕你?你说从小到大你为何一直和我过不去?都是纨绔,谁比谁高贵?” “上一次若不是你这混蛋偷袭,我能被你打断腿?你他妈的也是一个狠货,好歹也是一起长大的,你居然下如此狠手。” “你他妈不瞅着小爷的心窝子掏,我能打断你的腿?” “……” 郑家宝眯了眯眼从他身上退了下来,他自然知道宋问的死穴便是他早逝的母亲,平时尽可能避免着不碰触他的逆鳞,谁能想到这疯狗阻拦他勾搭小娘子,他一来二去便口不择言了。 一室诡异的安静,三个人都没有任何的言语,最后还是宋问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甚是潇洒地朝着郑家宝比了比中指:“这次若不是小爷让着你,你以为能压得住小爷?” “宋问……” 然而不等郑家宝暴怒宋问已经率先一步跑开了,留下跳脚的郑家宝,他气不过朝着顾锦姝问道:“刚才是不是我把他打得趴下的?” “……嗯。” 顾锦姝其实也没有看清这二人的战况,然而此时顺着他说明显会好一些,郑家宝听她这么一说脸上的笑容果然多了起来,刚才那暴躁的小脾气也不见了。 “其实,宋问这小子也挺可怜的,他之所以和我过不去完全是因为嫉妒。” 郑家宝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才悠悠地道:“他虽然出自钱袋子宋家,可奈何他父亲却是一个薄情至极的人。据说他的母亲之所以早亡,就是因为他父亲和外室所害,然而最可怕的是那个外室还是他如今的继母。” 瞧着顾锦姝那一脸震惊的模样,他继续道:“若不是他还有一个祖母护着,他这条小命怕是早就归西了。”说到这里他一脸正经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衫,“相比较而言,我这种家庭美满,从小含着金汤勺出生的金贵崽便成了他羡慕嫉妒的对象。” “你分析的挺有道理。” 顾锦姝也没有想到宋问还有这样悲情的过往,这小小年纪心里面也不知道存着多大的仇恨。可这样的人不是应该暗中蛰伏吗?可上一世他完全是悲剧收场,没有一点蛰伏的潜质。 “什么叫分析?这就是事实。” 郑家宝伸了伸懒腰朝着自己的屋舍走去,若不是瞧着他颇为可怜,他上一次就在姑母那里哭死过去了,那轮得到他还在这里蹦跶? 顾锦姝望着郑家宝的背影那眼眸瞧上去有些幽深,她原以为这位就是一个贪花好色的主,不想居然还有如此细腻的心思,这皇城脚下的孩子,果然都不能小觑了。 顾锦姝在太学府的日子过得颇为顺遂,虽然一直想要找机会去接触廖霓裳的人,继而找到酒老人。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廖霓裳忘了还有她这号人物,愣是连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只能像是苦行僧似的开始她的求学生涯。 这一日,几人在屋舍小酌时忽然间施楚急匆匆地走了过来,瞧着顾锦姝脸上带着少许的红晕不禁皱了皱眉宇:“你倒是敢喝?一会儿怕是有你哭得时候。” 宋问和郑家宝最近一些时日感情当是没有了剑拔弩张,时不时还能眯着笑颜打趣两声,瞅着施楚那如临大敌的模样,笑着举了举自己的酒杯:“施兄,何事让你这般火急火燎?坐下来喝一杯再说。” “你们倒是有这闲情逸致,我刚听说,府主刚才下了命令,每二个月策论答疑,若是回复不满意的人便要卷着铺盖离开。” 施楚的话瞬间让几人的酒醒了不少,顾锦姝更是瞪大了双眼,她好不容易从混进来,若是两个月来这么一回儿,她这不是迟早地滚蛋? “你这消息不会有误吧!” “他说得不错,而这主意正好是我同府主建议的,毕竟这地方也不能养那些经不起考验的废人。” 姜岳明的话让几人的心更是凉了一把,郑家宝瞧着他漫步缓来便觉得自己有些头晕,怎么哪里都有他啊! ——最重要的是,他这主意绝对不是为了北仓国的长治久安,也不是为了所谓的人才选拔,这明显是因为一些事情故意出这么一个损招啊! “岳明,我们应该不需要参加辩论吧!”郑家宝胖乎乎的双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宋问,那满脸媚笑的模样让人有些不忍直视,而姜岳明却始终保持着得体的笑意,“府主乃当世大儒,文韬武略各有所长,你们读书不行功夫应该还有吧!” “读书不行,功夫又不成,就算是皇子皇孙来了自然也要遵守太学院的规矩,毕竟府主可不愿意教养废人。” 姜岳明连削带打的话让宋问和郑家宝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合着这是说他们二人废物不如?只是,府主和他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凭什么他建议,府主就要听取? “我今日过来原本是想邀请顾兄小聚,瞧着顾兄许是有了醉意,我们改日聚一聚如何?” 瞅着对面人那面如桃花的模样,姜岳明的心不由得便是一动,他一早便知自己的喜好与常人颇有不同,可却也没有发现差异在哪里,直至那人见到了顾瑾才惊觉自己好似真的有些不对劲。 然而这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听信了风言风语,平素和自己相交的时候总是保持着足够的距离,今日瞧上去倒是愈发招人了几分,难道他心里面真的潜藏着恶魔不成? “改日有时间必然拜访,只是我最近一段时间怕是抽不出身来,毕竟还要温书以备抽查。” 顾锦姝虽然盛情难却之下小酌了两杯,可她终究知晓自己的身份,自然也不敢喝得太过,如今打起太极当也不会漏洞百出。 姜岳明听闻眼前的人以温书相拒,面上更是多了几分浅笑:“顾小兄弟若是需要帮忙,我当是可以帮衬几分,毕竟此次的小考由我全权负责。” 第二百九十四章:狐朋狗友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九十四章:狐朋狗友姜岳明这话刚落,宋问和郑家宝的小眼神瞬间便朝着顾锦姝瞥去,生怕她拒绝似的。 造福一方的大事,如何也不能拒绝。瞅着二人皱巴巴的眼神,顾锦姝无语地望了望天,这二位刚才还大言不惭地让自己有事找他们帮忙来着,怎么一下子就改变风向了? 被顾锦姝这凉凉的一瞥宋问和郑家宝往后错了错身子,两个人同时摆了一个你做主的动作,而她朝着姜岳明拱了拱手:“顾某虽然不才,可应对这些考核应当不是多难的事情。” “……” 姜岳明扯了扯唇角,没有想到这倒是一个硬茬,然而这样的才让人觉得有意思不是? 平复了一下自己欲要上头的怒火,他言笑晏晏地对着顾锦姝道:“若是改变主意,可拿着请帖过来。” 他说着将请帖放在了一侧,离去的时候倒是没有任何逗留的意思,而顾锦姝一双黑峻峻的眼眸紧紧地眯了起来,没有想到眼前这位居然这般倨傲且无法无天。 ——他居然敢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是因为魏山河对他甚是上心吗? “顾兄,其实你刚才不应该拒绝的那般耿直。”郑家宝舒了一口气接着道,“这次的事情若时由他全权负责,我怕他会故意针对你,这样就得不偿失了。” 他与宋问二人就算离开了太学府也不会有任何的影响,可他与施楚却不同,他们二人将自己的命运都压在了太学府,若是这个时候和姜岳明闹僵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虽然那小子刚才那欠揍的表情让人觉得异常不舒服。 “如今看来,京城那个传闻应当不是假的。” 宋问的脸色也是板了起来,他虽然不在乎这太学府的名额,甚至来这里也是混日子,可自己回去与被人劝退有本质的区别,自己祖母那边怕是又得一阵唠叨。 “你是说姜岳明是魏山河的关门弟子?” “否则,他哪里来的底气?”宋问掀着眼眸看了郑家宝一眼,而郑家宝这才倒是没有和他争辩,反而有些认同地道,“怪不得这小子这么拽?” 他瞥了一眼周围见没有人,然后这才轻咳了一声道:“只是这才的事情应该也不是刻意针对顾兄,而是同王一源有关系。” “王一源?” 顾锦姝微微一愣,王一源乃郑家的姻亲,按理说招惹不到姜岳明这样的人物,怎么就和王一源有关系了呢? “我的二婶乃姜家最小的嫡女,是辰王妃的亲姑母,也是姜岳明这小子的姑婆。”瞅着几人愣神的模样,他挠了挠自己的鬓角,“我那二婶年纪轻轻便去了,独留下一子一女。” “王一源的嫡姐是我二叔的继室,按理说这才的名额轮不到王一源身上,可我二叔也没有知会姜家人一声,便将这珍贵的名额给了继室的弟弟,这才有了如今这再考核。” 郑家宝虽然文不成武不就,可人倒是不傻,这淡淡分析下来他便已经瞧出姜岳明此举是为了谁,显然是为了王一源而来。谁能想到二叔好不容易整弄来得名额,就这样消失了。 “这姜家人还真是出了名的霸道,出了名的护短。” 姜家虽然没有封侯拜相,可这些年北仓国的年轻将领和他家都有莫大的关系,可以说魏山河当年也受恩惠于姜家,而若是论实权就算那些累世簪缨也比不起一个姜大将军府。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郑家宝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当初二叔没有和姜家知会一声的时候他便觉得这事情要闹大,毕竟自己那位堂弟瞧着是一个不喜欢说话的,可那腹黑的程度完全继承了姜家人。 小小年纪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就因为人小成精,祖母对自己的疼爱已经远远不如从前了。 “他小小年纪敢这样算计你二叔?” 一旁的施楚也是微微一愣,郑家二爷他那日见过,虽然没有搭话可瞧着便不是一个好惹的。 “他祖父健在,而我二婶是他最疼宠的嫡亲妹妹,可以说从小当成女儿养大的。红颜早逝加上我二叔另娶,姜家早已经看不下去了,如今眼瞅着这样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要他说姜家人能忍到现在已经是看在自己堂弟和堂妹的脸上,否则姜家和郑家怕是一早就开战了,哪还有如今的强颜欢笑。 “你二叔当是活该。” 宋问轻哼了一声,而郑家宝也不和他计较,毕竟宋问父亲那档子事情他也知晓,虽然他二叔不是他父亲那样的人,然而他毁了承诺另娶的事情却容不得他辩驳。 “也就是说这才的事情姜家在后面推波助澜了?” “然而姜家怎么会承认?在世人看来,这不过是魏山河的举措罢了,怕是有不少人还要称赞其英明。”郑家宝这声音瞧着甚是平时,也瞧不出是赞扬还是讽刺,倒是一侧的宋问眯起眼眸紧紧瞅着他看,“胖子,你不错啊!!” “你以为谁都和你这莽夫一样?爷用得是脑子?”他说着还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那一脸傲娇的模样让宋问恨不得上去踩两脚,忽然他邮箱是想起了什么,“胖子,上一次的腿是怎么一回儿事情?” 他虽然让人围住了他,刻字机就算是怒火攻心下手的时候也没有用狠手,这腿怎么就折了?刚开始的时候,他觉得这小子应该是一个不禁打的主,可如今细细品来总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 被宋问提及当初的事情,郑家宝的神情微微有些躲闪,最后更是咳嗽了一声:“这都是几辈子前的陈年旧事了,我们现如今最重要的是如何渡过难关。” “你个混账。” 宋问说着便要将拳头挥上去,他讹诈走的不单单是自己最为喜欢的翡翠屏风,还害得他被发配回老家祭祖,这哪一条都是不共戴天的大仇啊! 郑家宝像是早已经知晓他会有此举动,这时候那一身腱子肉已经阻止不了他奔跑的步伐,人直接朝着远处跑去,而宋问却不放手,只见一个前面跑一个后面追。 时不时还传来胖子那叫嚣的声音:“你家那么有钱,不就是骗你几个月银用一用,你至于这么抠门吗?” 第二百九十五章:偶遇冉一辰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九十五章:偶遇冉一辰听着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远,顾锦姝朝着施楚摊了摊手:“你过关应该不是很难吧!” 上一次施楚考核的时候成绩便是靠前,所以他似乎没有多少可担心的,如今最让人忧心的好似只有自己和王一源。然而王一源那边,他们听此一事之后怕是也爱莫能助。 姜家既然敢整出这么大的事情来,那么明显是不畏惧郑家,所以王一源的命运似乎已经注定了。 “我不用太过担心,我是担心你和王兄。” 至于这追逐打闹的二人自然也不是他们能担心的,人家就算不在太学府,未来的前程也必然不用忧心。 “王兄那边我们怕是无法插手。” “我知道。” 施楚的神情有些失落,听郑家宝叙述之后他也知晓这次的事情是冲着王一源去的,然而这同寝好友是他为数不多认可的朋友,谁能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结局。 ——普通人,难道真的一点生存的权利都没有吗? 王一源的学识或许不是很好,可他为人宽厚正义,身上有着这个世道少有的精神品质,可谁能想到这样的人居然无法在这个地方生存下去。 “他或许早已经看透,看不透的只是他的嫡亲姐姐罢了。” 郑家二爷之所以这般上赶着给他整弄一个名额,这和他姐姐的枕头风不无关系,然而她终究是忘掉了姜家这头伺机而动的猛虎,姜家的威严岂能是人随随便便践踏的? 她不知道以后姜家如何,然而自己上一世死的时候姜家依旧盛世长存,就算冉一辰也无法将其遏制下去。 “或许吧!” 施楚经她这么一提醒才发现王一源最近的精神状态确实有些不对劲,好似没有了之前那股生机勃勃。 接下来的时日顾锦姝将所有的精力都耗用在温书上,虽然说她对于现如今的姜岳明并不是无法可施,可有备无患的道理她也明白,若是他故意刁难自己,她也好反击一二。 这期间她倒是见了王一源一次,王一源朝着她歉意地笑了笑,可见对于考核的原委已经明白了几分。然而,王一源许是担心连累到她,所以就算是见面也没有上前交谈,只是点头之后便疾步离去。 望着王一源离去的背影,顾锦姝也是微微叹息了一声,她如今自身难保也无法帮衬他,只是离开姜岳明的地盘他或许会过得很好,不用这样战战兢兢。 他并不是一个恐有抱负没有本事的人,然而前提是他不靠郑家的裙带关系。 就在顾锦姝与王一源错身而过的时候,京城的一个角落,一个美艳的年轻妇人朝着一个老妇人哭泣:“母亲,儿媳这些年如何对待前头留下的两个孩子您是知道的,可姜家这是一点退路都不给我留啊!我就那么一个嫡亲的胞弟,他们居然要步步紧逼。” 那老妇人也是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前额,半晌过后才道:“这是魏府主的决策,就算是圣人也不会直接否决,你是让我这老婆子去和魏府主去扳手腕?” 若说是姜家,她倒是可以为她争取一线机会,可奈何姜家人聪明啊!直接从魏山河身上下手,她也没有办法。 再者说,她统共就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儿媳都是她千挑万选,就算老二前头那位目下无尘,瞧着有些傲慢,可终究是自己挑选的,她总不能和姜家摆起对台来吧! 当初老二媳妇离开的时候可是让老二做出了承诺,两个孩子不成年他绝对不能娶妻,可最终老二失信于人了。 失信于人算不得多么好听,然而姜家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没有将事情闹大,可这次这软骨头居然听从了枕头风,将太学府的名额给了这填房的胞弟,就姜家那性子能咽得下这口气? 她原本是一直防着姜家几个长辈,所以将乖孙和孙女一直带到自己身边,让他们最近不要和姜家的人接触,可谁能想到姜家那贼小子居然釜底抽薪。 “我这些年谈不上对他们好,却也从未苛刻他们,姜家为何就和我一个妇道人家过不去?” 王氏这会儿是真的伤心至极,她并不是呢恶毒的妇人,这些年也想过和两个孩子好好相处,甚至想要将他们当成自己亲生的一般,可奈何所有人都不给自己这个机会。 “王氏,日后这样的话切莫再说。”老妇人轻叹了一声,“我今日就和你说一句贴己的话,你觉得你若是起了歹心我会留你至今?” 老妇人也是一个杀伐果决,聪明可靠之人,否则当初姜家也不会将最娇宠的嫡女嫁过来。这些年王氏几何,她自然是看在眼底,否则不单单是自己,姜家一早就动手了。 ——哪还能让她活到现在? 听着老妇的话王氏脸色瞬时惨白,而老妇人却像是要下一剂猛药,继续道:“你与前头那位最大的区别是,你将所有希望都压在了我那二儿子身上,而前头那位不屑一顾。” 老妇人也不去看她的脸色,挥了挥手让人将其送下去,等人被搀扶着离去她这才叹息了一声,心中不禁苦笑着低喃:然而男人不就是吃这一套吗?若是前头那个儿媳妇能放低身段,哪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她那二媳妇是北仓国出了名的美人,那才情更是不俗,然而她终究是看不透男人的心,所以这才落了红颜薄命的下场。她若是嫁给一个温柔小意的男人或许会好一些,可奈何自己的二儿子也是一个坚硬的性子。 两个人终究是没有缘分。 “让人去等那混账东西,我倒是要看一看他如何收尾?”老妇人对着身边的侍女嘱咐了一句,而那侍女应诺一声忙着退了下去。 此时太学府内,冉一辰瞧着不远处摇头晃脑苦读经义诗学的顾锦姝,原本飞快的脚步倒是放缓了一些,直至走到她身侧这才道:“你这般背书,成效几何?” 顾锦姝听闻这刻入灵魂深处的声音微微一愣,想要转身却硬生生紧绷起了身体,那一刻整个人都处于戒备状态。 “你害怕本王?” 第二百九十六章:改变了规则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九十六章:改变了规则冉一辰的声音在顾锦姝的背后悠悠地响了起来,顾锦姝尽最大的控制力将自己心中那股不安与惶恐压下去,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朝着冉一辰看去,行礼之后恭敬相问:“王爷。” 瞧着眼前人这拘谨的模样,冉一辰将其手里面的书册抽出来,瞧着上面的诗文辞赋不禁轻笑,那一双原本就勾魂的眼角更是有些许飞扬之意:“是为了月末的考核?” “是。” 顾锦姝耷拉着脑袋轻声回应,而冉一辰倒是翻阅了几页,瞧着上面那颇有些娟秀的字迹又瞥着眼眸多看了顾锦姝一眼:“你这字迹和你这人倒是颇有些相同,带着一股小女儿家的拘谨。” “……” 若是此时敌我分明,顾锦姝或许不计较自己的小胳膊小腿,一巴掌就掌掴到他那脸颊上,可奈何她不能因小失大,只得扣扣索索地瞅着地面不予以回应。 “你若是想靠这个走过约莫的考核显然是不可能的,本王此次主持太学府,可不是让你们吟诗作对来得,既然是所谓的淘汰自然要留下对本王来说有用的人才行。” 冉一辰说完将那册书放在顾锦姝的手掌心里面径直离去,而顾锦姝有嫌弃地看了看自己的书册,最后朝着院落走进去。她今天也是出门不利,好不容易去外面那凉亭认真一会儿却碰到这死对头。 郑家宝此时正啃着自家府邸送来的酱香猪肘,看到她走进来忙着招呼,而顾锦姝看到那色泽默默地抿了抿口水,假意推辞之后那边依旧盛情难却,她这才笑着走了过去。 “你瞧着心情不好?” “……有吗?” “嘴都快要抿成一条线了。”郑家宝笑了笑,他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位同窗的表情会这么丰富,瞧上去当是颇为好玩。 “……” 顾锦姝不搭理他只是一个劲地嚼着嘴里面的猪肘肉,外脆里嫩还带着一股蜂蜜的味道。 郑家宝原本还想再说几句,却发现顾锦姝已经开始风卷残云,那速度和个头着实不相匹配。瞧着这个阵势他哪还敢多言,也是加入了抢吃的行列。 所以宋问进来的时候便看到两个饿死鬼投胎似的人在那里狼吞虎咽,他默默地走过去坐到了一边继续看着二人最后是否能分出一个高低。 约莫两刻钟后,顾锦姝和郑家宝这才像是看到了宋问,不禁侧过脸询问:“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要温书吗?” “过来瞧你们会不会被撑死?” 郑家的厨子在京城一带颇有盛名,所以当他听闻郑家的小厮送了一桌子菜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然而谁能想到自己甫一进门看到的居然是一桌子残羹冷炙。 这二人吃独食难道都不关门吗? 听着他这么说顾锦姝讪讪地一笑,倒是一侧的郑家宝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不就是想吃自家厨子做得饭菜没有吃到嘛! ——至于这个模样吗?最毒男人心。 “你不温书了?” 顾锦姝倒是没有郑家宝那么直白,直接白眼相待,而是笑着询问了一句,而宋问这才像是想起了重要的事情,朝着二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靠近一些。 “屁事,这么神秘?” 郑家宝将自己圆鼓鼓的脑袋探过来,顾锦姝虽然不想靠得太近,可为了不让人起疑心还是强硬将自己的脑袋伸了过去。而宋问甚是好奇地看了顾锦姝一眼,颇有些好奇地道:“你身上怎么有一股香味?” “……或许是皂角的味道。” 顾锦姝没有想到眼前的人居然还是一个狗鼻子,只得用着皂角打了一个哈哈,而宋问倒是没有多想,眯着一双眼睛老神在在地道:“我刚才碰到我二表哥了。” “呃……所以呢?” 对于冉一辰郑家宝是打心眼里面怂,听到宋问提及冉一辰的事情他第一个提起了耳朵,好似刚才那些美食也没有那么好吃了。 “他说这次也会考策论,那些经史子集虽然会有涉及,可极有可能会效仿先人,以策论助长。” “辰王爷果然目光如炬,心怀天下,天下榜样……”郑家宝咬了咬自己的唇角,在二人的逼视下委委屈屈地道,“他这样的人怎么就和我们过不去呢!让我们欢悦地走出太学府不好吗?” 宋问也颇为同情地扫视了自个一眼,他从郑家宝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刚才自己对待二表哥的时候也一定是这个蠢样。 “你难道就没有说两句讨喜的话?套一两个有用的消息也是好的啊!” “我那表哥的性子几何,你难道不知道?” 宋问眯着眼睛斜问了郑家宝一眼,而郑家宝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倒是一侧的顾锦姝忍不住看向了宋问:“你还有什么事情一并说出来吧!这眼神一点都不安分。” “咳咳咳……” 宋问刚刚轻呷进去的热茶险些一口吐出来,半敛着眼眸看向顾锦姝:“你怎么知道我还有事?” “你尾巴都快要翘到天上了。” 顾锦姝无语地道了一句,郑家宝听到冉一辰的名号就像魔怔了一般,自然没有那时间观察他那得意洋洋的模样,然而自己毕竟还不瞎——这人这个点过来除了蹭饭必然还有别的原因。 “我们这些世家子弟由我二表哥手下的人考校,所以……我们极有可能不会遇到姜岳明那个混账,这难道不是天大的好消息吗?” 只要不是姜岳明那厮,依着自己和郑家宝在京城中的身份被赶出去的可能极其的渺小,只是这个消息对顾瑾他们来说算不得好。 顾锦姝听他这么一说便已经知晓了辰王爷此举,他这是在向京城的世家大族卖乖呢!毕竟就算他这个人再厉害,可若是惹恼了太多的人对于他日后来说并不好。 人家废了多大的心思才将自家家族的子弟送了进来,凭着你一纸文书便啊惊人打发出去?这对姜家的影响或许不是很大,可对于辰王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 ——所以此举算是一个挽回,只是王一源那边怕还是极其危险。 第二百九十七章:廖氏商道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九十七章:廖氏商道冉一辰走出太学府不远便和郑家二爷来了一个偶遇,瞧着这位被京城中的人称作边境保护神的郑家二爷他也只是轻轻地点头,似乎没有要更进一步打招呼的意思。 “辰王爷留步。”瞧着他没有要停留的意思,郑家二爷率先开口,而冉一辰这一下倒是不好先行离开,唇角挂着淡淡地笑意,“不知郑大人何意?” “在下想和王爷说一说太学府月末考核的事情。”瞧着他接了话头郑家二爷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来意,而冉一辰抿着唇角轻轻斜睨了他一眼,“在你面前本王也不藏着掩着,王一源不管如何都不能在太学府待下去,这显然是在打姜家的脸。” “姜家人飞扬跋扈,王爷应当也明白,难道您真的要看着他们继续飞扬跋扈不成?” “他们有那样的能耐不是?若不是姜家有足够的能耐,郑大人今日也不会出现在本王面前。” 冉一辰讨厌被人利用,特别是眼前的人还提及姜家,他自己若是有那个能耐今日就不会站在自己面前了。不管姜家在北仓国是否飞扬跋扈,他们用尽心思扶自己上位便足以表明他们短时间内对自己的忠心。 ——自己会因为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向自己的心腹开刀吗?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郑大人,人贵有自知之明,你或许行军打仗着实不错,然而人还是不要轻易许诺,既然许诺那么便是君子之诺。” 冉一辰朝着他淡淡地笑语了几句便直接调转马头离去,而唯独留下郑家众人站在那里,郑家二爷的脸色此时已经和锅底黑一般,没有人敢上去触碰他的逆鳞。 冉一辰策马奔腾的时候,一侧的谋士倒是笑着问道:“其实这郑家二爷同郑贵妃的关系并不是很好,王爷倒是放弃了一侧拉拢的机会。” “她姐弟二人的关系再不好也都是郑家的骨血,这一点本王还是不敢忘记。” 郑贵妃的关系和郑家二爷之所以闹僵与姜家也不无关系,那个时候郑贵妃费尽心思想要拉拢姜家,而他却令姜家的闺女英年早逝,这才有了他迎娶姜家嫡女的事情。 当初若不是自己岳丈的嫡妹在郑家爆亡,自己的王妃怕是已经成为了郑贵妃的儿媳。 ——所以说,这世上的很多事情都是一饮一啄。 “此次姜家确实为王爷铺了不少的路。” “本王知道。” 姜家应当是费了极大的心思才说服了魏山河,让他以整个太学府为自己做嫁衣,这一份恩情他自然不会忘记。 只是他没有想到,魏山河和姜岳明那小鬼居然这般有缘,这倒是天大的福分。当初自己想要从魏山河那里学几招,他都碍于身份不愿意教自己,不想却被姜岳明捡了一个便宜。 “此次过后,京城的权贵应当都会记着王爷的好,我们日后行事也更容易一些。” “太子妃那边如何了?” “据说皇后娘娘这几日身体欠佳,太子妃和太子一直在中宫侍寝。” “惯会使用这样的伎俩。” 冉一辰冷哼了一声,手中的马鞭更是有规则地挥动了起来,瞧着一跃跑出去几步的骏马,那刚才言语的谋士这会儿也不敢多言,他知晓自家主子必然是气急了。 要说这两哥们也是厉害的紧,太子其实也算不得碌碌无为之辈,然而在这个胞弟的衬托下,他完全失去了光芒,所以人家改变了努力的方向,直接扮演起了孝子。 要说帝后二人瞧不出他的心思这是不可能,然而谁让这二人就是吃这一套呢?他们这些谋士私下也不是没有劝诫过自家王爷,希望他这性子也柔和一些,在帝后面前也能说一些敞亮的话语,可奈何这位是一个执拗的主。 甭管他们怎么说,他就像是千年巨石一般纹丝不动。 顾锦姝最近几日整个人都在紧绷的状态,特别是冉一辰那一句策论为主之后她更是忙碌了起来,而考核的日子终究还是来了。特别是拿到手中这张纸条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她在京城中不认识什么人,所以这考题到底是谁泄露给自己的呢?他倒是怀疑过郑家宝,可他昨晚睡得和死猪一样,显然不可能是他。 “顾兄,我们该走了。” “好。” 顾锦姝面上虽然不显可心里面却特别的缭乱,虽然不知道自己手中的东西是真是假,可她已经按照上面的内容准备了一套答案,被人考问的时候也不至于什么都不懂。 早上太阳初升的时候开始考核,一人一问直至晌午的时候才轮到顾锦姝,而前面参加考核的人都被带到了另一个地方,她甚至没有见到有人出来。 顾锦姝走进去的时候,只见魏山河已经昏昏欲睡了,斜倚在那里喝着小酒,而姜岳明倒是正襟危坐,看到顾锦姝的时候更是露出一口大白牙来,瞧上去特别纯真。 “请回答,我们北仓国的商道与大周相比几何?” 姜岳明的话语刚落,顾锦姝的眼眸里面便闪过一丝精光来,她没有想到这个题目居然和自己收到的小纸条一模一样,所以那个给自己送纸条的人见过这个题目? ——那人到底是谁? “我北仓国地大物博自然不是如今的大周可以相提并论,然而大周所拥有的也不是我北仓国可以比拟的,例如大周的廖氏商行。” 原本半眯着眼眸的魏山河睁开了眼眸,轻笑着饮了一口酒水淡淡地道:“继续说。” “北仓国文治武功虽然不差,甚至可以说强盛,可若说商道怕是无法和廖氏商行比拟,因为北仓国缺一条沟通天下的商道……” 顾锦姝按照纸条上的提示夸夸其谈,只是一边回答的时候一边还仔细品了一下魏山河和姜岳明的脸色,瞧着二人侧而旁听的神情她倒是没有了多少焦虑,声音更加平稳。 一盏茶的功夫顾锦姝终于停了下来,魏山河此时已经坐端正,瞧着她紧抿唇角,这才笑着开口:“说完了?” “是。” “你小小年纪能有如此见识倒也不错,只是想要打造一条类似廖氏商行的商道,那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第二百九十八章:指鹿为马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九十八章:指鹿为马魏山河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微微有些缥缈,顾锦姝瞧着他走神也不敢叨扰,倒是一侧的姜岳明颇为好奇地道:“您对廖氏商行似乎有所了解?” “自然,毕竟是天下闻名的商道,可以说我们能灭得了大周却未必能灭得了廖氏商行。” 魏山河如此推崇的话语令姜岳明和周围考核结束的书生们更是奇怪,不过是一家商贾罢了,怎么受得了府主如此厚看? 或许是瞧到众人的神色,也间接地明白众人心中所想,那原本温和的脸上倒是多了几分解释的心思:“廖氏商行的生意横跨国家与部族,就算我们今日所用的物品与他们也算是息息相关。” “那我国与大周交战,为何廖氏商行不切断所谓的供应?” 有人不是很理解魏山河的解释,而魏山河忘了一眼姜岳明,姜岳明直接道:“廖氏商行若是没有我北仓国这条商道,那么他们也不过是五泉之水罢了,我们与他们不过是互惠互利罢了,只是涉及到领土问题无法调和罢了。” 虽然自打两国开战,不管是大周还是北仓国本身,他们都想要尽可能切断廖氏商行这条线,可有些事情也只是想一想罢了,利索的切断倒是绝无可能。 他素来知晓廖氏商行的厉害,只是从未想过自己的师父也会这般推崇,而且就算这样的场合也毫不避讳自己的赞赏,着实有些奇怪的紧。 “你这小子虽然有些天赋可切莫好高骛远。” 魏山河淡淡地说了一声便继续坐在那里假寐,而顾锦姝则站在一侧继续听后面的人论辩,不得不说这些人的见识着实不错,若不是自己早一步知晓答案怕是真的很难应付。 一群十四五岁的孩子,怎么一个个都像是成精似的。 虽然魏山河当时没有宣读被劝退的书生名单,可顾锦姝心中已经放下心来,毕竟魏山河那句话在这太学府来说不异于最高指令,姜岳明就算再想为难自己他也不得不掂量一番。 施楚一早就完成了自己的论辩,所以当太阳落山的时候两个人相伴而归,只是走到门口已然听到里面的人絮絮叨叨:“你说姜岳明这小子也真是狠啊!” “是啊,不得不佩服,胆子足够的大。” 郑家宝一边大口吃肉一边应声了一句,只是那心情谈不上多么的好,毕竟郑家这次的颜面可是被按在地上狠狠摩擦,他就算再心宽体胖也做不出那没心没肺的举止来。 “你说你二叔会不会气得杀上姜家去?” 宋问显然是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此时居然还隐隐含着几分看戏的神态。 “我祖父怕是先会折断他的腿。” 郑家宝斜睨了他一眼,这货也不看一看姜家如今的形式?不管是文治武功,姜家就没有一个是摆不上台面的,可以说如今北仓国的朝堂,有少一半可用之人和姜家有莫大的干系。 ——就算是帝王想要动姜家都不可能。 他那二叔只要脑袋没有被驴踢了,应该做不出这么没有脑子的事情来。 顾锦姝走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两个人碰了一杯酒,然而两个纨绔子弟像是几辈子没有见过酒水一般,一口吞了进去,郑家宝那货居然还适时地打了一个饱嗝。 “你二人可算回来了。”瞧着施楚和顾锦姝回来,郑家宝笑着说道了一句,随后又有些好奇地道,“考核一早就结束了,你二人怎么这么迟?” “被姜岳明纠缠了一番。” 这么丢人的事情顾锦姝原本不想说出来,可就凭着这两个人的耳目,指不定一会儿就知晓了,所以也没有必要瞒着,免得被二人觉得自己不真诚。 “……额……他倒是一个持之以恒的。” 宋问饱含同情地望了顾锦姝一眼,当初第一次见这小矮子的时候便觉得这样的身板一定会成为不少特殊癖好者的口中餐,那个时候他只是抱着几分看好戏的心态,后来听闻她从锦城而来倒是起了几分回护之意。 ——然而,他怎么就偏偏招惹了姜岳明这混不吝的主呢? 要说姜岳明这人在京城一众同龄的公子哥当中也算是头一份,不管是心智还是身份都让人生出几分嫉妒之心,可这人的性子却让人望而却步。 据有心人曾经透露,他曾经亲自拿着小刀将一个爬床的小丫头吓傻,吓傻便也罢了,直接将人卖到了那下九流的地方,而且亲自坐镇细瞧云雨,直至那丫头忍受不了撞墙而亡。 自此之后,没有人敢靠近他,特别是女人,他身边侍候的都是清秀的小厮。 顾锦姝被他这眼神盯得有些发毛,只得转移可了话头:“你二人刚才在说什么?” “姜岳明那厮可是给郑家了一个巨大的难堪,你们可知考核的成绩已经出来了?” “这么快?” 顾锦姝微微有些惊诧,刚才姜岳明还在那里同她没完没了地絮叨,没有想到一个转身这名额已经公布了,怎么会这么快? “确实很快,快到我们所有人的战战兢兢不过是别人的一场游戏,除了王一源没有一个人呗赶出去。” 郑家宝独自饮了一杯酒,姜家人这是在向所有人表明,他们已经完全可以只手撑天,你郑家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棋子罢了,我想整你——你就得给我乖乖地受着。 后面跟着的施楚也是微微一愣,也就是说这名额一早就已经被整弄出来了,如今这么一看不过是针对王一源罢了。 “陛下那里若是知道……” 施楚还是觉得这姜家人有些大胆,这不是在今上的眼皮子底下上演指鹿为马的戏码吗?难道今上就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若是被陛下整弄一个欺上的名声可就不好收场了。 “你以为陛下不知道吗?他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管这些?只要不是太过分,他一不过是当成一场折子戏罢了。” 宋问对于自己这位皇姑父也算是颇为了解,而郑家宝虽然也明白却没有接这话茬,倒是一次额的施楚和顾锦姝相看了一眼,他们没有想到北仓国的内斗也会这般厉害。 第二百九十九章:送别王一源 锦姝缘正文卷第二百九十九章:送别王一源“不说这些糟心事了,陪我们喝两杯,以后终于不用背那些枯燥无味的东西了。” 郑家宝似乎不愿意说太多,所以拿起酒杯朝着几人言语,而顾锦姝却推辞了,一侧的施楚也是一个有眼力劲的,笑着道:“我瞧顾兄是想送别王兄,改日我等一定陪两位不醉不归。” 当日顾锦姝和施楚并未寻到王一源,只是想到宋问和郑家宝二人在庭院内喝酒顾锦姝便没准备回去,只得在施楚那边待了一会儿。 “这次的事情怕是对王兄的影响颇大。” 施楚给顾锦姝斟了一杯茶后轻轻叹息了一声,自打进了太学院之后两个人便一直住在这个庭院内,他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如今这个地步。 “对施兄的影响难道不大吗?” 顾锦姝虽然对政事不是很精通,可这不代表她瞧不出施楚刚才的神情变化,显然也是被愕然了一番。 这个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耕读世家子弟,想来也没有想过这世道的黑暗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有权的人确实可以一手遮天。 “你似乎一点都不奇怪?” “……” 顾锦姝无语地望了他一眼,半晌过后才堪堪吐出几个字来:“不,我很惊诧,惊诧到忘记了用何种表情去表达罢了。” 施楚才不相信顾锦姝的说辞,只是这个时候也不是询问的时候,盯着门口的位置苦笑道:“有些事情确实超出了我的预估,可我还是坚信这遮天蔽日的乌云终究挡不住太阳的光芒。” 顾锦姝没有想到他的心智如此的顽强,这样的精气神很多事情都不会成为拦路石。若是三十岁之后他还能说出同样的话语,那么她相信他是一个有信仰的人。 顾锦姝等了半晌都不见王一源回来,只得辞别四处朝着自己的院落走去,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敢走出去不远却碰到了失魂落魄的王一源。 看到顾锦姝的时候王一源显然一愣,然后就要绕道走开,却被顾锦姝喊住:“王兄,难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或许是顾锦姝的语气过于真挚,或许是‘朋友’两个字打动了王一源,他急切逃离的步伐这才堪堪停下来,转过身来颇为艰难地自嘲道:“旁人避我如蛇蝎,你不怕吗?” “我们曾经说过,我们是一辈子的朋友,这话自然得算数。” 当初进入太学府的时候几人也曾经互相表明过真情,她或许无法做到真正的毫无芥蒂,然而这起码的礼义廉耻她却也明白,自己说过的话自然要算数。 而且在她看来,不管是王一源也好姜岳明也罢,他们二人若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来说都没有多大的问题,只是有些时候人就是这般,恰好站在了对立的方位罢了。 “谢谢。” 王一源倒是不认为眼前的人和施楚会如同那些人一般,只是他一个要离开这里的人也不想给他们增添麻烦。他可以一走了之,这二人终究还要在这里生活。 若是被姜岳明逮到把柄他也不敢想象他们以后的生活。他不是一个烂好人,可真正对他好的人他想要用心去维护。 “这天底下不仅仅只有太学府才能够学业有成,我相信王兄的能耐,不管走到哪里都不会太差。” 王一源的能力比起一般人确实颇高,只是他不是一个喜欢玩手段的人,这人在忠厚大概是刻在骨子里面的吧!然而有时候忠厚的人终究得不到该有的厚报。 ——只是不肯否认,她很敬仰这样的人。因为他们就像是坚硬的磐石一般,不愿意被这世道所打磨。 王一源这样的人不少,可能坚守的人却少而又少。 “多谢顾兄抬爱,我确实想要去外面走一走。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想要去看一看这锦绣山河。” 王一源自打知晓姜岳明针对自己的事情之后便已经明白自己退无可退,虽然长姐几次三番送信过来让自己不要担心,然而这朝堂上的事情又岂是她一个妇道人家能插手的? “也好,只是如今世道不平稳,还是要朝着平稳的方向走。”顾锦姝生怕他朝着南方而去,如今大周和北仓国开战,他去那边显然不是名字的选择。 王一源微微一愣,他一早就听说大周是真正的礼教之国,所以想去看一看那边的山河,却不想眼前的人会给予这样的忠告。 顾锦姝瞅着他的神情他哪还不知他心中所想,脸色瞬时便难看了起来,声音也颇为严厉:“我知王兄是从北方边境之地而来,只是南方的战况并不想你想的那么简单。” 据说王一源的姐姐便是郑家二爷在北地守边境的时候自己看上的,所以眼前的人明显对南方的大好河山起了向往之情,然而有些事情不说破也就罢了,他既然要去那里她自然要阻挠一番。 “好,我会记下顾兄的忠告。” 顾锦姝不知道自己说得王一源有没有放在心上,两个人又说了两句互相勉励的话这才堪堪分开,而回到屋舍的时候宋问和郑家宝已经喝得敌我不分,两个人倒像是难兄难弟似的躺在青石板铺场的地面上难舍难分。 王一源离开的时候顾锦姝并不知晓,她想要去送得时候人已经离开了。瞧着施楚端坐在那里,她走过去轻声叹息了一声:“这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人总要面对分离。” “是啊,倒是我小女儿姿态了。” 施楚笑着道了一声,他相信终有一天还是会和王一源相见,到时候再喝个不醉不归。 王一源没有去郑家准备直接离开,而他那长姐似乎已经知晓他的意图,直接在郊外截住了他的去路,同行的还有郑家二爷。 “阿源。” 郑二夫人抱着自己的胞弟便是一顿痛哭,王一源虽然想要安抚,可看到她这模样一时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得看向一侧的郑家二爷,朝着他投去求救的眼神。 “别让阿源难做,你不是答应我不哭鼻子的吗?” 对于自己这个夫人郑家二爷也是颇有些为难,当初看上的便是她不矫揉造作的性子,可最近一些日子她愈发喜欢哭哭啼啼了,他这脑袋阵阵疼痛。 第三百章:猎场骑马一场戏 锦姝缘正文卷第三百章:猎场骑马一场戏郑家的众人瞧着王一源远去的背影这才朝着京城走去,只是坐在马车里的郑家二爷和其夫人都一声不吭,气氛瞧上去有些尴尬。 瞧着向来温婉的容颜上多了几分冷意,郑家二爷那对外人素来冷淡的双眸倒是填了几分暖意,有些无奈地轻语:“这件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你就不要多想了,想来想去对你的身体无益。” 她这才从月子里出来,若是整出一个心力憔悴的事情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曾经对我的许诺统统喂了狗。” 王氏的指甲狠狠扣着自己的手心,她王家虽然身份低微,可她也并不是非他不嫁,然而当初他是如何哄骗自己的? 她一个芳龄女郎嫁给了他这丧妻之人本就是一种委屈,可好在他承诺不会亏待王家,同时也不会让自己在郑家难做,可如今再看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郑家二爷的脸色瞬间不好看了起来,原本想要责怪两句,可奈何瞧着她红通通的眼睛终究将那话压了下去:“我知你这次受了委屈,可有些事情我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后果。”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姜家为了一个太学府的名额居然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这真正是杀鸡用牛刀,他都不知道该说姜家太过护短还是太愚蠢。 “我一个妇道人家自然不知这些弯弯道道,可我这些年待家中那两小的如何你不明白吗?他姜家难道都是瞎子不成?” 对于这两个小的她是真的没有动过任何不轨的心思,毕竟她也不是那心狠手辣的人,可如今细品自己是多么大的幼稚可笑,这这二人这么多年都没有唤自己一声母亲,更不要说将自己当成娘亲看待。 郑家二爷瞧着她撒泼也只是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将人拥在自己的怀中,轻拍着她的后背:“我知道你的冤屈,这次是我对不住你。” 虽然不想记恨自己的两个孩子,可这次的事情若不是这两个孩子闲言碎语,姜家人怎么会这般雷厉风行?他这父亲还活着呢!他们居然要向姜家求助。 王氏虽然瞧不到郑家二爷的神情心中却已经有了计较,这些年的相处她难道还不知道他的性子?这个男人其实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对人也颇为一根筋。 只是他身上有一股扭曲的自尊自傲,之所以和前头那位闹成最后那般局面,也或许是他骨子里面还是有着一种无法言明的自卑,毕竟那人女子可是宛若皓月一般的存在。 北仓国的皇宫内,一个穿着明黄色长跑的男子坐在那里看着手中的奏折,听着内侍的回禀轻笑了一声:“这下姜家可算是称心了?” 这半似无奈半丝轻嘲的声音让身边侍候的内侍冷汗淋淋,帝王倒是没有多少在意,声音继续沙哑地道:“这样也好,有些人摆在明面上才会浅显,最怕的是那些深藏不露的。” 帝王的声音若有若无,而内侍大气都不敢出,虽然是帝王的自言自语,可他们此时恨不得耳朵不是自己的,免得被这些话语殃及池鱼、死无葬身之地。 “瞧你们一个个吓得,侍候朕这么多年了,这是越活越回去了?没出息。” 帝王轻声叹息了一声,而那些内侍心中微微泛苦,刚开始的时候他们确实也不会这般害怕,可随着几位皇子越来越年长,眼前这位的脾气是越来越诡异了,这一屋子侍候的人被他换了多少茬? 然而他每一次都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若不是帝王正值壮年,他们怕是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得了病。 “对了,辰王最近在干什么?” “辰王爷一直在督促太学府的事宜。” 那内侍也不知道他为何有此一问,可还是将自己知晓的事情说了出去,而帝王轻‘哦’了一声,然后便没有了声音。就在内侍以为自己要解除危险的时候,帝王向是来了兴致,“给辰王传信,朕和皇后都想他了。” “诺。” 那内侍下去之后帝王这才将自己手中的折子扔在了一侧,虽然说太学府的事情让自己这个儿子讨了不少的好处,可只要不提南下的事情他还是能忍受的。 只是,南边那几个守将着实算不得称心如意,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一点好消息传来。 “给太子和倾城传信,让他们去皇后宫中。” “诺。” 内宫觥筹交错的事情顾锦姝等人自然不清楚,因为他们望着那一人高的大马有些心慌,特别是顾锦姝——她觉得她内心的阴影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倾诉了。 北仓国实打实的嫡系可以说是马背上长大的,可奈何太学府里面有很大一部分的人接受的还是正统的礼教,就算这些年因为北仓国的统治已经改变了很多,可骨子里面还是有些孱弱。 当然,这孱弱的人里也有强弱之分,顾锦姝无疑之最弱的。自打来到这马场之后便有不少人的眼睛往她身上黏,好似生怕她瞧不出众人看戏的神色一般。 这里面郑家宝尤甚。 “不用这般盯着我看吧!!” 顾锦姝受不了被人当猴子看,咬牙切齿地望着郑家宝,而郑家宝打着哈哈笑了两声,最后更是有几分难兄难弟的感觉:“没事,这不还有我陪着你嘛!” “你不会骑马?” 郑家可以说是北仓国嫡系中的嫡系,当初南下的时候也是一支无敌之军,没有想到这后背子孙里面居然有如此数典忘祖之辈? 郑家宝被眼前的人灼灼的眸光盯着,瞬间有一种被眼神侮辱的感觉,然而他却找不出任何一个字来辩驳,只得冷哼道:“这骑马哪有马车舒适?爷是一个精致的享福人,可不想去遭那份罪。” “你别听他胡说,他就是懒。” 一旁的宋问早已经跃跃欲试,骑马可以说是他为数不多颇为擅长的事情,这个时候和郑家宝这个胖子一比——高下立判。 “宋财迷,你不拆台会死?”郑家宝气鼓鼓地朝着宋问冷哼了一句,而就在这个时候姜岳明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今天没有一个人可以避免——不会就学,否则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 第三百零一章:马儿惊了 锦姝缘正文卷第三百零一章:马儿惊了相比较前两次的蔫坏,这一次姜岳明的神色颇为严肃,嘴上那惯有的温文尔雅早已经消失不见,而且他今日一改平时月白色的书生装扮,黑色劲装将人衬托的有些冷峻。 顾锦姝上一世的时候曾经见过姜岳明,只是那个时候他已经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她也只是见过几次,如今这模样倒是同他日后那一身气质更为贴切。 “姜岳明,你当真小爷怕你是不是?按照辈分,我好歹也长你一辈,你居然如此目中无人?” 郑家宝一早就看姜岳明不顺眼,特别是他这次让郑家栽了跟头成为京城笑柄之后。他虽然也不赞同二叔将那个名额给王一源,可这是他郑家内部的事情,岂能由他一个外人指手画脚? ——最可恨的是,现如今所有人都知道郑家面对姜家的时候,屁都不敢放一个。 “你有那脑子让我将你当长辈吗?” 宋问瞪大了双眸:“……” 顾锦姝眯起了眼睛:“……” 郑家宝已经想着要上去和姜岳明拼命,他最容不得的便是别人用智商碾压他,他好歹也是郑家的嫡子,怎么就被人这么损了? ——今日他若是咽得下这口气,日后郑家人还不得装孙子? 只是这一场闹剧却因为魏山河的到来戛然而止,姜岳明轻哼了一声,一个利索的翻身已经上了马,而郑家宝只得撑着自己的腮帮子,心里面憋着气。 魏山河所说的事情当和姜岳明所说相差无几,只是相比较姜岳明刚才的乖戾,他说得比较平坦罢了,可声音虽然平淡却没有人敢小觑了去,毕竟他那个权利。 刚开始的时候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姜岳明那利索的身手,可不断的尝试总有人会成功,那些不敢上马的人也慢慢克服了这些恐惧与无奈,施楚朝着几人抱了抱拳径直上了马车。 ——那速度当是相当的利索。 宋问和顾锦姝相互看了一眼,他们没有想到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人居然有这样的骑术,这样的骑术可不是一般人家能练出来的,若是没有名师指导压根不可能琢磨出来。 “我们这位施兄当是愈发奇怪了。” 都说皇城脚下没有真正的愚人,宋问虽然不喜欢琢磨,可这不代表他不懂得看问题。 “是啊,他最近很忙。” 顾锦姝眯了眯眼睛,自打王一源离去之后顾锦姝便觉得施楚有些奇怪,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她好几次过去都没有找到人。刚开始的时候她不以为然,可次数越多这心里面的狐疑却越盛。 “不过也算不得坏事,不是吗?” 顾锦姝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宋问看了她两眼之后也是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将眸光移到郑家宝身上:“你也别生气了,他说得也不无道理,若是我们的才智能和他比肩,自然不会有今日的事情。” “而且,你没有发现他好似故意挑起你的怒火吗?” 宋问轻飘飘的提醒让郑家宝终于冷静了下来,他刚才就觉得这小子是不是有些不对劲,经宋问这么一说他也算明白了几分——这小子显然是冲着自己而来。 “他为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这些人的心思又岂是我们能猜出来的?你倒是可以拿回去同你父亲他们说一说,指不定能得到答案。”宋问懒得动那脑子,对着两人挥了挥手,“我先过去了,你们看府主的眼神可一直粘着我们呢!” 顾锦姝望去的时候正好看魏山河的眼神相撞,她朝着他恭敬地笑了笑,然后迅速将头别了开来。 “顾瑾,你说姜岳明想干什么?” 若不是这会儿魏府主在这里坐镇,他都想快点回去问自己的父亲,可这个时间点他也没有办法离开,只是心里面挠心挠肺的想知道一个答案。 “我怎么知道?我们先去练习马术。” 虽然不想受这罪可她不得不去练习,宋问说得不假,若是他们再不行动魏山河怕是要亲自过来拎他们二人了。 “哦!” 两个生手就在这样在高大的马匹面前束手无策,甚至都跳不上马匹,一旁的魏府主实在不想再看这两个蠢货,只得让人过来当马镫令二人骑上了马。 然而让人无语的时候,顾锦姝和郑家宝二人显然是一路货色,自打上马之后便整个人靠在马背上,连身子都直不起来,至于马缰绳虽然在他们的手里面,可这会儿已经任由马儿自己发挥了,二人连自己都无法固定,更别说指挥方向了。 若说别的人起码还有一个进步,可这二人就像是长在马背上一般,一刻钟过去都没有直起身子来。 魏山河饮酒的杯子就这样在手中换来换去,瞧着二人那怂样心里面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只得对着一旁的老仆道:“岳明什么时候学会起码的?” “姜公子七岁的时候便可以一人独骑。” “所以,这两个蠢货还比不上一个稚子吗?” 说完手中的酒杯已经像是天女散花一般破碎,并且朝着郑家宝和顾锦姝的方向驶去,那酒杯的碎片恰如其分地扎在了马屁股上,一时间两匹马瞬间躁动了起来。 “跟在后面,不要闹出人命。” 魏山河说完继续假寐,而那老仆像是一缕清风似的追在那两匹马左右,面对二人杀猪似的呼救他充耳不闻,只是一双眼眸紧紧盯着二人手中的缰绳。 ——好歹本能还是有的。 马场虽然大,可两个人发疯的吼叫还是惊动了不少的人,施楚原本想要追上去却被宋问制止了,给他指了指那老仆的方向:“有那人在一旁守着,不会出事。” “他是谁?” 虽然一早就知道府主身边跟着一个老仆,可平时瞧着风一吹便能倒的人难道还是一个高手不成? “整个北仓国能和他比速度的人没有几个。” 这人的身份来历他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京城的各家家主对他都颇为看重,据说当初魏山河只身前来京城的时候唯有他跟随左右,可以说魏山河身边第一得力人。 第三百零二章:盈盈一握 锦姝缘正文卷第三百零二章:盈盈一握姜岳明瞧着这一幕,半眯着眼眸看了不远处的魏山河一眼,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师父对这个小矮子的态度有些不同寻常。 想到这里他忽然轻笑了一声,然后拉动了马缰绳朝着顾锦姝那边奔过去,瞧着她已经瑟瑟发抖的模样嘴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起来:“需要我帮忙吗?” 这个时候的姜岳明唇角掀着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虽然顾锦姝被马儿折腾的够呛可还是看在了眼底,然而她却不是一个能经受得住折腾的人,如今好不容易有人伸出援助之手,她想都没想便想要将手递过去。 只是就在她一只手松开马缰绳的时候,姜岳明却将自己的手缩了回去,那唇角勾着的笑意怎么都瞧着隐含浓浓的恶意。顾锦姝也没有想到会生出这样的变故,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倾斜忙着将马缰绳紧在双手里面,再也不去看姜岳明的神情。 姜岳明这个时候倒是隐隐带着几分纨绔子弟的气息,就算被白眼也没有任何举动,反而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这一幕自然落到了魏山河的眼中,瞅着二人的动作魏山河的眼眸稍稍眯了一下,原本平淡的眼眸无故便多了几分审视,只是稍后又将眼眸勾了回来。 他倒是没有想到,这小娃子居然被自己的弟子缠上了。 施楚和宋问自然也看在了眼中,只是他们二人穷着那时刻护在一侧的老仆却一不能横插一脚,他们在魏山河面前可没有宋问那面子,指不定被如何记仇呢! 最终顾锦姝觉得自己的肝胆汁都要吐出来的时候,这才被人勒住了马缰绳,而她自己则像是一根木头似的任由姜岳明扶下了马,甚至连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都没有注意到。 郑家宝也被颠簸的极惨,所以自然不知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是姜岳明这动作却没有瞒得过宋问和施楚的眼,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有想过隐瞒。 魏山河瞧着众人聚集在一起,这才放下手中的酒杯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看到郑家宝和顾锦姝更是嫌弃地眯了眯眼,至于其余几个表现较差的人更是将头低下,大气都不敢出。 “我不知道太学府以前是如何管教你们这些嫩鸟,可既然落在了我魏山河的手里面那就得按照我的规矩来。我不求你们每个人都能上马安天下,动笔惊风云,可我不想你们丢我的脸。” 魏山河平时瞧着颇有几分谪仙的气息,可如今再细细一品,这简直就是地地道道的山匪,身上有一股彪悍的匪气。 “瞧你们一个个不争气的样子,以后每三天都要训练。” 魏山河的眼眸在郑家宝和顾锦姝身上落了片刻这才又勉励了两句才匆匆离去,而顾锦姝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如何回去的,她只知道自己这会儿晕得厉害。 顾锦姝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而且还是闻着香味起来的,而她推开门走出去的时候正好看到郑家宝在那里吃独食,那傻乎乎的模样让她轻咳了一声。 ——虽然不想每次都占他的便宜,可这个时候腹中空空真的很难受。 郑家宝虽然瞧着有些纨绔,可和他能相交的人却也都明白他有一个特点——大方。所以这个时候自然是招呼她过来,等她坐定这才讪讪地道:“我以为你还会睡一会儿。”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一只弱鸡,可想到昨日吐得昏天黑地的顾锦姝他不禁觉得自己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想到姜岳明昨日黑着脸走开他此时的心情更好,世人谁不知姜家的公子不喜脏污,平时穿衣物都要娘们兮兮的熏香沐浴,却不想会碰到顾瑾这煞星。 “你老实告诉我,你昨天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 “往姜岳明身上吐啊!” “……” 顾锦姝觉得眼前的人对自己有天大的误解,那真不是她故意的,不说姜岳明本身又洁癖,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谁愿意拿这档子事情整人呢! 顾锦姝原以为姜岳明应该短时间内不想看到自己,然而谁能想到她去学堂听完课业的时候却被他堵在了回路,他眼睛毫不避讳地盯着她的腰间:“你腰挺细的。” “……你……” “正常男人之间的交流,怎么就恼羞成怒了?”姜岳明说着朝着她靠近了一些,直至将人的后背抵在假山上,这才轻笑道,“爷们的腰可是相当重要,你可得好好保护。” “……姜岳明,请你注意分寸。” 顾锦姝哪还敢任由他这样倒腾下去,一把将人的手推了开来,而姜岳明则轻笑着扯开了一些距离,只是依旧挡在她要离去的路上。 “需要我陪你去练习马术吗?你应该知道这每隔三天的训练既然是府主做得决定,那么断然不会更改。” 其实他清楚府主的性子,按理说他更适合当一个沙场上肆意潇洒的将军,然而不知道何种原因他纵使有绝顶的战力却从未上过战场。他曾经在今上的支持下有两次开疆辟土的机会,可却都被他轻描淡写地撇开了。 若是不熟悉他的人,或许会觉得这位不愿意看到太多的杀戮,然而他明白自己这个师父的骨子里面其实藏着弑杀的影子,只是不知道为何关闭了而已。 “不用。” 顾锦姝仰着一张脸咬牙切齿地冷哼了一声,而姜岳明当也没有恼。他是一个很有耐性的猎手,如今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称心如意的猎物,自然不会放弃。 有些东西越是难缠才越有意思。 他自打记事起不是习文便是练武,顾瑾可以说是一个例外,一个让他感觉到生活还有那么一丢丢的兴奋的意外。 “不要拒绝的这么直白嘛!你合着想让更多的人看到你这蠢样?若是我得到的消息不差,以后的训练会越发艰难。” 他师父其实骨子里面更像是一位游侠,只是如今被这盛名所累不得不和北仓国绑在一起罢了。 “让开,我该回去了。” 顾锦姝睨着眼眸扫了他一眼,只是那眼神带上了彻骨的凉意,这一股凉意令姜岳明微微一愣。 而就在他愣神的空挡,一道悦耳的声音却轻飘飘地传了过来,声音里面带着几分惊诧:“姜岳明,你在干什么?” 第三百零三章:倾城公主 锦姝缘正文卷第三百零三章:倾城公主悦耳的声音让对峙的两个人微微一愣,不约而同地朝着声音的来源地看去,却见一个年约十七八的姑娘悄生生地站在那里,而她身后跟着的几个丫鬟也是满脸愕然地盯着二人瞧。 顾锦姝和姜岳明看清来人之后同时一愣,前者是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看到倾城公主,而后者则是没有想到这个小魔女此时一副温婉贤淑的模样,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要说姜岳明长这么大在谁手里面吃过亏,那么便是眼前的人了。不单单因为她是公主,而是因为眼前这少女太能装了。 ——明明比自己年长几岁,却总是变着法地和他过不去,简直有病。 “姜岳明,你似乎很不待见本公主?” 虽然轻声细语,可姜岳明还是忍不住去想她这一副乖巧模样后面的小恶魔模样,然而自古君臣有别,就算他姜家在京城有一手遮天之能也得遵守。 “只是没有想到公主会来太学府罢了。” 姜岳明象征性地朝着倾城公主行了礼,若是一般的皇室公主他自然不会放在眼中,可谁让眼前这位是今上唯一的嫡女,也是帝后二人最疼爱的嫡女。 顾锦姝这个时候就算装着不认识也不可能了,只得朝着倾城公主行礼,那礼节倒是相当的诚恳。 倾城公主原本是想要问一问姜岳明这小子是不是逼迫眼前这俊俏小书生了,然而她此次前来寻人是想要让姜岳明帮自己忙,自然不能这个档口出错。 这姜岳明就是一个二狗子脾气,别看他这会儿彬彬有礼,可若是虎起来自己可没有办法。 ——所以,她相当的好奇这这二人的关系。 心里面的八卦之火汹汹的燃烧,可面上还不得不摆出一副坦然处之的模样,小公主心里面不禁给自己了一个相当中肯的评价——看来自己距离母后要求的静若处子更进了一些。 “你叫什么名字?” 虽然她这个时候不能询问,免得被姜岳明记恨,可这不妨碍她下去之后打听啊! 所以借着这个空档朝着顾锦姝打出友爱的小拳拳。 姜岳明眼睛轻跳的时候顾锦姝却也是一愣,她没有想到简单的一个照面,她居然会询问自己的身份,上一世的时候二人虽然相处了一段时间,可她对自己的态度着实谈不上多好。 ——在她的眼中自己就是一个专门勾搭她皇兄的狐狸精,所以和姜岳明一般恨不得除自己而后快。 “草民顾瑾。” “哦……” 倾城公主轻声应了一个字便将眼眸瞥向了姜岳明,而顾锦姝知晓二人有事自然不敢在这里逗留,而且这么一个绝佳的逃离机会她自然不会忘记。 瞧着顾锦姝匆匆离去的背影倾城很想笑却硬生生憋了回去,眼神带着几分看戏的神色:“你朝同类下手了?我观你英雄气概,如今这想法果然旷古烁今……” “冉倾城。” 瞧着她越说越来劲,姜岳明的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他怎么就和一个疯子为伍了呢? “对了,叫我倾城姑姑,不要没大没小的。” 冉倾城勾了勾自己的青丝笑得一脸张扬,甚至还想宠溺地去摸一摸姜岳明的头颅,而姜岳明则是一脸的恶寒。刚开始这个女人还只是让自己叫她姐姐,自打姑姑嫁入辰王府之后,她一个劲让自己唤她姑姑。 ——她也不怕变成老妖婆。 “啧,越发不可爱了。” 冉倾城没有几个玩伴,两位兄长每天忙碌哪有时间同她玩耍?而宫里面的姐妹又有几个是真心的?她们奉承谄媚自己,不过是因为自己的身份罢了。 而眼前这个小屁孩那个时候是真的粉粉嫩嫩的小娃娃,她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就像是手里面终于多了属于自己的心爱之物,后来更是让人将他打扮成女娃娃陪伴自己左右。 ——他如今这特殊的癖好会不会和自己当初的行径有关?若是真的如此,姜家会不会画一个圈圈诅咒自己? “你……” 话到嘴边冉倾城终究是没有问出来,若是一时兴起便也罢了,可若是真的动了不该有的心思,那么不等姜家动手她便要将这后患铲除了。 “你怎么来太学府了?” 冉倾城挥退了左右的随侍,然后神秘兮兮地靠近了他一些:“魏山河最近心情可好?” “……” 姜岳明瞬间警惕了起来,他咬紧了自己的唇角,伸出自己的手指头予以警告:“你别乱来。” “我又不会吃了他。” “姐姐,你就放过我师父吧!你难道没有发现他为了躲你,将宫里面太子太傅的职务都辞了?” 他也不知道眼前的人哪根筋搭错了,皇后娘娘为她选择了那么多的世家子弟她一个看不上,甚至有一家都已经赐婚了,可她愣是单枪匹马闯进人家的府邸说了退婚的事情。 ——这天底下敢无视帝王的圣旨,还活得这般滋润的也唯有眼前的人了。 只是她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居然会对自己的师父动了心思。 “叫姑姑,叫姐姐和他差着一个辈分呢!” 若说之前她只是想要捉弄一下眼前的人,可自打知晓他拜了魏山河为师之后她是真的很重视。 原本两个人的身份已经不相匹配,她更不能让这辈分乱了套。 “冉倾城,你偷跑出来的?” 帝王为何允许自己的师父来这里执掌太学府,还不是担心自己这个胆大妄为的女儿来一个生米煮成熟饭?他自认为见识过的人也不少,可从未见过一个人能和倾城公主这般猛的女子。 陛下和皇后两个人盯着,如今居然还追到太学府来了,这简直有些迷糊了。 “咳……他在哪里?我的时间可不多了。” 她敢说这会儿追兵已经在路上了,她谋划了这么长的时间就是想见魏山河一眼,自然不能连人都没有见到便被带回去吧!那多没有面子? 姜岳明拉起她的衣袖便想将人带出太学府,他以前还可以私下给她收集一番,满足她的闺阁女郎梦,可自打拜师之后他可是明白谁是自己的衣食父母,断然没有出卖自己师父的道理。 第三百零四章:世间最苦痴情人 锦姝缘正文卷第三百零四章:世间最苦痴情人最重要的是,他则师父别看长得好看可实际是一个下死手的人,若是知道自己出卖了他指不定有多大的事情等着自己。 瞧着姜岳明要带着自己出去,冉倾城的脸色瞬时便是一黑,咬牙切齿地道:“姜岳明,你若是敢把我扔出去,我就告诉父皇母后你非礼我,你必须娶我。” 倾城公主不似作为的话语让姜岳明的步伐猛然一个踉跄,他有些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她,黑着一张脸:“你还真敢说啊!” “我怕什么?若是不能嫁给魏山河,嫁给谁不是苟延残喘地度过余生,而且姜家确实也是一个不错的去处。” 瞧着她越来越认真的语气讲于姜岳明不由得便是一阵冷颤,最后更是没有任何言语地往来路返回,而倾城公主的脸上则露出狐狸一般的狡黠笑意。 ——小子,和我斗还嫩了一些。 此时的倾城公主还是不明白,不是姜岳明不愿意和她斗,而是不想招惹上她这麻烦。 魏山河原本坐在摇椅上半眯着眼睛,脑海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否则倾城公主靠近的时候他不可能没有发现。而等他发现眼眸全展的时候,人已经到了他身边。 “公主怎么来了?” 他直起身子朝着她行了一礼,只是这过程中并无谦卑之意,反而带着几分淡淡地无奈。 “我听说先生来了太学府,自然是要过来看一看。” 她其实有千言万语想要同他说道,可瞧着他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终究是将所有的话都压了下去,只是面上露着如沐春风的笑意,让人找不出一点漏洞。 “公主似乎变了。” 魏山河有些诧异地望了倾城公主一眼,在他的记忆中她一直是一个难缠的女郎,也不见些许皇家贵女的风范,可今日瞧着好似稳重了一些。 “人总会变的,先生觉得不好吗?” 倾城公主眼眸撒过几许光芒,或许母后说的不错,这天底下的男子又有哪一个不喜欢贞静温柔额女子呢?自己若是为了他做出改变,那么他是不是不会那么厌烦自己? “人活一世,由心而已。” 魏山河行礼之后直接躺在摇椅上几许浅睡,似乎颇有几分送客之意,而冉倾城的唇角抿了几抿终究是挪步欲要退出去,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轻声询问:“先生这一辈子所行之事都是由心而为吗?” 久久没有等到他的回应,倾城公主的脸上散发着几许坚毅的光芒,让人不敢直视:“我愿意追着先生的身影,这才是我的心。” 冉倾城没有转身,只是轻嗤了一声便离去了,而魏山河从始至终再也没有睁开眼睛来,好似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似的。 门口等着的姜岳明看到她出来,忙着走上去询问:“师父没有生气吧!” “你若是在乎为何要带我过来?” 冉倾城斜睨了他一眼,若不是他亲自带路,自己赶过来的时候魏山河怕是一早就跑得没有了人影。 “……我这不是怕你嫁给我嘛!” “你可别自作多情了,本公主能看得上你?” 冉倾城冷哼了一声径直离去,而姜岳明愣在了原地,只是他想要追上去的时候却听到里面传来淡淡的声音:“去暗示待半个月。” 魏山河轻飘飘的话语令姜岳明整个人愣在了那里,脸上也闪过些许苍白,可就算如此他脸上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躬身道:“徒儿遵命。” 一个先生可以有许多学生,可一个师父却只带了他一个徒弟,他知晓魏山河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若不是想要看一看二人是不是有机会他自然不敢忤逆自己师父的意思。 他一出生便被自己的师父抱过,可以说两个人的师徒缘分是上天注定的,甚至他的蒙学都是师父亲自启蒙。这些年走过来,他没有在他身边见过莺莺燕燕,他想要让自己师父过得像正常人一样。 “明儿,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我与她无缘。” 魏山河能看破人心,焉能瞧不出这几个小儿郎的心思,然而有些时候人总归是坎坷的。 “诺。” 又隔了几日,太学府好不容易有了空闲的时间,让这些人能停歇两日,郑家宝则一脸兴冲冲地对着顾锦姝道:“我们今日终于可以解放了,我都好久没有回家了。” 郑家宝想要回家的心思显而易见,只是同行的宋问和施楚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施楚便也罢了,毕竟他的家不在这里,可宋问这状态却让人不由得想起了地里黄的小白菜,没有娘就没有家这道理倒是一点不假。 旁人若是无法理解,那么顾锦姝可以说相当的明白,因为她能感受到一个母亲的重要性。她与父亲的关系算不得不好却也算不得多好,二人别看平时关系不错,可这心里面终究是有东西亘着。 若是她的母亲如今还健在,她会这样步履艰辛吗? 上了马车之后,除了兴致勃勃的郑家宝,其余几人都比较沉默,而这一点就算神经有些不对称的郑家宝也反应了过来,最后更是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要不,你们都去我家作客?” 四个人听闻可以自由活动的时候便已经搁置有了计划,顾锦姝和施楚二人去城里面买一些必要的东西,而宋问和郑家宝则各自回家。 “你脑子有坑吧!” 宋问狠狠瞪了他一眼,自己若是回京不回家,那么不说自己那斗鸡眼的父亲,就说祖母那里便过不去。 郑家宝当是没有任何不满之意,反而贼兮兮地将眸光对准了施楚和顾锦姝,反正他的院子里面也有不少的厢房,让二人暂居一段时间也没有什么。 “不必,我二人采买一些东西便可。” 顾锦姝和施楚二人倒是笑着拒绝了,两个人都是喜欢安静的性子,自然不想同去拜访那高门大户。只是郑家宝却满脸的惋惜之意,甚至颇为无奈地道:“我原本还想要将家中的姐妹介绍给二位,想来是我那些姐妹没有福分,两位这仪表堂堂,风采绝世也不知道会便宜了谁家女郎。” 第三百零五章:沈青辞杀朱克喜 锦姝缘正文卷第三百零五章:沈青辞杀朱克喜郑家宝说着还捂了一下自己的胸膛,瞧着别提多么的失望,而一侧的宋问则白眼连翻。 ——就没有见过这么爱作的人。 “……” 顾锦姝和施楚的脸色同时一滞,他家那些姐妹知晓自己的兄弟要将她们卖掉吗?而且,他说出后半段的时候心窝子难道不会痛吗? 顾锦姝如今瞧上去也就十四五岁的模样,至于施楚也大不到哪里去,他是如何瞧出二人风采绝世? 倒是一侧的宋问整暇以待地笑道:“你那些嫡亲的姐姐都许了人家,我记得家中唯一的嫡出应该唯有一个妹妹吧!至于庶出,你不是埋汰他二人。” 这两位虽然说出身不好,可能尽太学府日后必然是飞黄腾达的主,最重要的是人又长得齐整,但凡以后科考之后崭露头角也绝对会被人榜下捉婿。 ——这小胖子不地道,居然想要用庶出的姐妹将人拴住。 “……宋家小子,你休要胡说。” 郑家宝被气得脖子都要红了,他确实是看上了施楚的才华,只是家中嫡妹的婚约他倒是不能做主,唯有几个庶出的姐妹可以递上几句话。 如今被这宋财迷一语道破,瞬间觉得脸有些拉不住了。 “得了,谁让你金贵呢!等日后两位兄台前程似锦的时候,你可以将你家嫡妹引荐一二。” 宋家大房就郑家宝折磨一根独苗,他若是看上了一个人想要拉拢,指不定郑家那些偏心眼子还真的会将小女儿给卖了。 “你二人可莫要争辩了,我与施兄可是一心扑在课业上的人,可没有那么多的心思耽搁在这儿女情长上。”顾锦姝笑着又道,“两位倒是可以说一说我们可以去哪里游玩,毕竟我二人准备在城里面住上几日。” 上一次虽然在京城旅居数日,然而那个时候一门心思想着如何进太学府,自然没有心思去闲逛,如今好不容易得了空闲自然要多出去转一转。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想要通过这二人认识更多的人,最好是侧面接近辰王府,然后询问酒老人的下落。 提起别的郑家宝或许不会很感兴趣,可提到玩和吃没有人比他更精通了,整个人絮叨起来没有别人插话的余地,而刚才那颇有几分尴尬的局面也算是无心化解。 进了城门之后,宋问和郑家宝便告辞而去,而施楚同顾锦姝则在街道闲逛了起来,瞧着京城内的盛景顾锦姝倒是微微叹息了一声,不得不承认北仓国将这里经营的很好。 她见识过陪都,也看到过蓟州,没有一个地方能比得上这里的宏伟,也怪不得大周的军队会没有一点抵抗的能力,单单是这里的繁华程度便能瞧得出军队的配备必然也是极好。 “为何叹息?” 施楚与她走得最近,自然听得出这一声轻叹,他近来时常离开太学院不知道为何而轻叹。 只是听说姜岳明已经好几天没有出现了,应当没有给他造成困扰吧! “太学府虽然不禁外出,可我却是第一次这般清闲地观察这里的情况。” 太学院对表现较好的学生当也不会太过严苛,可这几位却不在此例,他们平时除了要学习策论还要考究马术,所以说今日郑家宝才会这般兴奋。 “我陪你逛一逛。” “好。” 两个人直至傍晚的时候才寻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而顾锦姝或许是因为累了,直躺在床上浅眠,一点都不知道寿城的沈青辞得知她不在府中的消息险些暴走。 寿城的守备府内,气氛异常的沉重,因为他们的谋士沈先生今日亲自上阵斩杀敌人主将一名,没有人知道他是是如何得手的,只知道他就像是鬼魅一般飘在那人面前,然后那人的首级便这样在地面上滚动。 