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太师》 楔子 楔子 唐,贞观三年三月。 长安城亲仁坊十字街西北角,有一座气势非凡的大宅子,门口立着一块醒目的上马石,大门两侧是两排各七只门戟。 门戟是唐宋时期的仪仗之物,用来表示威仪。而这座宅子共立有十四只门戟,代表着宅子的主人至少是一个二品官员。 大宅大门坐北朝南,门楼正中悬挂着字体苍劲的蓝底金字匾额,上书“观国公邸”四个大字,朱红大门紧闭着,装饰着兽衔大铜环。 这里是前侍中、中书令、左卫大将军、观国公杨恭仁的府邸。 虽然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杨恭仁并非当今天子李世民的心腹。但杨恭仁深得进退之道,在贞观元年自觉请辞门下省政事堂相国、中书令之职,李世民投桃报李,改封杨恭仁为左光禄大夫,雍州牧、享爵观国公。 杨恭仁出身弘农杨氏,只有走进观国公府,才能领略到百年豪族的气势恢宏。 亲仁坊毗邻皇城,位于长安城的核心地区,距国子监仅一坊之隔,紧邻京兆府万年县廨(即万年县县衙,相当于现在的首都北京东城区区政府),是典型的“黄金地段”,用寸土寸金来形容也不为过。 观国公府就占了亲仁坊的四分之一,折算成平方就是十多万平方,一百多亩。 时值掌灯时分,十几匹快马由远而近。 长安城内禁止纵马狂奔,观国公府门前更是不允许,十二名持刀扈从角门里涌出来,纷纷拔刀。 呼啦一声,观国公府的门楼上,出现数十名手持弩机的射士,一具具弩机早已张开,尖锐得让人胆寒的箭镞早已嵌入箭槽内,笔直的指着长街涌来的骑士。 一股阴寒的气息,袭击整个长街。 一名持刀跳出来,朝着众骑士喝道:“驻马,否则格杀勿论!” 然而,百步之外的众骑士并没有减速。 警告失败,持刀扈从不再多言。 观国公府的射士会教教他们如何做人。 武德五年,杨恭仁当初担任唐凉州总管时,瓜州刺史贺拔威拥兵作乱。杨恭仁招募勇士,急速行军,在叛军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连克二城。 后来东突厥颉利可汗派兵扶持贺拔威,意图与唐国打一场代理人战争。 杨恭仁命麾下射士列阵攒射,颉利可汗麾下大将执失思力麾下三千前锋军仅仅支持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全军溃退。 这些射士都是从杨恭仁的旧部扈从,跟突厥人面对面干过硬仗,对付区区十数骑没有披甲的骑士,简直就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 众骑士进入观国公府门前五十步,就在众射士准备扣动机括时,旁边的角门里走出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 老者看清来人,急忙大喝道:“住手!” 老者上前一步,抓住飞马的缰绳。 飞奔而来的骏马有多大的冲击力,十二名持刀扈从心中非常清楚,没有想到这名老得快要走不动路的管家,居然一把就抓住缰绳,让骏马动弹不得。 马背上的周异同仿佛见怪不怪了,满头大汗,喘着粗气道:“康伯,令公在否?” 司阍康伯点点头道:“在,五郎,你那差使有眉目了?” 周异同兴奋的道:“我要见令公!” 康伯带着周异同从角门进去。 眼前是一条笔直往里延伸的甬道,这条甬道宽六步、长六十八步,将杨家大宅内的八栋大院、二十四栋小院从南向北的分隔在两旁,四周都是高达近三丈的青砖厚墙,将整个杨家大宅围成城堡式的建筑群。 观国公府,并非杨恭仁所建,而是其祖父杨绍、父亲杨雄历先后三十余年建成。 其父杨雄,乃隋文帝杨坚族子,初仕北周,任太子司旅下大夫,后随其族父杨坚东征西战,渐立功勋,杨坚建立隋朝,杨雄当时显贵受宠,冠绝一时,他与高颎、虞庆则、苏威并称“四贵”。 观国府里占地一百多亩,不仅仅拥有居所,还有观王房祠堂、族学、义学、济养院、安泽院、漏泽院、钱库等功能性的建筑。 此时,杨恭仁正如往常一样,一个人待在前院宗祠的配殿里。 这个配殿两壁都有四盏雁足铜灯,灯形如大雁孤足,股托起环形灯盘,灯盘里有三支灯柱,同时点燃三支大烛,将东配殿照耀得明亮如昼。 明烛耀照下,杨恭仁脸上的褐色老人斑也愈发的明显,唯有眼睛犀利如电。 周异同躬身立在一旁,杨恭仁伸手接过一只泛着黄色的长命锁,他将长命锁握在心中,翻转过来,凑到灯前观察。 类似于这种长命锁太多了,但是这只长命锁却是独一无二的,而是有府中匠师采取独门技法,从镂空的铃铛中,可以清晰的看到两个微雕“思慎”二字。 不过,现在杨恭仁目力大不如从前,已经看不清了,无法确定,这是不是那个金锁。 看着杨恭仁的目光,康伯转身道:“我去唤周九郎!” 杨恭仁点点头,他轻轻的抚摸着金锁,眼睛里慢慢升起一圈水雾。 隋朝大业九年,皇帝杨广二次东征高句丽。 时任隋朝礼部尚书杨玄感奉命在黎阳督运粮草。 杨玄感占据黎阳,设置官署,正式扯旗造反。 杨广得知消息,勃然大怒,命时任谒者大夫杨恭仁负责征讨事宜。 谒者大夫,其实不算小官。 是谒者台首任长台,与御史台、司隶台合称三台,掌朝廷礼仪以及传达使命,像受诏劳问,出使慰抚,持节察授,以及受冤枉而申奏之。 杨恭仁与左骁卫将军屈突通联手,在董天塬与杨玄感所部叛军决战。 三战皆胜,杨恭仁在破陵大败杨玄感,杨玄感所部只剩十几骑溃逃。 杨恭仁率军追至阌乡,擒获杨玄感与杨积善兄弟二人的首级,并送至行宫。 杨广大喜,赐封杨恭仁为正议大夫,这是一个从三品的官职。 杨恭仁作为一名刚刚进入四十不惑之年的官员,按照习惯,他很可能宰执天下。 然而,升官并没有给杨恭仁带来任何喜悦,反而让杨恭仁感觉如同跌落冰窖。 杨恭仁的三子,时年三岁的杨思慎居然在大兴城中被绑架。 虽说大隋早已迁都洛阳,可是大兴城依旧可以算是天子脚下,整个关中谁不知弘农杨氏实力? 别说堂堂观王之孙,就算是随便一个扈从在大兴城里也可以横着走。 正是因为弘农杨恭仁无人敢惹,偏偏出了大问题。 杨恭仁的继室河东柳氏,携幼子,仅带四名扈从便前往观国府一坊之隔对角的东市,结果遇到强人袭击。 柳氏重伤,扈从战死。 可偏偏三子杨思慎失踪。 杨恭仁勃然大怒,动员弘农杨氏所有力量,门生故吏,足足数万人寻找。 就查挖地三尺,依旧没有找到杨思慎的下落。 三个月后,杨恭仁重赏之下,有人前来举报,当时袭击杨夫人以及杨恭仁幼子的人,正是杨玄感部将隋朝开国功臣韩擒虎之子韩世谔所部元随扈从。 韩世谔为杨玄感麾下斗将,每战必先登。但麾下大都被杨恭仁以劲弩射杀在董天塬。 韩世谔不忿,故而寻机报复。 杨恭仁得知韩世谔被擒至高阳,派亲信周异同前往高阳询问韩世谔杨思慎的下落,只是非常可惜,周异同晚了一步。 等周异同抵达高阳,杨广遣使先一步抵达高阳,赐死韩世谔。 唯一的线索中断,杨恭仁心急如焚。柳氏伤重,加上心情郁郁,病情加重,弥留之际,挽着杨恭仁的手哀求:“救回三郎!” 杨恭仁抱着渐渐变得冰冷的柳氏,仰天咆哮道:“找,继续找……找不到三郎,尔等就不要回来!” 周异同满天下寻找杨思慎的下落,可是,天下之大,人海茫茫,要想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从大业九年直到现在,十四年查无音讯,杨恭仁渐渐的从失望,慢成了绝望。 就在杨恭仁浮想联翩的时候,一名兴奋的苍老声音传来:“令公,正是老仆为三公子打造的长命锁……主上您看,这里还带着慎字!” 杨恭仁那颗原本死去的心,瞬间活了过来,他望着周异同道:“把三郎带回来!” 周异同眼中闪烁着一抹苦涩,他缓缓点点头。 第一章活着真好 第一章活着真好 “大师兄……大师兄……呜呜呜……你不要死啊……你不要丢下我!” 耳边传来忽远忽近的哭泣声,杨天保的意识渐渐清醒过来:“我住院了么?这是谁在旁边哭死人啊,真是晦气……还哭大师兄……” 刚刚想到这儿,忽然一些纷乱的念头纷至沓来,塞满了他的脑袋:“这里是唐国的谯州酂城,我是苏凤的大徒弟苏建武……” 杨天保眼开眼睛,一脸惊愕。 此时天色昏暗,靠着窗户的地方,摆着一张木桌,看着桌面上的包浆,应该有些年头,桌上有一盏烛台,这个烛台的样子非常古朴。 自己仰面躺在床榻上,床的三面都有带着镂空雕刻花纹的屏风,绝不是医院里该有的景像。 更何况,杨天保记得清清楚楚。当时自己的雷克萨斯在等红灯,一辆醉驾的卡耐基突然撞向自己。而雷克萨斯瞬间燃烧起来,自己也被大火吞噬,绝无幸免的可能。 可是,他看着自己的身体,没有一点灼伤的痕迹。而且原本有点瘦弱的身体,变得更加壮实,坚硬而结实的肌肉,仿佛要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撑破。 手掌和拳头、膝盖、胫骨都有厚厚的茧子,就算不是练家子,也是干惯了力气活的苦出身。 他身上穿一件古怪的衣服,皂色短袄,外罩好像坎肩一样,特别是衣服质地,并不是自己常见的丝绸和棉布,而是类似于亚麻一样的质地,韧性不怎么样,却很是结实。 他缓缓扭头望去,门栏窗棂,古色古香,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一个身穿襦裙的少女正扑在他的身上哀哀痛苦,胸前被她濡湿了一大片,可是因为她俯着身子,只能看见她一头乌鸦鸦的头发,却看不清她的面貌。 杨天保从未想到会在自己身上发生这样诡异的事情,嘴唇颤抖着,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些纷乱的念头再度融入他的记忆,弄得他的思维更加混乱…… 苏凤是酂城易寨的寨主。 易寨名为一个寨,事实上却是一个秘密结社组织,随着杨广下旨开掘大运河,围绕着运河两岸就诞生了一个新群体——漕工。 在这个时代,运河船只的动力,不是船桨,就是风帆,无论装卸,都需要大量的劳力,偏偏这些依附在运河上讨生活的劳苦大众,都是弱势群体,他们的利益根本就得不到根本保障,这种情况,各种大大小小的结社,就围绕着运河接连产生。 而易寨就是主要控制着通济渠从板渚到徐州符离这一段的运河航线的货物运输。 苏凤虽然是一介女流,可她却是易寨七大当家的龙头,手底下有一千八百多名帮会兄弟附耳听命。 苏建武既是苏凤的大徒弟,也算是她的养子,更是易寨的少寨主。 “怎么可能,是我借尸还魂,上了这个苏建武的身,还是这个苏建武莫名其妙的拥有了我的记忆?” 两种记忆交叉涌现,弄得他头痛欲裂,心中欲呕,一时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了。 杨天保使劲的摇摇头,脑袋里像放电影一样,涌现出很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一座庞大的宅院,门楼正中悬挂着字体苍劲的蓝底金字匾额,上书“观国公邸”。 一座庞大的花园,彩蝶上下翻飞。 一名三四岁的小男孩,挥舞着手臂,追逐着花园中的蝴蝶,一名身穿粉绿袄衫、绣花襦裙的婢女,紧紧的追在小男孩的身后,伸展着双臂,环护着小男孩,轻呼道:“三公子,慢些,慢些……” 三公子?他是谁? 这些记忆像潮水般涌来,又像潮水般的退去。 只是,在他的头脑里留下模糊的印记,残破又不连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杨天保想起来了。 一天之前,苏凤带着自己参加易寨六寨主秦明的婚宴,期间秦明的一位朋友叫周异同的来到秦明家中,好像他与师父是旧识,由于相距太远,并没有听清他们具体谈了什么。 突然间,苏凤与周凤同大打出手,师父不是周异同的对手,被其打伤,苏建武气愤不过与师妹薛瑶联手攻向周异同,结果仍旧不敌,自己还被周异同一连枷砸中脑袋,以致昏厥不醒…… 这一切一一浮现心头,杨天保又惊又骇,怎么会有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难道是穿越了?他闲书看了不少,也看过一些时空穿越的电影,但他从不相信世上真的有这种事,即便科学家们所说的时间黑洞理论上是真的存在的,也和他八竿子打不着,可是眼前的一切,根本就没有办法用科学来解释。 薛瑶哭得痛不欲生,她与大师兄苏建武一样,都是苏凤收养的孤儿,也是苏凤的养女,现在师父重伤,生死未卜,而大师兄又被人打死了…… 薛瑶痛哭一方面是伤心,另外一方面就是懊恼。 当时若不是大师兄奋不顾身的拦在自己前面,当时中招的应该是自己。 她倒是希望躺在床上的人不是大师兄,而是自己。因为,没有了大师兄,让她以后怎么活?师父是一个大忙人,经常出去,一走就是十天半月,而易寨里可有很多人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劲。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薛瑶微微转身,发现来人是单道真。单道真是瓦岗左武候大将军,后来郑国王世充麾下大将军单雄信的儿子。他真深得其父单雄信的真传,擅长马槊,寻常人七八人根本难以近身,他与苏建武的关系最好,若不是前日他随船去了濉县,他肯定不会像其他人一样袖手旁观。若不是因为自己拖累,苏建武也不会重伤不治而亡。 薛瑶泪眼涟涟的哽咽道:“单二哥,你来晚了……” 薛瑶话没有说完,单道真欣喜道:“苏大郎,你醒了!我就知道你命硬……” 薛瑶心中一惊,猛然抬头苏建武正眼睁着眼看着她,不禁又惊又喜:“大师兄,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第二章落井下石 第二章落井下石 “太好了,太好了!” 薛瑶喜极而泣,兴奋的在屋里蹦蹦跳跳。 “狗日的赵能在渡口遇见我,就说你被人用连枷把脑袋开了瓢,已经死了,单道真激动的拥抱着苏建武,兴奋的说道:“还说了难听的话,我气不过,一拳将那狗日的牙打掉两颗……” 单道真看着杨天保一脸不善,甩手抽在自己脸上道:“你瞧我这破嘴,说这干啥,你活着比什么都强……” 杨天保毕竟不是苏建武,尽管拥有了苏建武的身体和记忆,依旧还有难以抹去的隔阂感。 单道真看着他兴致不高,疑惑的说道:“大郎,难道你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苏建武满脸疑惑。 单道真愤愤的道:“他们说,大当家惹了不该惹的人,对方来头太大,好像是弘农杨氏,怕是会给易寨带来灾祸,所以……” “是让我们现在离开易寨?” 杨天保两世为人,早已习惯了世态炎凉。 按照苏建武的记忆。 苏凤在成为易寨之首,有两个依仗。 首先她与现兵部尚书李靖的宠妾红拂女张初尘为手帕之交,而当时任亳州总管的周法明是李靖任荆襄道行军总管府行军长史的部下。 有了这点香火之情,周法明把十万石漕运的活,直接转给了苏凤,依靠着官面上的照应,易寨从原来的一个易姓漕工棚户区,不仅发展成了远近闻名的草市集,更是成了运河结社中,实力较强的一支。 苏凤可以解决易寨上千口人吃饭的问题,众首领这才对其俯首听命。 其次是苏凤的武功很高,至少其他六大当家都打不过她。 现在周法明早已调离了亳州,苏凤也身受重伤。 单道真点头道:“是的,不过,你不要担心,陆先生只要回来……” 陆先生是苏凤的心腹之一,也是易寨的账房,他不仅管理易寨的钱粮,还负责易寨与官府的交涉。 毕竟,苏凤只是一个女人,尽管唐朝民风开放,还是有诸多不变。 不等单道真说完,薛瑶一脸绝望的道:“他们怎么能这样?” 杨天保摇摇头道:“不用了!我们走!“ 薛瑶道:”为什么?“ 杨天保望着薛瑶道:“别问了,收拾东西,咱们走!” 薛瑶六神无主的道:“大师兄,我们能去哪?” “我们去长安!” 杨天保依稀记得历史上,大唐是贞观四年发起的反击之战,李靖率领三千精锐,夜袭阴山,一战擒获颉利可汗,消灭东突厥。 这个时候,李靖应该担任大唐的兵部尚书,负责整个对突厥的战事。 苏凤既然与大名鼎鼎的红拂女是手帕之交,那么弘农杨氏,多少也要给李靖点面子。 况且,苏凤现在生死未卜,如此重伤拖不了多久。 杨天保想到这里,郑重的望着薛瑶道:“咱们去长安!” 单道真一脸惊骇的道:“去长安,你疯了,你知不知道长安是什么地方?” “正是因为知道,我非去长安不可!”杨天保道:“趁着现在没有撕破脸,我要赶紧走!” “你走?” 单道真一脸生气的道:“你们……苏大郎,你想把我扔了!我告诉你,门都没有!先不说咱们俩的交情,就是苏姨对我也照顾颇多,没有她照拂,真以为我能活到现在?” 杨天保自然也知道多个朋友多条路,更何况一看这个单道真功夫不弱,打两三个人不在话下。 现在他是在逃命,能多个帮手,自然是好的。 杨天保道:“你可知,我们的麻烦有多大?” “能多大,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单道真满不在乎的说道:“我可不管他弘农杨氏还是太原王氏,白刀子进去,一样红刀子出来!” 薛瑶六神无主的道:“大师兄,要不要等天亮……” 不等薛瑶说完,杨天保道:“夜长梦多,天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收拾一下咱们走!” 破船还有三斤钉,苏凤在易寨当了足足七年大当家,心腹还是有一些的,不过如今黄凤生死未卜,而苏建武如果是苏凤的亲生儿子还好,但是他只是一个养子,并不能服众。 杨天保知道此时的他,他继承易寨的家业,可能性几乎微乎其微。 苏凤失去了官府的关系,对于易寨这一千多号依附在运河上讨生活的泥腿子而言,这才是致命的,就是易寨的六大当家,十三名长老背着苏建武拿定主意,礼送苏凤离开易寨的决定时。 两世为人的杨天保就意识到,易寨里肯定有人与亳州的总管府搭上了线。 早在武德七年,亳州总管府改为都督府,辖亳州、宋州、沈州、谯州、颍州等五州,亳州总府就相当于后世军分区司令员,职权很大,没有亳州总管府的照拂,甚至不用官府出面,仅仅其他同行就很容易把易寨吞掉。 正所谓民不与官斗,更何况弘农杨氏还是超级庞然大物,确实不是一个易寨可以对付的,趋利避害是人正常的本能。 杨天保让薛瑶收拾两件换洗的衣服,带些钱粮,他和单道真则抬着昏迷不醒的苏凤,朝着渡口行去。 苏凤在易寨有一艘新乌篷船,这也减少了陆路的颠簸之苦。 此时,苏凤正躺在里面卧室的床上,脸色苍白如纸。随着她呼吸间,鼻息会渗出鲜血。 杨天保不懂医术,不过从外表却看不出苏凤的伤。担心移动苏凤会加重她的伤势,杨天保走到门前,用力的拽着门。 然而带着两块合页的木板,在杨天保的拉扯之下,居然应声而倒,倒把杨天保吓了一跳。 “怎么自己这么大力气了?” 杨天保心想,这难道是这次重生的奖励?如果是后世的他,绝对没有力气赤手把门板薅下来。 杨天保迟疑了一下,望着单道真道:“过来搭把手!” 薛瑶拿了一床被褥垫在门板上,杨天保则小心翼翼的抬着苏凤放在门板上。 然后,单道真和杨天保则抬着门板,朝着渡口走去! 第三章自投罗网 第三章自投罗网 易寨,位与于濉河与运河的交叉路。 有一座角楼,那座角楼建得又高又陡,最顶层立柱加顶、四壁透空,一座油灯大如铁锅,三股子粗如婴儿手臂的灯芯同样点燃,远远望去,明亮恰如围拢屋角楼上又悬起一轮明月。 角楼下面,是一幢两层的木楼,上挂着一个匾额集云堂。 正中大堂,有一张书案。 书案后方的墙上,挂着一副飞白草书,其文曰:“云之集也,而后霖生,润之四海,泽被苍生。 这里正是易寨平时议事的地方,此时的大堂上,灯光通明,如若白昼,易寨的六个当家、十三名长老,都坐在一起。 整个大堂中,众人全部都屏声敛息,一股如同实质的绝望气息弥漫开来。 现在易寨的大当家苏凤生死未卜,二当家曹敬宗自然而然的成了易寨之首。 曹敬宗哭丧着脸道:“大家伙都说说,咱们下一步怎么走!” 六当家秦明毫不犹豫的道:“招集兄弟,杀周异同,为大当家报仇!” 大业十二年,杨恭仁担任隋朝河南道讨捕盗贼大使,杨恭仁率领的隋朝大军为自称迦楼罗王的朱璨所败,周异同为掩护杨恭仁撤退,身中数箭,跌落通济渠内,为当时船夫的秦明所救。 按说,秦明对周异同有活命之恩,可是周异同却恩将仇报,不仅不顾及自己的面子,反而在自己的婚宴上对易寨大当家大打出手。 出手中创大当家苏凤,打死易寨少主苏建武,这个仇不能不报。 秦明话音刚刚落,四当家齐国远说道:“那个周异同到底是什么来头,他身边的十几个人,可都是硬茬子,当时咱们也不是不想把他留下,只是……” 秦明愤愤的道:“不就是杨恭仁身边的一条狗吗!” 接着,秦明将如何意外救下在运河里漂浮的周异同,又如何把周异同养好伤的事娓娓道来。 等秦明说完,曹敬宗皱起眉头道:“这么说,他是弘农杨氏的人?” 秦明不悦道:“曹二哥,你这是什么话,难道大当家的仇就不报了?” “周异同势必要杀,但绝不是现在!”五当家沈横江沉吟道:“眼下时机不妥,不能再让弟兄们白白牺牲了。” 周异同毕竟是观国公、雍州牧、左光禄大夫杨恭仁的门下,正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周异同虽然无官无职,可是弘农杨氏可不是他们这群泥腿子可以招惹的。 杨恭仁随手伸出一根手指头,就可以像捏蚂蚁一样捏死他们。易寨一千多号人,加上老弱妇孺三四千人,全靠朝廷的漕运生活,一旦把易寨的活计给断了,他们只有喝西北风了。 更何况,周异同身为杨恭仁的外院管事,平时出入都有数十扈从。 别看弘农杨氏的扈从不着甲胄,真打起来,不见得会输给朝廷的官军。 要想杀他,谈何容易? 沈横江心里又痛又悔又恨,咬着嘴唇说道:“现在最关紧的是要找个安稳的地方,让大当家将伤养好,报仇之事,十年不晚的!” 曹敬宗疑惑的道:“秦兄弟,当时你离的近,那个周异同为何突然出手?” 秦明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他们当时在聊什么楚国公府,我当时喝醉了,听不真切,对……就是楚国公府!” 曹敬宗一脸绝望道:“又是弘农杨氏?看来,天要亡我等!” 沈横江一拍大腿道:“为今之计,只有把大当家送走了!” “送走?为什么要送走?”秦明指着沈横江吼道:“姓沈的,你是什么意思?当初你他娘的船沉了,赔不起货,倾家荡产,就差抹脖子了,是谁救的你?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说得就是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 秦明性急如火,唾沫星子喷到沈横江的脸上。 沈横江脸上白一阵,红一阵,讪讪道:“秦六弟,你听我说,咱们这不是没办法吗?” 曹敬宗眼睛微微一闭,装作没有听见。 四当家齐国远望着秦明道:“我明白秦兄弟的意思,可是,一旦周异同再次上门,咱们怎么办?” “跟他们拼了!”秦明愤愤的道:“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齐国远苦笑道:“拼得过吗?” 秦明沉默了。 弘农杨氏始自西汉丞相杨敞。杨敞玄孙杨震东汉光武帝时官居太尉,人送称号“关西孔子“。其子杨秉、孙杨赐、重孙杨彪,皆能继承震公遗风,且均官至太尉,是为东汉“四世三公”,另杨震第五子杨奉的后代,也是世居高官。从“西晋三杨”,到北魏杨播兄弟,无不是一时显赫。 隋朝的开国皇帝杨坚,著名宰相、楚国公杨素,其子杨玄感等,即使隋朝灭亡后,唐朝的“李武韦杨”四姓联姻政治集团中的杨姓也处处昭显着这个关西第一望族的无限辉煌。 最终易寨六个当家十三长老,共同商议将苏凤礼送出易寨。 …… 福伯正在渡口解开缆绳,就在这时,“得得得……”的马蹄声音响起。 杨天保循声望去,只见十几匹骏马,沿着河堤飞奔而来。这十几匹骏马之后,还有数十名手持火把的众人,急急忙忙奔跑而来。 单道真一眼就认出为首的人正是二当家曹敬宗,提醒道:“是曹二爷!” 杨天保没有理会,与单道真抬着昏迷不醒的苏凤,进入乌篷船里安置起来。 “大侄子,你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为首的中年人翻身跳下马,满脸堆笑道:“就算要走,也要打着招呼吧?” 薛瑶一脸紧张,杨天保示意她不用紧张。 杨天保起身,沿着栈板,来到渡口,目光凌厉的望着曹敬宗道:“曹二叔,家师重伤,咱们这小地方也没有什么良医,我打算带着师父去京师!” 听到这话,曹敬宗脸色一惊,装模作样的道:“你去京城,怕不是自投罗网?” 杨天保笑道:“曹二叔,既然盛情难却,我们就留在易寨……” 曹敬宗的脸刷一下变得通红。 杨天保脸上的笑意更浓。 明明没有诚意何必装呢? 曹敬宗一脸尴尬的笑了笑道:“居长安,大不易,二叔不是看你没准备呢。” ps:幼苗,需要大家呵护,求推荐,求收藏,求投资! 第四章被盯上了 第四章被盯上了 曹敬宗冲后面摆摆手,两名精装的汉子抬着一个大檀木箱子,来到曹敬宗身前。 他弯腰伸手打开没有上锁的箱子,打开箱子,露出金灿灿的铜钱,在火把的照耀下,甚是刺眼。 杨天保伸手抓起一把铜钱,看着上面清晰的开元通宝一时愕然。 开元通宝是唐朝发行量非常大的货币,沿用时间最长的货币。由于其质量合理,通货控制得当,钱币做工比较精美,故深受百姓喜爱。 就在后世的杨天保办公室里,也是几十枚开元通宝,据说是可以旺财,也可以辟邪。 如果是一个的苏建武,他肯定会将这些钱扔在曹敬宗脸上,长扬而去。 但是,杨天保却不是苏建武,他是杨天保。 这些钱,他不仅会要,而且全无心理负担。 杨天保在这个时代的身体非常强壮,力量也更大,他伸手直接盖上这个檀木箱子,双手扣住两边,用力搬起来,估摸着莫约有两百五六十斤。 开元通宝是标准制式,十文一两,两百斤差不多相当于三十贯。 三十贯,对于贞观年间来说,可是一笔巨款。他记得影视剧里唐朝的物价极低,好像是一斗米才五文钱,这三十贯可以购买六百石米,唐制一石约为五十三公斤,六百石粮食足够他们在长安吃几十年。 如果是后世的杨天保,他根本提不起二百斤的重量,或许这是上天给他的恩赐!杨天保搬起檀木箱子,朝着乌篷船走去。 望着杨天保的背影,曹敬宗长长叹了口气。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想见。这是他的行事风格,处世原则。现在看着苏凤已经不行了,万一她不死,或者李靖李大将军愿意照拂她,弘农杨氏自然势力不小,可是弘农杨氏会愿意为了一个外院管事去得罪当朝兵部尚书,李大将军吗? 苏凤能不能东山再起,要看她能不能活下去,也要看她在李靖心中的份量有多重。 一切都有可能,取巧只会得罪另外一方,讨好弘农杨氏固然是一个好办法,关键李靖李大将军可不是吃素的。 更何况,要说不担心苏凤的安危,曹敬宗绝对会是骗人的,但是,作为现在易寨的话事人,他必须考虑全寨一千多兄弟的饭碗。 夜风微凉,吹在身上有说不出的惬意。 杨天保眼睛中充满冷意:“易寨,我会回来的!” 易寨的事,他看得非常通透,易寨虽然是秘密结社,不过却不像青帮、洪门一样齐全的帮会组织,像后世的洪门,八堂各司其职,刑、兵、礼、执、陪(不作详细介绍了,如果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群里要这个资料。) 而易寨只是相当于一个松散的帮会组织,既没有实力也没有勇气,关键是易寨甚至连职业的护卫都没有。 就连二当家曹敬宗,除了两个儿子,手底下只有一个曹长顺一个长随。 而周异同不过是弘农杨氏的一个外院管事,也就是杨恭仁身边的一条狗,不仅仅打伤了苏凤,甚至也打死了苏建武,可是他不仅不用承担任何责任,反而逼得自己和苏凤离开易寨,要说杨天保心中不生气,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形势逼人强,该低头就是低头。 不过,杨天保却是一个倔犟的人,你可以把我打倒,但是甭想我向你求饶。就算无法撼动弘农杨氏这个参天大树,但是打死周异同这条走狗,杨天保自信还是可以办到的。 躺在乌篷船上,杨天保心中浮想联翩。 “大郎,你饿了吧,我这里还有你最爱吃的坛子鸡!”单道真走到边上的拿起一个灰不溜秋的大瓮。 他将轻轻放案几上,杨天保也是真饿了,也不管卫生不卫生,直接伸手抓向大瓮。 杨天保以为是炖的鸡块,结果拿出来才发现,居然是一只整鸡。 他正准备上嘴就啃,无意间看到薛瑶眼馋的望着他手中的鸡,杨天保毫不迟疑伸手撕下鸡腿,伸递薛瑶:“给你,吃吧!” 薛瑶也不管油腻,伸手接过鸡腿笑道:“谢谢大师兄!” 单道真也眼巴眼望的望着杨天保手中的鸡,他艰难的咽着唾沫道:“大郎,我也……” 不等单道真说完,杨天保扯下鸡屁股,塞进单道真嘴里。 单道真一边大嚼,一边笑道:“还是大郎知我!” 鸡屁股很好吃吗? 杨天保压根不好这一口。 薛瑶也是一个小吃货,吃起鸡腿毫无形象,杨天保看着她三两口就吃掉鸡腿肉,又撕下另外一只鸡腿递给她道:“给你,慢点,慢点吃,别噎着!” …… 杨天保悄悄掀起幕帘。 