两军对垒,千军万马的攻势中,敌将的首级便这样简简单单地落了下来,那一刻厮杀的声音都停滞了片刻,然后换来的却是更加可怕的厮杀。 他们亲眼看到他就像是地狱修罗一般收割着那些将士的性命,虽然说是敌人,可一个个像是杂草一般被收割性命的时候他们感觉到了一阵阵恐惧。 在那人的眼中,他们的命好好似没有一点价值。 守在宅院外面的裴国公此时也是心惊胆战,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被自己当作眼中钉的朱克威就死在自己的面前,敌军的第二主将就这样园滚滚地死在自己的面前。 他一直都知道这位沈老先生不知池中物,却从未想过他这般的厉害。他能感觉到今日他是真的怒了,平时没有存在感的人今日居然闹出这样的动静来。 那么让他发怒的原因是什么?是战前得到的那封信件吗?虽然有些不厚道,可他希望他平时多疯几次。 当然,前提是别对自己人动手,他刚才那浑身血气的样子让人不敢靠近半步,就算他这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都都感觉到死神的凝视——颇有几分冷汗淋淋之意。 此时屋内,沈青辞披头撒发地盯着顾鸣生,脸上手上的血迹将他整个人衬托的像是魔鬼一般,而顾鸣生虽然站着却双腿不停地抖动,他想要让自己活得更有骨气一些,可被他盯着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所以,你一早就知道她不在府中了?” 若不是他出发的时候留了心眼,让自己的手注意一下顾家的事情,是不是要被一直蒙在鼓里面? 他不喜欢欺瞒,更讨厌背叛。 “沈先生,这件事情在下也是前几日知晓,只是那毕竟是在下的女儿,还轮不到先生指手画脚。” 他平时对眼前的人甚是恭敬,可今日的他似乎有些失常,那威压扑过来的时候他都感觉到了窒息,只是他说得没有错——这算是他的家事。 “她是沈青辞的女人。” “您应该知道,我对这桩婚约并不是很满意。” 他倒也不是卖女求荣的主,可他毕竟亏欠女儿良多,自然想要给她找一个她自己点头承认的。若不是眼前的人拿那两个孩子的事情威胁他,就算他再厉害再见岂会妥协? 第三百零六章:众人反应 锦姝缘正文卷第三百零六章:众人反应瞧着他越来越硬气,沈青辞收敛了一些自己的气息,他怕自己出手杀了眼前的人。 “你下去吧!” 顾鸣生一脸铁青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了门口瞭望的裴国公,看到他走过来当也没有自持身份,反而笑着走了上去:“沈老先生如何了?” 他回来的时候血气缭绕,裴国公担心他压不住眼中的杀气对自己人动手,却不想他居然只是叫顾鸣生进去。 顾鸣生作为秦军里面不太重要的角色平时自然不会引起人的重视,可若是论及和里面那位的关系,还是要谈他。 “没事。” 刚开始的时候里面的人确实相当的暴戾,可也不知道何种原因这怒火慢慢消散了下去,只是经此一事他脑中的狐疑也越来越重——这人对姝儿是不是太看重了一些? 就算姝儿是他徒儿内定的嫡妻,他的反应是不是也太不对劲?能走到他这一步的人物哪一个不是喜怒不形于色,可这次的事情和这位高高在上的人似乎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没事就好。” 听着他这么说裴国公这才松了一口气,感觉今日终于能睡一个好觉,自打来到寿城之后便没能放松一日,这一次敌军的副将身死可以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蓟州那边的人听闻,心里面应该会极喜吧! 周念枕得到这消息的时候正在和威北侯言论水师的情况,接到内侍递过来的奏折之后他先是不醒稍后便是大喜,他也没有想到前线居然会取得这样的战绩。 对朱克喜此人他虽然不熟悉,却也知晓他在北仓国的地位很是不低,这样一来自己也有了喘息的机会。 “威北侯如何看待这次的事情?” 他说着将自己手里面的奏报递给了威北侯赵烨,而威北侯甫一入目也是骤然一惊,不禁抬头看向了周念枕:“这位老先生着实厉害的紧,这朱克喜在北仓国也算的上是能征善战之辈,却不想这次居然饮恨于此。” “你再细看,据说是一个照面便取了敌人首级,这似乎已经超出了朕的认知。” 周念枕一早便知道这沈老先生不是池中之物,然而谁能想到居然这般厉害,着实让他瞠目结舌。此时的他无比庆幸,好在当初自己做了一个最为正确的选择。 ——将他从裴国公那里讨了过来。 “确实了不起,经此一役微臣有足够的时间去训练水军,必然不会辜负陛下的重托。。” 威北侯是一个武将,对于这些有真才实学的人自然是极为崇拜,更别说那位老者似乎已经超过来很多人。 “好。” 周念枕和威北侯又说道了两句细节便让他下去,而等赵烨的身影消失不见,他这才朝着屏风后的人影轻询:“你可有把握做得这般干净利落?” 他知道暗影是自己父皇所有暗卫里面武功最为厉害的一个,这也是他为何瞧出自己父皇是真心将皇位交给自己,若不是真心实意他不必如此。 ——所以就算投桃报李,只要那人没有动不该有的心思,他不会将他如何。 “没有。” 他可以在敌军当中斩杀朱克喜,却决然做不到他如此的利索,这样的手段他是真的很少见。 “此人就像是一把双刃剑,若是用得好朕自然高枕无忧,可若是用不好那就是头顶悬剑。” “……您是九五之尊,他不过一江湖之辈,您又何须这样言语?” “你不懂。” 周念枕摆了摆手,他之所以这般相信自己身边的人,那是因为他们的底细自己都清楚的紧,心里面自然觉得不会有任何不妥,可这沈老先生的来历他终究是有些不放心。 按理说他这个时候应当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可如今蓟州这样的情况他又不得将这些事情往深层次去想。 “科举快开始了。” 半晌过后他这才轻叹了一声,好似是对他自己说一般,而周念枕这话确实是在反复提醒着他自己,明知道北仓国的人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可他总不能不设科吧! 这诺大的朝堂终究是需要新鲜的面孔。 “那些人都处置了?” “周统领已经将人全部秘密处决。” “也好。” 他不是没有想过用这些人掉出更多的人来,可那幕后的人倒是警觉的厉害,自打发现情况有变之后就像是缩头乌龟一般东躲西藏就是不露面。 若是他有足够的时间和人手倒是不介意来一场猫抓老鼠,可如今他没有那个能耐。反而不如将这些隐藏在黑暗中的老鼠一举歼灭,免得一着不慎闹出更大的事情来。 北仓国的地方得到飞鸽传书的时候已经是几日后,他最喜欢的琉璃玉盏就这样被粉骨碎身,而随身侍候的内侍更是大气不敢出,最后还是皇后过来化解了这一场危机。 皇后宋氏看上去是一个甚是温婉的女人,那一双似笑非笑的狭长眼眸倒是和冉一辰有些相似,而面相更是多了几分相同。 只是一个能统御六宫这么多年的人又岂是一个小角色?虽然说最近几年因为年老色衰的原因,她无法控制妍贵妃的成长,可这不代表她是一个软柿子。 朱克喜本就是世家子,所以他身死的消息没有多久便闹得众人皆知,顾锦姝听施楚谈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也是愣了一愣,她一直以为北仓国有绝对的优势对蓟州开战,寿城终究还是会丢弃。 ——谁能想到在这个关头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朱克喜也算是一员猛将,没有想到居然血洒沙场。”施楚举起自己手中的酒杯轻轻叹息了一声,他对于朝中的武将也了解过一些,自然知道这人不是那尸位素餐的人,只是怎么就落得这样的下场呢? 脑中想事情的人自然没有发现顾锦姝此时的异样,只是那异样来得快去的也不慢。稍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绪,二人的耳朵微微太搞了一些,似乎还想听一些有价值的消息。 只见此时酒楼里面的人越来越多,那些唾沫横飞的人越说越得劲,就像是亲眼所见一般。 第三百零七章:泛舟湖上成泡影 锦姝缘正文卷第三百零七章:泛舟湖上成泡影“据说对方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头,身高八尺宛若神灵,只是那人的眼睛是红的好像会喷火似的。” “我听闻杀害朱将军的人是大周养得暗卫,他们这次是一次斩首行动,好在当时只是朱将军去了,若是宋将军那真是大大的可怕。” “你可别多嘴,不说宋家我们招惹不起,就说朱家你能惹得起?”倒是有人狠狠瞪了那人一眼,而那人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我说得可不是假话,这世上能挡得住那人攻势的恐怕唯有魏府主了。” 他这话倒是没有引起旁人的反驳,反而让另外几人甚是赞同。当然也有不少人发出了不同的声音,譬如被北仓国称为战神的冉一辰也很被人看好。 “施兄如何看?” “南方的战事你我并不清楚,所以很难下判断。只是若传言属实,那么魏府主和辰王爷怕是遇到了劲敌。” 听着施楚的话语顾锦姝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她此时已经从各家言语中判断出那人是谁,只是沈青辞为何发疯呢? ——按照他的忍耐力,此时不是应该躲在黑暗里崛起吗? “我们也该回去了。” “是啊!” 原本两人和郑家宝以及宋问相约要去湖上泛舟,只是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两个就算再纨绔也应该不会这个关键点找死。 当然,他们两个这小人物此时只想尽快回去。 就在施楚和顾锦姝往太学府赶去的时候,冉一辰已经甚是自如地坐在了魏山河面前,并且细细瞧着他面前那棋盘:“一个人下棋多么寂寥的事情?本王陪先生如何?” “微臣可以拒绝吗?”魏山河笑着道了一句,而冉一辰那桃花眼倏地扑闪了起来,笑得有几分肆意,“听说倾城那妮子前些时日又来打搅先生了?” “小女儿家恶作剧罢了,微臣当也不至于那般小气。” 魏山河说话的时候朝着冉一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而冉一辰笑了笑一边下棋一边同他细聊着。 只是心里面却不禁轻嗤,这人虽然不是那记仇的主却也极为重视规矩,倾城那般闹腾怕是不会有好下场——毕竟自己那妻侄已经被他关起来几天了。 其实他并不希望倾城和眼前的人有那层关系,因为那样这锋利的剑便失去了他原有的意义,他这样的人合该活成如今这被人追捧的样子。 “那密信的事情先生如何看?” “如今还算是密信吗?” 魏山河轻嗤了一声,朱克喜乃今上的亲信也是他信得过的人,也过不得会这样大发雷霆,以至于一些事情因着他的怒吼传出去,压根没有挽回的余地。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人显然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主。”魏山河落了一子之后继续道,而冉一辰看了一眼棋盘紧随其后,那声音当也不慢,“可惜了。” “谁?朱克喜吗?” “不,我是说那人。” 朱克喜是帝王亲信和他又没有多大的关系,所以只要不是很影响战况就算多死几个也没有事,他只是没有想到那个只存在于冉八书信中的老先生居然那般厉害。 “王爷动了爱才之心?” “既然阵营已经分,那么很多事情便没有了必要。” 若是那忍不插手大周朝的事情他必然礼贤下士,可惜如今和北仓国已经成为了死敌。 “若是你那小舅父再出事,那么今年想要拿下蓟州的事情明显不可能了。” 他们准备趁着盛夏时候的水势展开攻势,可这前提是要攻下寿城,让寿城成为他们的据点。然而如今看着情形似乎有些不容乐观,所以魏山河才有此言。 冉一辰听闻之后脸色果不其然地便是一黑,他确实不在乎帝王亲信的死活,可他怕得是那几个蠢货将自己好不容易打下的城池也丢失了。 虽然说如今攻打寿城的主将是他的小舅舅,可他却没有一点喜悦,因为此人并不是一个领兵作战的能手,水平同朱克喜也是半斤八两,可他却有一个极好的姓氏。 瞧着他脸色变了几变,魏山河倒是轻笑着打赌道:“微臣打赌,王爷只要踏入京城皇后娘娘那边怕是便坐不住了。” “要你多嘴?” 冉一辰眼皮都没有抬地挤兑了他一句,他自然知道魏山河为何有此一说,因为这烂摊子每一次都是由他去清扫。这才他小舅舅出征可是为了给自己的皇兄奠定基石,和自己有屁的关系? 他也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所以听闻这消息之后直奔太学府,一点机会都不留给宋皇后。 “得了,我们还是弈棋吧!” 顾锦姝和施楚回来已经太阳落山,她进去米娥友瞧见郑家宝的踪影,便知晓他今日应当不会折返。 只是就在她毫无防备地睡一个舒服觉的时候,郑家宝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那模样可以瞧得出心情并不好。两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个时候顾锦姝自然不能躲着,打开自己的屋门探出一个脑袋来。 “郑兄怎么来了?” “还不是南面那些不成器的东西,害得他大爷都不能在家好好待几日。” 郑家宝虽然嘴上占着便宜,可顾锦姝还是能感觉到他眼眸有些游离,像是碰到了什么难解决的事情似的。 “你怎么了?” “啊……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只是他这声音越来越弱,恐怕他自己都不太相信,最终在顾锦姝的眸光注视下终究还是说了出来,“朱克喜死了。” “嗯,今日我在酒楼听说了。” “同一时间死去的还有朱克喜刚满十八岁的儿子。” “……” 顾锦姝也没有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也就是说那少年郎的死亡很少有人知晓,否则这会儿早就闹得沸沸扬扬了。 “朱克喜原本想要带着儿子去捞军功,谁能想到居然会将他们父子二人都搭进去。”郑家宝抿了抿唇继续道,“朱家也是顶尖的簪缨世家,又是陛下的忠实拥护者,这次陛下这般生气也是可以预见的。” “这和你害怕有什么关系?” 顾锦姝眯了眯眼,她若是没有看错的话他神情里面确透露着紧张。 第三百零八章:府主与廖霓裳 锦姝缘正文卷第三百零八章:府主与廖霓裳然而这一句问话显然让郑家公子炸毛,瞬间声音都提了几个度:“本公子天不怕地不怕,怎么会害怕?” “是吗?” 顾锦姝原本探出来的脑袋欲要收回去,既然人家是一个死鸭子嘴硬的主,那么她也不好多言。 瞧着她这利索的动作,郑家宝也是瞪大了双眼,这人难道不能再多问两句。瞧着没有再说的意思,他这会儿倒是口吐实言:“我父亲今日将我唤到跟前耳提面命,他说我若是不思进取那么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你说这世上怎么有这么歹毒的父亲,居然诅咒自己的儿子?。” 像是没有说完,他喝了一口茶水继续道:“我可是郑家大房唯一的独苗,他也不担心他那乌鸦嘴说得应验了。” “……” 顾锦姝已经愣在了那里,她没有想到郑家当家人居然会这般恐吓郑家宝,这是准备从根子上整治? 然而就在顾锦姝静默的时候,郑家宝已经开始吐槽:“你说朱家那小子不自量力去战争,我又不是那不要命的主为什么要拼命去训练,我怎么就这么命苦?” “酒水不香?茶水不好?美人不妙?” 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让顾锦姝连翻了几个白眼,也就是眼前的人有这能耐叫嚣。若是放在一般的寒门子弟身上,这样的机会怕是抢也抢不来,哪有资格说不要? 顾锦姝轻叹了一声不再言语,有些事情说得再多也不如自己醒悟的快,郑家既然在这个时候出手想来是想要终结他纸醉金迷的生活了。 事实果真如顾锦姝所料,刚开始的时候还不甚明显,可当接连着三日没有好就好肉伺候的时候郑家小公子也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那悠闲的日子同自己没有了关系。 他倒是想要偷偷跑出太学府回郑家同他们据理力争,可不等他走出一里多地便被人送了回来,想到他家二叔那阴沉着的面庞他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几日顾锦姝过得可以说风平浪静,除了酒老人的消息仍旧没有丝毫踪迹之外,太学府的生活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她倒是想要借助廖氏商行去追查酒老人的下落,可奈何廖大家像是遗忘了她这个人一般。 冉一辰在太学府待了几日,原本以为可以躲过很多事情,却不想最终还是被一道密信召唤了回去,只是相比较来时的轻松惬意,他回的时候阴云密布。 魏山河将人送到门口,看到冉一辰骑着马匹走远这才轻叹了一声,有些时候安逸就是福分,知足就能常乐,可惜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明白,有人就算明白却也放不下。 ——或许这里面的人就有自己,也有这芸芸众生。 他信步悠闲地走在太学府的小路上,感受着这花草鸟木给自己带来的舒适,他其实喜欢这样安静的日子,只是有时候人总归是要昧着良心的。 顾锦姝正在嘉善旁边的凉亭内发呆,只是抬头的时候却看到魏山河已经靠近了自己,她起身行礼的时候却被制止,人也颇为自然地坐在了她的对面。 “近来在太学府感觉如何?” “回禀府主,一切尚好。” 不管自己心里面如何作想,她总归不能在太学府府主面前说这里的坏话。 魏山河瞅着她多看了两眼,最后淡笑道:“小小年纪正是耐不住性子的时候,可我瞧你倒是怡然自得。” 太学府是一个枯燥的地方,特别是对这些不大的孩子们来说,就算自己亲自交出来的姜岳明有时候也有顽皮的时候,然而在这个人身上他瞧不出这种东西来。 “或许是天性使然。” 这个时候顾锦姝自然不能说我两世的年龄加起来如何如何,只能将所有的变化推辞给天性上,而魏山河倒也瞧不出这里面的门道,毕竟这世上的人性子各有不同。 ——有那疲懒之辈,也有那喜静之人。 “你和我一位故人很像。”魏山河看向顾锦姝的时候不禁有些审视,而顾锦姝却是笑了笑,“性情相同的人这世间倒也不少。” “我是说样貌。” “……” 顾锦姝心里面倏地一紧,可面上还要装作浑不在意,甚至还要摆出一副好奇的模样:“不知道府主说的可是哪一位友人?” “不,曾经只是匆匆见过一面。” 当初他流落在陪都,正在痛苦茫然的时候是她伸出了援助之手,虽然如今尚且不知那人的姓名,可从那人的打扮它瞧得出是是一个家世不错的闺阁女郎。 “一面之缘便是故友吗?” 顾锦姝也是微微有些好奇,虽然府主瞧着是一个温和的性子,可那一副巨人千里之外的模样也能瞧得出他这人不好打交道,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让他当作故友。 “她是陪都的人,应该说是大周人士吧!” 魏山河补充了一句,而顾锦姝这下心抽得更厉害了,有那么一刻她甚至都要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在试探自己,可是细细瞧去,他似乎也只是微微感慨了一番,好似没有任何试探的意思。 “人老了,总归会想起当初的事情。” 那个时候他曾经在廖氏商行面前不眠不休地等到她的出现,可她带给自己的话却是今生无缘。他魏山河不是情场浪子,却唯独在廖霓裳身上吃够了苦头。 他曾经以为她嫌弃自己的身份,可当他带着北仓国的光环去找她的时候,他却看到了她眼眸里面的轻叹,好似所有的一切都是清风拂耳一般。 他也质问过,那葛家的二爷不过是一出名的纨绔罢了,她为何偏偏就倾心相许?然而他最终都没有得到答案。那一刻他似乎对于大周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留恋,回到北仓国之后再也没有离开京城。 他没有告诉廖霓裳当初离开京城之后他是如何的举步维艰,也没有告诉廖霓裳若是没有姜家人的援手他早已经成为了一堆白骨,更没有告诉她自己曾经受过怎样的侮辱…… 他什么都没有说,因为他是魏山河,他有他自己的骄傲,他不想用自己的悲惨去让一个女人感动,那样就是对他自己最大的侮辱,也是对她最大的侮辱。 第三百零九章:廖霓裳的谋划 锦姝缘正文卷第三百零九章:廖霓裳的谋划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陷入回忆的时候,远在蓟州的廖霓裳也是坐在凉亭里面浅浅抿着茶水,发呆的时间足够之后才将眸光瞥向了一旁的朝生:“顾锦姝那边如何了?” 朝生的眉头稍稍舒缓了一些,唇角带着几分轻笑:“虽然没有多大的进度,却也没有惹出乱子来,可以说中规中矩。” “辰王和她碰面了吗?” “已经碰到了。” “让臻儿去接触她吧!日后总归少不得她的帮衬。”廖霓裳摆弄着手中的茶盏,只是那眉头却紧紧拧着。 “她若是知道我们在利用她,怕是……” “她不也在利用我们吗?我要的只是为臻儿在北仓国立下基业,而她却无故跳入了我的眼帘。”廖霓裳顿了一下,忽然轻笑道,“女子再厉有雄心壮志,终究不过是男人的陪衬罢了,冉一辰不会辱没了她。” “可她虽然看着文弱却也是一个性强的主,怕是适得其反。” 朝生知道眼前的人想要给自己在意的人留一道护身符,可那人难道不是已经足够护佑他成长了吗?为何一定要折一个无辜的女郎进去。 ——此时那少女或许都不明白,眼前的人并不是想要让她如何,她只不过是一件媚上的礼物罢了。 “所以我们需要注意细节,这世上谁又不是棋子呢!若是做得足够好,她自然不会发现我的企图,只会帮着我让臻儿平步青云。” “那人……” 朝生刚想说什么,却见廖霓裳淡淡的眼眸瞥了过来。她素来对下人极好,可但凡涉及那个人的时候就像是另外一个人一般,或许在她的心中终究是谁也比不上他。 然而就算如此他还是不得不劝诫,毕竟沈老先生的警告还言犹在耳,而他前一段时间在寿城勇斩敌军的事情也传了过来,他敢肯定那人必然会同她讨要一个说法。 “我做了什么?我什么也没有做。我只是提议而已,寻找酒老人不是她要去做的事情吗?” 廖霓裳轻笑的时候眉角轻扯,那一双魅惑的双眼让人忍不住沉沦,就算她说得是假话也让人不由得去相信——而且她所言也确实不假,顾锦姝确实是为了寻找酒老人才进了她这圈套。 顾锦姝做梦都没有想到,不是廖霓裳遗忘了她,而是她从来没有真正想过要帮她什么,甚至在她来京城之前已经让人以一株百年难寻的药草将人引开了。 北仓国,太学府。 魏山河好似沉陷在过去,顾锦姝也不敢打扰,一个中年美大叔,一个女扮男装的俏女郎,就这样坐在了太阳落山的时候,直至魏山河醒悟的时候才发现时间不对劲。 “你怎么不走?” 瞧着眼前的人没有离去魏山河也是一愣,可随即又是苦笑,自己作为太学府的府主没有让人离去,但凡有脑子的人就不会自作主张地离去。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他倒是邀请顾锦姝去他那里饱餐了一顿,甚至连珍藏多年的美酒都拿了出来。 郑家宝是一个鼻子尖的主,她甫一进门便闻到了那股若有若无的酒香,这时候肚子里面不禁开始闹腾,他已经有多久没有闻到最正宗的桂花酿了? 而且这年份还不低。 “顾瑾,你老实交代你去了哪里?”他像是馋猫一般在她跟前嗅着,顾锦姝担心他发现什么哪敢让人近身,不由得躲开一些道,“府主那里喝得酒。” “……什么?” 郑家宝先是一愣,随即又是一惊,双眼瞪大地眯着眼眸看向顾锦姝,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一般,而顾锦姝则有些疲惫地朝着他摆了摆手;“我今天像是石头似的坐了不到两个时辰,我们明日再说可好?” 瞧出她眼底的疲惫郑家宝当也不强人所难,所以就算心里面好奇的要死面上也只是叮嘱两句让她早些歇息。 顾锦姝这一觉可以说说得人事不知,翌日还是宋问那尖嗓门将人吵醒,只听他道:“所以,他今日没有去夫子那里,就是因为喝的烂醉如泥?” “那桂花酿后劲太足。” 郑家宝倒是没有想到宋问反应这么大,只得给他解释了一句,就在宋问准备问什么的时候顾锦姝走了出来,她甫一开门便看到三道眸光不约而同地朝着她射来。 “你们都在啊!” 虽然简单地整理了一下,可此时还是感觉到一股浓浓的疲惫,然而就算如此还是要强撑着精神,毕竟这三人这眸光显然是带着八卦之心而来。 “快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 宋问是一个耐不住性子的人,走过去将她拉过来让人坐下讲述,而顾锦姝当也将昨天的事情娓娓道来,这让几人颇有几分迷茫。 郑家宝双手托着自己的下巴,有些不解地道:“也就是说,你陪着他呆坐了接近两个时辰?” “嗯。” “那你喝一点桂花酿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到底是什么事情让魏府主这样多愁善感呢?” 郑家宝挠了挠自己的头,若是让他陪一个人呆坐那么长的时间她铁定是要疯的,只不过魏山河在他的印象中一直都是清淡的人,对什么事情都毫不在乎,如今听着怎么感觉有些出入呢? “这我怎么知道。” “应当是为情所累。” 宋问抿了一口茶水说得颇为神秘,而这时郑家宝也将眸光探了过来,两个人的眸光就这样在空中相遇。 “她又来了?” 两个人如生土长的京城人士,对于倾城公主倾心魏山河的事情自然不陌生,若是有一件事情能让他这么无奈,应当也唯有倾城公主那疯婆子了。 当然这样的话语,他们二人也只敢在心里面默默地想一想。 “前些时日,据说姜岳明带路。”宋问这时候倒是带了几分幸灾乐祸,“所以你们最近看到姜岳明了吗?” “该不会被惩罚了吧!” “那还用说?” 瞧着二人你来我往说得不亦乐乎,一侧的顾锦姝和施楚脑袋感觉到有些不够用,不禁好奇地询问:“你二人在打什么哑谜?” 这问话让宋问和郑家宝两个人同时一愣,他们平时三个一伙五个一团惯了,倒是忘记这二人并不是京城人士,对于这一段恩怨情仇自然也不了解。 第三百一十一章:冉一辰是否南下? 锦姝缘正文卷第三百一十一章:冉一辰是否南下?其实宋问原本是没有这样的政治觉悟,只是他此次回京的时候祖母耳提面命:在这个特殊时期别太折腾,否则就算是有一个皇后姑母当靠山也容易被人当成棋子。 他倒是不担心自己,毕竟自己几斤几两他还是知道的,若是能利用自己好好坑一把家中那老不休他也乐意至极,可奈何家中还有一个祖母谆谆教导。 ——他终究是不愿意让她伤心。 “辰王爷要南下?” 上一世的南方战局一直都是冉一辰在掌控,所以就算当初难逃的是周承赟也和他打了一个旗鼓相当,最后更是成了阶下囚,若不是沈青辞异军突起以雷霆之势掌握了主动权,北仓国指不定真的可以一统天下。 “这事情也说不定。” 宋问也只是根据自己二表哥的行程猜测了一句,至于具体如何就不是他这小喽喽可以猜测的。 而此时辰王府内,辰王端坐在主位上,旁边都是他信得过的谋臣亲信,几个人也在商讨这此次的事情。 “本王倒是没有想到都这个时候了父皇居然还不松口,只是他这心却不是一般的大。” 辰王说这话的时候唇角狠狠抽了一下,那人调遣自己回京并不是想要派遣自己南下,而是想要用自己身边的人还有那三千府军,他也不想一想这三千府卫可是他当初亲自批准的,如今居然想着收回去——是不是有些太迟了? “王爷准备如何?” “人自然是不可能给的,否则本王岂不成了那为他人做嫁衣裳的傻货?” 冉一辰轻哼了一声,显然对于此次的事情可以说是相当的不耐,只是他的脸色并不难看,那眼角甚至还噙着笑意。 若是不熟悉的人自然瞧不出这个中差别,可在座的人都市他的心腹,自然知晓自家主子每每这个表情的时候心下谋划愈是大。 “然而,陛下也不可能让您南下。”杜晨与他可以说半主半友,所以这个时候说话的时候直指要害,而冉一辰也不否认,“母后自然希望我能缓减我那小舅舅的压力,只不过这胳膊终究拗不过大腿。” “王爷准备如何?” “如今整个朝堂的人开始反对本王,本王又能如何?只能让他们接着死。” 冉一辰笑盈盈地说出这阴森森的话语,可旁边的人却没有感觉到任何惊诧,倒是一旁的红莲眯眼询问:“不知道此次陛下会派遣谁人前往?” “据说他昨晚宿在了郑贵妃的寝殿。” “郑家二爷?” 红莲眼眸骤然一敛,她以为此次就算不派遣王爷南下那么也应当会在姜家人当中派遣一位,毕竟这整个北仓国除了如今的辰王爷也就姜家可以算得上用兵如神。 ——谁能想到居然会是郑家人。 “不管是户部宋家还是大将军府姜家,总归都是母后这边的拥护者,他需要的平衡。” 这个时候扶植郑家似乎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事情,然而郑家二爷能完成得了他给予的重任吗?他镇守北部边境的时候虽然说安然无恙,可他们与北部也只是相互试探罢了。 ——与大周朝可是实打实的死人,而且会死很多人。 “只不过从这次的布局来看,他最终还是防着本王?”宋家是太子的人,姜家是自己的人,他如今宁愿派郑家的人都不愿意派遣姜家的人,可见对自己的防备多么的严重。 想到这里那一双招人的桃花眼里透着几许无奈,他刚开始的时候其实无心皇位,只是他为人放荡不羁喜欢那种策马扬鞭,沙场逢敌的血性,可谁让他们一步一步见他推到了人前呢? ——他若是再不争,那么恐怕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么陛下的意思?” “他想要让你们南下,难道你们不会有事离开?至于那三千府军,本王已经派他们出去剿匪了。” 辰王爷说得一脸浑不在意,周围的人也算是明白他为何回京之前将那些人打发出去,原来一早就已经留了后手。 “杜晨留下,其他人都下去吧!” 今日之所以让众人过来也不过是想要将如今的情况一一同他们说道,让他们心里面有一杆秤,至于那奋勇杀敌的事情可不应该发生在这个时候。 他的皇兄那手终究是太长了一些,不仅仅想要染指自己的谋士还想着十二暗卫的事情,他也不瞧一瞧有没有那么大的脸面? 等人都退下去之后,冉一辰这才将眸光瞥向了杜晨:“你的私事都解决了?” “是。” 对于那件事情他也只有悔恨与无奈,谁能想到那风寒去世的女子居然是自杀,想一想佳人因为自己早逝他这心便悔恨无比。他更没有想到,当初自己让人送给佳人的鸿雁传书,居然成为了她胞弟欺骗人的幌子。 “那人可有惩戒?” “当初是属下引荐他入的辰王府,可还希望王爷能饶他一命。”杜晨说的时候已然跪下,虽然说那个人拿着辰王府的令牌做出了让人羞耻的事情,可他终归是心上人唯一的胞弟。 “为何不出手?” 眼前这位也是心硬手狠的人物,否则这么多年也不会负责自己不愿意插手的事情,谁能想到这样一个人居然会手下留情。 “别人都说属下是辰王府养得一条疯狗,看着斯文骨子里面却嗜血,严刑逼供,嫁祸于人的行当比比皆是,然而这世上也终归有我愿意下手的人。” 杜晨看着是一个温润的白面书生,可陈王府内阴私的事情都是由他一手操办,所以当初贺时羽能朝他府邸做出来也算得上是幸运,而也正是因为这种幸运让间接地打开了尘封的往事。 他不是不能也不是不忍,只是不愿罢了,因为他知道她之所以选择闷不做声地自杀,就是不想让自己和她家里面的人水火不容。 “那人可有行踪?” “尚无。” 杜晨知道他所指的人是画轴中的人物,只是这天大地大去哪里找一个只知道貌相却不知道底细的人呢? “我曾经在陪都的东湖上对于那女子的画像匆匆一瞥,可后来午夜梦回的时候她总会入梦而来,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第三百一十二章:梦中的女人 锦姝缘正文卷第三百一十二章:梦中的女人冉一辰话语刚落,眉头便紧拧了起来,此时脸上那笑言眯眯的神情早已经被冷厉所取代。 当初那河灯里面的画像应当是已故之人,可为何自己梦里面会时不时出现她的踪影?难道这世上真的有不可控的力量? “王爷当初在陪都所见,可见这女人是大周人士,然而属下让人去暗中查访却依旧一无所获。” 这已经不是杜晨第一次听他谈及梦境的事情,刚开始的时候还忍不住嬉闹两句,甚至也曾经试图让他打消这样的心思,可后来他也放弃了。 ——不管那个女人是否存在,她都已经成为了他过不去的坎。 “梦中可还有更多的线索?” 让他靠着一张不是很相似的画轴去找一个人,这简直就是大海捞针,所以他想要得到更多有用的消息,虽然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玄幻,可以前大周不是有一个麻衣神相,他们似乎特别崇尚此道。 刚开始的时候杜晨是不相信此事的,可冉一辰在他身边屡屡提及,他自然不会将此事当作一件普通的小事情来,甚至都有几分相信的想法,然而这找人的前提是需要更多的线索。 “我不知道,只知道她好像叫灼华。” “……” 一个没有姓氏的名字更是大海捞针,这样一来他不是得让人去爬墙头,看一看当年陪都是否有一个叫灼华的女郎,只是陪都已经消散,那家人怕是也应该离开了。 所以还是千难万难? “此时不着急,你慢慢寻找即可。” 虽然说内心想要知晓这个出现在自己梦境里面带的女子是谁,可他不知道为何心里面又有几分畏惧,所以倒也不急于一时。 “诺。” 杜晨同他又说起了南方的战事,而这次冉一辰脸上倒是没有了任何的掩饰,最终不禁带着几分邪魅的笑意:“做惯了龙椅,规避了风险,所以他永远不知道战争是多么残酷的事情。”冉一辰顿了一下继续道,“他觉得我能获得胜利是因为北仓国的国力,这确实是不可否认的事实,然而他的人为何连一个小小的寿城都拿不下呢?” 周承赟是他见过最可怕的对手,他可以肯定地说,只要再给他十年的时机,那么陪都自己未必能攻克,这是一个真正让人尊敬的对手——可惜最终却只能以死为终。 “太子那边怕是也会派人过去。” 此次攻克寿城的事情失利,太子自然也会将自己的手派遣过去,只是不知道龙椅上的那位是否会同意。 “就怕他不派人过去。” 冉一辰冷哼了一声,他就算远在京城却也对那里面的战况了若指掌,若是那个老者真的那么厉害,他们他们都不过是炮灰的命罢了。 二人又絮叨了半晌,好一会儿冉一辰这才询问道:“贺时羽那边可给了答复?” 上一次他让人跟着杜晨去办事,也让他试探了一番,毕竟瞧着是一个闲云野鹤的性子未必会愿意沾那刀口淌血的事情。 “我已经准备过继那个孩子。” “你……” “他身上终究留着她的血,而且那孩子我见过,一双眼睛像极了她。” 听着杜晨这般笃定的话语冉一辰终究没有再劝,他们二人是志同道合的朋友,明白他对那个人的感情,这一辈子再娶是不可能了,所以早些过继一个孩子也尚无不可。 毕竟他这次过去可是将那人下葬多年的棺椁都拉回了自己的族地,可见这里面的决心。 “贺时羽答应了。” “答应就好。” 其实不愿意答应,看在杜晨的面子上他也不会如何,可既然答应了他倒也不用多言。他身边为何一直有十二暗卫,是因为他们一个个厉害的米娥友伤亡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他身边的伤亡极其的严重,只是这十二不过是一个定数罢了,就算有了死亡也只会从新鲜的血液里面找到更合适的人,而不管是施楚还是贺时羽都是冉一看重的人,可见是可以培养成为暗卫。 顾锦姝翌日起了一个大早,最近一段时间马术渐长之后她倒是不恐惧骑射一事,虽然那所谓的成绩依旧不堪入目,可这些不是她考虑的事情,她想的是她上一世怎么都学不会的事情这一世终于有了眉目。 其实上一世不管是冉一辰还是沈青辞都没少逼迫她学习马术,只是这二人没有一个成功罢了,毕竟这需要运动的苦力活对于顾锦姝来说就是天方夜谭。 ——所以但凡逼迫的紧了,她那莹莹粉泪总是容易让人心软。冉一辰只觉得没有必要强迫,毕竟两个人那个时候爱得情深似海,自然不想让她觉得自己不近人情,而沈青辞则担心她出现了逆反心里,三番五次之后没有一点进步倒也没有再提及此事。 可如今不同,在太学府没有人会在意这些,他们看得只是笑话,在这里她也不敢流眼泪,毕竟那代表的是懦弱。 相比较前几次的骑射这一次好像略有不同,因为消失了好一段时间的姜岳明出现了,最重要的是还出现了好多以前的学子,他们一副磨刀霍霍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激动什么。 一侧的郑家宝朝着不远处的宋问挥了挥手,而宋问不大情愿地走了过来,颇有些清冷地道:“你近来倒是越来越不客气了,小爷是你随便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吗?” 他说话的时候露出一脸不耐的神色,只是郑家宝却没心没肺地嘻嘻一笑,眼角还带着几分促狭:“你若不是这样的人,怎么就乖觉地过来了呢?” 他说完还用眼神斜睨了宋问一眼,好似在告诉他:你就是这样的人,不要抵赖,抵赖无效。 宋问瞧着他那神气的模样很想上去便给他一拳,毕竟比起这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胖子来说,自己的身手要灵活一些,想要他打一个满地找牙也不是不可? 想到这计划的可行性,他眸光中瞬间透出几分恶意来,而郑家宝又没有真的笨到无药可救,焉能瞧不出他眼眸中散发的恶意,倏地一下像是兔子一般躲在了顾锦姝身后。 第三百一十三章:廖臻 锦姝缘正文卷第三百一十三章:廖臻这个时候体重好似已经无法限制他的本能,俨然是一个灵活之极的大胖子。 “我警告你,你可别乱来。” 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机智,朕郑家宝觉得躲在顾锦姝身后最为稳妥,虽然说强壮的施楚应当是再好不过的人选,可他本能地选择了顾锦姝。 瞧着他这熊样顾锦姝也是无奈,这二人还真是天生的冤家对头,居然时时刻刻都能互掐起来,这也需要天大的本事,毕竟一般人真的做不来。 “好了,你二人也别互掐了,宋兄可知我们今日要去哪里?”顾锦姝一句话直接掐了恶人继续你来我往的火苗,毕竟这个时候搞清楚接下来的事情才是至关重要。 宋问本也没想真的将郑家宝如何,不过是想要吓唬一下他罢了,然而谁能想到这个怂包压根就是脑子不清醒的主。 “看到姜岳明那神气活现的样子了吗?” “嗯。”顾锦姝轻嗯了一个字之后,像是才反应了过来,所以这声音里面不由得便带了几分狐疑,“这才的事情又和他有关?” “看到另外一个了吗?” 宋问又指了指不远处一身蓝色长衫,约莫十八九岁的年轻男子,一张极为好看的脸上始终挂着暖暖的笑意,那是一种让人以看便觉得可以忘记一切烦恼的笑容。 所以相比较而言,再好的容颜似乎都成了衬托,这世间唯有那一抹暖笑才能真的动人心扉。 ——顾锦姝一直觉得这样的人是不存在的,毕竟再纯净无暇的人也会有自己的私欲,就像无尘和尚一般,然而没有想到居然在这里能够见到。 “喂……顾兄,你莫不是魔怔了?” 瞧着眼前的人一个劲瞅着不远处的蓝衫男子孟瞧,宋问倒是眯起了眼眸,合着眼前这也是一个喜欢看脸的人。 ——他自己回去看自己不行吗? “那人是谁?” 这般人物自己上一世不应该没有耳闻,可为何自己没有一丁点印象呢?还是说只是听过名字却没有见过其人。 “廖臻。” 顾锦姝眯了眯眼,她确定没有听说过此人,然而这般风清月朗的人应当不是那籍籍无名之辈,还是说眼前的人没有投身政途?只是既然到了太学府,为何没有走上政途呢? 顾锦姝心里面不管多么的好奇此时也没有人为她解答,倒是一侧的郑家宝一脸意味深长地道:“我到你为何对姜岳明不假辞色,原来是因为他长得不好看。” “……” 就在顾锦姝发愣的时候,郑家宝又嘿嘿地笑了两声:“我终于有一件事情可以碾压他了,那就是我这神颜。” 对于没有一点羞耻心的郑家宝,顾锦姝几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劝服他去洗一洗眼睛,最后还是决定让他独自一人做一会儿蒙吧!毕竟能和姜岳明扳手腕的事情可不多,这一辈子恐怕也就这么一件了,而且还在梦中。 相比较沉迷与自己神颜无法自拔的郑家宝,宋问这个时候倒是略显冷清:“这廖臻也是太学府的书生,只是他应该快要离开学院了,毕竟已经在这里就读四年了。” “是哪一家的世家子弟?” “并不是,他的家世只能算得上颇好,然而他这个人却不可小觑,否则姜岳明也不会直接挑战他。” 姜岳明自认为事事高人一头,所以就算入了太学府要要做那最拔尖的人,可奈何能见太学府的都不是俗人,哪一个不是极为厉害的主? 所以,这位思来想去应该是想从廖臻身上入手试探一下众人的能耐。 “这位主招惹人的能耐一如既往的强。” 这一世初次见姜岳明的时候,她一直觉得他就是那树上所书的谦谦君子,可当知道他名字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要守护心里面给出的评判,并且将其捏碎喂狗。 “是啊,今日可差不多动了太学府多一半的学子,可谓热闹的紧呢!” 宋问笑着指了指周围的人,他们来此可都是秉持着看戏的神色,当然他更希望姜岳明能被狠狠揍一顿,虽然说和同龄人之间姜岳明向来不会输,可廖臻终究年长他几岁。 就算是赢了,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我们不去练习马术,这是准备去哪里?” “庭院里面能练出千里马?既然是要比试当然要去场地大的地方,这原本就是郊外,再往东二十里便有一座森林,那里才是他们今日的主战场。” “所以,这是另类的守猎?” 顾锦姝这也算是明白了,二人应当是准备以收获的猎物为评断依据,否则也不至于跑那么远。 ——只是他们去便去了,带着他们这些人想要干什么? “但凡大事情只是需要见证人的,而我们就是他二人的见证人。”宋问倒是很了解姜岳明那臭屁的性格,此次想来是有一定机会的,否则他可不会让这么多的人来看他的笑话。 “走吧!” 瞧着二人已经策马远去,宋问对着顾锦姝几人说道了一句也上了马,而顾锦姝虽然想一想那二十里便觉得两股颤抖,可这个时候也不能推辞。 顾锦姝一行人赶过来的时候早已经不见了姜岳明和廖臻的影子,而宋问早已经按耐不住一溜烟便骑着马不见了踪影。施楚想来是担心顾锦姝和郑家宝二人的安危,所以此次当是没有纵马前去。 这一刻郑家宝可谓相当的感动,对着早已经不见影的宋问便是一阵大骂,最后骂累了才道:“我们要去哪里?” 刚才一路赶过来的学子们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可瞧着那幽深的丛林他又觉得怯场,据说这里面有豺狼虎豹,自己这小身板若是进去会不会被啃的连骨头都不见了? “既然来了,我们就去外围转一转吧!总待在这里也挺闷的。” 施楚倒是不建议里面的危险,只要是外围他还能顾得上这二位,只是就算是这样顾锦姝和郑家宝心里面还是犯怂。 ——这里面可是有吃人的猛兽耶!咱就不能安安静静地当一个美男子吗何必急匆匆地给动物去送口粮呢?胆小且怂包的二人组想看了一眼,然后同时做了一个决定。 第三百一十四章:郊区守猎 锦姝缘正文卷第三百一十四章:郊区守猎只是二人刚刚将这想法稍稍透露了一点之后便引来了旁边人嗤笑的声音,虽然说得不是很直白却让人肝火直飙。 就在日天日地的郑家宝准备发怒的时候,留下的只是人家一骑绝尘的背影,还有旁边众人在马背上哄堂大笑的声音。 萌蠢二人组又一次感觉到了来自整个世界的恶意。 虽然说郑家宝平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然而他最近一段时间心里面堵着气,如今被人这样一激倒是没有了偷懒的心思,反而将眸光投向了施楚:“你应当能护着我二人吧!” 虽然想要进丛林里面守猎,可他平生最为惜命,自然是要有前提的条件下才会迈进去。而施楚和一旁的顾锦姝听着他这般言语,唇角也是勾起了几丝笑意来。 ——好在还没有失了心智。 瞧着施楚点头郑家宝一马当先地抽动了手中的皮鞭朝着丛林驶去,而后面二人相视一眼之后也跟了上去。 几人因为一直在外围打转所以并没有猎物投怀送抱,顾锦姝和郑家宝便罢了,他们跟前的弓箭完全就是装饰马匹,可谁能想到施楚也一无所获。 这让顾锦姝和郑家宝倒是一阵歉疚,若不是因为顾着二人的安危他想来也不会面临空手而归的窘境,毕竟他平时在马术骑射方面的成绩相当的出彩。 瞧着二人欲言又止的模样,施楚倒是劝慰:“你二人也别多想了,我一早便同宋兄商量,他去打猎我守着你们二人,免得发生一些不可控制的事情。” “宋问?”郑家宝瞬间怪声叫了起来,得到施楚肯定的眼神之后不自在地嘟囔了一句,“得亏他小子还有点良心。” “你二人平素相看生厌,如今可是有些想念?” 顾锦姝不禁笑着打趣他,其实她也算是瞧出来了,这二人就是作得太厉害,平时见面就要互怼几句,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谁想念他?” 听着顾锦姝揶揄的话音郑家宝都快要炸毛了,第一时间给出了据理力争的反驳,而顾锦姝只是笑而不语,只是那一双眼眸似乎已经说明了一切。 三人在外围逛了一会儿便朝着来路走去,瞧着三人那赤手空拳不带一物的样子,众人自然是免不得打趣,有的人倒也没有多大的坏心思,就是觉得好奇,而有的人却不在此立。 ——特别是刚开始挤兑郑家宝那人。 “铁锅,你想死是不是?” 郑家宝打小就是京城里面的一霸,只是他平素不喜欢与人结怨,也就是喜欢口花花两句,看到好看的姑娘就走不动路而已,当然排在第一位的一定是吃食。 “郑胖子,你……” 那被郑家宝叫作铁锅的人其实真名唤作郭铁,也是皇城脚下长大的簪缨贵子,只是他却是一个庶出,当然能来太学院读书就算是庶出也是一个受宠的庶出。 “小爷的名讳岂是你随便喊叫的?” 郑家宝知道自己在马背上不占优势,然而几次三番被人奚落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否则被人还以为他郑家怂包。不过是一个庶子罢了,居然在他跟前摆起了大爷。 想到这里他倏地跳下马背,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跑到郭铁跟前,伸手将他从马背上扯了下来。他不是没有想过直接用鞭子抽上去,可这样一来会引起很大的骚乱,甚至会出现生命危险。 这人虽然是一个庶子,可却也是郭尚书家的庶子,那郭家人掌控着吏部就等同于掌握着整个北仓国官员调度,他虽然不聪明却也不会给郑家招惹麻烦。 他虽然是一个胖子却是一个灵活的胖子,所以压在郭铁身上直接将那瘦竹竿压得一动不动,只是那瘦竹竿嘴里面的污言秽语却不断,然而这个时候占了上风的郑家宝完全将其当成狗吠。 他倒是恨不得他骂得更狠一点,因为这样自己可以揍得更准一些,免得日后那郭家老混蛋质问的时候自己没有言辞应对——这小瘦子一个劲给自己递把柄,他自然是笑纳了。 姜岳明和廖臻回来的时候便看到了这一幕,瞅着两个人互相撕扯的模样姜岳明的唇角狠狠扯了一下,真是野蛮人的打法。不过他倒也没有那心思去管那么多,这会儿输给了廖臻心情正不好呢! ——希望这两个不要命的主别招惹自己。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顾锦姝骑着的马匹却发出一声嘶鸣,原来那瘦竹竿看到姜岳明等人一把将自己身上的郑家宝掀开朝着这些人跑过来想要讨一个说法,然而他路过的时候不知道有意地狠狠地抽了顾锦姝的马。 望着顾锦姝的马儿一骑绝尘朝丛林里面飞去不见了踪影,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宋问便是破口大骂:“郭铁,你他娘的想死是吧!” 虽然他想要狠狠捶死他,然而他却不敢有任何逗留,与一侧的施楚同时打响马鞭朝着丛林奔去,而廖臻眯了眯眼也跟了上去,至于姜岳明则微敛着轻眉看向了郭铁:“这件事情你自己去同府主说。” 说完之后他带了几个骑射能力颇好的人转身入了丛林,而郑家宝此时也愣了,他反应过来之后一个健步便将郭铁重新压在了身下,那马鞭已经被他夺过来扔在了一边。 “你他妈的长本事了啊!我今天就揍死你……揍死你这个混蛋,你他妈的比老子都草芥人命是不是?” 若说刚开始的时候郑家宝只是想要吓唬一下郭铁,并未从筋骨上对他动狠手,那么这次是真的想要将人彻底打废。他这人虽然看着纨绔心思却甚是敏感,平时那些狐朋狗友敬畏他的家世却从未真心对过他。 他们前一刻或许和自己称兄道弟,背后却不知道如何嗤笑自己的无能,可顾瑾不会这样看他。所以,他是真心将他当成自己的朋友,也是真的想要将自己的妹妹介绍给他。 前一次回家他甚至都打探了妹妹的心思,只可惜小女孩脸面薄将自己轰了出来。可谁能想到这祸害,居然敢对顾瑾动手——真他妈的找死啊! 第三百一十五章:谁才是真凶 锦姝缘正文卷第三百一十五章:谁才是真凶众人刚开始的时候还秉持着不招惹的心态,可谁能想到郑家宝的拳头越来越密,这样下去被他压在下面的人怕是要废掉了,众人好说歹说这才将两个人拉了开来。 这个时候丛林里面却是另一番场景,顾锦姝有好几次想要自救,可现实却告诉她压根没有可能,树木的枝条已经划破了她的脸颊,只是她没有一点疼痛的感觉。 她此时唯一能做得就是尽可能抓紧马背,否则这样疾驰的速度被摔下去之后自己会变成残废。 只是她实在无法理解,为何那人的马鞭会产生这么大的反应?那人瞧着并不是一个会武的人。然而此时心里面纵使有千万种想法,这个时候也是保命重要。 姜岳明和廖臻差不多同一时间追到顾锦姝的马,瞧着那马匹继续发疯两个人也不敢有任何停顿,后者更是借着地势几个越步想要将马匹截住。瞧着廖臻那利落的轻功姜岳明眼眸稍稍一眯,只是那精光一闪而逝之后取而代之的是更快的抽打着自己座下的马匹。 廖臻几个纵身赶到了顾锦姝旁边,一个纵身跳在了顾锦姝所骑乘的马背上,然后大着声音道:“将马缰绳给我。” 他的手此时已经握住了马缰绳,然而顾锦姝的手紧紧攥着他不好发挥实力,所以那马匹还是一个劲地往前跑,好在顾锦姝这个时候已经失去了判断能力,听到这声音自然而然地放开了马缰绳。 约莫几个呼吸之后,那马终于停了下来,而姜岳明也赶到了二人跟前,一气呵成地下马想要将人接下来,可却不由得想到了上一次的事情,像是利剑一般退了回去。 ——这人有呕吐的先例。 廖臻瞧着他这神经兮兮的模样也是一愣,然而就在先下马再准备将人扶下来的时候,顾锦姝果不其然地开始呕吐,好死不死地给他吐到了衣袍上。 原本穿着淡蓝色长袍,面如冠玉的男子脸色瞬间铁青了起来,他忽然间好像明白了姜岳明刚才的举动,这人显然是有过先例的。 宋问和施楚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两个人的眼角不约而同地便是一抽——原以为这晕马的情况应该好转了,没有想到比上一次还要严重。 顾锦姝就在众人沉声不语的气氛中缓了半刻钟,等她脸色渐渐变好的时候这才朝着廖臻走去:“廖兄,刚才的事情多谢你援手,否则……” “你我都是同窗,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他虽然被吐了一身可浑身气质犹在,只是那长袍看上去有些狼狈,看到他这模样顾锦姝心里面更是歉疚。 就在她准备多说几句客套的话语时,姜岳明又插嘴了:“顾瑾,你是不是没有看到我?” “……” 对于一个劲凸显自我的姜岳明她并不是很想见,然而人家骑马过来救她却也是事实,只是他这个人超级死变态自己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没良心。”姜岳明说了一句便直接翻身上马,只是这次的眸光却带了几分慎重,“你没有得罪人吧!” “除了你应当没有别人。” 顾锦姝平时疲懒的很,可以说是足不出户,所以她压根不会得罪什么人,今日那郭铁之所以发疯也是因为郑家宝的缘故。 “……我还不至于这般下作。” 他冷哼了一声直接策马离去,而顾锦姝则看向了马屁股,郭铁那一鞭子应当不至于让它这般发疯,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一会儿让人去查一查。” 廖臻自然也猜出这匹马被人动了手脚,可至于从哪里动了手脚他一时间也瞧不出什么,而顾锦姝倒也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只是又额外地说了一些感谢的话语。 顾锦姝回去的时候一直不太敢靠近自己的马,姜岳明倒是几次三番的想邀她同骑,可惜每次都是被拒绝,因为顾锦姝直接选择了和施楚同乘一匹。 姜岳明最终也只是冷哼了一声离去,回去之后魏府主便知晓了此次的事情,亲自对着顾锦姝安抚了两句,然后将郑家宝和郭铁一并带去了他那里。 “他不会有事吧!” 这会儿心里面的惊悸消散了不少,顾锦姝坐在一侧的躺椅上不禁询问了一句,而宋问和施楚虽然同样担心郑家宝这个时候却也不能做什么。 在魏府主面前,他们压根没有说话的权利。 “应该会没事的。” 郑家是极为难啃的硬茬,否则郭铁也不会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散在顾瑾身上,他这是捡软柿子捏。 “今天的事情怕不是一个郭铁能做出来的。” 施楚也检查过那匹马,然而却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只是郭铁那一鞭子明显无法造成那样的结果。 “会不会是姜岳明?” 姜岳明在宋问这里可以说没有一点的诚信可言,所以明知道他今日说了那番话可还是忍不住要怀疑一下,毕竟他对顾瑾可是一直怀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当然,今日他那殷勤的模样好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那龌龊的心思似的,所以这又似乎有些不正常。 “应该不是。” 姜岳明若是想要整她应当有更多的方法,然而她自打来了北仓国的京城之后便本着低调做人的态度,所以不会招惹什么厉害的人物啊! “会不会是我二表哥?你当初可是怼过他?” “……不会吧!” “我觉得不是。” 顾锦姝和施楚的话语同时响起,前者敢语落便将眸光投向了施楚,而宋问也看向了施楚:“你怎么就觉得不是了?” “辰王那样的大人物,怎么会和我们这样的小喽喽过不去?” 施楚语态自然不存在一点磕绊,而顾锦姝轻嗯了一声将双眸又重新移了回来。不怨怪他二人小题大做,而是施楚此人从来不会主动发言,没有想到今日居然会维护冉一辰。 宋问挠了挠自己的头,而这个时候一处庭院内一个人影从后院闪了进去,直至坐定之后这才将手中那三根银针放在了桌子上,心下也微微叹息了一声。 虽然颇为艰险,可总算是完成任务了,然而他实在想不通主子为何同一个书生过不去呢? 第三百一十六章:两家老头的对话 锦姝缘正文卷第三百一十六章:两家老头的对话翌日一早郑家大爷和吏部尚书郭大人便出现在太学府,瞅着这朝廷重臣亲临,众人的眸光不由得便瞥向了魏府主那里。 都想要看一看,到底是东风压倒了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了东风,或者说是他们的府主棋高一着,成为这次会话的唯一胜利者。 郑家老爷虽然不司六部之职却是帝王难得的宠臣,可以说是天子真正的心腹之人,平时瞧着不显山不露水,然而人家却曾经为帝王伴读,是他继位的肱骨之臣。而这郭大人与今上虽然没有这样的渊源,可人家任职吏部可以说帝王的干将,所以说着二人走到一起的时候虽然看着异常和谐,只是和谐之下却已经波涛汹涌。 “这次的事情虽然我儿有过,可令公子的行事作风着实让我大吃一惊。” 郭尚书开门见山地直指郑大爷,而郑大爷倒是轻笑着,瞧上去不见喜怒:“你儿若不是三番五次挑衅,我儿岂能给自己找台阶?郭大人怕是没有教他如何做人吧!” 不等郭尚书变脸,郑大爷直接补刀:“一个庶子敢打我郑家的脸面,这难道就是郭家的教养?若是如此,我怕是需要请动老母亲,让她老人家进宫一趟了。” “……” 郭尚书瞬间哑语,若是郑家别的人他自然是不会畏惧,可这郑家老太太却不是一般人,她对今上有哺育之情,可以称得上一句乳母。最重要的是,这人肃是闺阁妇人,可在朝堂上却有不小的影响力。 ——因为不管她的娘家还是她的夫家,如今可以说都是由她做主,至于帝王也特别给她面子。 “我那孩儿可以说是我大房一脉仅有的独苗,你那儿子自己不长眼想要强行找死难道还得怨怪旁人?”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唇角不禁带上了几分嗤笑,“今日若不是我心疼家中老母劝说她在家中等消息,这会儿人怕是已经到了太学府。” “郭大人宠妾灭妻似乎不是多么新鲜的事情,平时陛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我怕是需要上禀了。” 郭尚书的脸色铁青,他自然知道自己的儿子有错在先,也没有想过一点责任都不承担,只是想要尽可能的压缩该承担的责任罢了,可谁能想到这郑毅平时瞧着像是一个闷葫芦,可此时倒是能言善辩了。 “你欲如何?” “让你儿子滚出太学府。” “不可能。” “那我们没有什么可谈的。” “……” 瞧着二人在堂前你一言我一语,坐在上首的魏山河好似一点都不受他们的影响,反而手中高举着茶盏半敛着眼眸,颇有几分看好戏的神色。 两人最终都没有得出一个结论来,自然将眸光锁定在魏山河身上,而魏山河倒是打趣道:“二位这个时候才想到了我?我还以为这么一个大活人你二人没有看到呢!” 魏山河的话语看着平和却让二人瞬时尴尬了起来,刚才二人肝火烧身倒是将他扔在了一侧,在这个地方好似他才掌控着大权,他们二人倒是有些拎不清了。 瞧着二人默声不语魏山河倒也没有步步紧逼,反而侧脸看向了一侧的姜岳明:“将人带进来。” “诺。” 虽然进来的时候父子已经见过了面,可看到二人那略显狼狈的模样郑毅和郭大人都有些不忍直视,这鼻青脸肿也不知道要闹什么?难道太学府连一个大夫都没有吗? 太学府设立文科和武科,自然有随身待命的大夫,然而这次的事情魏山河明显想要给所有人一个下马威,故而没有人敢在这个时间点给他二人去寻大夫。 “他二人互殴便也罢了,可郭铁居然将爪子伸向了别的学子,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轻描淡写过去的事情。” 魏山河掷地有声的音调让两个朝堂上的信臣都听出几分寒意,他们这个时候自然也不会去触碰魏山河的防线,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然后不知道是福至心灵还是如何,居然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所以当魏山河反应过来的时候,郑毅和郭尚书已经各自追着自己的儿子海揍,而这两位在家里面显然也没少挨打,所以那上蹿下跳的样子异常生动。 姜岳明和魏山河二人便这样盯着堂前作秀的两对父子,约莫一刻钟后魏山河也没有说停下来的意思,两个人也不顾儿子们歇斯底里的猪叫声,一把将人推到了魏山河面前。 “魏兄,这次的事情还望你拿一个主意。这二人平时也被我们娇惯的厉害,还希望魏兄能给两个孩子指一条明路。” 感觉到来自自家父亲的强大冷意,郑家宝和郭铁这个时候哪还敢多言,一个劲朝着魏山河表明之的态度,而魏山河只是慢慢地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此次我便给二位老兄一个面子,然而他二人若是还有些下次,那也不能怪我不给两位薄面了。” “自然。” 郭大人也是八面玲珑的人,瞧着魏山河熄了将人驱逐门墙之外的意思,朝着外面的小厮招了招手,之见那小厮忙着将手中举着的托盘拿过来。 郭尚书接过托盘之后将上面的红色布匹揭开,赫然便是一本看上去有些年代的古籍和一枚玉佩,而他则上前将其放在魏山河前面:“这算是我郭家对那位学子的赔礼。” “好。” 魏山河也是一个眼毒的人,虽然没有翻阅古籍可也能瞧出那块玉佩有些价值,那玉质确实很难寻。 一旁的郑毅暗恨郭尚书老奸巨猾,他听闻自家宝贝儿子在太学府出事哪还管得了别的?所以自然没有那时间去准备厚礼,只是如今被郭尚书这么一显,他便落了下乘。 左思右想之后,他将自己手中的一块令牌放了过去:“这乃我郑家府牌,他日后若是拿着这个前来,我可以答应他一件事情。” 郑毅的举止不禁让魏山河一众人微微一惊,就连那里跪着的郑家宝也是一愣,这个许诺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我那学子怕是承受不起这样的承诺。” 魏山河半眯着眼睛拒绝,若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身外之物他倒是可以帮着应承下来,可这是郑家的许诺,他一时间倒是拿不定主意了。 ——毕竟,这很容易让他陷入一些漩涡。 第三百一十七章:拜访廖臻 锦姝缘正文卷第三百一十七章:拜访廖臻最终魏山河还是没有拗得过郑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出的东西自然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当然他之所以给这府牌还有别的原因——那就是自己的儿子。 他其实可以感受的出来,自己儿子碰到那个小子之后似乎越来越开心了,就凭着这一点那小子也值得这一块牌子。 事情乍了,魏山河让姜岳明带着郑家宝和郭铁下去找大夫看一看伤势,而他自己则邀请二人入了坐谈及了朝堂上的事情,只不过几人心里面可有其主,自然也不会深交。 郑毅率先出了太学府,只是他并未策马前去,反而等郭尚书出来才不情愿地上了马,淡淡地道:“这次我配合你演了戏,你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情。” “自然。” “帝王那边如何想得?”两个人好不容易见一次面,所以郭尚书倒是和郑毅攀谈了起来,而郑毅摇了摇头,“辰王爷最近是不可能南下,除非我二弟和宋家那位兵败。” “有没有可能让别的皇子南下?” “不会。” 毕竟是龙子风孙吗?除了辰王爷能够全身而退,其他人这个时候又有几个能安然无恙地赶回来?那位九五之尊虽然是乾纲独断的杀伐之辈,可同时也是一位父亲。 对于为威胁到自己地位的人他或许狐想方设法地防备,可对于那些没有多少争霸之心的皇子他并不介意多给几分慈父之爱,正是因为太明白他的心思,所以他当初才不愿意自己的妹妹铤而走险,让昊王迎娶姜家女。 他妹妹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弟妹的逝世让姜家人冷心,所以此事才没有了后续,其实她不知道的是就算她一心促成自己也会阻止,只是还不等自己阻止姜家和郑家便已经开始死磕到底。 “不过我还是要奉劝你一句,别太张扬了。” 郑毅留下一句话便策马离去,而郭尚书的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他自然能听得出他这讽刺的话语,想到家里面那一锅粥的情况他又揉了揉额头。 郑毅说得不错,如今自己可以说是太子的人,所以别人不敢动自己,可这皇子夺嫡的事情极有可能会上演很长一段时间,谁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这棋盘里面的废子? 若是有朝一日自己变成了废子,那么真的是树倒猢狲散,所以今日的所作所为就会成为别人口诛笔伐的引子。只是想到这里他心中又难免嗤笑,若是自己押对宝便也罢了,可若是押了一堆草,那么这些事情终究有一天会被牵扯出来。 所以有些事情不是他是否做错,而是别人会不会重视他的错。 太学府门口的事情旁人自然不是很清楚,而此时姜岳明有些不解地望着魏山河:“师父,刚才您可否动了将人驱赶出学府的心思?” 姜岳明自认为自己比较了解眼前的人,刚听闻城郊出事的时候他显然是动了心思,可最后也不知道为何改变了主意。 “他二人红黑脸都唱了,我自然不能视若无睹。”魏山河叹息了一声,“你我倒是不畏惧他两家的权势,可顾瑾日后若是想要出仕免不得和这两家人接触,我又岂能断了他的后路?” 姜岳明微微一愣,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师父居然那般看重顾瑾,甚至都将他以后的事情想到了,他可不认为这是偶然的事情。这太学府的学子不少,有些他怕是连名字都记不住,可为何偏偏对一个顾瑾上了心呢? 顾瑾此人,策论虽然差强人意倒也说得过去,可那骑射之术完全就是一个白痴,若说唯一能让人入眼的便是那一张脸了。 ——难道他师父…… 想到这里姜岳明觉得自己似乎知晓了什么不该懂得东西,难道自己的师父和自己一般,觉得女子妖妖绕绕的讨厌至极吗?所以他拒绝冉倾城那疯婆子,似乎也不是没有轨迹可循。 魏山河自己不知道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他正常的人生旅途已经被姜岳明放在脑子里面不停的翻滚,反而对着他道:“将这几样东西给顾瑾送过去,他日后或许能用得上。” “诺。” 顾锦姝的庭院内,她紧紧地眯起了双眸,总感觉今日的姜岳明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当然若是将那端详的眼神抽走她或许会感觉到安全一些。 “既然东西已经送到,小弟便不留姜兄了。” 她刚才已经翻了一遍古籍,那本书虽然谈不上多么有价值,可对于自己倒也算合适,因为它上面讲的是一些绘画古法,而她若说什么最有天赋,恐怕也唯有这画技了。 至于另一块玉佩那郑家的府牌她反而没有放在心上,反正自己完成了廖大家的任务,找到酒老人便会离去,不会在北仓国久居。当然,她现在好奇的是廖霓裳到底想要让她做什么? 那个时候只是说让自己进入太学府,然后想办法走入这些权贵的圈子,可走入权贵圈子难道不是为了廖氏商行的生意吗?只是,她为何不让人联系自己呢? “我明日再过来看你。” 姜岳明也不在乎顾锦姝骤然紧绷的神情,带着盈盈笑意离去,只是刚走出去他那脸色便垮了下来,不知道为何刚才盯着他看的时候自己的心居然会微微跳动。 他明明只是想要恶作剧一下,想要看一看这玉娃娃变脸的时候是何等模样,可谁能想到做戏的时候居然将自己作了进去。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作茧自缚? 对一个男人动了心,难道自己真的不正常?他不过是想整一个恶作剧,不过是想要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可谁能告诉他如今这要怎么办? 就像他劝导倾城那疯婆子一般,这种东西是不被世俗所容的。他敢说自己如今的情况姜家并不知道,若是知晓了顾瑾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顾锦姝自然不知道他阴沉的心绪,她养了几日后便去廖臻那边登门造访,前些时日毕竟被他所救,如今表示一下感谢也在常理之中。 她赶过去的时候廖臻正和一位学子说着什么,看到她走过来那位学子和她点了点头然后离去,而廖臻也迎了出来,声音已经轻缓:“你怎么来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状元之心 锦姝缘正文卷第三百一十八章:状元之心顾锦姝笑着走了过去,拱了拱手道:“过来看一看廖兄,听说廖兄快要离开太学府了?” “应当还会留一段时间,今年我不准备下场。” 他虽然在太学府里有几分名头,可在京城的声名并不显,十年磨一剑自然是要放在该放得地方。那人来信让自己今年下场,可他却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好时机。 “依照廖兄的才学,应当绰绰有余,为何……” 顾锦姝也是微微一愣,廖臻平时算是一个极为低调的人,可就算如此太学府也没有人敢小觑了他去,从这次和姜岳明的比试中也能瞧出几分。 ——对于他得胜的事情,早些时候来得学子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反而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不争则以,既争自是那凌云之癫。” “廖兄高志。” 他们这些学子在这里不要命地勤学苦练,所求的不就是科考的时候能取一个好的名次? ——学得文武业,货于帝王家,这就是他们如今所面临的事情。 “听闻顾兄弟平时有些懒散,依照愚兄过来人的看法,还是劝诫你珍惜这一段宝贵的时间。” 廖臻笑着说了一句便又将话头引了开来,而顾锦姝倒也没有任何的不满,平心而论他刚才按话语确实肺腑之言,都说出名要趁早,而他们这个年纪正是打底子的黄金阶段。 若是到了弱冠之龄还是一事无成,那么这一辈子没有多大的希望了,当然这些言论自是要抛开那些大器晚成的人,毕竟他们不能以常理推断。 廖臻瞧着他一脸坦然接受并无任何不满之色,心下当也更为满意了几分,虽然不知那人为何让自己照顾顾瑾,可他倒也不算让人难以接受。 顾锦姝回程的时候一直想着廖臻刚才说过的话,她没有想到廖臻居然有问鼎状元的志向,这人看来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只是她甚为不解——上一世廖臻这人若是入了北仓国的朝堂,她自然会有所印象,难道他出了别的岔子?还是说不被重用最后泯然众人矣? 回去的时候郑家宝正在临帖,瞧着他那认真的劲头顾锦姝微微一愣,原以为这只是他临时起意,然而谁能想到居然坚持了这么多天,这是准备改邪归正然后光宗耀祖? “你回来了啊!” 他抬了一下头然后又继续低头临摹,顾锦姝走了几步朝着他望过去,瞧着他那一手狗爬字顾锦姝又将自己的脚步收回来坐在了一侧,瞧着倒是丁点进步都没有。 郑家宝感觉到刚才走在自己跟前的脚步又退了回去,将自己手中的笔放置在一侧,眯着眼睛笑道:“我这字可是有了进步?” “略有。” 瞧着他一脸兴致勃勃的模样顾锦姝不忍心打击他,然而又不能太过违背本心,所以这才堪堪给出了两个字。而这两个字却也让郑家宝格外的开心,他觉得自己这些天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 “我过些天便给我父亲寄一封家书,让他点评一番。” “……” 顾锦姝欲言又止了几分终究是没有打击他的热情,反而转移了话头:“再过一些时日太学府又要举办一次诗会,到时候京城权贵们怕是都会赶过来。” “是啊。” 郑家宝坐在一侧喝了一口水,过些时日就要科考了,这科考之前也会有一番试探,特别是皇家有望夺嫡的人会对这些人进行招揽,毕竟这个时候人才还是相当的重要。 “到时候我带你去见识一番这京中权贵。” 他义薄云天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而顾锦姝只是笑了笑不说话,对于这京城中的权贵她真不是很想认识,然而盛情难却她自然也不好拒绝。 她原本提及此事是想要引到科考的事情上,然而这人怕是以为自己想要见识一下这皇城权贵。 “这次科考的热门人选可有哪些?” 既然廖臻不愿意这次下场,那么这一次显然有热门人选,只是下一次需在三年后,到时候乡试,府试,殿试之后才得以崭露头角,着实难的紧。 “宋源。” “宋家的人?” “宋问的族兄。” 宋家并不是一个很有特色的家族,他们家文臣武将商人似乎都有,当然这前提是北仓国并不重农抑商,也不排斥商业的发展,故而高门大户暗中拿大户的当也不少。 ——只是宋家人格外惹眼罢了。 “宋源此人可以说是年轻一辈里面的一根标杆,就像我们跨不过姜岳明这道坎一般。” 宋源今年也就二十四五岁,可那一身气度才能确实让同龄人望而却步,真可谓一人压一代。 “是他啊!” 顾锦姝没有想到会是这个人,就是不知道宋源现如今是否已经和冉一辰联手了。当初宋问这一脉被排斥出宋家嫡脉,可是和这位宋源有莫大的干系。 ——因为,他是唯一一个从始至终都支持冉一辰的人,可以说宋家的宗主之位是冉一辰给他的奖励。 “你似乎认识他?”郑家宝狐疑的眼神微微瞥了过来,而顾锦姝则轻笑着解释,“只是最近听说了一些他的事情,没有想到名号这般响亮。” “宋家能出这样的麒麟子也是极难,可以说这状元之路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如今的皇后娘娘便出自宋家,按理说宋家的人可以受到皇家的另眼相待,可这些年因为宋问父亲的缘故宋家的权势却并不是极旺,户部尚书也是皇家最大的让步了。 “宋家老爷子是一个敛财的好手,可奈何他的嫡长子却是一个拎不上台面的人。” 感受到顾锦姝狐疑的神色,郑家宝解释道:“老爷子填充了国库,可却也早早就去了,陛下为了安抚皇后娘娘让宋问的父亲接替了户部尚书一职。” “然而他却不仅仅是德不配位,完全是才不配位。” 按理说宋家一个个都算得上精明人,他宋大爷就算不精明可也不至于犯蠢才是,然而这位爷做得事情简直和猪似的。 当然,他觉得自己这样比喻似乎有些冒犯了猪,只是这宋大爷在一水的聪明人当中简直就是一个另类,就连今上怕是也头疼的厉害。 第三百一十九章:太学府的诗会 锦姝缘正文卷第三百一十九章:太学府的诗会好似这般吐槽无法宣泄自己内心的不满,郑家宝靠近了顾锦姝一些:“他宠幸自己的继室便也罢了,谁能想到居然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给继室的娘家捞官位,而且明目张胆地用国库里面的钱。” “……” 顾锦姝也是愣了,她最近一段时间的相处也能听出这位宋尚书是一个不着调的,然而从未想过他会让人如此瞠目结舌,他难道就一点都不在乎皇家律令? “陛下难道不知道吗?” “知道啊!可宋家的老太爷算得上是为了陛下劳累而死,陛下自然要抚照一下他的子孙们。” 当初北仓国的经济颇为萧条,是宋家老太爷一手撑起了如今这不错的局面,那一手算盘也不知道为国家节省了多少钱财,那宋扒皮的名声虽在,可这扒回来的钱却都充盈了国库。 毫不夸张地说,如今北仓国之所以能这般迅速地对大周发动战争,这和国库里面的饷银有着莫大的干系。 战争会有很多人面临死亡,可同时也是一个烧钱的事情。 “好像有点复杂啊!” 果然不同的国情要面对不同的选择,她敢说这事情若是发生在大周,凭着周念枕那爱财的模样,这宋家怕是早就被连根拔起来了,哪还荣得了他耀武扬威? 而顾锦姝尚且不知的是,他心中那爱财如命的皇帝如今正和沈青音在那里下棋,自从上一次沈家略微低头之后,他便喜欢过这边小坐一会儿。 沈青音对他的态度从始至终都是一个样,恭敬有余热情不足,原以为这样几次之后他就不会过来了,然而谁能想到这年轻的帝王好似喜欢上了这样的把戏,非得过来找一找存在感。 “朕前些时日才听闻,轻音还有一位双胞哥哥?” “是。” 沈青音抿了抿唇,当初自己和沈青辞出生并不是多大的秘密,让人感觉到不解的是自己父亲的态度罢了。 “听说他一早就过继给你远方亲族?” “确有此事。” “堂堂沈家嫡系子弟,怎么就过继给别人了呢?” 周念枕是一个心细的人,既然要攻克沈家这块硬骨头,自然要将这里里外外的事情查一个一清二楚,别的事情当也都在预料之中,可十几年前那沈青辞的事情倒是让人颇为好奇。 ——当然,最让人好奇的是这个沈青辞是否和沈老先生的徒弟是同一个人呢? “这件事情妾身也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家中忌讳的事情,平时没有人谈及。” “哦!接着下棋。” 周念枕笑了笑和沈青音继续下棋,至于他心中如何作想便不是别人可以窥度的,等到太阳完全落山他这才起身离去,而沈青音则将人送到了门口。 望着帝王远去的身影,旁边的丫鬟轻声劝慰:“娘娘,您为何不留陛下在这里夜宿呢?” 陛下得空便会过来陪娘娘说一会儿话,可他却从未在这里留宿,其实她们这些丫鬟就算再不知事情也明白一点:陛下这是想要让娘娘亲自留他。 