上峨眉月,能见度不是太高,堤坝上隐约看到三匹马缓缓的走着,传来一阵阵有节奏的马蹄声。 看到这一幕,杨天保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大郎,怎么了?” “我们被人盯上了!”杨天保原本只是猜测,可是看着河堤上的几名骑着骏马的人,不紧不慢的走着,他基本上可以确定了他的猜测。 乌篷船依靠摇橹产生动力,速度其实很慢,甚至还没有帆船速度快,帆船平均速度也就三十里的样子,但是乌篷船一天下来,能走三百里就不错了。差不多是每个小时十几里的样子,几乎人在岸上快走就能跟上来。 骏马的速度再怎么不济,时速也三十公里左右,二者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如果是赶夜路,那肯定是有急事,根本就不可能像现在这样闲庭信步般,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对方在监视着自己。 而监视的目的,只有一个,他们就是担心自己打着去长安的旗号,半路上转道,到时候周异同带人找不到师父踪迹,为会难易寨。 薛瑶一脸紧张,望着杨天保道:“大师兄,咱们怎么办?” 单道真难以置信的道:“怎么会?我……” 杨天保没有时间跟单道真和薛瑶解释,他小心翼翼的将衣服扎进,看着单道真问道:“会水吗?” 单道真茫然的点点头。 薛瑶赶紧摇摇头道:“大师兄,我不会水!” “不怕!”杨天保望着薛瑶道:“你待在船上别动。” 薛瑶一脸紧张的道:“大师兄……我……” 杨天保没有理会薛瑶,而是在船舱里寻找起来,看到一截断裂的竹篙,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ps:新书期间,每天早晚两更。将来上架以后。作为幼苗,需要大家的呵护,求推荐票,求收藏,求投资。 第五章一击必杀 第五章一击必杀 杨天保记得电视剧里都是拿着竹管充当呼吸器,当然至于会不会像影视剧里演的那样可以用,还需要实践。 他将竹篙寻摸着截成三尺余长,用铁钎子打通竹节。 现在更好,上峨嵋月能见度并不是太高,即使运河上出现这种竹筒,河堤上的眼线也看不见。 这根竹筒直径莫约四寸,用刀削成一个斜面,可以直接扣住口鼻。 杨天保不一会儿就把第一节竹筒削好了,还放在脸上试了试,大小正合适,他把竹筒系上两尺有余的细麻绳,绳头再系着用一个钓鱼的浮标。 由于没有潜水镜,必须控制好下潜的深度,首先不能太浅,只要潜上不足一尺,水面上竖起三截半米多长的竹筒,除非岸上的人是瞎子否则一眼就能看出来。 装上浮标,浮标拉紧,竹筒顶部探出水面正好七八寸,既不用担心运河波浪灌入竹筒内,也不用担心潜入太浅并别人发现。 杨天保率先探出身子,借着乌篷船的船舱遮挡,杨天保正准备下水。 船夫福伯一把住他:“大郎,别想不开!” 杨天保苦笑不得的道:“福伯,咱们遇到麻烦了,没功夫给你解释,我先下去。” 福伯无奈,只能任由杨天保缓缓跳入水中。 河水很凉,刚刚入水,杨天保就打了一个冷颤。 他将竹筒制成的简易呼吸器扣在自己脸上,缓缓潜入水中。 望着杨天保在河面上消失不见,只剩下一截竹筒。 薛瑶一脸紧张。 过了好大一会,杨天保从水底探出头来,望着单道真道:“下来!” 单道真仿佛明白了杨天保准备干什么? 不过看到苏大郎居然大变模样,他还有些疑惑。听苏大当家说,苏建武小时候脑袋受过伤,他的脑袋一直不太灵光,现在发现苏建武不仅不傻,现在居然变得比自己还聪明,难道说,连枷可以开窍? 想到这里,单道真感觉自己也应该试试。 单道真与苏建武关系很好,他天性淳朴,关键是他打不过杨天保,别看杨天保学什么功夫都不行,偏偏力大无穷,每次对练,他总被杨天保揍得鼻青脸肿。 单道真跟着潜入水中,学着杨天保样子,将竹筒呼吸器扣在脸上,慢慢潜入水中。 杨天保望着康伯道:“福伯,两柱香后,停船!” 福伯虽不明白杨天保的意思,可是还是点点头。 由于乌篷船的阻挡,岸上的眼线根本就没有发觉杨天保与单道真向他们潜行而去。 通济渠此时还不是涨水季,水渡速度不是很大,杨天保与单道真二人在水底使用竹筒呼吸器,费了两柱香的时间,终于爬上岸。 杨天保脱下衣服,拧开水,再将湿衣服穿在身上,湿衣服穿在身上,自然不好受,可是也没有什么办法。 单道真也学着杨天保的样子,他拧干衣服。 好在乌篷船不快,杨天保和单道真追了上去。 距离数十步远,单道真看清三名骑马的男子,眼睛都快要喷出火了,他压低声音道:“大郎,真让你猜到了!” 河堤上三名骑着马的男子,为首的正是易寨的三当家周怀远,他旁边的络腮胡子就是曹敬宗的长随曹长顺,还有精瘦的男子则是齐国远的儿子齐天林。 眼看乌篷船在运河中突然停船,天林望着周怀远道:“三爷,怎么办?” 曹长顺自告奋勇道:“我过去看看?” 周怀远摇摇道:“不要节外生技,咱们就是要把大当家礼送到长安,万一大当家有个好歹,咱们易寨……” 剩下的话,周怀远并没有明说,事实上在场的三人都非常清楚,易寨惹不起弘农杨氏,同样也得罪不起李靖李大将军。 此时的易寨就像风箱中的老鼠,受着夹板气。 曹长顺原本对苏凤还非常忌惮,现在看着曹敬宗已经成为易寨的大当家,也没有了顾忌,他说道:“这苏三娘还真是一个丧门星!” 杨天保听得真切,苏三娘就是说苏凤,苏凤也好,苏三娘也罢,在易寨没有敢直呼其名。 齐天林喝斥道:“长顺,说什么呢!” 曹长顺也是小人得志,继续道:“天林,有些事你是不知道。咱们苏大当家其实也是出自弘农杨氏楚国公门下,算起来,还是李靖的如夫人的师姐呢。后来楚国公(杨玄感)将她就许给楚公府肖佺期之子冲喜,肖佺期之子是一个痨病鬼,没过十天,肖家那短命儿子就一命乌呼,这肖家便怨苏三娘命硬克死他家儿子赶将出来。” 周怀远狠狠瞪了一眼曹长顺,然而,曹长顺根本就不怕周怀远。 周怀远虽然是易寨的三当家,却是老好人,一般甚少与其他人翻脸。 正所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周怀远这个三当家连曹长顺也敢不放在眼中。 曹长顺仿佛没有看到周怀远的目光,更加得意的说道:“后来,谯州记室参军蒯参军想纳苏三娘为妾,没等苏三娘进门,徐圆朗就造反了,蒯参军就随军参战,结果死在乱军之中。”曹长顺的八卦,成功勾起了齐天林的兴趣,他笑道:“这不过是巧合!” “巧合,巧合个屁!”曹长顺兴奋的道:“还有更邪的呢,亳州符离鲁家堡的堡主鲁志昆看上了苏三娘的美色,偏偏不信邪,想娶苏三娘为填房,这边下聘礼,那边鲁志昆居然坠马掉断脖子死了!” 齐天保一阵惊呼:“啊……” 周怀远见威胁不了曹长顺,气愤得转而身子不看他,来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曹长顺更加得意的道:“苏三娘连嫁三次,都没有嫁出去,这不是丧门星是什么?” 齐天林点点头道:“也是,咱们易寨也不知道能不能迈过这个坎!” 曹长顺接着道:“这个苏三娘第一次嫁人,那病痨婚后没扛住十天就一命乌呼,想必婚后也没有能耐人道,大家都在想苏三娘是不是红丸未失…… 单道真受惠苏凤的照顾颇多,他也对苏凤甚是敬重,听到这里,他就有些按捺不住,要出手而起教训曹长顺这个狂徒。 杨天保却抓住他的手腕,微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杨天保不再隐藏踪迹,朝着曹长顺走去,一边走呢喃道:“忠耿正直,宁死不屈,保守弱者,无违天理……” 杨天保的古昂拳学自他的舅舅,因为古昂拳杀伤力大,完全不等同那些花架子武功,所以他舅舅对他的武德要求极高。 然而这一刻,他决定出手。 周怀远无意间转身,看到原本应该在乌篷船上的苏建武,突然出现在这里,他大感意外,正准备出声。 杨天保陡然加速。 曹长顺和齐天林同时发现杨天保,曹长顺的脸色大变,他甚至来不及反应。 杨天保右腿发力,一记侧踢,正中曹长顺的左肋。 曹长顺感觉自己仿佛被公牛撞中一样,五脏六肺全部翻江倒海,扑通一声,摔倒在两丈开外,他的脸苍白的像一张纸,难以置信的望着杨天保。 一缕血丝从曹长顺的鼻孔里流出来,曹长顺伸手捂住自己的左肋,嘴巴一张,却说不出一句话。 当然,他嘴里流出来的都是鲜血。 曹长顺眼神里的光彩越来越弱,缓缓的瘫倒在地上,抽搐起来。 单道真难以置信的望着这一幕:“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一脚毙命,够狠!” 第六章大师兄你变了 第六章大师兄你变了 曹长顺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而三当家周怀远与齐天林依旧没有回过神来。 单道真则毫不迟疑,他从地上捡起曹长顺的长刀,又刀子割开曹长顺的衣服,揉搓成布绳,再将周怀远和齐天林绑起来,这其间,二人根本没敢有任何反抗。 看到这一幕,杨天保心中多少好受一点。 易寨说穿了就是一群苦哈哈的漕工组成的结社,江湖撕杀以及打斗,他们都不敢参与,这就是的农民的秉性。 农民天性淳朴,也习惯退让与妥协,除非他们退无可退,这才会反戈一击。易寨这样的情况,只属于私仇,却未动摇易寨的本身,他们肯定不敢反抗,除非弘农杨氏要断了易寨漕运的业务往来,这样以来,他们才会血拼到底。 当初,杨天保并非没有想到这一点,利用苏凤的私仇,把易寨的所有漕工都绑在一起,与周异同拼一把。 只是考虑到易寨实在是太缺乏武力了,他们除了有些力气,没有人擅长打斗,更没有人擅长战斗,包括杨天保本人,他其实也只是擅长单挑。 杨天保刚刚走向齐天林,齐天林吓得快哭了:“苏大郎,别杀我,别杀我……都是我曹二伯让我们来了……他让我们跟着你们……我没有恶意……你别误会。” 单道真望着周怀远,其实周怀远本质上并不是一个坏人,而是一个对谁都是热心肠,苏凤对他照顾不少,周怀远也平时对他多有照顾。 单道真道:“大郎,你说现在咱们怎么办?” “这个……” 曹敬宗让周怀远暗中跟踪苏建武等人,目的就是为了防止万一,一旦周异同再次找到易寨,他不止于顶着包庇之名,害怕周异同拿易寨泄愤。 要说弘农杨氏也不敢轻易将易寨上下一千多人全部杀光,可是他们却可以轻易将易寨按上一些罪名,比如通匪,比如易寨设一个局,让他们运输一批粮食或食盐,一旦丢失,他们也吃罪不起。 反正,以弘农杨氏的能量,玩死易寨太简单了。 杨天保虽然理解曹敬宗的做法,但是理解归理解,绝不代表他会接受。 杨天保望着周怀远与齐天林二人,脸上浮现一抹冷笑。 他拉着单道真的胳膊,故意走到一边,压低声音道:“前面二十里就是界沟集,这里有三匹马,你拉到界沟卖掉一匹,置换一辆大车。” “买车,买车做什么?”单道真说到嘴边,恍然大悟道:“你是想弃水里走陆路?” 杨天保点点头道:“水路只有一条路,而且太慢,很容易被他们追上,咱们只有走陆路。” 单道真点点头道:“好的,这就走!” 杨天保伸手接到单道真手中的长刀,走向周怀远与齐天林二人,二人吓得浑身哆嗦起来。 周怀远壮着胆子道:“大侄子,有话好说,二哥这件事做得忒不地道,你要是心里气,往这戳,别伤了天林,他还是一个孩子!” 杨天保苦笑不得,对于周怀远这样的老好人,他还真下不了手,如果不是曹长顺太嘴欠,他也不会对曹长顺下重手。 杨天保寻思着曹长顺的尸体在这里,肯定不是一个事。 眼下可不是乱世,出了人命,官府肯定会管。 杨天保拿着刀子,割断二人身上的布绳,指着曹长顺的尸体道:“你们两个抬着,跟我走!” 杨天保的身手之高,他们二人看在眼里,如今杨天保一刀在手,他们两个更加不敢反抗。 齐天林几乎是闭着眼睛抬着曹长顺的双脚,全靠周怀远在前面带着路。 他指着远处一个废弃的窝棚区道:“走,去哪里!” 齐天林和周怀远怯怯的走向远处,大运河修了不过十几年,两岸都还遗留着当初民夫宿营的棚户区。 这里的一个棚户区规模不大,应该是当初监工居住的地方,不仅有土垒成的围墙,里面还煮熟的土铺成的地面,哪怕十数年过去了,居然连杂草都不长。不过,屋顶和门窗早已不见了。 越往里走,齐天林越是忐忑。 他担心苏建武会不会把他和周怀远都杀了,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杨天保在废弃的棚户区里转了一圈,终于发现一口井。 他原本准备让齐天保把曹长顺的尸体扔进枯井里,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让二人将尸体放在地上,看着曹长顺肋部的鞋印,心中有了计较。 他抓着齐天林的脚,齐天林拼命挣扎着。杨天保冷着脸道:“想死吗?” 齐天保不敢动弹,任由杨天保抓着他的脚,重重的按在曹长顺尸体上的肋部,杨天保感觉还不满意,望着齐天林和周怀远琢磨起来。 好一会儿,杨天保有了主意,他从周怀远的肩膀上撕下一丝布,塞进曹长顺的指甲缝里,然又抓起曹长顺僵硬的手,抓在齐天林的胳膊上。 周怀远与齐天林脸色大变,他们很快就明白过来苏建武的用意。 曹长顺虽然死了,他们一旦报官的话,怎么解释曹长顺指甲缝里的布丝,还有齐天林身上的抓伤。 现在虽然没有后世高技术的侦探手段,但是五木之下,屈打成招可是惯用的伎俩。 周怀远结结巴巴的道:“苏大郎……你想怎么样!” 杨天保指着自己的作品道:“你们要是报官,先想想后果,最好的办法是烂在肚子里,否则……哼哼……” 将曹长顺的尸体扔进枯井里。 杨天保又用布绳将二人绑起来,齐天林和周怀远原本非常害怕,看着苏建武没有加害他们的意思,慢慢放下心来。 他们也折腾了大半夜,早已精疲力尽,背靠背慢慢睡觉了。 等他们醒来,天色早已大亮。 二人挣扎着起身,小翼心心的观察着苏建武的踪影,此时哪里还有苏建武的影子? ……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阴云密布。乌云把太阳掩住,忙了大半夜的杨天保躺在船舱里睡觉。 迷迷糊糊之际,听着外面传来单道真的声音:“怕不是要下雨!” 福伯道:“恐怕会!” 杨天保睁开眼睛,发现薛瑶正拖着自己的下巴,眼睁睁的望着自己。 杨天保心中一惊道:“你干什么?” “大师兄,你变了!” 杨天保心中大骇,露馅了! 第七章皇帝的愤怒 第七章皇帝的愤怒 就在杨天保睡觉的时候。 单道真回来,将杨天保如何打死多嘴的曹长顺,如何故布疑阵的事情告诉了薛瑶。 苏建武让他先将曹长顺、周怀远和齐天林携带的三匹马卖掉两匹,置换成一辆带着车厢的大车。 然后又在牙行花了五百文雇用一名车夫,又雇用了一名长随。他还在界桥的草市上花了六贯钱买了一个刚刚死了丈夫,却被婆家赶出门的寡妇刘何氏和她的女儿。 六贯钱,其实也就是一匹马的价钱,在这个时候战马会贵一些,不过一般人养不起,而曹长顺他们三人的马,全部都是驽马,几乎与牛的价格差不多。 现实永远比小说杜撰的更加精彩。 界桥的刘氏,虽然不是大户,却也是远近闻名的大族,特别是丁口足足有三百多人。刘何氏的丈夫是两代单传,家境殷实。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刚刚过了而立之年的刘庆,在年初的时候,得了气疾,一病不起。界桥这个小地方,自然没有什么名医,拖了两个多月,最终还是不治而亡。 刘庆死后,刘庆的族人悲痛万分(兴高采烈),他们把刘何氏和他的女儿以六贯钱作价,卖给了单道真,然后将刘庆的财产全部瓜分一空。 就连刘庆家里的两只羊也全部杀掉吃肉,全族人见者有份,同喜同喜。 单道真让刘何氏与其女儿坐着马车,前往长安兴化坊苏府。 兴化坊有没有苏府?杨天保根本就不知道,他好像在看电视的时候,知道长安城有一个坊叫兴化坊(唐砖兴化坊改造项目),当然,这也是杨天保的疑阵之一。 车夫老郭、长随田四喜,带着刘何氏母女,并且让她们不要轻易下车,也不要抛头露面。这样就形成了一个一两女,向西行的架势。 当然,这只是烟雾。目的是让他们感觉苏建武依旧带着苏凤前往长安,只要派出人抵近查看,他们就会露馅。 苏建武不仅如此,他回到船上,把价值百贯的乌篷船,与运河走粮的方艄船置换。 苏凤的这艘乌篷船是新船,换一艘六七成新的方艄船没有人不愿意,就这样,杨天保就躺在船上呼呼大睡起来。 薛瑶望着杨天保有点感动的道:“大师兄,变得厉害了!” 在薛瑶眼中,自己的大师兄虽然对自己极好的,只是他的脑袋在小时候受过伤,有点灵光,向来都是自己拿主意,大师兄去做。 没有想到突逢大变,她毕竟是一个少女,早已方寸大乱,而大师兄却承担起了照顾她和师父的重任。 听到这话,杨天保松了口气。 自己没有露馅就好。 杨天保查看了一下苏凤,苏凤的伤势依旧严重,时常咳血,好在没有恶化。 这会儿工夫,有黄豆大小的雨珠子落下来,落在脸上冰冷。 “下雨了!” 单道真摸了一把脸,这雨来势汹汹,他和福伯钻到船舱里,就听着舱蓬顶上噼哩啪啦的响个不停,风势也陡然大了起来,船给呼呼的大风吹得摇晃起来。 单道真看着杨天保醒了,说道:“大郎,咱们以后怎么办?” 薛瑶也是一脸期待的望着他。 “先找神医孙思邈把师父医治好!” 薛瑶问道:“然后呢?” “然后……” 杨天保沉思起来。 贞观朝不比其他的朝代,这是一个贪腐几乎绝迹的时代。李世民杀兄拘父,成为皇帝,在大义上就弱了三分。 偏偏刚刚登基,东突厥颉利可汗就跑过来拆台。颉利率领二十余万铁骑,一路冲到渭水河畔,长安城下。 虽然在史书上写着李世民与颉利可汗在长安城西郊的渭水便桥上,签署了和平协议,双方立刻斩杀白马立盟。之后,颉利可汗率突厥全体骑兵返回。一场大战终于偃旗息鼓。九月突厥颉利可汗献马三千匹、羊万口。 可是,明白人都知道,这是渭水之耻,也是李世民的耻辱。李世民登基之后,一方面励精图治,精兵简政,另外一方面就开始对突厥采取分化拉拢之计,另外一方面则展开军事反攻。 几乎世人都知道贞观四年三月,李靖李大将军率领三千精锐,夜袭阴山,苏定方率领二百骑突袭颉利可汗牙帐,颉利可汗狼狈而逃,突厥溃不成军。 然而,事实上,唐朝对东突厥的战争,早在贞观元年就开始了。 第一步收买回纥,打了一场代理人战争。政治上拉拢苑君璋(刘武周旧部隋末河东割据势力之一)获得前进基地,贞观二年,攻打梁师都,获得前出基地。攻打吐谷浑,铲除突厥羽翼。接着贞观三年开始发起河西之战,然后,又从河北、辽东、灵武、朔方、河西长达两千六百余里的边境线上形成包围之势。 也就是说,现在大唐已经准备了开始对突厥的全线反击,杨天保顿时有了办法,眼下大唐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反击突厥。而他却可以送给李世民一个好东西。 杨天保笑道:“咱们去长安,向皇帝老儿献一个宝贝,要一个护身符!” 薛瑶一脸呆滞:“大师兄,咱们有什么宝贝啊!” 单道真也是苦笑不已。 苏凤留给苏建武的东西不多,勉强三十贯,再加上卖了两匹马,还有二贯钱的盈余,可三十多贯能干嘛? 杨天保笑道:“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长安城太极宫,巨大的宫殿内,有一面长达十丈,宽约三丈的巨大舆图。此时,李靖、李绩(李世绩,在李世民登基之后,更名为李绩)、李道宗,李世民等沉默不语。 突然,李靖指着的定壤的位置道:“陛下,颉利小儿把阿史那社尔和突利,给挪到南面来了,说是派他们剿灭异族叛乱,但其用心,却是在我军进攻定襄的路线上,设置障碍。” 李世民点点头。 李道宗笑道:“他们二人已经构不成障碍了!” 李世民愕然。 李道宗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锦盒,他打开锦盒,露出一只金色的狼牙镞。 李世民赶紧接过来金色的狼牙箭镞,兴奋的道:“这是……” 突厥自分裂成东西两部之后,双方虽然同宗同源,不过制度上却有着明显的诧异。西突厥分为弩失毕五部和咄陆五部,以十部统领各部。而东突厥却沿袭突厥制度,设四大叶护可汗,十二设汗(小可汗) 突利可汗就是十二设汗之一,以金箭为令。突利能将自己的金箭送李道宗,这就好比中原皇帝把传国玉玺交出去,等于投降。 李靖和李绩同时笑了起来,突利既然降了,这场仗就好打多了,如果说以前的计划胜负之有五五数,而现在可以有七分胜算了。 就在这时,一名身穿绿色官服的御奉来到李世民面前:“陛下,监门校尉唐强请见!” 李靖与李绩的目光在空中一碰,双方都非常清楚。监门校尉只不过是唐强官面上的官职,他其实在监门卫只是挂一个名。 他真正的职责却是百骑直长(副职),这不是朝政,而是李世民禁中私语。这种事情听不得,万一泄露,对他们而言,绝对不会有好事。 李靖与李绩联袂告退。 不一会儿,一脸白净的唐强躬身道:“陛下!” “何事!” “左光禄大夫,观国公杨恭仁刚刚调了华州(今渭南)五百骑私兵……” 不等唐强说完,李世民的目光变得阴冷起来,他的目光仿佛像鹰隼一样锋利。 唐强战战兢兢的道:“五百私兵,出潼关!” “不给朕拖后腿,他们会死吗!”李世民冷声说道:“你去,亲自盯着他们!” 第八章师父醒了 第八章师父醒了 李世民非常生气,当然,他也清楚这些世族门阀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李世民刚刚登基,就被颉利可汗带着二十万人马过来砸场子,关键是那个时候,他指挥不动关中十二军(不是十二卫),原本负责防御的十二军几乎一仗没打,放突厥入关。 李世民当时也捏着鼻子与颉利可汗签下了城下之盟,而且大唐立国以来,好不容易积攒的家底也被颉利一扫而空。 面对空得连老鼠都想哭的国库,李世民与秦王府众幕僚商议出了一个办法——精兵简政! 在这里不得不提一句,大唐立国之初,由于河东有刘武周,北有梁师都,西有薛举、李轨、河南有王世充、河北有窦建德,局势非常不妙。当时李渊、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父子三人采取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的策略,到处封官许愿,吸引各方反王、豪杰投降。 朝廷共有四套领导班子,相互重叠。李世民秦王府、也有李建成的东宫和齐王李元吉,都可以对地方官员进行任命。有时候,同一个州,会出现三个或四个刺史,只好约定成俗,谁先到谁领实职。 至于朝廷里,官员更加不计其数。现在摆在李世民面前的问题,他连官员的俸禄都发不出来。当然,军队也需要军饷(府兵制不发军饷,朝廷需要提供粮草和甲胄、兵刃)。 李世民大刀阔斧,将七品以上中央官员三千多名,砍掉三分之二,仅留下七百余名,至于十二军全部废除、撤销建制,划归十六卫大将军统领。 裁撤的官员,几乎全部出身世族门阀,或者是世族门阀的门生故吏。在这样的情况下,李世民与世族门阀的关系相当激烈。 眼下,李世民正卯足了劲,准备把颉利可汗干趴下,他最怕的就是有人给他捣乱,杨恭仁居然在这个时候派出五百私兵,要说李世民不紧张,那绝对是骗人的。 杨恭仁与其他世族门阀不一样,他是文武双全,他平定过杨玄感之乱,代替张须佗担任河南道讨捕盗贼大使,当然最后失败也是非战之罪。而是杨广不信任,捆绑了他的手脚。降唐之后,他在担任凉州总管期间,依靠区区一万四千余人,守住长达两千余里的边境线,让突厥无法动弹。这都是他打出来的,如果不是杨广不信任这个族兄,说不定大隋可以多坚持几年。 杨恭仁的五百私兵,大都是他担任凉州总管时的旧部,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有校尉之材。 五百私兵撒出去充当军官,绝对不是十万泥腿子可以比的。历史上任何时代的农民起义,战斗力在最开始都很弱,慢慢的实力会变得更强。 就像瓦岗军,刚刚开始别说张须佗,就算是任何一个将领,都可以戴着瓦岗刷刷战绩,可是后来,随着李密整顿瓦岗,以八千精锐号内军,败张须佗,击退宇文化及麾下八万骁果军,依靠的并不全是李密个人的指挥能力,而是瓦岗基层军官被磨砺出来了。 李世民思来想去,还感觉不保险,他决定找杨恭仁谈谈。 “来人,摆驾!” …… 苏建武带着生死未卜的苏凤离开易寨,刚刚上易寨之首的曹敬宗,根本就没有睡过一天好觉。 三天过后,易寨的一名船夫在界桥集发现了打着曹敬宗印记的马匹,曹敬宗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而周怀远与齐天林二人却再无消息。 曹敬宗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他急忙派人沿运河寻找,终于在废墟找到饿得奄奄一息的周怀远与齐天林。 然而对于曹长顺和苏建武的下落,二人却闭不口谈。 直到三天之后,周怀远恢复神志,这才向曹敬宗说明情况。 这下曹敬宗慌了,周异同如果再次上门,他就大祸临头了! 然而左等右等,偏偏周异同没来。 哪怕过了半个月,周异同就算爬也该爬到易寨的时候,周异同依旧没来。 周异同其实也有难言之隐,对于自己的功夫,他向来自信,当初以为只是苏凤的徒弟,他并没有留手,全力一击。 那就连枷下去,苏建武绝对没有可以幸存的可能。 然而,事实证明,戴着长命锁的少年,就是府上失散十五年的三公子。 周异同这才感觉事情大条了,杨恭仁对他恩重如山,待他如腹心,偏偏他失手之下打死杨恭仁的三儿子,这算什么事? 他周异同,除了自己抹脖子,别无他法。 一路磨磨蹭蹭用了足足半个月的时间这才来到易寨,就连其他私兵也感觉不对劲的时候,他终于得到了最准确的消息。 “什么,你说苏建武没死?” “九爷,卑下已经打探清楚了,那个苏建武非但没死,反而一击之下,杀了曹敬宗的长随!” 一名络腮胡子随手将一个麻袋扔在周异同面前。 麻袋打开,露出早已被殴打得体无完肤的齐天林。 齐天林眼泪鼻涕横流,满脸惶恐之色。 络腮胡子薅出齐天林嘴里的布条。 齐天林一边嚎嚎大哭,一边说道:“别打我,我说……我说……” 周异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与易寨兵戎相见。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易寨居然怂了,连忙把苏凤送走。 为了避免受皮肉之苦,齐天林将苏建武如何发现他们,如何杀了曹长顺,如何把他们绑在废墟,如何劫了他们的马,前往界桥卖掉全部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周异同立即派出人追击,在界桥找到单道真购买车辆的车行,验证了齐天林的话。 作为弘农杨氏的外院管事,周异同不仅身手过人,而且脑子也不是白给的。 他真不相信苏建武会乘马车前往长安,这个时候的马车颠覆起来要人命,寻常壮汉千里路走下来,也会折磨得疲惫不堪,更何况苏凤被他成内伤? 果不其然,他的属下向他汇报在通济渠泗县境内发现苏凤的那艘乌篷船,又在陈留境内发现了苏建武又购买的方艄船,此时这艘船又被苏建武作价二十七贯卖掉。 而苏建武则不知去向。 周异同接到这个消息,又喜又怒。 喜的是,苏建武没死,他有可能就是弘农杨氏观王房的三公子。 怒的是,他现在找不到苏建武的踪迹了。 “九爷,天下这么大,咱们往哪儿找?” 周异同愤愤的道:“苏凤受了重伤,他们跑不远!咱们分头找,十个人为一队,沿着运河两岸,慢慢找!” …… 长安城外的官道上,一辆牛辆,拉着一口上好的柳木棺材。 两男一女,全部穿着孝衣,跟着牛车缓缓前行。 这一行人正是杨天保、薛瑶和单道真他们。 牛车速度慢,可是慢也有慢的好处,就是可以减少颠簸。而这口棺材,则是杨天保经过改造的,底部开出一个三尺见方的透气孔,尽管依旧有些压抑,却可以掩饰苏凤的行踪。 突然,棺材里发出阵阵低沉的声音——咚咚。 薛瑶一脸欣喜:“大师兄,师父醒了!” 就连杨天保也感觉苏凤的生命力顽强,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仅仅依靠一些江湖郎中开出的方子,居然缓缓好转。 特别是经过宁陵的时候,苏凤已经停止咳血,而且还可以轻微清醒。 杨天保正准备打开棺材盖,让苏凤出来透透气的时候,突然后面的官道上传来阵阵马蹄声。 ps:新书幼苗,求支持,求推荐票,求投资,求收藏,求书单! 第九章闻喜裴氏 第九章闻喜裴氏 官道上,出现两辆马车,队伍前头两名领骑举着两杠朱红色的锦旗,旗帜给风卷起来,也看不出来头,不过数十名劲装扈从拱卫着着马车,看着气势来头不小。 杨天保赶紧将牛车停在路边,让开道路。 劲装骑士警惕着打量着单道真与杨天保二人,小心翼翼的通过。这个年头讲究落叶归根,拉着棺材上路,并不奇怪。但是,杨天保和单道真都是练家子,还远没有到返璞归真的地步。 杨天保仔细的观察着马车,马车车厢着镌刻着篆书“来”字云纹,猜测应该是来姓官员,在隋唐时期,姓来的大臣,最有名的莫过于隋朝左翊卫大将军、荣国公来护儿。 不过,杨天保好像记得,大业十四年(618年),宇文化及煽动兵变,弑杀杨广。来护儿当时正要入朝,在途中被叛军抓获。他得知杨广已死,叹道:“我身为大臣,担负重任,却不能肃清奸党,以致国家落到如此境地。除了抱恨于黄泉,还能再说什么。” 叛军遂将来护儿杀害,同时被杀的还有来护儿的七个儿子。 原本只是一场平淡无奇的偶遇,然而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喧哗。 “抓贼!” “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打死他!” 杨天保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从路边的田里窜出来,试图沿着官道逃跑。另有几个人一边大喊着抓贼,如果是杨天保遇到这种事情,应该不会管。 这不是一般的盗窃,前面被称为小偷的穿着衣衫褴褛,瘦骨嶙峋。而后面抓贼的人,不仅强壮,而且穿着明显是大户人家的家丁。 如果不是这来家的车队经过,他还可以顺利逃掉。可是,来家的扈从立即拔出佩刀,指着逃跑的人,逃跑的那人措不及防,无法脱身,他犹豫了一下,便抱着头往地上一躺,作出任人宰割的样子。 几个抓贼的人扑上前去,噼噼啪啪地对着那贼拳打脚踢起来。 “怎么回事?”薛瑶吃惊地问杨天保道。 杨天保皱起道:“估计是到附近的田庄偷吃的,被人抓住了。” 几个抓贼的人不依不挠,拳拳到肉,打得那名贼人皮开肉绽。那名贼人也是硬气,居然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这样打,不要打死人?”薛瑶紧张道,隔着老远,她也能听到拳脚落在那小偷身上所发出的砰砰声,听得她心惊肉跳的。 来姓车队略作停顿,继续赶路。 杨天保在后世这经历过这种事情,他开的饭店里有人过来吃霸王餐,他对是分开对待的,如果是专门挑选特色菜肴,好烟好酒点上满满一桌,这样的人可劲揍。如果只是家常便饭,花不了几十块钱的,他都是让他们在店里帮工。 “不那么容易打死的,不过这样打下去,搞不好会打残了。”杨天保对此颇有些经验,知道看家护院打小偷只是为了惩戒,一般不会往致命的地方打。偷盗罪不致死,打死人会罚铜。但如果不小心,出手重了一点,打断手脚甚至伤及眼睛之类的情况也是有的。 薛瑶心善,一脸不忍。 单道真也是见怪不怪,一脸平静。他赶着牛车,缓缓前行。 薛瑶望着杨天保道:“大师兄,你帮帮他们好不好?他要是被打惨了,以后怎么活?” 杨天保迟疑了一下,受不了薛瑶抱着他的胳膊使劲的晃悠,只得点点头道:“好吧,我去说说!” “住手!”杨天保中气实足,这一嗓子倒把那群人吓得一跳。别说那群人,就连薛瑶也被吓了一跳。 杨天保走过去问道:“你们怎么会回事?是要行凶吗?” 一名为首的护院打量着杨天保,杨天保三人拉着一辆牛车,牛车上也有口上好的柳木官材,用料厚实。最关键是,杨天保和车夫(单道真)都身强力壮。一看就是练家子,有道是穷文富武,杨天保虽然穿着不奢华,却不像是穷苦泥腿子。 护院尽管不爽杨天保多管闲事,但是,长安是天子脚下,再寻常的一人,有可能背景不简单。万一,这个杨天保是哪个大将军身边的扈从,或者是元随禁军的将士,那可是能直抵中枢的。能不好,会给家主招来祸事。 他仍旧压着火气说道:“壮士明鉴,这厮偷了我们庄上的萝卜!” 杨天保走到那名小偷身边说道:“你偷了他们的萝卜,是吗?” 小偷躺在地上,蜷缩着身体,小声地答道:“没错,我偷了萝卜,我再也不敢了。” 他嘴里虽然说着求饶的话,但语气中却听不出半点假装可怜的味道,只是让人觉得有一种深深的无奈。 “你为什么偷萝卜?”薛瑶也走上前来,帮着杨天保问话:“你不知道偷东西是不对的吗?” “我饿。”小偷简单地答了两个字,不过这两个字也已经足够了,还有比饿了偷东西吃更充分的理由吗? “他偷的萝卜呢?”杨天保问道。 一名护院亮起一截大拇粗的胡萝卜说道:“就是这个!” 杨天保道:“好了,好了,一根萝卜,也就两文钱的事,我替他补偿给你们!” 护院头目一脸冷笑道:“两文钱,我们襄国公府也不放在眼里,怎么你想替他出头?” 杨天保两世为人,自然知道那名护院只是为了面子,落不下来脸,如果随便一个人就可以让裴喜裴氏,襄国公府让步,他回去也没有好果子吃。 杨天保冷笑道:“若不是襄国公府上,这事我还真不管了。” 看着护院头目有些松动。 杨天保就是刻意给他一种我与襄国公府有渊源的假象,这就是后世最著名的抽屉理论。他接着道:“大唐以武立国,以法治国,今上欲重修武德律的事你们可知道?” 众护院茫然的摇摇头。 他们既不是士,也不是贵族,朝廷的动向还不是他们可以接触到的。但是,从情理上,李世民要重修武德律,却是非常有可能的。因为这个武德律,名为李渊时期修订的大唐律法,事实上却是前太子李建成带领众臣修订的。 李世民上位,自然要否定李建成,证明他的合法性,这是原则问题。这也是惯例,新朝建立,总会否定前朝,拼命抹黑。甭管武德律有没有用,是不是不合时宜,他都重修。 杨天保接着道:“律法乃国之重器,不管盗窃,还是杀人,任何人不得私设公堂,越俎代庖,偷盗,自然有官府、由法律来决定如何处罚,随意处罚,难道襄国公府要凌驾官府之上?” 护院头目瞬间就害怕了,违法乱纪对于贵族和门阀来说根本不算事,但是,这事就怕上纲上线。现在杨天保就差指着襄国公府说他们造反了,他们谁敢承担这个责任? 护院头目望着杨天保气势上弱了三分:“你莫要诓我!” “哼!”杨天保扭头就走,薛瑶顿时大急。 杨天保给薛瑶一个安心的眼神,示意她不要惊慌。 杨天保一边朝着远处走后,一边说道:“若非先妣(亡母)出身闻喜裴氏,我管你们死活,言尽于此,悉随尊便!” 第十章盗亦有道 第十章盗亦有道 闻喜裴氏是隋唐时代的超级大族,别说是一名不入流的护院,恐怕德高望重的长者,也无法认清裴氏女嫁到多少贵族。但是可以肯定,杨天保出身肯定不凡,否则裴氏绝对不会与其结亲。 护院头目越想越觉得可疑,扪心自问,如果是自己绝对不因为一个素未谋面的外人,交恶闻喜裴氏。可看着杨天保的样子,不像作伪。 护院头目迟疑了片刻,感觉为了一个小偷,争一口气太不值当。万一出了祸事,没有人会为他承担责任。 杨天保走了,假装毫不犹豫的前行。 众护院也扔下小偷,长扬而去。 等众裴氏护院走后,杨天保转而走到小偷身边问道:“怎么样,兄弟,还能起来吗?” 那小偷松开抱着头的手,缓缓地坐起来。 杨天保能够看到,小偷在坐起来的过程中,脸上的肌肉不断地抽搐着,显然是身上被打的地方十分疼痛。不过,他却始终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多谢两位贵人。”小偷歇了一口气之后,向杨天保和薛瑶拱了拱手。他当然知道,如果不是这两个贵人出来干预,他要挨的打还会厉害得多。 杨天保仔细打量着这名小偷,只见他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脸上稚气未消。他面容消瘦,头发似乎很长时间没理了,身上的衣服也是补丁叠着补丁,显然是家境贫寒的样子。 不过,从他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惭愧或者惶恐的表情,也没有任何一点愤懑,似乎他觉得自己偷东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别人打他也同样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对于面前的两位救命恩人,小偷也仅仅是淡淡地说了一声感谢,好像在他身上根本就没有了任何人类应有的七情六欲。 他四下摸索了一下,摸到刚才护院扔下的那半截萝卜,便拣起来,用袖子擦了擦,迫不及待地啃了一口。 “瑶瑶,走吧!” 杨天保对薛瑶说道,对于一个小偷,他能做的也不过就是把他从护院手上救下来,其他的事他可管不着。如果当时不是薛瑶在场,他连这些都不乐意管。 薛瑶看着小偷,又心出恻隐之心。她跑到牛车上,拿起一个包裹,里面还有一些干粮,他们如今已经到了长安城外,已经不需要再啃干粮了。 杨天保又向小偷关切地问了一声:“兄弟,你真的没事?能自己回家吗?” “没事,没事!”小偷答道,刚说完,他突然把脸扭向一边,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口清水。他空着肚子吃了半截萝卜,胃里此刻正如翻江倒海一般。 薛瑶将一包干粮全部送给小偷。 杨天保望着小偷郑重的说道:“无论多难,人一定不要放弃自己。你有手有脚,年纪轻轻,应该去做点事,怎么能偷东西呢?” 那名小偷满脸苦笑:“我是东宫执役!!” 杨天保自然没有肤浅的理解为此人是现任东宫太子李承乾太子家令下属的执役,因为他若是李承乾的执役,绝对不会沦落至此,唯一的可能就是,此人是前太子李建成的家令侍仆役。 杨天保皱起眉头道:“今上早已解除对东宫诸人的惩处了,你应该不用跑了!” 杨天保这一个多月来,亳州逃到长安,看了很多朝廷的公示文章,原东宫李建成麾下心腹之一的魏征,被任命为秘书监、参预朝政。也就意味着魏征魏玄成,从正式成为门下省政事堂相国之一。 而李建成门下王珪,担任中书侍中,成为门下政事堂相国。韦挺也历任升迁,以吏部侍郎、参预朝政。这就是说,此时贞观朝七大相国,东宫旧臣占了三席之地。 小偷摇摇头道:“我没有符验,进不了城,没人愿意要我!” 符验就是古代的身份证,而且只有官员才有,平民是没有的。古人可不像现在社会,很多人一生之中,根本就没有出过百里范围。 杨天保苦笑不已,其中此人的身份早已不成问题,关键是他不想干。 果不其然,此时小偷已经站起来了,活动了一下胳膊,仿佛没事的人一样。 这个时候,单道真走到小偷面前,盯着小偷的眼睛道:“刚刚你要是还手,他们几个人拦不住你吧?” 小偷点点头道:“确实,我很敢拼命,不过,我偷了他们的东西,他们打我是应该的,我不能还手。” “盗亦有道啊。”杨天保不知怎么,想起了这样一句话。 “什么叫盗亦有道。”小偷问道。 杨天保解释道:“就是说,即使是小偷,也有小偷的道德标准,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当小偷还不算什么可耻的事情,可耻的是不守小偷的规矩。你能想到偷了东西就应该挨打,说明你是一个严守规矩的小偷。” “盗亦有道?”小偷喃喃的念叨着这句话,双眼迷离起来。 自从武德九年东宫巨变,整整三年了,还没有人把他当个人看。 杨天保摸了摸褡裢里,从里面掏出十几文铜钱,递到小偷手中道:“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吧,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我叫杨天保!” 单道真与薛瑶诧异的望着杨天保,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报苏建武的名号。 小偷接过钱,没有拒绝,也没说感谢二字。他文化水平不高,不知道世间还有“大恩不言谢”这样文绉绉的说法,但他也知道这个时候说感谢二字实在是太轻了。 “杨大哥,我就住在灞桥槐里,如果大哥有什么要小弟做的事情,尽管吩咐,小弟愿意两肋插刀。” 小偷郑重重地承诺道。 他现在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自己的一条烂命,要想报答杨天保,也只有两肋插刀这样的方式了。 杨天保看着他一脸的孩子气,听着这满是沧桑的承诺,不觉得有些感慨,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现在没什么要你做的事情,不过,我倒是希望你以后别干这种事情了,换点正经事情做做吧。” “做正经事情,哪那么容易。”小偷叹道:“其实,我娘也知道我在外面偷东西,她一开始是打我,后来就只能抱着我哭。我想答应她,说我再也不干这个了,可是我做不到,不干这个,我们俩都要饿死。我舍不得让我娘饿死,我娘舍不得让我饿死。” 杨天保道:“你先回家去吧。过几天等我闲一点会去找你,到时候我们商量一下,看看有什么办法挣点干净的钱。” “多谢大哥。”小偷向杨天保抱抱拳,用江湖礼节说道:“我冯少东,以后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其实,冯少东刚刚开始并没有给杨天保说实话,这属于正常,人与人之间肯定会保留警惕之心。 冯少东是东宫前太子翊卫车骑将军冯立的私生子,其母原为李建成府邸上丫鬟。在李渊还没有入关的时候,冯立为李建成麾下校尉,霍邑之战,临战当先,替李建成挡箭矢,被李建成引为心腹。 冯立跟随入李建成入关,占领长安后,宣布遥尊隋炀帝为太上皇,拥立炀帝孙代王杨侑为帝,改元义宁,是为隋恭帝。恭帝进封李渊为唐王、大丞相、尚书令,以李建成为唐王世子。 时值,李建成大宴世子府群臣,冯立大醉留宿世子府(东宫)与前来侍奉冯立的丫鬟成全了好事。后来,冯立大惊失色。李建成却不以为许,赐丫鬟为其妾。冯立当时尚未婚配,并留宿军营,未置产业。 冯少东在东宫出生,并且在东宫长大。后来,玄武门之变,冯立率领东宫六率卫部曲猛攻玄武门,杀李世民心腹敬君弘。再后来,李世民破格任用冯立,授其广州都督,抚慰广州。 而时年仅仅十年的冯少东,就留在了长安。其母冯肖氏怒其不争,既不接受李世民的赏赐,也不接受冯立的好意,带着冯少东一人以浆洗衣物为生。 辞别冯少东以后,杨天保继续上路,寻到一个僻静之处,杨天保再将棺材打开,薛瑶扶着苏凤从棺材里出来。 苏凤的伤势只能算作好转,并未痊愈,脸色苍白得吓人。只是苏凤的目光非常凌厉,死死的盯着杨天保:“杨天保?你都知道了?” 杨天保陡然心惊。 ps:新书幼苗,求大家共同呵护一下。求收藏,推荐,投资。 第十一章长安新家 第十一章长安新家 “知道什么?”杨天保很是不解,他是第一次面对苏凤认真的责问。 苏凤认真的观察着杨天保的眼睛,对于杨天保的身世,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杨天保是杨恭仁的儿子,也是她的旧主杨玄感的宿命之敌。 随着大业九年杨玄感造反失败,杨玄感全族被诛杀一空。作为杨素养大的侍女,苏凤感叹:“岂有生受其恩,而死逃其难!” 于是,在韩世谔率领部曲报复性袭击杨恭仁的夫人柳氏一行时,她利用其女人的身份,假意装作惊慌失措的路人,悄悄接近柳氏。突然出手,趁柳氏不备,抢过柳氏怀中的幼子。 后来,杨府的扈从拼命追击,苏凤一路颠沛流离。结果在少华山时,又困又饿的苏凤抱着年幼的杨思慎跌落山涧。侥幸捡回一条命,杨思慎的脑袋却被摔在石头上,变成了傻子。 当时,苏凤确实是想杀死杨思慎,只不过看着流着口水的杨思慎一头扑向她的怀中,要吃奶,或许是母性的光辉发作。 苏凤就心软了,没有杀掉杨思慎,而是为其更名为苏建武,作为养子,带着他一起生活。直到苏凤在易寨被宿敌周异同阴差阳错的撞见。 苏凤盯着杨天保问道:“你为什么要自称杨天保?” “哦……”杨天保松了口气,耐心的解释道:“路上遇到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万一他是心术不正之辈,那是要吃亏的。所以,我就报了一个假名!” 苏凤看着杨天保的眼睛,看着他目光清澈,不像在说谎,知道是自己太敏感了。她缓了缓脸色,说道:“那人,我虽然未蒙面,观其言,本质不坏,如果能帮,就帮他一把!” “谨受教!”杨天保躬身施礼。 看着苏凤若有所思,杨天保小心翼翼的问道:“师父,我自作主张来到长安,咱们现在怎么办?” 苏凤淡淡的道:“咱们去通济坊,为师在那里有一处宅子!” 杨天保大喜,他现在虽然有点钱,一路上的开销,还剩二十几贯,可是长安城作为京城,寸土寸金,房价他虽然还不了解,绝对便宜不了。 他想过租一套房子,如果苏凤有现成的房子,那再好不过了。 苏凤的身份依旧很差,仅仅一会儿功夫,就大汗淋漓。 薛瑶扶着苏凤躺进棺材里,继续赶路。 快要抵达城门的时候,单道真陡然想起他曾经雇用的何刘氏母女,当时单道真留下他们四人一共一千五百钱,这笔钱不多不少,如果是平常百姓足够一年吃穿用度。 可是在路上,这些钱反而不太宽裕。特别是他们应该早就抵达长安,长安生活成本那么高,万一没钱了,他们不知道怎么办。 进城以后,杨天保与单道真分开,单道真去找寻何刘氏母女四人,而杨天保则赶着牛车,朝着通济坊行去。 长安虽然是古代长安,却是一座媲美现代化都市的城市。整个长安功能规划非常完善,一百零八坊,各司其职。 外地人抵达长安,没有购宅院,只能去东市西北角的崇仁坊,这里是唐长安城的旅店聚集地,既有奢华的五星级大酒店,也有中等平民消费的邸店,也有廉价的大车店。 由于长安城宵禁,天黑以后,就不能在大街上走动,所以必须找个地方住下来,而崇仁坊则是唯一的出去。 单道真刚刚抵达崇仁坊的十字街,早已望眼欲穿的长顺田四喜哭着跑向单道真,原本他们来到长安城的时候,已经剩下不足百钱。 如果光买吃的,一百钱够他们四人吃上一个月,一斗米五文钱,关键是住太贵了,就算是最便宜的脚店,一个床位也要两文钱,而最便宜的单间以供何刘氏母女居住,每天就需要二十文,特别是那匹马,实在太费钱了。一天草料就要三文钱,比他们四个人吃得都多。 要不是看在他们也是有产业的人,带着马匹和马车,邸店早已赶人了,他们已经欠了三天的房钱,今天是最后的通牒,要不然就卖马。 田四喜看着单道真到来,嚎嚎大哭。 单道真看着天色马上就要宵禁,赶紧让他们套上马车,与邸店结帐。 “咚咚……” 静街的鼓声已经敲响,这波鼓分五波,共八百下,八百下敲完,坊门全部关闭,在街上晃荡的人,马上就会被武候逮起来,一顿胖揍。 即使官员也没有用,遇见犯禁的人不管,武候也挨罚的。当然,凡事都有例外,否则为什么是特权阶级呢。 杨天保赶着牛车,在第三通鼓敲响的时候来到通济坊。这里已经算是长安城的南郊,大约相当于后世北京城的南六环,住的都是平民百姓。 来到坊里十字街西南第三家,这是一处非常普通的宅院。在后世,杨天保随朋友参观过恭王府,听着导游介绍。 所谓的门当户对,就是古代阶级的一种体现。不同阶级的人,居住的门当和户对,都有着详细的区分。 用松木制作而成的抱鼓,显示着这是一处民宅。 杨天保走到门口,轻轻敲起门。 过了很长时间,就在杨天保的耐心快要耗尽的时候,从门缝里闪烁着灯光。 随着吱吱呀呀的的声音,大门从里面打开。 一名挑起着灯笼的老者哑着嗓子问道:“你们找谁!” 然而,当看到门口的牛车,牛车上还有一口柳木棺材里,老者居然没有再问,而是颤颤巍巍的打开门,吃力的抽起挡门板。 杨天保上前道:“我来吧!” 老者却没有理会,单手提起沉重的挡门板。杨天保大吃一惊,一般而言挡门板厚约五寸,宽约一尺,长约一丈二,重达百斤。 这名连路都走得快要走不动的老者,居然可以单手提起来。 杨天保眯起眼睛,老头也是一个高手?大唐什么时候变得高手如此不值钱了? “哈哈……终于赶到了!” 单道真的声音从传来,薛瑶兴奋的说道:“单大哥,你回来了,太好了!” 马车和牛车,一前一后进入这座院落。 非常典型的三进院落,由于视线不够开阔,杨天保也看得不真切,不过除了老者之外,并没有看到其他人在,显得非常荒凉。 好在何刘氏以及其女儿等人进来,显得有些人气。 老者突然走到杨天保说道:“自己找地方,随便住!” 杨天保非常不爽老头的态度,他冲单道真道:“关门!” 单道真去关门,而杨天保则走到棺材前,正用掀起棺材盖。 突然眼花一花,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名老者居然出现在杨天保身前,伸手搭向杨天保的脉门,杨天保用力挣扎着,结果却徒劳无功。 “师父,别伤了大郎!” 苏凤的声音从棺材里传出来,单道真、杨天保、薛瑶三人倒没有感觉什么,却不曾想把何刘氏母女以及田四喜吓得快哭了,他们还以为诈尸了呢。 老者推开棺材盖,目光变得凌厉起来:“三娘,谁干的?” 一股磅礴的杀气陡然而出,让杨天保感觉非常难受。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身上的杀气会如此之浓。 但是,杨天保并不知道,眼前这名头发须子都白的老者,则是陈朝侍中、金紫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征西将军陈慧纪麾下大将戚昕,在狼尾滩抵抗杨素旬日不能突破的猛人,手上的人命少数也有数百人。后来担任楚国公杨素府上的四大供奉。 ps:三万字,老程会继续努力! 第十二章开家饭店 第十二章开家饭店 苏凤与戚昕进入前厅叙旧。 杨天保与薛瑶等识趣的离开。 这座院子空了许久,除了戚昕还有一名老仆。老仆领着杨天保、薛瑶、单道真等人到各自的房间住下。 至于前面的厢房,就是何刘氏和田四喜他们居住。放下行礼,何刘氏与田四喜则勤快的收拾着宅院。 由于长时期没有打理,院里已经长满杂草。 田四喜非常开心,他很会过日子的,这匹马太能吃了,这院里的草又可以顶几天。 他刚刚开始以为遇到一个骗子,可没有想到东家不仅真在长安有宅子,有马,还有牛,家境殷实,这个长随就可以长远的干下去了。 杨天保并不知道田四喜的想法。 杨天保打量着这间屋子,建筑还算不错,用料也扎实,可是天黑加上油灯,什么也看不清,不过屋里有一股子怪味,应该是长时间不住人的原故,他走到窗前,将窗户全部打开。 现在天气还不算热,随着清新的风涌进来,怪味散掉不好,杨天保感觉好多了。这是一间卧室与书房联通的房间,里面是床铺,外面则是一张巨大的书案,还有不少书。 随手拿起这些书之后,杨天保却十分郁闷,全都是繁体字,还都是文言文,手抄本,晦涩难懂,根本不知道说的什么,只好放下来,以后慢慢研究。 对于看了不少书的他还是知道的,这是唐朝贞观年间,读书人也不多,大部分都被世家大族垄断,有些学问还是很有地位的。 学问自己不缺,好赖也是三流大学的毕业生,但这些文言文可就要命了。关中口音已经很难懂了,再说点之乎者也,自己无疑在听外语。 躺在带着霉味的床上,他认真的思考着。 弘农杨氏是他头顶的一座大山,他必须找个过硬的靠山。 借势是杨天保在后世最擅长的事情。可是,弘农杨氏又是一座庞然大物,就算借势,借谁的势又是一个难题。 杨天保在后世开设私房饭店,遇到过很多有钱人,富二代、官二代。他知道,几乎所有二代们,其实远不像影视剧和小说里描写的那样废柴,他们起点高,而且更加刻苦。不是轻意就能利用的,这需要好好谋划。 杨天保浮想联翩,迷迷糊糊的睡去。 一觉睡到自然醒,再次醒来,天色已经大亮。杨天保揉着眼睛起身,房间里何刘氏已经给他准备好了洗脸水,还有澡豆,这是古代的香皂,医书《外台》所载澡豆方中有应用木瓜、桃花、樱桃花等花汁加入澡豆,使其既有香体功效,又有清洁美容作用。 在唐代,这可是达官贵人和皇室的专用,普通百姓是接触不到的。 杨天保离开卧室,田四喜准备上前行礼。 杨天保摆摆手道:“都是劫后余生之人,不必如何客气!” 田四喜倒也实诚,憨厚的笑了笑道:“公子,俺去干活了!” 杨天保来到前厅的时候,薛瑶早已等候多时了。 “大师兄,饿了吧?” 杨天保其实还真饿了,这段时间他真不敢携带,吃饭的时候,都是用干粮兑付,唐代的饮食,与后世大不相同。特别是在路过陈留的时候,杨天保还弄过笑话,他本想买几个馒头当作干粮。 结果买到的确实包子,而且还是羊肉馅的大包子,一个足足有一斤重。 何刘氏在门口躬身道:“郎君可在府用膳?” 杨天保点点头:“好!” 何刘氏又道:“有粥和馎饦(bó tuō)。你是要?” 杨天保对粥早已习惯了,无论是大米粥,小米粥,甜枣粥或者八宝粥都非常熟悉,唯有对这个馎饦还非常好奇。 杨天保淡淡的道:“那就馎饦!” 时间不长,何刘氏端个一个托盘,托盘里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食物。何刘氏将碗放在杨天保面前。 杨天保仔细一看,白瓷碗里装着浓汤,浓汤里沉浮着拇指甲大水上的柔软团片。 杨天保恍然大悟,原来这所谓的馎饦,居然就是面片汤。 原来唐朝人把这种食物也叫做汤饼、索饼、溲饼,其实就是类似于猫耳朵大小的面片,下进锅里,用水煮熟。 面对这么一碗白水煮面,杨天保勉强吃下去,甭提有多郁闷了,而薛瑶则是早已习惯了这种食物,吃得津津有味。 如同嚼蜡般吃着馎饦,杨天保心中反而陡然一亮。 尽管这个时代食材没有后世那么丰富,菜式也远没有后世复杂,自己如果开一个酒楼,岂不是可以赚翻天? 只要有了钱,可以操作的事情就多了。就算打不过周异同,也可以利用江湖豪侠杀掉他,杀不死他也累死他。 “师父!” 就在杨天保浮想联翩的时候,苏凤出现在杨天保身后。 杨天保赶紧起身行礼:“师父!” 一夜过后,苏凤的气色明显好得多了。 杨天保猜测,戚昕应该手中有什么疗伤灵药。尽管苏凤看起来依旧虚弱,但是她的眸子显得清澈而明亮,眼神纯真别无杂质,仿佛有一种能摄人心魂的魔力。 肤白似雪,眉目如画。 杨天保习惯性的摸了摸鼻子,避开苏凤的眼神,也怕不自觉就看着她的眼眸子入迷。 苏凤淡淡的笑道:“建武,将来你有什么打算?” 杨天保正色的道:“师父,周异同是心腹之患……” 不等杨天保说完,苏凤说道:“不用管他,他已经不是威胁。” 戚昕作为楚国公府的四大供奉,掌握着杨素时候的大部分死士,虽然说时过境迁,当初人济济的楚国公府,早已凋零不堪,但是抽调几个人对付区区一个周异同,应该不成问题。 杨天保疑惑的道:“师父的意思是……” “建武,你也不小了,君子处世,遇乱则隐,治世则仕!”苏凤道:“眼下天下太平,若是想出仕,为师多少还有几分薄面,可以为你谋个出身!” 苏凤这倒也不算夸海口,以她与红拂女张初尘的关系,只要向她开口,张初尘绝对不会拂了她的面子。 更何况,举荐一个人当官,也不算违反原则。当然,李靖与杨天保无亲无故,即使卖了苏凤一个面子官职不会太高,也不会显贵。 杨天保摇摇头道:“当官没有什么意思,既不自由,也不自在,还不如开家饭店!” 苏凤心想苏建武真是懂事,担心自己为难,毕竟自己能找到的人有限,可以举荐苏建武的人更少。 不过,苏凤还是劝道:“开饭只是贱业,你不考虑考虑做官?” “如果师父让我做官,我就去做官!”杨天保实在不喜欢在官场里与其他人勾心斗角。官场其实是最不公平的一个行业,特别是隋唐时期。 世族门阀对朝廷或地方官员的干涉力度非常大。杨广创造科举制度,选拔寒门士子为官,触动了世族门阀的奶酪,结果天下皆反。 李世民裁撤官员,差点把自己弄成真正的孤家寡人。李治登基,直接被架空,若不是与武则天结成政治盟友,利用武则天属下的北门学士,李治无法真正掌权。 杨天保一个新丁,步入官场,肯定会处处接受排挤。李靖虽然在夜袭阴山之后,风水无限,但是他为了显示清白,连大门都不敢关。 杨天保也指望不上李靖能照应他多少。 看着杨天保如此态度,苏凤反应不好相逼。她疑惑道:“开饭店起早贪黑,你又图什么?” 第十三章疑人不用 第十三章疑人不用 杨天保想开饭店,也是临时起意。 现在是以农为本的时代,苏凤也没有什么田产,至于戚昕有没有,杨天保并没有去打听,看着二人生活的状态,也不像特别有钱的人。 如果只是苏凤和自己,跟着戚昕讨生活,那就算了。关键是现在还有单道真、田四喜、以及何刘氏母女,足足多了七张嘴吃饭,在长安城开销不会低。 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杨天保不喜欢看着戚昕的脸色吃饭,开家饭店最好,杨天保在后世,作为北漂大军的一员,就是依靠开饭店起家的,开饭店是他最擅长的事情。 实践是最好的解释,杨天保决定自己动手,做一道菜。 听说杨天保要做菜,苏凤和薛瑶都非常诧异,二人几乎异口同声说道:“你会做菜?” “会一点!”其实杨天保自己开设了第二家店开始,就没有进过厨房,差不多四年的时间,不知道自己手生了没有。 何刘氏显示不相信,说道:“郎君,食材不多了!只有豚肉!” “无妨!” 杨天保捋起袖子,走向厨房。 何刘氏急忙道:“我给公子打下手!” 杨天保道:“也好!” 何刘氏的女儿妞妞则乖巧的走到灶台前生火,别看妞妞才八九岁的样子,在后世还是小学生,恐怕吃饭还需要哄。 她却熟练的生火,熟练的烧锅。 杨天保洗好手之后,望着何刘氏道:“你先把锅刷一下!” 唐朝有很多食材和调料都没有传过来,像后世的很多菜肴都无法做,比如没有辣椒川湘菜系根本做不了。 不过葱、姜、花椒、八角却还是有的,杨天保把葱、姜切成大段,与猪肉放在开水中煮。 期间,何刘氏帮助杨天保摘些蒜苗和小白菜,杨天保将摘好的菜洗净,切段备用。 等到猪肉被煮肉以后,杨天保捞出猪肉,以冷水冷却,然后切成片。 看着杨天保熟练的刀法,何刘氏还不相信了杨天保会做菜,依旧认为杨天保在装模作样。 特别是杨天保往锅里倒入菜籽油,又将花椒、八角、以及葱、姜与猪肉片爆炒,可是等到他把猪肉片炒的金黄色的时候,何刘氏微微动容了,这火候掌握的丝毫不比她常年做饭的人差。 