然而自家娘娘却像是一堵石墙,纹丝不动,也不知道是否瞧出了陛下的心思。 “他不是不愿意留下嘛!” 沈青音嘟囔了一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而后面跟着的两个丫鬟相看了一眼,同时露出几分苦笑来,娘娘就算再不同人情世故也应该去尝试了解陛下啊! “这怎么办?” 老爷已经下了死命令,必须让娘娘早一点怀上孩子,可如今房都没有圆,如何能怀得上孩子? “再等一等吧!” 她其实能感觉到娘娘的排斥,可进了这皇宫便已经注定了下半生的命运,她能依仗的也就是帝王的恩宠和家族的庇佑,如今娘娘这是将自己往绝路上逼啊! “也只能如此了。” 而周念枕离开之后徒步走了半刻钟,只是这脸色却愈发难看了起来,朝着身后侍候的小厮道:“她这是瞧不上朕?” “……陛下乃九五之尊,沈娘娘怎么会瞧不上您?奴才听闻沈娘娘自幼便被养在深闺,很少与人接触,怕是很多事情还懵懵懂懂不甚清楚。” 内侍一直跟随着周念枕,对于他的秉性也颇为清楚,此时也算是明白了他内心的忧愁——毕竟放着一个天仙似的人物在那里却不能靠近,任谁也会觉得憋屈。 “沈家这是想干什么?让两个小丫头跟着?你明日派遣两个掌事嬷嬷过去。” “诺。” 周念枕并不是一个喜欢琢磨女人心思的人,在他看来合则两利分则两散,可自打将这些牛鬼蛇神迎进来之后他不得不思考的太多,一个个心思太多让他确实无法亲近。 可以说这后宫里面的五个女人,唯有沈青音的心思最好猜测,只是这人也最难靠近,就像是一个处在世外的人一般,让你觉得她的世界太简单,而你的世界太复杂。 “段嫣然那边查得如何了?” 对于这位百鸟相送的皇后,他一早就有着提防的心思,他实在想不通这世上怎么会真有凰命所归之人?感觉到很奇怪。 “段娘娘确实是一个小山村土生土长之人,不会是敌国派来的人,只是她似乎对您最为亲近。” 裴娘娘的话平时很少,好似对旁边的所有事情都带着防备的心思,可唯有在陛下面前的时候才会放下所有的戒备。 周念枕眉头再一次隆了起来,他自然询问过段嫣然的情况,只是她痴痴傻傻的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说懵懵懂懂的到了蓟州,然后懵懵懂懂的成了皇后。 不得不说,简直就像是被上天眷顾了一般。 “去裴清婉那里。” 对于这位心思难测的女子他总是带着几分防备,可却不得不承认她每每提及的事情总会让他眼界大开,特别是这次那火炮的事情。大周不是没有火炮,可是同她改良过后的火炮简直没法相提并论。 她前一段时间同自己说了军船的事情,这船只若是能尽早设计完工,那么自己压根不用畏惧北仓国的大军压境。有时候他总会想,她若不是自己的皇后该多好,那么他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将其扔到军营去。 第三百二十章:众生相你来我往 周念枕秘密行动的事情也唯有威北侯赵烨知晓一二,可正是因为知晓所以他才更加明白帝王所图不小,也加剧了他早一点将女儿嫁出去的事情。 此时的赵涟漪还不知道,她和柳家的婚事已经退无可退,因为帝王的头上不能再顶一座山了,所以她赵芃芃的身份只能尽早消失,并且要让帝王满意。 太学府诗会那一晚月亮异常的明亮,顾锦姝自己一个人独自坐在青石板上瞧着上面的明月,不由得便想起蓟州的顾家,也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如今情况如何了。这么长时间过来了,父亲应当知晓自己离开了顾家,只是他却未必知晓自己已经到了北仓国的京城。 期间郑家宝倒是过来几次,想要给她介绍一下京城的权贵们,只是她不会在京城扎根自然也不想去接触这些人,所以便一一婉拒了。当然,就在她百无聊赖的时候头顶却传来了一道声音:“你这人当也奇怪的紧,这么好的机会居然白白浪费。” 顾锦姝听着那颇为熟悉的声音也是微微一愣,她没有想到倾城公主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你似乎一点都不好奇本宫为何在这里?” 冉倾城笑着看向了顾锦姝,而顾锦姝知道这一次没有办法悄无声息地远遁,只得撑起一片笑意来:“太学府虽然不禁女客,却也不是等闲之人可以进入,您来去自如可见身份非凡。” “所以,你一早就知道本宫的身份?” 上一次的时候她便觉得有些奇怪,这人看到自己的时候好似相当的惊诧,想来那个时候已经知晓自己的身份。 “是。” 顾锦姝肯定的话语令冉倾城脸上闪过几许无趣,原本想要逗弄他一番,却不想眼前的人早已经看透了自己的身份,这让她好不容易升起的兴致跑得一干二净。 “公主若是没有别的嘱咐,草民这便告退……”顾锦姝说着便作告退的姿态,这让冉倾城一口贝齿紧紧咬了起来,脸色夹杂着几许难看,“你似乎很怕本宫?” 顾锦姝不敢多言,她不是惧怕她,而是惧怕整个北仓国的皇室,这冉姓一族简直就像是疯子似的,但凡被他们盯上那真的像是被狗咬了一样。 这样的感觉并不好受。 “草民乃一外男,不敢同公主共处,担心污了公主的名声。”心里面虽然是另一番说辞,可说出来的却已经是这般言语。 听上去中规中矩的话语却引来冉倾城一声不走心的轻嗤,只见她斜着眼眸轻轻地靠近了顾锦姝一些,眉角带着几分媚气:“你觉得本宫还在乎名声?” 她虽然带着笑意可顾锦姝还是能感受到那背后渗透的沧桑感,而她似乎有意逗弄顾锦姝,伸出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头,笑声宛若铜铃一般:“瞧你这羞涩的模样,倒是另一番美景。” 顾锦姝感觉到自己的头顶有一群乌鸦飞过,她这并不是羞涩,而是担心女扮男装的身份被她发现。 冉倾城在这边笑意不断,自然引来了不少的眸光,顾锦姝感觉到有几道隐晦不明的眸色不停地端详着她,可见都是对倾城公主用心良苦的人。 ——她这个时候才算是明白了红颜祸水这个词,就这几句话的时间不知道给自己招惹来多少劲敌。 冉倾城对自己造成的祸端似乎不以为意,反而笑着朝她挤了挤眼睛,随即像是偷腥成功的猫儿一般离开。 郑家宝他们等冉倾城离开便朝顾锦姝这边走来,宋问更是单刀直入:“你怎么就招惹了那祸害?” 冉倾城虽然是他的亲亲表姐,然而他是打心眼里面感觉到恐惧,这女人疯起来压根不管你我,别说自己这么一个小虾米了,就算是皇宫里面的那些龙子凤孙在她面前也得蜷缩前行。 “我也不知道。” 顾锦姝心里面也暗叹倒霉,她不过在这里迎风赏月,谁能想到会招惹到冉倾城这尊大神,同她沾染上关系总归不好。 “看到宋源的眼神了吗?” 郑家宝眼神挤了挤,眸光搜索到了一道月白色长衫,只见那人里面穿着淡青色的长褙,外套月白色玄端锦衣,衣袖间似乎绣着竹叶的图案,颇有几分岭上才学傲而不绝之态。 “他对倾城公主的心思众所周知,可惜襄王有梦神女无情,倾城公主压根看不到他的存在。” 现如今的宋源应当和日后的宋源没有多大的差别,据说他总是给人一种清风拂面的感觉,让人温而不淡,疏而不远,颇有几分谦谦君子之态。这个时候就算是敛眉打量自己,也不带任何粗鄙之态,这样一个风清雅俊的人物,倾城公主怎么就看不到呢? “他很出色。” “我这族兄自然是极为出色,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他记恨于你,他为人素来平和。” 宋问不喜欢夸人,可这个时候却也帮着自己的族兄说了两句,毕竟他这位族兄着实挑不出毛病来。 ——若说唯一的毛病,或许就是死心眼吧!所有人都知道他这份痴恋不过是镜花水月,然而他却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你们关系不错?” “嗯。” 对此顾锦姝不知可否,虽然说这人极为优秀,甚至上一辈子的事情也说不清道不明,可宋源将宋问一脉排挤出去的事情却做不得假,所以有些事情她也不能确定。 才能出色,可德行这就是不是一两日能瞧得出来。 既然是诗会自然免不了作诗,太学府本就是才子汇聚之地,这区区诗作自然不会令人为难,你一句我一句便将诗会推向了高潮,而顾锦姝也仔细观察了一番,这里面的人大都是太学府的老学子。 有几个此次科考似乎都有高中的趋势,毕竟他们已经经过了两道门槛,如今需要的只是这一次秋闱。 “我过去打一个招呼。” 瞅着廖臻朝自己举了举酒杯,顾锦姝对着旁边的几人说了一句便朝那边走了过去,而郑家宝和宋问他们则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他们虽然是纨绔,却也知晓这一次诗会是结识友人的最佳时机。 正如顾锦姝所言,在皇城根长大的少年郎们,又有哪一个是真的蠢得不可救药?他们都有着自己的处世之道罢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冉一辰与施楚 锦姝缘正文卷第三百二十一章:冉一辰与施楚施楚瞧着几人纷纷走开他并未跟上去,反而朝着一个隐秘处而去,直至看到不远处的身影这才快步走了过去。 “属下拜见王爷。” 此时冉一辰坐在凉亭里面,一身浅紫色的长袍缠身给人一种高不可攀,手中的折扇轻轻晃动却又隐着几分风流不羁。他这个时候身边只跟着杜晨一人,听到施楚的声音这假寐的眸子才悠悠睁了开来。 “诗会可还有趣?” 他说话的时候折扇依旧有规律地扇动,那不疾不徐的声音听不出多大的喜怒来。刚开始的时候施楚每每听到总觉得他颇为可怕,可随着时间久了却也发现他只是习惯了如此说话罢了。 “很有趣。” “后悔吗?” 冉一辰问这话的时候晃动的折扇微微停顿了一下,而施楚却是摇了摇头。刚开始的时候他确实想要依靠自己的才能走进朝堂,看随着王一源的事情他也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个世道,没有足够的后台你必须给自己寻觅一个后台,而冉一辰显然就是他寻找的后台。 “属下并不后悔。” 似乎觉得摇头还不足以表达出自己的决心,他随后又补充了一句,而冉一辰这才脸上的笑容愈发诚恳了一些。这一段时间训练,他自然也暗中观察了一番,这人正如冉一所言,确实有不凡的天赋。 当然,他也有不小的野心。 有野心他不怕,这世道没有野心的人都是泥人,可他的才能必须支配的起他的野心,否则他不介意亲自将他打落尘泥。 “本王给你四年的时间,好好把握这四年。” “属下明白。” 施楚轻声说了一句然后在冉一辰的示意之下退出去,虽然两个人没有说更多的话,可聪明人就是有这样的好处。 ——言外之意不用讲得太清楚。 等施楚离去杜晨这才笑着道“确实是一个不错的苗子,瞧着挺用功的。” “所以本王才给他一个机会,四年之后他若是能得传鲈之名,本王便不会让他履行暗卫之职。” 虽然说暗卫在他看来是极为重要的一环,可这世上能成为暗卫的人不少,能考中传鲈的却没有几个,只能看他是否有那个命了。 “王爷怕是因为冉六,所以才给他这样的机会吧!” “是啊。” 冉六是他十二个暗卫里面最有才能的一个,不管是智慧还是能耐都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可那个时候他身边太缺人手,不能让他走这条仕途之路。 ——只能一辈子活在黑暗当中。 “他若是知道王爷这般惦念于他,想来也会高兴。” 他们几人都是辰王年少的时候便跟在他跟前,所以私下也有些交往,对于那位他也是深感可惜。若是当初冉六能走仕途,前三甲必然会有他的位置。 “施楚的练武的天分极高,可惜了。” 这人胆大心细,是暗卫最好的人选,可惜他的野心也不小,不愿意一辈子活在黑暗当中。 “不是还有四年的时间吗?一个安插在朝堂当中的影子,他日后的作用怕是比那些刀光剑影来得更有用。” “你说得是,本王狭隘来。”冉一辰轻笑了一声,然后直起身子看向远处,“倾城是愈发难管教了。” 刚才她被那人赶出来之后便去诗会搞鬼,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可对那个小子造成的影响怕是不小,一个没有任何权势的小子怕是会被这些人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公主心里面怕是存着气。” 对于倾城公主的举动他不能说得太多,可刚才那祸水东引的事情确实让人有些无奈,不过是一个少年郎罢了,岂能承受得住她那些护花使者的关照? “随本王过去坐一坐。” “……” 杜晨微微一愣,他没有想到自家王爷居然有如此闲情逸致,然而看着他一脸兴致勃勃的模样也不好拂了他的意,轻声应诺然后跟了上去。 辰王前来自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此时诗会这边唯一安静的也唯有廖臻和顾锦姝这边了。 望着他站在那里众星拱月的模样,顾锦姝不禁朝着廖臻笑了笑“这般好的机会,廖兄难道不上前混一个脸熟吗?” 上一世冉一辰一直在前线和大周军队殊死搏斗,所以执掌太学府的事情应该没有发生过,也不知道这一生会牵连出多大的变化来,毕竟这里的人日后有很多都是他的肱骨之臣,具有从龙之功。 “我这不是要陪你吗?”廖臻虽然这般说着可眸光却微微从冉一辰身上扫过,而顾锦姝只是笑了笑,“愚弟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面子。” 其实她心里面也明白了几分,这人显然是不想在这个时候成为靶子,毕竟他今年不会下场,所以见与不见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然而这世上总是会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我不予山,山却予我,就在二人躲在一侧感慨岁月静好的时候,冉一辰和杜晨却朝着他们二人走来。 瞧着他缓步而来的模样顾锦姝心里面略显忐忑,是不是因为他二人躲在这里没有过去谄媚,这二人过来算账来了?无怪乎顾锦姝会这般想冉一辰,毕竟冉一辰在她那里已经没有任何信用可言。 “参见王爷。” 两个人这个时候也不敢席地而坐,站起身躬身朝着他行礼,而冉一辰的眸光从顾锦姝身上扫过,随后才落在廖臻身上。 “本王观你二人倒是舒适的紧。” “此情此景,确实让人感觉到惬意,王爷可是要一起饮酒赏月?” 廖臻倒也没有任何仓促之意,反而带了几分玩笑之意,这让冉一辰不禁觉得有趣。他原本是因为顾瑾而来,却不想在这里还能遇到这样一个有趣的人。 廖臻此人他也听说过,只是不想会引起他的兴致来。 “那本王便陪你们喝几杯。” 杜晨让人送来酒水,而顾锦姝瞅着杜晨递过来的酒水不动声色地接过了酒杯。 “上一次的事情还要多谢顾公子,否则我怕是不会想起彻查当年的事情。” 对于眼前这位少年郎杜晨还是保持着极好的态度,毕竟若是没有他的提点那件事情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知晓。 。 第三百二十二章:辰王的宴请 锦姝缘正文卷第三百二十二章:辰王的宴请“杜大人言重了,不过是信口所言,草民岂敢居功?” 顾锦姝当时也是因为贺时羽的原因,否则她不会说出那件事情来,毕竟有些事情的轨迹是无法更改的,否则谁也不确定以后会如何变化。 她不是一个圣人,自然不想因为一些不相干的事情承担不应有的后果。所以对于杜晨这感谢之意,她终究还是没能心安理得的承受,毕竟这也是一位可怜人。 “贺时羽知我前来太学府,还曾托我照顾你一番,如今看来你过得当也不错。” 不说冉一辰的态度,就说杜晨本身对于顾锦姝的感官相当的好,所以当贺时羽提及的时候他没有任何拒绝的意思。 顾锦姝听贺时羽念叨着自己脸上的笑意当也真挚了一些,当初贺时羽同杜晨一并离开京城,原以为这一辈子是没有见面的机会了,不想居然会在杜晨口中听到他的消息。 ——所以,他如今还在京城? “贺大哥可是在杜大人府上?” 杜晨虽然是辰王府的幕僚,可如今却也在朝中担任微末小职,所以顾锦姝这一句杜大人当也不算僭越。杜晨听其急切之音,哪还不知道这是说道了这人的心坎里面。 所以接下来两个人明显亲近了一些,冉一辰将二人的变化看在眼里当也没有多说,只是同廖臻闲聊了几句,他发现眼前的人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据说你一直没有下场?” 没有下场代表着今年不能参加秋闱,毕竟这考试也需要一级一级来,等三年后怕是才能看到他出现在秋闱大考上,然而三年的事情能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是的,准备明年开始参加。” 廖臻说话的时候脸上始终噙着淡淡地微笑,这是他给自己定得目标,而冉一辰也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离开的时候杜晨直接给顾锦姝了一块玉佩,笑着叮嘱道:“秋闱过后,辰王府怕是会有一次宴请,到时候你拿着它一并来。” 顾锦姝原本是想要拒绝的,可想到酒老人终究还是没有回绝,毕竟这是一条捷径,她自然不能轻易放弃。 杜晨将玉佩交给她的事情自然落在了不少人的眼中,众人对于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小学子开始好奇了起来,等冉一辰二人离去之后更是不少人开始同顾锦姝刻意接近。 而顾锦姝当也没有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知道他们想要盘问自己与辰王府的情况,当是将顺天府尹发生的事情避重就轻地絮叨了几句,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交代。 宋源对于他的说辞当没有全然相信,可一侧的宋问一个劲地给他灌输着一些事情,他当也不好多问,只是颇有些敷衍地轻嗯了一句,只是他这轻嗯的声音令宋问的脸色瞬间不好了起来。 “他就是一个没有考山的穷书生,你可别搞连坐。” “我有那么下作吗?” 宋源狠狠地瞪了他这族弟一眼,他虽然对倾城公主有一种自己也无法理解的痴情,可他为人素来端正不会行这小人之事,再者说不就是拍一下肩头吗? ——凭着他对那位公主的了解,这指不定又是一场不顺心意的恶作剧。 这个时候冉倾城的心情并不是很好,所以看到冉一辰过来的时候天上依旧阴云密布,直至冉一辰在马车上坐定她才不愉地开口:“三皇兄,你素来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 冉一辰虽然是行三,可因为二皇子幼年夭折,所以北仓国诸多皇子里面,除了太子唯有他最为年长,这也是为何他能一手创出来如今这份功业的基本原因。 毕竟,子啊皇子争锋当中年龄也是一个极大的优势,否则如今的妍贵妃就不会这般沉不住气了,因为她生的儿子还生活在羽翼之下,无法闯出一片天地来。 “有些事情不要做得太过,他毕竟是太学府的学子,是魏山河的人,你这样戏弄他不好。” 冉一辰并不是一个习惯多管闲事的人,然而这次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就像是想帮一下那个小个子,或许是那一双异常相似的眼睛吧!他的眼睛和梦中那个女热的眼睛一模一样,只可惜性别对不上去。 他心里面有时候也会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他想过将这一发现告诉杜晨,然而又担心杜晨去想一想不该想的事情,毕竟北仓国从不禁男风。 ——甚至在贵族当中,还有人以此为身份的象征。 “他会在乎吗?” 冉倾城这话说出来的时候有些沮丧,他原本是想要去见魏山河的,然而他却只是匆匆一瞥便让人将自己请了出来,她好歹也是一位公主,何时被人这般厌弃了? “我曾经劝过你,你与他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魏山河此人心里面揣着人,他不相信自家妹妹这样聪慧的人瞧不出来,她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可我想要靠近他,你应该知道这北仓国还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得不到的人。” “……” 冉一辰的眉头紧紧拧了起来,他发现他妹妹越来越执拗了,这样下去并不是一件好事。 “三皇兄,我心里面有数。” “不要随便去拉扯一下无辜的人,你或许觉得这不过是一个戏,可对于他们来说极有可能是致命的。” “我知道。” 冉倾城其实逗弄了顾锦姝之后也有些后悔了,虽然她想要给姜岳明扫清障碍,可如今的事情还不太明朗,若是自己怀疑错了人不是极大的蠢事? 也不知道姜岳明那小子到底是藏着坏心思,还是真正的动了不该有的心思。若是前者便也罢了,可若是后者这人怕是必须要尽早除掉。 ——她可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带出来的小弟,最后被人指指点点。此时的冉倾城压根没有意识到,她正在一条不归路上蹉跎前行,却要斩断别人的不归路。 这或许就是古人所说的:这世上有一些人,能说服的了别人却永远说服不了自己,能指出别人的错误却永远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 第三百二十三章:冉倾城的婚事 锦姝缘正文卷第三百二十三章:冉倾城的婚事“这次秋闱过后,父皇或许会为你重新指婚,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下去了,他不是你能攻克的难关。” 若是魏山河对倾城有意,那么自己那位父皇怕是一早就为二人操办婚事了,明显是魏山河不愿意,而自己的父皇又不能逼得太紧,毕竟这位才能出众的人总是能帮他分忧解难。 他母后为了倾城的事情,曾经亲自去找过魏山河,可魏山河依旧没有改口,这也是为何母后想要让倾城学规矩。 ——在她看来,魏山河不愿意迎娶倾城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倾城的性格为题,否则但凡一个男人也不可能防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女郎一点心都不动吧! 冉倾城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她知道这是皇家女郎必须遵循的命运,毕竟她深受了冉氏皇族这么多年的庇佑,所以理应为皇族奉献自己。 当初她退婚的事情虽然被按了下去,可不管是朝臣还是父皇对自己已经没有了耐心,这才指婚自己若是再执意不从,那么父皇那边怕是会直接下死命令。 所有人都以为父皇宠爱她,然而她自己却明白他的宠爱不过是因为她没有任何的攻击性罢了,若她是一位皇子,自己的父皇焉能这般让自己任性妄为? 帝王的宠爱是有前提和限度的,她若是不知道这个度怕是早就被一众皇女皇子们挤压下去了。 “宋源?” 她唯一能想象到的就是此人了,想到这里不禁苦笑了一声,她这父皇对她的宠爱想来也不是临时起意,否则不会两次择婿的时候都选择这些身家清白且立场坚定的家族。 这宋家明显是站太子这边,所以他是打定主意要让大皇兄几继承皇位了吗? ——那么三皇兄呢? “嗯。” “你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冉倾城斜着一双眼眸紧紧地瞥向了冉一辰,她有时候发现她无法理解眼前的兄长,明明几人是一起长大的,可他为何偷偷的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了呢? 在他身上,她愈发感觉到有些时候那气质和自己的父皇太过相似。 “这是父皇的意思,便已经足够了。”兄妹二人说话的时候车轱辘转动了起来,冉倾城轻抿了抿唇角,最终还是开了口,“我若是抵死不从呢?” “宋家或许会多一尊灵位。” “……还真是无情啊!” 她愣了半晌这才嘟囔出几个字来,而冉一辰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这就是皇家,他们从小在皇家长大焉能不明白? 在皇家是没有所谓的感情,只有合适与否? “你说我若是在秋闱名次出来之前,让魏山河迎娶我呢?结果会改变吗?” “你觉得你能笼络魏山河?打从你十五岁开始,你便对他使用了无数的手段,然而他可有上当的时候?”魏山河此人他都看不透,焉能被她一个闺阁女郎算计去?这欣然是痴人说梦。而且,有些人的底线注定不能侵犯,否则很容易出乱子,“倾城,你若是还相信我这个兄长,那么就不要乱来,他不是你能随便招惹的人。” 若此人不是魏山河,他或许会想办法顺了她的心愿,可谁让此人是魏山河呢?一人一剑一书便能抵得上千军万马的魏山河,不是她一个公主能随便算计的。 瞧着她不以为意,冉一辰再一次强调,而她只得不甚情愿地带你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回到皇宫之后,冉倾城直接将自己关在了屋内,眼底蕴含的眼泪终究还是控制不出夺眶而出,她知道这一次她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除非宋源此次没有参加秋闱。 ——否则,自己必须得嫁。 想到这里她紧拧的眉头更是久久没有舒展,自己若是不同意他参加此次的秋闱,他会答应吗? 她不是一个傻子,自然知道宋源对自己的用心,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是真心的喜欢她,并不是因为她身后的权势,可她的心却早已经给了别人。 “来人……” 冉倾城这边发生了什么顾锦姝并不知道,她这会儿正被姜岳明缠着,也不知道他是真醉还是假醉,居然在这太学府里面都能迷路,而且还走到了她的庭院里面。 若是郑家宝在这里她自然不需要搀扶着这头死猪,会让郑家宝将人送回去,可郑家宝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我还能喝……喝……” 某人打了一个酒嗝继续絮絮叨叨,而顾锦姝嫌弃地偏了偏头,只是还不能将人随意扔在这里,让她有些无奈的是她这一路上居然没有碰到一个学子,否则两个人搀扶着也总比现如今的情况好一点。 姜岳明所住的地方整个太学府怕是没有人不知道,因为他一个人独居且最靠近魏府主,因此顾锦姝当也不担心自己找不到。 踉踉跄跄地将人半拖半搀放在床上,刚准备起身却一个趔趄硬生生拌在了他的胸膛上,俏生生的脸颊就这样砸在了姜岳明的胸膛上,之听人一声闷哼,不情愿地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姜岳明,你醒一醒……” 她现在有足够的理由怀疑眼前的人故意为之,只是下一刻他却开始翻天覆地的呕吐,然后不等她脑海里面寻思整个人已经被一股恶臭覆盖。 就那样,两个人的姿态有些诡异,一个眼睛瞪的圆鼓鼓的不知道如何行事,一个吐完之后好似舒服了很多,一个翻身睡了过去,只是顾锦姝的手却依旧被他捏在手掌里面。 “你狠。” 顾锦姝咬牙切齿地啐了他一口,然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他的魔抓下挣脱开来,黑着一张脸急匆匆地离开,她觉得这丢人的一幕还是不要被人看到的好,否则压根解释不清楚。 想到那些人用异样的眸光盯着自己看得场景,她步履如风地离开,而她不知道的是她刚刚离去床榻上原本睡得和死猪一样的姜岳明忽然扑闪了一下眼眸,唇角也开始压弯了。 “总算报仇了。”轻声低喃了一句之后,他忽然又将自己的一只手放在鼻翼下轻轻嗅了一下,然后又捏了捏自己硬邦邦的胸膛,满脸的狐疑,“为何和我的有些不一样呢?” 第三百二十五章:葛嘉胥真正的身份 廖霓裳感觉到那冰凉的刀锋在自己的脸上来回徘徊,她知道今天的事不能善了,这人比她平时见到的更加可怕。 她终究是低估了顾锦姝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是她求上门来的,而我看着她可怜不能拒绝。”她顿了一下自嘲地笑了笑,“您或许不懂,我也曾经有过这般大的女儿,只是她终究还是去了。” “你说得是你为葛家生得那一对双生子?” “……” 廖霓裳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她原本只是想要博取一个同,却不曾想眼前的人居然将她的老底儿都查了一清二楚。她曾经为了引开帝王的注意力,确实对葛家二爷青睐有加,甚至有一段时间还险些动了真。 那一双孩子确实是那个时候怀上的,只可惜女儿却没有保住。 “不要用这样不可置信的眸光盯着我看,我说过我对你了若指掌,而你对我却一无所知。”他手中的小剑瞅着她白皙的肌肤上轻轻靠近,“不要挑战我的耐心,若不是看在你还有用途我真会杀了你。” “您怎么知道……” 廖霓裳抿紧了唇角,她自认为这些年的事做得甚是隐秘,甚至那孩子都不敢带在自己的边,然而谁能想到还是被人发现了。 “不要试探我,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沈青辞语气有些不耐,他不喜欢被人用这样的语气说话,若不是这一世份所限,他怕是一早就让她去见阎王爷了。 听出他话语里面毫不掩藏的杀意,廖霓裳识相地没有多言,反而将一切都放在了那一线生机上:“不知道先生需要什么帮助?” “北仓国太学府的就读名额。” “太学府就读的时间已过,我……” “不要说你没有办法,我知道你有办法,有那本领让魏山河为你痴不改,你难道还没有能耐让他为你鞍前马后?” 沈青辞声音极浅,可廖霓裳却一字不落地听到了耳朵里面,那一张角绝色的容颜此时已经不是难看可以形容,一张惨白的脸不见些许红润,就像是从地狱里面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名额是给沈青辞的,你将我未来徒媳送到那么远的地方,自然有义务安排这些不是吗?” 瞧着她紧抿着唇角一声不吭,沈青辞轻嗤了一声:“要么死要么按照我说得去做,否则你隐藏的秘密便会被世人所知。” “好。” 听着她答应那冰冷的钝器这才稍稍离开了一些,只听他淡淡地道:“以后廖氏商行的收入我要三成,到时候会有人过来取。” “好。” 沈青辞听着她这识趣的声音这才将人放开,然后不紧不慢地继续道:“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耐心,你对周念枕的谊不过是托孤之罢了,皇室将你当成敛财工具,你难道还要为他们奉献光与吗?你可别忘了,你和魏山河走到今时今是谁的缘故?” “你为了救他,不惜委一个你并不喜欢的人,这样的仇怨你难道能忘记?” 沈青辞的声音就像是魔音一般充斥在廖霓裳的耳朵,而廖霓裳的脸色仍旧是一片惨白,眼神也不见平时的光晕,原本实打实的美貌此时硬生生让人瞧出了几分枯寂。 “你能让葛二爷放着家中发妻,在外面拼命地打拼商道是你的本事,可谁让我成为了这其中唯一的洞察者呢!” 葛二爷这些年在外面经营的酒楼可以说有一大半的收入都流入了廖霓裳的腰包,所以他可以肯定地说: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比她更适合当他的钱袋子了。 当初之所以破掉冉一辰的杀机,为得不单单是双方平衡,还为得是今时今,否则他为何要一直捂着她的秘密?只是她没有想到这女人的手伸得这么长,居然趁着他不备从姝儿上入手。 “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已经不是眼前的人第一次想要掌控自己的财政大权,也不是第一次离间自己和皇室之间的关系,然而他不过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罢了,他所求的到底是什么? “这天下不是有德者居之吗?” “……” 廖霓裳紧紧闭上了眼眸,她没有想到眼前人居然毫不掩饰他的野心,他难道不担心自己将他今所言禀告给周念枕吗?虽然说周家对她无,可他又是什么好东西? “我听说葛家的二公子丢了,而你一直在找他是不是?” 一句话打破了廖霓裳所有的伪装,她不可置信地盯着沈青辞:“是你干得?是不是你。” 歇斯底里的声音让沈青辞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起来,他半眯着自己的眼眸浅语:“你是一个十分精明的女人,若是有可能我真不想和你闹成这样,可你动了不该动的人。” 自己若不是重活一世自然也不知道葛家隐藏的秘密,或者说不知道廖霓裳的秘密,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居然敢李代桃僵,将葛家真正的二公子换走。 一个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的女人,也怪不得能走到这一步。 “所以不要挑战我的底线了,你承受不起。” 真正的葛家二公子他不知道去了哪里,可葛嘉胥的份和她绝对有莫大的干系。 “我答应你,你不能伤害他。”廖霓裳最终还是妥协了,她当初好不容易才给他安排了这么一个份,她不能让任何人破坏。那个孩子应当生在光明下,而不是一个被人厌恶的份。 廖霓裳的妥协沈青辞并不奇怪,毕竟她这一辈子都在妥协中,只是看谁手中掌握的筹码更重一些罢了,而他显然能够将她死死捏在手心里卖弄:“放心,只要你听话,我会还给你一个完好无损的葛嘉胥。” 沈青辞悄无声息地离去,廖霓裳才像是一堆软泥似的瘫痪在椅子上,眼泪簌簌而流,她就算再厉害也终究是一个需要依靠的女人,可这世上能让她依靠的人又有谁呢? 这个老者的出现打破了她所有的计划,就像是一条毒蛇似的让她喘不过气来。朝生进来的时候,便看到她心力憔悴地斜躺在那里,像是死尸一般,不见半丝动弹的痕迹。 第三百二十六章:天道轮回 锦姝缘正文卷第三百二十六章:天道轮回他虽然守在外面,可里面的谈话他还是听了进去,他没有想到她居然还生过孩子,所以她一直寻找葛嘉胥只是因为那孩子是她的骨肉,并不是因为葛家? 想到这里,他唇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来,都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在计较这些,看来真的是无药可救了。 爱上一个人不难,可一辈子爱上一个不可能的人却成了他最大的劫数。 “属下会加派人手去找人。” 他的声音里面夹杂了几分厚重,瓮声瓮气的语调好似还带着些许赌气,只可惜廖霓裳此时是听不出来,她只是双眸无光地盯着门口那微弱的光芒:“朝生,我终究还是被人反算计了。” 她这些年走过风风雨雨,可以说是在阴谋诡计里面摸爬滚打,可最终还是被人掐住了命运的咽喉,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朝生,我怕了。” 廖霓裳之所以一手撑起诺大的廖氏商行,这和她的铁血手段脱不开干系。别看她平时将自己整得妖妖绕绕,可骨子里面却是一个极其嗜血的主,否则也无法将这些人镇压下去。 她当初是觉得自己的秘密掩藏的很好,不会受制于人自然不会感觉到恐惧,可今日她隐藏多年的秘密被人说出来的时候她是真的感觉到了一股无力。 “一切都会过去的。” 朝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半晌过后才嘟囔了一句话出来,只是这句话就像是一滴水渗透到湖面上,没有惊起波澜来,她依旧一脸溃败,眼神不含半丝光芒。 “只要廖氏商行还在您的手中,您在乎的人就不会出事。”朝生神色微顿,看向她的时候带上了几分笃定,“而且,他似乎并不知道臻公子的事情,所以我们终究还是占着先机。” “是啊,他应当不知道臻儿的事情。” 廖霓裳和魏山河可以说少年相识,两个人慕艾之情一发不可收拾,等她出现在那怡红买醉的地方时那个孩子早已经呱呱坠地,这世上除了自己和朝生应当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魏山河在外学艺回来之后才发现她早已经坠入风尘,虽然说她有那人背后支撑并未做那皮肉生意,可她的人生早已经卖于了帝王家。当初她曾经想过放下一起追随他而去,可魏山河一人又岂是大周皇室的对手? 为了让自己同母异父的兄长放他一马,她不得已对他断情绝爱,更有甚者勾搭上了葛家那二愣子,为得就是让他离开陪都那个让他可能丧命的地方。 只是她应当不是一个痴情的人吧!否则葛家二爷一步一步付出的时候,她为何会感觉到心动?好在最后帝王的一巴掌终究打醒了她,当葛二爷娶妻那一刻这一段露水情缘终究是成为了过去。 也就是自此之后,她彻底成为了帝王的敛财工具,怡红卖笑的日子终究她所有的良知淹没,剩下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所以,您要坚持。” 朝生心里面就算疼的要死,可这会儿还是要安慰她,若是没有当年的一见倾心,或许就没有这样的蚀骨之痛,然而人世间的事情哪有那么多如果呢? 非白即黑,非黑即白的事情终究太少太少。 “不要大张旗鼓的去寻胥哥儿了。” “可……” “你说得不错,只要我还有利用价值那么他就不会将胥哥儿如何,让人秘密盯着沈青辞。” 她斗不过这人老成精的精怪,难道还斗不过一个黄口小儿?只要沈青辞出现在北仓国的太学院,那么他的行动就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这样找到胥哥儿的机会更大一些。 “诺。” 沈青辞离开廖府之后便径直去了千佛寺,水寨那里他一早就交代好了,虽然说以后接手的时候或许会出现一些问题,可只要廖霓裳这边的供应不断,那么他们也只能被自己掌控。 虽是草莽,可经过自己的打造日后绝对会成为自己手中的一张王牌。他这一辈子最大的兴趣就是将不可能变成可能,所以明知道此次去千佛寺会是一场硬仗,可他还是要去。 ——而且刻不容缓。 他走进禅房的时候,端坐在那里的藏苦大师这才悠悠地抬起头来,脸上不带多大的感情:“施主还是来了。” “是,我要用第二个方法。” “其实你可以等待机会,第一个方法也未必不可成。”木鱼虽然在前面放着,可藏苦大师并未去敲响他,只是双眸紧皱地望向他。可惜他的建议沈青辞并未放在心上,只是轻笑道,“我知大师乃真正的世外高人,可我心意已决。” “你有紫气东来之命,若是强行改命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而且二十年的阳寿你能随便放弃?” 这世上最难得便是长生事,对于他们这些踩在权利顶峰的人更是如此,二十年不单单是一个刻度,更是一种求而不得。 “大师既然瞧出我的来历,自然明白我决定的事情不会有任何更改。” 上一世的时候沈青辞便知道无尘的师门极为厉害,特别是这位藏苦大师,正是因为有了准备所以才权当没有发现她的小把戏,就算是毒药他也甘之如饴。 ——毕竟只有那个时候她脸上的笑才最为真实。 他和无尘布置了诺大的局,他甚至不惜以龙脉为引为得就是让自己再世为人的时候能改变这些事情,可谁能想到无尘那货学艺不精,他的逆天改命终究是出现了差错。 他的骨头一点一点衰老的时候,最想做得就是宰了那祸害,最后发现顾锦姝也重生的时候杀他的心更是旺盛了起来。因为他已经有足够的理由相信,那并不是无尘学艺不精,而是他做了手脚。 一个原本没有出现在计划当中的人重生了,自己这个真正的策划人居然变成了一个老头,这显然是算计了自己一把。 他秦武大帝傲绝一世,谁能想到居然被自己的国师算计了一个底朝天。好在他还是克制了心中的杀意,因为藏苦的衣钵若是有一个合适的传人,那么一定是无尘。 第三百二十七章:少年沈青辞 锦姝缘正文卷第三百二十七章:少年沈青辞“好。” 藏苦大师终究没有再劝,虽然说这逆天之事他也会受到上天的责难,可他同样也想验证一些事情。 他虽然禅心入定可却是一个研究狂魔,沈青辞的出现让他一直以来坚持的事情似乎得到了一点回应,他想要验证这一个奇迹。若是这件事情他能完成,那么所谓的麻衣神相又岂能和佛宗相媲美? “或许会很危险。” “我有承受失败的经验。” 沈青辞说出这话的时候颇有几分咬牙切齿,而藏苦虽然不解其意却也没有多问,只是将他领进了自己的密室,并且告知所有人这几日不见任何访客。 又是一场夏秋相交的雨露轻点,顾锦姝被郑家宝拉起来后一脸的不情愿,颇有几分无奈地道:“郑兄,你日后进门之前是否可以敲门之后再进来?” 虽然是午后小憩,衣袋也都整整齐齐,可她担心的是他那一日不管不顾地跑进来发现自己的秘密,那可不是美好的体验。 “你一个爷们怎么和娘们似的,你有的我都有,我才不会看你。瘦不拉几的,有什么可看的。” 郑家宝说得一脸义正辞严,而顾锦姝则像是被炸雷劈中了一般,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然而不等她内心吐槽郑家宝已经将人直接拉了出去,直至半路顾锦姝这才知晓了来龙去脉,不禁对那新来的书生也生出了几分好奇之心。 “太学府不是两三年才招录一次吗?为何这人能半途加入太学府?难道是龙子皇孙?” “不是。” 郑家宝也不知道这是那一路神仙,只知道这人是府主大人亲自带回来的,否则也不至于让所有人都过去混一个脸熟。这明显是老天爷的私生子吧! 当然,也有可能是府主大人的私生子,郑家宝心里面坏心思地想着。 顾锦姝并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当她到了府主的宅院,看到不少学子聚集在那里同沈青辞说话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似的,一动不动地站在了那里。 郑家宝原本想要挤进人群去看一看这人和府主长得是否相似,想要验证自己脑海里面大胆的猜想,可谁能想到自己的伙伴总是扯大腿,这一个眨眼的功夫旁边的人就不见了踪影。 为此他只得退后几步然后扯了扯她的衣袖,然而这一幕却正好落在了沈青辞的眼中。 此时的他也就十四五岁的年纪,站在众多天之骄子当中依旧有鹤立鸡群之感,他貌如美玉,眉如墨点,半眯的双眸好似无尽的漩涡,让人忍不住沉沦进去。 比起冉一辰那笑起来宛若星辰大海的魅惑,他更像是一位天生的王者,站在那里便是所有人的中心,就算原本便极为出色的姜岳明站在他身边,也生出一份陪衬之意。 虽然说梅兰竹菊各有擅场,可今日的沈青辞明显是经过细心的雕琢,否则也不至于让人晃了心神。 ——只是这万千风华后面却藏着血骨淋淋。 顾锦姝心里面的想法郑家宝自然不清楚,他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几晃,感觉到他回神这才戏谑而语:“你莫不是也被他风华所摄吧!这人瞧着可比姜岳明更为出色。” “你想说什么?” 她抬眸看了郑家宝一眼,总觉得这人说话的时候带着浓浓的恶意,而郑家宝像是一个藏不住话的乖宝宝,凑近她笑着道:“我刚才看到他看你的眸光不对劲,就像是姜岳明看你似的。” “……” 也不管顾锦姝脸上那难看至极的神情,他笑呵呵地道:“是不是长得好看的人都不正常?” “……你还是先担心一下你自己吧!毕竟长得不好看的,连不正常的资格都没有。” 她和郑家宝相处日久,两个人说话当也开始互怼,而每一次谈及这个话题的时候都像是踩中了他的尾巴一般,这次亦然。听到顾锦姝的人身攻击,他原本笑眯眯的眼眸瞬间不对劲了起来,伸出手狠狠地在她面前来回晃动。 “你有种。” 二人这边的动静自然引不起别人的注意,毕竟魏山河这会儿正笑呵呵地将沈青辞介绍给众人,为了能在魏山河面前露脸众人也算是过了一把戏瘾。 ——你来我往好不畅快。 顾锦姝想要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的计划终究还是被一道声音打破,只听沈青辞那低沉的声音慢慢地响起,一双修长的手指轻轻指着顾锦姝道:“这位兄台瞧着有些面熟,好似见过似的。” 魏山河这十几年来第一次和廖霓裳联系的纽带,所以他对沈青辞自然是极好,虽然心里面一个劲怀疑他是廖霓裳和那个人的孩子,可还是压下了心中那股酸味,真心相待。 只是这孩子瞧上去有些寡淡,似乎对很多事情都不感兴趣,如今好不容易对一个人有兴趣他自然极为高兴,这个年龄段就应该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圈子。 ——这样不容易被孤立。 这也是他为何将众人以私人的名义召集过来的愿意之一,就是想要让他早一点适应太学府的生活。刚开始的时候他想要让姜岳明带着他熟悉这里的环境,可他和岳明似乎天生不对付。 第一天来了之后,便将岳明揍了。 “这是太学府的一名学子,他叫顾瑾。”魏山河说完又朝着顾锦姝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而顾锦姝虽然极其不愿意走过去,可最终还是没敢忤逆魏山河的意思,“府主。” 瞧着他这模样魏山河倒是异常的高兴,对着她介绍道,“这是我故友的孩子,日后将会在这里和你们一起学习。” 说完他又转身看向沈青辞,笑容比刚才更真挚了几分:“你日后要在这里久住,要好好同他们打交道,可不能招惹是非。” “好。”沈青辞笑着应了一个字,然后笑着道,“我初来乍到,对这里的诸事并不了解,我想要同他住在一起可好?” 沈青辞脸上带着狐狸一般的笑意,让他那张原本便俊俏的脸更多了几分柔和。 ——带有极大的欺骗性。 是三百二十八章:他长得好看 锦姝缘正文卷是三百二十八章:他长得好看“不行。” 率先开口的不是顾锦姝也不是魏山河,而是一旁站立的郑家宝。若是这手指没有指向顾锦姝的时候郑家宝自然觉得极好,可这人一来居然要抢自己的人,他这是觉得他郑家小爷好欺负不成? 瞧着郑家宝像是肿胀的螃蟹似的挡在顾锦姝前面,沈青辞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轻佻了一下,而魏山河虽然想要和沈青辞打好关系,可此时也觉得他这要求有些过分。 只是他素来是稳坐钓鱼台的性子,这会儿就算心里面不赞同却也不会自己说出来,反而将这难题抛给了顾锦姝:“我就算是这里的府主,此事也不能由我来断,你还是要看一看当事人是否愿意。” 顾锦姝哪还敢吱声同意?她如今脑子里面已经像是麻团一般,如今听着府主将选择权放到自己的手里面,她连片刻的考虑都没有,直接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同郑兄已经相熟,这位兄台的抬爱只能抱歉了。” 魏山河无奈地朝沈青辞耸了耸肩头,这小子他也算是看出来了——压根就不是一个听话的主,不过让他受受挫也好,免得觉得在这太学府有自己罩着,将这性子养歪了。 此时的魏府主还沉浸在自己的养娃大业中,殊不知沈青辞两世的真实年龄已经足以当他长辈了。 沈青辞当也深知自己初来乍到,所以瞧着顾锦姝不同意当也没有再继续强求,至于郑家宝的抗争他直接选择了沉默,不过都是小鱼小虾罢了。 让他耿耿于怀的是姜岳明这小子。 后来当是一派和睦的场景,沈青辞不愧是众人的焦点,不过几杯酒水便将大多数人拉拢,就连宋问那不争气的小子此时也已经蠢蠢欲动,若不是郑家宝死命地拦着他,怕是一早就上去混一个脸熟了。 看着他磨拳霍霍的模样,郑家宝眼眸不禁深了几个度,声音愈发不悦了起来:“宋问,你给我睁大你的狗眼看一看,那货一看就不安好心。” “可养眼啊!原来还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 “……” 顾锦姝二人瞬间像是被天雷炸到了一般,好在这会儿施楚不在,否则他怕是也会露出同样的表情来,毕竟宋问这双眼冒红心的神情很不对劲。 郑家宝也是愣了神,瞧着他跃跃欲试的模样不禁靠近他扯了扯宋问的脸皮,被他打掉手之后才狐疑地道:“你是不是也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宋问也是微微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地望着郑家宝,他这些天吃啥啥香身体倍儿棒,没有任何不对劲。郑家宝像是瞧傻瓜一样的表情一直黏在他身上,随后眸光朝着顾锦姝投去,“你说他是不是和姜岳明一样?” 这话自然是压着音调,可就算如此宋问也听在了耳朵里面,而且还在脑海里面寻思了一圈,他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唇角,就连那眼角都直抽抽。 “你没病吧!小爷那是欣赏美,你懂个屁。” 宋问自小就有一个怪癖,那就是他身边侍候的男男女女必须好看,就连最疼他的老祖母都会嗤笑一声:“那皮猴,惯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主。” 只是他虽然是宋家的公子,却也没有那欺男霸女,强抢民女的不良嗜好,甚至至今连荤都没有开,比起旁人的身经百战他着实纯情的可人。 这和身份无关只是因为理念,他虽然年纪尚幼却知道洁身自好,平素看着长得好看的人也不过是养养眼罢了。别看他长得比郑家宝出挑,可比起花心还真没有可比性。 毕竟,郑家这位公子哥可是一个敢随便搭上美女的主。 “得了,多高尚似的。”郑家宝冷哼了一声,显然是见不得他的假清高,而宋问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气结,“知道这些年我为何同你不对付吗?因为你长得难看。” “……” “……” 郑家宝气得说不出来话,只是用他那一双大眼睛紧紧地盯着宋问猛瞧,而顾锦姝则默默地收回了眸光,这一个个都是打击人的高手,郑公子今日怕是快要气炸了。 “当然,你若是将那一身肥膘整下去,或许还有那么一丢丢好看。” 宋问嘻嘻地笑着说了一句便朝着沈青辞走过去,其实他有一点没有同郑家宝说,那就是眼前这人他好似见过,额……好像在那个小药童周周那里。 他这人识字的功夫虽然不强,可这记忆力却也不差,最重要的是这样齐整的人他有很深的印象,所以这人和周周是不是认识?着实让人觉得有趣。 顾锦姝没有在魏山河那里逗留多久,她现在脑子里面都是沈青辞为何变年轻的疑问,而郑家宝被沈青辞和宋问气得一佛生天,自然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意思。 两个人趁着人不注意,便偷偷摸摸地退了场。顾锦姝自然不知道,当她离开之后沈青辞也没有了几许待下去的意思,所以和魏山河直接去了里屋。 “感觉如何?” “尚可。” “她已经同我说了,你最近一段时间会留在太学府。”魏山河顿了一下,又有些头疼地捏了捏自己的鬓角,“有些事情不要做得太快,毕竟都是半大的孩子。” 魏山河从这人身上感觉不到一个孩子该有的特性,就他用拳头狠狠捶岳明的手段,他便有理由将眼前的人列入危险人物之一。若不是那人给自己来信,他着实不会留下这么危险的人。 “嗯。” “你似乎对顾瑾很有兴趣?” 就算他再内敛,可有时候人的眼神是无法隐瞒的,他看顾瑾的眸光很不对劲。 “他长得好看。” “……” 魏山河眯起了眼眸,他觉得他的学生好似都是一群妥妥的颜狗,想到姜岳明对顾瑾若有若无的刁难,难道如今北仓国的男风已经这般盛行了吗? 他不知道该如何劝诫这些人回头是岸,然而又想到他们不过是一群没有尝过情滋味的少年罢了,等到时候开了荤自然不会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他觉得自己是时候安排他们去见识一下真正的软玉温香,否则一个个都被带歪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阴魂不散 锦姝缘正文卷第三百二十九章:阴魂不散“你最近住在我这里。” 想到他被人拒绝的事情,魏山河好心地安排他接下来的归宿,只是这声音软话了不少,可见是顾及小男子汉可怜的自尊。 “我是学子,自然要有学子的规矩,和你这老头住在一起算是什么?” 沈青辞被人一直尊称老先生,好不容易年轻回来自然要肆意一把,所以将自己以前的不耐烦一并还了回去,好似压根没有看到魏山河抿起来的唇角。 义正辞严的口气让魏山河的眉毛开始抖动,他这模样怎么瞧都不是一个守规矩的主。而且,他破例入了太学府已经是违反常规的事情了,这会儿提规矩他的良心不会痛吗? 心里面虽然喋喋不休地吐槽,可面上却还是保持着长辈该有的风范:“我让人带你去施楚那边,他一个人住。” “好。” 沈青辞脸上露出有些甜腻的笑容来,此时的他不像是那冷峻的黑脸小哥,当像是一个喜庆的邻家小哥哥。他自然不能住在魏山河的眼皮子底下,否则凭着他那武功自己做起事情怕是要掣肘。 魏山河瞧着也颇为舒心,这孩子这变脸的速度当是快的紧,让人讨厌不起来。 原本是准备让姜岳明带他过去的,可想到二人第一次见面便打得你死我活的模样,魏山河最终还是让自己身边那老仆带他过去了,而他自己则对姜岳明开始耳提面命。 “我知你心里面多有不服,可他乃老师故友举荐而来的,这个面子自然是要给的。” “嗯。” 姜岳明不太相信这个故友的含金量,若不是沈青辞和眼前的人长得没有丁点相似,他怕是都要怀疑那人是自己师父的私生子了,毕竟这偏心眼也太明显了。 他师父平时对自己也不见如此偏心,心里面有极大的不平衡,可他是一个识趣的人,自然不会表现出来。 “那孩子就是皮的紧,应当不时一个难打交道的,你同他好好相处。” “嗯。” 瞧着他乖觉的模样魏山河满意地点了点头,只是心里面却微微叹息了一声,看着是让他让这沈青辞,可唯有他自己清楚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让眼前的人少挨点揍罢了,那小伙子的武功可不低。 眼前这小嫩崽还不是他的对手,和他找不痛快不是刻意去递沙袋吗?他希望自己的弟子能瞧出他的良苦用心。 就在姜岳明准备离开的时候,魏山河忽然喊住了他:“岳明,我是不是瞧上去有些老?” “……” 姜岳明双眼迷茫地盯着自己的师父瞧,似乎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而魏山河瞧着他一脸茫然地站在那里像是看鬼似的,轻咳了一声然后让他离开。 顾锦姝这一宿自然难以入眠,而正如她所料一般,子时刚过了一会儿她的门便被人撬了开来,若不是担心隔壁屋子里面的郑家宝发现二人的秘密,她都想狠狠一闷棍瞧上去。 沈青辞进去之后径直朝着她的睡榻走去,而不等他再靠近顾锦姝已经端坐了起来,一双眼眸虽然隐藏在黑暗当中可他还是能感觉到那里面的愤怒。 “我说过,你躲不过去的。” 沈青辞也没有继续靠近,他摸了摸自己那紧致的皮肉更觉几分满意。以前和她站在一起十分的不搭,可如今这样的困惑再也不会出现了。 “你怎么变成如今这样子的?” 她以前之所以那么淡定,那是因为她知道自己足以将半截子入土的沈青辞熬死,一只脚已经踩进棺材板的人难道还能活过自己?只要等他背过气去,那么她这一辈子绝对会苦尽甘来。 ——只是,谁能告诉她沈青辞会变回来? 虽然自打重生那一刻她便开始敬畏这天地,那六合之外的事情也颇有几分深信不疑,可沈青辞的变化还是超出了她的预期,这和她想象的未来很不一样。 只要沈青辞还活着,那么代表着两个人的纠缠将不会有止境,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力不可控的事情。” 沈青辞走到椅子旁边坐了下来,那一张脸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影影绰绰,唯一不改的便是那一双眼眸一如既往,就像是深不见底的幽泉。 “你怎么会在这里?” “自然是为了你而来。”顾锦姝并不相信他这样的说辞,只是一时间也搞不清楚他的用意,半晌过后才询问,“顾家的情况可还好?” “你既然敢只身北上,不是已经想过后果了吗?” 若不是还仅存着最后的理智,他怕是会将顾家连根拔起,让她这一辈子只能依靠自己,可终究是不敢犯和上一辈子同一个错误,因为那代表着会将她推得越来越远。 顾锦姝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而看着他变化的脸庞沈青辞又轻嗤了一声:“你莫要担心,他们可是捏在我手里面的筹码,我自然不会让他们出事。” “沈青辞,你难道不担心自己的身份曝光。” “我有什么身份?我不就是沈家的弃子吗?当然,我还有一个厉害的师父,只是……你觉得我敢来太学府就没有想过后路吗?”他说话的时候为诶停顿,笑声愈发温润了起来,“再者说,不是还有你陪着我吗?” “可是见过冉一辰了?” 沈青辞既然敢来北仓国的京城自然有所谓的后退之法,唯一让他介意的是冉一辰是否已经同她接触过了。 虽然说上一辈子眼前的人便对冉一辰绝爱弃情,可就算是他也无法否认她曾经不顾一切地爱过那个人——这是最让他无奈,也最让他饮恨终生的事情。 “见过了。” “面对他的时候恨不得撕掉他,还是那一颗心依旧会怦然心动?” “你来这里难道就是为了说风凉话?” 若说冉一辰是负心汉,那么眼前的人也不遑多让,两个人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谁又能强的过谁? “不,我来这里是想查一件有趣的事情。” 沈青辞这人不笑的时候感觉有几分冷清,可眉眼轻眯的时候却带着几分难掩的温暖,让人瞧着米娥友一点距离感,可顾锦姝知道这是他一贯的手段。 是三百三十一章:倾城公主 悦耳的声音让对峙的两个人微微一愣,不约而同地朝着声音的来源地看去,却见一个年约十七八的姑娘悄生生地站在那里,而她后跟着的几个丫鬟也是满脸愕然地盯着二人瞧。 顾锦姝和姜岳明看清来人之后同时一愣,前者是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看到倾城公主,而后者则是没有想到这个小魔女此时一副温婉贤淑的模样,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要说姜岳明长这么大在谁手里面吃过亏,那么便是眼前的人了。不单单因为她是公主,而是因为眼前这少女太能装了。 ——明明比自己年长几岁,却总是变着法地和他过不去,简直有病。 “姜岳明,你似乎很不待见本公主?” 虽然轻声细语,可姜岳明还是忍不住去想她这一副乖巧模样后面的小恶魔模样,然而自古君臣有别,就算他姜家在京城有一手遮天之能也得遵守。 “只是没有想到公主会来太学府罢了。” 姜岳明象征地朝着倾城公主行了礼,若是一般的皇室公主他自然不会放在眼中,可谁让眼前这位是今上唯一的嫡女,也是帝后二人最疼的嫡女。 顾锦姝这个时候就算装着不认识也不可能了,只得朝着倾城公主行礼,那礼节倒是相当的诚恳。 倾城公主原本是想要问一问姜岳明这小子是不是bi)迫眼前这俊俏小书生了,然而她此次前来寻人是想要让姜岳明帮自己忙,自然不能这个档口出错。 这姜岳明就是一个二狗子脾气,别看他这会儿彬彬有礼,可若是虎起来自己可没有办法。 ——所以,她相当的好奇这这二人的关系。 心里面的八卦之火汹汹的燃烧,可面上还不得不摆出一副坦然处之的模样,小公主心里面不给自己了一个相当中肯的评价——看来自己距离母后要求的静若处子更进了一些。 “你叫什么名字?” 虽然她这个时候不能询问,免得被姜岳明记恨,可这不妨碍她下去之后打听啊! 所以借着这个空档朝着顾锦姝打出友的小拳拳。 姜岳明眼睛轻跳的时候顾锦姝却也是一愣,她没有想到简单的一个照面,她居然会询问自己的份,上一世的时候二人虽然相处了一段时间,可她对自己的态度着实谈不上多好。 ——在她的眼中自己就是一个专门勾搭她皇兄的狐狸精,所以和姜岳明一般恨不得除自己而后快。 “草民顾瑾。” “哦……” 倾城公主轻声应了一个字便将眼眸瞥向了姜岳明,而顾锦姝知晓二人有事自然不敢在这里逗留,而且这么一个绝佳的逃离机会她自然不会忘记。 瞧着顾锦姝匆匆离去的背影倾城很想笑却硬生生憋了回去,眼神带着几分看戏的神色:“你朝同类下手了?我观你英雄气概,如今这想法果然旷古烁今……” “冉倾城。” 瞧着她越说越来劲,姜岳明的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他怎么就和一个疯子为伍了呢? “对了,叫我倾城姑姑,不要没大没小的。” 冉倾城勾了勾自己的青丝笑得一脸张扬,甚至还想宠溺地去摸一摸姜岳明的头颅,而姜岳明则是一脸的恶寒。刚开始这个女人还只是让自己叫她姐姐,自打姑姑嫁入辰王府之后,她一个劲让自己唤她姑姑。 ——她也不怕变成老妖婆。 “啧,越发不可了。” 冉倾城没有几个玩伴,两位兄长每天忙碌哪有时间同她玩耍?而宫里面的姐妹又有几个是真心的?她们奉承谄媚自己,不过是因为自己的份罢了。 而眼前这个小孩那个时候是真的粉粉嫩嫩的小娃娃,她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就像是手里面终于多了属于自己的心之物,后来更是让人将他打扮成女娃娃陪伴自己左右。 ——他如今这特殊的癖好会不会和自己当初的行径有关?若是真的如此,姜家会不会画一个圈圈诅咒自己? “你……” 话到嘴边冉倾城终究是没有问出来,若是一时兴起便也罢了,可若是真的动了不该有的心思,那么不等姜家动手她便要将这后患铲除了。 “你怎么来太学府了?” 冉倾城挥退了左右的随侍,然后神秘兮兮地靠近了他一些:“魏山河最近心可好?” “……” 姜岳明瞬间警惕了起来,他咬紧了自己的唇角,伸出自己的手指头予以警告:“你别乱来。” “我又不会吃了他。” “姐姐,你就放过我师父吧!你难道没有发现他为了躲你,将宫里面太子太傅的职务都辞了?” 他也不知道眼前的人哪根筋搭错了,皇后娘娘为她选择了那么多的世家子弟她一个看不上,甚至有一家都已经赐婚了,可她愣是单枪匹马闯进人家的府邸说了退婚的事。 ——这天底下敢无视帝王的圣旨,还活得这般滋润的也唯有眼前的人了。 只是她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居然会对自己的师父动了心思。 “叫姑姑,叫姐姐和他差着一个辈分呢!” 若说之前她只是想要捉弄一下眼前的人,可自打知晓他拜了魏山河为师之后她是真的很重视。 原本两个人的份已经不相匹配,她更不能让这辈分乱了。 “冉倾城,你偷跑出来的?” 帝王为何许自己的师父来这里执掌太学府,还不是担心自己这个胆大妄为的女儿来一个生米煮成熟饭?他自认为见识过的人也不少,可从未见过一个人能和倾城公主这般猛的女子。 陛下和皇后两个人盯着,如今居然还追到太学府来了,这简直有些迷糊了。 “咳……他在哪里?我的时间可不多了。” 她敢说这会儿追兵已经在路上了,她谋划了这么长的时间就是想见魏山河一眼,自然不能连人都没有见到便被带回去吧!那多没有面子? 姜岳明拉起她的衣袖便想将人带出太学府,他以前还可以私下给她收集一番,满足她的闺阁女郎梦,可自打拜师之后他可是明白谁是自己的衣食父母,断然没有出卖自己师父的道理。 第三百三十二章:魏山河的私生子 锦姝缘正文卷第三百三十二章:魏山河的私生子就在他深感庆幸的时候,忽然传来一道声音:“你就是沈青辞,魏山河的私生子?” 倾城公主盯着沈青辞孟瞧,瞧着他那一张好看的脸蛋之后神色更是一顿,她甚至能从他的脸上瞧出他母亲的样子来。 沈青辞转身的时候露出几许不解来,然而细看她那模样听她那声音又联想到这几日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一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只是他这个时候却只能装聋作哑,半眯着一双眼眸颇为无辜地道:“不知姑娘所说的沈青辞可是随州人氏,若是的话那边是在下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唇角噙着几分得体的狐疑,顾锦姝担心他因为一个名字暴露了身份,其实他又如何想不到?早在廖霓裳安排身份的时候,他便已经让他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天衣无缝的身份。 当然,为此廖氏商行可没少忙活。 随州沈家并不是郡望之地,而且有理有据的身份就算狐疑也狐疑不到他身上来。除非他惹出更大的乱子,这身份才有可能被抽丝剥茧拉出来。 “魏山河同你是什么关系?” 冉倾城的脸上没有了平素的寡淡,一双厉眸紧紧地眯着,脸上的神情更是让人颇有几分惊疑——因为她整个人看上去糟糕透了,没有一点皇家女的高贵典雅,就像是尘世间普通的少女一般。 “府主与学子的关系,不知道姑娘何出此言?” 他佯装不知道这些天的风言风语,其实太学府里面的事情他也算是听了一耳朵,不过是少年郎们的一颗八卦之心罢了,他当是没有放在耳朵里面。 再者说,他为得不就是拖魏山河下水吗?这样的举措简直是意外之喜,他敬谢不敏。 “据说当初魏山河在随州住过一段时间?” “魏府主素来喜欢游历,他去过的地方应当不少,我出身随州并不代表我同他有关吧!” 沈青辞若是生的普通一点冉倾城或许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可沈青辞这张脸长得太有攻击性,所以她不由得便想到魏山河曾经拒绝他世说过的话:“微臣心中尚有心仪之人,断然不能接受公主的好意。” 她是一个极为高傲的主,当也查过魏山河心仪之人到底是谁,她想要看一看那个人是否值得魏山河这般情深意重。可奈何没有一点线索,至今都没有一点突破。 就在她要放弃的时候,沈青辞的出现让她的心再一次揪了起来。 “姑娘若是没有旁的事情我便先行离去,再者说这里乃太学府,并不适合姑娘久留。” 他说着便要匆匆离去,而冉倾城身后跟着的宫娥此时已经暴怒不止,不停地嘟囔:“不就是一个私生子吗?居然敢和公主您这样说话,这样的人断然不能将他留在太学府。” 然而冉倾城好似压根没有听到她不满的絮叨,站在那里深呼吸了几口之后朝着魏山河的院落走去,只是敢走到门口已经被姜岳明拦下,瞧着她火急火燎地赶过来脸上瞬间多了几丝黑线。 “你想干什么?” 姜岳明直接挡住了她的去路,唯恐她又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若是放在平时他自然不用担心,可这人碰到师父的时候总不按常理出牌,好似智商都被诅咒了。 “走开。” 瞧着姜岳明像是老鹰护小鸡似的展开他那双并不坚硬的臂膀,冉倾城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伸手便想要将姜岳明推到一边去。若是平时她或许不会直接出手,可奈何沈青辞的出现给了她太大的冲击。 ——她想从魏山河这里得一个确切的答案。 瞧着她这般强硬姜岳明却并不敢放行,唯恐担心她和里面的人吵起来,刚想出声再劝诫两句魏山河已经出声:“让她进来。” “……” 话到嘴边的姜岳明暗不作声地将那话咽下去,然后颇识时务地站在了一侧。暗搓搓地盯着冉倾城进去却也没有离去,只是脸色发苦地在门口走来走去。 他不知道里面的人说了什么,只听到冉倾城有些失控的声音:“魏山河,你会后悔的。” 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师父说了什么,因为就在他蹑手蹑脚靠近的时候冉倾城已经从大厅跑了出来,向来刚强的倾城公主泪如雨下,黑着一张脸快速地没了影。 “师父,她……” 姜岳明有些不懂里面的人为何要和冉倾城闹成这样,若不是伤到极致她绝对不会这个样子,那个印象中坚强无比的小姐姐不会这般歇斯底里。 “你也下去。” “哦!” 姜岳明有些不放心冉倾城,她素来被娇惯着长大,虽然没有那不可一世的傲气,可也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怕是师父也脱不了干系。 就算今上再重新于他,这心里面怕是还会亘着一些东西。 魏山河瞅着自己的徒弟离开也是轻轻叹息了一声,他也没有想到这个小姑娘对自己的执着会这般让人心惊。他刚才只是想要借这个谣言绝了她的心思而已,谁能想到会引得她这般反弹。 姜岳明最终还是没有找到冉倾城,出去的时候之看到那一块牌匾孤零零地躺在那里,像是在叫嚣着摘匾的人是如何的嚣张,不可一世。 瞅着这一幕姜岳明知道这不是自己可以善了的事情,因为已经有不少的学子指指点点了。最终的结果是冉倾城砸了太学府牌匾的事情却闹得人尽皆知,而她也被帝王彻底禁足。 ——当然随之而来的还有另一道消息,那就是沈青辞确实是魏山河的私生子,他已经亲口承认了。 顾锦姝听着这位的彪悍举止也是愣了几愣,她半眯着眼眸看向郑家宝:“也就是说,帝王还没有降罪府主?” 按理说这样的事情传出去极有可能会损伤皇家的颜面,更不要说魏山河如今算是以权谋私,帝王难道不用顾及那些言官的嘴吗? “为何要降罪府主?” “额……沈青辞不明不白得空降太学府,这事情应当不算是小事情吧!” 顾锦姝微微翻了两个白眼,怎么觉得他好似一点都不以为意的样子,难道北仓国的言官都是只拿俸禄不办事的主? ——这事情若是落在大周,怕是能被整成一朵花来。 第三百三十三章:你和那老先生是何关系? 锦姝缘正文卷第三百三十三章:你和那老先生是何关系?郑家宝想要伸出手看一看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却被顾锦姝一双眼睛瞪了回去,最终只得作罢。 他个自己斟茶之后轻轻呷了一口,这才淡淡地道:“帝王为何要降罪府主?你莫不是忘记了,在北仓国权贵的后辈是有入太学府名额的,只是他平时从来不用罢了。” “就算是名额,可这已经超出了时间范畴,若是那些言官上禀陛下怕是也比较难办。” 最重要的是外面都在传魏府主狠狠打了冉倾城的脸面,这不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皇室吗?就算是做做样子,北仓国的皇帝难道连所谓的谈话都没有吗? 她瞧最近几日魏府主颇为怡然自得,好似一点都不被外面的谣言所累,这份性子倒是几分难得。 “在北仓国个人的能耐是极大的利器,这也是为何魏府主能短短十余年便在北仓国站稳脚跟的原因。” 他听他家的长辈说魏山河此人并不是土生土长的北仓国人,可以说他是来北仓国避难的,后来得了姜家的援助这才青云直上,这也是为何他对旁人不假辞色,可对姜家另眼相待的原因之一。 姜岳明之所以能被他收为关门弟子,同他的姓氏不无关系。 顾锦姝听着郑家宝的话微微一愣,她倒是忘记了北仓国帝王的独断之能。比起大周北仓国的人更加信仰力量,而且他们的世家大族传承也并不深远,没有那种根深蒂固的世族与普通人的关系。 就如同魏山河此人,他若是出现在大周,在世家权衡之下他未必能崭露头角,就算帝王心里面颇为赞赏可还是会被各种原因所困。 沈青辞若是没有变了模样依旧在大周朝效命,那么他或许短时间内会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可长久来看他身上并没有称王拜相的可能,因为世家不可能让另一个家族成长起来。 别看裴国公对他青睐有加,她敢肯定若是帝王有意让沈青辞分世家的一杯羹,那么所有人会联起手来将他镇压,这就是皇权旁落导致的结果。就连那拿着俸禄的言官也是从世家大族走出来的人,他们的意思就是家族的意志。 相比较北仓国这个新兴的皇朝,大周太过古老,可古老的皇朝古老的家族,总会有各种弊端出现,这也是历代帝王们一直想要铲除却无法做到的事情。 周念枕此人虽然还不显山不露水,可她能瞧得出他打从继位那一刻开始已经开始防着世家了,否则也不会出现五后并立的事情,这完全就是想要将这一池水搅浑。 只是这一招的风险也极大。 “你在想什么?” 瞧着眼前的人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郑家宝不由得推了她一把,总觉得这人最近几日有些不对劲。 “看来魏府主不会有事。” “他能有什么事情,陛下指不定过几日还会派人过来慰问。”郑家宝撇了撇嘴,然后靠近了顾锦姝一些,“你怕是还不知道魏府主对陛下是有救命之恩的。” “额!还有这事情?” “据说当初大周布置了必杀之局,是魏府主一人一剑将大周的人一一斩杀,那一战可以说天地变色。” 好似担心顾锦姝不相信,他又接着道:“后来极北之地的部族原本是准备秘密造反的,魏府主一人闯进敌营斩杀头领的首级,那一战直接奠定了他在北仓国的位置。” 其实魏山河是有机会入主兵部的,可奈何他最终拒绝了,然后担任了皇子们的讲师,这一眨眼便这么多年过来了。 “确实是一个狠人。” 对于魏山河她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此人深得冉一辰的信任,后来也是冉一辰的左膀右臂,只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直接销声匿迹,而随之登场的便是他的徒弟——姜岳明。 魏山河还在的时候姜岳明就像是一个普通人,可当魏山河消失之后姜岳明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成功挤进了冉一辰的阵营,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决策者。 此时沈青辞正和魏山河坐在软榻上博弈,瞧着他了无波澜的棋局,前者倒也不疾不徐,这让魏山河更为好奇。 ——一般的少年人可经受不住自己这样的戏弄,就连姜岳明那崽子也是如此。 “你似乎一点都不着急?” “为何要着急?” “……外面的传言你可听到了?” 若是按照一般人不是急着否认吗?可他倒像是稳坐钓鱼台似的,这一点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听了。” “……” 魏山河觉得这孩子的脑袋有问题,既然已经听到了外面的风言风语,为何一点行动都没有呢? 许是被他灼灼眸光盯得有些不自在,他敛了敛神情淡淡地道:“你不是说传言吗?既然是传言传着传着便过去了,也不是多的事情。”说到这里他稍稍停顿了一下,“还是说,你觉得我这人太过优秀,想要假戏真做。” “……她可曾在你面前提过我?” 对于沈青辞的身份魏山河终究保持着极大的怀疑,因为依照那个人的性子断然不会和自己再有联系,可她居然为了一个孩子给自己写信忆苦思甜,这明显是担心自己不顾念以前的旧情。 “没有。”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没有多大的关系。” 他想说是金钱关系,可他要造成模棱两可的假象,这会儿这话自然不能说得太清楚,否则不利于以后的布局。 “我听说大周出现了一个很厉害的老先生,而他的徒弟据说便叫沈青辞。” 他压根不相信他来自随州,虽然那份证明他身份的路引完美的让人挑不出来一点毛病,可廖霓裳的性子做不出这样的牺牲来。眼前的人,必然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府主想说什么?” “虽然还没有更多的信息证明你的身份,可我想她应当告诉过你,我并不是一个很好哄骗的人。” 魏山河说这话的时候手中的棋子轻轻扣下,一双眼眸似笑非笑地盯着沈青辞看,他原本是不想这么快将这事情挑明,可他似乎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太子亲临 锦姝缘正文卷第三百三十四章:太子亲临沈青辞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反而笑着看向了魏山河:“府主是觉得我别有用心?” “你是否别有用心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要警告你一件事情,在这太学府里面要夹紧尾巴。” “我若是说我真是你儿子,你会相信吗?” “……” 魏山河瞧着他一副欠揍的表情眉宇紧紧皱了起来,这人显然比他想象的还不要脸。 “别这样看着我,我不过是和你开玩笑罢了,瞧我这样貌也和你没有多大的关系。” 沈青辞和魏山河的长相确实多有不同,若说魏山河整个人透着儒雅,那么沈青辞此人就是棱角分明,带着凛冽。当然他这份凛冽让他少了几分女相,所以就算样貌有几分随了生母却也不会太过明显。 魏山河现如今最想做得事情就是抚一抚子的额头,他觉得这人就是廖霓裳派来整自己的。 然而当初是她无情,又不是他始乱终弃? “府主,我先走了。” 瞧着不远处有人影晃过沈青辞笑着说了一句便一溜烟跑得不见了踪影,魏山河敢要训斥的话语又一次滚回了自己的肚子,眉毛稍稍一挑。 ——刚才那几人好像是顾瑾他们吧! 沈青辞平时瞧着挺稳重的一个孩子,可每次碰到顾瑾的时候总感觉到有几分毛毛躁躁,难道说这小子心里面那小九九越演越烈了?自己是不是要将在那计划尽快提上日程了? 魏山河原本还想趁着身边没人小憩一会儿,他总觉得自己最近这歇息的时间有些少,因为这些臭小子浪费了不少的时间。只是还不等他眯上眼睛,那老仆已经快步走了进来。 “老爷,太子殿下来了。” 听着这急匆匆的话语魏山河的表情难看了起来,合着自己是一点休息时间都没有了?他们这些皇室也真是可笑,一个个都将这太学府当成自家后花园了? 然而心里面再多的牢骚这会儿也不能表现出来,只得闷哼了一声淡语:“将人请到正堂去。” “诺。” 老仆走了之后魏山河这才从睡榻上悠悠地起身,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有一个毛病,那就是嗜睡。 ——如今在入睡的时候被人打扰,可见他此时的心情是何等的糟糕。 好在太子冉一生当也不是那不知礼数的人,虽然说两个人是君臣可同时也是师生,所以二人各自客气了两句便落了座。 “先生,舍妹前一段时间确实鲁莽了,如今已经禁足宫中还望先生莫要生气。” “殿下说笑了,这太学府的牌匾是先皇命人挂上去的,是皇室的荣耀。” 魏山河说这话当也不假,这牌匾确实是先帝挂上去的,所以倾城公主才会禁足,因为她摘掉的不是一块牌匾而是皇室的尊严,只是这事情终究还是要有一个人过来安抚魏山河的。 这牌匾是先皇挂上去的不假,可如今在这里负责的却是他魏山河,这明显是将魏山河的颜面踩在了脚底下。若是一般人也罢了,皇室未必会屈尊。 ——可谁让他是魏山河呢? “据说府主想要修葺一番太学府?前些时日父皇已经同工部打过招呼,想来这批复应该很快。” 冉一生的话令魏山河心情稍好,他前一段时间递的折子以为石沉大海了,不想这个时候居然柳暗花明,当也算是意外的收获。 和他叙了一会儿旧之后冉一生便径直离去,只是他们刚走出不远身边的内侍便已经小声嘟囔:“他不过是一府主,您何必屈尊呢?” 魏山河这府主的地位坐在这诺大的京师确实算不得什么,比起冉一生的身份更是天差地别。这位置若是落到一般人的手中,那不过是权贵手中的一把刀罢了,可落在魏山河手里面却大有不同。 冉一生此次之所以自愿前来当然不是为了伏低做小,而是他想要试探一下这人的心思。他的意见对于自己父皇的影响颇大,他希望他永远都不要选择站队。 因为那代表着祸乱的开始。 他不是没有想过拉拢魏山河,可魏山河与姜家的关系太过紧眯,他没有任何办法,所以他如今唯一能盼望的就是他不要站在冉一辰的队伍里。 “这样的话以后莫要再提。” “……诺。” 虽然心有不甘可主子都这样发话了他自然不敢多言,然而心里面对于魏山河却并不是很重视。 冉一生来去匆匆府内知晓的人甚少,然而这并不包括郑家宝,他像是献宝似的蹦跶到她面前笑道:“我这分析能力还是不差吧!原以为会是别的皇子,谁能想到会是太子爷呢?皇家可真给府主面子啊!” “确实没有想到。” 顾锦姝将自己手中的书卷放在一侧,刚才沈青辞的纠缠让她颇为不耐,好在那人不知道为何突然离去了。如今瞧着郑家宝这开心的模样,当也舒展了一下心神。 “我这人平时只是不愿意去思考这些蝇营狗苟罢了,若是认真起来我连自己都怕。” 他得意洋洋地展示着自己的聪明,而顾锦姝也相当捧场地给他鼓了手掌,一副你很厉害的样子,这让郑家宝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好似他自己就是光明的象征似的。 北仓国的京师内,一个带着面具的白衣男子临窗而坐,柔和的阳光斜射在他的窗户上,将他整个人衬托的更加神秘。 覆盖着面具的容颜瞧不出他最真实的心绪,只是那肃穆的场景却给人一种难掩的寂寥,让人忍不住想要揭开他的面具一探究竟,哪怕后面是万丈深渊也在所不惜。 “冉一生去了太学府?” “是。” 这时候门口那个影影绰绰的人影轻轻说了一句,而太阳光打在他的脸颊上瞧不出真实的模样,唯有那消瘦的个头让人瞧上去瘦骨嶙峋,像是受了诺大的罪一般。 “谁能想到魏山河一个小人物,居然能成长到如今这一步。” 他声音听不出喜怒,可从他背手而立且拳头紧缩的样子可以猜测的到他并没有表明上看到的那般平静。 第三百三十五章:大周的底牌 锦姝缘正文卷第三百三十五章:大周的底牌站在门口,沐浴在阳光下的那个男子稍稍抱了一下拳头,思忖片刻后道:“前些时日太学府惊马事件有了一点线索。” “哦……可查出何人主使?” 那人听到这事情好似瞬间来了兴趣,而对面的人也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极有可能是廖氏商行的人。” “廖霓裳的人?” 面具人背负着的拳头轻轻化开,最终半眯起了眼眸,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寻思这事情背后的因果关系。 “是。” “她为何要对付一个太学府的学生?”沉吟片刻,眉头又紧拧了起来,“继续查,我要知道这事情的前因后果。” “诺。” 面具男舒了一口气,手指也压在了小几上:“魏山河此人断然不可能归顺我们,所以若是有可能尽快除掉此人。” “主子,他乃大周人士,若是我们……”那人还准备说什么,却被面具人挥手制止,“他与大周皇族有仇,所以策反的可能是一丁点都没有,你们也别浪费功夫了。” “……诺。” 那人虽然不知道魏山河此人和周家人的仇怨,可却知晓此人在这里的位置。他们是大周安排在这里的暗子,而这人就是这里的领头羊,所以的暗线都被他一手控制。 可以说他手里掌握着大周安插在北仓国暗探的所有消息,这充分地证明这个人的身份并不简单,否则皇家也不会放心他一个人手握这样庞大的力量。 “妍贵妃那边可回话了?” “她如今忙着为小皇子造势,怕是不会搭理我们。” 要说先皇在位的时候,妍贵妃还是一门心思想要为大周付出一切的,可自打先皇殉国之后她便很少和他们这些探子往来了。他当初为了冉一辰的事情前去寻过她,可她的态度并不是很好。 ——而且,她那次过后更是申明不会搀和在暗探的事情当中,不揭发他们这些人已经是她最大的仁慈。 “找机会将这个暗中交给她。” 一个没有母族依靠的妃子,她如今能做得就是不断地寻求外援,而他们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瞧着面具男手中那颗相思豆,门口站立的那人微微愕然,整个人露出一种茫然的神情来。那人虽然眼皮也没有轻抬,可似乎已经预判他会有这样的表情,轻微地解释了一句:“你交给她,她自然会明白。” “诺。” “让所有人保护好自己,也不要连累别人,我们是大周留在这片土地上的种子,迟早有一日我们的旗帜将会重新回归这里。” “诺。” 那人是一个资深暗探,自然知晓他这句话里面的深意,想来应当是担心妍贵妃那里面出现乱子,已经让所有人都做好要么撤离,要么死守的准备。 “这是我拟定的一份名单,若是我后日这个时间点无法回来,那么就让这名单上的人尽可能逃出去。若是我回来了,那么权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他说着将早已经准备好的信封飞了出去,而那人轻飘飘地晃动了一下便将信封握在了手心里面。 “您能确定她会见你吗?” “自然。” 男人声音里面散发着几分难言的自信,而那人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刚刚连同书信飞奔而来的相思豆无比的炙热,像是要将人的精气神都吸完了似的。 “会不会太危险,您……” 这人来京城的时间虽然不长,可这本领却是一顶一的好,他们这些人也是心悦诚服的,谁能想到他居然会铤而走险呢? “我们的计划中,她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面具男并未说明自己会不会面临危险,他或许也无法判定,所以才将那信封直接交给了门口站立的人。 “若是出事,会有人和你联系。” 虽然依照他的计划应当不会出现这样的纰漏,不管是晓之以情动之以情,还是威逼利诱,那人似乎都没有更好的选择,所以他留下书信也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 毕竟,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过她了,当初送她过来的时候还是妙龄女郎,然而如今已为人母。 太学府,旭日冉冉东升。 顾锦姝原本含想要眯着眼睛偷一会儿懒却被郑家宝聒噪的声音惊醒,她半眯着眼眸嘟囔了一句才不甚欢喜地挺起了身板,斜着眼眸整理了一下衣衫这才走了出去。 瞧着顾锦姝这一身常规的学子装扮,郑家宝的眼睛直抽抽,隔空伸出手指有些不确定点了点他那一套服饰:“你难道就穿这一身衣衫出去?” “不合适吗?” “你知道水云间是什么地方吗?”郑家宝无语地询问了一句,虽然他是外乡人,可最近一段时间他没少同这人提及水云间吧!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 “……” 顾锦姝抿了抿唇角,她就算没有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吧!这水云间不就是文人骚客时常寻常灵感的地方吗?据说那里吹弹拉唱舞的清倌们也颇有才学,一个个才貌兼备。 那里的姑娘虽然不强制性地接客,可这不妨碍人家情投意合的,故而这水云间在北仓国的地位当也不算低下。 “多年前大周廖大家的横空出世,可让不少青楼楚馆的女子们翘首以盼,为得就是看一看这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会不会落在自己身上,可惜她们没有廖大家那命也没有她那能力。” 廖大家是皇家推出来的负责人,可若不是真的有经商天赋皇家岂会在她身上浪费那么多的经历? ——所以她今日取得的成就可以说是她自己一步一步赢来的。 “你应当知道廖大家吧!” “听说过。” “我就说嘛!这世上不知道她的男女太少了。”郑家宝嘻嘻一笑然后将顾锦姝推进了里屋,笑着说道,“你今日若是穿这袍子前去,必然会被人比下去,哪有一亲芳泽的机会?” “……我觉得这样挺好。” 她是真担心被人动手动脚,然后自己隐藏的秘密就这样暴露出去,她着实无法理解府主大人想要干什么。 ——居然要带着他们去水云间玩耍。 第三百三十六章:水云间 锦姝缘正文卷第三百三十六章:水云间顾锦姝不知魏山河心中所想,因为他们几人诡异的关系他这府主大人可是费尽心思,头上的白发都感觉多了几根。 他如今正值壮年,可奈何因为几个人的关系却生了白发,这着实算不得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 虽然重点在姜岳明几人身上,可魏山河好歹是太学府的府主,他为了不让人觉得他是一个偏心的,此次去水云间当是没有人员限制,除了特定的几人又要求外,其余的人当是没有强制性的要求。 顾锦姝以为以为众人平时那痴迷书香的模样,应当不会有太多的人前去,可当她走到门口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有多么的幼稚。 ——这一个个探头探脑,打扮的羽扇纶巾的人想干什么? “瞧一瞧,被比下去了吧!” 郑家宝敛了一下眉宇,他出门的时候便提醒过,让他换一套色泽鲜艳的衣袍,可这人属驴的,愣是不听自己的劝告,瞧这一个两个斗志昂扬的样子。 简直就像是斗鸡眼似的。 “我这也挺好。” 顾锦姝并不觉得自己有何不妥,她女装的时候便喜欢颜色鲜艳的,可男装为了压那眉宇间的艳色素来不敢穿得太张扬,唯恐被人瞧出相许端倪来。 相比较孔雀开屏,她还是更加在乎自己的身份。 水云间在京城甚是出名,而太学府也不遑多让,他们今日虽然没有穿平时的学子服,可这么多的读书人同时出现在这个地方,那好事者自然是门清。 冉一辰听闻此事的时候手中的书籍被他一把拍在了小几上,声音听不出喜怒:“这魏山河当是一个另类。” “可此举怕是有些不妥。” 杜晨是典型的书香世家出身,所以对于羽毛相当的爱惜。虽然说才子佳人的故事从古至今从不间断,可任谁也不会大张旗鼓地聚众去这青楼楚馆,十里烟花之地。 魏山河此举,怕是要让不少读书人诟病。 “何为不妥?就算不妥那些言官可敢死谏?” 冉一辰的声音中隐藏着几许掩饰不住的嘲讽,而杜晨则低敛着眉宇不吭声。北仓国如今的国情他甚是明了,这些言官看似拿着朝廷的俸禄,可权利被大范围的削弱。 比起大周对读书人的重视,北仓国虽然也重视读书种子,可这些言官却并不一定是正经的读书人出身,所以他们被帝王排斥在边缘,无法走到政权中心。 比起大周言官动不动死谏,北仓国的言官可没有那样的铁骨铮铮,他们要发的不过是帝王的声音。 “我们也过去瞧一瞧。” “额……” 杜晨整个人愣了起来,他没有想到自家王爷居然也想要跑过去凑热闹,他难道忘记今日是王妃的生辰?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提醒一下王爷的时候,只听他淡淡地道:“今日她怕是又免不得和本王谈及红莲的事情,只是红莲的嫁娶本王也不能下命令。” 红莲对他的忠心这么多年可以说演绎的淋漓尽致,当初前去蓟州刺杀周念枕的时候他便曾经许诺,日后她的婚嫁他绝对不会干涉,也不会让任何人干涉。 虽然说那一次的任务失败了,可这不妨碍两个人的许诺还在,只要诺言还在他便不能自食其言,食言而肥的事情他着实做不来,特别是针对一个对自己芳心暗许的女人。 冉一辰或许不是一个多情的人,否则辰王府也不会就这么几个早年纳娶的老人,可就算再铁石心肠也会有一些柔软的地方,而他对红莲确实无法做到绝情。 平心而论,十个红莲也抵不上一个辰王妃对他的作用,可谁让他无法做到绝情绝心呢? “王府的生辰,您还是……” “去水云间。” 杜晨原本劝说的话语刚刚启齿已经被冉一辰打断,那笃定的神色肯定的语气让前者生不出任何劝慰的心思来,毕竟他这位主子素来不喜欢别人违抗他的命令。 一次两次或许还情有可原,若是自己再拦下去显得有些不识趣了,而杜晨虽然为人正直却也不是一个不识趣的主。 东宫,冉一生从皇宫出来敢换了一套衣衫便听到下属的回禀,而他也只是笑了笑不置一词,将小几旁边一些琐碎的奏折拿过来开始评阅。 他早些年便在御前行走,一些无关痛痒的奏议都会放在他这里评阅,然后将奏折送到帝王那里让他给予评断,也算是帝王对储君的一种考验。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能静下心评阅奏折,可当身边的内侍小声嘟囔了一句之后他这心思便也跟着飞向了水云间。他当是想同辰王一般前去水云间看一看这些人想要搞什么花样,可奈何他是一国储君,一言一行代表的是整个北仓国。 ——青楼楚馆之地虽然不排斥,可也不至于花费太多的心思。 “殿下要过去吗?” 瞧着他手中的笔杆几次停顿,身边侍候的小太监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两圈,然后朝着冉一生询问,可冉一生连一个眼神都吝啬至极,半晌过后才道:“你何时能给本殿拿主意了?” “……是诺才僭越了。” 听着他好似发怒那小太监哪还有多么的想法,此时唯一的想法就是让他原地消失,免得留在这里碍眼。 只可惜,上天显然没有听到他虔诚地祷告。 魏山河出手相当的阔绰,甚至一度想要将水云间包下来,可奈何水云间幕后的大佬也不是泛泛之辈,这迎来送往是水云间的本行规矩,自然不能因为一个人而破坏。 此时琴音缭绕,舞姿曼妙。 顾锦姝这是两世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别看他出门的时候无精打采,这会儿那一双湿漉漉的眼眸紧紧地盯着那几个舞动腰肢的清客,虽然说那弹琴之人是这些人的忠心,是能弹出梵音充耳的高手,可那舞姿给人的冲击还是不小。 “你可知那领舞之人?” 郑家宝一脸求表扬的神色让顾锦姝哭笑不得,只得适时地吹捧了一句:“你对京城的事情自然知之甚祥,我这一外来的学子如何能得知?还望郑兄能都不吝赐教。” 第三百三十七章:红袖添香 锦姝缘正文卷第三百三十七章:红袖添香顾锦姝说话得时候笑着低了低身子,虽然坐在椅子上可却显得相当的正式,这让郑家宝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起来。 就在他清了清嗓音准备给这些不识货的人展开知识普及的时候,却只见不远处的宋问已经开口:“这水云间虽然才女甚多,可最为出名的还是红袖和添香二人。” “那弹琴之人是红袖,而这领舞的则是添香。” 他们平素过来的时候这二人可很少同时出现,今日一个弹琴一个领舞,可见太学府的府主面子极大。 “这名字虽然切合书蕴,却又有几分刻意。” 一旁的施楚原本不欲多言,可瞧着领舞之人那妖媚的身姿终究还是吐出了几个字来。只是他刚刚说完眉宇便聚拢了起来,好似刚才说话的人不是他一般。 “许是我这人过于世俗,所以无法看到太多,只知道这名字听着便像是读书人。” 郑家宝嬉笑的声音被一道声音打破,只是那声音听上去让人如沐春风:“……或许当初那老鸨就是因为有这样的错觉。” “沈兄可觉得这二人哪一个更胜一筹?” “一个皎月清凉,一个旭日热烈,着实谈不上高低,只是这背后之人培养二人怕是没少花费心思。” 这二人的性格从她们各自擅长的领域便能瞧出来,若说琴技乃阳春白雪,那么舞曲便是下里巴人,所以有些事情无法给出最为妥贴的推断。 “我还是喜欢添香,整个人带着一股狂野。” 不等别的人表态郑家宝已经将自己拉入了棋局,看向添香的时候双眸更是多了几分炙热,毕竟没有入太学府的时候他可是这里的常客,知晓添香比红袖更让人又挖掘的欲望。 都说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只是添香不加掩饰的媚态让这些没有见过世面的人更加直观了一些罢了,原来这世上还有魅惑天成之人,别看那添香也就十八九岁的模样,可整个人带着难掩的爆发力。 太学府走出来的学子对于这些应当并不陌生,因为在平时的训导中便有这些杂学,可见太学府也不是一味的要求学生比们造成,而是想要打开一条崭新的道路。 或许青春躁动,所以比起只听琴音不见其人的红袖,众人更喜欢那个浑身散发着妖媚的添香,毕竟有些人单单站在那里便能勾动人最原始的欲望。 而添香显然就是这样的人。 魏山河虽然一直洁身自好,可这青楼楚馆之地当也没少来,毕竟这京城内温柔小意的女郎太少,而这里能给人极致的兴奋与喜悦。所以面对这两个四九城出了名的头牌,他脸上倒是没有多余的表情。 “你们听那琴音如何?” “丝竹之音,管弦声历来就是陶冶人性情的外物,红袖姑娘这琴音自然是极好。” “确实如此。” “红袖姑娘的琴技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 都说各花入各眼,魏山河带来的人当中显然是分成了两派,好在众人当也只是表明自己的想法并未出现更大的纷争。而顾锦姝对此当也不否认,若说添香姑娘是抓眼,那么那红袖姑娘便是挠心。 然而对于这两人,顾锦姝还是比较高看红袖。当不是因为她那所谓的高压之调,完完全全是因为她这个人。 这一世的红袖现如今或许没有多么显赫的功绩,可上一世却让人有些愕然,因为这人还有另一层身份——大周朝隐藏在北仓国的暗探。 红袖的出身并不差,可却早早被当成暗探培养,能活着从那魔鬼一般的训练营走出来便足以见得其心智。 “看不真切,当是无法给出评断。” “这添香姑娘乃人间姝色,当是不知红袖又当如何?” “许是极美的吧!否则也不至于让京城中的官宦子弟魂牵梦萦。”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压低了声音,神情中带着几分笃定:“此人当是有几分随了那人。” 众人微微一愣之已然知晓他想要表达的意思,旁边的人听着那琴音也是点了点头。那一位以琴声出名的廖大家确实让人无法忘却,毕竟一介女流能走到这一步的着实不多。 而比起别人廖大家这条路显然走得更难,可正是因为太难所以更让人难忘。 就在那人提及廖大家的时候,沈青辞的眸光便淡淡地扫过了魏山河,他想要看一看廖霓裳对他的影响到底有多大。而魏山河听闻这话语之后,神色果不其然一顿。 虽然意识到自己此举不妥想要掩盖那一抹尴尬,可这一幕已经落在了沈青辞的眼中,只见他端起自己旁边的酒盏笑着朝他举了举杯,好似一切都在不言中似的。 而魏山河的脸色书剑便是一垮,不知道为何总觉得这小子那眼神里面充满了恶意,也不知道这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所以,他和廖霓裳到底是什么关系?虽然说当初怀疑他和那人有些许关系,可手里面终究没有更多的证据。 “这世间阴阳相调,男女相配。你们虽然都一个个好读书,可行为处事却差了不是零星半点。”魏山河顿了一顿,话头一转,“这世间女人虽然不可信,然而却可爱。所以你们日后若是碰到这些可爱的人,可以去尝试着喜欢却终归是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他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像是再阐述人生信条,而他带来的就像是他忠实的信徒一般,可奈何总有那不识相的人,譬如郑家宝。 “府主,您这意思怪渗人的,难道她们都是红粉骷髅不成?” 随身侍候的丫鬟:闻歌,红缨——心烟 小字:【灼华】 生辰在第一场初雪之后,出场的时候12岁 、 郑家宝笑嘻嘻地反驳为魏山河的话语,他总觉得他这话有些不对劲, 第三百三十八章:你我都是局中人 被自己带出来的学子怼了一嘴,若是普通人这脸子指不定就拉下去了,可魏山河里面止不住狂啸面上却了无波澜。微微耷拉的眼眸悄悄上掀了一下,颇有弧度的唇角轻轻合动。 “我们这世上会能到形形色色的女人,她们或许会是倾城绝色的名伶,或许是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这些女人中不乏可之辈,也不乏让你们愿意相守一生的人。” 他说到这里语调忽然一转,声音颇为深邃:“然而一辈子短的时候白驹过隙,长的时候度如年,这相守一生的人或许也会开始变化,你们若是还坚守昔的点滴那便是红粉,可若是想看两厌那便是森森的骷髅。” “当然,之所以称为红粉骷髅,前提是你们上的是一个女的。” “……” 原本颇有几分沉默的氛围,因为这一句不着调的话语瞬间鸦雀无声。沈青辞便也罢了,他压根没有往那档子事上想,可姜岳明的神色却是一变。 他眯了眯自己俏生生的双眼:总觉得老师在说他。 对号入座的姜公子已经准备如何去反驳,可魏山河之后却只字不提,反而朝着一旁的学子们笑道:“红袖和添香姑娘也是要比一个高低,你们当是可以将手中的绢花放到那书写名字的篮子里面。” 顾锦姝瞅着自己手中平躺的绢花,这时才明白了这个中含义,刚来的时候那门口的小厮便给他们一人一束绢花,没有想用途在这里啊!然而红袖姑娘至今尚未露面,这对她来说可算不得公平。 虽然说人世间最终的归宿不过是一堆白骨,可这并不妨碍人们喜欢这些绝世名伶,不妨碍喜欢她们阳间时候那貌美的容颜。 “劳烦红袖姑娘上前一叙可好?” 魏山河显然并不想让二人的较量成为过场,反而笑着对一旁的管事道了一句,而那管事命人撤去红袖侧的屏风,一张淡雅如莲,傲然如雪的容颜便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红袖乍一看去显然有几分温和,可再一细看却蓦然发现那骨子里面透着几分傲气。淡雅的气质里夹杂着雪一般的傲气,这和添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传言红袖姑娘生得花容月貌,今一见果不其然。” 若说添香的美流露在那一双顾盼生辉的双眸里面,那一种媚给人一种视觉上的冲击,那么红袖的美则相当的内敛,那种隐藏在骨子里面的清冷更让人想要上前一探究竟。 一个是活在里面的妖精,而一个则专门撩拨。 顾锦姝上一世在沈青辞的后宫里面也见过形形色色的女人,可那些被他用来平衡前朝的棋子自然没有这二人的韵味,让人一见倾心,二见倾人。 不得不承认,水云间的幕后老板很懂男人,所以一手打造了这两种不同的风格出来。 “大人缪赞了,奴家不过是红尘中打滚的看客罢了。”面对魏山河当也不显任何抽搐,反而脸上dàng)着几许笑意出来,而魏山河深深看了她两眼后眼睛眯向了众人,“既然如此,我们便开始吧!” “这二人一人擅舞一人擅琴,这高下着实难断。” 太学府中不缺少真材实料的学子,也不缺少达官显贵之后,而他们这些人当中自然有不少附庸风雅之辈,这会儿好不容易没有任何顾虑来水云间一游,哪肯轻轻松松的离去? “不知这位小郎君何意?” 添香唇角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那笑容暖的好似能直插心肺,这柔的声音异常的甜腻可却没有任何做作之意,那媚眼连连的样子让刚才那问话的书生稍稍有些尴尬。 好在也是见过风浪的风雅之士,他稍稍一顿之后便开始解释:“我等虽然年龄尚小,却也因为两位姐姐慕名而来,不知道姐姐们除了这擅长的可还能手绘几笔?” “原来小郎君是想要考究我姐妹二人的丹青之道?” “也是偶然听闻此事,据说二位姐姐也是丹青妙笔,今可否让我等打开眼界?” 虽然说世家公子出唤两个青楼楚馆的女子未免有些失了份,可几人也都是十四五岁的年纪,这学子生的好长得俏,嘴又相当大的滑溜,众人当也不觉得如何。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有一睹的心思。 红袖和添香得知太学府的人要过来的时候也是愣了好久,听到他们都是十四五岁的新学子的时候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然而上面嘱咐的事她们也不得不做。 今原本以为二人拿出杀手锏之后便可以尽早离去,毕竟她们这十的年纪,也不指望这些小孩能如何?谁料这一个个居然是来掏老底子的。 相比较红袖的不声不响,添香格瞧着甚是爽朗,虽然不好拒绝却也没有一口应下来。 “我们不过是懂一些粗浅的门道罢了,今当是不妨考一考我姐妹二人的识人之术如何?我们在诸位中各选一人来对战这一场赌局,也让我们这水云间的姐妹们瞧一瞧众位公子的真才实学。” 添香的声音越说越软糯,原本已经快要双十年华的人,可此时的表现愣是充满了仰慕之,而且那动作自然的让人忍不住想要鼓掌示意。 刚才那提议的人也没有想到这大雪球又被踢了回来,他们也不过是想要再瞧一瞧这二人的真本事罢了,不想这女子当是会见力打力。 他此时忽然有一种错觉,刚才自己就不应该多嘴来着。 瞧出他眼眸中的愕然,添香的薄唇稍稍抿了一下,颇为尴尬地笑了笑:“奴家不料此举会让众位感到困惑,还请原谅奴家的不当之举,我和红袖姐姐当也可以献丑来着。” 坐在上首的魏山河扶了扶自己的前额,这小姑个当是一个扮猪吃虎的主,这一句轻飘飘的话可以说将他们堵到了小巷子里面,若是不答应这不是明晃晃地告诉所有人他们怕了两个女子吗? 魏山河带着众人前来自然不会让他们扫兴而归,好在除了那个别的几个纨绔子弟其余当也都有真才实学,只要不抽中这几人他当也不担心太学府的面子。 第三百三十九章:凑热闹的辰王爷 魏山河想到这里当也开了口:“既然如此,那本官便做主让二位挑选两个初赛的人,也算是全了这一场比赛。” “多谢府主大人。” 添香一贯是一个嘴甜的,此时听闻这话之后更是朝着魏山河俯了俯子,她也权当是一个试探罢了,没有想到这些人当也敢豁出去。 只是她二人在京城盘踞多年,对于这些公子哥们当也知晓几分,此时自然不会去做那不长眼的事,专挑软柿子让其出笑话,到时候这水云间怕是难辞其咎。 几个人心中各有计较,红袖和添香相视一眼之后眸光便瞅准了众人,她们在这捧高踩低的世道上混得风生水起自然有几分看人的本事,不由得便将眸光都对向魏山河边簇拥的几人。 姜岳明此人她们自然是清楚的,所以姜岳明应当说已经成为了必选人之一,另外一个眼生的公子面貌长得极好,可这架不住坐在魏山河边她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若是拎出来的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那不是明显不给魏山河面子吗?所以两个人相当自觉地跳过了沈青辞,因为她们此时已经不在意那输赢,只在意这些公子哥们是否能来一场真才实学的对决。 顾锦姝感觉到几分不吉利萦绕在面前,她已经隐隐觉得那添香的眸光从自己上扫视了机会,相比较红袖的内敛克制,这姑娘当是一个外显的子,那态度更是让人举得火。 “这位小郎君瞧着便是一个有精气神的。” 添香眼眸转回来之后当也没有再离开顾锦姝,而那一脸兴奋的模样让众人的唇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她确定自己看得是精气神而不是其他吗? ——譬如这张脸。 若说精气神,今的顾锦姝穿得审视朴素淡雅,若不是那张脸太过扎眼就算扔在人群里面也找不出来,可她在众多人当中还是没有逃掉被选择的命运,可见那张脸给他增值不少。 瞧着添香的一只玉手快要指向顾锦姝的时候,沈青辞原本笑意不断的脸颊终是微微一顿,眼眸瞬间冰冷了起来。 ——他记得,他曾经告诫过她,这绘画的能耐不要随便展示,更不要给旁人画像。 “不过是一个小矮子罢了,岂能代表添香姑娘?不知道添香姑娘觉得我如何?” 沈青辞不等添香说话已经直晃晃地站了起来,在一群天之骄子扎堆的地方他依旧显得异常的突出,而添香也是微微一滞,不是说好了由她二人选人吗? 这位小公子急匆匆跳出来想要干什么? 心中这般想着眼眸已经不由得看向了魏山河,她这会儿可顾不得去欣赏那小郎君的美色,而是要看一看这位想要干什么?按理说能和魏大人坐在一起的这份自然不低,这浑的气质也相当的不错。 ——可若是随意遛一遛,发现是一个草包又当如何?她不得不询问一下这位魏府主,一会儿就算出了事也和她没有关系,和水云间更没有关系。 魏山河此时自然瞧出此女的意思,心中暗暗叹了一声玲珑心思,然而笑着解围。 “不知红袖姑娘可有人选?” “姜公子吧!” 红袖其实并不熟悉姜岳明,可上头来了话想要接近姜家,那么眼前的人就是最好的选择。 魏山河看了看沈青辞又看了看姜岳明,这二人这些时在学府中便争斗不断,今到了这云水间也凑在了一起,难道这世上真有冤家对头几个字吗? 他心中隐着说不清的吼叫,可面上还是要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你二人在太学府的时候不是斗来斗去吗?今当是有机会让你二人一展所长。” “我擅长的可是棋道。” 听着沈青辞淡淡的声音,魏山河直接驳回:“我们一早便商定,今考究的是画技。” 沈青辞的棋艺他是知晓的,就算他出手都不敢肯定一定能赢了他,所以自己的徒弟怕是还来不及多晃dàng)几步便被人直接将死了,这画技当是一个颇为稳妥的方法。 他虽然不曾见沈青辞的画作,可听自己边的老仆说他屋中的几副画都是他自己闲暇之后亲笔所作,瞧着怪好看。 再者说,他既然敢站出来那么和基础功必然是稳健的,这人瞧着便是一个有成竹的主。而自己徒弟的斤两他自然是清楚,姜岳明各方面的天赋都极高,丹青之道虽然不是最厉害却也也不错的功底。 ——这二人此时遇上也算是一件龙虎相斗。 只是刚才他看戏的人为何突然间入戏了呢?难道是因为顾瑾吗?合着他刚刚的敲打算是喂狗了吗?他一个大老爷们,难道没有听懂自己这话语里面的含义? 非要说出断袖这几个字才好吗? 就在魏山河感觉到自己的头顶有无数乌鸦飞过的时候,冉一辰已经从门口阔步而来,瞅着已经准备好的几案和那两个少年郎他眼眸轻轻一掀:“难得看到云水间白天这般闹。” “王爷。” 众人瞧着是辰王纷纷起行礼,魏山河稍稍示意之后便让人将他招呼到自己坐的方位,不打趣道:“王爷这是想要看一看这闹?” “本王素来是一个闲不住的,今听闻府主带众人过来也想过来开一开眼,毕竟明过后这弹劾的奏议指不定便和雪花似的涌向御书房。” 众人平时不会去招惹魏山河,那是因为魏山河不会做那出格的事,可今他显然是有些太出格了。 这些人当中除了手祖宗庇佑进入太学府的几人,其余人可都是真才实学的主,可他居然将人带到这姹紫嫣红之地,京城中的人能坐稳才是怪事了。 “我魏山河的学生,可不能是一群只知道读之乎者也的死书呆,他们起码地学会明白一些道理。” “水云间能学到道理?” 冉一辰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嬉笑红尘的主,可他也从未想过用这样的方法来扳正这些人的已有观念,然而魏山河显然是想大刀阔斧地进行革新。 第三百四十章:胜负之分 “这世上的一切都是道理,只是这学习者的悟和资质各有不同罢了,因而才会出现各种各样的人。”魏山河顿了一下,倏地又是抿唇启齿,“而我今想要教会她们,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哪怕这个人是一个女人。” 刚才添香这一招扮猪吃虎,借势而为他们或许还没有瞧出来,可细细的便会回味出这其中的味道来。一个人单单有才能在官场上怕是也会举步维艰,这里面还包含着不少为人处世的道理在其中。 不要小瞧任何一个人,不要认为这世上自己最聪明,也清楚的认识到这世上很多事都是需要随机应变的。 “那一个便是你带入学府的人?” 冉一辰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姜岳明刚开始坐着的位置上,定眼瞧了瞧沈青辞和姜岳明,笑着问了问自己边的魏山河,而魏山河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承认。 “瞧着是一个聪慧的。” “……确实不赖。” 魏山河看了一眼冉一辰又将眸光瞥向了沈青辞他们,而沈青辞自打冉一辰进来之后双眸便耷拉了下去,原本仰着的头颅此时看上去当是蔫了。 顾锦姝坐在一侧当是有那时间去端详二人,只是心里面那绪却颇有几分一言难尽,上一世水火不容的二人这一世居然还可以若无其事地共聚一堂? 一个是不知,而另一个则是不点破。 沈青辞眯眼看了顾锦姝一眼,见她拧着眉头眼神空洞,这藏在广袖下的手不由得便又紧了几紧,好在最终他还是克制了自己的心头火。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原本傲绝一世的秦武帝终究还是要面对一些现实。若是有可能他自然不会在冉一辰面前伏低做小,可此次入京的事关系重大。 “你们二人可是准备就绪?” “是。” 两个人话语既落魏山河开口让二人开始绘画,姜岳明的能耐他们在场的众人有不少人都知晓,所以更多人的眸光瞅准了沈青辞,想看一看这传闻中府主的私生子是否有能耐应对。 这场合若是输了当也算不得什么,可若是腹中草莽一笔不动那可就难办了。 沈青辞感觉到四周那灼灼的眸光心间微微冷哼,握住早已经准备好的墨笔开始勾勒,刚开始的时候众人瞧不出多大的名堂来,可魏山河却是微微一愣。 因为这泼墨成画之法掌控起来相当的困难,而这人挥洒自如,显然是有真才实学的。 一旁的姜岳明也眉头稍稍挑了一下,二人相距不远他自然看到了他的动作,看着杂乱无章可行笔却异常的流畅,早些时候自己的师父也曾经同他说过这种方法,可因为年纪的缘故他并未掌握其中的精髓,如今一看当是颇有几分羡慕。 他自然不会觉得沈青辞在这里故作高深,毕竟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他能瞧出他能耐不俗,这所谓的画技自然也难不住他。 三刻钟后,两个人同时将笔停了下来,姜岳明画的是红袖那一张俏丽的容颜,冰肌玉骨细节也处理的极好。刚开始的时候众人原以为沈青辞会画添香,毕竟这可是讨好美人的天赐良机,然而谁能想到他绘的居然是一直猛虎下山图。 那虎虎生威的样子让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有些搞不清楚状态。 添香瞧了瞧姜岳明笔下的红袖,再瞧一瞧沈青辞勾勒的老虎,就算再好的涵养此时也有些炸毛,这是将自己比作老虎不成? 可就算如此面上还是流露出得体的笑容,那眉眼间更是柔德能拧出水来,熟悉她的人必然会发现,这是添香发怒的征兆。相比较红袖岭上雪的目下无尘,其实水云间的人更担心添香的烟视媚行。 “小郎君这老虎当是极为生动。”她顿了一下,立刻做出西子捧心的举动,“原本以为小郎君会以奴家为原形,却不想真正是一个狠心的主,居然画了一只老虎出来,难道在小郎君的眼中奴家合着是一只老虎不成?” 她那泫然泣的模样让众人心中一痛,好似要将自己的心拎出来给她继而来抚平她眉眼间的疼痛,只可惜沈青辞脸上却一点变化都没有。 “不过是一时之作罢了,添香姑娘想多了。”他撑着自己的眼皮瞅了瞅不远处,只是很快便将眸光收了回来,“再者说我曾经答应过别人,这一辈子只会为一人画这仕女图。” “哦……当是奴家僭越了。” 添香不知他这话语真假与否,只知道这人瞧着温和可却最难打交道,你看着他就在那里然而那深邃的双眸里却没有尽头。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自然也懂得踩着台阶而下。 “瞧小郎君当是一个痴种子,奴家岂能强人所难?只是这老虎下山图可否送给奴家,后若是有人来欺负奴家,奴家便用这画轴去恐吓他们。” “姑娘自便。” 沈青辞当是没有想到添香会有此想法,而坐在不远处的顾锦姝也是眯了眯眼睛,若是添香能等到沈青辞坐上那高位,这幅画轴后怕是会有些价值。 或许是美人比老虎更加吸引人的眼帘,所以最终还是姜岳明占了上风,而最终的胜利者便成了红袖。 这一场比试开始的毫无征兆,结束的也干净利落,只是魏山河却紧紧拧了一下眉头,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沈青辞还是留有余力。 然而,他没有任何的证据。 约莫月上柳梢的时候,魏山河带着一众学子浩浩dàng)dàng)地离开了水云间,而添香则来到了红袖的房间内。 “红袖姐姐,你真的要去吗?” “我会守在外围,你在这里帮着我打掩护。”此时的红袖已经换了一黑色夜行衣,原本冰霜似雪的容颜此时居然露着几分笑意。添香原本还想劝一劝,可最终却是鼓励的话语,“我必然不负姐姐的重托。” 瞧着她要顺着密道离去,添香拉扯住她的衣袖:“妹妹在这里等待姐姐平安归来。” “我若是出事,你尽快离开水云间。” “可……” 第三百四十一章:相思豆里相识情 锦姝缘正文卷第三百四十一章:相思豆里相识情“没有可是,这是我的命令。” 红袖说完便顺着密道离去,而添香则坐在那里静静地等待,这一晚她二人注定要手谈至天明。顾锦姝只是听说过红袖的名字,却不知道添香和红袖一般,也是大周隐藏在这里的暗探,只是相比较红袖她更为低调罢了。 “那面具人到底是谁?你为何失了智呢?” 她知道红袖去了何处,然而那龙潭虎穴唯一吸引她的恐怕也只有那个面具人了。 可那最高负责人到底是何身份?以至于让她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她甚至可以肯定,那人就算要她的性命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给了他。这还是她眼中冷傲如霜的红袖姐姐吗? 皇宫内院在暗夜的衬托下总是有几分阴森,那面具男静静地站立在有些破败的庭院内,月光洒在他身上将他的身形衬托的更为修长,他抬头看了看天空高悬的明月,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影子。 就在这个时候一身宫女装扮的女子出现在他的面前,瞅着他清俊的背影那人的唇角紧紧一明,将手中的相思豆拿了出来。 “你到底是何人?” 面具男转身的时候便看到一张极为艳丽的容颜,就算一身粉红色的宫女装也没有压下去那抹艳色,反而在月光的衬托下多了另外一种朦胧美。 “我该唤你周妍还是妍贵妃呢?” 面具男的声音刚落妍贵妃神色便是一怔,她想要伸出去手去揭开他的面具,可那手碰触到那冰凉的面具之后由轻轻地扯了回来,有些不自然地捻着自己的裙裾。 “是您吗?” 妍贵妃的声音里面含着几分小心翼翼,也含着几分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紧张,若是让宫里面的人知晓平素张扬跋扈的妍贵妃如今露出这般小女儿神态,不知道该如何作想。 “那红豆你还记得吗?我曾经说过,终有一天会亲自还给你,可见我做到了。” “您……您怎么还活着?奴婢以为您……”妍贵妃说着就要下跪,却被面具男虚扶了起来,“如今你我都不比从前,也不需要这些虚礼。” “您找奴婢可是因为结盟的事情?” “嗯。” 此时的妍贵妃微微收敛了一下神色,一张艳丽的容颜有几分愁苦,半晌之后才苦笑着道:“奴婢不知道您还活着,而且正如您所说,奴婢的身份终究不一样了,奴婢得为那个孩子留一条后路。” 迟迟没有等到他的回复,她又抿了抿唇角:“若是没有诞下皇儿,奴婢这条命自然是您的,可如今的情况……” “我知道你为难,只是你在宫中毕竟势单力薄,如今东宫和辰王一脉争夺的时候你还能左右逢源,可若是他们东风压过了西风,或者西风压过了东风,那么你也危险了。” “奴婢知道,可奴婢避无可避。” 若是一开始她没有得罪皇后娘娘,那么她或许还可以在帝王百年之后当一个没有实权的太妃,而她的儿子也可以当一个闲散王爷,可她作为一把刀做了太多的错事。 皇后那一脉若是得势,又岂会饶恕她?所以她只能借着今上的宠幸建立自己的圈子,将她的皇儿推上那个位置,只有这样他们母子二人或许才能辟出一条活路来。 “我知你的难处,所以此次前来我并不打算逼你。若是你担心日后的道路,我们可以联手,若是你不愿意卷入这棋局我不会在打扰你。”他顿了一下又道,“我会让所有人守口如瓶,你是北仓国的妍贵妃,永远都只有这一个身份。” “您为何要涉险呢?这里太危险了。” “正如你所说,我没有退路。” 面具男的声音有些苦涩又有些沙哑,而妍贵妃的脸色也是一痛,当初那般意气风发的男子,如今沦落到这样的地步。她素来知道他的能耐,可有时候真是时不我待啊! “冉一辰已经开始怀疑奴婢了。” 当年她曾经和宋皇后水火不容,甚至还曾经下毒想要杀了宋皇后,因为宋皇后是平衡这兄弟二人的筹码,这筹码若是失衡了不管是太子还是冉一辰都会走向另一条路。 “所以,你不要将眸光放在宋皇后那里,而是看一看郑贵妃。” “郑贵妃?” 妍贵妃的眸光微微一紧,对于郑贵妃她从来不招惹也不拉拢,二人的关系可以说相对的比较平和。 “如今辰王明显占据了优势,唯有几方联手才能把控他,你何不将眸光放得长远一些。” “可郑贵妃此人素来隐藏的极深,奴婢担心她不入局。”宋皇后温和,郑贵妃高贵,这二人的身份同样也不低,所以平素在后宫二人虽然不见争吵可却暗暗的较劲。 “只要她膝下还有皇子就必然会入局,你不是已经避无可避了吗?” 面具男平稳的声音让妍贵妃微微一愣,随即又是一阵苦笑,当初怀孕的时候她也只是希望身边有一个说话的可心人,毕竟这诡谲多变的后宫内她身边没有一个可以相信的人。 她那些所谓的父兄也不过是想要从她这里获得利益罢了,而她的主子怕是只是将她当成一颗棋子,至于那位对她千娇百宠的帝王看上的也不过是她这泼辣的性子和没有依仗的身份。 她在这棋盘里面如履薄冰。 “我的提议你好好想一想,若是你不愿意争夺我会履行自己的诺言。” “在您眼中奴婢是什么样的人?” “聪明的人。” “是啊,正是因为聪明所以您才选中了奴婢不是吗?”她唇角露出几分苦涩的笑意来,她这些年将自己整成一个弱智,可唯有她自己清楚这不过是自保的一种手段,帝王身边不缺聪明的女人,它缺的是懂他心意又乖觉的棋子。 “你无须妄自菲薄,当初选中你确实是因为你足够的聪明,否则倾城容颜不过是后果的靶子罢了。” 绝色又聪明的女人会给很多人一种危险的感觉,然而她需要的身份是一个草包美人罢了。因为只有这样,在这诡谲的后宫里面才能活下去。 否则一早便在这人吃人的后宫里面被人啃食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秋闱之战 锦姝缘正文卷第三百四十二章:秋闱之战面具男离开的时候没有引起任何波澜,而妍贵妃望着他消失在月色中的背影苦笑了一声,心里面默默念叨:主子,奴婢知您防备着我,可您能活着奴婢很高兴。 红袖瞧着他毫发无伤地出来这提着的心才松了下来,带着人快速地聚拢了过去,而那人看到红袖的时候也是微微一愣:“你怎么来了?” “我……” 红袖此时也是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前额,虽然黑巾覆面可她还是能感觉到自己的不自然,最终只是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想要将此事揭过去。 面具男睨着眼睛看了另外那人一眼,示意他带着其余人离去,而他自己则和红袖走在有些狭窄的小巷内,声音比之刚才更加凝重了一些:“你不该过来。” “属下担心您。” “……我没事。” “她答应了吗?” “嗯。” 妍贵妃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因为他给出的条件足以让她短时间内打一个翻身仗,否则将会被宋皇后一脉压得喘不过气来。正如她自己所说,她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已经注定了她没有任何退路可言。 ——只能硬着头皮向前。 “我需要你帮我办一件事情。” “好。” 听着她不带一丝犹豫的模样,面具男低声轻笑了一句:“你难道都不问我是何任务吗?” “……” 瞧着她呆愣在那里的模样,面具男只是摇头叹息道:“我原本以为不会用到你们,可惜天不遂人愿。” “让添香去接触秦臻,而你自己看有没有机会接触到冉一辰,哪怕牺牲清白。” 前者的机会明显大一些,而后面这个显然是附带的,就算无法完成也没有什么,毕竟冉一辰此人性格几位古怪,想要接触他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诺。” 面具男瞅着她纠结回应的模样手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颇有几分宠溺地道:“我知你姐妹二人相处日久,有了一些情分,可秦臻那里必须接触。” “他是何人,为何要接触他?” “或许和廖霓裳有关。” 有关于秦臻的事情不多,甚至很难有人将他和廖霓裳联系起来,可奈何他是当初事情的见证者,也知道一些陈年旧事,故而对于秦臻的身份产生了诺大的怀疑。 ——毕竟,秦臻这貌相和廖家的人有几分相似。 “冉一辰那边量力而行。” “是。” 面具男轻叹了一声,然后负手而立瞧着月光:“我们唯一能做得就是联盟一切所能联盟的力量,然后将辰王除掉,随之的便是开始平衡北仓国的权利。只有这样,大周才能在浴火中重生。” 北仓国不是没有战功彪悍的战将,可没有一个人和冉一辰那疯子一般,不灭掉大周便觉得人生不完整似的。他们大多都是能躲过去,绝对不会主动请缨。 “郑家那边怕是有些艰难。” “所以,我们需要蓟州的人发力了,只要活擒了郑家这位二老爷,那么我也不担心郑贵妃不低头。” “听闻郑家这位二爷和郑贵妃的关系并不是很好,就算擒拿了他怕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有些事情总归是要做给外人看得,可但凡涉及到性命才能看得出这人世间的嘴脸。” 郑贵妃是一个极为聪颖的女子,当初没能和姜家联姻心里面或许还存着气,可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她断然不可能放着胞弟的性命不顾。况且就算她自己不顾,郑家人难道不会出力? 这个秋季,北仓国迎来了三年一遇的秋闱,而此次负责人是东宫太子。这和众人所预料的辰王爷有着极大的出入,可事情已经这般众人也不敢有任何异议。 顾锦姝听闻这件事情的时候当是没有多大的奇怪,众人整合力量齐齐对付冉一辰,他如今又被帝王所忌惮,故而被人虎口夺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只是这样的事情应当不会持续太长的时间,因为蓟州那边依旧稳如泰山,甚至北仓国的军队有好几次想要攻打寿城,可最终郑家二爷被活擒,宋家那位驻守的将军也受了极大的箭伤。 “没有想到这一个秋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宋问说这话的时候朝着窗外的街道看去,今日因为下场所以这条街道也颇为寂寥,看到的大都是小商贩,那些折扇而走的学子着实难见。 “听说你小叔父受了重伤?” “他虽是行伍出身,可比起我二表哥还是差了一些,在那里受伤也不是多大的事情。” 提及自己的小叔父宋问便哟徐诶摇头晃脑,本就不是力挽狂澜的主,可自己居然还没有这样的认知,北仓国的将士们不知道被他葬送了多少。 “听说这次郑家二爷被掳和宋将军也有些关系。”施楚问这话的时候一直观察着宋问的神情,确定他不会发怒之后又是叹了一声,“好在开科之后,这件事情压了一些下去,否则指不定被传成什么样子。” “具体的事情我也并不是很清楚,只是无风不起浪谁又能知道呢?” 宋问对于朝政的事情并不想多言,反而神秘兮兮地朝顾锦姝抛了一个帅气的动作:“你们可知郑家宝去了哪里?” “瞧你那样子是知道喽?” 郑家宝已经被郑家人接回去有几日了,可瞧着如今这情形被放出来的机会应当是比较小了,也不知道想要让他干什么。 “如今郑家二爷被活擒,可郑家还是想要将其救回来,所以胖子便成了郑家的筹码之一。” “他怎么就变成筹码了?貌似不太及格。” 郑家宝不是一个坏人,除了贪花好色之外还有些小可爱,至于那贪好美色的事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只要不是强逼他们这些人也说不出门道来。 毕竟人活在这世上,爱好总归是不同的。 “联姻的工具,还管他及格与否?” 宋问翻了几个白眼,心里面其实也有些闷闷不乐,他甚至能都想象得到自己的命运,最终也会成为联姻的工具。只是相比较郑家宝,他或许会更惨。 郑家宝还有生身父母帮着掌舵,而自己家里面那黑心黑肺的几人,又岂会为自己着想? “大周人没有杀郑家二爷?” 第三百四十三章:周念枕的用意 锦姝缘正文卷第三百四十三章:周念枕的用意听出顾锦姝话语里面的惊诧,宋问摊手解释了一句:“现在还活着,所以郑家急着想要搬动帝王商讨议和的事情,要么迎娶公主,要么迎娶宋家的女儿。” “你妹妹?”许是太过吃惊,所以顾锦姝这声音里面不由得便夹杂了几分惊愕,随即而来的便是一阵浓浓的尴尬,因为她记得宋问说他没有妹妹。 宋问当是浑不在意,只是语气里面有几分不屑:“不过是继室生的种罢了,曾经可还是庶女。” 以妾为妻本事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可宋家家主却是一个极为奇葩的主,愣是说动了宫里面宋皇后,所以那妾室最终才得以以继室的身份出现在宋家的祠堂内。 “既然身份不匹配,郑兄会答应?” 施楚对此也颇为好奇,毕竟郑家宝那性子瞧着便不是一个容易屈服的主,他犹记得他曾经十分自豪地告诉他:“施兄啊!我日后一定要迎娶我喜欢的女子当发妻。” 少年郎的声音虽然稚嫩,甚至还带着几分醉意,可他能感受到这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只是如今言犹在耳,可面对的事情却已经背道而驰,也不知道他是否能坚持下来。 “这就不是我们能猜测的事情了,只是豪族子弟既然承受了这身份带来的好处,必然也要为自己的家族付出。否则一边心安理得地接受来自家族的馈赠,一边又想着自由、自主,人生哪有那么多的好事?” 宋问说到此处的时候饮了一口小酒,而坐在那里充当隐形人的沈青辞当是开了口:“帝王也未必会答应议和的事情。” “那是因为你还不知道,北仓国的国库……”宋问这话说了一半整个人便清醒了不少,只是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头,“我什么话都没有说。” “你说了什么吗?” 沈青辞睁大眼睛一脸好奇地盯着他看,而宋问也心领神会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同他相处总有那么一种舒服的感觉,不会让人觉得难做。 众人此时都是装傻充愣,可心里面却已经清楚北仓国的国库怕是无法支撑大规模的战争。若是普通人说出这话几人自然要端详一番,可谁让宋家握着钱袋子呢? 他这消息怕也是无意间得来的。 “这次科考,也不知道谁会一举高中。”知道自己险些闯了祸,宋问开始将话头往开岔,所以将眸光集中到这高中人选身上。 “极大的可能是宋源。” 施楚这个回答很是中肯,因为宋源崛起的太过惊艳,若是此次秋闱考试中拔得殿试的头筹,那真是三元及第。当然,这人虽然出身大族,可身上却也没有那些奢靡之气息,当是一个不错的朋友。 “宫里面想要将那魔女嫁出去,自然要寻一个身份相匹配的人,而他高中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宋问对于自己这位族兄弟当是没有羡慕嫉妒恨的神情,各人有各人的本事,他能凭借着自己的能耐入了帝王的眼也是他的能耐。 若迎娶的不是冉倾城那魔女,他或许还会感觉到酸溜溜的滋味,可自打听闻帝王准备将自己的嫡女许给此次的新科状元之后,他是一点酸味都没有。 甚至感觉到他还是相当的伟大,毕竟明知道自己的妻子心有所属还迎娶回来供奉,这不是傻子行径吗? ——伟大的傻子,这是宋问给宋源的判词。 相比较北仓国皇都的热闹,蓟州那边却相当的安静,虽然他们也会举行科考,然而此次的科考并没有惊起多大的水花,甚至还不如郑二爷被擒引起的水花大。 周念枕瞧着地牢里面披头散发的人影默默地扯了扯唇角,虽然是一只小虾米,可有时候起到的作用却是巨大的。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不是没有道理的。 “好生将养着,可被弄死了。” 周念枕的声音有几分冷冰冰的阴森之气,而郑家二爷这时才抬起头来,看到少年帝王轻哼了一声便将头转向了另一旁。 “你这性子还挺执拗。” 听着周念枕揶揄的声音,郑家二爷狠狠啐了一口,语气相当的蛮横:“黄口小儿。” “放肆……” “大胆……” 周念枕身边的人听着这阶下囚如此忤逆自家的主子,这脸色愈发难看了起来,就连声音都相当的冰冷。若不是木桩子将牢里牢外的人强行分割开来,他们怕是止不住自己的脾气,让他缺胳膊短腿。 “朕就是想过来看一看北仓国的将军罢了,毕竟是他们让朕不得不龟缩在这里。”讲到这里,他忽然语气一顿,“只是看到郑将军后,朕忽然不愿意去探究了。” “大周败给的是辰王爷,而不是你们其他小虾米。”周念枕这一句话让郑家宝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可惜周念枕并不是一个顾忌别人情绪的主,冷哼了几句便离去。 回到行宫之后,他坐在自己的椅子前久久没有吭声,而隐藏起来的暗影还是询问了一句:“陛下这般看重辰王爷,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我军的士气。” “自然会影响到,可朕说得难道不是事实吗?” 周念枕的唇角稍稍绽开了一些,他说得的确不是假话,可这话语若是传到北仓国的京城,那么帝王必然会对辰王愈发的忌惮,而他这捧杀明显起到了作用。 “是事实。”暗影此时已经明白了帝王的用意,想到来自北仓国的传信,他终究还是开口了,“这位郑家将军是极好的筹码,他不能在我们手里面出事。” “朕从未想过,那妍贵妃居然是父皇的暗子。” 对于自己的父皇周念枕向来是崇拜的,若是再给他十年的时间大周必然不会沦落到如今这地步,可有些事情就是没有如果,自己父皇那般惊才绝艳的人最终还是躺在了命运的尘埃里面。 “她是最早跟着先皇的一批暗卫,忠诚度自然不用怀疑。” “是吗?可是这位妍贵妃为何如今才联系大周呢?” 周念枕对于这件事情保持着极大的怀疑,可他就算聪明绝顶有些事情也想不出来,只知道这件事情之所以发生或许和那个父皇留下的后手有关系。 那个代号面具的人到底是谁呢? 第三百四十四章:暴怒的冉一辰 他曾经不止一次想要询问那人的份,可奈何暗影严防死守不愿意说给自己,这一来二去他这好奇心反而愈发强大了起来,只是他懂得压制自己。 “或许是孤立无援之后才发现我大周朝的好吧!” 暗影这不知真假的假设令周念枕神微微一愣,半晌后更是笑出声音来:“朕没有想到你居然还有如此幽默的一面,难道妍贵妃以前就不明白这个道理?” “可能及时醒悟吧!” “暗影,你够了!朕并不是一个傻子,朕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她改变了想法,或者说这件事那面具人起了什么样的作用?” “……陛下是想知道他的份吧!” “既然是大周朝的臣民,是父皇留给我的遗老,朕难道连知晓一个人份的权利都没有吗?” 周念枕以前并不觉得那个人重要,只是将其当作自己手中一把锋利的刀,故而当初暗影三言两语之后他对此人当也不甚上心,可这一次显然是不同了。 那面具人不仅仅握着大周在北仓国的暗探,还能够不声不响地让自己边的人为其效力,他难道还要继续装聋作哑下去吗?他只是想告诉这些人,他并不是一个任人愚弄的傻子。 “等辰王的事了之后,您自然可以见到他。” “所以,他是准备杀掉辰王吗?” 周念枕的眼眸紧紧眯了起来,冉一辰那人他也了解几分,不说他自个的能耐,就说他边那些人便不是随随便便能对付的,所以想要将其铲除相当的困难。 这人居然想要做出此等猖狂的事,他莫不是觉得自己能运筹帷幄? “单单凭借大周隐藏在暗中的势力自然无法成事,然而冉一辰此人在北仓国结了不少的仇怨,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可不少,只要能将这些人好好的利用,不愁大事不成。” “你说得当是轻松,那些人岂能任由他掌控。” 能和冉一辰结仇的人难道有简单的?就算面具男本领确实不俗,可他一个人如何将这些人玩转?别到时候吃不着还沾了一的腥味。 “他既然敢入局,自然有他的成算。” “你对他似乎很熟悉。” 周念枕的眸光透过暗中的屏风好似直插灵魂,灼灼的眸光让人有些不自在,就算暗影早已经熟悉了他这种眸光bi)视,可如今还是感觉到如芒在背。 半晌过后,他好似才找到了自我:“属下与他曾经同为先帝办事,自然也了解几分。” “哦,是吗?” 虽然不大确定暗影这话里面的真实,可周念枕知道自己也整弄不出有用的消息来,特别是他已经心生警惕之心,自己更不要妄想快刀斩乱麻了。 北仓国,冉一辰的脸色极其难看,而他边几个谋士护卫也都低着头不敢和他直视,唯恐被他两道灼烈的眸光焚成灰烬。就算平时最活跃的姜简书此时也暗搓搓地盯着红莲,不复平时的灼。 “这件事,你们都如何看待?” 冉一辰虽然早就知道帝王对自己甚是忌惮,可他没有想到他居然任由这些人胡闹,郑贵妃、妍贵妃、东宫三方的势力一个劲给自己施压,而且都想从自己上扯一块下去。 “这三方各自为阵我们自然不会畏惧,可如今最怕的是这三方已经开始联手。” 杜晨眉头稍稍拧了一下,这次科考的事是一个极其不利的信号,他犹记得当初郑家也在争取主考官的位置,可不想这一次居然成全了太子。 这里面若是没有猫腻他自是不相信。 “郑家老二的事你们应当也听说了,郑贵妃这次的异动或许和这件事有关系。” 一侧的姜简书虽然一个劲盯着红莲瞧,可还是象征地参与了探讨,毕竟他也是其中的一员,有些事无法独善其。 “听蓟州那边传来消息,蓟州有和谈的意向,应当是想以郑家老二为筹码。” 冉一辰从蓟州那边得到了不少的消息,所以当郑家二爷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他差不多也知道了大周那边的用意。然而,他们觉得一个郑二爷足以让北仓国议和吗? 刚开始的时候他嗤之以鼻,觉得这些人完全是痴人说梦,可如今再瞧一瞧朝中这些人的态度似乎已经有了这样的意向,他们难道忘记为了攻打大周死了多少士卒吗? 如今将士们的鲜血尚且还停留在人的脑海中,居然已经有了议和的打算,这是对士卒的极不尊重。 一个郑家二爷而已,难道还能抵得上北仓国士卒的军心? 在场的众人都能瞧出他眼眸里面的怒火,甚至也能看出他这次的怒火没有一点掺假的成分。他们都明白一个道理,平时再多的权利争夺他们家的王爷都可以不在乎,可但凡涉及到战争那么这事便不好收尾。 “陛下似乎有暂时停手的心思,据说国库那边的调动出现了问题。” 北仓国兵强马壮这是不争的事实,可同时国库的存粮不多也是事实,至于饷银虽然尚余,可也经不住这样继续挥霍下去。 ——战争,需要烧钱,需要流血。 “这个时候不得不佩服周承赟。” 冉一辰就算这个时候都不得不承认周承赟确实厉害,当初自己攻克陪都的时候愣是找不到多少银钱,至于那不易转移的粮饷都被他付之一炬,可见是一个狠人。 “国库没有存银本王可以理解,可本王无法理解拿着俸禄去养那些尸位素餐的人,这样的人就应该统统剔除。” “……这或许就是您和太子下的区别。” 杜晨摸了摸自己的鼻翼最终还是叹息了一声,自家主子的能耐自是极其厉害,或许整个北仓国的人都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可他错就错在太过激进,让朝堂上的文臣武将都感觉到了危险。 他们或许心里面确实对辰王爷高看一眼,可同时也有着深深的忌惮,因为在他上看到了太多不确定的因素。这也不是说自家主子喜怒无常,而是他登上那个位置后注定了大刀阔斧的改革,谁又愿意将自己的既得利益让出去呢? 所以说,有些人的格便足以引起很多结果。 第三百四十五章:二人的关系 别说其他人没有想到杜晨会如此直接,就连冉一辰也是愣了一愣,半晌过后这才冷哼了一声:“你这眼睛倒是毒的紧,嘴巴也利的很。” 瞧着他坐在那里生闷气,杜晨无奈地耸了耸自己的肩头,他说得貌似是真心话,若是自家主子连他这真话也听不进去,那么他便相当的困惑了。 “这件事或许真会朝着不利的方向发展,要不要早一点将这些障碍铲除?” 红莲素来主杀伐,她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杀解决不掉的事,一个不行就两个,两个不行就更多一些。等尸山血海了,一些事自然就不存在了。 杜晨很想说她一句莽夫,可想一想还是不同女流之辈一般见识,毕竟这女人就是典型的杀人狂。一些温和解决的事为何一定要那么血腥?怪不得这些年都入不了王爷的眼。 但凡一个有智商的人,都不会给自己枕头边放着一个杀人如麻的女人,这不是找不自在吗? 当然,自己边这个傻子是一个例外。 姜简书虽然平素看着不着调,可他武功素来极好,这一瞥眼便感觉到了杜晨的眼神问候,他不由得瘪了瘪嘴然后换了一个方向继续看红莲。 ——总觉得,哪哪都好看,哪哪都可!这一副恶狠狠要杀人的模样也特别的迷人。 “这次夺魁的人应当是宋源。” 冉一辰虽然有些意动却也没有采纳红莲的建议,这或许是最快的方式,可也是后续最复杂的方式。 “原本这人应当是囊中物,可奈何这次监考的人是太子,所以他怕是已经抛出了橄榄枝。” 宋源是这一代宋家子弟里面最为突出的一个,至于真正的嫡系宋问那个败家子则不提了,他但凡有一点出息宋家也由不得宋源充大尾巴狼。 “父皇既然想要将倾城嫁给他,怕是已经动用了重用的心思。”北仓国并没有驸马不得参政的律令,所以驸马这一职位当也不会让人畏惧如虎。 “那么需要我们接近吗?” “本王那几位舅舅自然都是偏向东宫的,这小辈里面也唯有宋源能摆的上台面,所以他们应当一早便已经确定了未来的方向。” 既然宋源是小辈里面的扛鼎之人,那么这大的方向自然要和长辈们一致,只有这样才不至于最后有了分歧,所以宋源上应当也有了东宫的烙印。 “这件事本王会亲手去办。” 他想看一看这人的野心到底有多大,自己扔出去的馅饼他是否有那胆子全部接收。 “沈青辞的事可查清楚了?” “确实有些问题,可属下不确定他是不是那人的徒弟。”另一个人站起来说了一句,他平时掌管整个辰王府的消息流通,故而这个时候适时地找了一点存在感。 “那人可是失踪了?”辰王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是很满意,而刚才那回话的人自然听出他的不满,忙着继续道,“按照密探们回禀,自打上一次斩杀我方守将之后再没有出现,应当是已经离开了战场。” “他的份是何问题?” 对于那位神秘的老先生他自然也极为感兴趣,可好几次都是失之交臂,如今碰到了和他徒弟同名同姓的人,他不免有了几分深究的心思。 “十几年前魏府主确实下榻随州,而且当初确实住在了一家沈姓人家里面。虽然那府里面没有几人知晓沈青辞的存在,可知道他份的人都讳莫如深,极有可能和魏府主有关系。” “也就是说,沈青辞极有可能是魏山河的私生子?” 冉一辰眯起了眼睛,这个戏码他已经听了一次,只是没有想到这一次的主人公居然会是魏山河罢了。 “可有件事也甚是奇怪,据说当初那家的小姐对魏府主确实动了心,可同魏府主有关系的却是另一人。” “何人?” “廖霓裳。” 听着那人的答案一时间众人神各异,就连冉一辰也端正了自己的位置,眸光内敛地看向了那人。 姜简书坐着的人更是险些站了起来,嘴里面更是轻声低喃:“没有想到啊!这老魏藏着事啊!那可是一绛紫天上来,两弯蹙眉百花衰的廖大家啊!” 听着他一连几个震惊的‘啊’字,一侧的红莲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就没有见过真没出息的人。 “所以,你们怀疑沈青辞是廖霓裳和魏山河的儿子?” 冉一辰也没有想到这里面还存着这么大的事,然而这件事出来之后他对魏山河的态度也要有相应的改变了。 “派人彻查魏山河当年的事。” “诺。” 北仓国的秋闱很快就过去了,而宋源果不其然成了最终的魁首,前三甲都出自太学府,当然更确切地说前十名都来自太学府,一时间太学府的名声被推到了一个姐姐。 随着状元郎的新鲜出炉,原本世人以为帝王应当会赐婚,毕竟不少人早已经瞧出帝王想要择婿的心思,可谁能想到这件事居然迟迟未动,反而郑家和宋家的联系愈发密切了起来。 想到中宫皇后和郑贵妃坐在一起言笑晏晏的模样,众人由不得便一阵哆嗦,这二人莫不是已经忘记当初挣得头破血流的场景?当然,相比较这两位那位妍贵妃可谓是人生赢家。 ——她以一介弄女,愣是给自家母族赚了一个侯位回来,虽然说着侯位三世而斩,每一代降一品,可这也是实打实的侯位啊!不知道有多少人嫉妒的面目全非。 面具人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候轻笑了一声,对着自己对面的人淡淡地道:“看来,她比我们想象的更得宠一些。” “蓟州那边已经派遣了使者过来,可这边辰王府一系却一直在反对,属下担心他们会做出过激的反应。” “击杀使节吗?” “是。” 面具男揉了揉自己的鬓角,最后才叹息了一声:“所以我们的任务是要让这些使节安全抵达京城。” “我们并不是辰王府的对手。” 面具男轻轻摩擦着自己手中的茶杯,声音颇为清浅:“何须亲自动手?让帝王为我们扫清障碍不是很好吗?” 第三百四十六章:大周的使者 辰王爷这几的脸色甚是难看,听闻大周谈判合约的使者已经上了路,那一双狭长的眼眸快要炸裂一般——他讨厌这些不听话的人,让人看着便觉得碍眼睛。 虽然说大周的使节来北仓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可他还是觉得这面子上过不去。 原本他想要派遣自己的亲信同那些使者玩一玩,谁能想到不等他开口帝王的圣旨已经赶到,他旁边武艺傍的扈从和手下都被他临时调遣,至于原因也颇为可笑。 ——需要他们去太学府任教一段时间,期间任何人不得私自离开本职位置,否则定斩不饶。圣旨明面上想要表达的意思,让太学府的士子们感受到这些国家中流砥柱的地海,至于私底下的心思众人虽然十之六七都知晓,可却没有人敢明晃晃地点破。 辰王妃姜烟蕊牵着那三岁的小男孩缓缓而来,望着冉一辰望月凝目的模样轻轻勾唇:“不是一直吵着要见你父亲吗?怎么一时间哑了言语呢?” “娘亲。” 小男孩似乎有些腼腆,急哄哄地朝着辰王府嘟囔了一声,而辰王妃姜烟蕊则轻笑出声来,一把将人抱在怀中朝着辰王走过去。 “章哥儿。” 辰王转的时候便看到母子二人朝着自己走来,瞧着那怯生生的小模样,原本怒火不断的冉一辰神色逐渐开始控制,直至最后面上之余温和。 相比较无法无天的女儿,儿子乖巧的简直让人心疼,所以平素在这个儿子面前他都会收敛起自己一的脾气,唯恐他被自己吓到似的。 ——刚才那一幕,他应当看到了吧!不过看在眼中也无妨,他年龄太小迟早有一会将这一切都忘掉。 “父王。” 冉一辰不发货的时候俨然就是一个邻家美少年,那一张恬静的脸颊总会给人一种现世安稳的错觉。 对于这个子骨甚弱的儿子他并未觉得嫌弃,反而将一大部分的耐心都放在了他的上,这也是姜烟蕊有时候恃宠而骄的原因之一,毕竟辰王府两个子嗣都出自她。 “这几外面玩得可还开心?” 前一段时间姜烟蕊的生辰自己没有给她去撑脸面,也不知道她私下会不会朝两个孩子发脾气。 “嗯,开心,不过章儿想和父王一块。” 他眯着一双圆鼓鼓的眼眸扑闪扑闪地盯着冉一辰瞧,而冉一辰望着他那模样心里面软得像是能拧出水一般。刀剑不入的辰王爷终究还是有了自己的软肋,只是这软肋不能让世人知晓。 故而,就算明知道姜烟蕊有利用小儿的心思可还装着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这世上说若还有一个人能像自己这般他们,那么这个人非姜烟蕊莫属。 ——他许她一定范围内的小心思。 姜烟蕊听着他这声音提着的心当是松了一些,她担心他有无故朝自己施压,毕竟他素来不是一个乐意被人支配的人,上一次因为红莲的婚事,二人便闹得有些不愉快。 他不愿意在自己诞辰上露脸,或许便是对此事的敲打。 “你对于魏山河此人知晓多少?可知他在北周时候的老家在何处?” 魏山河是北周人氏,这并不是多大的秘密,让人怪异的是没有人知道他来自北周哪里,就像是被人刻意抹掉似的。 “呃……早年听父亲说他也是偶然之间碰到的魏府主,曾经有举荐之功罢了。” 姜烟蕊不太清楚眼前的人是何意思,这是准备彻查魏府主?可他为何要彻查魏府主?想到魏山河与姜家以及自己侄儿的关系,她心里面瞬间紧缩了起来。 “魏山河此人是一个人才,所以我才会对他的过往感兴趣,况且最近不是都传闻他有私生子的事吗?”冉一辰顿了一下摇头叹息,“我也是想要知晓详,否则倾城那边怕是会整出不小的乱子来。” “父皇属意宋源,可他为何对赐婚的事只字不提呢?” 这是京城权贵们普遍想要知道的答案,小道消息宋源已经是帝王相看好的乘龙快婿,可如今怎么迟迟没有答复呢? “这便是圣心难测,有些事不是我们能够窥度的事。” 冉一辰知道这里面的内在原因,他那恃宠而骄的妹妹又上演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自己的父皇和母后这会儿怕是也头疼至极。 这得亏是一个公主,所以宫里面那两位也任由她胡闹,若是一位皇子这会儿指不定已经被彻底打入不成器的行列了,后想要在诸多皇子中脱颖而出压根不可能。 他有时候不得不感慨一句自己妹妹好运道,就算是自己的太子皇兄他也不敢这样的肆无忌惮。 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皇妹这些年被京城平辈们当作魔女也不是没有根据的,自己的父皇和母后就是她后的虎皮,也怪不得这些年来还是嫁不出去。 只是心里面絮叨归絮叨,这魏山河的事他还是要给她彻查一番,免得招惹出更多的事来。此时的冉一辰浑然不知,冉倾城能够养出今这无法无天的子,和他与冉一生的骄纵也有着必然的联系。 两个人作为夺嫡的门人选,自然不可能交心,所以这唯一的同母胞妹便成了二人共同的关注点。 太学府的人听闻辰王府的人前来任教,一个个都是看闹不嫌事大的主,双眸瞪的铮亮铮亮。 宋问躺在自己好不容易抢到手的躺椅上,目光颇有几分悠长,而一侧的顾锦姝则手中拿着书卷,只是半晌都没有翻阅一页,也不知道是否将那东西看在眼中,记在心上。 对于郑家宝这些时没有出现在太学府的事,整个太学府并未引起太大的轰动,虽然这一批的学子都是十四五岁的少年郎,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可他们也都不是傻子。 自打太学府为簪缨世家打开后门的时候,他们便知道这世道上没有那所谓的绝对公平。只是他们聪明的是并未怨天尤人,而是想要通过科举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不说自己后如何,且让自己儿孙有一个踏入此间的机会。 第三百四十七章:那个人到底是谁? 锦姝缘正文卷第三百四十七章:那个人到底是谁?“你似乎一点都不担心郑家宝那憨货?” 施楚又不知道去哪里晃荡了,郑家宝被带走之后便没有再回来,倒是尾随不掉的沈青辞今日也不见了踪影,果然有几分不对劲。宋问虽然半敛着眼眸,可近期的事情却像是走马观花似的从他脑海里面一一浮现。 像是想要提取什么东西,可惜他平素便是一个不大注重外界感知的人,故而自己储存在脑袋里面的有限知识量并不能保住他多少。 顾锦姝听着他这问话将书卷放置在一侧的小几上,端起一侧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你不是说担心也无济于事吗?” 郑家宝刚刚回家那几日她刻意去找宋问打听了原委,他当初可是信誓旦旦地告诉自己,这件事情只需要静静地等待结果便行了。 “……你可真听话。” 宋问说这话的时候全程木着一张脸,而顾锦姝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后继续做自己的事情,总觉得他今日心气儿不顺,自己说多错多,还不如闭口不言。 “你怎么不吭声?” “……” 握着茶盏的手紧了起来,这不说话也有错处?她半眯了一下眼眸:“你今日怎么了?” “……我能怎么?”他这话说了半句后开始挠自己的头发,呼吸也比刚才粗了一些,“最近京城里面不太平,我怕是也到了给家族献身的时候。” 瞧着他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顾锦姝眼睛朝上瞟了几下,最终还是露出了关怀的痕迹:“联姻?” “是啊,大家族总归是抠门的,始终坚持着废物利用。”他这声音夹杂着几许轻嘲,随后这语调又轻缓了一些,好似还带着几分释然,“其实我们这样的人能为家族做一点事情也算是有了价值,毕竟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好处。” “你能如此想就好。” 