不过,杨天保这样做法的技法,是她没有见过的,别说见,就连听都没有听过。 薛瑶站在厨房外惊讶的道:“大师兄好像真的会做菜!” 苏凤勉强笑了一下“看下去再说。” 苏建武是她从三岁带到大的,要说他会吃,苏凤绝对做相信,要说他会做菜,她真不敢相信。 杨天保听着苏凤与薛瑶的对话,他将豆瓣酱倒入锅内翻炒,等到炒出香味,再将切好的蒜苗、小白菜以及糖霜放进锅里翻炒。 直到小白菜翠绿,蒜苗出香味,将用铲子将回锅肉盛了起来。 妞妞望着盘子里的回锅肉,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 “真会做菜!” 薛瑶叫了一声,跑过来端起放在灶台上的菜。 苏凤难以置信的望着杨天保,似乎没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苏建武是杨恭仁的三儿子,从小就继承了杨恭仁锦衣玉食公子哥的风范,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当初,她可是花了差不多一年多的时间,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的饮食习惯给扭转过来。 薛瑶吃惊的还是杨天保做菜的速度,从煮好肉开始算,再到回锅肉出锅,好像用了不到一柱香时间。 苏凤作为女人,自然也会做菜,看着苏建武做菜娴熟的手法,比自己还娴熟。 薛瑶将菜放在苏凤面前。 杨天保一边用毛巾擦手,一边望着苏凤说道:“师父,你尝尝!” 苏凤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猪肉,平时苏凤是不吃猪肉的,她作为易寨大当家,虽然易寨的战斗实力弱,其实财力并不算弱,依靠着漕运,怎么也能挣几千上万贯,那些漕工一年下来,也可以挣上七八贯。要知道此时,农民种地一百亩地,遇到风调雨顺,一年免费收入四五贯。 看着苏建武一脸期待,苏凤勉强入嘴。 薛瑶和何刘氏一脸期待的望着苏凤。 苏凤将肉放进嘴里嚼起来,良久,苏凤眼睛陡然一亮,一拍案几,大声说道:“好吃!” 薛瑶露出不相信的样子:“师父真这么好吃?” 正所谓知子莫若父,知女莫若母,薛瑶是苏凤的徒弟,也是她的养女,苏凤岂会不知薛瑶是小馋了? 得到苏凤的许可,薛瑶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一边吃一边说道:“好吃,太好吃了!” 何刘氏有点落寞,她刚刚还质疑杨天保会不会做菜。 现在事实证明,她错了! 她羞愧得满脸通红。 杨天保并不在意,那盘份量加大足足一斤多猪肉做成的回锅肉,被薛瑶三下五除二吃得干干净净。 薛瑶意犹未尽的道:“大师兄,真是太好吃了,晚上你再做菜好不好!” 何刘氏听到这话,她的头垂得更低了。 杨天保的这道菜,成功征服了苏凤。 苏凤道:“你想开就开吧!” 杨天保叫上单道真,开始出门寻找合适的店铺。 虽然说,长安城有东市和西市,其实这相当于cbd中央商业区,客流量大,生意会很好,当然,房价贵,租金也高。 暂时不是杨天保可以考虑的。不过,长安城并非只有东市和西市可以开店,作为一个居住人口鼎盛时期百万的人口,光有两个商业区是远远不够的。 其实,长安城各个坊里之间,都有各自的小型商业服务设施,比如菜市场,裁缝店、便利店以及洗衣店之类的。 就在通济坊的右三家胡同里,有一家小门脸的店铺,上面挂着出售的牌子。 杨天保和单道真进入看了看,面积不大,大约一百平方左右。原来是一家铁匠铺子,墙避上还挂着早已生锈的刀、枪、戈、矛、斧、钺、钩、叉等武器。 除了门脸房,后面还有一进院落,建有一座冶炼的炉子,破旧的风箱等物什。 对于地段和大小,杨天保都非常满意。可是一问价格,居然高达一百四十贯,杨天保顿时傻眼了! 杨天保只得失望的离开。 走到巷口,他看见巷子口有几个汉子聚在那里,这些都是城里的闲汉,平时就在街尾巷头,要是谁家差遣着去办个事情,能拿十几二十个铜子糊口饭吃。 杨天保早就注意巷子口的这些人,这时候走到街上,招手喊了一个衣裳打了几个补丁但洗得干净的瘦脸青年过来:“我想租一间店铺,开一家饭店,你帮找找,要多少脚钱?” 生意上门,瘦脸青年满脸堆笑道:“贵人需要什么样的店铺!” 杨天保把要求一说。 瘦脸青年笑道:“贵人看着赏几钱就行了!” 其实,杨天保是不知道有牙行,否则直接去牙行,可以一条龙服务,包括向市易司登记之类的事情。 要开一家饭店,其实并不简单,必须有长期稳定的供货渠道,蔬菜、肉食。 本着一事不劳二主的原则,杨天保将所有需求,全部包办。 并且给了瘦脸青年一贯钱去打点。 在回去的路上,单道真抱怨杨天保太莽撞了。一贯钱可不是小数目,怎么能随便交给一个陌生人呢?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因为对方是第一次见的陌生人,自然更加不能随便怀疑。”杨天保一本正经的说道。 第十四章古道热肠 第十四章古道热肠 唐代生活节奏非常缓慢,好在何刘氏与田四喜非常勤快,经过一整天的忙碌,这座原本荒废的宅子,已经焕然一新。 院子里的杂草,全部清除干净,破旧的窗户纸也重新糊上,不平的地面,也被平整过了。就连吱吱吖吖的木门,也上了桐油,不再异响。 至于其他的,由于时间关系,暂时也没有来得及修理。 杨天保看着很多门窗已经破旧的不成样子,必须换新的,特别是前院的厢房,屋顶的瓦片掉落了不少,也需要修理。 直到掌灯时分,杨天保寻常着是不是要再雇用几个帮工,特别是木匠和铁匠,他还有重要的用处。 单道真望着依旧在门口的深思的杨天保道:“大郎,那帮闲还没有回来?” 杨天保点点头:“没有!” 其实,他的心根本就没有放在这些琐碎事情上。也不知道苏凤是因为旧伤未愈合,还是看到他长进了,懒得管事,这座宅子里,她和戚昕全部都没有露面,也不知道她们二人忙些什么。 好像就昨夜来时见过一面,戚昕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单道真抱怨道:“我就说啊,这些个帮闲汉子多是些游手好闲的无聊,不敢欺这边的大户人家,我们初来乍到的,他们可不会客气。” 杨天保道:“四喜!” 听到杨天保叫他,田四喜一路小跑过来道:“公子!” 杨天保道:“宅子这么大,你和何嫂两个人会比较辛苦,明天看能不能再请个帮佣过来,另外再找两个木工,两个铁匠!” 田四喜憨笑道:“好叻!” 府里如今就他一个佣人,跑上跑下都是他,再来了新人,他大小也该是一个管事了。想想都感觉美滋滋。 杨天保又望着忙碌的何刘氏道:“何嫂,我放些钱在你那里,流水细账你每个月拿给我看一下就可以了。至于饭菜,每顿要有肉食,多买些鱼、鸡蛋还有下水,每顿肉食要以十个人的量买。饭菜做好了,也不用单独给我端房里来,喊我一声就可以了。何嫂要是愿意,也可以跟我们一起用餐。” 单道真看着杨天保拿帮闲没当回事,也没有再说什么。 反正事情已经出了,就算抱怨苏建武也没有用。 更何况,苏建武是一个憨厚的人,都任何人都没有坏心眼。 何刘氏听到杨天保这么吩咐她,她吓了一跳,急忙说道:“这怎么成,那不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自从被婆家卖掉以后,她就把这里当成家了。 难道不该找个信任的人管账吗?这苏公子,真就一点都怀疑我每个月会昧些钱下来? 再说杨天保每顿要肉食没什么,就算大管家也没有必要每顿都足量的给肉食啊,这苏公子到底会不会过日子? 哪有当公子的对随从、属下这么好的? 一斗米只要四五钱,敞开肚子吃,一个人一天吃一斤半精米就顶天了,但是一斤猪肉却要十钱,羊肉要三十钱,要是十个汉子都放开肚子吃肉,这每个月的伙食就要四五贯。顶上一百亩的产出了。 何刘氏心里想这苏公子真是不当家不知油盐柴米贵。 杨天保自然知道肉比粮食贵,可是想着无论打造他的宝贝,还是修缮房屋,都是重体力活,而且薛瑶、田四喜以及妞妞,都是长身子的半大孩子,不吃肉,身体根本扛不住。 在杨天保心中,要想伙计给老板卖命干活,永远一条心,在吃穿用度方便,绝对不能抠门,更不能小气。 杨天保在后世开饭店,他非常清楚,伙计要想给老板使心眼,损失可就大了,特别是后厨,一刀穷,一刀富,让你有苦说不出。 “何嫂不方便跟我们一起用餐就不强求了,菜饭按照统一标准准备好!”杨天保笑道:“特别是妞妞,必须要有肉吃!” 听到这话,何刘氏心中甚是感动。她见杨天保如此大手大脚的,也听说苏公子其实不是苏夫人的亲生儿子,只是养子身边不可能有多少钱,这时候都有些可怜他了,心里想:“算了,替你管账管仔细些,希望能在长安城里多撑一些日子!” 这会儿外面有人扣门,田四喜过去开门。 却见门口有一名陌生的女子,年纪看上去不大,瘦脸发黄,一脸病态。 田四喜问道:“你找谁?” 女子唯唯诺诺的道:“这里可是苏公子府上?” 杨天保上前道:“你是……” 女子捂着脸哭起来。 杨天保心中甚至怀疑,这个女子是不是自己这具身体的相好,可是搜遍所有的记忆,压根没有这个女人的任何记忆。 良久,女子一边哽咽,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原来,她是杨天保白天找的那名帮闲的妻子,帮闲名叫罗小五,罗小五拿着杨天保的钱,去为杨天保找店铺。结果刚刚出了东街巷口,就遇到通济坊的一名无赖子杜荣。罗小五带着一贯钱,相当明显,被杜荣看到,杜荣硬说罗小五手中的钱是他丢的,罗小五自然否认。 杜荣就带人把罗小五打了一顿,现在罗小五还在家中躺着站不起来。 女子哭哭啼啼的道:“公子明见,我们家小五是绝不会贪人家钱的人,这比杀了他还难受,他这个没出息的货,竟然想了要去跳井,奴家想请公子宽限些时日,等过日子,小五身子好些,挣了钱就还你!” 杨天保道:“钱的事,不急!” 女子对杨天保千恩万谢的离去。 杨天保道:“等等!” 女子诧异的望着杨天保道:“公子……” 杨天保知道女子可能是误会了,就解释道:“此事因我而起,这些钱你拿去,当是小五的伤药钱!” 杨天保将身上的几十文铜钱递给女子。 女子坚持不收道:“奴也知道无功不受禄,公子没有怪小五迟延扣脚力钱就感激不尽了,断不能跟公子要伤药钱。” “这话倒也不错。”杨天保笑了起来:“不过我还是劝你将这钱收下,哪怕是当我借给你的,你且放心,我断不会计钱息的,小五要要养家糊口,也有妻儿要照应,带着伤病如何能行?” 女子犹豫了一会儿,终是将钱收下,朝杨天保揖过礼,朝着门口走出去。 单道真道:“怕不是诓你吧?” “应该不会!”杨天保道:“那女子若是诓我,断不会推辞,此二人夫妇,信守承诺,重义轻利,本性纯良,咱们府里要雇用人手,可以趁机雇用过来!” 单道真恍然大悟,原来苏建武是这个打算。 现在杨天保在罗小五最困难的时候,施恩于罗小五夫妇,将来他们一定会念及苏建武的恩情。就算将来让罗小五替苏建武挡刀子,以罗小五的性情,断不会迟疑的。 然而,就当杨天保与单道真准备关门回府的时候,门外的街道上传来一阵女人呼救之声。 “救命……求你!” 单道真秉承其父古道热肠,遇到这类事情,他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甚至来不及向杨天保打着招呼,单道真抽起门口的顶门棍,就窜了出来。 杨天保自然不会让单道真一个人赴险,他朝着田四喜道:“四喜看好门!” 杨天保拿起另外门栓,朝着呼救的方向冲去。 ps:签约了,下个礼拜一二应该会改状态。非常悲剧的是,这次进了死亡组,本书与二神和暴君新书同期,基本上断绝了推荐晋级可能。老程不想输得太难看,希望大家帮帮忙啊!推荐、收藏,拜谢! 第十五章官匪勾结 第十五章官匪勾结 “贱婢,耶耶给你脸了?”杜荣情急之下,伸手抓住罗小五的媳妇,当然罗小五的媳妇并没有什么姿色可言,他要的只是罗小五媳妇手中的钱。 罗小五媳妇也是一个倔脾气,明明知道这是给罗小五治伤救命的钱,她死死的抓在手中,不丢手。 杜荣恼羞成怒的一巴掌甩向罗小五的媳妇。 “啪……” 只听得清脆的一声响亮的耳光,罗小五的媳妇脸上就有一道手指印。 唐代不比后世,女子性情甚是彪悍。罗小五的媳妇也是这种人,挨了一耳风,她并没有捂着脸大哭,反而趁着杜荣数着钱的功夫,给杜荣脸上抓了三道手指印。 杜荣勃然大怒,大骂道:“贱婢,你敢打耶耶!” 杜荣一愣,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如此情景之下,罗小五的媳妇居然敢还手。一愣神的功夫,罗小五的媳妇推开他就想跑。 一名杜荣身边的喽喽上前展开双臂,拦住罗小五的媳妇。罗小五媳妇向右边闪去,只是右边同样有人阻拦。 杜荣真怒了,他大小算是通济坊有头有脸的人物,就连通济坊最有势力万俟财主,(鲜卑族复姓之一)家里的两个儿子都在县廨公干,但是万俟财主也要给自己几分薄面。现在被罗小五的媳妇一抓之下,日后不用出来见人了。 两名喽喽一左一右,架起罗小五媳妇的胳膊。 杜荣扬起脚朝着罗小五媳妇的肚子上踢去,如果这一下要是踢实,罗小五媳妇不死也要重伤。 就在最关键的时刻,一根黑糊糊的棍子从后面飞来。 “砰!” 单道真冲出院子,正撞见杜荣踢向罗小五的媳妇,以她那单薄的身板,肯定扛不起杜荣这一脚。 单道真情急之下,拿着顶门棍朝着杜荣甩去。顶门棍结结实实砸中杜荣的脑袋,单道真力大,这一下将杜荣砸得跌倒在地上。 再看杜荣,此时他脑袋上正潺潺流血,双目紧闭,已经昏迷了。 杜荣的麾下喽喽看着杜荣被瞬间打倒,而单道真正赤手空拳。 杜荣麾下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喽喽道:“敢管我们杜爷的闲事,活腻了!” 呼的一拳照着单道真的心窝击了过来。 单道真最擅长的其实是马槊,家传武艺。只是单雄信死得太早,单道真还没有学到单雄信的三分。 但是对付这些小混混已经足够了,单道真看也不看,直接一肘击在那家伙的额头,那家伙一拳还没打出去,便感觉自己被迎面一铁锤砸中,呼一声向后飞出去,鼻孔里鲜血狂喷,昏迷不醒。 另外一名喽喽惊叫:“这小子练过家子……” 话还没说完,单道真一巴掌拍下来,直接将他拍到了地上,肩关节脱臼,腰骨扭伤,倒在地上直哼哼。 其他喽喽见状,大吃一惊,纷纷叫:“这……个家伙都练过家子,兄弟们,抄家伙!” 众喽喽纷纷掏出随身携带的武器,有匕首、剔骨刀、也有铁锁,还有秤砣,特别是那颗秤砣,份量不轻,照着脑门来一下,不死也得砸个脑震荡。 甚至还有一名喽喽眼疾手快,将顶门棍攥在手中。 他们快,杨天保也不慢,他只比慢单道真一步,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是无可挽回了,但杨天保丝毫没有责怪单道真的意思。 在他的心目中,单道真是自己的兄弟,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也不能容忍别人欺负自己的兄弟。 被单道真用顶门棍砸得倒在地上的这个人,不出意外应该是通济坊的最大的一个流氓头目杜荣,杜荣能成为通济坊的一霸,连武候都不管,要说杜荣没有后台,傻子都不相信。 他完全能够想象得出单道真捅出了多大的漏子,但他知道,自己只能打了再说。 杨天保挥舞着门栓,朝着对方十数人胡乱打去。 杨天保虽然跟着舅舅练了十年的古昂拳,却并没有混战的经验,也没有器械对战的实力,不光他依靠着手中的门栓,舞得虎虎生风。 单道真赤手夺回自己的顶门棍,他与杨天保联手,一棍一个,或者一门栓一个,只是三半柱香的功夫,十几个混混全成了滚地葫芦。 他们也够命苦的,撞上的这杨天保和单道真,单家当初可是绿林里的扛把子,最擅长的就是这种江湖打斗。 杨天保虽然不擅长群架,但是苏建武擅长,这具身份早已被苏建武养成了肌肉记忆,几乎是条件反射,杨天保此时出手暴烈刚正,霸道绝伦,撞上任何一个都够他们受了,好死不死的两个一起撞上,只能算他们倒霉了。 不过,杜荣也在这个时候悠悠醒来,不愧是通济坊的霸主,这扛揍能力不错,他挣扎着起身。 罗小五的媳妇望着杨天保与单道真道:“二位贵人,你们走吧!” 杨天保笑道:“我们走了,你怎么办?” 罗小五的媳妇叹了口气道:“还能怎么办,大不了坐监!” 想想自己的家里的孩子,还有卧床不起的丈夫,罗小五的媳妇想到这里,忍不住哭泣起来。 她现在真的后悔了,早知道如此,还真不如钱被杜荣抢去,反正他已经抢了一贯,也不差这百八十钱。 若是被抓进监牢,或者流配千里,这些她都认了。只是想到会连累两位恩公,她的眼泪就哗哗流下来了。 正在这时,一大队手持火把,披着铠甲,举着盾牌的武侯,迈着锵锵的步伐,缓缓而来。 武侯卫唐初十二卫之一,左右侯卫的不但管着各地的左右侯卫军府,同时也掌宫中、京城巡警等,凡翊府之翊卫及外府佽飞番上,皆属焉。领府属,督京城左右六街铺巡警。 详细的说,左右武侯府的职责很多,其中有一部份就是专管京城治安的。京中许多巡警,就是左右侯卫的武侯们。但左右侯卫的武侯,并不光是巡逻,他们还有不少精锐,是相当于武警的。 这队武侯莫约三十余人,按照唐军的编制,十人为一伙,五伙为一队,这应该是一个不满编制的队。 首领自然是队正,隋唐时期,杨广把将军府中的都督(正五品)改称队正,同时增置队副。唐代沿置,每府队正二十人,正七品上阶,副队正二十人,正七品下阶。每队统府兵五十人,队正、队副(副队正)为府兵军府中最基层的军官。 为首的队正名叫柳文敬,他也是明显是认识杜荣的,上前大惊小怪的说道:“杜大侠,你怎么被打成这样?怎么回事?” 杜荣心里苦啊,他现在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相信柳文敬肯定会偏怛他,从而把杨天保等人抓起来。 但即便是如此,事情传出去,大家肯定要说长道短。且不说武侯府里有多少碎嘴,就是现在周围的街坊和邻居,正在暗处看着笑话。 刀疤脸望着杜荣不吱声,也知道他是不好意思,于是便替他说道:“就是他们两个人打的!” 柳文敬望着杨天保和单道真,二人年龄都不大,没有蓄须,也没有冠发,在这个时代,统称为未成年人。他吃惊的问道:“他们两个人打你们十四个?” 刀疤脸又道:“他们都是练家子!” 柳文敬的神色凝重起来。 事情的性质就不同了。他原本认为是杜荣调戏妇女不成,被人打了一顿,现在看起来,对方练家子,穷文富武,说不定杜荣还真是被冤打的。 柳文敬望着杨天保与单道真道:“你们为什么要殴打杜大侠?” 单道真听着这话,肺都气炸了,愤愤的说道:“官匪勾结!” 第十六章秉公执法 第十六章秉公执法 杨天保站出来道:“你凭什么说我们殴打他了?” 柳文敬指指那边,说道:“他们是这样说的,怎么,他们不是你们打的?” 杨天保道:“是我动的手,不过,我要纠正你一点,这不叫殴打,充其量叫做斗殴。如果说得再确切一点,叫做见义勇为,勇斗歹徒。” 柳文敬上前一步,正准备呵斥杨天保巧言令色,可是他看清了杨天保的脸,突然感觉有些熟悉,仿佛哪里见过。 作为河东柳氏的偏远支子弟,柳文敬能当上这个正七品的致果校尉,依靠的还是他的族叔柳亨。 柳亨,原隋朝大业末年担任王屋长(万户为令,不足万户为长),后得李渊看重,以妻族窦氏女妻之。后来仕途一路扶摇直上,现任光禄少卿。 柳亨能官远亨通,除了自己的努力和李渊、李世民两代皇帝的赏识,当然离不开另外一人——杨恭仁。 柳亨之姐嫁为杨恭仁为继室,生幼子,然而幼子出事之后,柳氏却郁郁而终。对于这个小舅子,作为武德朝的相国,杨恭仁对其也是相当关照,迁左卫中郎将,寿陵县男,散骑常侍。 在看到杨天保的脸时,柳文敬恍然大悟。 外甥多像其舅,这个年轻男子与其族叔柳亨实在太像了。 他下意识的问道:“不知阁下高姓大名,郡望何处?” 杨天保自当是警察问讯的流程,下意识的道:“我叫杨天保!” 柳文敬又问道:“木易杨?” 杨天保点点头:“正是!” 柳文敬朝着周围的众武侯道:“把主事带到县廨,还有,询问一下现场还有没有目击证人,如果有的话,也要一并带走!” 杨天保转而看着罗小五的媳妇,一脸惶恐。他上前劝慰道:“罗家娘子,不用担心,武侯会以法办案!” 柳文敬作为通济坊的片警,自然清楚杜荣真正的后台。杜荣能在通济坊作威作福,依靠的正是他的妻妹高氏。高氏自幼失孤,为杜荣与其妻高氏养大,名为妻妹,可以说是半个女儿。高氏姿色不俗,为雍州仓曹参军韦陶慧方看中,纳为妾。 杜荣倚仗着陶慧方的势力,横行不法,当然,杜荣其实也有眼力劲,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以前,柳文敬不想管杜荣的破事,因为他只是河东柳氏的远支子弟,但是现在杜荣惹到柳亨的姐夫头上,别说陶慧方护不住杜荣,恐怕陶慧方的后台也要退避三舍。 此时在刀疤脸的搀扶下,杜荣已经站起来了。他走到柳文敬的面前,问道:“柳校尉,我也要到县廨?” 其实,杜荣还真不想去,虽然平时发生这类事情,也需要走一下过场。 关键是现在,他的脸花了,脑袋也被开了瓢,走出去丢人啊! 柳文敬皮笑肉不笑的道:“今儿你还真能走一遭!” 他心中暗笑,你惹了不该惹的人,好日子恐怕到头了。他非常清楚,如今雍州牧正是杨恭仁,而长安各属廨的佐吏、长史、各职司参军,就算不是弘农杨氏的门生故史,也都关中勋贵的门人。 特别是司法参军和县里的司法佐,都是出自杨氏门下,杨氏门下会处理当当弘农杨氏观王房的公子吗? 除非他们想改换门庭,背弃旧主。 众人在武侯的押解下,朝着坊门走去,突然刀疤脸看着杨天保和单道真都是和他们一样的待遇,一脸诧异的问道:“柳校尉,他们几个,怎么上镣子啊??” 平时他们遇到这类的事情,通常都是对方倒霉,挨了打不说,还要上镣铐和枷锁,特别是四十斤重的大枷往脖子上一套,光走一路就要脱层皮。 柳文敬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们武侯只管抓人,至于怎么判,如何判那是司法佐的事情,你们说是不是这样?” 杜荣气呼呼的道:“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 田四喜爬在墙头上,看着苏建武与单道真被众武侯带走,他没敢出声,也没敢冲上去护主。 当然,这并不能怪他,毕竟官府在百姓心中,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田四喜从墙头上下来,就正准备禀告苏凤。 然而,却被告知苏凤正在疗伤。 苏凤的旧伤由于拖了太久,根本就没有办法及时痊愈,她按照戚昕留给他的药方,除了内服,还要外敷。 就是类似某种药浴,将各种草药放进浴桶里,由薛瑶和何刘氏在一旁服侍着。 现在府里原来的主人戚昕和他的老仆已经离开了,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这可把田四喜气坏了。 可是,他又不敢打扰苏凤疗伤,把田四喜气得哭泣起来。 在武侯走后,原本一片死寂的通济坊瞬间活了过来。 通济坊远离皇城,属于东南郊区,这里居住的人,大都是贫苦农民或者就是在东、西两市务工的农民工,要不就是铁匠、木匠和石匠等手艺人。 众邻居现在一股脑的涌到坊街上,议论纷纷。 “苏大郎倒霉了!惹了不该惹的人,就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老天眼不长眼啊,怎么不把这天杀的贼奴收了去!”虽然此人没有提名字,在场的众人谁都知道,他指的是杜荣。 “多好的一个人家,就这么败了!” 杨天保虽然刚刚搬来,邻居们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当他是带着母亲和妹妹买了这座宅子。 “好人哪,就是没好报!” 也有街坊看到杜荣等人在霍霍罗小五的媳妇,而单道真与苏建武则是见义有为。 田四喜不听到这些话还好,听到这话,哭得更伤心了。 …… 长安县法佐陈世贵刚刚揍完儿子,区区《武德律》共五百余条,很难背诵吗? 这个猪脑子背了一个月,都没有背会。 陈世贵就亮起了家法,对儿子进行了狠狠的鞭策,然后他的儿子皮糙肉厚,被抽了足足半个时辰,屁事没有(不舍得打),反而把他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好不容易心平气和,渐渐进入梦乡,结果一阵敲门的声音响起。 陈世贵刚刚想睡着,却被打扰,心情极度不爽,没好气的朝着门子吼道:“叫魂啊,再不住,关到你羊圈里去!” 门子吓得战战兢兢,但是还是硬着头皮道:“阿郎,衙门里有了新案子……” 不等门子说完,陈世贵隔着门破口大骂道:“滚一边去,罚你明天不准吃饭!” 门子闭嘴不吭声了,柳文敬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陈法佐,这可是弘农杨氏的案子!” 听到弘农杨氏这四个字后,陈世贵最后一丝困意也消失不见了。 弘农杨氏正是他的恩主,当年他的生母秦氏作为始安侯杨达长子杨则的乳母,依靠着喂养了杨则长大的功劳,他才获得被杨氏提携的机会。 他不仅从一介奴籍,抬为庶民,后来让他在杨氏族学进学,转而任万年司法佐(相当于现在朝阳区公安局局长),由于万年县不同于其他县,他这个司法佐却也是正七品上阶,也算有了官身。 弘农杨氏的事,在他眼中,比天还要大。 陈世贵急忙穿上衣服,亲迎柳文敬来到内室相会。 在听到柳文敬转述了经过之后,陈世贵已经差不多明白了大概,但是事情却不好办。如果是弘农杨氏偏远支子弟,或者是被赐姓的家仆,那么他肯定要作出一个严格执法的样子,如果阿谀奉承,说什么弘农杨氏谁人惹得起,那不是在帮弘农杨氏,而是把弘农杨氏给坑了。 真这么做了,估计弘农杨氏的家主反而会不高兴的。 陈世贵精通世故,他望着柳文敬道:“柳校尉,还请给一些提点!” 如果这位杨天保跟柳文敬没有一点关系,打死陈世贵他都不相信,至少柳文敬却杨天保带到县廨,就算大功告成了。他没必要来到自己府上,提前跟自己通气。 在这样的情况下,哪怕这名弘农杨氏的人,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也必须慎重处理。 柳文敬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道:“这位杨天保杨公子是假扮的。” 陈世贵咳嗽一声:“某要秉公执法?” 第十七章坑的就是你 第十七章坑的就是你 “最好不要!” 柳文敬接着伸出手指,蘸着茶杯里的茶水,在桌案上写下“观国公府”四个大字。 陈世贵打了一个冷颤,直愣愣的望着观国公府四个字慢慢消失。 观国公府也是弘农杨氏显赫的一支,甚至比他的恩主杨则一脉更加显赫。 杨达一系最出名莫过于,嫁于武士彟的杨氏(血刃里,老程杜撰为杨蓉),生一个一代女皇的女儿。不过现在武媚才七岁,距离一代女皇还遥遥无期。 在陈世贵眼中,观王房这一脉才是真正的弘农杨氏顶梁柱,杨恭仁从相国的位置上下来,而他的弟弟杨师道则任吏部侍郎,掌管四品以下官员的选拔。 陈世贵这下激动起来,一旦此事他处理得好,获得观王房的认可,他岂不是可以更进一步?哪怕下放到一个边州担任县长,过过一把正县掌瘾,也比现在担任司法佐要痛快。 在长安城,别的不多就是公卿多如狗,勋贵遍地走,他每天都感觉在鸡蛋上跳舞。万一一着不慎,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别说他这个官当不成,恐怕连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陈世贵望着柳文敬道:“柳校尉,非常感谢你提供的证据,有了它,这个事件的定性就很清楚了,杜荣此獠,横行不凡,欺压良善,而至于那位……” “杨天保!” “对,你们那位杨天保,则完全属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见义勇为。”陈世贵一本正经的说道:“杜荣此獠,罔顾王法,犯强盗罪,伤及事主,应处以斩刑!” 唐朝的武德律,对于抢劫罪的定义是强盗罪,没有抢到财物,处于两年徒刑。对于抢到财物,如杜荣这种性质,则要按照他是不是伤人或杀人的情节,若是伤人,则处于绞刑,基是杀人,则处以死刑中更重一层的斩刑。 以杜荣的情况,他有抢劫的行为,也有打人的行为,处以绞刑,其实并不过份。 然而,柳文敬缓缓摇摇头道:“最好不要!” “不要?”陈世贵此时反而更中疑惑了:“敢问柳校尉,某该如何做?” “回避!” 柳文敬说完,轻轻起身朝着陈世贵抱拳道:“告辞!” 陈世贵这才恍然大悟。 因为他的出身问题,他是弘农杨氏的门人,这是整个长安妇孺皆知的事,按说办理这类案件,必须要回避。 如果不回避,哪怕他真秉公处理,恐怕无人信服。 更何况,弘农杨氏虽然是关西显贵,但是并不能做到只手遮天。 这里是长安城,天下脚下,无数双眼睛盯着,还有不少御史,以沽名卖直。专门挑选世勋子弟或公子王孙横行不法的事来弹劾,以彰显他不畏权贵,刚正不阿。 杜荣虽然是通济坊的一霸,关键是他就是一只贱狗,最大的后台,不过是陶慧方,而陶慧方也不过是一名从六品下的小官。 以陶慧方的地位,他在长安城连个屁都算不上,只能勉强在庶民面前耍耍威风。 可是,此案一旦涉及弘农杨氏,性质就不一样了。 哪怕杨天保占着理,可是架不住御史言官最擅长碰瓷,恐怕到时候连杨恭仁都要惊动,上朝自辩。 真这样做了,他非但无功,反而有过。 想通这一层,陈世贵立即知道怎么解决了。 …… 由于案件并没有开始审理,杜荣与众麾下都在县廨的前厢的空屋子里待着。 这间屋子面积不小,足足一两百平,哪怕加上杨天保、单道真和罗小五媳妇,依旧显得空旷。 杜荣是这里的常客,不仅与门外的衙役肆无忌惮的说笑,还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望着杨天保、单道真等人。 罗小五媳妇吓得瑟瑟发抖,躲在杨天保身后。 杨天保毕竟是两世为人,多少见过世面。如果在某个天高皇帝远的小城,遇到这种事情,他只能自求多福。 然而,这在天子脚下,皇城边上。 他反而不用担心官府的官吏里胡作非为。因为,现在的参预朝政(官名)是千古名相魏征,此时大唐的官场相对比较清明。 就在这时,突然一名捕头来到这幢房子门口,冲着门外的衙役道:“开门!” 杜荣看清来人,大喜过望,这位正是他的老熟人,酒肉朋友邢五。 邢五望着杨天保、单道真和罗小五媳妇道:“事情查清了,你们走吧!” 杨天保愕然。 此事太过反常了,难道官府办案不应该当面对质吗?不过,他也不说什么,他还以为这是古代的办案正常程序。 看着杨天保和单道真他们走了,杜荣反而急眼了,他望着邢五大声嚷嚷着:“邢五,你什么意思?给你我说清楚,为什么这几个人连毛都没动就把他们放了? 杨天保和单道真都没有吃亏。虽然罗小五媳妇挨了一巴掌,可是杜荣更惨,不仅破相,而且脑袋被开了瓢,最关键是这次他丢大了。 邢五冷笑道:“算了,对大家都好!” 杜荣咆哮道:“算了,凭什么算了?我被人打了,这是假的吗?别说我是通济坊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算是个普通老百姓,被人打了,你们也得处理吧?” 邢五暗道,不知死活。 作为陈世贵的头号心腹,邢五自然清楚杜荣惹了多大祸,弘农杨氏是你能惹的吗?狗一般的贼奴,就算是弘农杨氏的一条狗,咬死你也是白死。 邢五压低声音凑到杜荣身边道:“你最好别闹,人家使了钱,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要是敢挡人财路,可别怪我翻脸!” 杜荣瞬间怂了。 他当时也听懂了邢五话里的意思,看来那两名练家子后面有人,这个哑巴亏他吃定了,不然能怎么样? 杜荣有些慌乱:“五郎,五哥,五爷,你说现在怎么办?” “大事化小,小事化小!”邢五道:“你们也走吧,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 淡化处理,其实对双方都有好处。 尽管心有不甘,杜荣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 刀疤脸愤愤的道:“以后走着瞧!” 杜荣示意刀疤脸闭嘴,十数名喽喽缓缓朝着门口走去。 突然,邢五拿着一把短刀,朝着杜荣等人喊道:“谁的刀?” 杜荣一摸腰间,发现已经空了,刚刚被押进来的时候,他们的兵刃,全部被收缴一空。杜荣说道:“五郎,我的!” 说着,杜荣朝着邢五走去。 邢五拿着杜荣的短刀,这柄短刀刃长莫约一尺三寸,宽约三寸,用犀牛角做的手柄,入手厚重,邢五连连赞叹道:“好刀,好刀!” 杜荣刚刚伸手摸到刀柄,邢五突然伸出胳膊,往杜荣面前一探,杜荣根本来不及反应,锋利的短刀在邢五的胳膊上划出一道半尺长的大口子。 邢五一边伸手捂着自己的胳膊,一边指着杜荣大叫道:“来人,有人逃狱!” 杜荣急忙解释:“五郎,我不故意的!” 可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响起,县廨后衙里立刻涌出数十名手持棍棒的衙役,以及数十名步弓手。 步弓手与衙役一样,都是普通百姓执役,主要是有在军府里执过役的老兵组成,战斗力是不错,专门用来对付穷凶极恶或者凶悍的强盗。几乎与后世的特警队职能相当。 杜荣如果要是再不明白,邢五正在算计他,他这么多年就算活到狗身上去了。 他手里拿着一把刀,邢五胳膊上有一道血口子,他就算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作为混迹多年的混混,他当然知道这一刀对于他来说,有多重。 “犯上!” 足够让他处斩刑了。 ps:每天两更,今天周末早更一些,合同已经寄出,下个礼拜应该会改状态,求一下投资,还差二十多个。 第十八章你们什么意思 第十八章你们什么意思 “跟他们拼了!” 刀疤脸一看邢五对他使着眼色,他挣扎了片刻,振臂高呼道:“横竖一个死,跟他们拼了!” 不明真相的小喽喽们看着大当家动手,他们虚张声势,振臂高呼:“跟他们拼了!” 可惜,没有人上前动手。 但是,无论手执水火棍的衙役,还是步弓手们却一点也不客气。弓箭手远程压制射击,衙役左右包抄,很快杜荣等人一个一个摁倒在地上。 杨天保不知道怎么回事,却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他朝着单道真道:“快走!” 单道真也是满头雾水,不过他最后一段习惯了接受苏建武的指挥,听到这话,不再迟疑,伸手架起罗小五媳妇的胳膊,朝大门口走去。 杨天保也是非常紧张,他担心这些衙役和步弓手连他们一块也收拾了,然而那些衙役也好,步弓手也罢,全部把他们当作透明人一样,根本予理会。 刚刚出了县廨,杨天保便迫不及待的架着早已双腿发软的罗小五媳妇,二人朝着通济坊方向急奔。 好在一路上没有人阻挡,三人速度不慢。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这才跑进通济坊。 杨天保感觉罗小五媳妇一个人回家不安全,提出要护送她回家。 罗小五的媳妇也没有拒绝。 罗小五居住在通济坊靠近南坊西头,富贵居城里,贫贱住城外,这似乎是此时农村社会的惯例。 通济坊在长安城在城南,靠近启夏门,往东一墙之隔就是曲江坊,整个曲江坊几乎没有什么人居住。 其实,长安城的每一个坊里,都是一个微型的社会。通济坊也是如此,往北联接着通善坊的坊道第一家,就是通善坊最显赫的万俟财主,万俟祖上是鲜卑族贵族,整个大宅占地二十余亩,十多进的院落,青砖灰瓦层层叠叠、鳞次栉比。 虽说万俟家是通济坊有名的豪族,但是在长安,根本就不够看。 而罗小五则居住在通济坊西南角的角落里,房屋的后墙借着坊墙搭建而成,距离城墙也不足百步,一旦打仗,城外的射过来的箭镞或擂石,就能直接砸到罗小五家里。 三间小破土坯房,还三面透风,现在天气不冷不热,还能忍受,天知道他们夫妻是怎么熬过去岁一冬。 在听到媳妇云娘讲述发生的变故,罗小五挣扎着就要给杨天保磕头。 杨天保两人为人,最不喜的就是男人下跪,也幸亏杨天保来到的是大唐,而是不我大清,否则,他恐怕会为了自己的膝盖扯旗。 杨天保上前搀扶着罗小五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爹娘与苍天,不要动不动就跪!” 罗小五浊泪横流,泣不出声。 杨天保看着罗小五道:“我想请你以后就专门给我跑腿办事;另外,我家宅子缺个厨房打杂,就是给何嫂当帮手,活也不重,你跟你家娘子若是不嫌委屈,明早上到我家来!” 罗小五没有回答,只是嚎嚎大哭。 “我们走吧。”杨天保看着单道真发愣,推了一把单道真。 苏建武所做的一切,单道真都看在眼里,他心里微微一叹。 他虽然不知道罗小五的细情,也不知道罗小五有何才干,想着罗小五的遭遇和苏建武帮助的情形,将心比心,心想这罗小五还不把命卖给苏建武才怪。 他心里又想,笼络人心是大部分上位者都知道的道理,但是知易行难,他还真没有看到谁能如苏建武这般做得细致入微。 如果当初苏建武在易寨的时候也这般,恐怕曹敬宗就算想逼走苏凤,也没有那个实力。 他感觉苏建武的一双眼,可以看透人情世故,就连自己也感觉有些动容。 当杨天保与单道真返回府上的时候,只见苏凤换了一身紧身劲装,似乎准备出门,而薛瑶也拿着她的刀。 苏凤看着杨天保回来,上下打量了一番,看着他似乎并没有受伤,明显松了口气道:“回来就好!” 尽管没有千言万语,苏凤对他的关心,杨天保还是可以感受得到。 杨天保躬身道:“徒儿让师父担心了!” 薛瑶扶着苏凤坐在软榻上。 杨天保将发生的事情,向苏凤娓娓道来。 良久,苏凤听完,淡淡的道:“做的不错!” 杨天保愕然,这就完了? 自己可是在鬼门关转了一圈。 苏凤缓缓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歇着吧!” 杨天保有点怀疑,苏凤的神经是铁条做的,一点都不担心?自己怎么也是看到了十几个人死? …… 万年司法佐陈世贵,接到邢五的汇报:“事情成功了!” 他起身来到书案前,拿起笔蘸着早已研磨好的墨水,挥笔立就。 “谨遵上诏,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今,万年人杜荣,伙同其党,行强盗不法,劫民罗氏妇,钱百余,伤其身,按律罪当斩。然,荣自知难逃,公然抗法,被诛。朝请郎,万年司法佐陈!” 随着这一纸公文,递到县令。县令郑悦将公文递到刑部,刑部直接备案。 根本无人追究。 从头到尾压根没有出现杨天保或弘农杨氏的字样。 翌日清晨,杨天保起床后,洗漱完毕,还没有来得及用餐,却见单道真在院内练武。 单道真也身大力沉,一只马槊被他舞得风雨不透。 单道真看着杨天保过来,大叫道:“大郎,练练!” “练练就练练!” 杨天保从武器架上拿一把横刀,双手紧握,朝着单道刀攻去。 二人经常喂招,早已彼此熟练对方的功夫。然而杨天保双手握刀,虽说横刀使刺劈动看上去有些别扭,但是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三五刀便将单道真逼退,他瞪大眼睛道:“大郎,你这是什么刀术?” “破军刀啊!”杨天保信口胡说道。 他总不能跟单道真解释这是后世的枪刺刀用法,他故意用横刀刺劈,只是想要让单道真觉得他是个用刀的外行。 就在单道真与苏建武对练的时候,苏凤却看着苏建武的刀法,目瞪口呆。 杨天保胡诌的破军刀,事实上还真有这套刀法,这是李靖在创造“六花阵”的时候,改良了刀兵的刀法,只有简单的八招,吸纳了刀法的精髓,称为破军刀或者破军八刀。 苏凤记得苏建武并没有与李靖接触过,他什么时候学会了这套刀法? 单道真吃不透杨天保的破军刀,被攻得狼狈不堪。 当然,这主要是二人只是对练,并非以命相搏,否则单道真以槊之长,也可以击伤杨天保。 就在这时,罗小五带着媳妇秀娘来到府里。 杨天保望着何嫂道:“何嫂,后院还有很多空屋子,收拾一间给他们两个人住下!” 何刘氏反而迟疑起来:“郎君,这个不好吧?” 杨天保道:“没事!” 看着杨天保坚持,何刘氏也不再说什么。 真正的大户人家真正大户人家的后院只住丫鬟、婆子,是不会允许夫妇住进去的。 关键是,杨天保还不是大户人家出身,根本就知道。 杨天保又跟罗小五说道:“你跟秀娘先都在宅子里帮忙,什么跑腿的、要洗要涮的,就不要让她们两女的动手,你就辛苦些你们夫妇在这里帮忙,衣食住行不用你们担心,另外再给你们两夫妇每个月八百钱存着,你们看如何?” 罗小五道:“日前公子让小五找商铺,其实已经有眉目了,只是……” 他的钱被杜荣抢了,没有办法下定钱! 杨天保问道:“那间铺子要多少钱?” 罗小五道:“铺子不小,有五十步见方,每个月租金二十贯!” 杨天保听闻,一脸苦笑。 他现在连二十贯都拿不出来了。 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田四喜匆忙跑来:“公子出事了!” 单道真拿着马槊道:“怎么回事,打上门了?” 田四喜匆忙指着门口。 杨天保望向门口,门外出现密密麻麻至上百名男子,虽然他们没有拿着兵刃,却让人不容小视。 当缩头乌龟,这可不是杨天保的性格,他拿着横刀朝着门口走去。 罗小五有些紧张,也紧跟着杨天保。 田四喜看着罗小五跟了上去,他也跟着过去了。 在门口,杨天保一刀在手,目光如电,缓缓扫视着众人:“你们要干什么?” 众人不敢正视杨天保的目光,而是畏畏缩缩的不答话。 单道真提着马槊,指着缓缓向前。 众人吓得缓缓后退。 杨天保皱起眉头,有点不对劲。 如果说对方想要报复,无论人多人少,不应该这么怂,怎么也要带一些敢打敢拼的人,没有想到是一帮怂货! 突然,一名年约半百的中年人怯怯上前道:“苏公子,我们……我们大家伙把例钱给你送来了!” 说完,这话,两名后生抬着一个大竹筐,竹筐里装满了铜钱。 二人小心翼翼的将钱抬进门。 杨天保和单道真面面相觑,心中嘀咕着,这是怎么回事? 杨天保下意识的问道:”你们什么意思?“ 第十九章通济坊城管 第十九章通济坊城管 中年人在同伴的怂恿之下,怯怯上前,朝着杨天保躬身道:“倒没有别的事,我们大伙商量着,把例钱送到府上!” “例钱?” 杨天保略以寻思,就想到了怎么回事,通济坊是长安城的贫民区,杜荣则是通济坊的一霸王,欺压良善只是顺手而为,他还向普通商户和百姓收取保护费,这一箩筐钱,少说也是十多贯。 即使平摊下来到通济坊的三百多户身上,每家也需要缴纳三十钱。 三四十钱,听上去不多,可是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以斗米五钱为例,差不多是七八斗米。一五口之家,一个月还吃不了那么多米。 杨天保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寻仇就好。 望着眼前的铜钱,杨天保反而迟疑起来:“这钱是收呢?还是不收?” 单道真望着苏建武,一脸紧张。他还真怕苏建武脑袋犯混把这笔例钱给拒绝了。 杜荣就再怎么混账,他也不会杀鸡取卵,竭泽而渔。把整个通济坊祸祸得过不下去。针对罗小五,也不过是因为私仇。 罗小五排行老五,早在武德三年的时候,罗小五的日子过得不差,他四哥叫罗四方,号称是胳膊上能跑马的好汉,好勇斗狠,在通济坊也算一号人物,就相当于原来杜荣的地位。 杜荣在罗四方手底下没少吃亏,后来罗四方犯了人命案子,被迫逃离长安城,所以杜荣这才起来,成为通济坊一霸。 如果,苏建武不接受这些人例钱,等于说苏建武放弃成为通济坊的扛旗,可是蚊子再小是肉,在老狼王死去之后,狼崽们肯定为狼王之位,展开血腥撕杀,直到产生新的狼王。 那个时候,对于通济坊商户或百姓而言,影响肯定不会小。 更何况,杜荣作为通济坊的结社头头,可不是光作威作福,他还要承担相应的责任,比如配合官府缉拿盗贼,防火,甚至出劳役。 杨天保仅仅迟疑了片刻,就望着中年笑道:“你是……” 中年人紧张的道:“小老儿张景中,是东街棺材铺东主!被大伙推出来,与苏公子说话!” 杨天保点点头伸手道:“里面请!” 张景中怯怯随杨天保进入前厅,何嫂示意秀娘上茶。 杨天保与张景中宾分主客落坐。 杨天保笑眯眯问道:“这个杜荣原来怎么向你们收这个例钱?” “这……这个!”张景中迟疑片刻,目光闪烁的道:“各家各户,按人头收,每人五钱,商铺按利润,收一成!” 当然,张景中这话说得半真半假,普通百姓在城中务工和帮闲的,大都是五钱,可是商铺收的可不是利润的一成,而是营业的额的一成。 别看同样是一成,其实区别可就大了。 张景中的谎言,杨天保并没有点破,他笑道:“一切照旧!” …… 送走张景中等众人,单道真终于了松了口气。 杨天保做梦都没有想到,他因为见义有为,反而见义成通济坊的新任扛旗。 “公子,这钱?” 单道真好奇的问道。 杨天保道:“直接入账!” 杨天保转而望着罗小五道:“把你之前所说的那个东主,约到家里来,我们谈谈商铺的事!” 罗小五大喜道:“好叻!” 罗小五匆匆出门,田四喜去收拾院里,帮着何嫂与秀娘,整理各个房子。 单道真道:“这钱可不是那么容易拿的!” 杨天保微微皱起眉头道:“从来没有想过当另外一个杜荣,我准备开饭店,先赚钱,然后自己招募人手,把周异同给宰了!” 杨天保从来没有把期望放在戚昕身上,或者曾经,戚昕可以在长安叱诧风云,也可以呼风唤雨。但是,那都是过去。 现在已经不是隋朝,更不是楚国公杨素可是一言九鼎,说一不二的时代。 整个楚国公府早已散消云散,戚昕掌握的楚国公府死士,还有几人可堪使用? 更何况,周异同所在的观国公府风头正盛。 单道真苦着脸道:“这个,他可不好杀!” 杨天保沉吟道:“这些钱咱们不能白拿!” “怎么能算白拿呢,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单道真道:“咱们可是要护着他们平安!” 杨天保笑道:“你带着钱,去街面上招些人手,不需要太多,七八个就行。每天开给他们二三十钱,就当跑腿吧!” 单道真闻言一喜道:“好,我专挑身强力壮的!” 杨天保道:“可以,把他们招来,让他们把通济坊的大街打扫打扫,还有排水沟,也清一清,马上要到雨季了,若是堵塞了排水沟,会很麻烦!” 单道真傻眼了。 原来不是招护卫啊! 其实,杨天保可以把这些保护费,理解为卫生管理费。作为一个后世之人,他实在闻不惯大街小巷的牛粪、羊屎味。 杨天保又让田四喜找来几个木匠,在府里打造给李靖准备的礼物。同时,又让木匠们打造一些大木箱子,带着防雨水的斗檐,就是后世大街上常见的垃圾筒。 垃圾筒,按照百步一个摆放。 现在不像后世生活垃圾很多,基本上每天清理一次,就可以了。 唐朝的生活节奏非常慢,直到午后,单道真所招收帮闲,全部来了。 这些帮闲,不像杜荣的手下,个个好吃懒做。 他们都是比较憨厚的老实人,也能吃苦。 杨天保看过这些人以后,非常满意,他拿出钱,让单道真去裁缝铺给他们每个用三百钱的价格,订做两件玄色麻布劲装。 统一着装,这是增加他们集体认同感的一种方式。尽管花掉六贯多钱,可是看着换装成黑衣劲装,仿佛像《唐伯虎点秋香》里的华府佣人。 杨天保败家的行为,惹得何嫂一阵埋怨。 用何嫂的话说,还没有哪家大户,为给短工发衣裳。 “六贯钱很贵吗?” 杨天保可没有感觉到贵,他反而很恶趣味的让何嫂与秀娘缝制八个红袖章,在红巾上写着隶书“城管”二字。 新鲜出炉的城管,八名黑衣劲装的汉子,拿着扫帚,清扫通济坊的大街小巷,成为通济坊的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 通济坊张记棺材铺,张景中站在门口望着扫着地的“城管”,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他也算是见惯世面的人,怎么也没有想到苏建武会搞出这么一出。 别说张景中想不通,就连武侯校尉柳文敬同样也没有想通。 看柳文敬一脸郁闷。 副队正宋宝庆笑道:“柳校尉,你难道忘了他们杨家是怎么起家的吗?” 柳文敬恍然大悟。 弘农杨氏自杨炫开始,就从军职,担任北平太守。杨元寿则担任武川镇司马,其子杨惠嘏、其孙杨烈,曾孙杨忠都是历任军职。特别是杨忠,作为西魏八柱国之一。 包括杨恭仁,其父杨绍,累世富贵,可不光靠出身,而是实打实的军功。 柳文敬望着这八名身穿黑衣劲装的汉子:“练兵?” 宋宝庆笑道:“我曾在薛万彻薛将军麾下效力,武德七年,我初入行伍,跟着薛将军,洗了整整三个月的马厩,薛将军管这个叫磨砺心性!” 柳文敬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如果,杨天保知道柳文敬会如此认为,他会笑出眼泪。 第二十章敬酒不吃吃罚酒 第二十章敬酒不吃吃罚酒 直到太阳落山,罗小五这才带着一辆马车来到门口。这辆马车还跟着两名精壮的扈从。 马车在门口拴马石前停稳,从马车上下来一名穿着锦袍的胖子。 罗小五急忙介绍道:“公子,这不是我给你介绍的刘家食铺的东主刘得财。” 刘得财看着杨天保府上非常简单,无论门当,还是户对,全部都是平民制式,他朝着杨天保拱拱手,不等杨天保招见,径直朝里面走去。 杨天保隐隐有些不爽,未免太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了。就算不想把铺子租给自己,没有必须在自己面前摆谱啊?要知道,做生意难道不讲究和气生财吗? 来到前院,杨天保拦在刘得财面前道:“不知刘东主……” 不等杨天保说完,刘得财肆无忌惮的拿着一根牙签剔牙,他一边剔牙,一边满不在乎的道:“苏建武,刘某人今天有一桩难处,希望你为我分忧!” 话,虽然是客气话。 可是刘得财的态度却没有一点客气。 按照古代称谓礼仪,自称时称“名”,称别人时称“字”,是基本的礼貌。 在人际交往中,对平辈或尊辈只能称字,不能称名,提到对方或别人时指名道姓、直呼其名,会被认为是一种不敬和冒犯的行为。 下对上,卑对尊,尤其是君主或自己父母长辈的名更是连提都不能提,否则就是“大不敬”或叫“大逆不道”。 因此,古人平辈互称,晚辈、后人对长辈、前人多以“字”相称,以示谦恭有礼。 刘得财既不是苏建武的长辈,也非平辈,这样直呼其名是非常不礼貌的。 罗小五此时非常尴尬,虽然他没有正式认苏建武为主,但是他自己已经把苏建武当成主人了。 现在刘得财如此不敬苏建武,罗小五忍不住的道:“刘得财!” 刘得财根本没有在乎,反而身后的两名扈从紧紧的跟在他身后,伸手握向腰间的挂刀。 杨天保心中诧异,这个刘得财难道不知道昨天夜里与杜荣相争,杜荣已经身亡,其属下,不是死了,就是发配了。他想挑衅,难道不应该事先打听一下吗? 杨天保耐着性子听下去,可是他完全错了。 刘得财道:“何刘氏是你府上的人吧?” 杨天保点点头道:“不错!” 刘得财的眼睛往院里子瞧两眼,却看见何刘氏躲在拱门后,向外张望着。他的眼睛就直勾勾的落在何刘氏身上,好一会儿,这才缓缓道:“小儿日前,吃了何刘氏做的馎饦,死活都要再吃,我也答应他了!” 何刘氏恍然想起之前在邸店,为了减少开销,她用邸店的灶台做饭。有一次吃饭的时候,有一名衣着光鲜,却满脸鼻涕的少年嚷着要吃,她也是好心,送了半碗饭。 何刘氏没有想到,自己好心没有好报,反而给苏建武招来灾祸。 刘得财接着道:“我那宝贝儿子,向来宝贝得紧,他但凡有所求,我都会尽量满足。现在,只能过来找苏建武你打个商量,我府里也有几个可以使唤的厨娘,都是手脚勤快,干活利索的,若是你还是觉得不满意,刘某再奉上一份谢礼。” 杨天保微抿着嘴不说话,见这胖子意态犹足的眯眼看着自己,不知道他是吃定了自己,还是等着自己跟他讨价还价,心想也不该是坊头这么急切请过来他试探的,大概真是如他所说,为了儿子要一个厨娘。 何刘氏在后面听了气鼓鼓的,心想:这个胖子色眯眯的,可坏得狠。那双眼睛,就在自己胸前晃悠。说得好听找个厨娘,保不齐要把自己吃了。 杨天保一脸冷笑道:“虽说君子有成人之美,但实不相瞒,我初到长安,与何嫂一起生活,早已当成一家人。” 他刚刚成了通济坊的头头,杜荣死了,他的后台应该还在,最重要的是,他并不知道这个刘得财什么底细,不想初到长安就竖敌太多,只是温言婉拒道:“这长安会做馎饦的大有人在,刘东主或许可以去其他人家门上问一问,愿不愿意转让厨娘。” 刘得财的智商仿佛回到线上,他慢条丝理的说道,脸上的肥肉轻颤道:“苏建武若有别的不便,都有提出来商量嘛!” 见眼前这胖子摆出一副让也是给、不让也得让的姿态,杨天保眉头微蹙起来,瞥见单道真在前门递了眼色过来就又离开了。 他知道单道真有主意,他眉头舒展开来,笑着望着刘得财说道:“刘东主突然就上门来说这事,有些意外,能不能先坐一会儿,让我考虑一二?” 罗小五有些奇怪的望着苏建武,苏建武的脾气不会如此之好,当初杜荣抢劫秀娘的钱,殴打秀娘,他本可以不出手。 然而,苏建武偏偏出手了。 现在人家都爬到你头上拉屎撒尿了就算是外乡人,就算是初来乍到,也不能让别人这么欺负! 刘得财微微一笑,心想眼前这青年倒是识时务,他不过是个外乡人,在长安城一抓一大把,实在没有什么稀罕的,眯眼笑着说道:“那我就等一会儿……” 杨天保看着单道真他打着眼色,他转而望着刘得财冷笑道:“你要买我府的厨娘? 刘得财点头道:“正是,正是。双倍价钱。我已经打得过了,你买何刘氏的时候,用了六贯钱,我给你十二贯!” 杨天保回转头望着刘得财道:“刘东主,何嫂在我府上,——我很满意。” 何刘氏大喜。 刘得财脸上一副不耐烦的神色道:“苏建武,刘某还没说明白吗?我看中了何刘氏,只无论如何也要买到,故此在下才出了大价钱,苏建武,双倍的价钱,已经很好了,做人,可不能太贪啊。” 杨天保笑了笑道:“不是对价钱不满意。十二贯也好,一百二十贯也罢,其实都一样!”他把脸凑近刘得财的脸前,双方距离不足一尺。他一字一顿的道:“是我不想卖。” 刘得财的声音陡然抬高八度:“苏建武,这可是长安城,龙盘虎踞之地,我念着你是外埠来的,这才和你好商好量,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扑通,扑通两声。 刘得财吓了一跳,扭头看时,却是门口两个穿着较新的帮闲汉子,被单道真一手一个扔了进来,扔在了院子中央。 两个汉子都满脸是血,样子十分凄惨。 两个人刚刚摔在地上,便爬起来往外跑,被单道真一脚一个又踹了回来,重新摔在地上。一名汉子还要爬起来,却被单道真一脚踩在了地上,他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单道真一分一分加重脚上的力量,笑咪咪的问道:“再问你们一遍,谁派你们来的,做什么来了?” 被踩着手的汉子惨叫着:“冤枉、冤枉……” 杨天保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道:“二哥,要问话拎到后面去问,没的弄腌臜了院子。” 单道真点点头道:“也对!” 说着,他一手一个,拎着二人朝后院走去。 杨天保转过头,笑眯眯望向脸上早已没了血色的刘得财道:“不好意思,刚才刘东家说什么来着?要请在下喝酒?” 刘得财脸上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没……没什么,就不叨扰,小人铺子里还有事,告、告辞了……” 看着刘得法逃命一样离去的背影。 杨天保故意高声喊道:“二哥,好生问,他们跟通善坊的那些贼子有什么关系?问出来打断腿送到衙门去,流配三千里。” “扑通”—— 忙不跌朝外跑的刘得财,一跤跌倒在大门口。 ps:新书签约榜一百名开外,求大家推荐,打赏! 第二十一章美食的力量 第二十一章美食的力量 杨天保走到书房,他拿起一壶水,倒进砚台里少许,笨拙的研磨。 这时,薛瑶进来,将杨天保挤到一边,熟练的研磨。 杨天保将一张长条形的宣纸,轻轻铺在书案上。他拿起笔蘸着墨水,正在准备写字,薛瑶却望着杨天保道:“怪不得妞妞说你是坏人!” 杨天保愕然,随即笑道:“这话怎么说?” 薛瑶嘟囔着小嘴道:“动不动就要打断人的腿,还吓唬人,不是坏人是什么?” 薛瑶心想,大师兄苏建武可是一个好人,从来不与其他人红着脸吵架,遇到别人困难,需要帮忙,他从来不会推辞。 当初在易寨,苏建武的人缘特别好。然而,自从苏建武和师父被周异同打伤之后,苏建武就大变模样。 特别是在运河边上,他还亲手杀了一个人。 虽然说曹长顺的嘴很贱,易寨很多人都讨厌他,但他也罪不至死,可是大师兄还是杀了他。 当初,为了逃命,她可以理解大师兄杀掉曹长顺是迫不得已,为了让她和师父活下去。 可是现在,并不一样了。 他们已经来到了长安,偏偏大师兄更加的脾气更加暴躁刚烈,她听何嫂讲过杜荣很坏,没有想到大师兄居然会取杜荣而代之,成了通济坊的扛旗。将来,大师兄如果像杜荣一样欺压良善,这是她可不想看到的样子。 杨天保望着薛瑶眼睛里的挣扎,知道她在担心自己,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瑶瑶,师妹,你不懂!” 他不是变得暴躁刚烈,也不是残忍嗜血,而是现实逼得他不得不这么做。 大唐不能和后世相比,这个时代有太多的不公平,不公正,而且是光明正大的不公平。 就像唐朝,依旧沿袭八议制度。所谓的八议,就是八类权贵人物犯罪以后,“大罪必议,小罪必赦“,享受特殊优待,司法机关不得擅做处理的制度。 “八议”为:一议亲,二议故,三议贤,四议能,五议功,六议贵,七议勤,八议宾。例如东晋成帝时庐陵太守羊聃,“刚克粗暴,恃国戚,纵恣犹甚,睚眦之嫌,辄加刑杀。疑郡人简良等为贼,杀二百余人,诛及婴孩,所髡锁复百余”(《晋书》卷四九《羊聃传》)。“有司奏聃罪当死”,但是他的祖姑是皇后,应“八议”。