在顾锦姝看来宋问是一个豁达的人,有些事情他或许一时间会钻牛角尖,可慢慢便会自己变通。毕竟一个能轻易舍掉宋家继承权的人,这份决断便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就你这闷葫芦,我也甭想讨两句安慰的话语。” 瞧着长得人模狗样,这话说出来怎么就这么不讨喜呢?也不知道郑家宝怎么能受得了他。 “辰王府邸的人要来太学府暂居,你可知道?” “知道啊!” “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激动的情绪吗?” “……为什么?” 这次顾锦姝可以确定自己不是明知故问,而是真的有些懵圈了,不太清楚他这话语里面的意思。 “不管是四平八稳的杜晨还是浪荡子姜简书,或者人气极高的红莲妖女都是我们平时想见都见不到的人物,不久的将来我们将有一段时间和他们相处,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别的情绪?” “需要什么情绪?” 顾锦姝默默地嘟囔了一句,她上一世的时候已经怪要被这几个人整弄风电了,所以除了对杜晨还有些许好感之外,对其余几个人没有发飙已经是因为极好的自控力了。 难道她还要去夹道欢迎? “……你可真是难以沟通。” “哦!” 宋问觉得自己能被眼前的人气得半死,兴冲冲地便朝自己的院落走去,简直浪费自己的时间。 因为心头存着气所以和沈青辞撞到一起之后,脸色难看地打了一声招呼便快步离去,而沈青辞望着他的背影端详了两眼,随即提步朝着顾锦姝那边走去。 他进去的时候便看到顾锦姝静静地坐在那里,手里面不停地运转手中的茶盏,一双纤细的手指轻轻在上面摩挲,像是要将那茶盏的所有脉络都牢记于心。 这是她心烦气躁时的表现。 这些年走过来,恐怕顾锦姝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碰到一些不舒心的事情之后,便喜欢在手里面摩挲东西,而这次这个茶盏显然成了她平复心绪的工具。 “你怎么过来了?” “过来看一看你,毕竟我担心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若说冉一辰给她造成的是心灵上的伤害,那么红莲便是肉体上的施暴者,她曾经亲自将她的手指一节一节地敲碎,也曾经将她的指甲一点一点剥离。 ——红莲的恐惧之处,是让人觉得生不如死。 “当初在蓟州的时候,我便曾经说过,这些过往的烟云我并不想纠缠进去。” 红莲上一世的结局并不好,原本应当是冉一辰身边大红人的她愣是惨死在牢狱里面,也就是那之后她曾经收到过一封来自北仓国的秘密来信,里面还带着她的指甲盖。 上一世的仇怨早已经了解,她所求的也不过是这一世的现世安稳罢了。 “是吗?可你的脸色很难看。” “遭遇过那般苦难,我难道还能面不改色不成?” 她确实没有了计较前尘往事的精力,这一世只是不想和这些危险人物有任何的交集,所以杜晨曾经邀请自己去辰王府的事情她迟迟没有下定决定,因为她不想碰到上一世的熟人。 可谁曾想她不去寻山,山便跑过来寻她,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因果循环? “也是,毕竟你是那么怕疼的主。”沈青辞的声音稍落之后又提了起来,“或许,两世加起来最让你难以忘怀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你的弟弟,一个则是红莲。” 之所以难以忘掉顾锦和,是因为顾锦和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用自己的行动告诉她什么叫亲情,而红莲则是教会了她什么叫做恐惧。 “你说得不错。” 上一世的时候她午夜梦回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地便想到红莲,想到她那一张冷若冰霜的脸来。 “所以,我帮你杀掉她如何?”沈青辞说杀人的时候眸色异常的平淡,就像是阿猫阿狗似的,而顾锦姝却并不作声。 “还是说,你想留着她找到上一世为你报仇的人?” 沈青辞说这话的时候眸色已经染上了几分不知名的暴怒,他自以为自己控制的极好,可惜他忘记了一件事情。顾锦姝了解他,就像他了解顾锦姝一样。 只是顾锦姝知晓此事也算得上是沈青辞的逆鳞,故而上一世的时候从来不在他面前提及,可这一世她却没有任何顾忌。 第三百四十八章:姜简书此人 就算此时面对他的诘问,她依旧表现的没有一点慌乱,或者说他也不需要慌乱,因为他说得是事实。 ——自己确实想要寻找出一些事情的蛛丝马迹,譬如红莲到底是死在谁的手里面,到底是谁将那指甲送过来的。 “沈青辞,你没有发现你对这件事情太过重视了吗?还是说这里面藏着我不知道的过往?” 顾锦姝这问话颇有几分犀利,一双眼眸紧紧盯着沈青辞相看,按照常理说红莲对于他来说也不过是一个小人物罢了,可他对这件事情的态度一点都不像是对待一件小事。 “你想试探我?” “你若是觉得这是试探,可以不回答。” 她收回自己的眸光不去搭理他,其实内心已经有些狐疑,他好似不愿意自己知晓当初杀掉红莲的人。 ——合着,还担心自己会动心不成?还是说着里面有其它的隐忧,可惜她两世而来无法看清。 “幼稚。” 沈青辞扔下两个字便消失的不见了踪影,而顾锦姝掀了掀唇角一声不吭地开始翻阅自己的书卷,那模样倒是有了几分手不释卷的书生意气。 杜晨一行人的到来自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好在魏府主处理的几位妥贴,这阵热浪过去之后整个太学府又回到了原有的状态,又都开始了忙碌的苦读生涯。 对此,就算是顾锦姝私下也没少絮叨。 谁能想到魏府主为了引开学子们对这些大人物的好奇心,居然加重了平时的课业,一整天忙碌下来感觉整个灵魂都在飘荡,哪还有时间去想那些有的没有的? 对此杜晨等人当也有几分苦笑,几个人走在一起的时候还免不得相互挤兑,今日又无所事事地坐在了一起。 “你们说我们是不是被嫌弃了?” 姜简书嘴里面叼着一颗苹果狠狠地咬了一口,他觉得自己快要待得发霉了,然而想要自告奋勇地去给这些勤奋的小鸟儿们授课,却被告知不需要。 他好歹也是辰王看重的人才,居然被这些人嫌弃的体无完肤? “拿着俸禄睡着软榻,这不是你毕生的梦想吗?” 杜晨掏了掏自己的耳朵,这人平时怨怪的声音不少,无怪乎就是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如今让他好好歇息这唠叨的声音倒是又来了。 这是金贵的瓷器儿?哪里都摆放不下。 “忙碌的时候想要好好歇息,可如今却愈发觉得这样的生活毫无意义。” “你需要什么意义?红莲不是也在吗?” 杜晨是一个典型的书呆子,平时不看书整个人便不得劲,所以就算姜简书喋喋不休地没完没了,他还是没有将眼眸从自己的书卷上移开。 听着他提及红莲,姜简书一改刚才吊儿郎当的模样,那被他玩出花样的果芯此时已经狠狠躺在了门口的空地上,而他则尴尬地揉了揉自己的鬓角:“你瞧出来了?” “我又不是瞎子。” 杜晨似乎不大愿意和弱智谈话,故而说话的时候那高贵的头颅就没有抬起过,只是不疾不徐地声音当中透着几分洞若观火。 “再者说,你这不是故意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 杜晨的神补刀让姜简书险些找不到自我,半晌过后才眯起了眼眸,只是这一次整个人透着几分凌厉:“所以,你们觉得我接近红莲,是别有用心?” “你别忘记了,你姓姜。” 几个人平时共事挺开心的,所以杜晨这次多嘴说了一句,而这一句话让姜简书的脸色果不其然地一变。 他一门心思想要靠近红莲,倒是忘记了自己和辰王妃同族的事情,这些人指不定自己靠近红莲是想给辰王妃劈出一条新路来,难道红莲也是这般想得吗? 不得不承认,家族里面的人对他的婚事确实颇为上心,可他乃姜家旁族出身,他如今的一切是辰王给予的,故而自打入了辰王府的那一刻他的主子百年只有一个,那便是辰王。 姜家族人,辰王妃对他这个族人确实不错,这和姜家的家风有关,这是一个护短的家族,可这并不代表他能够背叛辰王。 “我没有办法改变自己的姓氏,可我对红莲的感情绝对不含外界的因素。” “……”杜晨这才抬起头来,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模样,手掌不由得揉捏了一下,“那么,你应当同她说清楚。” “嗯。” 姜简书心里面揣着事情所以没有逗留便离开了,而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杜晨呼了一口浊气,看来他多虑了。这人确实出自姜家,姜家的子弟们也没有那沆瀣一气的传教,可他对红莲的死缠烂打应该是他本身的情感。 而不是家族给予的使命。 姜简书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不仅仅擅长货殖之道,更是精通奇学妙门,这五行八卦、奇门遁甲可以说是他的拿手好戏。所以哪怕王爷心里面对姜家有几分忌惮,可却从来不妨碍他用姜家的人。 ——谁让姜家尽出一些国之栋梁呢? 不得不说,姜家在人才的‘供给’上确实是独一无二的,不管本身的实力还是那看人的能耐,都让姜家无愧于北仓国的第一簪缨世家,就算如今的宋家都比不得。 宋家虽然出了如今的中宫皇后和太子妃,可这几年却颇有几分江山日下的征兆。除了家族里面坐镇的老夫人,宋家内部可以说已经没有了扛鼎之人。 可以说,如今的宋家是一个由女流撑起来的家族。 好在这一代出现了一个宋源,此人瞧着温润如玉可也是一个心有猛虎之辈,日后宋家若是想在这滚滚潮流中站稳脚跟,那么和这位的选择有着必然的联系。 杜晨一个人在脑海里面不断浮现着如今朝堂内外的景象,而深宫中的冉倾城却已经从层层设防中偷跑了出来,那一身太监装束已经被她仍得远远的,旁边的小宫女忙着将自己早已经准备好的华服拿过来替她换上。 “公主,您真的要去太学府吗?” 小宫女心里面许是承担着巨大的压力,故而说话的时候声音里面含着几分颤音,像是面临着一件异常恐惧的事情似的。 第三百五十章:有些人只可远观 太学府外发生的事情不一会儿便引来了更多的人,而顾锦姝他们自是不清楚,此时她与秦臻已经站在了水云间的门口。 望着那看上去有些夺目的布景,顾锦姝有些怪异地望向了秦臻,他这人瞧着便是一个正直之辈,怎么会带自己来这种地方?虽然说水云间的姑娘们都是卖艺不卖身,可这也是青楼楚馆之地。 “你……” 秦臻感受到那一股惊诧的神情,摸了摸自己的前额笑着道:“我与这里的添香姑娘有些交情,她寻我帮忙我也不好推脱。” “哦……那我们进去吧!” 这个时候已经不得不进去了,与其探究那么多还不如将事情办好,及早的离开这是非之地。 添香看到顾锦姝的时候也是微微一愣,那日她最初选定的便是这位俊俏的公子,可惜中途被那冷面小郎君横插一足,没有想到今日还能够再见,当也是难得的缘分了。 “茫茫人海中,不想和小公子居然又碰到了。” 添香素来是一个胆大的,说这话的时候甚至想要伸出手去碰一碰顾锦姝的下巴,只是那手指伸到半空却又移了开来:“秦公子可是说好要帮忙的,若是这画像比不得红袖姐姐,我可是要恼了。” 她说话的时候秀眉一蹙,半真半假地斜睨了秦臻一眼:“奴家还以为秦公子会亲自执笔,不曾想居然寻来了一个小郎君糊弄于我。” “我虽能勾勒姑娘的美貌,可终究是有所不及。你可别看我这朋友年龄尚幼,那丹青之术绝对不输旁人。” 秦臻知她的用意,也就是想要赢过姜岳明为红袖绘制的人像罢了。只是姜岳明阿尼魏府主的关门弟子,是他唯一的徒弟,这画技自然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君子诸艺当中,他的画技并不厉害,虽然说和姜岳明应当差不了多少,可想要绝对的胜出当也有些困难,所以他这才找顾瑾来帮这个忙。 “前些时日那混不吝的小公子送了奴家一副猛虎下山图,着实让奴家成为了笑柄,今日的事情便劳烦二位了。” 对于前些时日发生的事情她自然没有那本事去追究,可这心里面还是有几分耿耿于怀,那小子着实可恨。一手丹青妙笔绝对不输姜岳明,然而他却间接让自己沦为京城笑柄。 虽然说她私下诸事都服从红袖姐姐,可这事关明面上的尊严一定要争一争。世人都知水云间的两位头牌互相捅刀子的事情没少干,这争面子的事情闹大了也说得过去。 “为添香姑娘办事,可不敢说辛苦。” 秦臻看向添香的时候隐含着几分笑意,而这模样让后者更为得意了几分。姐姐私下叮嘱让自己小心行事,可这世间的男子哪有真正的柳下惠? 自己不过是无意间接触了两次,他不就主动跳到了自己的手掌心里面吗? 顾锦姝的丹青之能确实厉害,半个时辰的时间一幅栩栩如生的画像已经出现在几人的面前,瞧着那已经完成的画像几个人都是一愣,简直就像是活了一样。 一旁的秦臻也微微愕然,呆呆地望着画轴上那嗔笑间风情万种的红衣女子,然后将眸光艰难地移向了顾锦姝:“你确定只有十四岁?这丹青之术没有几十年的苦练怕是呈现不出来。” “这世上不缺乏天才。” 顾锦姝瞧着几人诧异的神情也知道自己有些大意了,她平素在外人面前绘画的时候都会留手,可今日居然忘了这茬。 不知道是最近的警惕心下降,还是因为添香长得有些妖媚,让她不由自主地便动了真格。 “小郎君果真丹青妙笔,这一幅画轴奴家怕是要当成传世之作保留了。” 添香也是一个有见识的人,自然瞧出这幅画不是一般人能画出来的,至于这人所言的天才她不是没有见过,可真正能掌握其画中精髓的又有几个? 正如秦臻所言,这幅画的画功就像是沉浸此道几十年的老者所具备的一般,凭着他的年纪着实让人有些侧目。 在水云间用了吃食之后两个人原路返回,只是在返回的时候秦臻的情绪却算不得多好,而顾锦姝也微微有些尴尬:“秦兄,今日的事情是小弟孟浪了。” 想到添香送自己出来时那热情劲,她愈发觉得自己不应该夺了秦臻的光芒,这不是坏人好事吗? “……你莫不是觉得我嫉妒你不成?” 秦臻看着顾锦姝一脸纠结的模样微微一顿,然后有些好笑地问了她一句,而顾锦姝则揉了揉自己的鼻翼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一问题。 “我只是觉得这世间果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罢了!我曾经一度觉得我这人才思不错,又颇有几分读书的天赋,可今日见了顾弟才知道自己有些坐井观天了。” “虽然羡慕却并无嫉妒之心。”他往后错了错身子靠在马车上,声音有几分好笑,“至于添香,她对你热情于我何干?我只是想通过她认识红袖姑娘罢了。” “……” 顾锦姝有些无语,今日观那添香的表现怕是以为他情根深种了啊!然而自己这老兄却压根醉翁之意不在酒,反而将眸光暗搓搓地瞅向了另一个人。 “不是说水云间的两位头牌,关系素来不是很好,你如今和添香姑娘打的火热,想要获取红袖姑娘的芳心怕是有些难了。” 初见这水云间的两位头牌时还以为他们关系很好,可后来听宋问说了一些事情,这二人从来不乏争斗,只是表面看起来特别的和谐罢了。 “红袖虽然清冷一些,可那天山雪一般的气质才让人见而难忘。添香这般的媚骨之物虽然少见却也不是没有,可真正让我打心眼里面接纳的还是红袖那一身清冷之气。” “再者说我也从未想靠近她,有些人只可远观便好,若是碰触或许伤人伤己。” 秦臻说完便闭上了眼眸,而顾锦姝却半眯着眼睛有些怔然,这世上又有几人明白这个道理呢? “秦兄,你从未想过靠近她吗?” 第三百五十一章:帝王之术 上官雅刚刚跳动的心思被自己的儿子泼了一盏凉水,不由得抚了抚自己的额头:“你如今褚位刚立确实需要小心行事,可如今这样的局面,你可想好要去哪里?” 虽然他是嫡子,可迟迟被立为太子的事情导致百官心里面也有着自己的小九九,他迄今为止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去战场立功,借此机会来巩固自己的位置。 只是他如今膝下亏空,并不是前往前线的最佳时机,故而迎娶了侧妃之后方能计划远行之事。 “白谷关子啊一定程度上怕是很难坚守,可这股兵力的退守之地将会成为父皇最为头疼的地方。” 上官雅也深知白谷关在鞑靼和燕王府的逼迫之下很难坚守,哪怕那里有莫平澜和谢谨言亦然如此。不是说这二人不够优秀,而是敌人的力量太过强大了一些而已。 “而且儿臣最近得到消息,燕王府怕是会派人增援白谷关,显然是欲要不惜一切代价攻克白谷关。” “不管日后如何退守,终究是太过危险,你瞧平西侯驻守的西夷边境如何?” 北地全面开展,大楚除了平西侯镇守的西夷边境之外可以说是节节败退,自己的儿子若是前去西夷边境还可以得到岳家的照应,也有赖于名声的积累。 “那边太过平坦的同时却也太过危险。平西侯能在那里顺顺利利的驻扎,可这并不代表儿臣也会一帆风顺。”楚云顿了一下轻笑道,“在盛行蛊毒之地的西夷边境,儿臣若是出了事情怕是都找不到说理的地方。” 或许在自己母后的眼中,那边有平西侯府驻守会保自己无虞,可他终究是无法相信这种不受控制的事情。 “……你心中有成算便好。” 上官雅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会有这样细腻的心思来,他一直以为他就是一个书生,就算自己逼迫也撑不起这所谓的江山社稷,可从他褚位既定之后的表现来看,他平时不是不懂只是不愿意过早的暴露自己罢了。 相比较隐忍不发,她这个儿子似乎更为优秀。 “母后,以后的事情都让儿臣来安排可好?妹妹的事情儿子终究是心中有愧。” 楚熏嫁给柱国公府的事情他一直保持着缄默不语的,直至李武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之后,他这才恨不得将其尽早抹除,可奈何传来了她怀孕的消息。 ——他不能让孩子甫一出生便没有了父亲,虽然那个男人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好,终究是我亏欠她的。” 上官皇后原本挺直的身形瞬间坍塌了下来,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又岂能不疼自己的女儿?然而有些事情终究是讲一个轻重缓急,她身为皇家的女儿这婚约注定便是一种筹码。 大楚太子祭拜祖庙的事情并未引起太多的波澜,战线全面崩溃的今日已经死伤无数,而白谷关城破似乎已经是无法挽回的事情,可就算如此一众人还是垂死挣扎,妄想在这里走出一条别出心裁的道路来。 “鞑靼的援军怕是也快要到了。” 莫平澜站在城墙最高处脸色有些难看,昨日燕王府的军队抵达的时候城内的将士们已经遮上了一层阴霾,今日这瞧着更像是雪上加霜似得。 “不得不承认尚克勤很有魄力,三番五次之后还是将鞑靼王拉入了战局。” 听着莫平澜悠悠地叹息,谢谨言的眼眸愈发深邃了起来,尚克勤的魄力确实不小,否则不会在鞑靼步步紧逼的今日还是保持着这般友好的状态。 ——他听闻蒙奇从尚可年那边拿了不少的器械,可见都是燕王府在给他们提供这些必要军备。 尚克勤不可能不明白金岩的用意,可对于这位渔翁却给出了超乎常人的忍耐力。好在付出总是会有收获,这次鞑靼赶来的援军似乎将这场硝烟抹平了一些。 “我准备亲自带兵袭击燕王府的军队。” “好。” 这是早已经制定好的计划,只是当初谢谨言受了极为严重的伤,故而这件事情一直没有强有力的人去主持,所以得到的结果并不让人满意。 “你在敌后或许即将面对很多东西,她你准备如何?”瞧着谢谨言双眸半敛,莫平澜继续劝导,“她一个女流之辈留在边境终究不太合适,你出发之前选派几人送她离去可好?” 韩城即将被攻破的时候,他让自己的属下将言家那丫头送出来,可见心里面对她颇为在意。莫平澜之所以提出送言梓陌回京,也是根据谢谨言所表现出来的特性推断。 “她的事情我自有安排。” 说若之前他或许真的会听从莫平澜的建议,让人不远跋涉将其送回京城,可自打她敲响了代表卫家的鼓点,自打她承认从未对自己动心之后,他便已经生了将其牢牢绑在自己的跟前。 既然对自己这么熟悉,那么就陪自己生同寝,死同穴。 言梓陌此时静静地望着自己小几前面的茶盏,这个人看上去有几分精神恍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直至身边的人传话给她,这才急匆匆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晚间的时候,谢谨言从外面回来不见她的踪影,眉头不由的便是一紧绷,朝着身边的人问道:“人哪里去了?” “您是说谢陌?” “嗯。” “好像有亲人过来探视,他出去了。” 谢谨言脸色直接铁青了起来,他甚至已经能想象得到来人必然和言家有莫大的关系,否则她不会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便跟着出去,或许说来人就是言家的人。 ——只是他暂时还不能确定言家何人来了白谷关。 人定时分言梓陌才跟着言徉从外面回来,碰到守在院落门口的谢谨言时,两个人同时一愣。 “小叔叔何时抵达的白谷关?书尧有失远迎。”他脑海里面想过很多人,却没有想到会是言徉,按理说他此时应当正和西夷作战,怎么有时间跟着过来? 当然,这作战也只不过是好听的恭维之词罢了,大楚的人都知道这位肩不能拎手不能提,此时之所以同言律出征完全是一个凑数的,就连帝王都没有放在心上。 权当是放他出去散心的。 “前些时日我那大侄儿抵达西夷,他与煜哥儿二人聊天的内容被我不小心听到了一些。”言徉顿了顿,脸上浅浅的笑容已经消失,“我大兄得知陌儿在此的消息日夜担忧,我此趟本着为兄长分忧的心思,想要将陌儿送回京城去。” 第三百五十二章:大周使节 锦姝缘正文卷第三百五十二章:大周使节冉倾城太学府前上演的闹剧自然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就在众人以为帝王会狠狠斥责这个给祖宗蒙羞的嫡女时,却发现只有他们这些看戏的人入了局。 至于那位帝王俨然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冉倾城当日便被宋皇后的人强行带走,可她虽然带走了沈青辞的日子却并不好过,虽然不至于人人上前怨怼两句,可那看猴子一样的眸光让他心内火起。 ——对于这位心思跳脱的公主,心里面愈发的不喜。 魏府主瞅着眼前满脸阴郁的少年轻轻咳嗽了一声,只是他这刻意的声响引得沈青辞眉头紧皱,看向他的眸光也带了几分质问:“你这人倒是好笑,自己惹出的桃花债居然让我活生生遭了罪?” “不过是烂桃花罢了。”魏府主平素并不乐意提及冉倾城,可今日心知有些愧对沈青辞,故而也没有藏着掩着直接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那也是你自找的,若是早一点将事情说明白,别人也不至于情根深种。” “你莫不是对死缠烂打有极大的误解?” 他甫一发现冉倾城对自己有这些小心思的时候便开始抗拒,甚至真正上演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戏码,可奈何那小姑奶奶就像是一个不知疲惫的怪胎,对这权当是一场追逐的戏码。 或许是话本子看多了,总觉得虐恋也有情深。殊不知,他是真的没有这样的心思。 他这一辈子唯一的女人只有廖霓裳,虽然二人没有缘分,可他却也不会忘记了当初的情深似海。 “也不知她看上你什么?” 沈青辞淡淡的声音立刻引得魏山河阵阵不满,他好歹也是要能耐有能耐有样貌样貌的人,那小公主对自己动情也不是什么不可理解的事情。 毕竟这世间像他这样的男子也是极为少见。 “她不会真当我是你的私生子吧!” 沈青辞觉得他历经两世也算是见识了不少的人,可想到冉倾城今日之言还是有一股愕然之色,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呢?完全蔑视宗族礼法,在她看来这世上似乎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为的。 “嗯,否则你以为她会看上你?” 魏山河当是没有任何的不满,反而一脸你沾了我的荣光的模样紧紧盯着沈青辞,而沈青辞只是扯了扯唇角不欲搭理他。 “你的身份怕是藏不住。” 以前或许还不会吸引更多的眸光来,可如今冉倾城卷进来之后便会有更多的人去探查他的过往,而沈青辞当是没有任何的恐惧之意,反而笑嘻嘻地看向他:“不管如何查,也只会查到廖大家身上,到时候你更是洗不清了。” 自己的身份廖霓裳那边应当已经有了安排,凭着她对魏山河的了解,安排一下自己的身份应当也不是多难的事情。 “她为何会卷进来?” 魏山河此时对他的身份也算是有了一定的了解,可事关廖霓裳他却不得不为他撒谎。这个看着人畜无害的少年,似乎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算计进去了。 “这世上总是有无数人入局,无数人出局。她既然能入局,显然还是有那资格让人重视的。”说到这里他轻咳了一声,然后双眼炯炯地盯着魏山河,“我的身份之与魏府主来说,并不是多难的事情不是吗?” 倾城公主闹出这事情不久之后,众人便开始着手沈青辞的身份调查,确定他来自随州之后不由得便想到当初魏府主在随州沈家暂居的事情。 一时间众说纷纭。 顾锦姝听闻这一则消息的时候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他倒是有些替古人担忧了,他这人平素行事滴水不漏,又如何会在身份上出了差错? ——这显然是想要将魏山河拉下水。 只是令她想不通的是,魏山河为何一定要按照他的计划一步一步往下走呢?上一世的时候,魏山河可是冉一辰身边的左膀右臂,从未和他发生过这样的交集。 “我一直便觉得府主和沈青辞之间有猫腻,却不想真的会有这样的关系,我们公主殿下倒也是一个狠人。当不了你媳妇便当你儿媳妇,这得多大的爱恨情仇啊!” 郑家宝躺在软榻上一副百无聊赖地分析着,二郎腿翘得高高的,好似在昭示着主人激动的心情。 “马后炮。” 顾锦姝嘟囔出三个字后,郑家宝摇晃的动作瞬间停了下来,有些不满地冷哼了一句:“顾瑾,我发现我们之间愈发生分了。” “额……” “我自打回来之后,你都没有关心我。”郑家宝瞧着眼前的人一脸愕然的表情,脸上的表情比刚才更加生动了一些,显然是被她气得厉害。 “你不是挺好的吗?” “哪里好了?小爷我的人生将要被一只胖妞碾压,我好在哪里了?” 郑家宝对于宋家那位姑娘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不说她那姨娘就算扶正也是妾室的身份,就说她那一身吨位就不是他想要的人。他想要迎娶的发妻,怎么着也得五官秀美,身段玲珑,身份不赖。 可如今,那宋家的姑娘似乎没有一点符合。 他知道郑家想要联合宋家,想要让帝王暂停兵戈之事,然后将自己的叔父换回来。 对于交换叔父的事情他自然也是双手赞成,可奈何压上他日后的幸福心中便有些不愉。但凡能看得过去的人他也不至于这般烦躁,真想直接逃出京城。 “你说我嫩生生的未来,就这样被折了羽翼。” 郑家宝说这话的时候眼眸里面带着几许萧瑟,而顾锦姝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少年慕艾的年纪,不管外面如何的花天酒地,对未来的另一半总会有一种天然的遐想。 可如今郑公子这遐想显然被遏住了咽喉。 “顾瑾,你说我逃婚如何?” “不担心被打断双腿吗?” 瞧着他一双亮晶晶的眼眸,顾锦姝还是说出了这大煞风景的话语,而郑家宝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瞬间蔫了。 “我听说大周的使臣已经快要抵达京城了,所以我这清白之躯注定无法保全。” 第三百五十三章:有些人注定死亡 锦姝缘正文卷第三百五十三章:有些人注定死亡郑家宝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多了几分壮士一去不返还的决绝,而顾锦姝也只是叹息了一声。 ——这是多大的脸才能说说出这样的话来?他郑家公子自打十二三岁百年留恋脂粉堆的人有何清白可言? “顾瑾,你家会给你安排这样不对等的婚事吗?” “应当不会吧!” 虽然说对顾鸣生有诸多的不满,可他有一点还是值得肯定,那就是真正的将她放在心尖尖上疼宠。 虽然不确定上一世为何会将自己和锦和孤零零地留在秦州,可这一世她能瞧出他是打心眼里面疼宠她。 “我真的不可以逃婚吗?” 郑家宝有些颓废地揉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而顾锦姝眯着眼睛细看了他两眼,心中也是一片默然。都说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而对于家族来说面临劫难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可以置身事外。 因为他们存在的本身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郑家宝久久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那高高抬起的二郎腿此时也慢慢地放下来,嘴里面轻嗤了一声:“我怕是魔怔了。” 大周使节前来的事情终究是米娥友瞒得住悠悠之口,而辰王爷那边也没有任何动作,最为欣喜的恐怕也只有两地的百姓了,在他们看来不打仗才是最好的事情。 而如今这次和谈,显然是战事即将平定的鼓号。 辰王府内,冉一辰盯着自己身边的人声音听不出喜怒来:“让那别的人动手,务必干净利落。” “诺。” 等人退下去之后冉一辰才撑着一张冷峻的脸孔看向了窗外的明月,望着皇宫的方向唇角轻扯。那人以为将自己身边的人调离就不会出现更多的事情,然而他怕是没有想到自己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对大周的使臣们出手。 他真正的目的只有郑家二爷罢了,那人若是死了所有的联盟将土崩瓦解。 不过是一群投机取巧之辈罢了,真当自己是泥捏的不成? “王爷,皇后娘娘唤您入宫。” 就在他眼眸里面的杀意越来越充盈的时候,外面的侍从轻声回禀了一句,而而他则抿了抿唇角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这大半夜的,为何会宣自己进宫? 他这母后做事素来公允,除了那个位置自己不能碰触之外,可以说对自己的照顾无微不至,可奈何他与自己的胞兄注定无法像她所希望的那般——一个安内,一个攘外。 刚开始的时候他确实没将这权利看得太重,可谁能想到那个素来对他极好的皇兄居然想要从他背后捅刀子呢? 那一日若是没有红莲相救,这世上怕是已经没有了冉一辰此人,所以就算明知道红莲对自己有意他也没有将她从边驱离。这世上他能相信的人不多,可红莲必然占据一席之地。 甚至对于她的相信还要胜过自己王府主持中馈的王妃。 同一时间,蓟州城内。 周念枕望着威北侯赵烨,有些头疼地捏了捏自己的前额:“她又开始闹腾了?” “是,虽然浑浑噩噩,可嘴里面一直嘟囔着先皇的名讳。” 赵烨对于自己这个女儿也是满脸的无奈,原以为忘记了所以的前尘往事应当是好事,可谁能想到这不知道发哪门子疯,人已经出嫁了居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好在自己那女婿也是一个人精,对于过往一概不提,否则就这事情怕是也瞒不下去。 “你应当知道她之所以能活着,是先皇对她最大的体恤,莫要让给她自误。” 当初从暗影那里得知先皇后还活着的消息时,周念枕也是愕然了好久,原本是想要将此人一并除去的,可谁能想到嫁给自己父皇后居然还是云英之身。 或许是本着可怜的心思,这事情便拖了下来。后来得知她失去了记忆,赵家又为她寻了一门亲事,他当也没有要赶尽杀绝的意思,毕竟自己的父皇对不起赵家在前。 而且他复兴大周的路上,赵家即将扮演重要的角色,自然不能将关系闹的太过僵硬。本来想着这件事情会安安稳稳地渡过去,可谁能想到她又逐渐恢复了记忆呢? “微臣明白。” 赵烨知道少年帝王这个时候不会将自己如何,他之所以这样直接明了地说出来,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今日过了明路,日后就算发货谁能诸多不可预估的事情,他必然也能够法外开恩。 “天牢里面那位看守仔细一点,辰王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如今裴国公远在寿城,自己身边可以得用的人并不多,只是沈家那边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待。 “诺。” “你如何看到沈家人?” 周念枕其实想要重用沈家人的,不说沈家当代家主,就说他两位儿子便极为出色,而且据说那嫡次子乃军营中为数不多的悍将,正是自己急需要寻找的人才。 只是不管周统领还是自己身边的暗影,对沈家的态度都是模棱两可,所以他一时间也没有了主意。 “沈家作为蓟州本土的世族,这影响力和号召力自然是极大。”赵烨这话也没有说得太满,反而稍稍斜眼观察了帝王一眼,见他暗暗点头这才又道,“陛下或许心中有别的考究,只是如今正值用人之际,还是要知人善用。” “此次的使臣是沈家的大公子沈青斐和顾鸣生,也不知道这二人能否完成朕的期许。” “沈家的人素来机敏,而那顾鸣生既然是裴国公力荐想来也有些本事。” 只要给蓟州五年的时间踹息,那么他们依仗青淮河这道天然屏障压根不会畏惧北仓国的精兵强将。 “然而,你觉得一个郑家的嫡系能让北仓国退步?真正能促使这次合约成功的永远都不是郑家这个俘虏,而是北仓国那位帝王高高在上的心。” 周念枕身居高位,自然也知晓这里面的弯弯道道,他之所以让人守着郑家俘虏不过是想要对所有人证明自己不是软柿子罢了,真正能决定此次合约成功与否的还是那人的谋划以及北仓国帝王的心思。 正如那人信上所言,辰王是给大周带来灾难的人,可同时也是给大周带来希冀的人。 第三百五十四章:重遇周承骧 大周使臣安安稳稳地抵达了京城,入京那一日帝王着命礼部官员亲迎,一时间宾主相庆。 这热闹的场景维持了三四日之后,待在太学府的顾锦姝终于知道了此次来京的使臣,而那透漏消息的蔫坏之辈则占据着她的床榻,纹丝不愿移动。 “我父为何会来北仓国?” 她半敛着眼眸看向那边斜卧的沈青辞,这人皮相生得极好,就算两个人之间亘着那么多的事情,她也无法违心地说他丑陋。 “我怎么知晓?” 他斜手撑着自己右鬓定定地望着顾锦姝,而顾锦姝斜拧着眉眼不愿意去看他,只是坐在一侧喝着茶水。 “他知道我来了北仓国?” 顾锦姝寻思了半晌有些不确定地询问了一句,而换来的则是沈青辞的白眼。 “这事情我怎么知道?” 沈青辞这话骤落之后,整个屋内的氛围瞬间冷凝了起来,满室寂静透漏着几分空阔,那微弱的呼吸声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或许是察觉到二人一问一答之间的不经过脑,两个人的眸光都稍稍瞥开了一些,不复刚才的光芒。 就在两人不知道该如何结束这诡异的局面时,忽然屋门被打了开来,而郑家宝和宋问双双出现在门口,两双眼眸异彩纷呈地飞向二人,你身上瞅一愁,他身上看一看,好不诡异。 “你们……” 虽然不愿意将事情想得太复杂,可这平素看上去颇为矜贵的男人斜躺在别人的床榻上是怎么一回儿事情? 顾锦姝瞧着二人齐齐出现在门口便知道坏了事,登时从椅子上撑起身子来,忙着给自己找台阶下:“沈兄身体不适,所以在我榻上歇息一会儿,你二人怎么来了?” “你莫不是忘记,今日辰王府设宴的事情了?” 郑家宝这时才将眸光从那躺尸的沈青辞身上收回来,眯着一双眼睛扯着唇角淡语了一句。 被他这么一说顾锦姝才想起辰王府设宴的事情,伸出手故作豪迈地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然后不好意思地道:“许是这些时日读书读傻了,居然将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顾锦姝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中带着几分莫名的叹息,而两个人对于眼前人这心大的举止也颇为无奈,只得将眸光投向了不远处的沈青辞:“沈兄身体可好了一些?是否一同前去?” 虽然不确定他身体多糟糕才需要借着别人的床榻歇息,可这事关辰王府宴请的事情二人倒是提醒了一句。 他们两个习惯了当咸鱼,自然没有前往朝堂的心思,可沈青辞才学不赖,此次也是结交权贵的难得机会。 “自然是一并前往。” 他说着已经若无其事地走下了床榻,而顾锦姝登时愣在了当场,合着这是连做戏的时间都没有?郑家宝二人虽然也觉得怪异,可几人当也没有深交到无话不谈的地步,故而也没有多言。 辰王府,满月高悬,众人觥筹交错。 或许是因为倾城公主的事情,所以此次夜宴的时候不少人的眸光明显地落在沈青辞身上。他们想看一看这个传闻中的少年,到底何德何能引得公主倾心。 知否真如外界所言,他是沾了魏山河的荣光? 不少人都传他乃魏山河的私生子,可事实如何又有几人能确定?只是这皮相倒是极好,甚至隐隐要高魏山河不少。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的时候,顾锦姝看到了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额那个人看到她的时候显然也是一愣。周承骧曾经想过很多种重逢的场面,却从未想过会是这背井离乡之时,异国他乡之地。 两个人很是自如地将眸光瞥了开来,只是那人看到沈青辞时眼睛更是直抽抽。 所以这二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顾锦姝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就碰到周承骧,她原本还想托宋问的门道见一见眼前的人,只是担心被人看出端倪,可如今这机会倒是十分难得。 暗暗点头之后,两个人便一前一后离开了席位。虽然人数众多,两个人的离去并未引得众人的注意,可这一幕却好巧不巧地落在了沈青辞的眼中。 初见周承骧那一刻,沈青辞也使劲回想了此人的身份,最后才在犄角疙瘩里面找到了有关于周承骧此人的消息。上一世这人作为周家嫡系自然没有善终,可这一世居然拜了酒老人为师,也是难得的缘分。 只是这人年少时好似也存过不该有的心思,想到自己头顶上若隐若现的帽子,沈青辞轻轻饮了一口小酒。 两个人走到一处寂静之地,确定没有别的人存在这才开了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自打陪都失守之后他便很少接到有关于秦州的消息,就算当初前去蓟州也只是匆匆一瞥便迅速撤离,也不知道当年的故人都如何。他虽然和自己的母亲还有书信往来,可对于顾家的事情母亲显然不愿意多言。 “我想见一见你师父。” 当初酒老人既然收下了周承骧,显然是将他当成自己的徒弟看待,所以他引荐一个人应当不是难事吧! “你见她作甚?” 周承骧这个头虽然比之前长了不少,脑子也因为走南闯北灵活了不少,然而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故人却奔着自己师父而来,这脸色瞬间便拉了下去。 顾锦姝瞧着他骤变的神情,满脸落寞地将顾锦和身上发生的事情讲给他听,而周承骧听闻此事也是愣了好一会儿。 “到底是何人,居然下此毒手?” 当初陪都失守,秦州沦陷的时候他也曾经想过要回去,可奈何自己的母亲要死要活不愿意自己去趟浑水,所以他这才在酒老人身边安顿了下来。 因为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所以他就算当初跟着师父去蓟州救他那不听话的师姐,也没敢去府邸看一看。 ‘至今尚未有任何蛛丝马迹。“ 她曾经寄希望在父亲身上,希望他能查清胞弟遇害的事情,可父亲状似也只是做做样子给自己看,压根没有深究的意思。她倒是也曾经想过借用沈青辞之手查明真相,可奈何沈青辞就是一头狼,所求甚多。 第三百五十五章:郑二爷死了 言徉这话语谈不上多么客气,差不多直接明言谢谨言将言梓陌带来边疆之地的举止过于孟浪。若不是临行之前再三保证过,他这会儿怕是免不得骂他一个无地自容。 谢谨言最中间那根手指点着额头轻轻揉了一番,然后才慢悠悠地撑起眼眸看向了言梓陌,瞧见她一门心思地站在那里装无知,谢谨言只得将眸光转回来:“小叔父,这件事情我们容后再谈,您一路走来舟车劳顿,我让人安顿你先歇息。” “……好。” 他说完径直离开,而谢谨言身边的护卫也急忙追上去给他安排屋舍,至于后面慢吞吞走着的二人无声相看了一眼,然后继续目不斜视地朝着自己的院落走去。 直至言梓陌快要合上屋门的时候,谢谨言伸出手一把将那古朴的木门按住:“你如何想得?想回京城?” “嗯。” 言梓陌这回答可以说完全没有超出谢谨言的预料,可后者的脸色还是难看了起来。他也不再去看言梓陌的表情,黑着脸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这一闹腾便是五六日。 言徉在守备府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谢谨言确切的答复,想到鞑靼王帐传来的消息他心中更是有几分沉不住气来。 这一日直接去寻了言梓陌,想找她摊牌。 “你在这里危险重重,小叔亲自护送你回去如何?” 外派的大将自然不能无故返回京城,他虽然是一个摆设却也只能护送她到安全的地方。 “好。” 虽然不太清楚自己的小叔父为何会突然来到这里,也不知道他这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可她并不想待在这战火连天的沙场,毕竟稍有不慎就会去阎王爷那里报到。 谢谨言这几日刻意回避这个问题,可言梓陌还是寻他说明自己的去意,这让刚刚偷袭敌营获取少许胜利的谢大人眼眸像是啐了毒药似的。 “想回便回吧!” 虽然他足以保护她的安危,可言家人似乎不这样想,否则也不会风尘仆仆地赶到白谷关来。 “呢。” “我若是战死,你会不会给我守寡?” “不会。” “……真是无情。” “你我本就没有感情。” 言梓陌不知道这次白谷关战事会如何,可依照上一世燕王府那兵强马壮的样子,就算莫平澜和谢谨言驻守这里也讨不到任何好处。 言梓陌离开的那一日谢谨言并未去送她,甚至自己的亲信都没派一个护送,好似自己身边俨然没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似的。期间莫平澜倒是想要派遣几个跟着回京,可奈何言家的人对他严防死守他没有办法插足。 直至言梓陌和言徉的人离开,莫平澜这才走进了谢谨言的书房,瞅着他一动不动瘫痪在躺椅上,他径直走过去坐在一侧:“言徉应该没有问题。” “我让人查过,他离去的时候队伍里面多出了一些人。” 言梓陌离去的时候身边并未跟着人,所以那些多出来的人从哪里冒出来的?难道是隐藏在白谷关的内应不成? “或许是早先入关探查陌儿行踪的人。”这姑娘他也是打心眼里面心疼,所以平素两个人相处当也不差。 “……或许吧!” 谢谨言也觉得自己疑神疑鬼,可不知道为何前两天鞑靼那边忽然引起了不小的骚乱,他现如今都没有探查出真正的原因来。 出了白谷关,言梓陌发现他小叔叔的行踪颇有几分诡异,并未直接朝着京城而去,反而绕道去了玉门关。这玉门关可以说是边境重镇,白谷关城破之后最大的可能便是朝玉门关转移。 这玉门关也是抵抗鞑靼的重要关卡,和白谷关两两相望抵御鞑靼人的南下,只是他为何要带自己前去玉门关呢? 因为手持军令所以就算边关要塞也一路畅通无阻,言梓陌之来得及吃了一顿玉门关的地道菜食,便在言徉的安排下继续南下。只是言梓陌明显有了察觉,她发现原本的一行人似乎又多出几个人来。 ——当然最重要的是多出来一辆马车。 此时鞑靼王帐内,金延那一张年轻张扬的脸颊此时多出几分狠戾来,看着跪倒在地的军士脸色愈发难看了起来。 “所以,你们还没有找到人?” “属下无能,那些人追到白谷关忽然像是消失了一般。”那人低着头禀报着近期发生的事情,而金延却冷嗤了一声,“所以你们这么多的人,愣是没有寻到一个女流之辈?” “五王妃身边好像有高手护卫。” “本王不是傻子,本王现在想知道的是她是不是已经入了白谷关?” 金延现如今想起那血淋淋的一幕都觉得胆战心惊,若不是那些人的突然出现她这会儿是不是已经到了鬼门关?他实在无法想象,那些人得知她怀孕的消息之后居然会直接下狠手。 他这些天一直奔波着寻人,倒是没有机会去寻思那些突然冒出来的高手到底是何人。能在他的王帐内斩杀数十人之后安然脱身,这显然不是一般的江湖草莽。 “应该是已经入了白谷关。” “让蒙奇号令白谷关内的暗探,看一看是否有可疑的人接近谢谨言。” 金延无法想象她离开鞑靼王庭之后会去哪里,唯一能想到的地方也只有白谷关了,而白谷关那边确实去了陌生人,按照蒙奇的回禀这些人好似没有引起任何响动便入了白谷关。 若是城内没有人接应,这些人怕是连白谷关的城墙也跨不过去,而且这接应的人身份还不低。 “诺。” 谢谨言和莫平澜这边也没有放松警惕,就在二人寻思着如何抵御两股联盟势力的时候,谢谨言身边的扈从走进来在他耳边絮语了几句,而喜谢谨言的脸色有些难看了起来。 “所以,那一日鞑靼军营引起骚乱的时候,言徉出现在了城墙上?” “是。” “城墙上可有异样?” “当时言将军只是说他睡不着,所以想要看一看白谷关的城墙,约莫半个时辰后人便离开了城墙。” “可还有别的线索?” “并无。” 谢谨言挥手打发了自己的扈从,半敛着眼眸看向了莫平澜:“看来,那些多出来的人怕有些门道。” “你怀疑什么?” 第三百五十六章:辰王的真正用意 锦姝缘正文卷第三百五十六章:辰王的真正用意杜晨今日亲自接见了这两位使节,瞧得出这二人当中以沈青斐为尊,所以这顾鸣生应当也只是一个凑数人选。 “不过是一个小人物罢了,应当属于炮灰行列。” “你若是知晓他与那位老者的关系,就不会这样说了。”冉一辰伸了一个懒腰,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恹恹的,好似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气神来。 “那人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杜晨并未亲眼见识那人的厉害,所以对于那位被冉一辰看重的老者没有具体的感官认知。不过那人既然能从十二卫手中救走廖霓裳,并且一招抹杀朱克喜,显然是极厉害的人物。 着实有些神往啊! “他若是一直给周皇室效力,你自然有机会见识一番。”对于那人冉一辰也不愿意多说,反而颇有些好奇地询问,“你们前几日在太学府过得可还好?” 自打大周的使节们入了京城,辰王的人便被送了回来,毕竟魏山河也不想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养一些不确定的因素。 “魏府主是一个小气的,唯恐我等多待几日。” 杜晨原本还想在太学府偷得浮生半日闲,可奈何那府主是一个没有眼力劲的,大周的使臣入城之后便起了送客的心思,而且还付诸行动。 他与姜简书那憨货倒是想要多住几日,然而那红衣烈马是个不服管教的性子,对眼前的这位着实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故而他们今日便被打包带了回来。 “您如何看待魏山河此人?” “额……何出此言?”冉一辰似笑非笑地望着杜晨,而杜晨抿了抿薄唇轻声道,“总觉得有几分不太真实。” 按照魏山河同姜家的关系,那么他必然是辰王府一系的人,可这人素来不好控制,也不知道王爷为何那般信任于他。 “他确实不太真实,或许也不会为谁所用,可这不是很好吗?姜岳明必然会为本王所用,其他还重要吗?” 有本事的魏山河他无法做到全然信任,毕竟此人有些难以捉摸,可那些碌碌无为之辈他又着实看不上眼。所以他也不去想那些信任与否的问题,而是直接转换了思路。 ——只要不是仇人便足以。 “宫中怕是会开始反击了。”冉一辰声音有些悠长,瞧着杜晨那脸色笑道,“你怕是心中有万千怀疑,毕竟本王这张扬的做法必然会引起他的打压,怕是会直接促进两国的和谈。” “属下确实不甚明了。” 今上是一个多疑的性子,平时王爷避开锋芒才得以夹缝中求生存,可如今为何会正面硬抗呢? “一个国库的存银所剩无几,你觉得这仗还如何打?”冉一辰亲自去户部查阅过存银,他当时恨不得亲自出手将他那舅父斩杀,简直就是蛀虫。 北仓国原本就是苦寒之地起兵,所以这底蕴并不深厚。他原本以为底蕴再不深厚也足以支撑自己南下,可看了那账目才明白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选择。 与其硬着头皮出兵,让自己的属下们饱受战役之苦,还不如休整兵力以图他日之征。 “那小皇帝不可小觑。”杜晨并不赞同此时和谈,可国库空虚的事情是无法改变这既定的事实,只是这样耽搁下去蓟州那边怕是会坐稳皇位,掌控皇权。 “然而终究不如他父皇。” 冉一辰私下想过此事的后果,这和谈之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属下还是有所不明,您为何要杀了郑家二爷?” 他还是有些不太明白自己的主子为何要兵行险着,这简直就是想要当靶子的趋势啊!自家主子到底是多么想不开,这才准备和这么多人硬来? “只不过是为了让这风暴来得更猛烈一些罢了。” 他原本有时间徐徐图之,可这些人明显不会让他走得太过顺利,那么他便只能玩一把大的。 “……” 杜晨手里面握着的瓷盏应声而落,破碎的小主们四分五裂,再不见刚才的熠熠生辉,精致细腻。 “此事唯有你与本王知晓,莫要说漏了嘴。” “可……”杜晨还是觉得这事情太过兵行险着,应该缓缓渗透,只是冉一辰却打断了他欲要说出口的话语,声音极为清冷,“此事绝无更改的可能,与其小心翼翼地布局还不如轰轰烈烈地迎敌。” 以前他也不过是顾忌久居深宫的母后罢了,既然已经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那么他也不要想这想那,撸起袖子来一场蛮干也未尝不是好事。 北仓国的将士虽然能征善战,可这朝廷上的官员却一代比一代腐败,因为朝廷军需的延缓北仓国死了多少大好儿郎?既然如此还不如让这天地换了颜色。 走出辰王府的杜晨觉得自己浑浑噩噩,他没有想到自家的主子居然有这样的心思——兵谏之事可是一条异常难走的路,他怎么就这么想不通呢? 此时京城一僻静之所,那面具男瞅着手中的字条手指微微蜷缩了起来,然后朝着外面的人道:“给红袖传话,让她试着接近辰王。” “诺。” 直至外面的人离去,那男子才坐在了梨花木打造的躺椅上,他有些看不清冉一辰的用意? 难道不顾一切地斩杀郑家俘虏,就是为了让帝王猜忌吗?他一直以为郑二爷应当是安全的,因为就算辰王再不喜应当也不会去斩杀他,可谁能想到这事情居然还是发生了。 “为今之计,只有烈火烹油了,希望一切都能顺利。” 他将自己的身子微微靠后了一些,不知为何总觉得有几分压抑,有几分不安,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漏算了。 沈青辞回到书院之后脸色也不是很好,等夜深人静之后才进了顾锦姝居住的院落,因为郑家出了事情,所以今日郑家宝直接回了府宅,只是他离去时那满脸苍白的模样还是让顾锦姝颇为忧心。 郑二爷在郑家也是中流砥柱一般的存在,这样的人埋骨蓟州后郑家的权势怕是会被削弱一些,那所谓的联姻怕更是无可更改的事情。 “你在想什么?” 第三百五十七章:暴风雨之前的准备 沈青辞进来时便看到她一脸冥思苦想的模样,而这一次顾锦姝脸上当也没有露出不乐意的神,反而出口询问:“你觉得辰王此举意何为?” 虽然说冉一辰是一个张扬的人,可这一次行事是不是也太张扬了一些?他甚至连所谓的证据都没有抹掉,就差点将自己辰王府的府牌丢在那里了。 “他这个人行事素来乖张,怕是想要和宫里面那位正面开战了。”沈青辞了解冉一辰,他做事虽然看似没有任何章程,可细细想来步步为营地为自己铺路。 上一世冉一生的死和他有莫大的关系,这一生这件事怕是要提前了。 “你准备救冉一生?” “我没有能力救他。” 那人杀冉一生可不会太过简单,自己如今没有那么大的权势去干预这些事,唯有在这夹缝中获取最大的利益罢了。 只是他有一点颇为奇怪,上一世的时候妍贵妃可没有这么快朝郑贵妃靠拢,和太子他们形成联盟的趋势。 ——这一世为何会有这样的改变呢? “若是让冉一辰上位,你极有可能没有崛起的机会。”她搬弄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说得颇有几分认真,而沈青辞眯着眼眸睨了她一眼,“所以,你这是准备到他面前揭发我吗?” “我只不过是说一个事实罢了,毕竟你这一世可没有周紫黛的全力支持,也失去了李星汝的财力援助。” 上一世枕边人,这一世一个云英未嫁,一个已经从成了周念枕的五后之一,他想要见缝插针的机会并不是很大。 “在你眼中,我就是一个靠女人起家的人?” “本就如此。” “……” 沈青辞真恨不得将她那张毒嘴堵住,他上一世确实利用了他们,可大秦王朝是他和一众属下拼死拼活打下来的,这是毋庸置疑的事。 “你很想他死吗?” 压住心底涌动的火焰,他还是问了一句,其实他并不想听到她的回答,不管如何他都会片面地去理解。 若是心里面怀着恨想要让冉一辰死,没有哪里来得恨?这一世,她对谁都是平平淡淡的表,就连周紫黛都能淡然处之,凭什么冉一辰就是一个特例? 至于想要他活着的想法跟要不得,简直就是旧未了的真实写照,故而他问出这话的时候心里面已经有些反悔了。 “担心我父亲罢了。” 这一次京城若是生变,谁也无法猜测大周的使节们会如何!不管如何都觉得不安全。 “我会想办法让他们尽早离开这里。” 辰王已经成势,就算是坐在龙庭里面的北仓国帝王也不得不承认这一事实,甚至他都无法确定自己的儿子暗中隐藏了多大的势力。 只是依照他对冉一辰的理解,若是没有十足的可能不会出手,所以这一次的使者上京怕是一出鸿门宴,只可惜这些人未必清楚这里面的弯弯道道。 “嗯。” “你最近莫要和酒老人接触,至于周承骧那边我会亲自去一趟,这寻医问药的事先暂停。” 他之所以没有拦着她去见周承骧,是因为知道那个人虽然看着纨绔却有一颗赤子之心,他不会将她如何。可是她若是去接触酒老人,那么极有可能会引起红莲的注意。 这女人可是炼狱走出来的女修罗,心思狠毒着呢! “好。” 顾锦姝也不是听不见人言语的人,再者说凭着上一世的事她能感觉到此次的事有多么的危险。 而与此同时,远在蓟州的周念枕脸色亦是铁青,他没有想到自己派遣那么多人缉拿凶犯,那主谋居然还飞天遁地逃得没有了人影,凭着前一段时间得到的名单来看。 ——这逃走的人,怕才是冉一辰在大周最为顶尖的密探,代号‘八’的人。 “让人继续追。” 冉一辰简直就是在他皇权上砍了一刀,这是明晃晃地告诉世人,他的人在蓟州城来去自如吗? “诺。” 威北侯此时也是脸上无光,毕竟这件事由他全权负责,可谁能想到在这样严密的戒备之下,居然还让别人有了可乘之机。虽然也斩杀了不少人,可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喽喽,那真正的主谋早已经使了金蝉脱壳之技。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或许是冉一辰暗卫当中的冉八。” 周念枕当时拿到名单的时候便想过这件事,可终究是没有查到一点蛛丝马迹。 “是。” 等威北侯离去之后,周念枕这才看向了暗处,对着暗影道:“你觉得冉一辰只是单纯地想要杀人泄愤吗?” “尚且不知。” “那人的最近可是有话传来?” “尚无。” 听着他言简意赅的话语周念枕有些头疼,他总感觉这次和谈之事不会特别的顺利,也不知道如今的北仓国京城是何等场景。 他不知道的是,自打知晓郑二爷出事之后,郑家的人便直接去寻了郑贵妃,而郑贵妃同一时间唤了妍贵妃过去,至于太子府内,冉一生与众多幕僚们也是寻思着这件事。 “辰王爷终究是碰触了陛下的忌讳。” 如今帝王对权势有着极大的占有,可他却直接蔑视了皇权,这着实有些不该。 “这对于我等当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众人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接下来如何将辰王送上绝路才是重中之重的事:“陛下觉得应当如何?” “死。” 冉一生的面相极好,可这个时候的声音却极为肃杀,他曾经也想过给他留一条生路,可奈何他步步紧让他退无可退,既然他早已经有了染指东宫的心思,那么也要承受自己的雷霆一击。 他原本顾忌母后不愿意兵刃相见,可有些事终是有它的宿命。 中宫宋皇后听闻此事的时候整个人愣在了那里,她原本那一张雍容华贵的容颜,此事一片煞白,声音带了几分凄厉。 “让人去宣辰王进宫。” 旁边的宫娥听着她这声音忙忙应声跑了下去,而那些留下的人则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她们从未见过皇后娘娘如此失态。 当初就算被妍贵妃步步紧的时候她也从未如此慌乱,可谁能想到今却会这样惊慌失措。 “让人盯着郑贵妃和妍贵妃那里,去请陛下过来一趟。” 第三百五十八章:兄弟相见 中宫皇后的寝宫内灯火通明,可惜不管是帝王还是辰王都没有如她所愿前来,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宋皇后双眼通红,东方的天空鱼肚白开始泛红。 旁边侍候的宫娥们就这样战战兢兢地等待了一个晚上,瞧着阳光开始斜进来,有那胆大的宫娥终于颤颤巍巍地开口:“娘娘,您可是要歇息一会儿?” 宋皇后这些时本就因为女儿的事心绪不顺,如今听闻冉一辰的事哪还能歇息? 郑家二爷的死亡影响的不单单是这次结盟的事,更多的是自己次子的未来,他难道就一点后路都不能给自己留下吗?为何一定要走上这条不归路呢? 都说知子莫若母,她从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可以看出自己儿子的心思,这是明显有了不臣的心思,不管是今上还是自己的长子都无法让他安分下来。 ——可如今,他能撑得起这北仓国的山河锦绣吗? 世人都说她偏疼长子,这一点她无法否认,毕竟这个孩子打一出生便注定要坐在那九霄之云上,然而她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次子确实有权掌乾坤的能耐。 “让倾城来本宫这里一趟。” 前些时她已经将人足了,可她无法出宫的况下只得让她捎一个口信出去。 “诺。” 傍晚时分,天上的皎月已经被浓云遮盖,那无边的星空也时隐时现,而冉倾城出现在冉一辰的书房内。 “母后想要说得应当都已经在信上言明,如何抉择你也该给我一个准信。” 对于这突然发生的变故,冉倾城心里面也没有任何的底气,她实在想不通他为何在这个节点做出这样的事,简直就是无下限地秀智商。 “你好不容易出一趟宫,是否要在这里住一宿?”冉一辰并未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顾左右而言他地说道了一句,冉倾城那一张姝色倾城的脸颊瞬间一黑,唇角勾了几勾之后继续试探道,“我今晚会在这里待一宿,你明清晨无比给我答案,我也好回宫给母后复命,让她宽心一些。” “你下去吧!” 冉倾城是黑着一张脸回去的,她原本觉得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应当去太学府瞅一眼魏山河,可如今这况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的多。 她已经没有时间去寻思自己的事了。 沈青斐和顾鸣生已经连着几宿没有入睡,两个人就算是铁打的子这会儿也浮现出几分疲惫来,甚至那眼圈深处带着浓厚的青色,像是刻意画上去的一般。 二人此时都盯着对面那少年孟瞧,眸色间不掩讶然之色,还是顾鸣生率先开口:“沈青辞,你怎么在这里?” “郑家二爷已死,这北仓国的京城必然不会消停,那兵谏之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你们也是时候给自己寻一条后路了。” 他清冷的声音让人听这话的时候不由自主地便沾染了几分认真,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后又拧着眉头瞥向了他,顾鸣生心下也是有几分狐疑:“可是那老先生的意思?” “……嗯。” 沈青辞知道自己说辞没有多少威慑,所以当顾鸣生问出这话的时候他便轻嗯了一句,算是将这话茬接了下来,为得就是借用份让这二人引起重视。 相比较顾鸣生所有注意力一个劲扑在那个老人上,一旁的沈青斐则更看重他这个人。他当初得知那老人的徒弟名唤沈青辞的时候便追根究底将当年的事彻查了一番,虽然心里面早已经有了计较,可今看着他活生生的容颜,这心里面更加确定了几分。 这一张脸虽然和沈家人不甚相同,可同自家母亲却像极了,甚至和青音也有几分相似。 “辞哥儿,可还记得兄长?”沈青斐眉目含笑让人无法忽视,而一侧的顾鸣生顿时一愣,不太清楚这个依靠顾家生活的少年怎么就和沈家有了牵扯。 一侧的沈青斐没有得到沈青辞的应声,心下微沉后便尝试着给一侧的顾鸣生解释:“他是我嫡亲的幼弟。” “……可他……” 虽然知道这其中或许有莫大的隐,可有时候人的好奇心总是特别的挠心挠肺,所以他这问话便不经脑问了出来。 “因为一些事他流落在外,我还没有向顾大人表示感谢,毕竟当年是令夫人收留于他。” 沈青斐对于当年的事虽然知晓不多,可也知道在幼弟走投无路的时候是顾家夫人收留了他,让他有了一个短暂的家,享受到了短暂的温暖。 “……” 顾鸣生一时间没有接这话茬,因为叶晚渔的事他知晓的并不多,特别是自己失踪之后的事更是如此。他回来之后顾家也处于分崩离析的状态,这心也逐步开始分散。 对于沈青辞这个少年郎,他的印象并不是很深刻,当初他自己主动想要搬出顾府的时候他也没有想过阻拦,只是谁能想到这个当初并不受自己看重的少年居然成了那人的徒弟呢? 那人的能耐旁人或许不知道,可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毕竟那人同他们顾家的接触可谓最多。 “此次回去,我会亲自去沈家。” 沈青辞不多说这件事,所以一句话便将沈青斐后面的话语斩断,而沈青斐也是一个聪明人,并未步步紧,眼眸里面反而透着几分笑意。 ——他最怕的是他不认沈家,既然能和自己回去显然是有相认的意思。这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血脉关系,着实是这世间最神秘的存在,让人无法窥探其真容。 “好,毕竟那位老先生曾经还嘱托我办了一些事,我觉得我们也有不少的共同话茬。” 他如沐风的声音让人生不出任何不愉的心思,而沈青辞也只是点了点头,只是在离开的时候还免不得再一次嘱咐:“希望你们早一点定下章程,否则到时候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沈青辞说完这话便消失在黑夜当中,而沈青斐循着他的消失的方向看了许久,这才缓缓转头看向顾鸣生:“对于此事,不知道顾大人有何高见?” 第三百五十九章:真正的鸿门宴 顾鸣生抿着薄唇思忖了片刻,这才认真地道:“我们既然已经来了北仓国,自然不能铩羽而归。” “这一点,我也明白。” 沈青斐知道他们此行是抱着决绝的心思,只是他却没有想到冉一辰下手会这般果决,简直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三后的夜宴,应当是宴无好宴。” 其实这京城内怕是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布置后手了,至于后的繁华荣辱就要看这一次夜宴了,也不知道此次过后还有几个人活着,这其中的胜负着实有些难料。 “他没说让我们离开,可见我们的安危不会有事,如今我们能做得就是尽可能多留一条后路。” 其实沈青辞刚才的态度似乎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不管这一场较量的最后得胜者是谁,他们都需要他们这些使者的存在——因为他离开时说得那句话:户部空虚。 北仓国的户部若是真的空虚那么就没有实力开战,和谈或许是必然会发生的事,他们此时只需要尽自己的本分便好。 只是他们二人都颇有几分诧异,不明白这人为何一定断定辰王爷会有兵谏之心呢? 那面具人瞧着几案上的书信,朝着对面的人问了一句:“那人还没有传消息过来?” “不曾。” 昨天那人还来信辰王府的调度甚是频繁,原本以为他今会递过来一些有用的消息,却不想人居然没有了影子。 “他或许已经出事了。” 比以往规定的时间迟了一个时辰,可见这这一段时间必然是出现了一些不可控的事,他没有想到这么长时间打入辰王府内部的亲信,居然被轻飘飘地铲除了。 “红袖那边可有消息?” “那辰王虽然平时流连青楼楚馆之地,对红袖也颇有几分惺惺相惜之,可却从未僭越,红袖失败了。” 原本是想要使用美人计的,然而冉一辰这一段时间哪有那空闲去寻花问柳?红袖之所以能接近他,还是因为两个人早年结下的分,否则指不定已经引起了他的怀疑。 “妍贵妃那边的消息也不知道是否准确,皇帝真的准备三后动手吗?” 那人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激动,若是这些人联手将辰王杀掉,那么蓟州的危险将会解除,积累几年之后收复陪都也不是不可以。 “既然帝王动了那心思,那么这事应当不会错得过于离谱,将我们的人也送进去。”面具男沉吟了片刻,然后将后续的事说了出来,既然是盟友自然要给出相应的态度,“若是事败露,尽可能送妍贵妃母子离开。” “……我们人手不足,可是需要向两位使节大人……” “不用,我们的事没必要将他们牵扯进来,否则若是失败这烂摊子就难堪了。“ 面具男说着轻叹了一声,而对面那人也是应了一声,虽然人手有些少却也都是好手,而且他们只是辅助罢了,真正动手的人终究是帝王的人。 坐在北仓国权利巅峰的帝王,他此时面对着沉沉的夜幕神色有些落寞,而一旁的内监远远地望着并不敢多言,唯有他问话的时候旁边得宠的内侍才会战战兢兢地应声几句。 “这世间的繁花似锦造就了人们的利熏心。” 帝王嘟囔的声音众人不敢应承,毕竟在御前侍候这嘴巴牢靠可是尤为重要。 “夜深了。” 他说着从院落快步疾走,朝着自己的寝宫而去,心里面前所未有的平静。 皇权争锋当中最威胁的是太子,而最孤寂的却是帝王。或许有人会觉得注孤生悲戚,可这不都是自己的选择吗?所以,他就算孤寂也只是心里面轻嗤两句,牢一下自己而已,从未将这话宣之于口。 他从未后悔过,也不会后悔! 帝王在凤藻宫内宴请朝廷重臣和大周使者的消息在北仓国的京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而各方人马也一个劲朝着凤藻宫聚集,只是没有几人知晓罢了。 这一傍晚时分,沈青辞和顾锦姝望着众人在宫门前消失,而他们二人则朝着此间最大的酒楼而去,直至坐定之后顾锦姝这才笑道:“你是准备不醉不归吗?” “是啊。” 这个地段是距离宫门最近的繁华地段,北仓国大部分官员下朝之后都会路过这条街道,所以二人今晚便将目的地选在这里,雅间正对着街道,可以说相当的方便。 “你此次来这里,怕是还有别的事吧!” 虽然说辰王和东宫闹僵是迟早的事,可是眼前的人应当没有想到会这么快,毕竟他这几的脸色并不是很好。 “自然还有别的事,然而你愿意听吗?” 他双手托着自己的双腮盯着顾锦姝听,而顾锦姝瞧着他认真的模样倒是有些退缩,有些事确实不应该被她知道,毕竟这人从来都不是一个吃亏的主。 ——自己这会儿从他这里得到消息,一会儿指不定便要付出对等的代价,她可不敢。 瞧着她那认怂的模样沈青辞讥讽地咧了咧唇角,这人不管前生今世从未想过走进自己,否则就不会这么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了,难道自己比那杀人狂魔还要来得可怕吗? 此时宫廷内欢声笑语,觥筹交错,甚至有那登榜成功的才子还要在众多贵女面前留一个好印象,所以免不得一场文斗。酒水有些上脑的众人,似乎压根没有意识到今的况有些不对劲。 冉一辰一直盯着自己手中的酒杯,从始至终都没有将头抬起来,就算刚才给帝王跪拜的时候,他也没有将脑袋举起来,好似已经开始游虚空似的。 “北仓国兵强马壮,当初铁蹄所踏皆乃北仓国的领土,然而北仓国能有如今却也不得不感谢一人,那便是朕的辰王。” 帝王这话说得甚是诚恳,就连辰王的眼皮都稍稍耷拉了一下,而上首的陛下继续道:“所以,朕要同所有人举杯,共同和辰王饮了这杯酒。” 他说得时候亲自斟酒,然后让内侍送一杯给了辰王,而辰王眸底那一抹幽深被深深覆盖,只见他接过酒杯:“既然是父皇所赏,儿臣自然不敢有任何推辞。” 第三百六十章:凤藻宫血流成河 冉一辰说着便将那杯酒一饮而尽,帝王瞧着他这模样心下更是欣喜了几分,原本觉得他的戒备心应当不差,可谁能想到居然这般松懈——他难道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酒壶唤作阳壶吗? 帝王盯着他瞧的时候,冉一辰也不着痕迹地瞄了他一眼,只是那眼眸里面隐含着几分轻嘲。 就在众人以为这场夜宴接近尾声,苦熬要散场的时候却只见帝王眉目清冷地望着冉一辰:“辰王虽然有功社稷,可……” “陛下!” 一旁的宋皇后唯恐他说出多么不可挽回的事,想要出声打断却迎来帝王淡淡地一瞥,她抿着唇角瞬间了音,只得忧心忡忡地望着自己的次子,希望他能顺势而下,免得闹得不可开交。 时至今,宋皇后还是不愿意将事想的那么悲惨,希望自己在乎的人都能有一个好的结局,只可惜她却忘记了这个世道还有壑难填。 不管是她的儿子还是他的夫君,他们已经退无可退。这是父子几人都默认的事,唯有她自己还做着那些无谓的挣扎。 “你太过骄奢了,郑家老二的生死关系着北仓国的国泰民安,可你居然为了一己私让人将其斩杀,你可还将朕这个父皇放在眼中?” 帝王的声音让众人的酒瞬间醒了一般,有的人已经恢复了清明,可眼眸中却不见愕然,而有的人那刚刚举起的酒杯又缓缓地放了下去,至于那些参与此事的人都已经满目精光,像是随时随刻伺机而动一般。 沈青斐和顾鸣生相视了一眼,然后又默契地移了开来,除了那舞动的歌姬们,其余人像是被用了定术一般。 冉一辰将众人的眸光揽在眼底,像是将帝王的话放在心底反复咀嚼,随后才起朝着他跪下:“儿臣认罪。” “王爷。” 他带来的亲信们已然惊愕,王爷怎么就轻轻松松将此事揽在自己上了呢? 坐在上首的帝王显然也是一愣,他没有想到眼前的人居然连一点辩解都没有,是什么让他有勇气将这罪责揽在自己上呢?难道他觉得自己将他毫无办法吗? 简直就是孽畜! “不知父皇准备如何处置儿臣?”冉一辰的声音听上去没有多少绪,可他这话说出来之后众人的眸光都看向坐在那里的帝王,似乎想要看一看他如何收尾。 “你虽然交出了统领军队的兵权,可你府上仍旧有些不确定的因素,为了给郑家和大周一个交代,你的这股府兵需要打乱重组,而你私养的幕僚遣返即可。” 帝王不说话的时候瞧着还算仁慈,可这说话的时候透着几分刺骨的凉意,这可是想要将辰王的势力一撸到底啊!简直是一点机会都不给。 想到这里,他们的眸光不由自主地便看向了冉一辰,只见冉一辰脸上并无任何不愉,反而只是平静地盯着他:“儿臣的府兵一个个都是恃才傲物之辈,除了辰王府怕是唯有父皇的皇宫能容得下他们?至于那些幕僚,颇有佐定乾坤之能,想来后入主朝堂或许还能施展自己的才华与抱负。” 他不咸不淡的声音让帝王的脸色逐渐难看了起来,倏地一下从椅子上直起子来:“孽障,你在说什么混账话?” “儿臣想说什么,您不是一清二楚吗?” 原本跪拜着的人已经直起子来,一早就知道他们想要他的命,就算红莲拿阳壶告诫他的时候,他依旧做着最后的期盼。他想要这至高的权利,却也不至于将所有人斩尽杀绝,可今瞧来自己还是太过仁慈了。 或许在他的心中,当自己的势力不受控制膨胀的时候已经是孽障了吧! 看着他从地面上一点一点直起子站立,帝王的脸色逐渐难看了起来,望着不远处的沙漏看了一眼,狠狠朝着几案上拍了三掌,声音甚是凄厉:“孽障,你想忤逆君父不成?” “给朕将其拿下。” 若说那三掌只是一个提醒暗示,那么这句话便是将所有的伪善撕扯下来,他的话刚落便有不少的军士朝着他涌过来,只可惜辰王边的人也不是吃素的,虽然明面上带进来的人不多,可私下却隐藏了不少。 当场面被刀光剑影覆盖的时候,众人已经开始抱头窜脑,唯恐一时不慎便成为这一场权力之争的牺牲品。 辰王作为北仓国的战将,不仅仅是因为他谋篇布局胜于常人,更是因为他的屋武力,这是一位从尸山血海里面趟过来的常胜将军,所以那些靠近的侍卫们并未占到任何的便宜,反而死伤不断。 相比较其余人的血气淋淋,他仍旧一华光不见半点血迹,好似不是杀人,只是做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杀了他。”此时的帝王已经不掩盖自己的心思,直接朝着众人下命令,“他中了毒,如今已经是强弩之末。” 侍卫们听帝王这么说一刻不停地朝着他开始攻击,毕竟他们作为天子亲卫没有任何的退路,虽然畏惧辰王爷的强大,可如今既然已经中毒那么就不是那无敌的存在。 “弓箭手准备。” 瞧着那些侍卫一时半刻无法将其拿下,帝王朝着不远处的人命令,弓箭手是由郑家人负责,只是那郑家人做了几次命令也不见有任何的响动,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你们是说这些废物吗?” 姜简书轻功卓绝,他飞过来的时候手里面还提着几人的头颅,细细看去正好有郑家的人在其中,郑家大爷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太子。” 外围的羽林卫由太子的人动手,原本这些人是防备那些漏网之鱼的,可弓箭手的全军覆没这件事已经朝着不可预估的方向发展,只有将辰王斩杀在此才最为妥贴。 “诺。” 羽林卫是太子亲自部署,他虽然武功不行布局却不小,那些人的存在确实给辰王的人造成了不少的威胁,就在这个时候那些被请进皇宫卖艺的歌姬戏子们也抽出了自己手中的利刃。 第三百六十一章:后续 辰王看到自己的人一个个倒下去眉头微微紧拧了起来,这些武艺高强的人又是谁主使的?虽然说红莲那边的援军应当快赶过来了,可这样一来自己的伤亡怕是也不小。 就在来那双方胶着的时候,一把锋利的柳叶刀就这样朝着帝王去,甚至都没等边的护卫有所反应,他已经直地倒了下去,那气息消散的一干二净。 旁边的宋皇后顿时一愣,也顾不得去悲痛,反应过来后便朝着冉一辰和冉一生那里走过去。虽然两方人马都不敢伤她半分,可这刀光剑影中也沾染了不少的血迹。 “都给我住手。” 帝王若是还在她自然没有办法控制这局面,因为这天下是那个人的,她不过是一个附属的存在罢了,没有一点言语的权利。可如今那人已经不在了,她不想看到两个儿子再一次自相残杀。 然而这个时候两方人都已经杀红了眼,就算有自家主子的话也未必会听,何况她的声音?在这一场博弈当中,停下便是死,活着便是封侯拜相,他们都明白这个道理。 