结果是免死罪。 刘宋雍州刺史张邵,掠夺人民,贪赃白银达二百四十万两,依法当死,但谢述却上表说:“邵,先朝旧勋,宜蒙优待”《宋书》卷二五《谢述传》。 我为鱼肉,人为刀俎。杨天保和苏凤,在这个时代都是庶民,如果冒犯贵族,被人杀了,了不起罚铜百斤,相当于十几贯钱。 杨天保自然不想任人宰割,那么他只有变得更加残忍,从而才能保护自己的亲人和朋友。 杨天保再次提起笔来,沾满了墨,在纸上写下“轩天下”三个字。 薛瑶轻轻念了一下道:“轩天下??” 她错愕地抬起头,她想起杨天保想要开一个饭店,疑惑的问道道:“为何起这样一个名字?” 杨天保的目光变得有些迷离。 在后世,他依靠白手起家,创建了“轩天下”这个特色的私房菜馆,作为外地人,他能在燕京立足,除了自己的努力之外,同时还拥有“轩天下”这个类似于会所的庞大人脉资源。 良久,杨天保道:“轩,带着帷幕的车,也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薛瑶摇着头道:“不懂。” 杨天保笑道:“不懂就对了。” 他仿佛想起了什么,渐渐收敛脸上的笑容,轻轻道:“日后你会懂,所有的人都会懂。” 杨天保将墨迹吹干,将这三个字折叠起来,冲着罗小五道:“小五,找人把匾额做出来!” 罗小五有些愧疚的道:“公子,我再去其他坊里,看看有没有……” 不等罗小五说完,杨天保道:“不用了,先把招牌做出来!” 罗小五没有再问,拿着字帖,朝着门外走去。 就在刚刚,杨天保突然想起轩的本意,就是带着帷幕的车,而李靖在夜袭阴山的时候,正是寒冬腊月,原本只是想送李靖一个雪橇,现在可以多送一辆餐车。 杨天保来到书案,拿笔开始画图。 雪橇其实结构并不复杂,餐车其实也不算复杂,无非是一个理念而已。 杨天保暂时没有钱租店铺,却可以用餐车流动卖快餐,唐人的饮食习惯偏油腻,连喝茶都放羊油,对于油炸食物肯定也是喜欢的。只需要一辆马车,上面放一两个煤球炉子,架着锅做炸鸡、炸串、鸡米花、鸡肉卷,应该可以。哪怕是汉堡,绝对没有敢来收他的专利费,这个对于杨天保来说,根本就没有技术含量。 杨天保画好简易的图纸,找来府里请来修房子的木匠,顺手就做出来了。制造一辆马车,最难的部分,其实就是制作车轮与车轴,杨天保就把原来两轮马车与牛车,能拆的折掉,能用的用上,用了短短两个时辰的时间,就拼成了四轮车。 唐朝早已有人用石炭取暖,不过,由于所谓的炭毒是怎么回事,没有人弄明白,结果以讹传讹,搞得无人敢用。 杨天保自然不怕一氧化碳,他再设计这个煤球炉的时候,预留出烟囱,就可以完美的解决这个问题。 制作煤球炉最难的部分,恰恰是后世最廉价的薄铁皮,在这个时候,却是最不好弄的东西。可是,杨天保非常善于变通,煤炉外壳用不了铁皮,那就用铸铁,反而在这个时候,铸铁的技术早已成熟,不过铸铁易脆,容易摔碎的缺点,对于杨天保来说,也不算是问题。 毕竟,谁家买的炉子也不会摔着玩。 炉子铸铁铸造,烟囱也用铸铁部件,反而一个小烟囱,增加不过百八十斤的重量。 用了足足五六天时间,杨天保的餐车终于打造完毕,外形非常高大,足足一丈高,外形和后世的电瓶餐车几乎一样,唯一的区别是,没有办法用玻璃,完全是敞开的。 当然也非常笨重,一匹马根本拉不动,用了牛勉强可以拉得动。 ……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杨天保四人累得满头大汗,终于把他的餐车弄进东市,杨天保是第一次来东市,看着街道是一排青砖黑瓦的店铺,店铺背后是鳞次栉比的屋脊,不晓得藏了多少进院落。 由于东市是午时才开张,饭店、酒楼、医馆、药铺子、金银铺子、典当行、茶肆、货栈、客栈,细细的数过去,竟然一条街上竟然有数百多家。 除了眼前的店铺街外,还能看到有巷子往里深处延伸,街边摆满各式贩卖摊子,到处都是来买东西的人,也有做苦力的挑夫,也有穿红戴绿的妇女,吆喝声与驮马骡驴的叫唤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杨天保让罗小五交了二十文钱的邸钱,大体相当于后世的市场管理费,获得一个地段不错的摊位。 杨天保登上餐车。 他穿着洁白的厨师服,戴着让何嫂缝制的厨师帽,就连田四喜也是一样的打扮。 田四喜跟着杨天保打下手,他先将闷着炉子的盖子去掉。 单道真力气大,只有委屈他拉风箱。 随着风箱里的风吹进炉膛,煤球炉升起猛烈的火焰,灶台上的锅里,倒进的是大豆油,绝对不是转基因,也不是地沟油。 随着油温的升高,杨天保感觉温度差不多了,他就将早已在家中已经炸焦黄的鸡腿,放进油锅中。 罗小五则在餐车下吆喝,其实不用吆喝,早在杨天保他们来到东市的时候,早已吸引了人们的注意。 这辆高大而怪异的餐车,就吸引了人们的记忆,而且餐车还挂着一个“轩天下”的招牌,这个招牌与其他“戴记剪刀”,“黄记麻饼”之类的不同,显得有些高端。 “黄金鸡腿,轩天下独门秘方特制炸鸡腿!” 炸鸡腿的香味是诱人的,很快有吃货上门。 有一名少年公子带着两个随从来到餐车前,其中一名随从上前问道:“什么价?” 罗小五心虚的道:“十五文一只!” “怎么不抢,一只鸡才十大子!” 罗小五没有说话,一副你爱买不买的样子。 少年公子推开随从,伸手胖乎乎的肥手道:“给我一只!” 随从无奈只得掏钱。 少年公子仿佛饕餮转世,三四口一只鸡腿,吃的酣畅淋漓,意犹未尽。 少年公子把鸡腿骨往地上一扔,伸手道:“再要一只!” 这名少年公子又大嚼起来。 有一名壮年汉子问道:“这么贵的鸡腿!” 少年公子一脸鄙夷:“吃不起,别吃,隔壁的麻饼,一文钱两个扛饿!” 壮汉被气到了:“谁吃不起,给我来一只鸡腿!” 壮汉拿到鸡腿,也不顾得烫嘴,直接张嘴就咬。 有人问道:“真这么好吃?” 壮汉撇撇嘴道:“看到没,黄金鸡腿!” 那人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你瞧不起谁,给我来两个!” “给我一只!” “给我两只!” “三只……” 罗小五目瞪口呆。 单道真膛目结舌。 就连田四喜也感觉不可思议。 唯有杨天保非常淡定,而那名吃得满嘴是油的少年公子,一个劲朝着杨天保使着眼色。 ps:求推荐,求支持,求书单,求打赏。 第二十二章数钱也是一件麻烦事 第二十二章数钱也是一件麻烦事 杨天保此时非常专注,一边观看着火候,一边向田四喜道:“这火候,最重要,不能太大,火太大,外焦里不熟,也不能太小,太小了不焦!” 田四喜连连点头,如果小鸡叨米。 杨天保从来没有把这个炸鸡腿当成真正的事业,只是过渡,为了赚取第一桶金。 其实,做任何事情都是一样,只要挖掘第一桶金,以后的路就好走多了。 教会田四喜,不仅可以让他自己抽身,同时也可以帮其他事情,特别是随着戚昕离开的时间越长,杨天保越是感觉不安。 周异同的问题,必须马上解决。 单道真发现苏建武学坏了,越来越会用坑人了。 所谓的黄金鸡腿,就是外面裹上一层细面粉糊,用油炸熟。那些鸡腿明明都不大,莫约四五两重,裹上厚厚的二两面糊糊,显得不小而已。 明明这是骗人的勾当,但是架不住购买的人多啊。短短一个多时辰过去了,一百多只鸡,两百多只鸡腿,被抢售一空。 除了鸡腿,还有用鸡胸肉做成的鸡米花,鸡排、或者鸡胸腔骨炸成的炸鸡块,杨天保用这种方法,把一只整鸡分开来***如卤鸡爪,五香鸡头,价格比买一只整鸡贵五倍不止。 每天日落前七刻,市署(相当于市场管理委员会),开始敲锣,锣响三百下,店铺关门,顾客回家,不准连夜玩通宵。入夜之后,还有东市的市署衙役巡逻,防火防盗。 至于影视剧动不动就是男女主在逛街,把妹。这是纯属扯淡,至少唐朝是绝对不可能的,除了每年的正月十五“上元夜”的三天假期,其他时间都是宵禁。 不到酉时三刻,杨天保就开始收摊了,不收也没有办法,关键是一百多只鸡全部卖完了,想卖也没得卖。 除去燃烧掉的煤球,销售一空的鸡肉和耗费的豆油,餐车轻了一些,不过却也有限,今天卖的钱不少,足足两大筐,绝对超过两百斤铜。所以,杨天保四人依旧费力的往通善坊挪动着。 刚刚出了东市南门,一名少年公子带着两名随从出现在餐车前面。 罗小五吃了一惊:“公子!” 杨天保望着少年胖公子道:“裴旭,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那名裴旭非常认真的点点头道:“怕!” 罗小五望着这一幕,恍然大悟。 裴旭正是杨天保找的托儿,要想炸鸡旗开得胜,杨天保不得不采取一些手段。 正巧,就遇到了闻喜裴氏的裴旭。 裴旭也算名门之后,他的祖父就是开唐二裴之一的闻喜县公裴矩,裴矩一生,可以用“传奇”二字来形容,他年少成名,平定岭南,讨伐突厥,经略西域,随征辽东,从隋朝建立到贞观年初,几乎所有的大事,都有他的身影。 只不过,裴旭的身份有些尴尬,他的父亲裴矩三子裴裕。裴裕是裴矩娶的继室窦氏所生之子,作为继室之子,名义上属于嫡子,然而只是名义而已。裴矩的家产和爵位都传给了裴宣机,跟裴裕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裴裕的名运也非常坎坷,无法承袭爵位,他只能追随李世民,成为麾下众将之一,不过裴裕更加尴尬的是,他谋不及秦王府十八学士,武不及秦琼、程知节、牛俊达、罗士信、侯君集、段志玄等武将。 跟随罗士信守明洺州,罗士信战死,而裴裕投降了,两相比较,自然坐了冷板凳,后来冒险参加玄武门,作为苑君璋的部曲,偏偏苑君璋阵亡,他又获得活蹦乱跳。 裴裕仿佛自带bgm,谁当他老大谁死,哪怕贞观元年,秦王府勋臣大赏,裴裕也仅仅捞到一个从四品下的濠州总管。 裴旭没有赶上好时候,裴矩没死的时候,对这个孙子还照顾有佳,他也不用担心生活问题,关键是裴矩死后,裴宣节可不待见这个除了吃,一无是处的大侄子。 无奈之下,裴旭只能坑蒙拐骗,不巧他骗到了杨天保头上。 别人还好说,杨天保两世为人,生活在后世信息爆炸的时代,什么样的骗术没有见过,裴旭打又打不过他,只能答应帮着杨天保当托儿骗人。 单道真等赶着牛车,缓缓前进。 裴旭指挥两名随从帮助单道真拉车,他和杨天保、罗小五则登上餐车。 当裴旭看到餐车里那两筐金灿灿的铜钱,他的目光就变了,仿佛一个蹲了十年监狱的老光棍,看到极品美女一样,眼睛再也挪不开了。 “好多钱!” “口水都出来了,恶不恶心!” 薛旭艰难的收回目光问道:“多少钱?” “不知道!”杨天保摇摇头。 罗小五自告奋勇的道:“我来数!” 罗小五数了一柱香时间,才数了四百钱。 杨天保哑然失笑道:“你这个方法太慢!看我的!” 说着,杨天保拿起一根竹签子,这是给食客当筷子用的签子,长约一尺有余。 杨天保拿起竹签子串上一串铜钱,递给罗小五:“数数多少?” 罗小五数了数道:“五十七钱!” 杨天保笑道:“你用这种签子,每一串三十七,看看有多少串!” 罗小五兴奋的道:“好叻!” 用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罗小五总共把两筐铜钱全部数完了。 裴旭迫不及待的问道:“多少!” “你猜猜!” “猜个屁!” 裴旭没好气的道:“我算算,三百九十二串,每串三十七……” 以裴旭的脑袋,算这么大的数目,有点难为他了。 杨天保却不假思索的道:“十四贯五百四百零四钱!” 罗小五和裴旭目瞪口呆的望着杨天保:“这么快?” “快吗?” 杨天保不初事业刚刚起步,他可是自己一个人进菜市场进货,各种计算张口就来,毕竟时间就是金钱。 裴旭的大脑几乎一片空白,十四贯五百钱虽然说不是大数目,可是却不是小数目,以唐朝官员的俸禄来说,一名九品官一年的俸禄,大约就在十五贯六百钱左右。 然而,这只是杨天保一天赚的钱。 第二十三章让他进宫(为戮胡1成我名万赏加更) 第二十三章让他进宫 杨天保看着薛旭道:“咱们这一次买鸡用了一贯七百钱,油八百钱,加上面粉、各种香料、料酒、盐、酱料、以及炭、差不多四贯钱!” 当然,除了炸鸡全部卖光了,其他如油和面粉、香料、酱料,根本就没有用完,比如两百斤面粉,用掉的不过几十斤,五十斤用掉的也没有三分之一。 裴旭一脸激动的道:“一天赚十贯多你还赚少?” “你懂个屁!” 杨天保指着这辆餐车道:“餐车我用了十五贯,炉子三贯,还没有回本呢!” 裴旭又被带沟里去了,餐车和炉子等投入是不能这么计算的。如果是买一座店铺,恐怕需要亏钱几年。 裴旭的脸还是不够厚,他艰难地伸出胖手道:“多少你得给点吧?我告诉你,我可是掏了三十钱买你的鸡腿!” “别废话,给你五百钱!” 杨天保将五百钱全部扔在裴旭的怀里:“滚吧!” “啊……” 裴旭其实本想杨天保能给他百八十钱,他就知足了。 百八十钱,就可以去平康坊(长安红灯区)耍耍。 可是,杨天保却一次性给他五百钱。足够他在平康坊留宿三宿了。 裴旭认真的道:“苏大郎,多谢了,本公子交你这个朋友,下次合作!” “合作个蛋!” 杨天保却没好气的道:“滚蛋,下次再去通济坊招摇撞骗,狗腿给你打断!” 可别说,裴旭还真吃这一套,他抱着钱千恩万谢的跑路了。 …… 长安城太极宫宫外偏西,有一座宫殿,名叫大安宫。 这座宫殿始建开武德五年,当时皇帝还是李渊,当时突厥颉利可汗与河北刘黑闼结盟,突厥兵分两路进攻唐朝。 李渊派出李建成主要抵抗突厥十五万精兵,而李世民奉命攻打刘黑闼,不过,战斗初期,战局呈现两极化,李世民兵败洺州,折了大将罗士信。而李建成则旗开得胜,分别在凉州、雁门击退突厥。 李渊当时心灰意冷,认为李世民不堪大用,就在太极宫外建造一座新宫殿,准备用来安置秦王李世民。 可是,李世民没有住地这座初名为宏义宫的宫殿,反而是李世民登上皇位,把李渊送到宏义宫,并正式更名为大安宫。 大安宫规模远不如太极宫,仅仅相当于太极宫的十二分之一略大,不过风景不错,有山有水,环境宜人。 历时三年,李世民已经完全掌握朝政,李渊纵然心有不甘,也无可奈何。作为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位,被迫成为太上皇的皇帝,李渊的心性非常强大。 假山下的山坡上,李渊躺在软榻上,舒服地躺在一张斜榻上晒着太阳。 皇宫内侍们在一旁轻手轻脚忙碌着,生怕惹怒李渊。李渊自从搬到大安宫,已经杖毙了十数名内侍,众内侍和宫娥生怕触犯了李渊的霉头,被拿来泄愤。 一名茶艺宫娥优雅地摆放着调茶的器具,为李渊煮茶。 尹德妃坐在一旁,伸手为他按摩。 李渊望着窗外叹口气道:“当年朕,累转谯、陇、岐三州刺史后,回到长安,杨坚刚灭掉南陈。建成那时候出生了,但朕在长安,却过得不如意。” 尹德妃好奇的问道:“那是为何?” 李渊苦笑道:“杨坚极为猜忌大臣,尤其是关陇世族,他登基几年时间里,就杀了一大批关陇出身的大臣,把宰辅的权力,剥夺一空。朕那时候,真可谓战战兢兢。” 虽然在杨坚面前,他如履薄冰,随时都有性命之忧,可是现在,他虽然没有性命之忧,却如笼中鸟,失去了最为重要的自由。 尹德妃不解的道:“隋文帝,不是创立了三省六部么?” 李渊摇摇头道:“三省六部,那都是只向杨坚一人效忠而已。不过杨坚的功绩,可远不止此,他雄才大略,勤政不倦,每天都要治事,直至三更,只睡不到两个时辰,便起身,宫中用度节俭,自奉甚苛,因此,只用了不到二十年的时间,天下便由大乱,达到了大治,杨坚堪称为君者的楷模……” 说到这里,李渊又长长叹了口气。 如今,李世民也最基本的样子都懒得做了,别说日常问安,就连一两个月都看不到人影,而他只能跟一个妇人指点江山。 尹德妃明显感觉到李渊的情绪低落,她朝着远处的宫娥摆摆手道:“陛下,臣妾着人在东市寻到一种新颖的膳食,你偿偿?” “新颖?” 李渊很是不以为然,他这一辈子,经历了别人永远不可能经历的事情,从一介贵胄,成为大唐开国皇帝,再沦落到阶下囚。要说荣华富贵,他还真不稀罕这东西。 山珍海味?生猛海鲜?他什么东西没有吃过? 还有后世被吹上天去的荔枝,冯盎早在武德五年这座宫殿还没有建成的时候,就派人送来过,关键是李渊不好这一口,他吃了一次,感觉味道怪怪的,以为冯盎是岭南蛮子,没有见过市面,随手赏则冯盎,绝口不提进项荔枝的事情。 尹德妃撒娇道:“陛下,你就偿偿嘛!” 李渊被尹德妃晃得头晕,只得道:“好,好,偿偿!” 不一会儿,一名丰润的宫娥,端着一个精致的漆盒,打开漆盒,将盘子一一摆在李渊的案几前。 李渊的目光落在盘里子的焦黄鸡米花和炸鸡腿、炸鸡排上面。 按说,唐朝的饮食,无非就是烤、炸、蒸、炖、煮几种烹饪方式,油炸鸡腿并不罕见,唯一罕见的就是面粉裹牵。 这和唐代的饮食习惯面食已经丰盛了,点心就有几十种,各类麻饼、胡饼也有几十种,但是油炸面食却不多,但也不是没有,比如“巨胜奴”,就是油炸的黑芝麻馓子。 用酥油、蜜水和面,拉成细面条状,面条外层沾上黑芝麻(胡麻黑者名“巨胜”),重叠扭成粗辫子下油锅炸熟,这种食物当时又叫“寒具”,后世被称为“馓子”,现在还是西北地区常见的小吃呢。 不过,像炸鸡腿,李渊还是第一次见,惊讶的道:“这是……” 尹德妃笑道:“陛下,这是黄金鸡腿,这是黄金鸡排,这是…… 李渊道:“这个我知道,这是黄金鸡块?” “这是鸡米花!” 尹德妃拿起筷子,夹起个飞牛网鸡米花,轻轻放入李渊嘴中,他轻轻咀嚼后,眼中一亮,赞道:“香脆可口,味道甜美,不,不。” 李渊示意尹德妃给他拿炸鸡排。 轻轻咬了一口,李渊一副陶醉的表情,说道:“外焦内嫩,肥而不腻,烂而不散,爽滑可口,想不到如此不起眼的鸡肉竟然能够做出如此美味来,了不起,了不起啊!” 尹德妃笑道:“陛下喜欢就好!” 李渊道:“谁做的,朕要重赏!” 反正国家现在不是他的,花出去多少钱,他也不心疼。人家是崽卖爷田不心疼,他现在是爷卖崽田不心疼。 尹德妃解释道:“宫里的厨子,那儿这个本事,这是在东市采买的!” “东市?”李渊沉吟道:“招这个厨子进宫!朕要他天天给朕做……做这个……” 尹德妃道:“黄金鸡排!” “对,对!”李渊毋庸置疑的语气道:“让他来做这个黄金鸡排!” ps:戮胡成我名是老程的老朋友,每一本书都过来支持,十年不离不弃,万分感谢! 第二十四章匹夫之怒 第二十四章匹夫之怒 “咚咚……” 杨天保回到通济坊的时候,净街鼓已经响起。 经过小半个月的时候整理,原本脏乱差的通济坊平民区,已经大变模样。坊街街道,打扫得干干净净,原本臭气冲天的臭水沟,也被清理一空,小胡同、小巷子再也没有随地大小便的现象。 杨天保治理通济坊,并没有采取罚款,毕竟通济坊住的都是苦哈哈,一文钱可以买两个麻饼,可以扛一天饿。 他让八名城管,只要抓住随地大小便的人,对不起,打扫卫生,直到下一个随地大小便的人出现。 刚刚开始,大家还不习惯,既使被抓到,他们也非常抗拒,甚至有人破口大骂道:“管天管地,管不了屙屎放屁,连撒尿都不让,还有王法吗?” 事情捅到杨天保这里,杨天保就一个字:“打!” 我不是你爹,没有必要理由惯你。 当人们发现,城管就是杨天保这个通济坊扛旗的属下,反而瞬间没有了任何异样的声音,作为通济坊新任扛旗,他们干的就是欺负人的活。 在不明真相的百姓和商户眼中,杜荣就是通济坊的活阎王,而杨天保是可以轻易收拾活阎王的人,连杜荣都死得连渣都不剩,他们更不敢触霉头。 刚刚来到坊里十字街,看着大街上空无一人,杨天保皱起眉头。 他的目光和单道真一碰,二人瞬间就了解的彼此的心意。 这里太于诡异了,第一通净街鼓响起,城里各个区域的人都往家里赶,那家伙可以赶上后世上下班高峰期拥堵,毕竟,武侯到了晚点,看到街上的行人就要抽起棍子一顿狠揍。 而现在仅仅是第一通鼓,整个坊里却静悄悄的,家家户户紧闭门窗,甚至他雇佣的八个城管,连人影都没有见着。 单道真随手抄起一根扁担,他与杨天保二人早就防着周异同突然杀过来,哪怕去卖炸鸡,他们也带着兵刃。 当然,唐朝不禁兵刃,却是随身携带兵刃却是世族勋贵子弟的特权,他和杨天保都不能光明正大的带着槊和刀。 为此,他们将竹竿刨开,中间挖空,把两柄长刀,放进竹竿内。也幸亏横刀是直刀,而非苗刀一样带着弧度,否则还真不容易放进竹竿里,横刀放进竹竿里,再用鱼胶粘上,制成扁担形状,即使是市署里的差役,也仅仅扫了一眼就放他们过去了。 杨天保与单道真微微手腕一用力,捏碎手中的扁担,露出里面的长刀,而是各自手持长刀,向着家门缓缓前进。 苏府门口,有一辆陌生的马车,马车周围跟随着家丁仆从。 杨天保望着家丁仆从的幞头,眉头轻轻皱起。 单道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低声问道:“可有不妥?” 杨天保轻轻摇头:“你看他们的幞头。” 单道真目光落到马车周围家丁交脚幞头绣着的图案上,低声答道:“没什么啊!” 杨天保解释道:“那叫獬豸(xièzhi)!” 单道真道:“我认识啊!神兽,不就是辟邪的!” 杨天保竟然无言以对,单道真所说的不错,獬豸是辟邪的,獬豸又称獬廌、解豸(xièzhi),是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的神兽,体形大者如牛,小者如羊,类似麒麟,全身长着浓密黝黑的毛,双目明亮有神,额上通常长一角。 獬豸拥有很高的智慧,懂人言知人性。它怒目圆睁,能辨是非曲直,能识善恶忠奸,发现奸邪的官员,就用角把他触倒,然后吃下肚子。 它能辨曲直,又有神羊之称,它是勇猛、公正的象征,是司法“正大光明”、“清平公正”、“光明天下”的象征。 如果杨天保不是在后世去开封旅游,听到导游讲解,他还不知道,獬豸还是大理寺与御史台官员专用的图案。 杨天保解释道:“那几人,要么出身大理或御史台高官门下!” 单道真微微诧异,扭转头看了杨天保一眼:“你对朝中的事倒是熟悉!” 杨天保尴尬的一笑,其实他也是碰巧,如果换成其他图案,他反而不清楚了。 杨天保道:“走的路多,见识自然多些。” 既然是官员家眷,那就解释得通了,马车里还是一个非常大的官,要不然不会让人提前净街,也就是通济坊这样的平民区,他们才会紧张,如果在亲仁坊、仁善坊等非富既贵之处,反而不用如此安全警戒。 杨天保收起长刀,大大方方走上前去,望着众人问道:“你们找谁?” 一名随从道:“我家主人在里面等着郎君!” 杨天保正准备抬脚进入,单道真伸手拦住他道:“小心有诈!” “那又怎么样?” 现如今,家都被人占了,薛瑶、苏凤、甚至何嫂、秀娘、妞妞,全部被别人控制,难道让杨三保独亲逃命? 正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还真不怕了。 杨天保与单道真坦然走进去,进入前院,一张木桌案前,一名老者端坐在旁边的凳子上,这是杨天保当初打造餐车,用剩下的料子,打造的一张桌子。 这张桌子,在后世非常平常,就是一张大圆木桌,凳子也是一样,可是在这个时代,恐怕属于独一份。 老者仿佛没有看到杨天保一样,自顾的喝着茶水,而薛瑶在则旁边与其说着话,不知道聊些什么,薛瑶居然非常开心。 而招募的八名城管,像霜打的茄子一样,人人低着头。看着杨天保进来,他们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可是面对两名持刀随从,朝着他们一瞪,这八人城管,立马怂了。 杨天保没有怪他们,毕竟民不与官斗的习惯性思维,早已深入骨髓,面对官员,他们从心理上先弱三分。 薛瑶无意间抬头,看到杨天保,顿时惊喜的叫道:“大师兄,你回来了,太好了,我给你……” 不等薛瑶说完,杨天保与单道真非常默契,整齐朝着一步,将薛瑶护在左右。 杨天保问道:“师父呢?” 薛瑶道:“在屋里歇息!” 杨天保道:“看看师父醒了没有!” 薛瑶点点头道:“好!” 杨天保将薛瑶支开,那名老者并没有阻止。 就在薛瑶离开,走到拱门后,杨天保突然杀气腾腾的望着老者道:“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最好不好打她的主意!” 老者轻松的笑道:“小娘子惹人怜惜,老朽也甚是喜爱!” 杨天保望着老者的眼睛,慢慢的向前挪动着:“敢问阁下,何必与我等草民过不去呢?不然……” 老者目光咄咄的望着杨天保道:“哦,不然什么?” “不然……”杨天保伸手握向刀柄,一脸凶狠的说道:“不然,就让你知道什么是匹夫之怒!” 老者闻言哈哈大笑道:“狂妄!” 杨天保原本只想平安过自己的小日子,然而,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不知道这名官员怎么就找上门来,居然还想对薛瑶产生非分之想。 明明知道这是一个官员,明明知道这或许是一条大腿,但是杨天保却没有用薛瑶来获得晋升之资的想法。 人人都有自己的禁忌和逆鳞,老者偏偏碰到了杨天保的逆鳞,那么唯有可以拼命,否则连拼命的机会都没有了。 杨天保双手握紧长刀,凌空跳起,朝着老者的脑袋狠狠的劈下去。 第二十五章骑虎难下 第二十五章骑虎难下 “当啷!” 两柄长刀相互劈击交鸣响起,震得人头皮发麻,双柄长刀碰撞得火花四溅。 巨震之下,杨天保的臂膀酸麻不已,他用力攥紧刀柄,不至于让横刀脱手。 这个时候,一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矮壮汉子挡在那名老者前面。 杨天保没有再抢攻,他深吸一口气,其实刚刚上来,他就吃了一个闷亏,他是倾尽全力,借助身体的惯性,全力一击,哪怕面前是一头犀牛,杨天保也有信心,一刀砍掉牛头。 只是那名矮壮的汉子,仿佛信手一挥,就把杨天保击退了。 单道真看出苏建武吃亏,急忙挥刀想上前帮忙,另外一名青衣汉子抱着横刀,挡在单道真面前。 “你最好别动!” 单道真偏偏不信邪恶,挥刀直取那名汉子的面门。 青衣汉子不闪不避,直到单道真的刀距离他面门不足一尺,青衣汉子突然出手,后发先至,仿佛他手里拿的不是刀,而是一把苍蝇拍,直接一下子拍在单道真的刀刃之上,单道真臂膀酸麻,撒手扔刀,一脸沮丧地站定。 仔细看,单道真的虎口崩裂,鲜血淋漓。 单道真望着那名青衣汉子道:“我不善使刀,使槊的话,你不是我的对手!” 青衣汉子不屑的道:“嘴硬!” 单道真装作试探的样子道:“你给我等着,我去取槊!” “去吧!” 那名青衣汉子果真是艺高人胆大,居然并不阻拦。 杨天保心中暗暗叫苦,论身手,他还真打不过这名矮壮的汉子,可是看着单道真远去,他仿佛有了主意。 “当啷!” 杨天保随手将横刀丢在地上。 矮壮汉子一脸得意:“怎么,不打了?” “比比拳脚!” 杨天保的刀法,其实并不高明,哪怕所谓的破军刀,其实就是后世枪刺术的翻版,如果是三人合击,还有克敌的可能,然而,杨天保只是一个人。比起刀法,他更擅长拳术。 毕竟,他跟着舅舅练习古昂拳足足十年,沙袋不知道打烂多少个,木桩也打碎无数根。 看着杨天保丢刀用拳,矮壮汉子的目光落在老者身上,在得到老者许可之后,矮壮汉子收刀入鞘,将横刀放在木桌上。 “看拳!”杨天保刻意卖一个破绽,两拳中宫直进,直捣那矮壮汉子的面门,照着他的鼻子砸了过去,两拳快如闪电,时机角度都恰到好处,力道凶猛,紧跟着作势抬腿起膝。 然而,功夫有没有,只要一出手,矮壮汉子忙不跌的侧头避过这一记铁拳,心里冷笑,原来是个仗着练过几天拳脚的愣头青呀,可惜中看不中用。 “哼!” 矮壮汉子暗道:今天耶耶我让你知道知道高手与愣头青的差距在哪里!他不闪不避硬挨这一膝,双拳照着杨天保的后背砸去,一旦两拳砸实,杨天保就算是铁打的,也会趴下爬不起来。 然而,杨天保用的却不是花架招套路,而是中国武术中最罕见的实战搏击术——古昂拳。就连在号称世界上,最为野蛮的泰拳,在古昂拳面前也是小子辈。 在地下黑拳的赛场上,练习古昂拳的人很多,拳手被一肘砸得皮开肉绽血流满面,或者被一膝撞断肋骨,甚至被一脚踢爆肾脏脾脏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就在杨天保的膝盖快要撞向矮壮汉子时,他突然用腿重重的踩向矮壮汉子的脚趾。 古昂拳,最大的优势就是无所不及其极,被武术界笔讨口伐,杨天保突然踩脚趾,这是矮壮汉子没有意识到的招术,他是练过很多抗击打训练,包括脚背也能踢断碗口粗的木桩,然而他的脚趾头却不行。 “砰!” 这一脚踩实,矮壮汉子痛得鼻子发酸,就连眼泪都快出来了,十指连心,这可不是吹出来的,而是真疼。 他下意识的收拳,不等他做出应对之策,杨天保的肘重重的砸中他的胸口,这一肘砸得矮壮汉子差点闭过气去。一连向后倒退好几步才勉强站住脚。 这下子,他万万不敢小看这个看起来虎头虎脑,乳臭未干的小子了,双手握拳护胸,盯着杨天保的胸腹要害道:“再来,我动真格的了!” 杨天保用力抿住嘴,挥拳直上。 “砰砰砰……” 两名身手高强的高手,像两头暴怒的猛兽,愤怒地撕咬着,冲撞着,拼尽全力要置对方于死地! 矮壮汉子的力气大得吓人,而且抗能力超强,杨天保准确击中他很数计肘、膝,把他震得摇摇晃晃,却紧此而已。 杨天保甚至有些怀疑人生了,感觉对方就是一个怪物。 这时,矮壮汉子拼尽全力一计摆拳砸杨天保的脑袋,杨天保在他的脑袋被砸中前一刻,左肘一记横肘击在矮壮汉子的眼角,这一肘只怕是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矮壮汉子的眼角顿时血肉模糊,大叫一声,后退一步。 这一步要了他的命,杨天保右腿发力,带起一道疾风,一记侧踢,正他暴露出来的左肋!矮壮汉子往右冲出两步,面色苍白得像一张纸,不敢置信的瞪着杨天保。 杨天保正准备扑向那名矮壮汉子的时候,老者急叫道:“住手!” 杨天保理也不理,现在叫停,早干嘛去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那有一个前提条件,你必须拥有绝对可以辗压对方的实力,不怕对方报复,比如一个成年人,可以饶过一个孩子,因为成年人可以辗压这个孩子。 可是,杨天保不成,他拼了老命,累得半死这才打趴下这个劲敌,住个屁的手。 杨天保捡起地上的横刀,扬起刀准备斩下那名矮壮汉子的脑袋,就算要抓这名老者作为人质,这个矮壮汉子也留不得了。 “住手!” 青衣汉子持刀护在矮壮汉子面前,而门外的随从也一股脑的冲进来,杨天保丢下矮壮汉子,准备扑向老者。 老者终于有些慌了,他急忙从腰间取下一个金色的锦袋。 杨天保迟疑了一下。 唐代,李渊为避其祖李虎的名讳,废止虎符,改用黄铜做鱼形兵符,称为“鱼符”。而装着鱼符的锦袋又称鱼袋。 据《新唐书·车服志》载,唐初,内外官五品以上,皆佩鱼符、鱼袋,以“明贵贱,应召命“。鱼符以不同的材质制成,“亲王以金,庶官以铜,皆题其位、姓名。 “装鱼符的鱼袋也是”三品以上饰以金,五品以上饰以银。 老者的金色鱼袋,至少说明他是一名三品大官,朝廷三省六部,三品以上的官员也是屈指可数。 果不其然,老者将鱼袋里的鱼符掏出来,递给杨天保。 杨天保接过鱼符一看,上面镌刻着:“门下参预朝政、民部尚书、校检太子左庶子!” 他的眉头皱起来了。 “参预朝政”这四个字的份量极重,代表着宰相职衔,《隋书·苏威传》:拜纳言,炀帝嗣位,高颖等诛,坐免,“岁余,拜鲁郡太守。俄召还,参预朝政”,“后岁余,复为纳言”。《旧唐书·太宗纪上》:贞观元年(627)九月,“御史大夫、检校吏部尚书、参预朝政、安吉郡公杜淹署位”。 杨天保愣在当场,他不是怕杀掉一个宰相事情闹大,对于他来说,敢动薛瑶,那就不死不休,可关键是贞观朝的宰相,都是名臣,像房玄龄、杜如晦、魏征、长孙无忌。不过长孙无忌,史载他是一个胖子,这个老者,瘦得如同麻杆,莫不是杜如晦和魏征? 关于是这两位,恐怕不是急色之人,更何况,以他们的年龄,当薛瑶的爷爷都显大了。 老者望着杨天保冷笑道:“现在知道怕了?” “怕个屁!脑袋掉了不过是碗大的疤!”杨天保上前抓住老者衣领,扣为人质,将横刀横在他的脖颈前道:“你给我老实点,我只要手腕一抖,你就要跟阎王爷去喝茶了!” 老者气得吹胡子瞪着眼睛道:“混账!” 第二十六章奉命抢地盘 第二十六章奉命抢地盘 杨天保指着老者吼道:“你才是老混账,瑶瑶还是一个孩子,你都想下手,衣冠禽兽,斯文败类……” 老者额头青筋凸起,脖子上的血管喷张,如同一条条狰狞的蚯蚓,甚是吓人,他大叫道:“谁要下手!” “难道不是你?” 老者道:“老朽最小的女儿十三了……” 杨天保听懂了,老者十三年没有孩子出生,显然是已经不行了。 杨天保的杀气慢慢消散一些道:“不许打他的主意!” “愣头青,混账玩意!”老者指着鱼符道:“我想要女人,什么样的没有?” 杨天保彻底没了脾气,正如老者所言,以他堂堂门下省政事堂参预朝政这个宰相的身份,要想女人,整个长安城想送女儿的人肯定非常多,挤破脑袋,打得头破血流也属于正常。 老者挥挥手道:“都滚出去!” 众随从全部退下,就连那名被杨天保打得吐血的矮壮汉子也愤愤退下。 杨天保这才知道闹了一个乌龙,他缓缓松手道:“你是谁?” “你说呢?” “不是杜克明,就是魏玄成!”杨天保猜测道。 老者的眼睛瞪得如同牛眼一样,他指着自己的脸道:“我凭什么不能是戴玄胤?” 戴玄胤? 杨天保对他的印象还真不太清楚,不过姓戴的宰相好像就一个戴胄。 杨天保猜测的不错,老者确实是戴胄,也是大唐开国十四年来第一个非世族门阀的宰相,他虽然出身官宦之家,不过,其父戴景珍,最高才做到北魏司州从事,这就是刺史的属吏,品阶极低。 戴胄早年在隋朝为官,曾效力于王世充,归唐后为秦王府士曹参军。玄武门之变后,戴胄被擢升为大理少卿。他担任大理寺少卿,第一件事就是清算东宫太子李建成的余党,在审问魏征的时候,按照段志玄的指示,魏征被按上了私自调兵,妄图弑君的罪名。 魏征辩才无双,不仅不认罪,还反问戴胄道:“你大理寺是煌煌法司,还是天策上将府的私刑之所?” 戴胄认真的回答道:“大理寺乃朝廷法司。” 当时魏征就向他神色从容镇定地道:“既然是朝廷的法司,那么,我要举告东宫太子李世民六大罪!” 戴胄道:“说来!” 魏征道:“杀兄——屠弟——凌父——欺君——逼宫——乱国!” 负责记录庭审的笔椽属吏吓得双手颤抖。 段志玄面部肌肉抽搐,咬牙切齿的道:“此人丧心病狂,颠倒黑白,何须再问?直接拉出去砍了便是。” 戴胄强压怒火道:“段将军,审不审,怎么审,是大理寺的事情,你若是不服,可以去东宫,让太子先免了我这个法司之长。” 初时,李世民非常愤怒,想换掉这个大理寺少卿,可是杜如晦向李世民劝谏:“杜某曾与戴胄共事过一段日子,此人当得起两字——纯臣!” 正因为顶着纯臣的评价,戴胄的仕途一路扶摇直上,他如今成了参预朝政,民部尚书,校检太子左庶子,依旧对刑讯非常有兴趣。 日前,万年县把杜荣的案子送到有司,戴胄多年办案,火眼如炬,顿时就发现了此案的猫腻。 杜荣明明是县廨的常客,大罪不犯,小罪不断,哪怕犯了强盗罪,有的办法是可以脱身,他们寻常都是收买死囚,或者破落户抵罪,然后再威逼事主撤案,官府讲究民不告官不究,此事会慢慢淡化处理。 而像杜荣这般,拿刀行刺班头,意图逃狱这事,看上去说得通,事实上却与理不合,诡异之处太多了。 带着无数疑问,戴胄率领十数名亲随,来到了通济坊一查究竟。 戴胄来到通济坊之后,发现通济坊大变模样,如果不是早已知道是在通济坊,他还以为来到了皇城里。 这里实在是太干净了,那些中产人家为何宁愿在城中买一间陋室,也不愿意在平民区买一幢大房子,就是因为卫生和治案问题,脏乱差并,不是通济坊的特色,而是长安城超过三分之二的坊里的特色。 脏乱差不仅仅影响市容,反而容易滋生瘟疫,虽然这个时代人们还没有应该不是平民不拘小节,而是他们太随便了。 特别是那些街道上的垃圾桶,更让戴胄意外,在通过询问那些城管,戴胄得知,这些城管都是杨天保雇佣的。 这八名城管不仅有苏府管饭,而且还发薪水,这个支出,已经赶上找看家护院了,做如此出力不讨好的事情,他对这个素未谋面的苏建武越来越好奇了。 结果,没有想到杨天保更让他意外。误会自己看中了薛瑶,不惜与自己这个宰相拼命,这份纯真,已经难得可贵了。 “以下临大,不惜身!” 那名痛得呲牙咧嘴的矮壮汉子,诧异的望着杨天保,对杨天保原本他抱着深深的敌意,现在这一刻,敌意反而消散了。 他原为东宫太子薛万彻麾下左翊卫中郎将(后来改称折冲都尉,正五品官职)周洪,玄武门之变,李建成被困玄武门内,他追随薛万彻奋力猛攻玄武门,后来薛万彻投降李世民,而他则继续为李建成守节,宁死不降。 他虽然位卑,却信守承诺,哪怕不知不可为,却而为之。戴胄念其忠义,慷慨,特向李世民求情,获得特赦,在贞观二年从赦免,他就自愿放弃官身,在戴胄身边为仆。 误会解除,杨天保有些尴尬,毕竟戴胄并没有恶意,而且他发现苏建武,似乎与万年县并没有交集,难道说杜荣无意间得罪了某位勋贵,人家出手办了他? 杜荣的死活,戴胄并不关心,毕竟大唐可没有人权这个矫情的说法,杜荣死有余辜,杨天保代替杜荣,只会把通济坊打理得更好。 如果长安各个坊里都像通济坊一样,长安城至少可以称得上大治。 闹了这么大的一个误会,戴胄的气还没有顺,他朝着杨天保道:“白龙鱼服,鱼虾可欺,古人诚不欺我!” 杨天保硬着头皮道:“一人做事一人当……” 戴胄好气的道:“你当得起吗?” 周洪上前道:“苏建武乃义士!” 此时,虽然在杨天保手底下吃亏,周洪却依旧为他仗义执言,毕竟杨天保的倔强,正对他的胃口。 杨天保道:“你要是若不解气,打我一顿好了,我保证不还手!” 戴胄听到这话,又气得怒发冲冠,他现在身体大不如从前,每夜都要起来五六次,那还有力气打人? 戴胄指着杨天保身边招募的城管道:“通济坊你打理得还不错,随便把通善、曲江、青龙、昌乐、安义这五个坊也清理一下!” 杨天保很快就反应过来,戴胄在利用他。 杨天保并没有生气,一个人如果连利用的价值都没有,那才更加可悲。无论戴胄是出于何种目的,这就是让他去抢地盘。有了官面上的直接关照,别说五个坊,就连整个长安他也敢拿得下。 杨天保道:“通善坊的小孟尝,曲江坊的沙里飞,还有……” 戴胄道:“你还想让我把他们扫了?要是能动他们,还轮得到你?” 任何时代,都不缺乏钻律法空子的人,谁都知道小孟尝不是好人,沙里飞也是坏透了,可关键是,他们没有留下任何马脚,用律法还真动不了他们。 杨天保当然不傻,他知道帮助戴胄就意味着得罪其他勋贵,他苦着脸道:“不干行不行?” 第二十七章一不小心当官了 第二十七章一不小心当官了 “不行!” 戴胄冷冷的道:“你持械挟持当朝参预朝政、民部尚书,太子左庶子,罪同谋逆,夷三族……” “官字两个口,我说不过你!”杨天保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干,我干行吗?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戴胄不悦道:“你还敢提条件?” 杨天保道:“我们就两个人,打也打不过,你也不能看着我们送死吧!再说了,你说算不在乎我们的死活,完不成您老的计划,也不值对吧?” 戴胄想了想,沉吟着,良久,他朝着周洪使了一个眼色。 周洪会意,从怀中掏出一枚鱼符,扔给杨天保。 杨天保接过鱼符,这是用黄铜制成鱼符,上面刻着门下掌固二字。 周洪临还冲杨天保挤挤眼睛。 杨天保攥着这个掌固的鱼符,鱼符说得身份证,其实不太对,应该说是权利凭证,而杨天保拿到了这个掌固,其实是一个流外官,按照唐代流外官的制度,应该是流外七等。 在唐朝,官制发展已经逐渐过渡,特别是在贞观初年,朝廷改制,把原来的三千七百多名朝廷官员,裁撤三分之二,最终形成中央官员共计七百余人的主要格局。 可是众多的流外官,维持着朝廷的正常运转(在这里不多做介绍,任士英撰写的《唐朝流外官员制度》写得非常详细,大家人兴趣可以去了解一下)。 杨天保从现在起,从一个庶民,变成官员了。 哪怕只是流外官,这样的官员虽然不被流内官看重,不过等闲百姓却不能轻视。 杨天保望着戴胄道:“就这?” 戴胄没好气的道:“你还想要啥?” 杨天保道:“这五坊里,实力最强的是青龙坊的舵爷,无论是通善坊的小孟尝,还是曲江坊的沙里飞,也不是好相与的角色。” “这个,我不管!”戴胄转身朝门口走去:“一个月后,我要看到通善、曲江、青龙、昌乐、安义这五个坊,与通济坊一样!” 杨天保望着戴胄的背影,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单道真提着马槊冲出来,望着空荡荡的院落,问道:“人哪?” 杨天保撇撇嘴道:“走了!” 单道真道:“怎么走了?” “你还想怎么样?”杨天保没好气的道:“杀一个宰相玩玩?” 单道真终于反应过来:“什么,他是宰相?就这德行?” 杨天保认真的点点头道:“还真是!如假包换的宰相!” 戴胄是一个干才,但是他不通经史,他最自豪的就是可以维护律法的公正,为了律法的公平,他敢怼李世民,也敢怼段志玄,就连长孙皇后的面子他还不卖。 最后长孙皇后,求到了李世民头上,要求赦免长孙安业,不过戴胄却要求,律法面前人人平等,不处理长孙安业,也不能处理李孝常、刘德裕以及元弘善等主犯。 原本李世民已经被迫同意,只不过李孝常却畏罪自杀。 现在虽然戴甲已经从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上卸任,可是他维护法律的公平之心,却没有改变。 马车行走在街道上,周济隔着车厢,望着戴胄道:“主公,就那一个愣头青,对付得了他们一群老狐狸吗?”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戴胄笑眯眯的道:“等着看吧,他一定会为我一个惊喜!” …… 长安太极宫御书房内,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李靖、李绩,等众臣全部在列。 李世民从将御案上拿起一份奏章递给李绩道:“这是出使突厥的鸿胪寺少卿郑元寿,刚刚呈递的奏章,世绩,你念念。 李绩接过奏章,道:“突厥之兴盛,以羊马牲畜为标志。今突厥民饥畜瘦,此将亡之兆也。其内外离怨,诸部多叛,兵渐弱,臣算其败亡,不出三载……” 李世民目光如电,缓缓扫视着众臣道:“若是郑元寿的消息准确,突厥内乱,是不可避免了。” 春日无论胡汉都需生息耕作,然而突厥却在春季爆发了与薛延陀部的冲突,虽然规模不是太大,而且打得并不够激烈,这让李唐朝廷上下深为遗憾。 不过,造成的结果却是显而易见的,错过了春季最重要的一季,牛马来不及蓄膘,寒冬肯定难以熬夜。 李靖的目光一亮道:“突厥内乱,必然无暇他顾,朝廷可以发兵,先解决朔方的梁师都。” 李绩道:“上次收复河东,让梁师都跑了,这一次,老账也该清算清算了。 房玄龄道:“若要歼灭梁师都,就必须截断突厥增援之路,统万城必须拿下。” 李靖摇头道:“统万城城防坚固,比朔方城,难攻十倍。” 李绩解释道:“兵贵神速,我们知道统万城难打,突厥人也知道,既然如此,突厥人对统万城的守备防御,必定松懈,若是王师长途奔袭,并非没有机会一战而下。” 李世民道:“若是能攻下统万城,失去外援的朔方,就是瓮中之鳖。即便没能拿下统万城,咱们一样可以选择围点打援。” 李靖道:“突厥人最担心的,是薛延陀和回纥人,这两个部落,早就对颉利可汗心存怨怼,如今势力日益庞大,叛乱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李绩道:“定襄是颉利的老巢,若要消灭突厥,必须采取剥笋子的办法,一层层,一片片,逐个瓦解,消灭颉利、突利麾下各个部落。” 李世民皱起眉头问道:“哪边先动手?” 李靖道:“西攻东守。” 李世民突然道:“突厥若是反扑呢?他们骑兵多,可以甩开我们的野战之师,直接冲击西线边防。” 李靖不以为然的笑道:“就怕他们不出来。拿下朔方和统万城,西路有了纵深,可以回旋,先在西路动手,可以诱使突厥人,进攻肃州、甘州,两千里长的粮道,会要了他们的命。” 李世民一巴掌拍在案几上道:“之后,就是决战了?” 李绩跃跃欲试的道:“那时候,臣也就准备好了,西线将突厥主力吸引住,东线大军,北渡滹沱河,经博陵、雁门、马邑三郡进击漠北,抄了颉利的后路。” 李靖道:“东西两军会师的地点,应该是南马邑,会师后,懋功即刻扫荡桑干河沿岸,彻底端掉突厥的老营。” 李世民兴奋不已的道:“越说越让人心痒痒了……” 众人会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众臣刚刚离开,雷永吉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朝着李世民躬身道:“陛下,大安宫太上皇那边要招一个厨子进宫!” “厨子?”李世民皱起眉头。早在贞观元年的时候,李渊曾突然间改信佛,并且要求一名德高望着的大师可以自由出入宫禁。 李世民当时也没有反对,直接批给了这名“法雅”大师一枚鱼符,可是没曾想这居然引发了李孝常、长孙安业、刘德裕等人的叛乱。 要说李渊没有一点关系,李世民肯定一点不信。 眼下,正在反击突厥之战最关键的时候,李世民可不想李渊再弄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可李渊又不是普通人,那是他亲爹,骂又骂不得,打又打不得,说也说不得。 李世民想了想道:“进宫就不必了,这名厨子擅长什么菜肴,让他在宫外制作,烹饪完毕,着快马送进大安宫!” 第二十八章广发英雄帖 第二十八章广发英雄帖 没有一个人的生活是容易的。虽然说杨天保卖炸鸡可以赚将近十贯钱,但是,这个钱赚的并不轻松。 唐代还没有专门的屠宰场,也没有肉联厂,也没有养鸡厂,鸡都是散养的,需要从郊区农户手中收购,哪怕一百多只鸡,也需要跑上几十里地。 收购回来,自己杀,自己处理。 一百多只鸡放在前院子鸡圈里,叽叽喳喳吵得难受,最难受的中那鸡屎的味道,随着天气日渐炎热,可以堪称生化武器级别。 也幸亏,杨天保家中已经不再用柴火做饭,全部换成石炭,把石炭烧过的炭渣,时常散在鸡粪上面,可以减少鼻子的危害。 杨天保此时更加迫切希望买到一座店铺,把生活和生意分割开来。怪不得师父和薛瑶师妹,不愿意往前院里来,哪怕是自己,鼻子也受了老大的罪。 对于杀鸡这种事情,对于杨天保和单道真来说,对于小事。他们一刀一只,非常快速的杀鸡,放血。 等到放血完毕后,何嫂与秀娘二人则用开水,再把鸡毛烫掉。罗小五则跟着把拔掉毛的鸡切成鸡腿、鸡排、鸡柳、鸡块、鸡爪和鸡头。 田四喜则负责洗净鸡块,放进大盆里准备用调料腌制入味。 虽然并没有真正采取流水线,杨天保采取的依旧是流水线的方向,每个人负责一两个工序。 既可以提高效率,也可以避免某人的原因,造成品质下降。 也幸亏苏府的厨房砌起了煤炭炉子,不用一个人专门烧火,要不然,杨天保肯定再要招募人手。 单道真一边杀鸡,一边望着杨天保问道:“大郎,你说咱们怎么办?” 五个坊的五位坊头,每个坊头都有二三十到数百人不等的手下,特别是通善坊的小孟尝,他自己经营着三家妓院。 虽然不如平康坊红灯区的高档,但是财力和势力破大,他手底下有上百名喽喽,其中敢玩命的硬茬子,足足四五十人。 杨天保道:“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咱们走一步看一步!” 现在杨天保还没有做好打算,到底是先从谁下手。毕竟,他的八个城管,只负责打扫卫生,也没有本钱招募敢玩命的死士。 如果消息走漏出去,恐怕得不偿失。 “咚咚!” 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田四喜一边放下手口的鸡块,一边喊道:“来了!” 然而,没有了声音。 杨天保暗暗奇怪,朝着门口问道:“四喜,是谁来了?” 结果,杨天保看着一名身穿青色长袍,面部白白净净的中年胖子缓缓进来。在田四喜错愕的目光中,十数名身披甲胄的军汉,排着整齐的队形,缓缓进入府邸。 杨天保心中一惊,表现上却装作不动声色的上前问道:“不知阁下有何贵干?” 白净的胖子伸出兰花指,朝着杨天保道:“你就是在东市售卖黄金鸡腿的苏建武?” 那名胖子一开口,他的声音难吃极了,仿佛是有人捏着喉咙在说话。 杨天保的目光落在白净胖子的脸上,他的脸上光溜溜的,一根胡子都没有。杨天保这才恍然大悟,心想这位肯定是宫里出来的。 杨天保点点头道:“正是!” 那名胖子接着道:“今天你们就在这里做那个……” 一名小黄门急忙在胖子耳边轻声低语起来道:“黄金鸡腿、鸡米花……所有,我们全部都了!” 杨天保不吭不卑的道:“这可不好吧,这一百多只鸡,份量可不少!” 那名胖子还以为杨天保怕他们没钱,他大袖一挥。 几名从门外走来,每名内侍双手都抱着三匹上好的蜀锦。 唐初的时候皇帝舍不得铜钱流到关外去,所以总鼓励大家用布帛代替铜钱来用。一旦涉及大交易,而通常采取布帛,就连官员的俸禄,也通常都用布帛代替。 布的价值,则各不相同。最廉价的,则是大麻布,每一匹五丈长,则相当于一百钱。通常所说布衣百姓,说的也是这种麻衣,便宜、耐用、透气性好,还吸汗。 更好一点则是绢与绮罗,价值更高,与成色有直接关系,价值几百到两千钱不等。接着就是锦缎,这是这个时代最好的衣料,当然现在唐朝物价稳定,锦缎的价值两千多钱。 然而,十数匹蜀锦,足足三四十贯的价值,可比这一百多只鸡贵多了。 杨天保满脸堆笑道:“贵客误会了,这种油炸膳食,吃多了对肠胃不好,尤其是中老年人,适可而止!” 杨天保猜测到胖子是一名宦官,炸鸡也是为宫里的贵人采购的,可是这种食物,对胃的刺激很大,吃多了容易消化不良。万一宫里的贵妃娘娘,特别是小皇子们吃多了,这个锅他可背不起。 “哦,原来如此!”胖宦官也想想也是,就没有问道:“你的这个黄金鸡腿,吃多少合适?” 杨天保非常耐心的向胖宦官介绍黄金鸡腿、黄金鸡翅、黄金鸡排以及鸡米花、炸鸡块的食用量。 胖宦官还用笔细心的记录了下来。 由于宦官等人的到来,杨天保的计划被全部打乱了,他一边胖宦官去前厅歇息,一边开始快速加工黄金套餐。 整整忙碌了两个时辰,杨天保总算把所有的炸鸡做好,分别用漆盒给胖宦官制作完毕。 胖宦官走后,并且承诺:“明天这个时候他们还来!” 望着胖宦官走后的背影,一个大胆的计划在杨天保的脑袋中慢慢形成。 …… 通善坊的陈园,其实前朝长城县公陈叔宝的府邸,陈叔宝原为陈朝皇帝,祯明三年(589年),隋军大举南下,攻破广陵、京口和都城建康,灭亡陈朝。陈叔宝被掳至长安,受封长城县公。隋文帝杨坚赐予宅邸,礼遇甚厚,他仍旧沉湎酒色,醉生梦死。 后来,陈叔宝死后,这座府邸就空废了下来,加上杨广迁都洛阳,长安成了陪都,这座宅子几经转手,成了小孟尝的私产。 小孟尝接手陈园不久,去违制建筑,如门当、户对、门戟以及抱鼓石等,改成了妓院。 长安城寸土寸金,但是通善坊偏远,价格相对便宜得多,而且陈园规模很大,占地二十余亩,成了远近闻名的销魂窟。 华灯初上,净街鼓刚刚响起。陈园的屋檐上每个瓦栊中都点了一盏灯,烛火辉耀,远远望来,宛如金色飞龙在邈邈夜空中腾翔。 走进陈园,从正门进去,有条长长的主廊,约有百步,两旁是三层高的厢楼,主廊檐下,尽是花枝招展的歌妓舞姬,差不多有好几百个,都在等候酒客点其花牌。 围绕南北天井,都有饮酒的小阁子,每处过道、每处阁子,都挂着晶莹剔透的珠帘绣额,满目琳琅。 这里是小孟尝陈伯玉的老巢之一,他平时并不在陈园,只是有个别需要他做陪的贵客,他才会来到陈园。 人们都说大唐民风开发,特别是女人非常彪悍。其实这也是无奈的特定因素形成的,唐以武立国,几乎无年不战,男人都出去打仗了,女人在家里耕地、操作家业,遇到地痞流氓、破落户,唐朝女人是敢拿着刀子砍人的。 当然,遇到丈夫花天酒地的鬼混,她们也同样赶打上门来。 陈园设有几条暗道,方便一些不方便抛头露面的客人进出。反而成了陈园的特色之一,除非堵在房里实在没有办法之外,抓奸在陈园是行不通的。 此时,小孟尝陈伯玉在陈园设宴款待比部郎中韩惟素。 韩惟素不仅仅是时任刑部尚书李道宗面前的红人,关键是这个比部郎中掌句会内外赋敛、经费、俸禄、公廨、勋赐、赃赎、徒役课程、逋欠之物,及军资、械器、和籴、屯收所入。 如果硬要把这个比部郎中换成后世的官职,那差不多相当于后世的中央审计司司长,典型的位低权重。 韩惟素与陈伯玉并没有什么交情,韩惟素也不是他的后台,然而他与度支主事张烨却是姑表兄弟,他则是过来探探韩惟素的底。 只是没有想到这个韩惟素比泥鳅还滑,三番两次试探,他非常有价值的信息也没有试探出来,就在陈伯玉垂头丧气出来的时候,有人向他送来一份请柬。 “略备薄酒,乞劳动玉趾,就寒舍小酌,万勿推却!苏建武!” 当看到落款的时候,陈伯玉的眼睛瞪得比牛眼都大。 苏建武是谁?对于长安普通百姓而言,有可能就是路人甲,无足轻重。对于长安的贵人而言,他也是芸芸众生的一员,不足挂齿。 然而,这个名字对于长安一百零八坊的坊头扛旗而言,却如雷贯耳。 苏建武,初入长安,作为外埠人,在短短时间内,干翻杜荣,取而代之。 真是杜荣的实力不足吗? 他是凭什么做稳通济坊坊头的? 难道光凭一个陶慧方吗? 其实,陶慧方在长安城又能算得了什么吗?论官,他排不进前一千,论爵,他连男爵都不是。 杜荣依靠的还是自己的努力。 陈伯玉看着冲身边的一名青年挥挥手道:“去找一个沙里飞,还有舵爷!” 第二十九章店我要钱不会出(为炸锅皮皮虾万赏加更) 第二十九章店我要钱不会出 通济坊的苏府,原来名不见传。苏府门前的巷子,原名叫前门四巷,不过,慢慢的居然被当地百姓亲切的称为杀鸡巷。 每天养着二百多只鸡,也真够扰民的。毕竟,如果有人在杨天隔壁养鸡,他肯定会骂娘的。当然,朴实的通济坊百姓,倒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敢来找新任坊头的晦气。 杨天保感觉过意不去,就把鸡头、鸡血、鸡脖子、鸡杂以及不好卖的鸡架,放在一起炖,炖好以后,每家每户送上一大碗。 如果在后世给人家送这么一碗肉汤,估计人家转手给你倒进垃圾桶,可是在这个时代,这碗鸡头汤却是很是宝贵,通济坊百姓对苏建武的感观一下子好起来。苏建武这个坊头的口碑,居然出奇的好。 毕竟,吃人家的人嘴软。 拿了杨天保好处的人,其实不仅仅是通济坊百姓,还有坊正(相当亭长)以及武候校尉柳文敬等。杨天保卖炸鸡,生意极好。 宫里的胖宦官每天准时来苏府,看着杨天保他们杀鸡、清洗、腌制鸡肉,最后用油炸好,在午时前一刻,准时带走。每次份量不一,少则三五十份炸鸡,多则上百份。 杨天保每次都会多给胖宦官两三分炸鸡腿,吃得这几名宦官满嘴流油。 距离杨天保约见小孟尝的时间越来越近,单道真反而越来越担心。 毕竟,杨天保除了平时练练武,压根就没有想过招募死士和帮手,除了负责通济坊的城管,从八名变成了二十名之外,杨天保根本就没有动作。 单道真着急上火,明明已经下了英雄贴,约对方上门,却不做准备,这是何道理? 这天裴胖裴旭又来到府上蹭吃蹭喝,直到裴胖子吃得直翻白眼。 当然,杨天保从来不会给裴胖子好脸色。 可奈何裴胖子脸皮比城墙还厚,对于杨天保如同杀人的目光,根本无视。 裴旭打着饱嗝道:“苏大郎,你要的店铺,我给你找到了!” “什么?”单道真不解的道:“大郎,你还想着买店铺?你还有钱吗?” “原来是没有啊!” 单道真道:“你的意思是,现在有了?” 杨天保点点头。 大唐的物价便宜,餐饮行业的利润本来就高。如果是后世,正餐差不多在百分之六十至百分之四十五左右。而杨天保制作的炸鸡,属于快餐,利润更高,但是却没有杨天保这么高,他的利润在百分之三百左右。 单道真吓了一跳,短短半个月时间赚了一座店铺? 这怎么可能? 他也不是刚刚来到长安乡巴佬了,对于长安的物价有了最直观的了解。长安最贵的东西,不是粮食,也不是金银首饰,而是房价。 早在武德年间,大唐当时还风雨飘摇,随便一套两进的院落,作价百贯左右。然而,自从贞观元年以后,长安的房价开始疯涨,到了现在,同样两进的院落,三五百贯都打不住。 如果苏府不是在通济坊,就这么一套三进的院子,估计要上千贯。 可是,现在店铺,怎么也要三百贯起。 单道真好奇的问道:“你赚了多少钱?” 杨天保一边计算,一边说道:“没多少!” “到底是多少?”薛瑶一边啃着鸡腿,一边问道:“大师兄,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们赚了多少钱吧!” 杨天保的目光落在薛瑶身上,此时薛瑶开始了青春期发育,身体变得圆润起来,圆润不可怕,可怕的是将来嫁不出去。 杨天保伸手敲了薛瑶的脑袋:“少吃点!” 薛瑶道:“大师兄,你别打岔,快告诉我赚了多少钱?” 杨天保神秘兮兮的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万?” 杨天保摇摇头道:“不对,再猜!” “五十万?” 单道真彻底呆住了,咽了口口水道:“大郎,真赚了五十万?” “五十万钱,也就是五百贯!”杨天保满面红光,一脸自豪道:“说起来,还多亏了黄常侍,他们大大地提高了营业额,不然哪能赚这么多?” 说起来,也黄常侍购买的价格,高出市价三倍不止。不是因为他不知道贪婪,而是因为大内里采买的鸡是一百六十钱一只,杨天保经过秘法烹制之后,平均每只鸡的价格堪堪五六十钱,事实上杨天保已经赚了四倍。 他买的鸡才十五钱一只,他要是真买便宜了,就会砸了其他宦官的饭碗,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黄内侍硬逼着杨天保提高价格,每只炸鸡二百钱。 “太赚钱了!” 裴旭的眼睛珠子都瞪圆了:“一个月不到就是五百贯,一年下来岂不是要五千贯?” 如果有五千贯,他就可以睡遍平康坊里的所有姑娘。 话说,影视剧里那种为了美女一掷千金的情况,其实并不存在的,富二代、官二代们也不真是傻子。小说可以yy,谁见过富二代当散财童子,至于给女主播礼物,一投百万的,不是托,就是装逼。 裴旭用沾满油的手,攥住杨天保的手道:“苏大郎,咱们合伙做生意吧?” “起开,满手油,恶心不?” 杨天保没好气的道:“你拿什么跟我做生意?” 裴旭不说话了。 他的小眼睛一转,计上心道:“你跟我走!” “去哪?” “看店铺!” 裴旭不由分说,就拉着杨天保的手,朝着门外走去。 