冉一辰瞧着这一幕朝着不远处的红莲看了一眼,红莲几个快步掠到宋皇后边,然后一记手刀下去人已经晕了过去,她将人扔给了一侧的冉倾城:“公主,皇后就麻烦您照顾了。” 她说完朝着不远处的太子妃走过去,虽然太子妃边有人护卫可又如何是红莲的对手?不过几个来回刚刚那如花艳一般的人便被斩杀在刀下,她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不着痕迹地望了辰王妃一眼,最终朝着辰王掠去。 太子眼睁睁地瞅着太子妃倒在血泊之下,可他自己却脱不开上,或许从来没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是那么渺小,就在他有些怔然的时候胳膊上已经被人撕裂了一个口子。 “下。” 边的人担心他的安危,甚至那些忠心的人已经开始朝着他靠拢,希望能给他减轻一点负担。 冉一生被一声惊呼惊醒不少,他已经不见刚才的颓废挥动自己手中的剑柄开始了另一场杀戮,只是一行人拼死拼活也没有靠近冉一辰,反而自己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去。 其实这个时候很多事已经表现的相当的明显,而那郑家人也是滑头,瞧着事不对劲已经开始撤退,只可惜还不等人退下去已经被留在外面的人尽数斩杀。 眼睁睁看着大势已去,冉一生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没有中毒?” “你们怕是不知道,我边有用毒高手。” 红莲的存在很多人都知道,可红莲最擅长的毒术却鲜少有人知道,在他们眼中红莲不过是一个有些许武功的女子罢了,却不知道她真正传承了一的毒术。 就算是酒老人,怕是都不敢说在毒术上能胜过她,毕竟当初毒术是她偷学的,而酒老人虽然擅医却并不擅长毒。 冉一生原本还想着再坚持一会儿,等冉一辰毒发之后自己再收拾这一惨局,可谁能想到他居然压根没有中毒。 当冉一辰说出这话的时候,冉一生原本强撑着的希望就这样被无的戳破,他一口鲜血迸溅而出,体也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你对我用毒?” “既然这毒是你献给父皇的,那么自然要自己尝一尝。” 红莲上不是没有那见血封喉的毒药,譬如杀帝王的柳叶刀上便沾染了这种剧毒,可他还是将那原本属于自己的酒壶偷偷换到了他那里。 帝王手中的确实是阳壶,可太子那普通的酒壶里面却盛着真正的毒药,只是这药发作的比较小罢了。 “你都知道?”他说到这里已经脸色煞白,有些不可置信地道,“四喜公公?” “是啊,否则我怎么能这么顺利呢?” “他是父皇最信任的人,你……” 冉一生明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希望,可他想知道自己到底败在了哪里,为何作为父皇大总管的人居然会选择背叛。 “这人活一世总会有自己计较的,而他计较的也不过是自己一脉的血亲传承罢了。” 对于无根之人他们最在乎的不过是能给自己留后,而他族里面过继的子嗣正好一早就为自己所用,故而他已经被绑定在自己的船上,退无可退。 然而这一切冉一辰不会讲给他,因为他知道眼前的人没有太多的时间了:“你府上的女郎我会留着。” “好。”冉一生知道这已经是冉一辰唯一能留给他的体面了,他的儿子们若是还活着那就代表着争斗不断。 “母后我会照顾。” “嗯。” “宋家我不会赶尽杀绝。” “嗯。” “我会以太子之礼将你葬之,愿我们来生不再生在帝王家。” 冉一辰并不想杀冉一生,可他知道当自己决定坐在那九五之尊之位的时候,他便已经是自己至高位置上的拦路虎。 ——他相信,今站着的若是冉一生怕是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来。 “我的属下们呢?” “我会尽可能让他们安然一生。” 冉一辰不会将这话说得太满,他今过后弑父杀兄的名头是抹不过去了,自然也不在乎多几条人命。所以,今参与进来的人他自然都不会放过,他说得放过只限于这些人的家人罢了。 “好。” “输给你,我不冤。只是你可知道穷兵黩武终究没有好处,希望你能好自为之。” 太子说完这话又看向了不远处的宋皇后,她依旧昏迷不醒,可见辰王将每一个细节都计划的天衣无缝。也幸好不用看到他面临死亡的一幕,不面临就不会痛苦。 “照顾……照顾好她。” 顾鸣生这话是对冉倾城说得,其实他知道自己这个妹妹怕是一早就站在冉一辰那边去了,否则她不会一脸的愧疚,所以那她出宫不是替母后传话,而是将他们要毒杀冉一辰的消息递出去。 毕竟那个时候整个皇宫已经被控制住,没有几个人能躲得过他们的眼睛,就算是四喜公公也送不出去消息。 第三百六十二章:冉倾城的考量 冉一生说完紧紧闭上了眼眸,然后就在众人明晃晃的注视中缓缓倒了下去,倒在了那满是血泊的青石板上,只是那手却指着太子妃的位置。 面对这一幕,冉一辰也只是眯了眯眼睛,最后朝着众人道:“将太子妃同他合葬,其余妾室不入主墓。” 这是他唯一能为自己那个表姐做得事,他不可能留着她将仇恨的种子播散下去,所以唯有死亡才能让他忍着不去杀了那两个牙牙学语的侄女儿。 当从宫门走出来的人落在顾锦姝和沈青辞眼中的时候,只见后者轻道:“真正的较量开始了。” 顾锦姝斜睨了他一眼然后径直离去,她没有从那些人当中看到郑家的人,也就是说郑家的人恐怕已经伏诛,所以郑家宝后的路又当如何? 虽然一早她便不经意间将纸条留在了他的口袋里面,可也不知道那傻子是否能明白那条线路,希望他最终能逃出生天吧! 回到太学府,顾锦姝像是没事人似的上了榻开始浅眠,然而唯有内心的燥意让她自己明白她并不像表面那样的若无其事,原来她面对不可控的事时也极为恐惧。 冉一辰御登九五似乎已经成为了不可阻挡的事,而她又当何去何从?廖大家至今都没有给自己传递消息,她莫不是已经忘记了曾经要求自己的事? 在这诡谲的风云变化中,她或许真的无法站稳脚跟,可她也不至于一声不吭便将自己这颗棋子弃掉吧!所以自己若是直接折返,会不会违背了当初的约定? 她心里面七上八下的,一会儿觉得应当找到酒老人之后尽早抽,可一会儿又担心廖霓裳那边需要自己做什么,没有完成曾经诺她的事,心里面终究又些许不安。 这一晚的顾锦姝辗转难眠,翌清晨的时候太学府便传来了惊天消息,辰王登基了,直接改元更始帝,斩断前尘作更,始终如一曰始,或许这个称号便承载了他所有的帝王梦。 太学府不缺官宦子弟,可这一次变更之后却少了一些,这其中便包括郑家宝。据说有些人已经被下了大狱,有的人因为反抗直接被斩杀,而这里面林林总总的消息又有谁能确认真伪呢? 凤藻宫内早已经焕然一新,虽然经历了一场血的屠戮,可以前的宋皇后、当今的宋太后醒过来的时候,那血腥气息早已经不见,至于器皿摆设早已经由内务府更换。 宋太后撑着一张疲倦的容颜,刚刚支起子却由吐出一口鲜血来,吓得旁边的内侍宫娥脸色大变,有那聪慧的更是去找倾城公主过来。 这一个清晨,娘娘已经吐了好几次,这样下去他们这些随侍的人怕是都要被处死。新帝虽然弑父杀兄才荣登大宝,可对于中宫娘娘终究是带着慕儒之,二人的母子分终究是做不得假。 冉倾城快步赶过来的时候便见一旁的宫娥正在擦拭自家母后唇角的血迹,她心底暗叹了一声。 “母后。” 宋太后面对自己这个女儿的时候已经不见往的慈,眸色间多了几分隐晦的怒意,想要怒骂却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只是将脸瞥过去不去看她。 冉倾城走过去将她扶住,然后挥退了左右随侍的宫娥内监们,这才悠悠地道:“女儿知道您心里面藏着苦,只是大皇兄与三皇兄之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终归是要舍取的。” 她是内帷长大的公主,是先帝最疼宠的公主,可唯有她自己清楚她活得多么的不容易,每一个节点都要符合上意。她知道自家母后之所以这般,不是因为二皇兄杀了父皇,而是因为他屠杀了大兄一家。 ——虽然最终留下了两个女郎,可那终究无法承宗立业。 若是一般人家或许可以招了赘婿,只是皇家的姓氏却容不得杂血相交,此举终归是行不通的。 “三皇兄让女儿同您说道一句,他后的嫡子会为大皇兄承嗣,您莫要记恨他了。”冉倾城说到这里又神色微暗地轻语,“大皇兄膝下还有两个女儿,这一嫡一庶终归是需要您照顾,放在别人膝下您难道放心吗?” “皇权已经腐蚀了他的心,他不是那么狠的人啊!” 宋太后自打知晓大儿子一家被杀之后,这眼泪就没有干过,就算哭累了睡过去眼角还藏着泪,此时听女儿这么说那眼泪更是一颗接一颗往下落。 “母后,今得胜的若是大皇兄呢?”看着宋太后瞬间变色的脸庞,冉倾城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我们都是您的骨血,是您呵护着长大的骨,可人长大了终究会变,更不要说皇家了。若是三皇兄不是这般出色,必然不会有今的事,可不管是父皇还是大皇兄,他们不都是将三皇兄当作征伐之战的利刃吗?” 她的父皇想要打造一把国之重器,所以别人启蒙的时候三皇兄在练武,别人读书的时候三皇兄在练武,他的三皇兄虽然看着像是一个风流才子,可真正没有读过几本书。 皇家的儿郎险些被自己的父皇圈养成莽夫,这就是父皇一开始便打算做得事。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她这皇兄是一个不认命的主,虽然没有读过几本书,可他却并不是一个粗鄙草莽之辈,反而一步一步走到让自己父皇都胆寒的地步。 迫使他不得不动手将人除掉。 “这就是你帮他的原因?” 四喜作为帝王的亲信临阵倒戈导致了一切计划的外泄,而自己的小女儿却也是这计划的执棋人,可见她并不像自己所想的那般不谙世事。 “只是他更合适而已。” 自己的大皇兄比起自己的父皇都略有不及,更不要说和惊才绝艳的三皇兄相比。今的三皇兄若是失败,那么后便是东宫与郑贵妃之子的争夺。 而她那五皇兄并不是易于之辈,否则也不会在重重包围之中居然能杀出一条血路,就算三皇兄以郑贵妃和昊王府的家眷相威胁,也不见他现。 ——是一个狠心的。 第三百六十三章:更始帝 这样的人和大皇兄争夺,后的变数太大太大,她不愿意成为染血权柄的牺牲品,只能帮着她的三皇兄顺顺当当地坐上这个位置。 “母后,您细细想一想吧!” “郑贵妃和妍贵妃呢?” 听着她问及这二人,冉倾城便明白她心下已经有了计较,不会继续杵着生气,这也算是一个不小的突破口。 所以她回答的时候也是相当的尽心:“郑贵妃和昊王府的家眷已经伏诛,郑家相关的人也已经被尽数斩杀,只是昊王和郑家那不成器的嫡公子逃脱了。”她抿了抿唇继续道,“至于妍贵妃,没有想到她居然是大周的人。” “细?” 宋太后眉间闪过几分冷芒,她当初便奇怪这人像是疯狗似的,借着圣人的恩宠逮着谁咬谁,不曾想居然是大周的人。 “是大周派遣过来的细作,她已经自尽而亡,至于我那小皇弟则被人救走了。” 其实对于三皇兄来说这次的事应当算不得完美收尾,那郑家的小公子便也罢了,可谁能想到先皇的子嗣居然逃走两个,这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七八岁的小孩子,他能知道什么?” 听着先帝最小的儿子逃脱,宋太后便不由得想起自己乖巧的长孙,他也就这般年纪,可却没有那命远走他乡。 “不过是暂时逃走罢了,凭借三皇兄的后手终究会找到的。” 这些人也都是强弩之末罢了,只要皇兄将朝政稳定下来那么这些人将会遭到致命的追杀,所以也只是让他们多活几罢了。 “将那两个孩子带到凤藻宫来。” 宋太后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自己这两个孙女儿若是不放在自己跟前她终归是不放心,她无法确定那孽障会不会后悔留下这两条生命,直接来一场意外。 她现今也算是明白了,自己的儿子从来都没有想过名声,那些千古帝王所珍惜的美名他压根就不在乎。这样的帝王不单单让她这个当母亲的感觉到头疼,那些朝臣们怕是比自己还要度如年。 朝堂上,前几的辰王爷如今的更始帝静静地端详着自己的朝臣,瞧着他们面如土色、两股战战的模样,不有些失笑:“你们好歹也是侍奉君王的朝臣,怎么还不如那些江湖人士上得台面?” 听着他这戏谑的声音,众人撑起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心下已经吐槽不断,任谁侍奉一位杀神都会觉得寝食难安,这几天的时间京城已经散了多少世家大族? 在这样整下去,怕是刑部大牢加上大理寺还有顺天府都装不下这么多的人了。 “这人你们可还认识?” 帝王说着旁边的四喜公公已经撑着一个木匣子顺着金云梯走下去,然后从木匣子里面拉出一颗人头。众人的脸色赫然一变,因为那是昊王爷冉一昊的人头。 他们原以为这位王爷应当会逃出生天,谁能想到这么快就被找上了,龙椅上坐着的这位到底隐藏了多少力量? “原本想给他留一个全尸的,可惜反抗的太厉害了。” 帝王这看似真诚的解释更让人觉得胆战心惊,一群大臣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像是被人遏制住了咽喉,一口气出不上来便有可能魂游九天之外。 “清洗之事今会停止,如今还能站在朝堂上的人,朕将会同你们开辟另一个盛世乾坤。” 冉一辰说完便让自己边的内侍唱和官员升降,瞧着那一个个官职变动,真是有人欢喜有人忧愁。只是他们却毫无例外地跪拜,叩谢主隆恩,因为不管是升还是降都是龙椅上的人给的,他们只能硬生生地受着。 “三年内,朕要国库充盈。” “诺。” 户部尚书已经由杜晨接任,他明白帝王这话是对着自己说,所以站出来应诺了一声。只是虽然硬着头皮接了这话茬,可心里面却有些苦,户部已经是入不敷出。 ——这症状他又当如何诊断?就算是会下金鸡蛋的母鸡,这短短三年内怕是也很难使得国库充盈。然而他明白这是杀鸡给猴看,自己这个时候若是不站出来说这番话,帝王后政事处理总会被掣肘。 瞧着他站出来承诺,冉一辰的脸色愈发好看了起来,又对着其余几人下了几道口谕,无一不是针对如今的朝廷颓势,一时间也是让众人明白,帝王这一场夺权之战怕是蓄谋已久。 这一顾锦姝并未见到施楚,三四后才见他姗姗而归,只是他的脸上带着些许苍白,像是受了极大的创伤似的。 顾锦姝自打进了太学府之后便同他交好,如今瞧着他这模样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原本想要照看些许子却被他劝了回来,称他自己只是偶感风寒。 听他这般言语顾锦姝自然不会强求,只是心里面却有另一番计较,因为她从他上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若是没有见过杀戮的顾锦姝自然不会这么敏感,可两世加起来她见过的杀戮不少,因而这气味就算诶遮掩也无法瞒得住她,只是他既然不愿意被人知晓,她也不好多问。 她眉眼低敛地朝着自己的院落走去,只是在途中碰到了几未见的宋问,然而他此时的神算不得多么好看,看到她也只是努力撑起一丝笑。 “宋源掌家了。” 宋源作为新科状元直接荣升为户部侍郎,这一职位可以说是一步登天了。宋家面对如今的颓势,也唯有让他掌家才能保全己沈,免得被提出世家大族之列。 就算如今被关押在刑部大牢里面的父亲也亲自应,自己的祖母对他的态度也火了不少,宋源这个侄孙倒是比自己这个嫡亲的长孙在宋家更得颜面。 “哦!” 她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看来在冉一辰谋事的时候宋源已经选择了站队,否则不会给这么大的馅饼。 “顾瑾,你有没有同心?” 宋问的声音瞬间提高了不少,以前他觉得自己不在乎这个肮脏的份,可被人截胡之后这心也颇有几分糟糕。原本找了一圈也没有一个说体己话的人,所以这才来寻顾瑾。 不想这人居然一点慈悲心都没有,他这‘哦’想表达什么? 第三百六十四章:顾锦姝的身份暴露 顾锦姝半眯着眼眸朝着他看了一眼,然后径直朝着自己的院落走去,可惜还没有走几步又被人挡住了去路。 “我们聊一聊?” 姜岳明唇角挂着些许笑意,可那笑意却啐着几许薄凉,让人感觉到肌肤都在抖动,就连后面跟过来的宋问也感觉到一股压迫感顺着气味赶了过来。 顾锦姝好看的眉宇紧紧蹙弯,然后朝着他淡淡地说道:“我们没有什么可聊的。” 她说完就想烧开姜岳明朝着自己居住的地方而去,后面紧跟着的宋问也斜睨了姜岳明两眼,然后朝着顾锦姝追过去。 “郑家宝。” 姜岳明当也没有多言,只是淡淡地吐出三个字来,然而就是这几个字却让大步离开的顾锦姝停下了脚步,而看到她停下脚步姜岳明却抿了抿唇挤出几丝笑容来。 ——果真如此。 或许是验证累自己心中所想,他反而不再去搭理顾锦姝,反而朝着她相反的方向而去,而顾锦姝抿了抿唇角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面对二人的诡异举动,宋问想要喊住顾锦姝却徒劳无功,最终只得耸了耸肩头朝着自己的院落走去,他总觉得姜岳明今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但愿顾瑾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他倒是想要上去,可如今自己也是自难保啊! 顾锦姝追上去的时候,姜岳明已经在那里静坐等待,看着她跟过来唇角不由得掀起几丝笑意来:“你倒是真的赶过来了。” “你想干什么?” 顾锦姝此时脸色已经沾染了几分冷肃,一双俏眉紧立的模样说不出的俏,而不远处坐着的姜岳明却觉得甚是欢喜。 “顾姑娘。” “……” 若说之前顾锦姝只是担心自己帮助郑家宝的事被眼前的人知晓,那么眼前这一幕已经让她有些心惊胆战,她自认为将自己的份裹藏的异常掩饰,应当不至于被人瞧出破绽才对。 然而眼前的人却瞧出了自己的份,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瞧着她一副受惊的模样,姜岳明倒是兴致颇浓地走到她的跟前,伸出手轻轻摆弄了一下她的香味,捏着手指轻轻闻了一下,原本温润如玉的模样倒是显得有几分风流不羁。 “我一直以为是我自己的错觉,我怎么可能对男儿动了那不该用的心思呢?” 姜岳明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中含着些许嗤笑,他原本就是不愿意接受自己边那些莺莺燕燕,再者加上应酬的事觉得颇为麻烦,所以这才对外面表现的不近女色,反而对着男倌们有些许兴趣。 可谁能想到自从碰到顾瑾之后,他对自己都感觉到了质疑。他一度惶恐,以为自己真的有了那种不该有的心思,每天夜半都要被自己的恶梦惊醒过来。 可谁能想到眼前的人居然是女郎。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顾锦姝的唇角紧紧地抿了起来,她甚至都没有想过狡辩,因为眼前的人若是没有足够的证据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前些时去了凝脂湖。” “……” 瞧着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顾锦姝恨不得咬自己两口,她自打来了太学府也没有去外面转悠过,那去了凝脂湖之后被那里清澈的湖水眯了心智,所以这才有了脱掉袜头放进湖里面的动作。 合着,他当时看得一清二楚? “那白皙的肌肤在太阳光的照耀下,着实有些惹眼。一个男儿怎么可能有那么细腻的脚?”他轻轻地附在她的耳侧,那呼出的气息打着她的脸颊说出的话更是让她脸红心跳,“你上的气味也很好闻。” “姜岳明,你注意分寸。” 姜岳明一点都不在乎她冷淡的声音,反而颇有兴趣盎然地朝着她说道,好似碰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般。 “是吗?那顾姑娘女扮男装来到太学府的目的又是什么?” 他知道她只要还想保住自己的秘密,那么她就不会对自己太过的事来,譬如如今这气鼓鼓的模样也只不过是她的色厉内荏罢了,焉能真的和自己闹掰?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知道了自己假造的份却没有直接上禀给魏山河,可见他是想要从这里得到一些东西的,如今也唯有讨价还价一条路可走。 “份造假便罢了,你帮助郑家宝逃走的事我却也知晓一些,这事若是落到辰王的耳朵里面,你怕是……” 他后面的话语并未说完成,可任何一个人都能听出他言辞中威胁的意味,毕竟辰王爷初登大宝,他对那些政敌的肃清程度远远超过了以前的帝王。 杀戮是他现如今唯一能做得事。 “说你的条件。” “我姜岳明这些年来,第一次对一个女郎这么感兴趣,你可明白我的意思?”瞧着她骤然大变的神色,他反而继续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像正常人相处一段时间可好?” 他是一个做大事的人,岂能被这儿女长所迷惑,这个人的存在让他的心久久难安,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拔掉这根刺。指不定当初之所以对她另眼相看,也无非是被她上这股异于常人的体态所吸引,慢慢了解之后,指不定也不过尔尔。 “好。” “你放心,不管是你的份还是帮助姜岳明逃跑的事我都不会同别人提及。”他裹着她鬓角处的秀发眨了眨眼睛,“虽然我对你的事很好奇。” “我奉劝你不要好奇。” 顾锦姝说了一句便直接离开,而姜岳明则瘪了瘪嘴,难道自己看上了她对自己的不屑一顾? 这莫不是病了吧! 他耸了耸肩头将那股天马行空压了下去,其实他自己能感觉的到,自己不过是看上了她这皮相罢了。 ——这女郎长得太符合他的胃口了。 顾锦姝回去之后在自己的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沈青辞月夜来访的时候便看到了她白着一张脸,像是被什么恐惧的事所袭扰一般。 他蹙了蹙高隆的额头,然后朝着她靠近了一些:“你因为何事烦扰?毕竟能让你主动寻我过来的事想来不小。” 第三百六十五章:后续事情的发展 言梓陌的声音极为轻柔,若不是瞧着她唇角稍稍开合,怕是没有人发现她说了话。一旁的言徉耳力不凡,自然将她这话语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不由得便朝着那女郎多看了几眼。 淡青色的齐肩帷帽虽然早已经被一旁的丫鬟捡了起来,可女郎却并未再一次覆盖容颜,只见她远山黛眉,薄唇如脂,整个人约莫十二三岁的样子,颇有几分灵动清婉之美。 “姑娘……” 一旁的小丫鬟瞧着自家未出阁额姑娘被那浪子直勾勾地盯着看,脸上不愉之色愈发的明显,更是错了几步将两个人的视线挡住,然后小声催促了一下自家主子。 那小姑娘似乎听出小丫鬟的嗔怪之意,忙忙将自己的心神紧拢朝着自家马车而去,直至走出去老远都觉得自己的脸庞像是烫的发火一般。 她来自陕州大地,那里地处极北颇有鞑靼之风,故而对女子的约束并不像京城中一般,可就算如此她也没有被人这样直勾勾地盯着看过。 一时间内心怦跳不止。 言徉瞅着那些人急速离去,又将目光扯回来看了看自己的侄女儿,那敛而不露的笑容总觉得带着几分揶揄。 “叔父,我们该走了。” “确实该走了。” 瞧着她一个劲紧绷的容颜,言徉终究是止住了脱口而出的话语,他这侄女儿当闺阁女郎的时候没有多少人理睬,这摇一变俏郎君之后当是成了芳心纵火犯。 ——刚才那小女郎,显然是被她这皮相迷了眼,所以一时间仓促逃离。 只可惜这惊鸿一瞥终将成为错付,自家这侄女儿回京之后便会穿上罗纱轻裙,点缀紫黛青螺,今的俏郎君终将成为小姑娘一生的剪影。 言梓陌做回自己的马车才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原本以为自己还有一段时间才能见到顾轻黛,谁曾想居然在这个档口来了一个狭路相遇? 上一世的时候顾轻黛是她后半生为数不多的救赎,她也曾经替顾家同燕王府前线,继而在燕王继位之后留下了顾家满门——否则就凭着镇北侯斩杀燕军的事,尚克勤终究不会轻易放过顾家。 重生之后她也曾经幻想过二人这一世的相遇,却如何也没有想过会这样的突兀。上一世的时候她一直留在陕州,直至自己碾落成泥才被她收留,后来借用顾家的权势到京城之后才开始了自己的复仇之路。 言梓陌并不是天凉薄之人,她这这一世无法付出真不过是因为上一世的恶因导致,可若说这世上有哪些人她宁死都不愿意去伤害——那么也唯有简氏和顾轻黛。 这也是她看到顾轻黛之后,险些失了心智唤出那两个字的原因。 而这个时候顾轻黛的马车内,随服侍的丫鬟一个劲同她念叨着:“姑娘,刚才那公子哥儿瞧着人模狗样却不想是一个混不吝的,他居然直勾勾地盯着您看。” 这小丫鬟素来泼辣,加之她与顾轻黛一同长大,所以这时说话当也没有那么多的顾忌,铁憨憨的格表现的淋漓尽致。 “你莫不是那算命先生?”顾轻黛笑着打趣了小丫鬟一眼,瞧着她要解释又道,“那人眼中澄澈分明,并不像你想得一般,我感觉到他就像是看到故人一般。” 那人看到自己的时候明显满目惊诧,眼眸中不含任何秽之色,可见并不像自己的丫鬟所言,是一个无所事事的浮夸浪子。 “奴婢瞧他不是好人。” 小丫鬟仍旧坚持己见,而顾轻黛只得轻摇琼首表示自己的无奈,当是另一侧坐着的侍女颇为稳重,年龄看上去也大一些,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 她斜眼瞪了那泼辣婢女一眼,然后朝着顾轻黛轻语:“这是多年来您第一次回府,虽然老爷乃镇北侯爷,可其他几房也互有争斗,唯恐波及到您。” “嗯。” 红荷年长她四五岁,可做事素来沉着稳重,担得起自家母亲的厚待,所以此次回京除了自己边得用的嬷嬷之外,眼前的红河也是被母亲委以重任。 听着自家小主子认真的应诺,红荷又将目光对准了那个泼辣侍女,声音虽然平静却带着几分斥责:“后到了府邸之后谨言慎行,否则会给姑娘招去祸患。” 京城的镇北侯府邸可和陕州大有不同,陕州的时候夫人尽可能宠着姑娘,所以没有那么多的弯弯道道,可京城却有诸多不同——譬如这后院的掌舵人便是老夫人。 若说这位顾府的老夫人也出名门望族,按理说对小辈们会一视同仁,更别说姑娘是长房嫡系唯一的嫡女。可自古以来亲疏有距,姑娘毕竟不是老夫人边长大的,这和其余几个姑娘终究是有差别的。 “知道了。” 夏雨是因为先前侍候的一等丫鬟到了年龄婚配,今年才提上来在顾轻黛边随服侍,面对红荷的时候总觉得有些畏缩,而且红荷素来积威已久,又得当家夫人的看重,她们自然不敢忤逆。 虽然不不愿可终归是意识到了自己要夹着尾巴做人,红荷这次转开了眼眸,若不是姑娘亲自发话要将夏雨带上,又加上她是姑娘嬷嬷的女儿,她断然不会这样轻轻松松地揭过去。 ——这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孩,丫鬟的子女郎的心。 言梓陌并未直接平西侯府,而是被言徉送到了清心观,母女二人相见自然是免不得哭诉一番,只是言梓陌并未告知她边境的事,反而同她说道了一些南方诸事。 这让一侧的言徉暗中称奇,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这一路走来小侄女没少同他旁敲侧击南方的事,可很多事他并未告知,她又是从何处得来的?面对这样的疑问他一时间也是没有任何头绪,不知道这小侄女要做什么。 抱在一起谈及相思之苦后,简氏这才抹着眼泪不好意思地看向了言徉。虽然这位曾经是自己的小叔子,可如今终究是一个外男,她这一大通哭泣倒是失了分寸。 “陌儿,你弟弟呢?” 第三百六十六章:贺时羽和施楚 “或许也是他命不该绝吧!” 郑家宝从密道离开那么逃出生天的可能便极大的提高,也算是全了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之。 “得亏他离开了。” 宋问在躺椅上翻了一个,郑家宝能死里逃生他是打心眼里面感到开心,但愿他以后不会被帝王的人找到吧! 否则凭着陛下那铁血手段,必然是要以他的鲜血洗刷这耻辱。 同一时间,冉一辰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上和几位近臣商讨国事,等一些事具体细化之后他才挥退了众人,而这时冉一从偏门走了进来。 “可是找到了人?” “九皇子和郑家宝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他们没有任何出入线索。” 冉一负责的是暗杀,袭杀,当是他带着手下的人奔向郑家和东宫,原本以为是很简单的事,可谁能想到郑家宝这纨绔子居然能逃出层层围堵。 “那个大周的暗桩可有线索?” 当初大周派遣过来的人被他的人斩杀殆尽,可就在他准备朝自己的九皇弟动手的时候,忽然有人出现将他救了出去,然而几个闪眼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 最后不见半点线索。 “我们已经试图和大周两位使臣交谈,可他们似乎也不知那人的份,对大周刺杀的事更是矢口否认。” 虽然说没有抓到证据,可这些人和大周必然是有联系的,只是他们如今有了和大周和谈的心思,这大体方针自然不能得太紧。 “他们不是傻子,自然不会承认。” 当初那些人冲出来同他对垒的时候,大周两位使臣的脸上确实没有任何异样之色,可见他们对这几人的份也不是很了解。 冉一辰负手而立,轻嗤一声道:“这么仓促的逃离,怎么可能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顿了一下他再一次掀起唇角,“还是说,他们仍旧在京城?” “这种可能也有,只是没有一点线索,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冉一没有去追九皇子,可他负责郑家的时候郑家宝却不在府中,然而那个时候他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不管是郑家宝还是九皇弟,他们唯一的相似之处便是无迹可寻,感觉像是凭空消失。” “是。” 他们私下也曾经汇总报,两个没有任何牵连的人消失的方法却很相似。若说九皇子边有那个不知份的蒙面高手,那么郑家宝又是如何逃出去的? ——这一个个就像是谜一般。 “郑家宝此人不足为虑,聚拢人手去追九皇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个皇室子弟潜逃在外的隐患远远比一个世家子弟要大的多,所以这个时候要抓紧这所谓的主要矛盾。 “诺。” “冉六和冉八可是入京了?” 当初冉六在蓟州为暗探的时候便聚拢了不少的人,可随着这些人的暴露他不得不将冉八也派了过去,郑家那位之所以被悄无声息地干掉,就是因为两个人配合默契。 “冉六已经入京,冉八继续去查沈老先生的踪迹。” “可是有了眉目?” 出现在大周的沈老先生一直是冉一辰的心病,他派遣了不少人去查他的来龙去脉,可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没有任何进展。” “那人若是那么好寻觅,就不是让大周人视作神明的周老先生了。” 冉一辰倒是没有任何的不满,只是轻声笑了一句,而冉一也是点了点头:“此次之所以能这么快诛杀昊王爷,同贺时羽、施楚等人有莫大的干系。” “贺时羽的武功,朕自然知晓。” 当初正是因为看到了他潜在的价值,所以他才会递出橄榄枝去,而贺时羽虽然心在江湖,可如今既然已经归了朝廷那么便是朝廷的人。 “施楚也那般厉害?” 帝王对于施楚并不是很了解,只知道此人心细如尘,颇有虎嗅蔷薇之能,可在他的预估中此人成长应该没有这么快才是。 “这人布局之能极高,若不是他识破昊王爷的金蝉脱壳之计,昊王爷怕是也没有这么容易落网。” “当赏。” 冉一昊是他的心头大患之一,所以他派遣追杀他的人也都是自己的精锐,就连红莲都去掠阵。可就算这样还是被他逃出去了,若不是自己布置子啊外围的人反应及时,这一次怕是真让他逃出生天。 这个人就是如鱼得水的子,若是被他逃出生天那么自己纵使坐上这皇位怕是也有些寝食难安。 “属下替他二人叩谢陛下隆恩。” “贺时羽此人真实入暗卫营,领四品食禄。” 冉一辰对于暗卫极为重视,所以暗卫们的待遇极高,他们虽然处黑暗权利却极大,还没有朝堂上的勾心斗角。 ——除了没有明面上的尊重,杀戮中折损太大,暗卫并不是那般糟糕,甚至对于那些孤苦无依的人来说是一个不错的出路。 当然,这对于心有乾坤的冉六自然算不得好出路。 “陛下,冉六……” “朕曾经诺与他,若是从蓟州平安回来便给他一个军中效力的机会,自然不会自食其言。” 冉一辰虽然看上去有些放诞不羁,可他却是一个很好的上位者,对于属下诺过的事向来是一诺千金,也正是因为这样他边才聚集了不少的人。 他们当中有不少人是为了功名利禄,可也有不少人是因为冉一辰这个人。 “诺。” 冉一没有想到陛下居然如此轻易便做了这样的决定,原本还担心这样询问会不会引起陛下的不满,可如今看来自己想多了,就算他今不问陛下怕是也会同自己谈及。 “冉六的心思朕明白,可朕除了给他提供一个可能之外,也无法帮他更多。” 自己皇妹是什么子他很清楚,这个养在深宫中的女郎,本应该毫无心机的女却拥有着不弱于男儿的眼见,除了面对魏山河的时候有些失智,平素她是一个极有智慧的人。 这样的女子并不好驾驭。 “属下会将陛下的话语一一讲述给他。” “让贺时羽接替他。” “诺。” 三言两语,贺时羽后在暗卫中的排序便这样定了下来,而冉六将以另一种形式存活在军营中,按照他的要求在军中寻一个前程,得一个庇佑。 第三百六十七章:冉一辰索要的人 又隔了几,被晾着的大周使者终于等来了帝王的召见,等那传信的内侍离去,半曲着腰的的沈青斐和顾鸣生这才直起了腰杆。 两个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目光里面瞧出了惊喜,他们这些时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都说北仓国的新帝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主,对内倒是雷厉风行,可对我们却慢的紧。” 顾鸣生原以为这朝堂的大事稳定之后便会召见他们二人,可谁能想到这位皇帝倒是一个能憋得住的主,比别人硬生生多了几分耐心。不过细细一想又觉得无可厚非,若连这点定力都没有,怎么可能一下子将自己推上至尊之位。 “这样行事自然有他的目的。” 一旁的沈青斐也稍稍叹息了一声,都说北仓国的辰王爷有天选之姿,他原本是不太相信,可自打亲眼目睹了这一场宫闱哗变,他对此已经深信不疑。 若不是真正被上天眷顾,怎么可能在众人的围杀下还能冲出一条血路来? “怕是想要磨掉我们的锐气,这几天的冷待或许是想要获取更多的利益。” 顾鸣生深知冉一辰不会无的放矢,他既然这样做必然是想要在和谈中占据主动的位置,或者说自打郑家那位死掉之后这所谓的和谈大周便已经处于下风。 站在曾经属于大周的领土上,谈着纳贡的事,不得不说这对于大周人来说是偌大的讽刺。 “我们的底线是什么?” 顾鸣生虽然年长,可此次出使他是副使的地位,有些事还是要征求沈青斐的意见。 而沈青斐此人出蓟州沈氏,宫里面又有沈皇后通传消息,想来对此应当也有一定的预案。 “寿城。” 他出使之前帝王将他唤到跟前亲自说了此次北上的底线,这寿城乃抗击北仓国南下的重要关卡,断然不能在此次和谈中将其交给北仓国。 当时那向来好财的年轻帝王是这样叮嘱的:“我们可以用真金白银为抵,却绝对不能以领土说事。” “合该如此。” 顾鸣生也是行军布阵的一把好手,他自然能瞧出寿城的重要,若是为了和谈的成功将寿城交出去,那么后北仓国必然会有寿城为跳板,给蓟州造成巨大的损失。 “你说沈老先生为何笃定冉一辰会胜利呢?” 那一沈青辞虽然没有多言,可他的行动无一不是表明他已经确定这最终的胜利者会是冉一辰,到底是什么让他有这样的底气?难道蓟州人说得事是真的吗? 沈青斐心中有诸多疑点,对于那位沈老先生更是有了十足的兴趣,这样想着便将目光对准了顾鸣生,毕竟这位和那位老先生的渊源并不小。 “蓟州的人虽然有这样的传言,可这通晓天地的力量怕不是人力可以驾驭,故而我始终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虽然沈老先生确实表现出诸多神异之处,可他还是不敢将他想得那么完美,毕竟这人疯狂起来的时候和修罗相似,无赖起来的时候与流民一般。 所以说,他不敢相信。 “我那幼弟能拜他为师,也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沈青斐在蓟州的时候便对沈老先生颇为仰慕,后来得知自己嫡亲的弟弟拜他为师之后更是怀了十二分小心,这样的场合他倒是不介意多说两句好听的。 同一天,顾鸣生和沈青斐铁青着脸从皇宫离开,特别是顾鸣生,那一张儒雅清俊的脸颊就像是被墨汁涂抹了一般,若是有人上去触霉头怕是地有看淡生死的坦然。 回到居住的地方之后,沈青斐有些不明所以地道:“顾大人,你今有些失态了。那个女郎若真是我大周人,足以换来新帝的认同,我们和谈的事也不会太过艰难。” 沈青辞也没有想到冉一辰此次召唤他们入宫,除了一些纳贡的事之外,言外之意居然是想要去寻画轴上的女郎。那画轴中的女郎虽然十岁的年纪,可着实长得风华绝代。 ——他没有想到大周居然还有这样的绝色。 原本他不敢将话说得太满,毕竟从冉一辰对那幅画的态度来看,他似乎颇为重视,若是在大周找不到这样的人那不是捡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然而,帝王因为此女做出的让步却让他开始异动,一个女郎抵得上百万两黄金,甚至那人许诺只要寻到此女北仓国决然不提土地的事。 ——这可是一个天大的馅饼。 就在他满口准备应承下来的时候,旁边的顾鸣生已经揽了话茬:“这画轴中的女子的年龄怕是已经嫁做人妇,我们若是寻到此人怕是也免不了被人耻笑,而且陛下如何确定此人就是大周人氏?难道我两国的邦交,要因为一个妇人左右?” “顾大人,这件事你若是无法给我一个恳切的交代,怕是说不过去。” 虽然说因为弟弟的原因,他对顾鸣生的态度远远比别人要亲近几分,可这人若是破坏了此次的和谈会盟,那么他谁的颜面也不会看,毕竟这一次和谈的事对蓟州来说太过重要。 “那画轴上的人妇人装束,可见已经结亲,难道我大周要将一介妇人献给北仓国的帝王?” “这是重点吗?你看到的东西北仓国的帝王难道看不到?可他为何还要执意如此?”他顿了一下,倏地靠近了顾鸣生一些,“在我的印象中,你一直都是淡然无比,可这次却失了分寸,还是说你认识这画轴中的人?” “你胡说什么呢?” 顾鸣生也深知自己的反应过激了一些,可当时看到那张熟悉的容颜时别提有多震撼了,他能惹着双腿打颤走出宫门已经是拼尽了自己所有的力量。 “……希望我是胡说吧!” 沈青斐轻吟了一声便径直离去,他觉得这件事有必要同蓟州的人联系一下,看一看那里的人是何态度。 顾锦姝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是落余晖之时,当时的沈青辞是拧着一张黑脸走进来的,甚至一点都不顾忌地将她抵在榻上,那一双冷硬的指骨紧紧地扣着她雪白的脖颈。 “告诉我,你是不是主动勾搭冉一辰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沈青辞的杀意 沈青辞说这话的时候双眸泛着红光,铁一般的手指一点一点聚拢,好似他稍有不慎顾锦姝便会魂归地府似的。 这是重生以来第一次,顾锦姝在沈青辞的眸光里面看到了这冲天的杀意,而且这杀意还是冲着她来得。或许是因为他表现的太过人畜无害,所以顾锦姝险些已经忘掉了他的本。 这是一个不将人命当成事的主。 “沈青辞,你想杀了我?” 顾锦姝强忍着心底的恐惧将这话问了出来,而沈青辞这个时候才像是心神重聚,慢慢地将他那铁爪放了下来。 “冉一辰在寻你。”他拧着铁青的眉宇直瞅瞅地打量着顾锦姝,而顾锦姝脸色骤然一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冉一辰同沈青斐他们提出了条件,他在此次和谈中可以给出极大的让步,可这一切的前提是帮他找到那画轴中的人。”他抿着唇角轻轻一顿,随即又道,“根据你父亲所言,那画像中的人和你有七成相似。” “他怎么会找我?” 顾锦姝眯着眼睛问出了自己憋在心中的疑问,这一世她女装扮相和冉一辰没有一点牵扯,他找自己干什么? “这难道不是我应该问你的问题吗?” 冉一辰为何要寻她,难道不是她自己做了一些事引起那人的注意?她这正主在这里倒是一脸的蒙圈,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与伤害似的? 他倒是想要给予她信任,可这人惯是一个同自己打马虎眼的主,让他如何相信? “只不过七成相像罢了,这世间奇奇怪怪的事不少,那画轴里面的人未必就是我。” 顾锦姝回忆过往,可以相当肯定地判断自己女装扮相和冉一辰没有任何的交集。故而说出这话的时候没有一点心虚,这让沈青辞的眉头蹙隆的更高了起来。 “冉一辰告诉你父亲,这个人在陪都。” “……” 顾锦姝这下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解了,这人若是出自陪都那么和自己必然是有一些关系的,毕竟整个陪都的人都知道她这长相继承了自己的母亲叶晚渔,也算是陪都独一份。 “而且,他知晓你叫灼华。” “……” 这下顾锦姝的脸色更不好看了,她虽然快到了及笄的年纪,可还没有举行笄礼,所以并没有小子,可她上一世的时候就是这个小字,而且她这一辈子不出意料应当也是如此。 毕竟母亲在遗信中有这样的叮嘱,而那小字正好是——灼华。 “从这一桩桩一幕幕,你被找到应当不是多难的事。” 都说人有相似物有相同,这世上不缺相像的人,可当这一切指向都朝一个人靠拢的时候,这不是相像更多的是确定。 ——也就是说,冉一辰虽然心里面是估摸,可当顾鸣生看到那张画像的时候已经有了确切的答案,因为他也知道叶晚渔留下的书信,知道她临死之前便已经将她的小字取好。 “沈青斐将消息送过去了吗?” 顾锦姝不是一个傻得,自己的父亲既然找到了沈青辞头上,显然是想要让他阻拦一番,而凭着沈青斐上一世对沈青辞言听计从的态度来看,应当不是多难的事。 “他已经将书信传递了出去,至于能不能拦截就要听天由命了。”顾鸣生担心沈青斐那边出事,而自己急匆匆找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将消息送了出去。 ——飞鸽传书。 当时沈青斐应当是瞧出自己难看的神色,所以他解释这信鸽会有栖息点,而这些暗桩是由沈家人负责,所以他直接再写一封过去指不定可以挽回这种败局。 “他为何知道我的小字?” 顾锦姝的小字迄今为止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顾鸣生看了那封信之外也唯有叶家的人知晓一些,而后便是这怒目相对的二人。 “你父亲说,之所以有七成相似,是因为冉一辰手中那幅画像年长你三四岁,也就是说是你十七八岁时的样子。” “……他会不会……” 顾锦姝不敢去设想,若是那人也如自己猜测的一般,这一场山河争霸怕是有得看了,而自己怕是也免不了那被人争来抢去的命运。 冉一辰对自己未必有,可他却有一种变态至极的执念,就算上一世的时候她也能感受到。 在大秦皇宫多年她见了太多冉一辰派遣来的人,那个男人时刻不忘蛊惑她,也不忘诉说他的深,可惜她从不相信,只是将这些戏码当作寂寥深宫的乐子罢了。 “不会。” 若是同他们二人一样,那么他一早就将顾鸣生圈养了起来,等着大周的人将眼前的人送到京城,哪还需要这么复杂的手段? “这件事你不要管了,准备行囊我送你离开京城。” 沈青辞的眉头紧紧隆着,这样待下去她怕是会暴露,到时候依着冉一辰如今的态度想要脱就难了。他不知道冉一辰为何要寻她,可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送她离开。 “酒老人那边。” “……我会想办法。” 这几个字沈青辞差不多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而顾锦姝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死局,也没有再多言,点头算是诺了。 同一时间,北仓国的九阙深宫内,冉一辰坐在御书房内神色晦暗不明,他半敛着神道:“那二位使臣你如何看待?” “那沈青斐好似有玉成此事的想法,只是那顾鸣生的举止反而让人觉得奇怪。” 顾鸣生似乎并不乐意用一个女人来换这些,一个劲想要打消帝王的心思,作为一个使节他的立场似乎有失偏颇。如今大周已经偏于一隅,所以应当也没有什么大国包袱,怎么连一个女郎都扣扣索索的,这让人不得不奇怪。 “确实有些奇怪。” 冉一辰看了看眼前的画轴神色漠然,自打这女人入梦以来他便开始寻人,可如今梦境越来越繁琐,可对于她的线索却不见任何的增加,此次大周求和倒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这次合谈的事,您准备如何看待?” 虽然一早就知道他会促进这次的和谈,今的态度也算诚恳,可难道真的放下兵戈拿起经义吗? 第三百六十九章:冉倾城索要的赐婚 冉一辰撑着自己的后脑勺朝后靠了一靠,半晌过后才道:“朕需要的是上好的粮仓,而这兵戈之事乃国之大事,自然不能等闲将其放下。” 强国以兵戈为主,虽然自己那兄长临去的时候说自己有些穷兵黩武,可他真正的用意还是国泰民安,只是将这些不确定的因素一个个消灭,这这天下才能真正的长治久安。 “蓟州等地乃天下粮仓,如今大周占据如此富庶之地,后想要崛起也不是不可能。” 北仓国虽然攻取了大周的陪都,甚至还割据了一半的领土,可随着领土的扩张内部的矛盾也内显了出来——因为对攻打下来之后,没有老百姓和各地豪绅们加以安抚,所以他们如今还在蠢蠢动。 再者如今的京城朝堂上虽然被清洗了一圈,可仍旧还有一些顽固分子制约着政策的施行,这对于新帝后的图谋并无好处。 ——当然,大周的存在本就是一个麻烦。 “朕知道大周有崛起的可能,所以这纳贡才会有了要求。就算周念枕能耐不错,可也不过是十五六岁的样子罢了,若是没有那些老臣的帮衬怕是早就一塌糊涂了。” 他不否认周念枕的能耐,可这一切得益于周承赟早些年的布局和大周的朝廷机制。 “可也不能小觑。” “朕每年从大周领地内抽取三成的税收,四成粮草,这已经注定了他们没有翻的可能。” 冉一辰明白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虽然说如今大周这头老虎已经病怏怏的,可那骨架好歹也不错。若是临死反击指不定会让他损失严重,可一带你一点蚕食就没有这样的顾虑。 “希望吧!” 君臣二人又探讨了一些朝内的事,等杜晨离去之后冉倾城通禀之后进了御书房。 她进来之后便端详着里面的陈设,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御书房,可自打新帝继位之后她还是第一次过来,这里面的陈设同父皇那时比起来,确实朴素了不少。 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冷肃,这倒是和自己这位皇兄的格有太多的契合。 “倾城来了啊!快坐。” 冉一辰虽然被人恐惧,甚至在很多人的眼中他就是一恶魔,然而这兵部妨碍他对冉倾城的偏疼。不管是已故的冉一生还是现如今的冉一辰,对于冉倾城都是相当的宠溺。 ——否则,也养不出她异于女儿的格。 “皇兄。” 她准备行李却被冉一辰制止,只见他从自己椅子上起朝着她那边走过去,陪她坐到了一旁:“母后这几可还好?” “好着呢!自打那两个女郎进宫,她倒是好了不少。” 虽然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还会流泪不止,可那两个小姑娘来了之后她倒是转移了目光,也不至于像以前那样多想。 “能想通便好。” 冉一辰最怕的就是自己的母后钻牛角尖,无法从这一场宫变里面走出来,可如今看来那两个小姑娘倒是起了不小的作用。若是这二人安分守己,他倒是不介意给她们安排一个好未来。 “她们不过两三岁的年纪,这一切终究会忘记。” 人的记忆是有限的,她相信这二人长大之后也不会有那些心思,最重要的是自己的母后绝对不会给二人灌输这样的想法。 ——这或许是皇兄为何要将太子妃表姐一并除去的缘由吧! “你此怎么得空过来?” 她最近衣不解带地待在凤藻宫,就是担心母后做出别的事,可今前来似乎是有别的目的。 “我想让皇兄给我指婚。” “谁?” “沈青辞。” “你说谁?” 冉一辰以为自己听错了,带着疑惑又重新问了一句,可惜他得到的答案依旧和之前一样,甚至那语调比前一次更加的笃定。 “怎么会是他?” 沈青辞原本以为是魏山河,所以他已经准备好了一箩筐的话,就是想要让她知难而退,可谁能想到她想要的驸马居然是沈青辞,这倒是有些出乎人的意料。 “当不了他的发妻,总归要讨一点利息回来。” 冉倾城从来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魏山河三番五次打她的脸面,她自然要将这面子亲自捡回来,而被传作他私生子的沈青辞就是最好的选择。 “沈青辞此人的份暂时还不确定,也不知他是否和魏山河有关系,你真的要……” 冉六带回来的消息让他多了几分狐疑,这沈青辞到底是魏山河的私生子,还是那个老者收徒的人? 前者他不愿意详谈,若是后者这赐婚倒也不是不可行,一个公主能栓得住他们师徒也是不错的抉择。 冉一辰不愿意让自己的皇妹去接触魏山河,是因为他知道此人不得,他可不想因为这桩婚约将此人到自己的对立面去,蓟州那边怕是很想得到魏山河的支持。 再者说,魏山河这人终归是大周人氏,他还是要小心对待。 “他真正的份我并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世人所传的言语,就算是假的也必须成为真的。” 冉倾城所需要的不过是世人所传的谣言罢了,而且此人在北仓国也没有多少根基,自己后也不至于过得太困难,那养着面首,喝着小酒的生活才是她所需要的。 “你倒是别扭的子。” 冉一辰没有想到自己的皇妹居然如此的霸道,得亏是一个女郎,若是一个男儿他怕是也不能毫无芥蒂的任用,毕竟她的能耐相当的不俗。 “皇兄,您就说是否愿意赐婚?” “好。” 冉一辰瞧着她笃定的语气轻声应诺,他知道这人就是执拗的子,今自己若是不答应她怕是还会做出其他的事来。 与其让她整出那么多的幺蛾子,还不如自己亲自处理,就算到了不可控制的余地,自己也能留一条后路。 特别是沈青辞此人。 “宋源那边你真的不考虑吗?” 在他看来宋源这个人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他对她的痴自然是做不得假,在一定条件下他也希望自己这个皇妹能有一个好的姻缘。 ——凭着一母同胞的分,他可以再给她一次机会。 第三百七十章:逃出生天姜岳明 帝王的仁慈都是在一定前提条件下的,他尚未登基的时候便已经预料到这其中的艰辛,只是如今振臂一挥之后愈发觉得这所谓的皇权就是一把双刃剑。 因为这九五之位他可以实现自己多年来的梦想,可也因为这个皇位他失去了很多东西。他至今都不敢踏进凤藻宫去,他担心自己的母后看到他后会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听着他和认真的语气冉倾城也是微微一愣,她没有想到眼前的人居然会提到宋源,宋源这个人确实要头脑有头脑,要样貌有样貌,可奈何自己早已经心有所属。 之所以选择沈青辞,也不过是心里面存着气罢了。 “皇兄,倾城心意已决断然不会更改。” “好。” 瞧着她笃定的神色冉一辰也没有再劝阻,有些话点拨一下就好,至于选择那就是她的事了。 又是一个月上柳梢的夜晚,清风从上岗田野刮过,那嶙峋陡峭的石壁上忽然爬上来一个小黑点,在月夜的衬托下显得有些突兀,又过了一刻钟,那人终于爬到了悬崖边上,然后一个纵翻越到平底上开始躺尸。 此时的姜岳明手脚已经被血迹覆盖,上原本的锦绣华衣已经破破烂烂,他躺在地面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沈青辞,小爷今回去一定要杀了你。 姜岳明此时也是一脸的沉,若不是自己从小便练有这爬山绝技,这一次怕是真的要死了。 他心里面也憋屈的很,他自认为自己已经是一个狠人了,可谁能想到沈青辞这人更是可怕,居然连一个明白都不给自己,直接朝着自己下了杀手。 魏山河看到姜岳明的时候也愣了好久,他以为自己的徒弟被新帝派出去执行任务去了,可谁能想到自己再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居然会是这般模样。 “你……” 然而还不等他多言强撑着的姜岳明已经像是一块破布似的倒了下去,魏山河瞧着他这模样也没有任何逗留,让一旁的随侍去寻医师过来。 姜岳明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清晨,他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可这并不妨碍他那想要杀掉沈青辞的决心:“师父,沈青辞哪里去了?” “在太学府啊!” 魏山河有些奇怪姜岳明的举止,这人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询问沈青辞,他二人不是死敌吗? 这才分开一阵的时间便开始想念了? “还在啊!真好。” 姜岳明说着又趟在榻上,沈青辞居然还待在太学府,看来他是真的以为自己死绝了,否则也不会按兵不动。 “你受伤严重,这几莫要乱动。” 魏山河想要询问他碰到了什么事,可又担心此事涉及新帝的秘密,所以也没有详细地询问。 虽然姜岳明是自己的徒儿,可奈何他也是姜家的人,是新帝的心腹,有些事还是要避嫌的。 魏山河自己都没有想到,冉一辰这么快便坐上了那九五至尊的位置。他原本还想着如何在一定程度上和他接近,不至于最后沦为皇权的弃子。 好在自己后也不用去想这些事了,凭借着冉一辰的能耐不会频繁更换帝位,自己终于有一个清闲的时了。 姜岳明好转过来已经是三天以后的时间了,而这几天太学府却发生了一件令人津津乐道的事,书生顾瑾居然平白无故地消失了,因为这事太学府的守卫都增加了不少。 “顾瑾消失了?” 姜岳明原本要去找沈青辞算账,却不想中途听到了有关于顾瑾的消息,这女人莫不是份暴露逃之夭夭了? 而那聚集在一起闲话的人被他这声音吓了一跳,看到姜岳明正在那里双手相抱盯着他们一行人看,几个人同时从石凳上直起子,那声音中也带了几分小心翼翼。 “是。” “谁说不是呢?这大活人居然从太学府无缘无故地消失了,近来我都不敢睡得太踏实。” “是的……是的。” 旁边人看到是姜岳明也都纷纷附和,更是将这几天发生的事绘声绘色地讲给他听。 “逃得真快啊!” 姜岳明径直朝着沈青辞那边走去,虽然他不能在太学府动手,可这并不妨碍他去恶心他。 ——想到沈青辞那见鬼似的表,他脸上的冷意愈发冰凉。 沈青辞安排顾锦姝离去后并未直接离开,以免引起众人的狐疑,所以此时的他正坐在自己的院落里吃着凉茶,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阵突兀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看上去倒是清闲。” 他斜倚在院落里静静地看着沈青辞,而沈青辞转头看到他的时候眉头紧紧一蹙,将自己手中的茶杯捏紧了一些:“没有想到,你的命大的。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去,你居然还活着。” 姜岳明地顽强确实超出了他的预估,原以为即将变成一堆白骨的人,此时居然活蹦乱跳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着实让她有些惊诧啊! “我活着,你的死期却不远了。” 他为何没有告诉魏山河,那是因为他知道魏山河不会相信,再者说他也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居然被眼前的人打得像是一条死狗似的,最后只能借助跳崖勉强活下来。 “我等着。” 沈青辞两世为人,自然不会将这毛头小子放在眼中,虽然说姜岳明上一世的时候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困扰,可而今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一个没有长大的愣头青罢了。 “希望你的本事和你的嘴一样硬朗。” 姜岳明知道沈青辞是一个嘴尖的主,可这底气也硬朗无比,是谁给了他这样的依仗?他那一功夫还是自己的师父? 自己的师父何种秉他还是清楚的,就算眼前的人是他的私生子,只要自己还占据着绝对的理由,那么他也不会护着眼前的人。 如今让人憋屈的是他没有沈青辞谋害他的证据,所以无法正面硬抗。 “你不是见识过吗?” 沈青辞轻轻呷了一口手中的茶水,一双清淡的双眸从姜岳明上淡淡地滑过,后者的脸色倏地一黑,一双拳头有几分咯吱作响的趋势。 第三百七十一章:来自彼此的嗤笑 言梓陌听着老夫人卖关子,恰如其分地表现出自己的惊诧之色,而她这表显然取悦了老夫人,只听她笑着道:“清水村的徐平宣,如今在礼部任职。” “是他啊!” 言梓陌那怔然的神令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显了起来,似乎对徐平宣也甚是满意:“那孩子我也见过几次,着实是一个好的。” 听着她这般夸奖言梓陌也是笑语不断,同她讲起了以前的趣事,其中大部分关于徐平宣。 “倒是一个好孩子。” 听到徐平宣曾经时不时给言梓陌留一些吃食,老夫人不着痕迹地望了自己孙女儿一眼。 ——相比较言梓灵而言,自己这个嫡亲的孙女儿倒是吃了不少的苦,然而这已经发生的事任谁也无法改变,言家能给予她的也只是余生相护。 “前线的事你可听说了?”老夫人话头一转将目光对准了言梓陌,而后者笑着点了点头,瞧着老夫人考量的神色轻声安抚,“我相信他会凯旋而归。” 谢谨言上一世能在这朝代沉浮中走到最后,凭借的是他本的能耐,白谷关的危机若是闯过去那么短时间内不会有危险。 “书尧此人天纵之才,祖母也相信他会凯旋而归。” 虽然说韩城和白谷关前后失守,可今上对谢谨言仍旧信任有加,可见这个人简在帝心。虽然说如今天下纷争不断,言家必然会成为帝王手中的利刃,可奈何那一张不知真假的圣旨终究是一道裂痕。 所以言家现如今需要谢谨言这样的盟友,这也是她为何一改当初的态度,将言梓陌纳入羽翼之内的原因。 祖孙二人笑着说道了好一会儿,直至言梓青问安之后言梓陌才随他一并出去,两个人寂静无声地走到林荫小道上,就在言梓陌准备离去时,却之听言梓青骤然开口:“言梓灵那边的事可是同你有关?” “二兄这是何意?” 言梓陌要踏出去的脚尖轻轻顿了下去,转看向了一脸郁的言梓青,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言梓青脸上出现这般凝重的表,就像是风雨来风满楼一般。 “那个瞎眼神算在我的手中。” 言梓青原本受言梓灵所托去寻那个瞎眼神算,刚开始的时候他没有放在心上,可当那人被寻到的时候这幕后隐藏的人才一个个显露了出来——刘管事就是这幕后的控者。 他虽然没有权利提审刘管事,可刘管事为谁办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很多人都知道。 这一来二去,自己这五妹妹自然走入了自己的视眼。 “我不知道二兄所言何意,谢家还有不少事需要处理,便不叨扰兄长了。” 言梓陌说着已经转离去,只是这一次下脚的速度明显比之前快了一些,甚至连言梓燮那边都没来得及去便径直朝着谢府的方向走去,而言梓青的神色愈发晦暗了起来。 “二公子,那人该如何处置?” 边的小厮有些担忧地问了一句,太子妃那边催得厉害,这人若是交不上去公子这边也不好过,可这人若是交出去明显会牵扯道五姑,继而会牵连到谢府以及平西侯府。 “先拖着。” 东宫内帷,言梓灵一脸病容躺在榻上,边婢女桂圆瞧着她这模样也是心疼,谁能想到好好的一个哥儿居然是死胎呢?而且为了这个孩子主子元气大伤,后怕是无法生养。 普通人家都注重子嗣,更别说皇家了! “二公子那边还没有送来消息?” 张绣这个人她确实还顾念着几分血缘之,所以她只是勒令其离开京城,可那被人指使的斜眼神算她必然是要清算的,她想要弄清楚到底是何人要害自己。 ——居然摆出了这么多的陷阱让自己往进去跳。 她一直担心楚云忌讳自己的出,所以不愿意让自己诞下府中的嫡长子,然而她却没有想到自己的体原本就有问题。 楚云之所以不愿意让自己这么早就生孕,就是担心自己的体扛不住,本意是想要自己将养几年子,可这计划却被自己破坏了,她现如今都记得他得知自己怀孕时的表。 愕然而又无奈。 “尚未得到消息,不过二公子办事向来利落,应该很快就能将那人的消息送过来。” 桂圆一个劲地劝说着,自打那小主子夭折而去之后,主子的体是一不如一,这样下去可该如何是好?她私下已经朝平西侯府递了不少的消息,可那边并未给出任何的答复。 侯府应当已经放弃了姑娘,只是这事她也不敢说得太明白。 “你明再去催。” 这件事她之所以不敢和楚云明说,而是让言梓青去查明,是因为楚云最忌讳的就是这些鬼神之说,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因为听了瞎眼神算的蛊惑有了后续的事,两个人之间难免会有解不开的疙瘩。 “诺。” 等桂圆离去言梓灵这才缓缓闭上了眼眸,她何尝不知道言家已经将她放弃,虽然说自打褚位坐实之后众人对她的态度还算不错,可她这子却愈发不好了。 到底是何人利用张绣祸害自己呢?这后面谁才是真正的受益者? 楚云的后院还算干净,这里面自然也不存在这些私,只是这一次过后这后院怕是也无法平静了,他这几对自己越来越温柔小意了,可越是如此她越是明白——该来的终究还是来来。 这东宫添人似乎已经是避无可避的事了,其实陆茗蕊的婚事定下来也好,她若是想要将平西侯府这股力量攥在手心里面,真正需要的还是一个带有言家骨血的子嗣。 ——所以,言芳或许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张绣为人虽然蠢了一些,可这件事却也让她换了一种思路,她如今唯一能依靠的只有楚云了,楚云好她才能好。 所以,她的夫君必然是要坐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 言梓陌回到谢家之后便将刘管事唤到了跟前,同他说起那瞎眼神算的事时对方也是一脸的愕然,随即又道:“奴才一早就将那人打发出京城,没有想到二公子居然依旧将人寻了回来。” 第三百七十二章:姜皇后 顾锦姝在鬼灵的陪同下一路向南,而朝南的方向碰到了不少贼寇,只是那些贼寇终究是小觑了鬼灵的能耐。 这边南行路上畅通无阻,而那厢姜岳明的脸色却有些难看,他派遣了不少人去寻找她的踪迹,可谁能想到最终居然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 “废物。” 挥退那些人之后他朝着皇宫驶去,自己那皇姑父虽然已经荣登九五,可他对自己师父的态度倒是相当的不错,今进宫怕是又要让自己去师父那里试探一番。 自打新帝登基之后北仓国的皇宫焕然一新,姜岳明赶过去的时候正好和迎面出来的杜晨迎面而过,两个人微微低头之后错而去。那内侍看到姜岳明,朝着里面回禀了一句,得到了帝王的首肯忙忙将人招呼了进去。 这姜家乃北仓国顶顶的权贵,如今后宫之主又是姜家的真风,他们这些内侍虽然在御前行走,可面对这位小公爷也是不敢托大,免得被人穿了小鞋。 冉一辰看到姜岳明走进来笑着轻语:“你前些时怎么不见踪影?朕可是一顿好等。” “因为练武受了一些伤,这些时一直在家中静养,让陛下挂念了。” 姜岳明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而冉一辰也不做他想:“你师父那边最近在干什么?” “师父洒脱,平也就喝酒弹琴。” 魏山河此人平生甚是洒脱,若是按照世俗人的眼光去看他就是那登天而去的飞仙,与世俗之人有很大的差距。 “他的能耐你应当知晓,合该明白他对我北仓国的重要。” 冉一辰虽然没有明说,可姜岳明是聪明人,他自然听出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显然是想要让他帮着说和说和。 “师父也是心怀天下之人,陛下若是亲自去说怕是更有诚意一些。” 自己师父的他最是清楚,别看平时摆出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模样,可他骨子里面最是看重这些——陛下若是亲自去说,这成功的可能显然要更高一些。 “你倒是会说。” 冉一辰冷眼斜了他一眼,可惜姜岳明似乎没有被人盯视的觉悟,摸了摸自己高的鼻尖轻声道:“陛下素来是礼贤下士之人,我想师父也会被您的诚信所打动。” “好了,皇后念叨了你几,你一会儿去看一看她。” 这妻侄虽然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可这心眼却不小,显然是不想去触碰魏山河的逆鳞,不过他也不是不能理解。 ——魏山河那人除非他愿意,否则他还真是一副眼睛长在天空的模样,谁也不愿意搭理。 “诺。” 等姜岳明离去,冉一辰才朝着一侧的冉一道:“大周的使者如今都没有给朕明确的答复,那边的人还没有消息吗?” 他自打坐上这位置之后也不再藏着掩着,所以以前秘密进行的事如今也可以大摇大摆地摆在桌面上谈了,譬如这画轴中的人他便能投入更多的人力和武力。 冉六虽然离开了蓟州,可冉八已经折返了回去,就是不知道他是否能尽快找到那人。 “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继续查。” “陛下,那人真的存在吗?” 冉一是他的心腹近侍,自然知道那画轴中的人是他梦境中出现的人,可这世上真的存在这个人吗? 若是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依旧无功而返又当如何?他们十二暗卫乃天子秘卫,没有必要在此事上大费周折。 ——当然,这话他是断然不敢直接说出来的,所以只能旁敲侧击地询问两句。 “存在,当初朕在陪都碰到过相似之人,虽然只是湖面上的浮灯,可朕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人在河灯上绘画之人的丹青之术甚是不错,而那小像中的人也让人见之忘俗,故而他才会笃定这人和大周有关系,也同大周的使者说出这样的要求。 “您当初前去的时候正值游灯之节,世家大族的贵女们频繁外出,这并不好寻。” “朕知道。” 可就算千难万难他也必须去寻觅此人,因为他每次从这个梦境里面走出来的时候总会有一种钻心的痛,他想要找到此人探查究竟,看一看这到底是什么缘故。 “属下明白。” 冉一原本想要劝说一下,可瞧着他态度坚决的模样便知道说得再多也无济于事,只得将自己的嘴紧紧闭上。 姜岳明抵达皇后如今居住的凤藻宫之后才心舒缓地松了一口气,虽然宋太后搬离可这里的景致倒是没有多大的变化。这其中的原因颇为繁杂,可也不外乎姜皇后向宋太后示好。 她并不是宋太后给自己儿子选中的儿媳,只是当初冉一辰为了同太子分庭抗礼亲自下聘迎娶的发妻。故而姜太后对她虽然没有刁难,可终究少了几分亲近。 和她的大儿媳兼内侄女更是无法相比。 然而不管她如何看好先太子妃,那人终究还是成为了皇权的牺牲品,而她成为了胜利者。 “姑母倒是愈发小心谨慎了。” 姜岳明自幼便和姜皇后亲近,如今瞧着她虽为六宫之主却小心谨慎的模样,心下也不知道是何种绪,只觉得腔内微微有些胀痛,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姜皇后瞧着他一副讨打的模样斜睨了他一眼,然后让边的宫娥斟茶倒水,等人退出去后才没好气地道:“你在陛下面前可莫要同以前一般,要守着该有的君臣之礼。” “您同祖父倒是如出一辙。” “你这孩子讨打不是?” 姜皇后伸出自己的玉手狠狠戳了姜岳明一下,然后凑近了他一些:“你外祖父可是让你带话过来?” “您不担心隔墙有耳?” 姜岳明压低了声音朝着外面探了探头,姜皇后有些无奈地瞅了他一眼,面上虽然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可声音终究逐渐轻缓:“你觉得你姑母是一个傻的?连自己边的人都认不清?” 姜皇后也是世家大族的贵女,对这御下之能自然是运用的炉火纯青,故而进宫的时候便将凤藻宫的人明着暗着清洗了一遍,这边近侍候的人若是心怀鬼胎,她还如何掌御六宫? 当初嫁给冉一辰的时候她便知道自己走得是一条不同寻常的路,入主凤藻宫之后这股信念更是坚定。 第三百七十三章:一把菜刀行天下 言梓陌听着老夫人卖关子,恰如其分地表现出自己的惊诧之色,而她这表显然取悦了老夫人,只听她笑着道:“清水村的徐平宣,如今在礼部任职。” “是他啊!” 言梓陌那怔然的神令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显了起来,似乎对徐平宣也甚是满意:“那孩子我也见过几次,着实是一个好的。” 听着她这般夸奖言梓陌也是笑语不断,同她讲起了以前的趣事,其中大部分关于徐平宣。 “倒是一个好孩子。” 听到徐平宣曾经时不时给言梓陌留一些吃食,老夫人不着痕迹地望了自己孙女儿一眼。 ——相比较言梓灵而言,自己这个嫡亲的孙女儿倒是吃了不少的苦,然而这已经发生的事任谁也无法改变,言家能给予她的也只是余生相护。 “前线的事你可听说了?”老夫人话头一转将目光对准了言梓陌,而后者笑着点了点头,瞧着老夫人考量的神色轻声安抚,“我相信他会凯旋而归。” 谢谨言上一世能在这朝代沉浮中走到最后,凭借的是他本的能耐,白谷关的危机若是闯过去那么短时间内不会有危险。 “书尧此人天纵之才,祖母也相信他会凯旋而归。” 虽然说韩城和白谷关前后失守,可今上对谢谨言仍旧信任有加,可见这个人简在帝心。虽然说如今天下纷争不断,言家必然会成为帝王手中的利刃,可奈何那一张不知真假的圣旨终究是一道裂痕。 所以言家现如今需要谢谨言这样的盟友,这也是她为何一改当初的态度,将言梓陌纳入羽翼之内的原因。 祖孙二人笑着说道了好一会儿,直至言梓青问安之后言梓陌才随他一并出去,两个人寂静无声地走到林荫小道上,就在言梓陌准备离去时,却之听言梓青骤然开口:“言梓灵那边的事可是同你有关?” “二兄这是何意?” 言梓陌要踏出去的脚尖轻轻顿了下去,转看向了一脸郁的言梓青,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言梓青脸上出现这般凝重的表,就像是风雨来风满楼一般。 “那个瞎眼神算在我的手中。” 言梓青原本受言梓灵所托去寻那个瞎眼神算,刚开始的时候他没有放在心上,可当那人被寻到的时候这幕后隐藏的人才一个个显露了出来——刘管事就是这幕后的控者。 他虽然没有权利提审刘管事,可刘管事为谁办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很多人都知道。 这一来二去,自己这五妹妹自然走入了自己的视眼。 “我不知道二兄所言何意,谢家还有不少事需要处理,便不叨扰兄长了。” 言梓陌说着已经转离去,只是这一次下脚的速度明显比之前快了一些,甚至连言梓燮那边都没来得及去便径直朝着谢府的方向走去,而言梓青的神色愈发晦暗了起来。 “二公子,那人该如何处置?” 边的小厮有些担忧地问了一句,太子妃那边催得厉害,这人若是交不上去公子这边也不好过,可这人若是交出去明显会牵扯道五姑,继而会牵连到谢府以及平西侯府。 “先拖着。” 东宫内帷,言梓灵一脸病容躺在榻上,边婢女桂圆瞧着她这模样也是心疼,谁能想到好好的一个哥儿居然是死胎呢?而且为了这个孩子主子元气大伤,后怕是无法生养。 普通人家都注重子嗣,更别说皇家了! “二公子那边还没有送来消息?” 张绣这个人她确实还顾念着几分血缘之,所以她只是勒令其离开京城,可那被人指使的斜眼神算她必然是要清算的,她想要弄清楚到底是何人要害自己。 ——居然摆出了这么多的陷阱让自己往进去跳。 她一直担心楚云忌讳自己的出,所以不愿意让自己诞下府中的嫡长子,然而她却没有想到自己的体原本就有问题。 楚云之所以不愿意让自己这么早就生孕,就是担心自己的体扛不住,本意是想要自己将养几年子,可这计划却被自己破坏了,她现如今都记得他得知自己怀孕时的表。 愕然而又无奈。 “尚未得到消息,不过二公子办事向来利落,应该很快就能将那人的消息送过来。” 桂圆一个劲地劝说着,自打那小主子夭折而去之后,主子的体是一不如一,这样下去可该如何是好?她私下已经朝平西侯府递了不少的消息,可那边并未给出任何的答复。 侯府应当已经放弃了姑娘,只是这事她也不敢说得太明白。 “你明再去催。” 这件事她之所以不敢和楚云明说,而是让言梓青去查明,是因为楚云最忌讳的就是这些鬼神之说,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因为听了瞎眼神算的蛊惑有了后续的事,两个人之间难免会有解不开的疙瘩。 “诺。” 等桂圆离去言梓灵这才缓缓闭上了眼眸,她何尝不知道言家已经将她放弃,虽然说自打褚位坐实之后众人对她的态度还算不错,可她这子却愈发不好了。 到底是何人利用张绣祸害自己呢?这后面谁才是真正的受益者? 楚云的后院还算干净,这里面自然也不存在这些私,只是这一次过后这后院怕是也无法平静了,他这几对自己越来越温柔小意了,可越是如此她越是明白——该来的终究还是来来。 这东宫添人似乎已经是避无可避的事了,其实陆茗蕊的婚事定下来也好,她若是想要将平西侯府这股力量攥在手心里面,真正需要的还是一个带有言家骨血的子嗣。 ——所以,言芳或许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张绣为人虽然蠢了一些,可这件事却也让她换了一种思路,她如今唯一能依靠的只有楚云了,楚云好她才能好。 所以,她的夫君必然是要坐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 言梓陌回到谢家之后便将刘管事唤到了跟前,同他说起那瞎眼神算的事时对方也是一脸的愕然,随即又道:“奴才一早就将那人打发出京城,没有想到二公子居然依旧将人寻了回来。” 第三百七十四章:沈青辞的大本营 顾锦姝端详水寨的一众人时,那以阎一刀为首的众人也默默打量着鬼灵和顾锦姝。 一个瘦麻杆,一个小白脸。 自己那英明神武的少主不是说出门去寻人吗?就寻回来这么两个志同道合的人?沈青辞一改老态之后便来水寨同众人打好了关系,因为有沈老先生那一层关系这里的人更是将其视作少主。 “你就是沈大哥说得那个杀猪的?” 这诡异的打量氛围就这样被鬼灵破坏,他揉了揉自己的拳头,一双眼睛像是要发光似的。 瞅着他这一变化阎一刀半眯起了眼眸,总觉得这瘦麻杆有某种不良的嗜好,他这外形虽然不差可骨子里面最是正直,他这狗子看到,猫儿问道腥的表是做什么? “……我应该就是你口中那杀猪的。” 阎一刀的脸色此时有些平淡,对于杀猪这个称谓显然并不是很满意,他是一名刀客,是一个同死神打交道的人,怎么就变成一个杀猪的了? 虽然他祖上都是以杀猪为本业,可他早已经背弃了老祖宗的手艺,难道少主就是这样介绍自己的吗? ——这心里面瞬间有些拔凉。 听到阎一刀笃定的口气鬼灵的脸色瞬间涨红,像是碰到了极为激动人心的事,而他也确实是这般表现的,直接上去便给了阎一刀一拳,好在阎一刀也不是泥人几个纵将其躲了过去。 “就是你了,沈大哥说你以后就是我的靶子。” 瞧着他灵敏的反应速度鬼灵更觉满意,他已经很久没有找到这么满意的靶子了,要知道刚才那一拳可以说是他偷袭,这人居然都能闪开。 沈大哥果然没有欺骗自己。 “你这臭麻杆。” 鬼灵的手极其灵敏,阎一刀的应对也没有错处,两个人你来我往闹得不可开交,水寨上的船只在二人的脚下像是会自己寻找归宿一般。 他二人踏水而行的时候居然没有落下去,一时间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这包括坐在那里手里面拿着一本书卷冷眼旁观的葛嘉胥,只是他将更多的余光瞥给了鬼灵,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着小几,晦涩的眸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锦姝一直都知道二人的厉害,可当亲自看到却又是另一种感觉。 若说阎一刀的攻势刚猛,那么鬼灵的攻势却相当的轻柔,这和他那个头不太搭,可却给人更加突兀的冲击。 半个时辰后,二人终于像是一滩软泥似的瘫痪在小船上,阎一刀说话带着几分喘气,瞧着死狗似的鬼灵,拖着大腿踢了踢他:“你才是爷的靶子。” 鬼灵顶着两只熊猫眼狠狠地瞪着他,原本还以为此次南下相当的没意思,可看到了阎一刀之后他有了很大的动力——他要让眼前的人当自己的陪练靶子。 作为惨胜一方的阎一刀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悄地盯上了,他现在急需要歇息, 一个时辰后,顾锦姝和鬼灵才再一次见到了阎一刀,他此时已经换了一衣服,那月白色的长衫将其衬托的更像是一个公子哥,与鬼灵的消瘦沉显得南辕北辙。 “还不知兄台的姓名?” 阎一刀坐定之后才将眸光移到了顾锦姝上,不知道为何总觉得眼前的人有一点熟悉,自己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可一时半会儿它又找不到任何的痕迹。 “顾瑾。” 顾锦姝一路行来都是男装示人,所以这个时候也用了廖霓裳为他准备的名字,倒是一侧的鬼灵半眯着眼眸望了她一眼,犹记得沈大哥叫她灼华来着,难道自己听错了? 不过鬼灵平素并不是一个喜欢说话的人,在他看来能用拳头解决的事为何要用唇角?所以这些攀谈的事不是他的强项,只不过自打碰到沈青辞和这杀猪的之后,自己的拳头似乎也不是很大了。 想到这里,他暗暗地紧拧起自己的拳头,不管如何都要让自己的拳头硬朗起来。 “顾兄啊!瞧顾兄这文质彬彬的模样想来也是一个读书人才是?” 阎一刀无比庆幸自己当初偷偷地识了几个字,后来来到水寨之后更是和葛嘉胥混迹在一起,否则自己还未必能找到这攀谈的话茬。 “认识几个字罢了,不知这里是……” 顾锦姝很怀疑这里是沈青辞的秘密据点,然而她也没有更多的证据加以证明。就在她想要试图话的时候,大堂走进来一个仪表堂堂的男子,瞧着他那白璧无瑕的样貌顾锦姝倏地从椅子上直起了子来。 ——她似乎已经不需要其他证据证明了,若是一个阎一刀还不足以证明,那么加上葛嘉胥之后她已经可以肯定了。 “不这位是?” 顾锦姝知晓自己刚才哟徐诶失态,瞧着几人疑惑的神之后迅速笑着询问,而阎一刀笑着解释道:“这是我们这方水寨的谋士。” 葛嘉胥的来历阎一刀清楚,可这二人虽然是少主介绍来的却不太清楚秉,更有甚者少主在书信里面直言:这位顾家的少年郎和葛嘉胥同等的待遇。 他没有回来之前,这二人绝对不准离开水寨。 “葛嘉胥。” 瞧着阎一刀没有介绍自己名字的意思,葛嘉胥倒是自报家门,只不过他将更多的眸光放在了阎一刀上。 “我的书简什么时候才能送过来?” “如今已经让人去采买,明就会到达水寨。”他说罢笑着朝葛嘉胥介绍顾瑾和鬼灵二人,言辞之间倒也一派祥和。 虽然他看不惯葛嘉胥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态度,可这不妨碍他对知识的渴求,正如当初那老头子所言,唯有识字才能读兵,唯有布阵才能为将。 他义无反顾地走这一条路,为得就是有朝一在战场上称雄,故而就算那学识再枯燥他也要去用心学习。 “嗯。” 葛嘉胥冷哼了一声离去,而那鬼灵却皱了皱眼眸,总觉得这人刚才看了自己几眼。 出了大厅的葛嘉胥眯起了眼眸,他刚才近距离端详了鬼灵一眼,这人看上去便是一个武痴,自己如何才能说服他一同离去,整个水寨的人都由阎一刀把控,而这个唤作鬼灵的人便是自己离开此地唯一的机会。 第三百七十五章:赐婚圣旨 谢谨言醒过来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他望着坐在不远处的言梓陌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外面的况如何了?” “李武赶来了。” 听到李武的援军赶来谢谨言舒了一口气,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浑酸软压根没有坐起来的力气,只得深呼吸看向言梓陌:“扶我起来。” 言梓陌敛眉轻嗯走了过去然后将人轻扶起来,原本想要将人斜靠在引枕上,却只见他一下子偏过子靠在她的肩头,虽然虚弱可还是带着几分重量,让她的眉头不由得便是一拧。 谢谨言自是瞧不见她眼中的不喜,反而声音夹杂着几分欢喜:“你去了城墙?” “嗯。” 她用后鼻音轻嗯出了一个音调来,而谢谨言听后却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就算是伤中那笑容也有些勾人。不似孤傲梅竹让人退避三舍,反而宛若暖阳让人心生亲近。 然而他这骤然炸裂的笑容唯有言梓陌有人瞧见,她惯是一个小心眼的人,自是瞧不出这个中韵味来,只是瞧着他渗出来的血迹眉头紧紧绷着。 合着又要自己给他包扎? 谢谨言自然不知道言梓陌心中的嫌弃,他也不知道为何心里面居然藏着几分喜意,就连那卫家鼓声也忘却了。 “我很开心。” 他瞧着她再一次给自己换药包扎伤口轻声嘟囔了一句,那宛若清风的声音特别的撩人,而言梓陌却好似没有听到一般,脸色没有一丁点变化。 久久得不到回应,谢谨言这才从自我陶醉里面清醒过来,眼前的人满眼的不耐,合着自己的媚眼是抛给了瞎子?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屋内的气氛异常的诡异,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最后还是莫平澜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室诡异。言梓陌知晓二人有话要谈,朝着莫平澜行了一个晚辈礼之后匆匆离去。 莫平澜瞅着谢谨言那不甚好看的脸色,又望了一眼言梓陌远去的背影也没有不识相地多嘴,反而开始转移话话茬:“这次我军伤亡异常的惨重。” 听他谈及白谷关的军务,谢谨言的心神也逐渐开始收回,拳头紧紧蜷缩起来:“我能想象得到。” 自打成年之后他从未受过这么严重的伤,他带着将近两千人杀出去回来的唯有他一人,可见那里的惨烈。 若不是那独属于卫家的鼓声,他这一次怕是真的会折在那里,毕竟那会他已经杀红了眼,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将那些拦着自己的人全部杀光,压根没有想过撤退的事。 是那急促的锣鼓声将他敲醒。 “李武虽然来了,可况依旧不容乐观。” 李武虽然勇武,可如今的白谷关已经不是勇武可以挽回的事了,他们需要的是绝对的战术。只是敌强我弱的况下,有些战术一点作用都起不到。 “我们必须要做一个选择。” 鞑靼和燕王府总要选择一个快点收尾,否则两家的攻势足以让他们困死在这里。 “燕军吧!” 莫平澜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谢谨言也是点了点头,若是没有燕王府的帮衬鞑靼军队未必敢攻克白谷关,可就算是没有鞑靼的帮衬燕王府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攻打白谷关。 因为这是他们的战术。 只有将鞑靼这头野狼引入关内,才真正将鞑靼一族拉下水,那么整个北方战线也算是全面拉开,而燕王府这个时候就可以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陕州。 “再拖一段时间,等我的体好转一些。” 这次深入敌后必然需要武功甚高的人出战,而不管是莫平澜还是李武明显都不符合。 “嗯。” 莫平澜对白谷关的战事并不看好,援军虽然赶至,可军队的士气早已经被打掉了,帝王那一道册封的圣旨更像是一把利刃插入了士卒们的心脏。 因为士卒的伤亡本就亘着一根弦,这下让那些有心人更是有机可乘。然而帝王的心思,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又能如何窥度? “李武如何?” “瞧着是一个可靠的,只是实战经验怕是还略显欠缺。” 这几天他自然也试探出了李武的能耐,在一众小辈里面算是不错的了,当然若是没有谢谨言的衬托或许会更加的耀眼,只可惜这一辈里面出现了不少的妖孽。 ——此时的他,对那个远在陇北燕王府的主人特别的感兴趣,他如今应当最大也就是而立之年,可却一手策划了这么一盘大棋。 “最近几让他开始熟悉白谷关的事,我以后怕是没有时间去管关内的事。” “好。” 正面进攻他们不占优势,只能从侧后方引起乱,然而燕王府的人也不是一个傻子,他们怕是早有防备,所以这个时候能做得就是看谁的手段更加高明一些罢了。 白谷关之外,燕王府的人和蒙奇又坐在了一起,只是这一次没有了之前的融洽,毕竟这次攻城他们的伤亡都不少,特别是鞑靼损失了一位副将。 这可是顶尖的战力。 “接下来你们准备怎么打?”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鞑靼自然不可能无功而返,如今他唯一想要争取的便是燕军的承诺。 “我兄长已经来信,接下来一段时间谢谨言他们怕是会开始针对我军,所以还请蒙奇将军继续主攻。” “你可知我鞑靼儿郎在这一战役里面死亡了多少?” “我军伤亡也不少。” 尚可年眼眸微微紧眯,他自然知道眼前的老匹夫想要给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可如今不管是军饷还是别的他都不会再一次给出承诺,因为他兄长已经派来了奇兵,只要将谢谨言他们斩杀那么白谷关或许会不攻自破。 “我鞑靼死了一个副将,你们呢?” 当时他虽然在后方主持作战,却也知道邬尚险些被杀的事,是他边跟着护卫的人,这才捡回了一条命。既然他们燕王府有这样的利器,为何一早不用?非要等到自己的人死了才蹦跶出来? “这件事我也表示哀悼,然而有些事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我们也没有想到谢谨言的功夫会那么厉害。” 第三百七十六章:心乱了 姜岳明的问话让冉倾城的心瞬间乱了起来,她之所以这般肯定地求了圣旨,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沈青辞私生子的传言。 若是按照她的秉,沈青辞不是也得是,可他居然将爪子伸向了姜岳明,这是她没有料想到的。 “圣旨已下,暂时自然不能有所改变。我会让人去查沈青辞,若是他的份真的有问题,那么就休怪我心狠手辣了。” 冉倾城从来不是一个良善之辈,若是让自己找到他图谋不轨的证据必然让他死无葬之地。 听着她这话语姜岳明有些不满,他死里逃生的事谁都没有告诉,之所以讲给冉倾城听就是担心她上当受骗,然而她却还要让人去查一个青红皂白,这是不相信自己说的话? 冉倾城是一个人精,自然瞧出姜岳明那不悦的神,她无奈地朝着老天爷翻了一个白眼,然后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这件事我总要给皇兄一个交代。” 她不是不相信姜岳明说得话,而是这件事总得给自己的皇兄一个说辞,否则那人心里面指不定如何别扭呢! “哼。” 姜岳明冷哼了一声直接回了太学府,而冉倾城眉头一拧朝着马车走去,上车之后那眉头愈发隆了起来。 “让人去彻查沈青辞的份,任何一年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诺。” 外面骑马的护卫轻声应了一声,瞧着里面没有再吩咐的意思这才朝着众人道了一声出发。 太学府内,沈青辞和魏山河相对而坐。 相比较魏山河那事不关己的模样,沈青辞的脸色着实谈不上好看,都能和锅底黑相媲美。 “这件事你可怨不得我。” 被他那一双冷眸紧紧盯着,就算是魏山河这等定力也有些吃不消,他觉得这个时候若不说两句,这人指不定会直接扑过来厮打。虽然说厮打起来吃亏的必然是这小崽子,可这不雅的举动着实有失斯文,能避免则避免。 “但凡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这道圣旨的真正用意,我不相信府主大人瞧不出来?” 众人眼睛都是敞亮的,自然瞧出这里面的猫腻,若是冉倾城今是真心实意想要嫁给自己,那么场面怕是就没有这么和谐了。人的嫉妒是极为可怕的,连羡慕嫉妒恨的眸光都没有,可见众人的眼神明亮到何种程度了。 “那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我觉得凭着你的能耐让她移并不是一件难事。” 魏山河说这话的时候一脸鼓舞地神盯着沈青辞,而沈青辞恨不得用自己的靴子底面踩在他那张脸上摩擦,这个男人看着风光月霁,然而心里面莫不是揣着恶魔? ——否则,怎么就有这样邪恶的趣味呢? “这圣旨是否有收回的可能?” “没有。” 新帝刚刚登基便下了这道赐婚的圣旨,这个时候若是有人违抗圣旨那就是和新帝的皇权过不去,就算是为了维护这份独尊的权势,帝王也不许别人破坏这道圣旨。 沈青辞听着魏山河的回答脸色倒也没有多少变化,毕竟这也是他预料之中的事。 ——除了死遁似乎没有别的可能,当然,他也可以反将一军,就是不知道那人会不会配合。 “其实被倾城公主看中也不是多么糟心的事,北仓国的驸马也可以走仕途,你后若是在北仓国获取功名,这前程自然不是旁人可以比拟的。” 心底的兄弟姐妹虽然不少,可自打宫变之后和他关系最近的反而是这位不着调的公主下。只要牢牢地抱着倾城公主这根粗大腿,后在北仓国也能横着走。 听着他三番五次在自己伤口上撒盐,沈青辞的话语里面带着极重的戾气:“不过是欺软怕硬的主罢了,若是真的想要捍卫这皇权的唯一,就应该赐婚给你。” 别以为他瞧不出来,冉一辰不敢给魏山河下赐婚圣旨,就是害怕将魏山河向自己的对立面。 那个男人看着是一个莽汉,可那心思鬼着呢?等闲之人还真斗不过。 魏山河被挤兑的有些说不出话语来,最终只是将眸光撇开不去看他愤怒的眼神,他还是第一次见沈青辞这般失态,虽然很想问一问这其中的原因。 ——可想了想他那神色最终还是作罢了,免得引火烧。 圣旨赐婚的事穿得相当的快,这和倾城公主事先做得准备有莫大的干系,虽然听了姜岳明的话之后,她想要尽可能的控制一下这其中的流言蜚语,可奈何终究是慢了一步。 宋源本在府宅内整理一些卷宗,听到下人的回禀之后手中的卷宗愣是掉在了地上,原本温和的脸颊瞬间被冰冷所取代,体也瞬间斜倚在木椅上,像是用完了他所有的力气。 “公子,您……” 回话的小厮也是下了一跳,想要上前看一看他的况,却只见他挥了挥手:“下去吧!” 虽然这个况着实谈不上多好,可小厮在宋源边侍候多年,自然知道自家公子是一个极其好面的人,就算心里面苦闷的厉害,也不愿意让别人看到他狼狈的模样。 他下去的时候还将周边的人也一并带走,希望公子能从这挫折中站起来。 等所有人散去后,宋源才将桌子上的卷宗狠狠地推到地面上,他原以为凭着自己如今的地位,更靠近了她一步,可这一道赐婚的圣旨却将二人的可能全部斩杀。 沈青辞,他凭什么? 他第一次见到倾城公主的时候便上了心,不是因为她公主的份,只是因为那心悸的感觉。 曾几何时他讨厌自己这样的出,因为在众多竞争者当中他的条件并不是很出色,可新帝继位之后对他颇为重用,他一度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然而这最后一丝可能都凭空飞走了。 想到这里,他直接起朝着院落外走出去,可刚刚赶到门口却被一道声音喊住:“源哥儿,你准备干什么去?” 苍老而有力的声音让宋源刚准备迈出去的布置稍稍一顿,最终还是勉强地转过来,只是那声音有些苦涩:”祖母。“ 第三百七十七章:葛嘉胥的计划 其实老夫人只是宋源的大祖母,只是自打宋源成为宋家的顶梁柱之外,老夫人便有意无意地将这‘大’去掉,以来显示二人的亲昵,而宋源自然从善如流。 虽然说他的份不如宋问,和老夫人也没有血亲,可谁让他站队的时候选择了新帝,这边注定了他这一生不会像宋问一般无望仕途。 ——当然,这不代表他就可以高枕无忧,因为他能有今天凭借的便是这从龙之功,是帝王的信重。 老夫人细着一双眼眸盯着宋源,不可否认宋源很出色,相比较大房一脉的子孙他更能撑得起门庭,所以她才做主让他重回主脉。 ——可重回主脉不代表他可以横行无忌,他所做的事必须要为主脉负责。 “源哥,你的脸色不是很好,今并不适合外出。” 老夫人微抿了唇角,她让这一大家子回来自然有她的用意,本就是想要让他尽可能地守护宋家的祖业,起码宋问成长起来之前宋家必须有一个话语者,而她选中了宋源。 宋家是先太子的拥护者,虽然说新帝继位之后顾及宋皇后的感受并未对宋家赶尽杀绝,可也令其动了筋骨,譬如自己的几个儿子从今之后一个个都无缘仕途。 ——孙辈们虽然没有明说,可除了特别出色的怕是也都废掉了。她万般无奈的况下才让宋源归了主脉。 可他居然为了一个女子,想要毁掉这种平衡。他所有的荣宠全靠帝王的抬,难道还能进宫和帝王理论不成? 莫不是昏了头! 老夫人冷凝的神让宋源瞬间清醒了不少,他唇角勾起一丝轻嘲来,自己难道真的要进宫和帝王对峙吗? 他如今的一切都是帝王赐予的,他凭什么? “祖母,我这就回房继续整理卷宗。” 宋家作为北仓国源远流长的家族,需要做整理的卷宗自然不少,他既然已经代表着宋家,那么很多事必须亲力亲为。 “好。”老夫人的脸色瞬间便好看了起来,对着不远处的小厮眯了眯眼,“后莫要因为一些小事坏了自家主子的前程。” 那小厮瑟瑟发抖地点了点头,他虽然是公子的贴近侍,可这些年对主脉的敬畏从未间断,他已经本能地退缩。 宋源看了那小厮一眼,然后朝着老夫人道了一句便径直朝着自己的院落走去,而老夫人也是轻叹了一声。 回到自己的院落,老夫人才将亲信唤到了自己的边:“这宋源终究是养不熟的。” “您的意思?” “尽早给问哥儿安排亲事,姜家那边可有回应?” 现如今姜家如中天,宋家想要提后昌盛必须和姜家结亲,可奈何姜家显然看不上宋问,故而这亲事一拖再拖。 “还没有回应,您是否进宫一趟?” 这事若是太后娘娘出手必然手到擒来,虽然说太后娘娘也支持的是先太子,可新帝毕竟也是她的亲子,这点面子不会不给。 “我不想给她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自己这女儿承受的已经够多了,她失去的不单单是自己的夫君还有自己的儿子,甚至还有她最为看好的侄女儿。 想到自己那孙女她也是叹息了一声,虽然不是长房嫡女,却也是自己的亲孙女,可就这样失去了她原本该有的色泽。 “若是换成源公子,那边怕是会应声。” “他心里面有倾城那妮子,就算是结亲了也是仇怨,而姜家的护短极其出名,我可不想后不得安生。” 老夫人的眼睛贼毒,自然瞧出姜家看不上自己的亲孙儿,可源哥儿心有所属,这后怕是得整出一对怨偶来,想一想郑家和姜家这些年的关系,她便觉得这事必然没戏。 “给姜家知会一声,我过些天亲自过去。” “……” 那老嬷嬷也是一顿,想要劝说两句却不知道从何说起,难道说您过去怕是也找不回场面吗? 正如她自己所说,姜家人是出了名的护短,谁家会将自家的嫡女嫁给一个没有未来的人?宋家没出事之前,大公子的名声在这四九城便不是很好,自打宋家出事之后,原本想要和宋家结亲的人也都缩了回去。 ——更不要说姜家了。 若是老夫人想要让大公子迎娶旁支便也罢了,料想姜家看在宋太后的面子上也不敢将事做得太绝,可她居然看重了长房嫡脉的嫡女,姜岳明公子的嫡妹。 “姜家那是什么眼神?我的问哥儿有那么差吗?” 老夫人不由地嘟囔了一句,而旁边的默默就算低着头也能瞧见她紧握的双手,大公子也就在她这祖母面前才乖觉一些。 北仓国这边因为一道圣旨打乱了很多人的步骤,而葛嘉胥此时躺在水面的小船上,望着不远处的瘦麻杆:“这里可还住得习惯?” “嗯。” 虽然那活靶子这些天一直躲着自己,可他相信那人终有一天会认清自己的命运,站在那里任由自己凌虐。 “可惜缺了美酒。” “那里不是有吗?” 鬼灵指了指不远处的酒坛,这是今天早上一并送回来的,他尝了一下味道还算不错。 他这这一辈子也就两个好,一是喜欢练武,一是喜欢喝酒。 “没有味道,我喝过这世上最好喝的酒,自然看不上这些。” 葛嘉胥悠闲地躺在那里,任由河水将他来去,虽然幅度相当的轻微,可他还是感觉到一丝自由的气息。虽然说在葛家的时候,他是一个出了名的孤独公子,可这并不妨碍他享受这股孤独。 可自打被人囚之后,他开始讨厌这份孤独。 主动寻求孤独与被动给予孤独,显然是两件事。虽然说体都被固定,可心灵的感受不同。 “那你为何不离开?” 鬼灵虽然不擅长同人打交道,可他也能瞧出葛嘉胥此人的出应当不差,这样的人为何要和他们这些泥腿子混在一起? “……我也想离开。” 自打被抓来之后他无时无刻不想着离开,可每每都会被人带回来,自打来到这里他无时无刻都在后悔——当初为何就不学一点武艺傍呢? 第三百八十章:沈青辞的蛊惑 顾锦姝自是不知顾锦岐心中这般复杂,对于她来说能见到顾锦岐完全是一个意外,同他又说道了两句姐弟二人便各自分道扬镳,目送顾锦岐远去,她懂得眸光有些深邃。 沈青辞为何将顾锦岐带到水寨?而且从顾锦岐刚才的简述当中可以瞧得出,他并不是随意将其扔在这里不管,反而颇有几分想要栽培的意思。 虽然在顾锦岐的眼中,做这一切的都是那年过半百的老头,可唯有她一人知道这老头是沈青辞。 顾锦姝从未想过沈青辞和顾锦岐之间的牵扯,所以当初顾锦岐离去的时候谁也没有怀疑他,就算自己对沈青辞最为知根知底,可还是没有任何的狐疑。 只是如今看来,自己的见识着实浅薄的紧,他素来喜欢做一些出乎人预料的事。 顾锦岐出来的时候正好和葛嘉胥碰到了一起,看到这风光月霁的男子他脸上露出笑容来:“葛先生。” 在顾锦岐的心里面葛嘉胥是一个很好的老师,所以对于眼前的人他相当的敬重。不管水寨里面的人对他何种态度,顾锦岐平素见着他的时候都恭敬异常。 这或许就是受过世家学问教导的人和普通人之间的区别,顾锦岐虽然在顾家的时候很排斥读书识字,可顾鸣生的强迫教导也不是无疾而终,譬如到了这水寨之后他才更加明白学识的重要。 在顾家的时候哪一个不是学识渊博之人?就算自己的外族家渔民出,可小舅父那也是方圆几十里的饱学之士,而他自幼便由自己的父亲启蒙。 所以,他从未觉得读书识字就能高人一等,只是觉得此举同自己想要的生活背道而驰,可走出来之后才发现这世间的人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读书识字的机会。 他有些在福中不知福。 “你认识那人?” “家中的兄长,来这里也是为了寻我而来。” 顾锦岐说这话的时候神色颇为腼腆,好似有多么不好意思似的,而葛嘉胥则笑了笑。这些时的相处,他也算是将眼前的人摸了一个清楚,据他所言他家中的兄长也不过比他大一两岁的样子。 ——这人看着可不是很像。 “是吗?你兄长蓦然见一见长这么大了吗?” 虽然看着像是开玩笑的话语,可顾锦岐终究是一个孩子,脸上瞬间露出几许愕然来,想到自己曾经好似说过与家中的兄长闹矛盾,这才离家出走。 ——原本以为随口说了一嘴他应当不会放在心上,谁能想到这个档口居然成了戳穿谎言的利器。 葛嘉胥像是没有看到他的不自然似的,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或许是你族中的堂兄弟,当是我多想了。” 若是他刚才没有听错的话,顾锦岐最先开口的是‘长姐’两个字,而他同自己唠嗑的时候虽然对这个长姐避而不谈。 可他被关这么久也听闻了一些,据说那老杂毛之所以将这小不点带到这片水域,和顾锦岐的长姐有些关系。所以,顾瑾难道就是顾锦岐的长姐吗? 再想一想鬼灵所说的话,沈青辞亲自让这么一个武艺高强的人护送顾瑾,这二人的份能普通了去? 葛嘉胥虽然心中已经有了判断,可面上却一点都不显,而顾锦岐听着这摆好的台阶心中更是顺坦,露出了一口看上去颇为整齐的牙齿,笑容更为和煦:“葛先生说的是,确乃族中兄长,只是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给您介绍了。” 顾锦岐生的和顾鸣生有些相似,虽然不若其父的兰芝之貌,却也颇有几分清俊之样,年岁虽然还小却也初初有了风华,让人不由得高看几分。 葛嘉胥自是将他的表现看在眼中,隐着眼底的那抹笑意嘱咐了他两句,让他不要忘记自己布置的功课,而顾锦岐瞧着他一副不愿意深究的模样也是开心,满口将这事应了下来。 院子啊北仓国的沈青辞俨然不知道葛嘉胥心中已经有了狐疑,此时正杵在宋源的书房内,翘着自己的二郎腿。 “我的提议你觉得如何?” “算计来的吗?” “她对你有这奢侈的东西吗?” 沈青辞细着自己那狭长的眼眸,凉薄的唇角紧紧地抿着,若不是冉倾城利用自己和魏山河抗衡,他倒是不至于对一个闺阁女郎用这样的损招。 可谁让冉倾城招惹了他呢? 两世为人,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好人,甚至也不奢求别人说他是一个好人,所以这所谓的君子风度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传说。 ——他信奉人不犯我,我不一定犯人,可若是人要犯我,那么我就让其错骨伤筋。 “宋源,这是我第一次也将会是最后一次,否则我不介意换一个人来试一试。还是说,你想看一看别的人在她上为所为。” 说到后面的时候沈青辞的语气稍稍上抬了一些,而宋源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冉倾城在他的心中就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可眼前的人居然肆意羞辱。 莫不是嫌弃命太长了一些? “你派人来杀我的事我可以不计较,我也不会再来寻你,然而你要记得这是你今生今世唯一的机会。” 沈青辞将自己脚底踩着的人一箭穿心,那血色似乎在渲染着夜空,而整个书房也诡异的可怕。 “我若是将你揭发呢?” “我的武功你应该是清楚的,你觉得你有机会置我于死地吗?若是没有一击即中的自信,最好不要挑衅我的耐心。”沈青辞顿了一下,忽然又笑道,“再者说,你莫不是忘记了你的份?” 宋源这时脸色才算是真正的大变,他蓦地从椅子上直起子,而沈青辞却慢条斯理地摆动了一下自己的衣摆:“不是宋家的骨血掌着宋家的运势,这事若是让贵府的老夫人知道,你怕是不好收场。” “你到底是谁?” 宋源声音比刚才被沈青辞长剑低着脖颈还要难听一些,甚至那声音里面还带着几许显而易见的颤音。自己的母亲偷人生下的自己,这件事他自己也是前几年才清楚。 而搞清楚这件事的代价是养大自己的父亲,忍受不了这样的刺激,酗酒而亡。 第三百八十二章:自己挖得坑自己跳 冉倾城这个时候杀宋源的心都有了,她没有想到自己视若生命的东西就这样被人轻飘飘地摘了去,她就算求得了圣旨赐婚也从未想过和室内请辞天长地久。 因为不管是她的人还是体都是魏山河的,这是她自打确定了自己对魏山河的心思之后便存了的想法。 别的皇家子嗣都唤他先生,可她第一次见魏山河的时候虽然也和别人一般尊敬,却没有那种对夫子的惧怕,在后来少女心萌动之后她便再也没有称他为先生。 ——平时相处的时候要么不说话,要说话就会直接称呼其姓名,从未更改过。 可见她对那人的心思是多么的坚定,可谁能想到这样坚决的事居然会出现了裂缝,而导致这裂缝的人就是眼前这该死的宋源。 被她瓷片抵着脖颈,宋源也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慌乱来,甚至那眼眸深处还有几分如释重负,只是心乱如麻的冉倾城并未将他这神看在眼底。 只是一个劲地瞪着他,想要寻一个答案,又想给自己寻一个台阶。 “下,您觉得微臣是那愚钝之人吗?”宋源声音里面带着几分轻嘲,唇角也紧紧抿了起来,“微臣对公主下确实怀有赤诚之心,可微臣也不至于将自己的一辈子搭进去。” 宋源淡淡的语气和那不显任何慌乱的神让冉倾城的脸色愈发难看,她刚才也是被气得狠了所以没有多想,可如今细细想来宋源确实没有这个必要。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的秉如何?若是被自己查到是被他算计了,他这一辈子怕是没有安生子可过了。 “下,您还是将瓷片放下来,免得伤了您。” 瞧着她纤纤玉手已经有血迹渗出,宋源半敛着眼眸轻声提醒了一句,而冉倾城这才看向了自己的手掌,瞧着上面那血色咬紧了唇角,然后将手中的瓷片扔了出去。 “可有怀疑的人?”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进的这间屋舍,对于宋家她自然是清楚的,按理说不至于连房间都能走错,可这样的错误愣是发生了。 ——或者说,打从湖边和那几个贵女分开之后,她便觉得自己有些浑浑噩噩。 “这是微臣的房间。” “……” 宋源硬气的言辞让冉倾城眉宇紧紧拧了起来,声音更显冰凉:“所以,你觉得这是本的错?” “微臣不敢,只是微臣喝醉了酒。” “你为何要喝酒?” 冉倾城素来骄纵而有霸道,那绝丽的容颜下虽然不至于藏着一颗歹毒的心,可那颗心并不良善。 听宋源这样说话,她心中的恨意也涌了上来,他为何要喝酒?甚至现在整个房间都是酒味,若是没有这酗酒的事自己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公主下,您讲一点道理可好?微臣的一颗真心您可以视若无睹,然而微臣连借酒浇愁的权利都没有了吗?”瞧着冉倾城那一张涨红的脸,宋源已经豁了出去,“若是魏山河成亲,您会如何自处?” 听到魏山河这几个字,冉倾城的脸色沉至极,可宋源却依旧没有要退缩的意思,唇角噙着几分轻嘲来:“您或许也会自我买醉,以此来麻痹自己。” “下,我们都是不被的人,微臣原以为您能理解的。”他细着眼睛多看了她两眼,然后起朝着她走进一些,“是微臣坏了您的名声,也坏了您的贞洁,微臣愿意以死谢罪。” 宋源说完这话一头已经栽了过去,冉倾城抬眼望去的时候只见他的膛已经插了一把刀子。那把刀子正是冉倾城随带着的物件,只是刚才她一时失态居然忘了这把利器,反而只是用了瓷片。 栽倒下去的人影,源源涌现的血迹,就算是冉倾城此时也有些魔怔,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结尾了。 不仅冉倾城的名节有损,宋源也危在旦夕,一时间好好的赏花宴闹得人人自危,而坐在那里吃酒的沈青辞则勾起了眉角,嘴边低喃轻语:“果然够狠。” 宋源若是不来这么一处,不管在冉倾城那边还是冉一辰那边都不好交代,可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这两人怕是都不好朝他开刀,所以二人必然会想尽办法寻找那幕后黑人。 自己就会一步一步暴露出来。 当然,若是没有姜岳明的事他大可以扮演一个受害者的模样,可奈何姜岳明那边自己已经露了真相,很难让人信服了。 所以,自己这北仓国之行就要到此为止吗? 其实细细想来自己这一趟倒也没有白来,虽然自己心中那份狐疑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可不管是鬼灵还是魏山河都是不错的收获。 “你说什么?” 宋问这个时候斜着一双眼有些迷糊地盯着眼前的人,那里面出事的可是他未来的娘子,可瞧着这模样倒是没有任何受刺激的样子,还是说刺激的太严重。 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他自己了。 “没什么。” 沈青辞将自己手中的酒杯放在桌面上然后朝着外面走去,冉一辰的速度应该会很快,自己是适合离开这纷争之地了。 只是宋源今将自己一军的事,他迟早要将失去的一并寻回来,他可是一个记仇的人。 眼睁睁瞅着他的影消失在夜色下,宋问呷了一口酒水摇了摇头,总觉得他今的举止有些怪异。然而想一想他又将这股怪异抛出脑海,他现如今哪还有立场去管那么多? 他的婚事已经成为了巨大的筹码,以至于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这不过一转眼的光景,昔太学府的景就像是几十年前的一般,都将成为回忆。 等他们再一次相见的时候,怕是已是另一番场景。 “顾瑾,你到底是谁呢?” 喝着喝着这心灵便空了起来,平时不敢说得话不会说得话,这个时候都借着酒的劲头说了出来。 那厢的冉倾城自然不知道沈青辞今也出现在赏花宴,她此时已经朝着宫门走进,今发生的事她必须要讨一个公道,哪怕丢了这所谓的面子。 她断然不会像一般人似的,忍气吞声当作啥事没有发生,有些事断然不能退步,就如同这些事必然要有一个结局。 第三百八十三章:宋源的决绝 宋乾元素有少慧,打小就比旁人聪明一些,原本觉得凭着自己的小智慧足以快活地过一生,可谁能想到进了京城之后这份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我明白,然而有些事怕是避无可避。” 自打帝王决定将自己带回皇室的那一刻开始,他便已经在复杂的时局中挣扎,就算他不愿意入局也没有任何办法躲避。或许是因为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相熟的人,所以这一段时间压抑在心田的话语稍稍透露出一些来。 听着他颇为悲的语气言梓陌眯了眯眼睛,宋乾元的境遇她自然能猜得出来,上位者的心思总是诡异而又难懂。按理说,帝王若是重视这个儿子怎么会任由他当了靶子? 可若是不重视,那么不顾一切救援韩城的举动又能说明什么? “朝中的局势我并不是很清楚,不过万事总归要小心一些。”言梓陌不知该说什么劝慰的话语,此时唯有安抚一两句,也算是全了这相识一场的面。 若言梓陌还是谢陌的份,他自然会同其开怀畅饮一番,可惜这人却是女儿,所以碰到熟人的喜悦过后便被一股寂寥笼罩,这偌大的京城他终究是孤一人。 送走了宋乾元之后言梓陌便住在了清心观,期间简氏也询问了一些事,大多都是关于宋乾元,或许是觉得自己出面不合适,故而让他们两个同龄人之间消除一些隔阂。 而言梓陌确实也不辜负她的期望,同简氏回话的时候说得也大多是她感兴趣的话茬,母女二人处得甚是开心。就在言梓陌觉得自己最近一段会过得颇为顺心时,言梓青上门来寻。 简氏虽然离开了言家,可对于言家的一众小辈却没有任何不满的心思,再者说言梓青在她边养了不少的时,感自然比别人深了一些。 “青哥儿,你怎么来了?” 听着简氏询问自己近来的状况,言梓青一五一十地同她说道着,说起家中小儿的时候脸上也难掩温暖之色,这一幕让言梓陌心中啧啧称奇。 没有想到绪向来不外露的言梓青居然也有这样的一面,可见对于家中的小儿是打心眼里喜欢。 “前些时的事我也听说了不少,她是丞相府养大的贵女,子难免骄纵一些,你是男子汉碰到事担待一些。” “母亲的话我会谨记。” 许琴虽然已经进了言家的大门,可除了老夫人那边,不管是平辈还是小辈们对她都不是很喜欢。言梓青作为外男平素同她也没有多少交集,故而这一声母亲终究是没有叫下去。 就算是家中的姨娘他也在无人的时候唤其为娘亲,在他的心中母亲这个词终究是有着别样的意义。 “你祖母的体可还好?” 简氏自打同言律和离之后,除了有关于自己儿女的事很少主动提及言家的事,如今那些过往已经如同浮云,女儿出嫁的时候言家终究是掏了老底。 就说抬到谢家的嫁妆,这京城内的贵女们怕是没有几个能越过去,虽然她与老夫人之间有不少间隙,可想到几个儿子的婚事她终究还是关心了一句。 言梓青没有想到她会主动提及老夫人,在他的记忆中婆媳二人的关系从来都没有和睦过,所以他一时间居然没有反应过来,等简氏再询问了一遍他这才紧促地回答:“祖母近来绪算不得好,大伯父和三叔他们都在西夷,心里面自是担心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细着眼睛瞅了简氏一眼,担心提及言律的名字引起她的不快,可他瞥眼望去的时候却发现她脸上并没有任何的不满,平静的容颜瞧不出任何的绪来。 就在言梓青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这话茬的时候,简氏朝着瞥眼询问了他一句:“你祖母可知道煜哥儿的事?” 简氏语气并不是很好,她原本以为老夫人知晓此事之后必然会派人将其接回来,可这都好几天过去了也不见任何消息,也不知道这心里面是如何想得。 言律那人也是难懂的紧,这么危险的地方,他为何要硬生生接一个半大的孩子过去。 言梓青斜眼看了言梓陌一眼,见她脸上没有任何绪只得硬着头皮看向简氏,虽然知道五妹回来七弟的行踪就要暴露,可他刚刚在老祖母那里吃了挂落,如今来到清心观还要被母亲念叨。 其实这件事打心眼里和他没有关系,当初之所以掩护煜哥儿去西夷,是因为他拿出手里面的图纸给自己看,并且信誓旦旦地说只有他前去西夷,他背后的人才会去西夷。 虽然不知道煜哥儿后那个神秘人是谁,可能整出这么厉害图纸的人岂能小觑?再三确定之后,他又担心父亲在西夷的战况,所以脑子一拍便答应了。 原本打着和五妹妹南下的名头,所以祖母和大伯母知晓的时候心里面虽然不喜却也无计可施,可如今这去了西夷之地,这一个个都跑这来埋怨自己。 若说母亲这里还只是觉得煜哥儿是北归的路上去了西夷,那么祖母那边打三叔父来去匆匆之后便瞒不住了。 “祖母也担心煜哥儿的安危,所以已经派人去寻其回来,应该过些时便会有消息。” 他不知道三叔父同祖母说了什么,她老人家也只是念叨了自己几句便什么话都没有说,就像是什么啥事都没有发生。去寻人的事也只是他安抚的话语罢了,他既然去了西夷自然有父亲他们保护,若是有危险自然会第一时间送回来。 相比较西夷那边,他倒是觉得京城更加危险。 “希望吧!” 简氏如今也只能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言律那边了,自己两个儿子去了前线,她虽然看着没事可心里面的担心又有谁知晓呢? 倒是想同女儿说一说前线的战况,可女婿那边连连失利,她有担心勾起她的伤心事来。 两个人安慰了简氏一会儿,等她乏了想要歇息,言梓陌才将言梓青引到自己的住处,相比较同宋乾元在一起时的小心翼翼,同言梓青同处一室倒也没有多少担忧。 第三百八十四章:宋源进宫 锦姝缘正文卷第三百八十四章:宋源进宫冉倾城自然不知道冉一辰心里面所想,她回到自己的宫殿自然免不得一番打砸,宋太后听闻后紧紧闭上了眼眸。 身旁的老嬷嬷瞧着她这模样,小心地提醒:“殿下那边想来并不好受,您可是要过去安抚一番?” “她能耐大着呢!” 宋太后道了一句便抱着怀中的小孙女儿逗弄,侄女儿去年才生了她,原本金尊玉贵的人儿如今却时时刻刻为活着而忧心。 她曾经试着回想那一晚发生的事情,若是没有那部署图龙椅上的冉一辰未必能如此干脆地一网打尽,而自己这女儿在这里面充当了重要的角色。 她也知道这是形势所逼,可心里面还是忍不住怨怪,她经常自问,若是那一晚活下来的是长子,她会何种态度,然而她终究是不敢去深究。 老嬷嬷知道她是过不了心里面那道坎,自打宫变之后便和陛下与公主闹着别扭,虽然她也不拒绝二人的示好,可态度和以前相比明显有了不一样的地方。 他们三人怕是再也回不到从前去了。 “下去吧!” “诺。” 老嬷嬷知晓她不欲过去安抚,虽然感觉主子这一刻的心肠过硬,可她一个奴仆却也不敢做任何越俎代庖的事情来。 等老嬷嬷退下去之后,宋太后这才瞅着憨憨直笑的孙女儿,笑容里面有些苦涩:“其实这样也未尝不好,宋源那个孩子是一个好的,总比作践自己来得强一些。” 甚至赐婚的事情,但凡长脑袋的人怕是都能猜得出她的用意来,居然用自己一生去和魏山河纠缠。 她倒是不知道她懂得女儿居然是一个情种。 “雨过终有天晴时,这九阙城的天空什么时候才能晴朗呢?” 她的手指许是因为要照顾孩子,所以并未带着护甲,此时摸着小孩儿那柔软细腻的脸蛋,面庞上的笑容反而多了起来。 宋源两天后才清醒了过来,面对自己鬼门关走一遭的事情他好似浑然不在意,反而朝着老夫人询问道:“公主殿下那边……” 他的唇角含着几缕苦涩,虽然早就知道那人必然是回宫了,可他这心里面还是忍不住有些期盼,好似自己睁开的第一眼便能看到她坐在自己的床前一般。 “她的心绪不佳,那天发生的事情你最好将其忘记。” 老夫人对宋源没有了好脸色,虽然不若一半妇人那般刻薄,可脸上的神情却愈发寡淡,声音里也夹杂着斥责:“倾城那边的事情你先放一放,你如今最应该思考的是宋家的未来。” 自己外孙女儿的性子她最清楚不过,那人就是一个左性子,若是顺着她的性子来那就是一个顶顶好的人,可若是惹恼了她必然不是愉快的事情。 因为她是一个相当记仇的人。 宋源这次不是等闲的得罪,那被女人视作生命的东西就这样被他夺了去,倾城没有当场砍死他,怕是也被这件事情吓得晕乎了,否则岂能那么容易收场? “祖母,宫里可传出来了消息?沈青辞那边呢?” 听他问及沈青辞,老夫人的眉宇蓦然一拧,不确定地问了他一句:“你为何问及沈青辞?” 沈青辞大周人的身份,她也是尽早才知晓的,可这人一直昏迷不醒,他为何醒来最关心的反而是沈青辞呢? ——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对上老夫人那狐疑的眸光,宋源忙着解释道:“我和公主殿下发生那样的事情,他乃殿下的未婚夫,我……” 宋源聪明的地方就是永远给别人留有余地,也给自己留有余地,除了将冉倾城逼进死胡同,其他的事情真的可圈可点,然而他的命运已经上了吊桥,开始摇摇欲坠。 老夫人巧合他欲言又止已经自动补全了后面的话语,摇了摇头道:“沈青辞乃大周人氏,他和倾城的婚事做不得真。” 这一次过后帝王的君威也受到了一点的损害,更有甚者已经影响到了和大周的结盟,所以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事情,而是整个朝堂的事情。 若是处理不妥当,这战事怕是会再起。 想到自己的儿子虽然被撸了官职,可还要在边境随时待命的遭遇,她脑中的忧心愈发紧绷。 自己长子的才能不尽人意,可这小儿子却是一个有本事的,虽然统军的能耐不能和真正的将军相比却也差不了多少,宋家如今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宋源在朝堂中站稳脚跟,要么自己的小儿子能再立军功,可想到北周那人杀敌人与军帐前的传闻,她有怕自己的小儿子碰上这样的事情。 “大周人?” 宋源的脸色一白,这个时候的白绝对不是做戏,想到那个人捏着自己的把柄他眉宇便紧紧皱了起来。虽然一早便会知道沈青辞这人所求不小,然而谁也想不到他居然是大周人士。 “嗯。” 他的变化老夫人自是收在眼底,不过也没有多少狐疑,因为自己今早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候,神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想进宫求娶公主。” “宋源。” 起先老夫人虽然心情不愉却也没有表现的过火,毕竟宋源也算是受害人,他自己在房间里面喝酒买醉,倾城自己要跑进去,他又能如何? 原本她并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可这人居然要迎娶倾城,他莫不是忘记了倾城的心早已经给了魏山河,又何必去勉强这一桩婚事?虽然说北仓国是草原兴起的民族,并不是很看重这些东西。 可入关这么多年,他们已经逐渐被大周的文化所影响,对于贞洁的事情也甚是看中。 宋源龟裂的唇角透着丝丝血迹,更是露出一双倔强的眼眸,老夫人原本还想呵斥,可看到他这样子终究是止了声音。 “你可以进宫,但是我不放提醒你一句,你觉得倾城能接纳你吗?” “我愿意等她想通。” “……你进宫吧!” 老夫人有些心累,若是宋问她自然会拦着,可宋源不在她身边长大,而且血缘距离自己终究远了一些。虽然说自此之后宋家或许会失去崛起的机会,可有些事情是勉强不得的。 第三百八十五章:千里追杀 锦姝缘正文卷第三百八十五章:千里追杀言芳虽然说得极为悲情,可言梓陌却始终没有接这话茬,一侧的陆茗蕊也发现了这氛围有些沉闷,不得已只得提出离开。 出了谢府,陆茗蕊这才朝着言芳道:“芳妹妹,姐姐知你也是一番好心,可我们这位五姐姐也不是一个傻得,你若是直言指不定她还能帮衬一下。” 两个人在府中相处的时间颇长,所以二人的感情也不错,故而陆茗蕊才一改常态提醒了她一句,而言芳也觉得她说得在理,可这个档口她就算明白也不能再厚着脸皮回去了。 大堂姐的事情她只能亲自去找大堂哥了。 “走吧!” 想通了这一点,言芳自然不能在这里逗留,故而拉起陆茗蕊朝着平西侯府的方向而去。 又隔了几日,言梓陌与宋乾元在清心观相遇。面对这位突然多出来的外甥,简氏自然是满心欢喜。 她早年便听闻过这一桩秘事情,因为这件事情自己的父母这些年过得并不和谐,面上看不出端倪,可那心里面始终拧着一根弦,任谁都解不开。 如今父亲虽然已经远去,可是母亲还健在,那人虽然已经去了,可她的孩子终究又要掀起不小的波澜。 只是她这外甥自打入了此间,眸光似乎总是若有若无地落到女儿的身上。 “你这是第一次同你表妹相见吧!” 若是按照年龄算计,他应当是大自己女儿一岁的光景,可男儿身终究是壮实,这个头倒是高出不少。 “表妹瞧着挺面善。” 宋乾元此时的心中有万千的狐疑,他实在无法想象这世上居然有如此相像的人,这人虽然一身女装,可这面相和自己的谢兄弟简直如出一辙。 ——难道她还有孪生兄弟不成? 然而他在京城的这一段时日对言家的情况也甚是了解,这谢家的夫人似乎是长大之后才从乡间寻回来的,倒是和自己有些同病相怜。 “你们表兄妹能如此,我心中甚慰,” 简氏最担心的是这几个小辈无法平心静气地相处,可如今看来倒是自己多想了,前些时候烨哥儿和他相处的也不错,可见这个孩子是一个招人喜欢的。 宋乾元和言梓陌都是笑着点了点头,特别是言梓陌,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了几分。她甫一进来便看到宋乾元在这里,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两个人突然相遇,她最为担心自己的身份就这样暴露。 然而她心中最隐忧的事情却没有发生。 几个人在房间里面聊得热火朝天,倒是颇有几分和睦异常。只是言梓陌敢出房间,后面的宋乾元也跟了上来。 “表妹。” 他浅浅的声音让人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脸上那和煦的笑容更带着几分让人不惹拒绝的魅力,好在言梓陌倒是不会被他的皮相欺骗,毕竟这是他一向的伪装手段。 “表兄。” 言梓陌朝着他轻轻点头,而宋乾元这时的眸光倒是比刚才更裸露了一些,慢慢的由温和便为锋利。 “表妹这貌相倒是让我想起了另一个人。” “哦……不知道是什么人?” 言梓陌适时地表现出了该有的好奇,而宋乾元却抿唇不语,半晌过后才轻道:“一个很有趣的公子哥。”他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了一下,眼神带了打量,“他若是换上女装,怕是和表妹不分彼此。” 早先时候在韩城的时候,他便笑谢陌长得有些女气,可今日见了这个名义上的表妹之后才发现,这哪里是秀气可以概括?这很可能是同一个人。 言梓陌瞧着他一副认真的模样便知道他是一个一根筋的主,今日若是得不到明确的答复,自己耳根子怕是不得清净,最重要的是陛下对此事一清二楚。 就算自己不承认,他若是同陛下无意间提一嘴,这事情怕是也不难知晓。 “我们出去聊一聊。” “好。” 里屋的简氏瞧着二人相处愉悦,脸上露出不少的笑意,朝着一侧的默默轻语:“日后这些孩子能这般相处也不错。” “确实不错,就是不知道陛下……” 那老嬷嬷一直跟在简氏左右,对于朝中的事情也知晓不少,自然明白宋乾元在这一场纷乱世间中是一个巨大的变数。 “如今褚位已定,我倒是希望他能这样轻松过一辈子。” 简氏是一个没有多大心野心的人,她信奉的处世之道就是平平安安,顺顺遂遂。虽然说身处这个位置,有很多事情都不可控制,可她还是有这样的期望。 言梓陌和宋乾元走到一僻静的地方,挥退了左右侍候的随从,这才朝着对方看了几眼。 “韩城的事情,权当是我们表兄妹之间的秘密。” 言梓陌这算是间接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宋乾元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他就说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人? “你放心,这事情我会守口如瓶。” 宋乾元侧着脸多看了她几眼,他没有想到谢谨言对自己这个表妹如此的看重,就算是身赴边疆也要将人套在自己身边。 “回到京城可还习惯?” 一个边境军队中的小将,摇身一变成为了皇家子嗣,就算适应能力极强怕是也有些蒙圈。 “你呢?当初回来的时候可习惯?” “……” 言梓陌斜着眼眸多看了他两眼,最后将眼眸淡淡地收了回来,总觉得这就是一个钝刀子,这话插的人心挺疼的。 这状态倒是比自己上一辈子要强出不少。 犹记得自己上一辈子刚回平西侯府,那个时候自卑而又渺小,看到所有人都想巴结,就像是一只落地的鸡崽子回到了凤凰堆里面,那种感觉让她不敢再感受第二次。 “虽然说褚位已立,可你还是小心一些。” 这京城中的事情最让人束手无策,帝王的心思更是让人难以揣摩,她回来着些许时日也打听了不少。 ——永和帝对宋乾元的疼宠绝对不是流与表皮,可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引来很多不必要的事情。 永和帝有不少的儿子,可楚云的位置无疑是不可动摇的,因为他不仅仅是长子更是嫡子,这在所有人眼中都是最佳的储君人选,可就在所有人都觉得尘埃落地的时候,宋乾元回来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一个比一个狠戾 锦姝缘正文卷第三百八十六章:一个比一个狠戾红莲挪步轻来落到了冉一的前面,虽然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却也没有真正地动怒。 敌强我弱的情况下,计较这些明显是不智之举。 沈青辞这人嘴毒又如何,她迟早有一天让他明白女人可不是一个好招惹的主,毕竟她可没有冉倾城那么弱小。 “这件事情我们有更好的选择方法,又何必两败俱伤呢?”她声音听上去有些冷硬,或者说整个人看上去都很理智,而沈青辞也只是冷哼了一声,显然并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这世上不是谁都有和我谈判的资格,若是冉一辰今日前来我指不定还有那心情,可惜你们不配。” 沈青辞平时不喜说话,可他自带毒舌属性,就算红莲刻意保持着风度此时也难免有些窝火,眼前的人压根不知道台阶为何物,他这是想要寻死的节奏。 “沈青辞,我们是没有讲和的可能了吗?” 不远处解决了弓箭手的阎一刀明显失去了耐心,带着几个人朝着沈青辞走过来,嘟囔了一句:“和一个娘们磨磨唧唧的干什么?要么抢回去要么宰了就好。” 或许是水匪为伍的时间太久,阎一刀也不自觉便沾染上了水匪的性格,瞧着红莲模样长得不赖便说出了这话语,只是他这声音刚落一条毒蛇便朝着他的面门射去,好在他也是一个眼疾手快的主,几个纵身躲过去之后,用他那把菜刀将其一分为二。 瞧着落在地面上的毒蛇抽搐的身体,阎一刀看向红莲的脸色也微微一变,这娘们倒是一个歹毒的主,二话不说便放大招,若不是自己还有几分本事,这次怕是要交代到这里了。 “这就是你的依仗吗?” 沈青辞上一世的时候便同红莲打过交代,自然知道她极为难缠,也知道她在冉一辰心中的地位。 若说上一世冉一辰真正在乎过的女人是谁,那么无疑便是眼前的女人,这个为了冉一辰可以不计较名声的女人,冉一辰也为了她可以血战八方。 “不,我的依仗是你的所求。”红莲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露出几许神秘的笑意来,瞧着沈青辞紧拧的眉头她笑着解释,“我师父怕是来不了了。” “她怎么了?” 设局之前他便已经同酒老人说好,希望她半年之后赶到蓟州为自己办一件事情,也算是全了当初的相助之情。 虽然在酒老人眼中,当初帮助他们走出蓟州的是那老者,可沈青辞是那老者的徒弟,这份香火由他继承也无可厚非,故而也没有询问他要医治的是何人,便满口答应了。 “腐朽之辈,在她的眼中我不过是师门叛逆罢了。” 酒老人不准她用毒,可她不知道的是自己早便走上了医毒双修的路子,直至宫变的时候她才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她本是不想对她动手,可奈何她思考的解决之法居然是废掉自己的武功。 她这一身毒术和武功是她费尽心思得来的,如何能被她轻易除去?这一来二去两个人的矛盾便到了无法调节的状态,而她也亲自动手给了她一个痛快。 让她感觉到可惜的是,自己那个师弟居然一早就被送走了,她也是一路追过来,好巧不巧便碰到了这一幕。 “她死了?” “是,我亲手杀得。” 红莲的言辞毫不做作,可正是这份坦然却让人后背生凉,阎一刀等人不知详情便也罢了,沈青辞知晓酒老人上一世的结局,然而他临行之前已经再三提醒,可她还是被算计了。 倒是后面站着的冉一眯了眯眼睛,他们都是熟门熟路的熟人,自然知道红莲一身本事都传承酒老人,也知道那人是将她当作自己的亲人看待。 然而,就是这个亲人送她上了路,不得不说眼前的人狠辣的超出了他的预期。 “我知道你与她之间有一个约定,虽然不知道具体内容,可能让你请她帮忙的事情无外乎医术罢了。” 酒老人的医术极好,可红莲早已经有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征兆,所以酒老人能办到的事情她必然也能胜任,所以面对沈青辞的时候她异常的坦然。 虽然武力她或许不若沈青辞,然而只要沈青辞还有求于人,那么她和冉一的安危就不会有事。并不是她愿意多管闲事,也不是她仁慈,而是知晓冉一在冉一辰心中的地位,她不愿意看到他伤心发怒罢了。 “他离开,你和我走。” 知道酒老人遇害,沈青辞自然不能让红莲离开,否则顾锦和的腿怕是没有办法复原了。虽然因为顾锦和身份的缘故,他并不是和乐意看到他的双腿复原,然而答应了顾锦姝的事情终究是要办到。 “好。” 红莲出奇的爽快,这让后面的冉一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宇,想要说什么却只听她淡淡地道:“你回去告诉陛下,我过些时日便回去,我的安危他不用担心。” “我……” “快走,否则我们今日一个都走不了。” 红莲拧起了眉宇脸上带上了几分凝重,她这声音是压低了一些,可沈青辞等人还是听的清清楚楚。 阎一刀也没有想到这个女人居然会如此的果决,他没有同女人打过交道,可无外乎就是那么一回儿事情,可这人却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不管此人的身份如何,这份敢如虎穴的勇气倒是让他有些侧目。 沈青辞虽然不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主,可也没有那时间去和冉一斤斤计较,现如今最重要的是将这女人带回去。 水寨中,顾锦姝正和葛嘉胥下着棋,忽然眼皮微微跳了几下,瞧着她手轻扶眼眸,葛嘉胥笑着询问:“可是输得有些不可置信了?” “先生的棋艺果真了得。” 作为沈青辞未来的智囊,葛嘉胥自然也有他的本事,这弈棋之能就不是等闲之人可以比拟的。可以说沈青辞之所以有那样的成就,葛嘉胥这个人出了不少的力气。 别看二人此时颇有几分眼不见心不烦,可依照沈青辞上一世对葛嘉胥的了解,想要收拢他并不是难事。 第三百八十七章:你们在干什么? 锦姝缘正文卷第三百八十七章:你们在干什么?言梓陌讶然地望了言梓青一眼,原本以为他会等自己开口却不想率先问了出来。 “你毁了她。” 沈青辞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可这几个字却异常的沉重,而言梓陌脸上却挂上了嘲讽的笑意。 或许到了这一刻,她已经不需要继续做戏。憋了这么久终于有说实话的一刻,倒是颇有几分难得。 “毁了又如何?若不是身份所限,我都恨不得亲自杀了她。” 言梓陌恨言梓灵,这种仇恨已经刻到了骨血里面,平时她会刻意克制,然而这一刻她没有了这些顾忌。 不知道为何,在言梓青面前她坦荡的让人觉得刺目,言梓青抿了抿唇角轻叹了一声:“我知道你在张家遭了极大的罪,可这一切和她并无多大的关系,是她的亲人……” “言梓青,你不是我,你无法理解我的感受。她言梓灵享用着原本应当属于我的一切,怎么就没有关系了?” 听着言梓青的声音言梓陌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这两世来她听了太多这样的话语,然而这些说话的人可有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思考这些事情? 他们站在了最高的地方俯视着这一切,作为旁观者便不应该入这个局,也不该说出如此大义凛然的话语来,因为他们没有任何立场,没有那权利。 “一个卑劣的血脉生下的卑劣者罢了,我这正主怎么就不能报仇了?” 对于张家人言梓陌是恨在了骨血里面,上一世的时候她腾不出手收拾张家人,这一世一开始便将人收拾了,可就算如此言梓陌还好端端地坐在那至高的位置上。 东宫太子妃无法生育,就算坐稳了这位置也有她忙碌的了。 言梓青的神色一滞,他没有想到这身份互换的事情给她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想到那件事情他那紧皱的眉头愈发深了一些,最终却也抿了抿唇角:“那瞎眼神算我会帮你摆平,然而她终究是言家走出去的人,在外人眼中代表的是整个平西侯府,我希望你对付她的时候能想一想整个府宅。” 言梓青说道了一声便径直离去,相比较他来时的速度似乎更快一些,那步履生风的模样会让人觉得他在逃难,而面对他这样的反应言梓陌也是一冷,不太清楚他居然火做出这样的承诺。 他若是亲自出手抹杀了瞎眼神算,那代表着和言梓灵作对,可不管前世还是今生,言梓青对言梓灵的维护都是毋庸置疑的,否则言梓灵不会在和言家不亲热的情况下,依旧请言梓青出手帮忙。 ——可见她对此人是极为信任的。 “虽然不知道你处于何意,倒也免去我的麻烦。” 对于他的承诺言梓陌倒是没有怀疑,虽然和言梓青接触的并不多,然而她能瞧出他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既然做出了承诺必然会遵循。 “皎月,同母亲说一声,我今日过去同她一道用饭。” “诺。” 皎月作为言梓陌信得过的几个人,自然知晓那瞎眼神算的事情,原本紧些时日担心这件事情暴露会给自家主子造成巨大的麻烦,祸害皇家子嗣可不是小罪名。 然而今日二公子的那些话也算是让她的心放了下来,看来二公子也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主。 相比较言梓陌这变的平静如常,言梓青刚出清心观便被言梓灵请了过去,她一身月白色的绣花长裙,一张脸素净的让人觉得无比的揪心。 言梓青看过去的时候,她正好将眸光也投了过来,那石凳中的人抿着唇优雅地笑了笑,像是年少时的模样。 瞧着这一幕,言梓青不由得便是一阵恍惚,曾几何时他很迷恋她这样的笑容,更是因为心里面那个秘密对她有了不该有的心思,直至今日他都不敢说这种想法已经消弭。 “你们都退下吧!”言梓灵将身旁的扈从挥退后看向了言梓青,声音一如既往的优雅,“二兄可是去看了母亲?” “嗯。”言梓青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随后坐过去悄声道,“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为何不上去看一看?” 打小言梓灵便很黏言梓青,所以在一众兄弟姐妹当中两个人的感情是最好的,甚至长大之后言梓青还曾经动过不该有的心思。 “不想让她为难,也不想让我伤心。” 说出这话的时候言梓灵唇角恰当地浮起几丝苦笑,而这一幕也被言梓青览在眼底,不禁宽慰:“母亲心里面其实疼你的,你何必和自己过不去?” 虽然在言家几次危难之际都不见眼前的人伸出援手,可这并不妨碍她从言家走出去的事实,只要她还是言家女儿的一天,那么她与言家的关系便不会断绝。 “她疼谁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吗?世人都说我凉薄,可她难道不凉薄吗?” 刚开始的时候言梓灵确实想要同言梓陌处好,毕竟是她盗取了原本属于她的生活,可是简氏的态度让她仅存的良善全部灭绝。她是那女人一手带大的,可自打言梓陌回来之后她的眼中可还有自己? 她就像是一个小偷似的战战兢兢地维持着那脆弱的平衡,可血脉这东西真的很神奇,当言梓陌与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除掉张家人,而养大自己的母亲帮助其收拾残局的时候,她便知道简氏的心已经偏的没有了边。 “灵儿,是言家给了你一切。” 言梓青最终只是说了这几个字,他虽然在言梓陌面前极力维护言梓灵,可唯有他自己清楚自己是多么的无耻,是张家也是他造就了今日的局面。 “青哥哥,以前的你不会这样和我说话。” 言梓灵细了细自己的眼眸,她知道眼前的人喜欢自己,甚至子啊言梓陌没有出现的时候便已经知道了自己那尴尬的身份,而告诉她真相的人却恰恰是眼前的人。 “青哥哥,我的一切是你给予的。” 言梓灵瞧着他一副挣扎的样子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而言梓青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当初那一幕也不禁浮上了脑海,那一个晚上他亲眼目睹了交换孩子的全过程,可他终究没有勇气说出来。 第三百八十八章:顾锦和的身份 阎一刀慎重其事的言辞让葛嘉胥心头微微一顿,随即半眯着眼眸询问道:“可知里面是何人?” “据公子说此人乃用毒高手,是酒老人的徒弟。” 在遇到沈青辞之前,阎一刀也是江湖儿郎,那一把菜刀倒是逞出不小的名声,自然知道酒老人在江湖中的地位。 ——这位可是真正的活死人,白骨之辈。 葛嘉胥虽然是名门大族的公子哥,可他自幼过目成诵,自然有那闲暇的时间去看一些闲书,这里面便有关于酒老人的记载。 从那话本子里面能瞧得出,这是一个将人生活成画一般的人,可传言她专攻医术,对毒术深恶痛绝。 这人的徒弟怎么是用毒高手呢? “酒老人,到底是男是女?” 他曾经看过一本关于酒老人的传记,那个著述者对酒老人的医术相当的推崇,然而他明察暗访却也不知这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因而成为了不解之谜。 “……你可以去问。” 阎一刀才不管这酒老人到底是男是女,他现如今最想做得事就是将这女人狠狠地才在脚底下,别看不声不响可这眉毛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见识了那女人仍飞刀的彪悍劲,葛嘉胥自然不会自寻死路,他看傻子似的眯了阎一刀一眼,拾起一把土揉搓了一会儿,在阎一刀上擦拭了一把,然后手背在腰间哼着小调离去。 ——那模样瞧上去甚是惬意,一点都看不出作为阶下囚的觉悟。 对上他这没脸没皮没格调的举止,阎一刀也是有些傻眼了,他好歹也是一个读书人,这品行简直令人发指。 若不是强大的意志力督促,他此时怕是已经拿着自己的菜刀追上去切菜了,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居然还在大爷面前摆谱,他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就在阎一刀内心演绎了无数遍,不知道该不该追上去的时候却见沈青辞从房间走了出来,只是他此时的脸色相当的难看,显然是被人气得不轻。 这一刻,他刚才的思绪都跑得不见了踪影,唯一的想法便是里面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将面瘫公子气得七窍生烟,这本事着实不小了。 “公子。” “你过来。” 沈青辞直接朝议事堂走去,而阎一刀看了一眼顾锦姝的房间小跑着追上去,而里屋的顾锦姝却脸色煞白地瘫痪在椅子上,头发有些散乱,唇角也渗着血迹。 只是此时的她压根没有去收拾自己的想法,脑海里面只留下沈青辞说得那句话:“我知你对顾锦和的病相当的重视,可顾锦和的况并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 就在她愣神想要追问的时候,却听那人淡淡地道:“他同你并无任何血缘关系,他是裴锦娘和周承赟的儿子。” 若不是两个人争吵的急了眼,这秘密沈青辞怕是会一直压在心里面。她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视作生命的胞弟居然和自己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夜晚清风徐来,沈青辞走进来的时候看到顾锦姝依旧和他离去时那般,傻愣愣地瘫坐在那里,好似对任何事都不感兴趣似的,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 看到这一幕,沈青辞也是有些后悔,早知道她听闻这消息会受不了,可想到她见到自己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询问酒老人的事,他这怒火也没有压住。 他从京城往回来赶可遇上了不少的截杀,最后一次若不是阎一刀赶到怕是会是一场死战,可就算如此都等不到这个女人一句关心的话语。 ——她的心莫不是铁打的? “该吃饭了。”将端着的饭菜放到她面前,沈青辞也径直坐到了一侧,瞧着旁边的人不动如山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我会让人带着红莲去秘密治疗,不会让那位发现。” “他的腿是周念枕做得手脚?” 顾锦姝已经相信了沈青辞的说辞,这不仅仅因为她知道沈青辞不会同她说这样的谎言,更因为自己父亲和裴锦娘的态度。 ——也就是说,她的父亲一早便知晓锦和的份。 至于裴锦娘,她第一次见到锦和的时候便表现出了慈之心,甚至对她的态度也相当的怪异。刚开始的时候她还很奇怪她的态度,最后没有发现问题便也没有再去深究。 可如今细细想来,应当也是因为锦和的缘故。 “嗯。” 周念枕那边也不知道怎么的居然发现了顾锦和的份,对于这位没有见过面且同父异母的胞弟,他自然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为了以防裴家最终不受控制,让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大周再起波澜,他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这引子毁灭。 顾锦姝的唇角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好半晌过后才道:“他知道吗?” “应该知道。” 从顾锦和的表现看得出来,对于自己的份他是知晓的,可至于态度几何他也无法猜测。 “你不愿意寻酒老人给他治疗腿疾,也是因为他的份?” 顾锦姝曾经也怀疑过,因为只要不涉及底线沈青辞对于她的要求可以说有求必应,可对于酒老人的事他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虽然面上答应着,可却没有一点实际行动。 起初她以为他厌倦了这种你追我赶的生活,想来是不愿意同自己纠缠下去,却不曾想中间还有这么一种可能。 “嗯。” “我知你觊觎那位置,可锦和不会成为你的绊脚石。” 她知晓此人的能耐与狠辣,以前她自然不担心他会朝锦和下手,可如今份已经翻转,谁也无法预估他的态度。 这人的心思总是那么难测。 “你觉得你能代表他?灼华,你莫不是忘记了人总会变得,你我都在变化,那你难道能保证顾锦和一辈子都不会生出那样的心思来?” 瞧着她怔然的神,沈青辞抿了抿自己的唇角,眉头隆了几隆:“我知道你给不出保证,毕竟你也不能做到始终如一,如何要求别人保持本心?曾几何时,你那么喜欢我,可碰到冉一辰之后你变了。” 永远也不要用时间去考验人心,更不要去试探人心,他不过是错了一步可这恩怨却纠缠了两辈子。 第三百八十九章:沈青辞的野望 瞥见他神色巨变,言梓灵紧拧的眉间舒展了一些,唇角勾着几许软和的笑意:“兄长与我之间有缘。” “我们是孽缘。” 言梓青唇角噙着轻嗤之意,那眉眼处的无奈让人瞧着便是心酸无比,然而言梓青却当没有看到他的神没有听到他的言语,只是依然故我地说道着。 “若是没有你当初的闭口不言,他们那偷梁换柱的戏码怕是无法完成。” 言梓灵在言梓青醉酒的时候听闻过那件事,一个五岁的小童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却因为嫉妒愣是一个字都没有言说,不得不说那份狠心是与生俱来的。 “我后悔了。” 若是知晓后面会发生这么多的事,他自然不会对当年的事只字不提。那个时候的他觉得母亲有了自己的骨血,不会喜欢一个姨娘生的孩子,所以他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可后来,母亲对他的关心并未减弱,直至姨娘一哭二闹之后他才被父亲送回姨娘那边。 姨娘原本以为自己颇得父亲的喜,有了自己这个筹码父亲应当会频繁地前去,然而她自己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之所以得宠也不过是借着母亲罢了。 那个时候父亲迫于祖父母的压力不得不纳妾传承香火,两个人正处于交战状态,自己的到来可以说稍稍缓和了这一矛盾。 父亲是念着这一点好,而不是他本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值得他喜。那个被自己视作天地的男人,他为父不慈,为夫不强,终归将自己一并带到了沟里面。 ——前半生的无奈抉择造就了后半生的求而不得。 “二哥哥,你终归是心疼我的,否则当初不会对言梓陌动手,你动手的那一刻或者更早一些,我们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言梓陌刚回来的时候遭受了不少的事,而这里面都有他的杰作,任谁也想不到这个平时看着不言不语的言家二公子居然早早就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 若不是两个人关系极好,他对自己又有些不该有的心思,或许她也不会从他口中得知这些。 “太子下那边如何说?” “我不敢让他知道。”言梓灵唇角露出几许苦笑来,她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的东西,断然不能再失去楚云的喜欢,“我就算得到了那个瞎眼骗子交到我的手里,也不过是和父亲讨一个筹码罢了,不会将这事闹大。” 鲶鱼那边已经给出了明确的答复,那瞎眼骗子极有可能落在了言梓青的手中,所以才有了此次交谈。 言梓青已知她心中有了底气,所以藏着掩着也说不过去,只得尽可能地劝说:“言家终究是你的背靠,你若是这般行事惹恼了父亲,怕是得不偿失。” 他知道言梓灵这个时候急切需要言家的短板窝在自己的手里面,唯有这样才能让她有些许的安全感,可父亲那人的子极为难缠,好说歹说都不管用。 除非他在乎的,否则一切不过是砂砾罢了。 “你可知道父亲为何成全我和太子?” 言梓灵说这话的时候眉角透出几丝凉薄,她曾经一度以为祖母与父亲是真心待自己好,可在皇室待得时间久了她也算是品出来了其中的味道。 父亲不是疼自己,而是不愿意让言梓陌去遭罪。自己从小一世家大族贵女的份培养,得楚云的偏疼,可就算如此在皇族中也要如履薄冰。 更遑论言梓陌? 她虽然是言家的嫡脉血亲,可奈何她成长的环境太过糟糕,不管是见识还有城府都不足以在皇家立足,所以这个时候联姻的事只能落在自己的头上。 她的父亲不声不响便这样摆了她一道。 “你应该想到了吧!”瞧着言梓青色变的脸孔,言梓灵轻笑出声,“我是不是活得很卑微?” 偷梁换柱的时候她不过是一个娃娃,对于外界的事自然不知晓,可谁能想到自己却要为此付出这般代价呢? 她若是生在张家,指不定平安顺遂地过完这一生,可谁让她长在了言家呢?她若是真正的言家骨血,怎么会如此地举步维艰?凭着自己父亲在西夷那边的战绩,中宫皇后也不会说什么。 可这一切都起源于份错位。 “父亲不受人威胁。” “我知道,所以我需要的只是筹码。”她抿了抿唇角,说出的话颇为吃力,“就算知道害我这般凄惨的是言梓陌,我也不会如何,权当是我欠她的。” 感觉到言梓青神渐缓,她唇角勾成了一条线:“我如今同你讨要那个人,不过是想要给我留一条后路罢了。” “这人早已经不在我的手中,我无法给你任何应声。”许是瞧出言梓灵的脸色愈发难看,他半晌后又补充了一句,“后你若是有难处自可告诉我,我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帮你。” “我若是让你站队呢?” “灵儿,慎言。” 言梓青直接从椅子上直起子来,就算是父亲此时也无法给出站队的承诺,更不要说他们这些微末小官罢了。至于他自己,不过是言家的庶子罢了,随时都有可能被舍弃。 ——就算站队了又当如何? 言家的人很护短,这前提是你的做法没有碰触到当权者的底线,而这站队就是底线之一。 “既然兄长给不出承诺,那么何必扔出这样的话语呢?”她脸色煞白,手指也起的有些发抖,“原来你们男人所说的在所不惜,是这样的苍白无力。” “我会帮助楚云,希望你不要后悔。” 他说着便径直离去,只是那脸色黑的宛若无星的夜空一般,虽然明知道她用的是激将法,可最终还是给出了这样的承诺。 不是他经不起激将,而是如今势哟徐诶不容乐观,两头下注总不会无功而返,到时候不过哪一方胜利言家都足以在夹缝中求生存。 桂圆赶过来的时候便看到言梓灵脸色平静地坐在那里,她轻声道:“娘娘,可是要回去?” “去清心观。” 言梓青不愿意将那人交给自己,这里面更多的原因怕是因为言梓陌,那可怜而又可笑的负罪感只会让她觉得愚蠢。 第三百九十一章:阎一刀的春天 听着他凉薄的话语沈青斐的脚步有些趔趄,前些时还没有这么狮子大开口,难道那个女人的踪迹真的这么重要吗? 有那么一刻,他是真的忍不住想要让人去寻那女子的踪迹,就算是已经嫁做人妇也要将其绑来,毕竟她关系着大周的运道。可想到自家弟弟那冷着的脸,不声不响却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神最终还是作罢。 “陛下,大周只能给您三成的承诺,若是再多怕是免不得兵戈相见,这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边境怕是又要尸横遍野。” “你威胁朕?” 冉一辰的眼眸瞬间危险了起来,若不是国库空虚不足以让他一口气灭掉大周,他这会儿怕是早已经挥兵南下,还用得着在这里同他浪费唇舌? 不过是借着富庶之地暂立的腐朽王朝罢了,真当自己看得起他们不成? “自然不敢威胁陛下,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三成已经是大周能给出最大的让步了,再多就算兵戎相见也在所不惜。” 自家那位小皇帝也是一个财迷,为了能笼络富商们连自己的婚姻都卖了出去,他若是大手大脚地败了家回去怕是也没有活路,那瞧着便是一个小心眼的主。 “四成。” 这联盟就像是做生意似的,终究讲一个你来我往,帝王这一席话之间便有少了一成进项,想到打仗时挨冻受饿的将士们,冉一辰抿了抿唇角。 ——不能再退让了。 “三成五。” 沈青斐自然知道眼前的帝王是想要将大周的人变成他的劳工,将这大周所辖之地当成自己的粮仓和钱袋子。 冉一辰眯起了眼眸,想看了他半晌才淡淡地道:“你去和杜晨接洽。” 听着他这应声的话语沈青斐眼眸一亮,听闻是杜晨和自己接洽心底却微微一滞,这位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主。 虽然说三成五的事定了下来,可后续的事稍有不慎将会被人摆布一道。 等沈青斐离去之后,杜晨这才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有些不解地笑道:“微臣倒是没有想到陛下会轻易松口。” 那个梦中的女人找到便罢了,既然没有找到那么这所谓的条件便会只高不低,却不想他居然松口了。 ——着实难以预料。 “草原上流传着这么一句话,牛羊要养肥了才能宰,太瘦了没可啃。” 冉一辰倒是准备寸步不让,可想到大周这瘦弱的骨头还是准备放长线掉大鱼,免得得太惨自己也折损了这些进项。 “微臣明白了,只是那女子还没有线索,您头疾的毛病?” 杜晨直至前些时才知晓他为何一定要寻找那女子,虽然觉得这件事相当的诡异,可帝王说出的话语他还是选择了相信。正是因为相信,所以才迫切地想要寻到那个女子的踪影。 “他们怕是也束手无策,否则这样的惑放在面前不会无动于衷。” 他给出的许诺足以让人眼馋,可大周那边却一点消息都没有,可见大海捞针真的让人心有余而力不足。 “那么您……” 这头疼的毛病一时半会儿或许能瞒着,可时间久了又当如何是好?再者说他如今的体健康可谓重中之重,自然不能有任何的差池,否则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不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无妨,朕已经通知冉八了。” 冉六回来之后冉八便接手了他所有的营生,他相信就算是大海捞针也总会有所回报。 “那红袖姑娘又当如何?” 杜晨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有些尴尬地说道,陛下的红颜倒是不少,也唯有红莲不在的时候他才敢提一嘴,免得又被她的毒蛇恐吓了。 “过些时接进宫吧!” 他并不是一个处处留的人,然而那一也不知道为何居然会和红袖发生了不可描述的事。 无关紧要的事罢了。 “诺。” 其实他更想问一问红莲的事,然而红莲在帝王一众女人当中地位最为特殊,他又不敢说得太过明朗,可姜家那边似乎也得有些紧,不知道帝王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陛下选秀的事……” “照例。” 这后宫乃平衡前朝的把戏,他作为皇家长大的人自然知晓这里面的猫腻,如今自己已经坐稳了这把龙椅,那些世家大族又如何肯放弃这互惠互利的机会? “诺。” 他最担心的是眼前的人是一个痴种,可如今看来他终归是没有忘掉自己的使命,这便足以。 蓟州城内,阎一刀通过密道进入了一处私人府宅,而红莲冷着一张脸跟在他的后。这期间她不是没有想过逃离,可阎一刀这人看着像是一个蠢物,武功却相当的不俗。 甚至不远处还有那宛若亡魂似的鬼灵盯梢,她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不是没有想过用毒,可这二人的防范心极高,甚至沈青辞要挟的话语还历历在目:“你若是敢逃走,那么我便将你大周嫡脉公主的份公布于众。” 红莲不知道沈青辞从何处知晓自己的份,可她的份一旦公开引起了后果不是她想看到的。她不畏惧这世上的任何人,可唯独不愿意让冉一辰为难,也不愿意断了二人之间的纠缠。 进了府邸之后阎一刀便和红莲坐在房间里面静候,直至听到外面的动静两个人这才朝着门口望去。 顾锦和今被自己姑母推出顾府时便觉得有些奇怪,自打长姐离开顾府之后家里面的人已经很久没有挪动了。 这一次外出显然有些不对劲。 可姑母带着所有人前往这个府宅,据说是担心他一直待在屋子里面得病这才带着他出来散一散心,他不好拂了长辈的意思只得跟着前来。 只是当看到阎一刀的时候还是愣了一愣,不朝着自己的姑母看去:“这两位是?” “给你看病的人。” 顾家姑一早便收到了顾锦姝的书信,这才带着一众人赶了过来,虽然不懂看一个病为何要搞得这么复杂,可自己那侄女儿应当是一个有成算的,她也不便多问。 顾锦和听闻双眼放光,他知道自己的长姐外出是去寻酒老人给自己看腿疾,然而眼前这两人怎么瞧着也不像是那医术高绝之辈,会不会她被人骗了? 第三百九十二章:顾若兰的喜欢 锦姝缘正文卷第三百九十二章:顾若兰的喜欢然而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只是令他怪异的是这两人看上去并不是很和谐,那女人看向自己腿部的时候更是皱起了眉头,而男子则颇有几分防备地望着女子。 ——这二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感觉到他小鹿似的眼眸一个劲地转悠,红莲不由得翻了几个白眼,总觉得这小子不太老实。 “你是谁家的孩子?” 看似简单的问话却让阎一刀眯起了双眼,来得时候沈青辞便三令五申不准她多言,不准多问,俨然是想要让其充当一个哑巴,可这人这会儿要闹哪样? 顾锦和想要回话的时候却见阎一刀已经开口,声音极为不善:“你莫不是忘记了来得时候答应了公子什么?” “哼,他真当自己威胁的了我?” “你莫不是觉得他在和你开玩笑?” 阎一刀和沈青辞相处的时间并不是很久,可想到那人的手段却有些不寒而栗,这人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眼前的人将他的话当耳旁风,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想到沈青辞的手段红莲淡淡地瞥了二人一眼,声音有几分不悦:“你们去外面守着。” “你莫不是想要偷师不成?我可不想有你这么一个愚笨的徒子徒孙。白白瞎了我的名号。” “……你最好不要耍手段,否则你那心仪对象怕是要知道你的身份。” 阎一刀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自打碰到这女人之后自己好似一直在吃瘪,她的名号?她有什么名号? 在江湖上红莲女妖的名号可算不得多么好听,以前便也罢了,自打她参加了北仓国的宫变之后,这恶毒的名声可是更加深入人心,狠辣已经成为了她身份的彰显。 好在当初公子要挟她办事的时候并未瞒着他,所以他才得知她真正的身份。 ——这世上谁能想到这疯婆子一般的红莲妖女,居然由着这世上最尊贵的血脉。 北仓国没有入关之前,大周掌控着这方天地,那个时候的周皇室就像是这天边的太阳,可惜终归有迟暮之时。 等房间里只留下红莲和顾锦和之后,她这才伸出手指轻轻勾了勾他的下巴:“总觉得你这张小脸有些熟悉。” 红莲也不是一个多事的人,可奈何眼前的人总给她几分怪异的感觉,所以这才不顾沈青辞的警告询问他姓甚名谁,只是阎一刀那防狼似的举动让她有些不喜。 “是吗?”顾锦和若是一般的小孩必然会被她套了话去,可奈何他虽然年龄小可天生聪慧,而且经历的事情也不少,故而红莲的话茬他压根不会去接,反而一脸懒散地望着她笑语,“或许是和你心仪之人有些相像吧!否则你也不至于一直盯着我不放。” 自打两个人见面之后,她便对自己展现出强大的好奇心,可见自己这面相应当是像极了她心仪之人。 “……” 红莲觉得这小子相当的不老实,若不是忌惮沈青辞她一定要给他一点颜色瞧一瞧,冷瞥了他一眼之后开始给他重新接骨,只是下手的时候明显很重,顾锦和那一张小脸上布满了痛苦。 “若是这点痛苦都无法承受,那么你这双腿怕是好不了了。”她现如今不过是试着走一次脉络罢了,真正的治疗还在后面,那种痛苦才是真正的痛不欲生,“我可不想和一个废物打交道。” 或许是这威胁的话语起了作用,顾锦和的表情虽然仍然有些狰狞,可发出的声音却变小了一些。 等在外面的顾芳萍自然将这声音听在了耳朵里面,不由得蹙眉,侄女儿也不知道找了一个什么人回来,本事不知道有多少这脾气倒是不小。 整个顾家都顾及顾锦和的情绪,因而没有人敢同他说重话,就算是顾锦绣嘴巴毒了一些,却也颇有几分忌惮,如今倒是被一个外人训斥了去。 同样守在门口的阎一刀脸色也是一凝,眉头狠狠地抽了几下,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和一个孩子过不去? 着实没品。 “这位壮实,她是什么人?” “给你家侄儿看病的人” 多余的话阎一刀并没有说出来,而顾芳萍明显感觉到他不愿意多言,也识相地没有多问。 半个时辰后里面的人还没有出来,而院子里面却来了一些不速之客。瞅着几个小辈们嘻嘻闹闹地走过来,顾芳萍的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你们怎么来了?” 顾锦绣等人看到阎一刀的时候也是一愣她们想不明白自己的姑母怎么和一个外男站在一起,不是说带着长兄过来歇一歇吗? “娘亲,他……” 年青书生性颇有几分敏感,看到阎一刀的时候眉头挑了几挑,显然对他的身份颇感兴趣。 “一个故人。” 几个小辈瞧着她一副不愿意多谈的样子自然也不好咄咄逼人,倒是一侧的顾若兰有些欣喜若狂,只是瞧着这一众人都在,还是将那份欢喜压在了心头。 “你们先出去,我一会儿便带着你哥哥去寻你们。” “好。” 几个小辈不疑有他都选择了告退,倒是顾若兰一步三回头,只可惜阎一刀并未注意到她。 倒是与她同行的顾锦绣发现了她的异样,不由得多问了一句:“若兰姐姐,你怎么了?” 对于这位堂姐她虽然并不是很喜欢,可顾家小辈们不多,这也是为数不多能聊天解闷的人,故而两个人的关系还算不错。 顾若兰在顾家几姐妹面前从来都是得体的,这也是她在顾家人缘不错的原因之一,永远都小心翼翼不去碰触任何人的利益。 譬如明知道眼前的人只是想要自己的存在彰显她的厉害,可顾若兰从来都不会疏远顾锦绣。 ——因为她没有那资格。 若是她父母健在,尚且有一地方遮挡她自然不愿意被人当作陪衬,可奈何她如今寄人篱下。 她明明比顾锦绣聪明,读书比她更快一些,可她从来都不敢展示出来,有些东西自己知道便好,展示出来就是原罪。 “也不知道那人是何身份,居然和姑母孤男寡女……”顾锦绣说话的时候秀气的眉头微微一皱,显然是想到了什不可言说的事情。 第三百九十三章:盟约与婚约 锦姝缘正文卷第三百九十三章:盟约与婚约言梓灵的话语令言梓陌神情微变,再一次抬眼相望时她却已经将脸别向了旁的地方,好似刚才这颇具挑拨的话语不是他说得一般。 面对她的疑惑言梓灵最终闭口不言,只是那幽深的眼眸中泛着几许淡淡的笑意。 她虽然不能将言梓青的所作所为告诉她,然而她却能在她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到时候言梓青如何回头? 她曾经以为就算言家所有人都放弃自己,可言梓青对自己的喜欢绝对不会作假,可谁能想到在这个紧要关头他居然退缩了呢?子息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可惜她却再也无法享受这其中的欢乐。 ——而这一切,都拜眼前的人所赐。 “言梓陌,你对我做得事情我终归是要还回去的。” 言梓灵淡淡地朝着言梓陌说了一句,便在丫鬟的簇拥下离去,而言梓陌望着她的背影眉头紧紧拧了起来。 又过了些许时日,秋老虎已经渐渐地席卷了整个北方大地,就连京城也不外如是。言梓陌披着淡橘色的绣竹长袍站在那里,手中还握着一封边疆来信。 皎月瞅着她手中的书信面上微微有些担心,自打接到这封书信的时候姑娘的脸色便不是很好,也不知道姑爷在书信里面写了什么。 “他要回来了。” 言梓陌说这话的时候蹙起了眉头,白谷关失守的情况下他们率领一众将士退居玉门关,按理说这个时候他应当死守玉门关,可为何会选择回来呢? “……姑爷要回来,这不是很好的一件事情吗?” 皎月猜不出自家姑娘的心思,要说姑娘刚开始的时候对姑爷确实不是很心仪,可那样芝兰玉树的人相处得久了总归会有感情,为何还是这么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呢? 别人对姑娘的去处不甚清楚,她作为贴身女婢却门清的紧,姑娘前一段日子显然是随姑爷去了北地。 “好吗?” 言梓陌眯了眯狭长的双眸,那带着似水星辰的眸光美的让人微愕,好在皎月已经见惯了她这模样,稍稍愣神之后便开智琢磨她这两个字的意思。 只是琢磨来琢磨去也没有弄明白。 “不好吗?” 皎月傻傻地询问了一句,而言梓陌只是默默地睨了她一眼,然后状似有些疲劳地揉了揉自己的眉眼。 如今玉门关的战况就算不惨烈应当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怎么有时间回京城?莫不是京城出了什么事情? “你下去歇着吧!” 言梓陌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应该需要一个独处的时间,然后好好思索一下谢谨言此举到底为何。 这封书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发出来的。 又隔了几日,永和帝端坐在御书房内,楚云站在那里眉头眯了又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父皇居然让自己前往陕州,如今的陕城由镇北侯顾武生执掌,按理说那里不会出事情。 可他却要让自己前往陕城。 “不知何时前往?” “过些时日。”永和帝将自己手中的朱红御笔放下,然后叮嘱道,“陕城至关重要,虽然说有顾武生防守,可朕终究是放心不下。” 陕城可以说是京城的一道门户,若是这道门户被人打破,那么自己的京城便岌岌可危,故而陕城这个地方断然不能丢失。 “谢谨言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他会同你一并前往。” 永和帝的话令楚云微微一愣,原本清淡的眸光带上了几分错愕,有些不确定地道:“玉门关那边?” “莫平澜守着玉门关,朕也能放心一些。” 韩城的失守是因为有人叛变,白谷关的失守是因为两方人马同时攻打,不是谢谨言的能耐不足而是敌人的攻势太猛。 永和帝瞧出楚云脸上的怔然,皱着眉叮嘱道:“你莫不是觉得谢谨言还能拖累你不成?” “儿臣不敢,只是他已经吃了两次败仗……谢大人才学武功儿臣自然不敢置喙,可这行军打仗怕是有些差强人意。” 这两个地方的失守让京城变得人心惶惶,所以对于谢谨言的能耐他也开始怀疑了。 谢谨言或许确实是一个人才,可却不是一个行军打仗的人才。 “再者说,玉门关距离陕城的位置并不远,为何要让他只身回来折转而去?” 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当然,后面这话楚云没有说出来,自打永和帝入主这龙庭之后,他在他面前说话更像是对待君父而不是父亲。 “这事情你莫要多问,你只需要记得让他前去陕城也是为了你着想。” 他这儿子的才学能耐算不得厉害却也不差,可那燕王府能布局这么多年又岂是易于之辈? 若是不跟着一个信得过的人他也不放心,之所以让谢谨言绕道回来还不是因为他的安全着想?可自己的儿子虽然并不是自傲的人,却也需要面子,这个时候他自然也不能将这事情说破。 楚云回到东宫的时候这拧着的眉头还没有舒展,一旁的言梓灵将他的外袍解下递给丫鬟之后为他斟了一杯热茶,有些心疼地道:“你这一入宫便是几个时辰,可是用了饭食?” “母后那里留了饭。” 瞧着她温柔小意的模样,楚云紧拧的眉头这才缓缓而开,拉着她的手坐在了一侧,而言梓灵的心头却微微一紧。 刚才他那莫名的眼神是何意思?终于要摊牌了吗? “母后今日寻我去说了一些体己的话,殿下身边也应该多放几个知心的人了。” 言梓灵知道有些事情已经避无可避,那么只能将这事情摆在明面上来,只是她希望他日后能够善待与她。 楚云握着她的手稍稍紧了一些,看向她的眸光多了几分审视,许久之后才长舒了一口气:“你真的这么想吗?” 瞧着她紧咬唇角不再言语,他将人一把揽在怀中:“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若是不愿意这件事情权当母后从未说过。” 他对言梓灵的感情做不得假,所以这些年因为她的身体才不愿意让她有孕,免得伤了根本,可谁能想到她这心思倒是不少。 其实细细想来她怕是也被人利用了,否则怎么能做出这么蠢的事情来呢? 第三百九十五章:及笄之礼 言梓灵听着楚云这般言语,若不感动那是假的,她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对自己能否做到始终如一,可现如今的他是一门心思为了她。 他对于权势其实并不衷,若是没有生在皇家指不定还能功成名就顺遂一生,可他却生在了皇家。 他乃帝王嫡子,中宫唯一的子嗣,就算不争也必怕是不得善终,与其如此还不如早早就摆好这戏台子。 “下,我不后悔。” 她的子如何她门清的紧,虽然他一直让人外出寻医问药就是想要试图挽救她这破损的子,可宫中的御医都没有任何办法,那些乡野大夫又何德何能呢? 东宫的位子若是想要保住,那么如今最重要的事便是子嗣,所以皇后才会一次又一次给她施压,这独宠的子终于还是要结束了。 楚云深眸紧拧之后轻嗯了一声人,声音中带着几分他自己也不清楚的艰涩:“去安排吧!我过几便要动手前往陕城了。” “可会有危险?”言梓灵原本温婉的神色瞬时一变,声音也提高了一些,那关怀之意溢于言表。 瞧着她这表楚云搂紧了她的腰肢,声音温润如玉:“那么多人护着,不会有事。” 去陕城防卫是父皇亲自说道的事,他自然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而且如今大楚风雨飘摇,他既然已经是一国太子,自然要承担起太子该有的责任。 “下……韩王求见。” 听着外面内侍的声音楚云微微一愣,然后放下言梓灵朝外面走去,对于自己这位异母同胞的皇弟他谈不上厌恶,可毕竟不是一起长大这总免不得有些隔阂。 宋乾元自打被封为韩王之后便改了姓氏,只是他自己下意识不去想这件事吧! ——总以为,只要他不承认自己还是姓宋,可细细想来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五弟,你怎么来了?”楚云话语里面带着笑,看上去倒是不难接触,而楚乾元也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来意,“今进宫从父皇那里听了一嘴,皇兄要去陕城?” “……父皇同你说得?” 楚云原本一淡青色长袍看上去有些温文尔雅,而此时眉角间更是多了几分与他气质不相符合的冷意,按理说自己后是要秘密前往陕城的,之所以同灵儿说也是因为他信得过。 可自家父皇居然这么轻飘飘地说出了自己后北上的行程,他这是觉得刺杀自己的人太少了吗? 楚乾元虽然不知道他为何色变,可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声音带着几分试探:“皇兄,我想同你一起去陕城。” “……为何?” 听他这么一说楚云眸中的冷意少了一些,这似乎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再者说眼前的人应当也不是那险狡诈之辈。 “我原本想去玉门关的,父皇让我过来寻你。” 他本就是边疆将士,在这繁花锦绣的世界当中有些格格不入,他想要离开这个让他不舒适的地方。 ——当然,更多的还是因为韩城覆灭的原因,他永远也忘不掉那一韩城城门被破时的景象。 当初那高高在上的帝王要给自己拟定一个封号的时候,他没有任何犹豫选择了‘韩’,这是一种警示也是一种追忆。 “父皇愿意让你前往吗?” 这人是父皇最喜欢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其重视度自然不同旁人,原本以为会将其拘在京城,可这询问自己又是何意? “应该是愿意的吧!” “……” 楚云眯了眯眼睛,对于这‘应该’二字显然有些看不上眼,帝王的心思岂是那么好猜测的?而且这话说着怎么听上去没有一点笃定的意思呢? “你先回韩王府等着,我后给你答复。” “好。” 搜楚乾元脸上带着笑意,他原本以为他会在第一时间拒绝自己,却不想还留有余地。 这位兄长倒也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难以接近。 隔言梓陌没有得到关于谢谨言入京的消息,却听闻言芳要以良娣的份入东宫的消息,而与她同一时间进入东宫的还有上官家的一个旁系。 至于上一辈子和言芳争斗不止的简宝珍却不在此列,应该是因为宋乾元的关系。 当然,入京之后应当称其楚乾元了。 虽然说楚乾元的母亲是因为简家才流落在外,可有一点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那就是他上也留着简家的血。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一世简家败落的似乎比上一世更快一些。 ——上官雅自然不会给自己的儿子寻一个没有助力还有可能是祸患的枕边人。 “真没想到七姑娘居然要进东宫了。” “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言梓陌只是轻笑了一声,言家也唯有言芳一个适龄的女郎,否则上官雅也不会给楚云选择三房的庶女。 其实自己应当是上官雅最好的选择,可那个时候言家因为那圣旨的事圣眷不隆,她自然不敢冒险。等言家因为西夷的事重掌兵权的时候,她早早就被许给了谢谨言。 “自然是大福气,不过这时间也太赶了一些。” 三之后便进东宫,这分明是一点准备的时间都不给啊!不过,这妾室和正妻终究是有区别的。 七姑娘嫁进去也终究是要低一头的。 “这是祖母她们应该忧心的事,当然这事怕是一早就有了眉目,只是没有传出来罢了。” 上一次见言芳的时候便感觉到她有心事,只是那眉目含笑的模样应当不是坏事,如今这消息一出她也算是反应了过来,言家的人怕是一早就知道这消息了。 言梓灵因为生下死胎,言家便将言芳推了出去,这到底是言家的意思还是上官雅的意思呢? 还是说两方人马一拍即合? 这世族皇权之争,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啊! 这一言梓陌想了很多事,直至夜半的时候才准备歇息,而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喧哗的声音,她有些不喜地蹙了蹙眉头,刚想让皎月出去询问却听她已经叩响了门板:“姑娘,姑爷回来了,现如今正往院子里走呢!” 第三百九十六章:葛嘉胥逃了 瞧着自己长姐甚是忧心的模样,顾锦和抿着唇角问道:“长姐如何想得?可想认回自己的亲弟弟?” “……” 顾锦姝被问得有些哑口无言,平心而论她自然是想要再见一见周念瑾,可那相认的事她倒是没有想过,这不单单是因为两个人长大的环境不同,更多的是那孩子也未必回来。 就算大周皇族落寞了,可也不是一个小小的顾家能够比拟的,虽然曾经短短的几次接触,能瞧得出他并不是一个喜欢权势的人,可这不妨碍人心总会变得。 当他发现顾家给不了他想要的时候,会不会丢了那颗原本应当纯真善良的心呢?只是如此一来,对眼前的人也不甚公平,因为周念瑾所拥有的地位应当是他的。 她或许与周念瑾有血缘之,可她与锦和之间是生死谊,她忘不掉上一世的时候他为了救自己所作出的牺牲。 ——平心而论,她不愿意失去这个弟弟。 “很难回答吗?” 顾锦和的心微微下沉,虽然一早便知道血缘这东西的影响极为厉害,否则自己不至于每每见到那个女人的时候心中总会有些许渴望,渴望能被她温柔以待。 ——他很贪婪,他既想得到那个女人的疼又想兼顾长姐的偏,可想到周念瑾曾经和长姐相处一段时间的景,他又觉得自己怕是奢望。 长姐是打心眼里面喜欢周念瑾的。 “不难回答,我总归是希望保持原状的。”顾锦姝这话说得甚是诚恳,顾锦和的眼眸逐渐发亮,半晌过后才道,“你不要欺骗我。” “当然。” 瞧着他那气呼呼的模样顾锦姝真的很想笑出来,可有发现场合有些不对劲,最终只得咳了两声。 姐弟二人的谈话没有几个人知道,顾锦姝北上的事也没有几个人知道,至于顾锦和的腿也一比一好了起来,只是顾家的人知晓的却也没有几个。 同一时间,红莲和姜简书站在青水河畔眯着眼眸遥望蓟州,两个人都是微微叹息了一声。 “还是一无所获。” “是啊,真是不甘心。” 红莲拧着的眉头就没有松展开,她当初被带入水寨的时候虽然蒙着脸,可她相当用心地去记位置,按照她的记忆不可能出现差错,可终归是没有找到沈青辞的水寨。 “可让冉六去查了那宅子?” “查了,宅子是一位商人的,只是那商人不知所踪,而那宅子也人去楼空。” 红莲内敛的双眸越发幽深,而姜简书脸上那松松垮垮的表也难得的一滞,最终淡淡地道:“这人呢不是易于之辈,你我二人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我们还不若早一点回去,陛下在京城中也并不轻松。” 虽然说帝王一手掌握了北仓国,甚至用铁血手段镇压了自己的敌人,可想要施行新的政策还是有诸多掣肘。 ——自打这选秀的声音一出,整个朝堂更是乱成了一锅粥,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闹得更厉害。 “你……这次回去陛下的后宫怕是要充盈了,你……” 姜简书最初靠近红莲的想法也只是想要给族妹铲除一个潜在的敌人罢了,可最终却自己失了心。 ——不得不说造化弄人。 “他能派你来寻我,不是已经说明了很多事吗?” 红莲斜着眼睛看了姜简书一眼,虽然说当那个小孩病好转之后自己便被那杀猪的给送了出来,可那人是一个不要脸的,若不是姜简书赶过来自己怕是要手一番蹉跎。 “你对他还抱有希望?那你应该知道他不可能接你入宫。” 他无法猜测帝王的心思,却也清楚他不会轻易毁掉自己手中的利刃,这人放在宫腔之外是一把利刃,可放在宫腔之内却只是一个女人。 王者,终归是要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只是这选择对于眼前的人来说,有些残忍。 “他从未给过我承诺,可我却甘之如饴。”冉一辰虽然是一个厮混红尘的人,可他绝对不是一个轻易许诺的人,对于男女感上也相当的冷静自持。 对于他来说,娶的是王图霸业而不是一个女人。 “他和水云间红袖的事你可清楚?” “嗯。” “不嫉妒?” “嫉妒。” “那杀了她?” 姜简书淡淡地斜睨了她一眼,而红莲却是轻嗤出声:“我若是有那个心思,咱们的皇后娘娘活不到今。” “……” 红莲的话让姜简书无话可说,因为她说得是事实,她只是不愿意和帝王离心罢了,否则帝王的女人怕是没有一个能活下去的,而且她可以一点线索都不留下。 “我们回吧!” 她说完转上了马,那行云流水的动作甚是漂亮,而姜简书也紧紧跟在其后,望着她的背影唇角露着几分苦笑,正如她自己苦苦追着陛下的步伐,自己又何尝不是追着她的步伐? 前面的人一直不相信自己对她的感,总觉得自己另有所图,然而她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清楚? ——她这么聪明的人难道连恨假意都分不清楚吗? 想到这里他深呼吸了一口抽动了马鞭,其实不是她不清楚,她只是不愿意去承认吧!在她的心中,或许唯有否认自己对她的感,她才能活得更畅快一些吧! 既然如此,就如她所愿吧! 就在初冬逐渐来临之时,沈青辞那边却听到了一个并不是很好的消息,眉头瞬间便是一拧。 “怎么会让人逃了出去?” 因为过于了解葛嘉胥,所以他平时设置的一些陷阱都是针对他的,可谁能想到在这层层设防之下人还是离开了水寨? “前一段时间我们因为一直戒备外围的况,松懈了里面的防范,不曾想他居然挟持了一个小兵错过巡防的时间连夜出逃。” 至于这巡防的规律和路线,他应该也是琢磨了好长的时间,唯一的一点不足就是他不识水,可就算不识水最终还是脱离了掌控。 “让人继续搜寻葛嘉胥。” 葛嘉胥可以说是他手中的一张王牌,只要有这个人的存在廖霓裳那边的财物就得源源不断地上缴,可这人若是脱离掌控那廖霓裳这边怕是不好控制。 第三百九十七章:世间最难的事 言梓陌荣文这消息一个鲤鱼打便从榻上直起了子,想要穿上外衫走出去时,谢谨言已经走了进来。 一旁的皎月瞅了瞅二人,瞧着自家主子蓬头散发忙忙走上去给她盘了一个简单的发式,只是她刚刚准备退下去的时候却听一道威严的声音淡淡得传来:“这称呼也该改一改了。” “……” 皎月听着这话心间便是一颤,忙着抬头朝言梓陌望去,见她神也是一滞。 ——主仆二人便这样一声不吭沉闷了许久。 “你先下去。” 言梓陌半眯着眼眸瞥了皎月一眼,皎月也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虽然心底有些担忧却也知道这事自己无法掺和。 “不过是一个称谓罢了,你倒是小气的。” 对于皎月的称呼言梓陌一直也没有觉得有什么错,所以也从未提点更改,不想今倒是被人抓了把柄。 “你是谢家主母。” “哦……不是卫家吗?” 言梓陌淡淡的声音让谢谨言骤然眯眼,半晌过后才轻嗤着笑道:“恢复称号倒也不是难事,只是担心你后难做。” 谢家与卫家也不过是帝王的一纸圣意罢了,只是她怕是会成为这京城上下的谈资,毕竟卫家的覆灭同言律脱不开干系。 言梓陌原本只是想咽他一下,却不想这人倒是一个不吃亏的,直接有话便让她失了再言的心思。 瞧着她用一根玉簪挽起的秀发,他走过去一把将人揽在怀中,轻轻一抽那玉簪便与发丝分离,被盘起的青丝就这样跌落在她的背后,而谢谨言则伸出去扯住一缕轻轻一嗅。 “有一股清香。” “……” 瞧着他一脸浪子的表现,言梓陌的眉头紧紧拧了起来,不等她给出多余的反应那人已经将她抱了起来,朝着榻走去。 对于他这举动言梓陌虽然不喜却也没有拒绝,任由他将自己抱上榻,就在二人衣衫尽褪时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声音:“大人,陛下传唤您入宫” “……可真是及时。” 谢谨言将手伸出来躺在了一侧,尽力克制着体那股躁动,也就在同一时刻言梓陌的手忽然覆了上去,声音听上去媚无比:“可是憋闷得紧?” 忍着体炸裂的不舒适抬眼望去的时候,只见她笑颜如花地盯着自己,那平时看上去甚是冷淡的眉间间已是风华无数,她的手指若有若无地放在他的口游动。 “不想我离开?” “是啊。” 言梓陌媚的声音中带着几许撒,这是谢谨言从来都不知道的羞,那含羞带怯的模样让人恨不得将她硬生生地吞下去。 “那就不去了。” 他说着已经够翻覆在了她那软的体上,并且以最快的速度攻城略地,一点思索的机会都不给她,这让言梓陌整个人都是一愣,她不过是想要看他出糗而已,谁能想到他居然对帝王的旨意置若罔闻。 虽然是一道口谕,可那抗旨不遵也是藐视皇权。 “你……” “别说话。” 他在她上不断地探索,那厚重的舌尖轻轻挑动着她的绪,刚开始的时候言梓陌还能调控自己的知觉,可最后就像是柔顺的枝蔓随风飘,在波涛中沉沦。 半个时辰后,谢谨言这才起朝着外面走去,瞧着他衣冠楚楚的模样,言梓陌眼皮都懒得再抬一下,收回来之后便紧紧闭上了眼眸。 外面等候的小厮早已经冷汗淋漓,都是男人谁还不知道谁?可奈何自家主子是不是也太无法无天了,居然让帝王等他这么长的时间。 那传达口谕的公公早已经等候的不耐烦,迈着步子在厅堂走来走去,而一旁侍候的丫鬟小厮们也是一脸忧心,唯恐这次的事整出什么乱子来。 “你家大人……” 那公公尖细的声音刚刚想起,谢谨言已经出现在大厅门口,瞧着他出现那公公忙忙走走上去:“谢大人啊,你可让洒家好等。” 他在帝王边侍候,虽然不是那首屈一指的受宠却也排的上号,平时外出宣旨的时候他们都恨不得削尖了脑袋赶时间,可这位这慢悠悠的模样当是瞧不出多大的重视来。 “走吧!” 谢谨言冷着眼眸斜睨了那人一眼,而他这举动将公公那准备脱口而出的话堵了回去。瞧着他这不识大体的模样心下更是暗恨了几分,只是却也不敢表现出来。 谁人不知大楚的刑部尚书谢大人就是一条疯狗,逮着谁咬谁,他虽然在御前伺候却也不敢得罪眼前这煞神。瞧着他大步流星地离去,他只得咬了咬牙齿踱着自己的小步子赶上去。 大楚王朝,永和帝的御书房内唯有二人相对而坐。只是两个人的对面却放着一张一人宽的地图,上面绘制的赫然便是北地的疆域图,只是已经有几个地方被朱红之笔圈了踪迹。 “如今陕城怕是会成为那些叛逆的下一个目标。” “确实。” 陕城是大楚的屏障,若是将陕城丢失那么大楚便已经失去了一大半,所以陕城的得失便至关重要。 “陇北倒是出王的地方。” 永和帝轻轻叹息了一声,燕王府自打裂地封王之后似乎每一代燕王都有着非凡的能耐,只不过尚克勤更为厉害罢了。 “镇北侯那边也不容小觑,这一战也不是毫无胜算。” 谢谨言知道帝王心忧陕城的事,甚至知晓所有的战争都没有陕城来得重要,否则他不会将自己抽调回来,而且按照他的猜测,这一次前往陕城的不单单只有他一个。 “顾武生确实不错,可比起燕王府的底蕴终究是差了一些。”永和帝说这话的时候捏了捏自己的额头,接近着又轻声叹息了一句,“所以,白谷关只能失守。” 若是非要救援白谷关也不是无法办到的事,可若是将兵力都耗在白谷关上面,那么陕城便会彻底失守,这是他绝对不许发生的事。 他可以许鞑靼人占据白谷关,却绝对不能容忍他们踏足陕城半步,这是他的底线。 但凡有人碰触这个底线,那么也只能不死不休了。 “尚克勤虽然帮助鞑靼取得了白谷关,可鞑靼人未必会一心一意帮助他攻打陕城。” 第三百九十九章:沈家来人 “我何尝不知道这一道理?可这是为数不多的路了。”她迈着的小步子稍稍停顿了一下,声音倒也温和,“再者说,姜家未必躲不过这一劫。” 其实她没有说得是,就算躲不过去也牵扯不到宋问这里,毕竟自己那孙儿的资质也不是王佐这相。 她需要的只是眼前这共度难关,至于以后姜家的事如何能牵扯到宋家?宋家在这一场夺嫡中守住这份家业,只要没有危及帝王的皇权,那么必然不会遭受灭顶之灾。 ——她如今要做得只是给孙儿留一条更加舒适的后路罢了。 “是老奴思虑过甚了。” “不,你能这样为宋家着想我很开心,如今这府中像你这样一心一意为宋家着想的不多了。” 老夫人年少的时候也曾经是世家嫡女,自打入了宋家之后也是顺风顺水,虽然儿子不争气可女儿却也是顶顶的富贵。 只是,如今却不得不面临各种本不应该面对的问题,而所有事的起因都是因为皇帝换了人。 “其实他还是念旧的,否则宋家也存不下来。” 老夫人踱着自己的小步子声音更显轻微,而边的老嬷嬷却也应景地点了点头,主仆二人相互维持多年自然也知道她说得是谁。其实这话倒也不假,若不是那位还存着些许旧,宋家确实存活不下来。 主仆二人的对话冉倾城是听不到了,因为此时的她正双眼半眯地斜睨着宋源,瞧着他脸色煞白地躺在榻上也仅仅只是嗤笑了一声:“你倒是命大的紧。” 当他自己给了自己一刀,虽然当时的她没有了分寸,甚至事后也想过放他一次,毕竟是自己着了沈青辞的道跑去他的院落,他也算是一个受害人,可谁能想到他居然朝自己的皇兄上书要迎娶自己。 ——他哪里来的脸? “欠公主下一条命,自然不敢轻易死去。” “呵……懦弱之徒,你若是觉得欠我的就应该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而不是说那迎娶之事。” 原本宋家发生的事被皇兄压了下来,可他一份奏议却将自己推到了风尖浪口,让那一的事展现在众人面前。 这险狡诈之辈愣是给她上演了一处让人作呕的戏码。 “微臣知公主心里不舒服,可既定的事又何必去做那无谓的挣扎呢?” “宋源,你休要猖狂!皇兄不可能下那道指婚的圣旨。” “是吗?”宋源那温和的神色并没有因为她的言语而改变,反而轻笑着道,“那我们拭目以待如何?” 就在冉倾城要发怒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悉悉索索的脚步声,随之便听到奴仆的声音:“大人,陛下的圣旨到了。” “扶我一起去接旨。” 宋源看了冉倾城一眼,然后朝着外面的人淡淡地道了一句,而此时的冉倾城已经怔愣在原地。 她像是想通了什么利箭一般飞出去,而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宋源却并未着急,反而露出了莫名的笑意,只是那笑意里面含着不知道的心酸。 他犹记得那一从生死边缘走回来的那一刻,他顾不得自己的体径直让人抬着去了帝王那里。 他犹记得高高在上的帝王那威严的声音:“这次下毒的事虽然是倾城做得太过,可你应该会原谅她。” “微臣慕公主,自然会选择原谅。” “那么卿今带病入朝所谓何事?” 那一刻宋源上的刀伤和毒素都已经变成了重病,而他也像是听懂了帝王的暗示:“微臣倾慕公主已久,愿意照顾她生生世世。” 冉一辰并没有轻易诺,只是淡淡地道:“你应该知道,她心中已经有了别人,虽然你二人之间发生了一些不可控的事,可这样下去终归会成为一对怨偶。” “微臣这一辈子的心愿唯有迎娶公主。” “宋源,你乃朕最为信任的臣子,也是朕后革新的一把利剑,你莫要感用事。” 宋源知道,那一刻的帝王并没有赐婚的心思,甚至一个劲地迁就着他的皇妹,因为她不愿意嫁给自己所以他不愿意诺。 当时的御书房安静的落针可闻,最后还是宋源撑着已经摇摇坠的体朝着他三拜九叩:“臣后就是您手中的利箭,是您最为忠心不二的屠刀。” 宋源给出的承诺不得不说让帝王的神也严肃了起来,毕竟这已经不是君王与臣子的关系,而是真正的主子与奴仆的关系,再那一刻他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 “好。” 过了半晌之后,帝王只是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然后便有了今这一道圣旨。他知道冉倾城是想要去验证圣旨上的内容,然而自己这接旨的人没过去,那宣旨的公公岂会坏了规矩? 宋源赶过去的时候,那宣旨的公公这才朝着一旁的冉倾城歉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开始宣旨。 两个人对于这圣旨上的内容其实已经都有预料,可相比较宋源的不动如山,冉倾城终归是有些控制不住心间的怒火,她原本以为今过后自己和宋源的事应当揭过去了。 ——可谁能想到自己的皇兄居然摆了自己一道。 他明面上像是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可暗中却小动作不断,难道这就是帝王权术? “宋源,你狠。” 她说着已经快步好着屋外走去,径直朝着深宫的方向走去,只是刚刚入了宫门却被羽林军劝退,宫门近在咫尺却好似天涯。望着那幽深的宫道,她眼眶中的泪水转了又转最终还是憋了回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她一双冷眸已经恢复了平静:“告诉陛下,他的旨意我不会违背。” 冉倾城最终一瘸一拐地离去,而不远处的角楼里才露出帝王明黄色的衣角,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也只是轻轻叹息了一声。 冉倾城与宋源的婚事似乎在理之中却也引起了不小的风浪,而远在蓟州的沈青辞听闻后也只是轻笑了一声,此时却手指轻叩地望着来人:“他想要见我?” “你来蓟州已经多,是该见一见父亲了。”沈青斐生怕他不答应,又补充了一句,“你二兄也会回来。” 第四百章:沈家众人 顾锦姝这些时虽然被足待在家里面,可对于蓟州城发生的事倒也清楚一些,因着掌管家务的事更是知晓沈青斐登门寻找沈青辞的事。 “他跟着一并离去了?” 顾锦姝拿着手中的帕子轻轻擦拭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朝着一旁的皎月询问了一句。 “沈公子同沈大人一起离去。” 皎月对于沈青辞也了解一些,她实在搞不清楚一个寄人篱下的少年郎怎么会认识蓟州世家大族的人。 那沈青斐大人在蓟州的名声素来极好,就算她们这些居内院的丫鬟也听说了不少,至于沈家更是如雷贯耳。 她无法想象那个受尽闲言碎语的沈公子居然是沈大人的胞弟。 顾锦姝神色微愕,她没有想到沈青辞居然跟着沈青斐一起去了沈家,这事若是放在上一世无论如何都不会发生。 ——沈青辞对沈家的怨恨可以说绵绵不绝。 若不是因为他的体里面还留着沈家的血脉,因为沈青音对他曾经的相护之,沈家怕是早已经不复存在。 按照她的推测,沈青辞这一世就算不再记恨沈家,可也不至于和沈家握手言和,难道如今的局势让他不得不做出让步? 顾锦姝这厢百思不得其解,那边沈青斐已经带着沈青辞进了沈家的大门,瞅着这记忆中的场面沈青辞一声不发,而沈青斐似乎想要打破这可怕的寂静,所以一道路上倒是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你二兄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这边带着你过去。” 沈青赢乃天生的将帅之才,所以一早就在极南的边境任职,从一个边疆小兵一步一步爬到五品校尉将军一职,可见并不是一个碌碌无为的人。 “好。” 就在沈青辞刚刚应下这话头的时候,一个管事装扮的中年男子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大公子,老爷让老奴带青辞公子过去。” 沈青斐上前一步将沈青辞挡在后,朝着那中年人笑道:“沈管家乃父亲的心腹,按理说我不应该阻挡,可青辞刚刚入府对府中的况多有不解,我亲自带着他过去何如?” “老爷只让老奴带青辞公子过去。” 沈管家也是左右为难,他乃沈家的家生子,因为祖上便跟了沈家,故而被沈家家主赐姓,虽然他只是一个管家可在沈家的地位并不低,所以对于沈家这桩公案自然也知晓一些。 大公子这会儿过去并不是明智之举。 瞧着沈青斐还要争辩,沈青辞已经跨不走出去,朝着那中年管家淡淡地道:“我们走吧!” “青辞……” “无妨。” 沈青辞淡淡地回应了他一句便跟着沈管家前去,而沈青斐拧了拧眉头直接扭头朝着内院走去,只是那速度比刚才更快了几分。 现如今,也唯有祖母能够救场。 沈青辞瞧着沈管家将门推开,他并未有任何的逗留便跨步迈了进去,而同一时刻伏案写字的沈明泽也抬起头来,父子二人久违的会面就这样被定格了一般。 两个人的模样并不相像,只是那眉宇间的冷肃倒是如出一辙。 “坐。” 二人的眸光就这样在空中交汇了很久,最终还是沈明泽率先开口让他坐下来。 沈青辞掀着唇角看了他一眼,声音听上去甚是平静:“我们之间似乎没有坐下来详谈的必要。” “你既然入了沈家的大门,便是承认了自己的份,难道还要讨价还价?” 沈明泽倒是颇有兴致地望了他一眼,这个儿子在他诸多儿子里面无疑是长得最好的,这长相虽然不似自己却随了发妻,和轻音也有几分相似。 “你看中的不过是我后的人罢了。” 上一世自然没有这些事,直至自己像是狗一般从乱世里面爬起来,这所谓的父亲才像是佛陀一般出现在自己面前,一幅施舍的模样让他至今难以忘怀。 “你后的人和你有何区别?” 沈家虽然占据大势,可帝王对于南方氏族的防范要远远胜过北方,他们沈家虽然是南方世族之首,可处处受制于人,他想要打破这样的平衡。 那个让帝王甚是相信的老人,便是不得不利用的屠刀。 “你倒是一个诡辩之才。”他蹙起了一双冷眸,声音也冷了几分,“若是想要在这乱世中求生存,你最好还是莫要生出别的心思。” 沈明泽的野心他最为清楚,他这一辈子最想做得事莫过于裂土封王,所以当蓟州作为大楚南撤的最后屏障时,他并不愿意让大楚的小朝廷设立在这里。 ——可奈何他虽然有野心却被周承赟吃得死死的,那人早就在这里安排了后路,故而以他为首的南方世族只得表现出极为欢迎的态度。 沈明泽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一双眼眸宛若利剑向沈青辞,而沈青辞声音却平淡至极:“不要觉得我危言耸听,你的能耐明显配不上你的野心。” 沈青辞的声音相当的不客气,若不是沈明泽的养气手段还可以,右手那方砚台怕是要被他当场扔出去,怎么也得砸他一个鼻青脸肿方可罢休。 “我今天之所以来沈家,不是因为你。” 沈青辞至今都不懂这个人为何不待见自己,沈家的人并不是那利益至上的人,可眼前的人明显是一个另类。 当然,自己骨子里面或许也遗传了他这肮脏的血液,故而比起他当也不遑多让。 “孽障。” 沈明泽原本还准备好好和他谈一谈,再不济也要借着那个老者的东风挤入真正的决策圈,可眼前的人明显就是一个冤孽。 沈明泽被气得不轻,当初他离去的时候还年幼,他以为他对自己的记忆应当不深,可如今再看就算不深刻他也怨恨自己,这股怨恨终其一生也无法平息。 “青辞回来了?” 就在两个人对峙的时候,忽然传来一道慈祥的声音,甚至那轻柔的音调里面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两世为人,沈青辞自然知道这声音是谁发出来的,对于这位老祖母他也是敬重的,若不是她插手自己怕是早已经死了,何谈所谓的宏图霸业。 第四百零一章:沈青赢 永和帝一早便没有想过死守白谷关,所以当白谷关失守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并未引起太多的关注。 ——他如今关注的唯有两处,一是陕城的战斗,二则是西夷那边。 陕城内京城门户,而西夷若是和燕王府联盟,那么他们将会长驱直入,这带来的危害更让人触目惊心。 所以,言家的位置就显得尤为重要。 听着永和帝这言语,谢谨言眉头稍稍挑了一下,只是那动作极为隐匿帝王也没有发现。 “若是鞑靼铁了心要帮燕王府攻打陕城,然后开始分羹呢?” 这种可能也存在的,只是在利益如何分配的问题上会出现不少的龌龊,就要看两家的掌权者如何控制局面了。可不管金延还是尚克勤,这二人都乃当代的英主,绝对不是因小失大的主。 “那唯有死守陕城了。” 其实不管如何陕城是必须死守的,这么重要的军家必争之地若是丢失,那么大楚便会变得岌岌可危。 所以,白谷关的丢失其实更多的是大楚兵力无法集中罢了,如今能做得只是以地盘为代价集中兵力。 两个人都明白这其中的关键,可任谁也不能说出这关键来。 永和帝知道谢谨言的心思,也知道韩城和白谷关的事对他的影响不小,若是韩城还能守住白谷关那边自然不会存在兵力不继的问题,可韩城终归是失守了。 或许是不想让这过去的事上影响二人的判断,半晌过后永和帝转移了话头:“西夷那边的战役你如何看?” 听者他这般发问,谢谨言眉宇间带上了几分凝重,须臾之后抿了抿唇角,那原本便有些凉薄的唇角更显得不带一丝感:“陛下可是有所怀疑?” “你可还记得那圣旨的事?” “自然记得。” 那传言中的圣旨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然而这毕竟人云亦云的东西未必属实。再者说,这事是从燕王府那边传过来的,也不知道这些人是否用心险恶。 “前些时廉王进宫同朕再一次提及了这件事,他说得有理有据,朕倒是不得不多想一些。” “廉王?他的王妃可是同他说了什么?” 谢谨言衣袖间的双手稍稍动了一下,那右手上的拇指和食指轻轻揉搓在一起,一双凤眼倒是多了几分郑重其事。 “秦梓秋此人确实有些难以捉摸。” 自打秦梓秋嫁入廉王府之后看着不甚起眼,可他却感觉到廉王府近的小动作不断。他同廉王虽然不是一母所生,可这些年来也算是风雨共济。 只是,不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是否廉王暗中授意。 “廉王世子近来可还好?” “你是担心?” “微臣听闻廉王妃已经有孕,然而她并不是一个甘于平凡的人,这样的人心思不会小。” 当初廉王要迎娶秦梓秋的时候他便不是很赞成,她虽是一个闺阁女郎,可那行事作风却让人不寒而栗,特别是一手促成言律和许琴的事。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简氏才提出了和离的事,而这一对深不逾的夫妻终究走向了没落。 “朕也明白这个道理,然而廉王似乎动了真心。” 永和帝也是叹息了一声,当初迎娶秦梓秋只是权宜之计,不过是想要深挖燕王府和平西侯府的秘密,可这设局的人却已经入了这局,不得不说秦梓秋确实是一个难缠的妇人。 “或许廉王世子是一个很好的帮手。” 既然注定是这乱局之人,那么早一点出去也免得后来麻烦,永和帝听他这般言辞,也是点了点头。 “廉王入宫同朕分析了很久,西夷人极擅蛊毒,可平西侯却能在那里稳坐钓鱼台,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虽然平西侯抵御西夷让他少了后顾之忧,可他也不得不去思考别的事,譬如他是不是掌握着克制西夷蛊毒的利器,若是如此那利器到底是什么? 会不会和那道密旨有关系?要知道,当初大楚的暗卫中确实有擅长蛊毒之人,可这些人却在卫皇战争之后销声匿迹。 “所以,陛下觉得那圣旨的事是真的?”谢谨言半眯的眼眸带着点点寒星,而永和帝却是摇头,“圣旨的事朕不确定,可平西侯能克制西夷绝对隐藏着秘密。” “那么陛下准备如何行事?” “朕要秘密派人去西夷一趟,你觉得何人可派?秦臻此人如何?” “秦臻?” 谢谨言对于秦臻此人的了解并不是很深,然而他另一层份却让人颇为忌惮。秦家在陇北大地乃名门望族,就算是燕王想要对他们动武都有些困难。 这个时候若是让秦臻去西夷会不会放虎归山? “他与秦家已经断绝关系,而且他的发妻子息都待在京城,你担忧的事不会发生。”永和帝与谢谨言两个人也算是知根知底,谢谨言稍稍一皱眉头他便已经猜出他心中的顾忌,“再者说,秦家已经将其逐出族谱,他已经无处可去。” “非他不可吗?” “秦臻此人文武双全,着实是少见的干才,旁的人去了朕也不甚放心。” 言律此人的能耐几何他自是清楚,若是派遣平庸之辈过去怕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如今朝中正是用人之际能调用的人不多。 “陛下既然已有决断,微臣自然不敢有任何意见。” 瞧着他状似恭谨的模样,永和帝倒是轻笑出声,声音里面含着几分戏谑在其中:“朕瞧你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将人带去边疆便也罢了,回来之后居然将朕晾在一旁。” “微臣与她正值新婚燕尔,碰到战事已是十分对不起她,回来之后自然要第一时间报平安。” “……是吗?” 永和帝倒是想要再戏弄他两句,可看着他这一本正经的模样倒是失去了乐趣,只将自己的子朝后靠了一靠:“太子和韩王准备同你一并前往,去了陕城你帮着照看一些。” “好。” 虽然不太清楚他为何要让这二人一同前往陕城,可陕城内大楚门户,自然不会出现重大的变故,这二人只要不是那鲁莽愚蠢之辈,想要保命并不难。 第四百零二章:沈青辞的选择 锦姝缘正文卷第四百零二章:沈青辞的选择老夫人听闻之后第一时间看向了沈青辞,见他神色并未变化这才道:“你父亲那边我会同他去说,不管当年为何要剥夺青辞嫡子的身份将他逐出族谱,如今他都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当年儿子的举措就像是魔怔了一般,她不止一次问过这个中的原因,可他的嘴就像是上了封条似的,愣是一声不吭。 那个时候自家夫君身体日渐羸弱,沈家各房勾心斗角,她也没有余力去管那么多的事情,可如今几个孙儿都已经成人,他们有足够的力量迫使那人说真话。 听着沈老夫人郑重其事的言辞,沈青辞神色没有明显的变化,思忖了片刻才轻声笑语:“我虽然和他之间没有所谓的父子亲情,可当年的事情我确实想追究根底。” 上一世的时候他也没有从沈明泽这里讨到一个究竟,这一世他倒是想要弄一个明白。 “好,祖母必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沈家嫡系的儿子流落在外,这也无怪乎他对自己那儿子没有感情,好在他对几个兄弟倒是没有任何的敌意。 沈老夫人人老成精,知道沈青辞并不会拒绝沈家的好意,脸上的笑意越发温和了起来,甚至拿杜氏说事:“你母亲自打你离去之后便住进了小佛堂,你寻一个时间去看一看她。” “……好。” 对于杜氏他不知道该用何种情绪对待,她对自己的爱自然毋庸置疑,否则当初也不会让自己的奶妈带着自己离开,可就是因为她的懦弱才导致了后续的一切。 但凡杜氏面对这件事情的时候表现出强势来,就算沈明泽也不能将他如何。 沈青斐感觉到他口气有异,看了沈青赢一眼,他也算是看出来了,自己这最小的胞弟似乎对二弟的感官颇好。 沈青赢接到他的目光,眼眸稍稍耷拉了一下然后抬头笑着道:“一会儿我带你过去。” “嗯。” 听着他没有任何勉强的声音沈青斐这才松了一口气,等丫鬟们将饭菜摆放好这才拉着沈青辞坐了过去,一顿饭吃得也算是和谐无比。饭食结束之后,沈青赢便带着沈青辞去杜氏礼佛的小佛堂,而沈青斐则忧心忡忡地望向了老夫人。 “父亲那关怕是不好过。” 当初祖父活着的时候祖母曾经让人给青辞上过族谱,可自己父亲还是将人过继了出去,这想要重返族谱怕不是容易的事情。 “青辞必须尽快回来。” 她这一段时间也打听了一些事情,特别是青辞和那顾家女儿的事情,他若是现如今没有一个名分,那么日后回来怕是更难了。 ——这孩子看着万事不上心,可那骨子里面冷傲着呢!若是这事情让他满意不了,这亲缘怕是真的要断了。 瞧着她这笃定的神情沈青斐也不好说那泄气的话语,一时间屋内颇为寂静,倒是沈青赢和沈青辞在路上颇为欢快,沈青赢虽然不是健谈的人,可面对沈青辞的时候还是一个劲地寻找话头。 “二兄很喜欢军队?”沈青辞这一声‘二兄’令沈青赢脚步一滞,瞧着他并不觉得有异,这才欣喜地说道,“自然是极喜。” 他不喜欢沈家的氛围,所以很早的时候便投身军队,正是因为这样他同自己的父亲并不是很亲近。 这次若不是听兄长说起青辞的事情,他也不会这么快回来。 “轻音若是没有进宫,今日倒是也能见到。” 对于沈青音进宫的事情沈青赢极为反对,可奈何如今的沈氏宗族还是由沈明泽做主,所以就算反对也不起任何的作用。 谈及沈青音进宫的事情,两兄弟都静默了起来,还是沈青辞开口打破了这一片静默:“内帷虽然凶险,可只要沈家屹立不倒她便不会出事。” 沈青辞知晓这内廷就是前朝的斗争,只要那小皇帝还用得着沈家,那么沈青音在后宫便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然而就沈明泽那能耐,他倒是有些担忧。 “你说得对。” 自古以来都是这样,前朝和后宫相辅相成,只要沈家没有犯错,那么轻音必然不会出事。 杜氏礼佛的地方相当的偏僻,身边侍候的人并不多,只有她早年嫁过来的时候带着的贴身丫鬟,只是如今已经变成了管事婆子。 岁月的迁徙让那昔日如花的容颜已经沾上了些许沧桑,虽然手中握着佛珠,可看到沈青辞的时候那佛珠却应声而落。或许是血浓于水,原本坐在蒲团上的人猛地站了起来,几个跨步走到他面前却不敢碰触,好似生怕这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你……” 杜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神,更不敢说出那后面的话语来,或许是期望太大更怕失望,所以除了一双眼眸盯着沈青辞看,她做不出其它的事情来。 虽然明知道眼前的人和轻音长得有些相似,如今和二儿子一并前来,应当就是当初那个孩子,可她还是不敢肯定。 “母亲。” 沈青辞终究还是跪了下来,这世上能让他跪拜的人极少,心甘情愿跪拜的更是屈指可数,然而眼前的人他不得不心甘情愿地下跪。 “我的儿啊!” 杜氏长得极好看,不管廖霓裳等倾城绝艳之辈,在她面前都少了那份空谷幽兰的气质,或许是因为常年礼佛的原因,她眼里并没有因为生活所迫的戾气,倒是多了几分柔和。 沈青赢仰头将眼中的泪水逼了回去,然而领着一旁还在怔愣中的管事婆子走出去,将这不大的佛堂给母子二人空了出来。 沈明泽掌握沈家多年,对于佛堂内发生的事情知之甚祥,他神色有些复杂地扣动着面前的小几:“她终究还是出来了。” 早年杜氏跨紧那扇门的时候特别决绝,除了女儿每年生辰的时候她会让人将女儿换去,平时就算两个儿子也很难进入,如今那道紧闭了将近十年的门终于开了。 “老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沈明泽脸色又阴沉了一些,他自然知晓自己母亲唤自己过去所为何事,然而沈青辞归宗的事情断然不成。 第四百零三章:面具人再现 锦姝缘正文卷第四百零三章:面具人再现永和帝一早便没有想过死守白谷关,所以当白谷关失守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并未引起太多的关注。 ——他如今关注的唯有两处,一是陕城的战斗,二则是西夷那边。 陕城内京城门户,而西夷若是和燕王府联盟,那么他们将会长驱直入,这带来的危害更让人触目惊心。 所以,言家的位置就显得尤为重要。 听着永和帝这言语,谢谨言眉头稍稍挑了一下,只是那动作极为隐匿帝王也没有发现。 “若是鞑靼铁了心要帮燕王府攻打陕城,然后开始分羹呢?” 这种可能也存在的,只是在利益如何分配的问题上会出现不少的龌龊,就要看两家的掌权者如何控制局面了。可不管金延还是尚克勤,这二人都乃当代的英主,绝对不是因小失大的主。 “那唯有死守陕城了。” 其实不管如何陕城是必须死守的,这么重要的军家必争之地若是丢失,那么大楚便会变得岌岌可危。 所以,白谷关的丢失其实更多的是大楚兵力无法集中罢了,如今能做得只是以地盘为代价集中兵力。 两个人都明白这其中的关键,可任谁也不能说出这关键来。 永和帝知道谢谨言的心思,也知道韩城和白谷关的事情对他的影响不小,若是韩城还能守住白谷关那边自然不会存在兵力不继的问题,可韩城终归是失守了。 或许是不想让这过去的事情上影响二人的判断,半晌过后永和帝转移了话头:“西夷那边的战役你如何看?” 听者他这般发问,谢谨言眉宇间带上了几分凝重,须臾之后抿了抿唇角,那原本便有些凉薄的唇角更显得不带一丝感情:“陛下可是有所怀疑?” “你可还记得那圣旨的事情?” “自然记得。” 那传言中的圣旨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然而这毕竟人云亦云的东西未必属实。再者说,这事情是从燕王府那边传过来的,也不知道这些人是否用心险恶。 “前些时日廉王进宫同朕再一次提及了这件事情,他说得有理有据,朕倒是不得不多想一些。” “廉王?他的王妃可是同他说了什么?” 谢谨言衣袖间的双手稍稍动了一下,那右手上的拇指和食指轻轻揉搓在一起,一双凤眼倒是多了几分郑重其事。 “秦梓秋此人确实有些难以捉摸。” 自打秦梓秋嫁入廉王府之后看着不甚起眼,可他却感觉到廉王府近日的小动作不断。他同廉王虽然不是一母所生,可这些年来也算是风雨共济。 只是,不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是否廉王暗中授意。 “廉王世子近来可还好?” “你是担心?” “微臣听闻廉王妃已经有孕,然而她并不是一个甘于平凡的人,这样的人心思不会小。” 当初廉王要迎娶秦梓秋的时候他便不是很赞成,她虽是一个闺阁女郎,可那行事作风却让人不寒而栗,特别是一手促成言律和许琴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简氏才提出了和离的事情,而这一对情深不逾的夫妻终究走向了没落。 “朕也明白这个道理,然而廉王似乎动了真心。” 永和帝也是叹息了一声,当初迎娶秦梓秋只是权宜之计,不过是想要深挖燕王府和平西侯府的秘密,可这设局的人却已经入了这局,不得不说秦梓秋确实是一个难缠的妇人。 “或许廉王世子是一个很好的帮手。” 既然注定是这乱局之人,那么早一点出去也免得后来麻烦,永和帝听他这般言辞,也是点了点头。 “廉王入宫同朕分析了很久,西夷人极擅蛊毒,可平西侯却能在那里稳坐钓鱼台,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虽然平西侯抵御西夷让他少了后顾之忧,可他也不得不去思考别的事情,譬如他是不是掌握着克制西夷蛊毒的利器,若是如此那利器到底是什么? 会不会和那道密旨有关系?要知道,当初大楚的暗卫中确实有擅长蛊毒之人,可这些人却在卫皇战争之后销声匿迹。 “所以,陛下觉得那圣旨的事情是真的?”谢谨言半眯的眼眸带着点点寒星,而永和帝却是摇头,“圣旨的事情朕不确定,可平西侯能克制西夷绝对隐藏着秘密。” “那么陛下准备如何行事?” “朕欲要秘密派人去西夷一趟,你觉得何人可派?秦臻此人如何?” “秦臻?” 谢谨言对于秦臻此人的了解并不是很深,然而他另一层身份却让人颇为忌惮。秦家在陇北大地乃名门望族,就算是燕王想要对他们动武都有些困难。 这个时候若是让秦臻去西夷会不会放虎归山? “他与秦家已经断绝关系,而且他的发妻子息都待在京城,你担忧的事情不会发生。”永和帝与谢谨言两个人也算是知根知底,谢谨言稍稍一皱眉头他便已经猜出他心中的顾忌,“再者说,秦家已经将其逐出族谱,他已经无处可去。” “非他不可吗?” “秦臻此人文武双全,着实是少见的干才,旁的人去了朕也不甚放心。” 言律此人的能耐几何他自是清楚,若是派遣平庸之辈过去怕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如今朝中正是用人之际能调用的人不多。 “陛下既然已有决断,微臣自然不敢有任何意见。” 瞧着他状似恭谨的模样,永和帝倒是轻笑出声,声音里面含着几分戏谑在其中:“朕瞧你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将人带去边疆便也罢了,回来之后居然将朕晾在一旁。” “微臣与她正值新婚燕尔,碰到战事已是十分对不起她,回来之后自然要第一时间报平安。” “……是吗?” 永和帝倒是想要再戏弄他两句,可看着他这一本正经的模样倒是失去了乐趣,只将自己的身子朝后靠了一靠:“太子和韩王准备同你一并前往,去了陕城你帮着照看一些。” “好。” 虽然不太清楚他为何要让这二人一同前往陕城,可陕城内大楚门户,自然不会出现重大的变故,这二人只要不是那鲁莽愚蠢之辈,想要保命并不难。 第四百零四章:仇恨的种子 锦姝缘正文卷第四百零四章:仇恨的种子沈青辞自打重生以来也算是顺风顺水,除了眼前这倔种别的也按照自己的预定轨迹缓缓前行。 ——可唯有周承赟给了他不一样的惊喜。 两世为人,他都不得不承认周承赟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对手,可惜这个对手的软肋太过明显,裴锦娘的存在就是他无敌路上最大的阻碍,也无怪乎上一世的时候冉一辰会拿这件事情威逼他。 为了一个女人放弃生路,这不是一个帝王应该具有的行为,反而更多的像是豪侠一般。 只可惜,周承赟身上流着的血注定他无法成为这样的豪侠。 沈青辞这厢谈及周承赟的时候,那个带着银白色面具的男子却在距离蓟州约莫数百里之遥的小山谷内,而他身侧还带着一个八九岁的孩童,只是那孩童脸上面无表情,像是失魂娃娃一般。 面具人抬头仰望着头顶皎洁的明月,随即由低头俯视了小儿一眼,声音有些沙哑让人听得不是很分明。 “你真的要同我学武?” “是。” 小男孩就是当初他咱宫变中九死一生救出的那个小皇子,他知道妍贵妃可以为了他的计划去死,可终究还是舍不得这个小孩,这也是他宁愿暴露也要将人救出来的原因之一。 ——那个从小被他当作暗子培养的女人,为他付出了太多太多,就算是冷心冷肺之人也有温情的时刻,更不要说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狠心的人。 “我记得曾经告诉过你,我可以让你平安顺遂地度过一生。” 他时至如今已经无路可退,不得不踏上这一条险路,可眼前的人只要隐姓埋名还有大好的未来,没有必要将自己搭进去。 “然后被人追杀的时候束手无策,坐以待毙吗?” 男孩看上去甚是清俊可那声音却像是冰刃一般,言辞间的嘲讽让面具人也是稍稍一顿,随即又眯了眯眼睛:“我答应过你母亲,会让你平安长大。” “可她已经不在了,她被人杀了。” 他自打懂事起便知道母妃心里面藏着事情,别看她平时对父皇极尽谄媚,可他知道她每到父皇不在的时候总会对着月亮流泪。开始的时候他以为是父皇对母妃不好,可后来慢慢发现她私下对父皇很是抵触。 ——所以,让她流泪的原因不是父皇。 后来渐渐长大了一些,他懂得事情更多了,为了不让母妃担心他尽可能让自己更加乖巧,为了让她在宫廷里面好好活着,他打小便知道如何得到父皇的偏疼。 所以,北仓国的人都知道帝王虽然子嗣丰盈,可最为疼宠的还是妍贵妃所出的皇子。 他以为这样的生活会持续很长很长的时间,等到父皇变老,等到自己长大,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三皇兄居然发动了宫变,那个唇角总是带着几分坏笑的皇兄就像是魔神降世一般。 那一晚,他的父皇驾崩了他的母妃也走了,他像是丧家之犬一般被人救了出来,可这一路上却遭遇了无数的伏击。 要不是眼前的人不离不弃,他早就死了。 “……决定了吗?” “是。” 他素有少慧,自然知道一旦决定了必然没有中途退出的道理,所以他早已经有了破釜沉舟的想法。 瞧着他这模样面具人也是叹息了一声,盯着他瞧了半晌才道:“你这性子倒是随了你的母亲。”或许是感觉到他眼眸逐渐开始涣散而哀伤,面具人沙哑的声音继续传来,“日后你唤我周叔便可。” “好。” “你日后面对的敌人可以说是强无敌,所以你受得苦必然也会很大,你能接受吗?” “能。” 他早已经豁出去了一切,所以也不在乎这以后的事情会如何,他自幼一个信念,那就是将冉一辰从那位子上拉下来,然后杀掉他。 “我们去秦州。” “不是蓟州吗?” 他已经知晓母妃的身份,知道她乃周皇室的暗子,同时也知道她为何会夜间垂泪,虽然心里面不是很舒服,可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不管母妃是何人,她对自己的疼爱总不会假,不管父皇对他的偏疼处于什么样的原因,他总归是自己的生生父亲。 ——然而,这两个人却同时被冉一辰送上了绝路。 “那些人已经知道我乃安插在京城的暗子,必然会对蓟州设下眼线,我们如今去秦州为好。” “好。” 听着他给自己解释了一大通,他也算明白蓟州并不是很安全,所以他们二人要去一个北仓国的人想不到且又比较熟悉的地方,听他的意思在秦州应该有后路。 “我需要同你说一点,我们一路会很苦很苦,你这皇子的身份只要大仇没报那么就永远都是秘密。” “我明白。” “走吧!” 他刚开始确实想给他安排一个普普通通的身份,不能保证他封妻荫子却也能够让他一辈子吃穿无忧,可奈何这小子也是一个倔强的性子。 心里面已经生出了寻仇的念头,不管她如何劝说都无济于事。既然如此,那么他也只能辜负那人的期望了,希望她九泉之下也莫要怨怪自己。 一大一小随即便改变了方向,连夜朝着秦州方向掠去,而沈青辞的身份却也在岁月的支撑下不胫而走。 约莫五六日之后,沈青辞乃沈明泽之子的身份就这样出现在不好少人的案几上,特别是南北两方世族,而威北侯赵烨和裴国公的案头上明显多了几分书信。 裴国公盯着自己的长子裴琅,然后又看了一眼一直低着头的裴珏,最后才将眸光放到了裴锦娘身上。 这三个被他最为倚重的子嗣,同一时间出现在了他的书房内,而几个人议事的事情也甚是简单。 ——沈青辞。 裴国公率先开口,声音有几分郑重:“我倒是没有想到,这沈青辞居然会是沈明泽那老匹夫的儿子。” 南北世族有矛盾已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只是相比较南方世族的强势,北方的世族更为圆滑罢了。 明面上看着北方的权势要逊色南方很多,可相对于南方人那动机都摆在明面上的铁憨憨表现,北方这些在褚位更换中屹立不倒的家族,显然更懂得生存之道。 第四百零五章:周念枕约谈 锦姝缘正文卷第四百零五章:周念枕约谈谢谨言从皇宫赶回来已经是白日骤起的时候,只是言梓陌许是累坏了身子并未起床,他打发了守在一侧的丫鬟迈步跨进去关上门,轻手轻脚地朝着床榻走去。 许是感觉到一股凉气袭来,言梓陌原本熟睡的人半眯起了眼眸:“什么时辰了?” “已经日上三竿。” “……” 她俏眉微不可察地拧了一下,想要起身却被谢谨言大手掌按了回去:“昨日累着你了,再歇一会儿。” 言梓陌半睡半醒的眉眼这时才全部清醒了开来,不大乐意地斜睨了他一眼,看他神色间尽是泰然处之,不觉得便生了几分无趣:“原以为你不可能这么早回来。” 帝王连夜将人换走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嘱咐,却不想他这么早便回来了。 她自打回了平西侯府也懒散惯了,至于那晨昏定省的事情也因为母亲的偏疼,没有遵守过几日。至于嫁入谢家之后,边关的时候不讲,自从回来之后这府邸也是她主事,故而没有早起的习惯。 原本因为天高任鸟飞,没有人管束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却不想他居然回来了。 就是不知道,此次回来是暂居还是久住? 心尖虽然有千百般疑问,可她在谢谨言面前素来冷清,故而也没有一反常态地询问,只是翻了一个身想要继续眯一会儿。 瞧着她这番做态,谢谨言也脱掉了自己的鞋袜躺在她一侧,伸出手将人揽在自己的怀中,手指在她的发间轻轻地移动:“回来有一段是时日了,可有想我?” “平时忙着照料府中的事情,自然没有那空闲去悲春伤秋。”言梓陌的声音有些平淡,而谢谨言的下颚则轻轻地低着她白皙的脖颈,声音带着几许笑意,“听说你将府中的丫鬟婆子打发了一些?” “我乃谢家主母,难道没有这个权利?” 那些奴仆若是勤恳实在的便也罢了,可一个两个的眼睛都快要长在头顶了,她带着一众陪嫁过来是想要培养自己的人手,可不是平白无故遭人攻击的。 自己不过是走了一段时间罢了,府中居然谣言四起,这样的人留着干什么? “你做主便好,这谢府的事情你大可自行定夺。”听着她的言辞谢谨言倒也没有深究,反而将人搂得更紧了一些,“只是,你我乃夫妻,日后总归要多想一些。” 他何尝不知道她那杂事繁忙都是托词,就算再忙碌应当也有闲暇的时间去想念自己,只是她不愿意罢了。虽然明知道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可不知道为何心中却憋着一口闷气,久久不散。 刚开始接触她,也只是对她感兴趣罢了,毕竟茫茫人海中能被他记住的人不多,而她却是一个。再后来她成为了言家的嫡女,原本以为两个人那初见也不过是镜花水月,却不想最终成为了结发夫妻。 “可是见过韩王了?” “嗯。” 听着她确切的回应谢谨言紧蹙了一下眉头,韩王楚乾元还是宋乾元的时候便见过眼前的人,也不知道他是否认了出来。 “可是认出了你?” “认出来了。”瞧着他眉宇紧拢,她淡淡地说道,“这件事情帝王既然知晓,那么必然是瞒不住他的。” “嗯,也没有必要瞒着。” 这件事情传出去除了影响不好之外,貌似也没有别的作用,可如今大楚军队正是涅槃重生之时,皇族的人自然不会让这样的小事传出去影响军心。 “我过些时日可能就会离去,将你放在京城我心中甚是挂念,反正你我新婚夫妻,陛下也不会说什么。”或许是担心她拒绝,他接着又解释道,“陕城不必边境之地,这里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陕城?” 言梓陌微微一愣,她原以为谢谨言此次回来应当是有要事要办,就算继续北上抗敌也应当会是玉门关,毕竟那里是国之要塞,却不想居然会是陕城。 ——陕城乃京城的门户,这里驻守的人是镇北侯顾武生。要说顾武生此人也算是一传奇,小年的时候文不成武不就,虽然是世子之身却惯是那斗鸡溜狗之辈。 这样的人就算世袭了镇北侯的爵位应当也不会有多大的出息,可奈何他的父亲老镇北侯突然离世,这让小白杨遭受了无数的暴风袭击。 原以为偌大的镇北侯府因为老侯爷的离世应当会一蹶不振,可奈何这顾武生却像是开窍了一般,上阵杀敌的时候有如神助,就这样在卫皇战争中拔得了头筹。 若说卫皇战争里面最为闪亮的两员武将,一个是言律,那么另一个就是顾武生。 可以同言律齐名,可见其在行军布阵上有自己的章程。 “顾武生此人甚是骁勇,按理说不应该求援才是。”当然,堂堂的镇北侯虽然骁勇却也甚是自傲,这样的人还没有等到一决胜负又怎么会求援? 听着言梓陌分析顾武生的性格,谢谨言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状似不经意地笑语:“你对顾武生倒是颇为了解,这点可不像是普通的闺阁女郎。” 早在韩城的时候那张设计图纸便引起了他更深的怀疑,今日虽然是简单的唠嗑,可他也能感觉到他这位发妻正如他所想象的那般,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听别人说得而已。” 瞧着他一脸炯炯有神的模样,言梓陌反而有几分兴致缺缺,打了一个哈欠:“上一次韩城之围的事情我可不想再遭受一次,所以这北上的事情还是免了吧!” “你倒是惜命的紧。” “只有一次的东西,自然是珍惜的紧。” 谢谨言说得还颇为含蓄,言梓陌却也知晓他在讽刺自己,可这世间难听的话她听得多了,他这倒不算什么。 “睡吧!” “哦!” 谢谨言最终还是没有带走言梓陌,等到东宫纳了侧妃之后一行人便轻车简卒朝着陕城出发,而永和帝则站在城门上遥遥愿望,最终轻声叹息了一句。 “陛下,此行怕是不会平顺?” 内监是他早些年插安插在宫中的暗子,他登上了那职高的位置之后,也将其一并提拔了起来,也是为数不多能说几个知心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