来到门前,杨天保和单道真登上裴旭的马车。 裴旭的马车原本非常宽大,坐在里面三个人,依旧不嫌拥挤。 裴旭的车夫赶着马车,沿着一条坊道径直前去。杨天保掀起车帘,感觉着马车向北行。 因为通济坊在城南,往北,肯定是往城里走,越往城里走,房价越贵,要是真在东市或西市,那里的一间店铺,要数以千贯。 别看杨天保赚了五百贯,面对置业来说,其实远远不够看。 终于,马车缓缓停下。 裴旭指着一家店铺道:“看看,这家店怎么样?” 杨天保下来,这是最寻常见的酒饭铺子,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来,门前也不是后世那种临街门店,反而像一个平常的宅院,门前又一排栓马柱,大约可以同时拴二三十匹骏马,或者同等数量的马车。 这应该是长安城规模相当的店铺了。 杨天保没好气的道:“外面看个屁,里面去看!” 裴旭迈着小肥腿,朝着门里进去。 店铺里面,同样普通。 唯一的区别,就是这里摆放的都是矮小的案几,莫约一尺多高,旁边放着蒲团。每一张案几上,都上着漆,还带着镂空雕刻的花纹,而且用料厚实,做工讲究。 没着中间的过道,两侧各摆着数十张案几。进入第二进院落,是一个面积百余平方的天井,四周的厢房,全部都是包间样式。 这时,东主闻讯而来,带着两名随从。 东主是一名年约半百的老者,瘦得颧骨极高,发际线也高。老者看到裴旭眼睛一亮,正准备行礼。 裴旭急忙向那名东主眨眼,好半天东主总算明白过来。 裴旭道:“这位苏郎君,想在长安置买一个铺子,我带他来这里看看!” 杨天保自然将裴旭的小伎俩尽收眼底,这间铺子如果不是裴旭的,或者闻喜裴氏的产业,他敢将眼珠子扣出来当泡踩。 单道真会意,朝着后面打量而去。 好一会儿,单道真从里面出来,他对这个店非常满意,横梁、柱子都是三年以内的新料,而且全部做过防虫处理,瓦也都是新换的,墙壁非常结实,至少单道真用拳砸,也仅仅砸了一个小坑,墙体纹丝不动。 看着单道真朝着杨天保示意,非常满意。 杨天保笑道:“尊驾这间店铺准备出手?” 老者装作为难的道:“这间铺子是小老儿的祖产,要不是不孝子不争气,断然不会转手的!” 老者的目光不时的落在裴旭身上。 裴旭仿佛被踩到尾巴一般,尖声叫道:“你看我做甚?” 杨天保暗笑,裴旭此时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等于不打自招。简直就是图样图森破。 老者愤愤的低头,深吸一口气道:“便宜点给你,三百万钱!” 八百万钱,也就是八千贯。 在长安城,升平坊,距离东市也仅仅两坊之隔,总共七十三间房子,占地十数亩,还真不算贵。 绝对的良心价了。 哪怕再良心的价,绝对不是杨天保可以拿下来的,他脑筋一转,道:“这样说吧,这店我想要,但钱一文钱不会出!” 他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 特别是裴旭,眼珠子快了瞪出来了。 杨天保没给大家说话的机会,继续道:“我也不白要你的店,只要你免费给我这家店,我把黄金套餐的秘方给你,怎么样?” 黄金炸鸡很赚钱,至少裴旭知道杨天保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赚了足足五百贯,然而,这其中有皇宫里贡献的份额超过三分之二。 如果没有皇宫的份额,一个月充其量也就一百来贯,按照一年一千贯计算,差不多要八年才能回本,裴旭有些犹豫不决。 ps:两更六千。非常感谢炸锅皮皮虾的打赏,老陈也是老朋友,从铁血《原始血刃》跟到现在,九年不离不弃,万分感激。 第三十章出了问题 第三十章出了问题 裴旭年方十五,却时常流连花街柳巷,这让裴旭的父亲裴裕非常头疼。可是,裴裕却因为就任濠州总管,不在长安,对于裴旭的管教就弱了许多。 看着裴旭犹豫不决,杨天保并没有着急。 梁德江却非常欣喜。他原为敦煌商贾。以跑西域商道为生,后来在高昌国被人构陷,罚作城旦。 大业四年,裴矩经略西域,抵至高昌国,与高昌王麹伯雅相谈甚欢,见梁德江脚生浓疮,却踩碎冰劳役,心生不忍。提出替梁德江赎罪,用一匹马的价格,将梁德江从高昌换了回来。 梁德江作为裴矩的仆人,先后侍奉裴矩、裴裕父子,现在就是裴旭。 作为裴氏忠仆,梁德江非常清楚,对于普通人来说,八千贯确实是一笔巨款,然而对于闻喜裴氏来说,一间店铺而已,不过是九牛一毛,不值一哂。 价值八千贯的店铺,就算送出去,只要能让裴旭改邪归正,代价也是值得的。 如果能让裴旭走上正途,别说八千贯,就算八万贯那又能算得了什么呢?这个黄金炸鸡的名声,梁德江早就听过,如果能与宫中搭上线,那就赚大了。 梁德江朝着杨天保道:“敢问郎君,此言当真?” 杨天保道:“自是当真!如假包换!” “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有一个条件!” “愿闻其详!” “老朽有一个条件,若是郎君认同,这个交易就成了,咱们马上就立契约!”梁德江沉吟道:“轩天下黄金炸鸡,特贡的生意,我必须接手!” 杨天保在后世本身经营的就是正餐,而非快餐。这并不是说快餐不赚钱,如果谁说麦当劳与肯德基不赚钱,估计会被吐一脸狗屎。 关键是,经营理念不一样,格局同样也不一样。 杨天保需要用轩天下这个招牌,经营自己在长安城的人脉网络,自从重生以后,杨天保可没有打算当一个咸鱼,他需要成就一番大业,至少要混成长安首富,或者名扬天下,混吃等死可不是他的性子。 而炸鸡,只是他的敲门砖。反正,他早晚也会放弃炸鸡,就索性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待会签契约吧!” “好!”梁德江心中大喜,能利用黄金炸鸡搭上宫中的线,可比赚多少钱强得太多了。 同样一件东西,在不同的人手中,影响自然也是不一样的,杨天保拿着黄金炸鸡这个利器,充其量就是赚点钱而已。可是,这个渠道,一旦落在裴氏手中,好处自然就大多了。 当然,梁德江如果知道宫中的这条线是李渊,而非李世民后宫之后,恐怕他会后悔得想要跳河。 梁德江拿出文房四宝,开始准备书写契约,与此同时,还命伙计去请坊正,过来当证明人。 契约与后世的房屋买卖合同不同,这个更加简单,只要坊正过来当证明人,再拿到县廨备案,这个店铺就成了杨天保的。 当然,名义上,只是属于苏建武。 杨天保只是一缕香魂。他其实没想到梁德江真的会答应,事实上直到现在,他也有点恍若做梦。他不由有些感觉命运很神奇,炸鸡虽然赚钱,但是绝对没有赚一个月五百贯之多,这里面确实是有吹牛的成份。 反正裴旭不会查他的账,他只是想拉裴旭入伙,二人共同分担风险,就算杨天保再怎么无知,他也知道闻喜裴氏也是中国隋唐时代的传奇家族。 宰相裴寂,裴矩、裴仁基、裴炎、裴光庭等等,杨天保本想扯着裴旭这面虎皮当大旗,不曾想梁德江居然真正同意了。 最关键的是,这个店铺换个招牌就能直接营业,到时能容纳更多的客人,赚的钱更加多,太划算了! 不花一分钱,把一座拥有七十多间房子,占地十数亩的商铺搞到手,杨天保手中还有五百贯,他就完全可以放开手脚招募人手了。 一座如此规模大的饭店,需要的服务员至少数十名,如果再算上拖地、打扫卫生的杂役、在厨房帮工的粗使丫鬟婆子,厨房里的厨师,帮厨、人数肯定上百。 李渊以世族门阀起兵,逆而夺取天下,他对世族门阀非常警惕。在长安城买奴仆、蓄养庄客、以及私兵是非常犯忌讳的事情。 可是,杨天保却没有这些麻烦,首先他不是世族贵胄,也没有世族门阀的背景,不过,这种上百规模的招募人手,也需要向官府报备。 罗小五原本就是跑腿,对于官府各个衙门非常熟悉。 长安城外渭水码头外,杨天保树起一个木板,上面贴着招工的告示,告示前早已围得水泄不通。 此时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哪怕家境殷实的人家,此时已经没有多少余粮了,来到城外,杨天保才发现,脚夫的力钱,已经降到辛苦一天,才两个铜钱的贱价。 杨天保在招募人手的时候,遇到一个熟人——冯少东。 他果然信守承诺,没有再当小偷,凭借着单薄的身板,在码头上扛麻包,两百斤重的麻炮,累得吐血沫子,依旧不愿放弃。 “砰!” 杨天保双手用力抓起冯少东肩膀上的麻包,随手扔在地上,码头的工头以为过来砸场子,手持皮鞭冲过来。 杨天保上前,伸手夺过皮鞭,用力拉断,倒把数十混混吓得不敢动弹。 其实,并非杨天保力气大,他是看过一个港片,记得一个情节甄子丹就是依靠作弊装逼,他在夺鞭子的时候,手里已经扣着短刃,趁着众人不注意,用短刀将鞭子中断割断,其实就连着一点丝线。 冯少东诧异的望着杨天保道:“恩公!” “跟我走吧,我那里需要人手!” 杨天保将他刚刚盘下一座大店,需要招募一大批人手的事情告诉他。 冯少东自然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杨天保招谁都是招,只不过没有可信的人,肯定会被人坑了。 “穷**计,富长良心!”这句话虽然不能一概而全,然而,却是事实。破罐子破摔的大有人在。 作为曾经的北漂,杨天保在后世也住过地下室,睡过桥洞,甚至在最落魄的时候,他连替人贴让人恶心的牛皮癣广告的事都干过。他自然知道这些底层的草根,真正有志气,想要出人头地的人,一百个里出不了一个,大部分的人其实都是得过且过,混日子而已。 杨天保让田四喜与罗小五用去买了足足五六百斤巨胜奴,其实也就是油炸散子。 作为服务员,最重要的是自律,你不能在传菜的时候偷吃。 杨天保其实就是在考验他们的自律性,巨胜奴是唐代最为流行的油炸食物之一,当然,对于平民来说,也是高不可攀。至于他们这些力棒子,很多人恐怕连见都没有见过。 考验开始,每一名应募的青年,端着一盘巨胜奴沿着码头的黄泥路,穿过一条小胡同,来到杨天保所在的茶肆。 巨胜奴要想要偷吃的话,非常容易,只需要轻轻一碰,就会碎掉一部分残渣,而且从外形上,根本看不出来什么。 冯少东不解,为什么杨天保会把有的人留下,而有的人则是向隔壁的陈书办和李书办那里登记身份。 看着冯少东不解,杨天保也没有隐瞒,他指着一名刚刚端着一盘巨胜奴过来的青年道:“看他的手和袖子!” 冯少东仔细看了看道:“没有什么啊?” 杨天保笑道:“油!” 在唐代油非常贵,可以这么说每一斤约合一斗三升好米的价格,差不多六七钱。如果按后世的大米平均价格三元(昨天惠友超市最便宜299元五百克)一斗米差不多相当于六点二五公斤。 也就是说一斗米需要三十七块多,五钱一斗,既每文钱约等于七点四人民币,而油的价格约等于四十多块一斤,哪怕是现在工薪阶层的收入,也会感觉到压力。 普通的力棒子每天能吃上咸菜或酱,已经是不错了。他们没有机会接触到油,而罗小五与田四喜,事先也会检查他们身上有没有油污。 冯少东恍然大悟。 虽然说只招收服务员,杨天保却留了一个心眼。这些力棒子都是苦出身,他们在码头扛麻包,每天累死累活,一天勉强可以糊口。 而服务员,杨天保准备开给他们的薪水则是每天十钱,一个月三百,一年三贯六。不高不低,但是却不比普通农民一年的收入低。 一旦这些力棒子习惯了在杨天保店里工作,一旦有人要他们的饭碗,他们可是会拼命的,因为长安城里,他们可找不到比杨天保更加大方的东家。 杨天保仅仅用了一个时辰,就把需要招募的百名青年招募完毕。 万年县民房陈书办还以为将上百号人招募齐,少说也要干满三天,哪里想到苏建武等人的动作这么快,看人招募跟流水一样,一个时辰就放了近一百个人进来看过,这边还井井有条、丝毫不乱。 都说看人看细处,陈书办心里暗想,这苏建武到长安不足一个月就挣下如此的声名,看来真不是徒有虚名。 按照程序,民房书办把记录的档案放进县廨报备,就算完事了。 可是,在报备环节,偏偏出了问题。 ps:旧债未还,新债有添。你们牛逼,码字去了! 第三十一章都是聪明人(为无想无情万赏加更) 第三十一章都是聪明人 柳文敬曾暗示苏建武就是弘农杨氏观王房的公子,万年县司法佐陈世贵向杨则府上的管事周平隐晦邀功。 周平对于弘农杨氏的事情知根知底,听完陈世贵陈述,他哈哈大笑:“你被骗了,观王房王世子早已而立之年,二公子为左屯卫将军(正四品上),如今随通汉道行军总管李绩李大将军麾下,出镇云州,年余未还!” 陈世贵这才知道自己被摆了一个大乌龙,当然,他并不相信柳文则敢欺骗自己,因为此事对柳文敬根本就没有任何好处。 在得知苏建武招募奴仆的时候,他与民曹书佐李栋梁在吃酒。陈世贵脸色铁青:“招摇撞骗之徒!” 李栋梁不解,但是却没有细问。 万年县司法佐陈世贵,立即带着心腹邢五和数名衙役,带着水火棍,朝着升平坊的轩天下走来。 陈世贵暗暗发誓,一定要苏建武好看。 可是,来到升平坊的轩天下门口时,陈世贵一脸震骇。轩天下三个字的招牌,还带着漆味。 邢五没有看到陈世贵的脸色大变,他朝着身边的衙役吆喝道:“左右,给我拿下!” 众衙役拿着水火棍,大呼小叫的冲进轩天下。 此时,轩天下正在进行紧张的装修,改补漆的补漆,该修缮的修缮,最重要的是,窗户纸,全部更换。 几乎是一个乱糟糟的工地,众衙役一拥而进。 邢五大叫道:“苏大郎呢?让他出来!” 那些新来的服务员吓得瑟瑟发抖,也不怪他们没种,普通良善百姓,面对官府中人,肯定是先弱三分。 冯少东脑袋急转:“恩公这是犯啥事了?” 不过,他朝着罗小五使着眼色,暗示罗小五通知苏建武快跑。而他,拿着一把柴刀,壮着胆子上前:“你们想干什么?” 面对冯少东的柴刀,邢五邢班头的脸色一沉:“怎么?你还敢拒法?” 冯少东硬着头皮横在内堂门口道:“我们东主不在,要找人去通济坊宅子里!” 冯少东心想,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为杨天保拖延一下时间。 就在这时,杨天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找某家何事?” 冯少东暗暗叫苦,心中暗骂:“罗小五真是一个蠢猪,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办不好!” 杨天保推开冯少东,仿佛没有看到邢五身边的衙役一般。在后世,杨天保作为轩天下的老板,可没少与警察打交道。 作为守法公民,只要自己不犯法,警察也不会乱来的。 杨天保不像他们这些百姓一般害怕,他知道哪怕是官府,也是要讲道理的。 邢五冷笑道:“给我拿下!” 两名拿着锁链的衙役,正准备上前。 杨天保仿佛没有看到在面前晃悠的铁链,淡淡的说道:“我犯了什么事?” 邢五看着苏建武有恃无恐的样子,非常不爽。 邢五这个班头,在官员和勋贵面前,自然连屁都算不上,可是在百姓眼中,那却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邢五冷笑道:“耶耶说你犯了事,你就犯了事了!拿下!” “果然!”杨天保心想,还是千古不变。 就在两名衙役拿着铁链向杨天保脖子上套的时候,冯少东拿着柴刀就准备上来,杨天保一把拉住冯少东的手。 他毫不怀疑,冯少东可以凭借一把柴刀,带着他杀出这几名衙役的包围,可是杀出去之后呢? 浪迹天涯? 这可不是杨天保愿意过的日子,杨天保对冯少东道:“安着!” 杨天保其实是可以从怀中掏出戴胄给他的那枚门下掌固的鱼符。 鱼符,前面已经说过,这并不是身份证,更像是权力的象征。 “门下掌固”虽然是流外官,但,却是官。 而邢五,只是连吏。 世族门阀固然看不上流外官,邢五若是能当上流外官,估计做梦都能笑醒。 邢五作为一个下吏,无罪缉拿堂堂六等掌固,饭碗掉定了。 杨天保指着铁链道:“你最好不要后悔!” 作为陈世贵的心腹,苏建武一介平民居然敢冒充弘农杨氏子弟,欺骗他的恩主陈世贵,简直就是罪大恶极。 邢五笑道:“耶耶看你到了监里,还能不能笑得出来!套上,带着!” “啪……” 不等邢五的话说完,一声清脆的抽耳光声音响起。 邢五的脸被抽得通红。 邢五本想破口大骂,可是转而看清抽他耳光的人居然是陈世贵,邢五瞬间懵了! 陈世贵为何打他? 陈世贵此时恨不得抽死邢五这个蠢货。 他虽然不知道苏建武为何要冒充杨氏子弟,但是他绝对不是浪得虚名,这个店原本就是闻喜裴氏的田产,置办的时间还是武德四年,当时裴矩担任殿中监侍御史。 侍御史也就是御史大夫的佐官,御史台副贰,换作明朝的官称就是御史中丞。虽然说裴矩早已病逝,但是李世民依旧追封绛州刺史,谥号“敬。” 当然,闻喜裴氏并没有因为裴矩死后,而失了圣眷。至少在长安城勋贵圈子里,还没有人敢拿捏闻喜裴氏。 闻喜裴氏居然拿一座价值上万贯的商铺,与结交一名名不见传的苏建武,这说明这个人来头一定不小。 更何况,在门口,陈世贵还看到了一个“轩天下”的匾额,说实话这幅字写得并不算太出色,勉强算是中规中矩,可是落款却是敬纯! 直到此时,陈世贵这才想起敬和纯是什么意思。 戴胄作为尚书右丞的时候,非常敬业,他善于决断,被人称为开国以来最称职的尚书左丞。就连李世民也称其敬业。 杜如晦评价其为“纯臣”。敬纯,代表着官员至高的荣誉,而戴胄也被大臣们称为敬纯公。 闻喜裴氏送宅,戴敬纯赐书,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个苏建武根本就是一个来头巨大的人物,根本就不是陈世贵可以招惹了。 现在邢五居然要抓起苏建武,且不说苏建武并没有犯事,就算真惹了事,能是说处理就处理的? 邢五自然不敢反抗陈世贵。 陈世贵朝着其他几名衙役道:“你们带这畜生去监房长些见识!” 邢五大惊失色。 他可以在万年县作威作福,依靠的就是他身上班头的身份,一旦失了这身皮,他恐怕不能从班房里活着出来。 邢五急忙抱着陈世贵的大腿哀求:“法佐开恩,法佐开恩!” 看着陈世贵无动于衷,邢五急忙向杨天保哀求道:“苏公子开恩!” 杨天保对此事心知肚明,他求戴胄为其题匾额,目的就是为求一道护身符。哪怕周异同找上门来,他也要掂量一下。 毕竟,周异同并不能代表弘农杨氏,弘农杨氏也不会为了一个管事,就跟当朝宰相撕破脸。 陈世贵望着杨天保道:“苏公子意下如何?” “得饶人处且饶人,德恩广被虎亦亲!”这句话似乎成了劝人向善,高抬贵手的代名词。 事实上呢,这首其实还有前一句:“自出洞来无敌手。”这才是最关键的,想要高抬贵手,得饶人处且饶人,必须拥有碾压对手的绝对实力。 可是,杨天保呢,真正的实力,其实只是一场赌约,他必须在一个月内拿下五坊之内,把五坊整治得与通济坊一样,否则戴胄不会理会他。 杨天保看着邢五眼中的怨毒之色,尽管一闪而逝,却被他敏锐的捕捉到了。他心中非常清楚,如邢五这般小人,讲情义和恩德,屁用没有。 他与杜荣也是熟人,可是却可以暗地里致杜荣与死地。虽然他只是一把刀,却如毒蛇一般,随时可以反噬。 杨天保可没有精力跟邢五玩这类把戏,他望着陈世贵不软不硬的道:“法佐以为如何?” 杨天保把主动权交给陈世贵,意思是你看着办。 陈世贵自然是人精,否则他不可能坐在万年县司法佐的位置上,这位置可是相当于帝都东城区人民法院的院长。 陈世贵只是瞬间考虑,就决定牺牲邢五。 狗,非常好找,只需要扔根骨头出去,随时可以找到听话的好狗。 陈世贵朝着一名衙役道:“郭三,以后你就是班头!” “谢陈法佐提携!”郭三大喜,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此等好事会落在他的头上。 陈世贵的目光落在邢五的膝盖上。 叫郭三的衙役扬起水火棍,朝着邢五的膝盖就是一击。 “咔嚓!”随着骨头碎列的声音响起,邢五立即发出如同杀猪般的惨叫声。 “啊……” 陈世贵厌恶的皱起眉头,郭三再次扬起水火棍,朝着邢五嘴上砸去。 “砰砰……” 几棍下去,邢五慢慢的没有声息。 陈世贵一直观察着苏建武的眼睛,面前发生的一切,他仿佛没有见过一样,眼睛都不眨一下。 “够狠!” 陈世贵对苏建武下了一个定论。他马上堆起笑容道:“苏公子意下如何?” 杨天保装模作样的道:“陈法佐,某家开店做生意,你看这……要吓坏客人怎么办?” 陈世贵立即弯腰,将腰间一块玉佩解下来,装模作样的扣在手中,递向杨天保道:“哎呀,苏公子,你的玉佩掉了,这可是多宝斋的于阗美玉,价值十贯呢!” 杨天保迟疑了片刻。 他知道这是陈世贵最大的让步,如果不接受,那么只能斗到底了。 杨天保道:“多谢陈法佐!” ps:还欠两更,老程记得。万分感谢。本书第一个堂主出现了,感谢炸锅皮皮虾,明天慢慢还债! 第三十二章江湖事江湖了 第三十二章江湖事江湖了 原本忐忑不安的众仆从,望着杨天保的样子,渐渐变得不同了。原本,这些仆从其实对杨天保只有敬。 因为杨天保给他们饭吃,解决他们的生存问题。 可是看到邢五邢班头,居然因为得罪杨天保而被打成一团烂肉,他们再次望着杨天保的目光中,多了畏惧之色。 一个寻常的班头,是众人可以接触到最高级别的官员,特别是他们眼中,班头和衙役,都是凶神恶煞般的人物,而杨天保可以对付邢班头,则更加恐怖。 杨天保心知肚明,这是因为陈世贵不想惹戴胄,或者说他身后的主子不想跟戴胄正面冲突。 凡事都有利弊,像他今天可以借着戴胄的虎皮行事,可是,一旦派系纷争开始,他和陈世贵一样,都会很快沦为棋子,用来试探对方的诚意。 作为草根、小人物,千万不能有玻璃心,与其哀怨自怜,不如快速成长起来。 经过此事,更加让杨天保感觉,必须尽快拿下青龙、曲江等五坊,一旦拥有六坊的实力,杨天保就可以在长安城算得上一号人物了。关键是手拥六坊,他可以有足够的财力网罗手下。 杨天保留下冯少东在轩天下看着众员工修缮店铺,同时训练他们杨天保编写的服务员守则。 其实,在唐朝服务人员的用工,价格相当贵,主要是大唐以武立国,只要是关中人,有很大机会马上博取功名,真正的热血男儿,是喜欢去战场。 哪怕是茶楼的茶博士,很可能是从战场上刚刚下来的撕杀汉,别想他们对你有多好的脾气。当然,最惨的是要在唐朝吃霸王,从跑堂、到伙夫,就算是烧火的粗使丫头,也敢拿刀子砍人。 像罗小五的媳妇秀娘,面对杜荣率领十数人,依旧敢反抗。这事如果放在后世试试?肯定无人声张。 杨天保其实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他要提出宾至如归的这个经营理念。不过,江山易改,本移难易,到底这个计划能不能成功,杨天保只能让时间去验证了。 当杨天保来到通济坊苏府的时候,意外撞见师父苏凤与薛瑶在喂招。 “叮叮当当……” 二人用刀剑打得甚是好看,只是杨天保却皱起眉头,苏凤的气色虽然不错,但是底气不足,脚步虚浮,甚至连她伤之前三成的实力都没有。 苏凤用余光看到杨天保进来,随即收招,将剑递给薛瑶道:“瑶儿,不打了!” “哦!”薛瑶接过苏凤的剑,朝着杨天保连连使着眼色道:“大师兄,师父的伤好了,要不了几天,你就接了不十回合!” 苏凤对于自己的身子非常清楚,她这次的伤太重了,有可能永远回不到从前。当然,对于薛瑶的小心思,她也不占破。 苏凤道:“你去后院柴房看看,那里有几个人你会感兴趣!” 苏凤的身手虽然大不如从前,可是她的经验却还在。今天上午的时候,她与薛瑶准备出门,就感觉到外面有人盯梢。 仅仅半柱香的时间,她足足发现十数波探子和眼线,看来苏建武惹的祸不小。 只是她的身手不如从前,否则就可以轻易不动声色把十数波探子,尽数生擒。 只是,她现在也没有办法,只抓到了三名眼线。 杨天保来到柴房的时候,看到角落里三名汉子给五花大绑起来,他们身上都伤痕累累,看来单道真都审过他们了,这时候他们嘴里给塞着破布袜子,防止他们乱喊乱叫。 他们看见杨天保走进来,当中那个年纪稍轻、约有三十一二的青年眼睛里露出诧异、惊惶的神色,他们本不知道捉住他们的苏凤是谁,但是看到杨天保走进来,才知道苏凤和薛瑶原是杨天保的人。 他们自以为看苏建武的根底,哪里想到苏建武府上的两名女眷,居然如此厉害。甚至反手将他们逮住,这如何令他们不诧异、惊惶? “看来你就是为首的!”杨天保错过当中那个青年,将左边脸上带刀疤的那名汉子嘴里破布袜子拨出来拿在手里,问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呸,你当你是哪根葱?” 刀疤脸汉子嘬嘴要朝杨天保脸上啐去,杨天保出拳在他下巴一磕,在他舌尖伸到唇要啐口水之时,上下牙关对撞,只咬得舌尖鲜血淋漓,愣是没能将嘴里那口唾沫吐杨天保脸上去。 当然,这还是杨天保手下留情的结果。如果杨天保使尽全力,一拳可以把他打碎他的下巴。 “你当真嘴硬,以为我不会杀人?” 杨天保脸色阴柔的盯着刀疤脸汉子,声音冰寒的说道:“别跟耶耶说什么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我告诉你,刀割在你脖子上的时候,你才会感觉到害怕。” 杨天保揪住那人的头发,拔出刀来在他脖子一抹,在拔刀之前又将手里的破布袜子堵在给割开的动脉上防止刀拨出来血溅得到处都是。 如果说以前,杨天保肯定会害怕。可是这段时间以来,他每天都在杀鸡,可以杀掉的鸡会挣扎,弄得鸡血到处都是。 刚刚开始,杨天保其实也很不适合,但是这却有一个过程,慢慢的杨天保已经习惯了。 其他两人万万没有想到苏建武走进来才说两句话就拔刀杀人,杀人手段还是如此干净利落,便是刀疤汉子也没有想到自己就这么死了,耳朵里只听见血流喷射到破布袜子上的滋滋响,只见大股还冒着热气的血瞬间就将那团破布袜子浸透淌下来。 杨天保待刀疤脸汉子的颈动脉血不再喷射,才松开手将尸体丢到角落里。由于苏府早已不再烧柴火做饭,所以柴房里没有柴火,反都是煤炭。 地上的煤炭,吸水性极强,吸血也跟吸水差不多。 杨天保将那团给鲜血浸透的破布袜子丢到一边,这才侧过身将当中那个青年嘴里的白布袜子拨出来,他的手及手腕都给鲜血浸湿,他不慌不忙的拿那团袜子将手上的血迹擦干净,跟那青年说道:“该你来跟我说话了!” “苏……苏……苏!” 这青年舌头打结,说了半天,就一个苏字,接下来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口,杨天保闻着一股尿骚味,低头看了一眼,这小子裆下已经给尿湿了。 杨天保将抹手的那团布袜子丢到一边,不等另外一名汉子极力挣扎,单道真上前薅下他嘴里的袜子。 “我们是陈爷的人!” “陈伯玉?小孟尝?” 那汉子连连点头,生怕说慢一个字,会被杨天保割破喉咙。 杨天保将破布塞进两人嘴里,起身离开柴房。 单道真出奇的冷静。 事实上,杨天保也早已猜测到小孟尝肯定会采取行动。 知已知彼,在知根知底的情况下,他才会采取行动。小孟尝比陈世贵打探得更加清楚,他知道苏建武府上,每天都会有大安宫御膳房的一名内侍过来采买炸鸡,平时在午时前一刻回去。 小孟尝知道,苏建武的那个府邸,他不能动,打狗也要看主人,更何况,苏建武此时还是给李渊做事。 但是,却不代表他可以任由苏建武肆意嚣张。 苏建武请他赴宴,摆明车马,宴无好宴,几乎可以认定,他就充着自己来的,但是他却不能不去。 不去,就意味着他向苏建武认怂。 江湖事,江湖了。唯有江湖手段才可以解决。 ps:今天公司加班,老程只能趁着午休和晚上吃饭的功夫挤出时间码出一章,明天再加更。弱弱求一下推荐票,现在晋级标准已经更改,参考的不止收藏数,还有推荐票、打赏、书单和投资,老程的推荐票太少了,书单和投资也少,求求大家呵护一下太师这颗幼苗! 第三十三章要你命的人 第三十三章要你命的人 作为一个老江湖,小孟尝有很多种办法对付苏建武。 比如,派出几个喽喽前往苏建武的店里闹事,让苏建武的生意经营不下去,最终迫使苏建回到谈判桌上来。 可是,这个办法对于苏建武来说,根本就没有用。苏建武有生意,黄金炸鸡卖得风生水起,财源广进。 但是,这个生意最赚钱的地方,不是在东市,而是在宫中。因为牵扯到了宫中,就算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打黄金炸鸡的主意。 也可以采取商业上手段,阻击苏建武的生意,让他血本无归,当然还有收买拉拢,分化,打击…… 只是这些常用手段,对于苏建武来说,统统没有用。他只有一个兄弟单道真,这个人肯定是无法收买和拉拢的。 最终,问题还要回归本质。 让苏建武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当然,苏建武也不是那么好杀的,他必须先把自己摘出去,制造成意外,至少官府那里查不出来,任何异常。 当宋小宝一去不回的时候,小孟尝陈伯玉就猜测到宋小宝已经栽了。 以宋小宝的为人,自然不会出卖他,可是宋小宝身边的人,就无法判断了。 当天夜里,小孟尝就找了早已准备好的刀,去对付苏建武。 这柄刀子非常锋利,乃河涧郡王李孝恭的门下。李孝恭作为当朝郡王,开唐第一宗室功臣,李渊的堂侄,李靖李大将军的曾经上司,李孝恭克巴蜀,平萧铣,平定辅公佑之乱,大功于朝廷。 然而,作为宗室郡王,却非李世民的嫡系。贞观初年,他被剥夺兵权,改封礼部尚书。而小孟尝的这柄刀子,就是李孝恭曾经的下属,门下红人萧诺言。 作为平定萧铣的第一门下功臣萧诺言人如其名,特别重守承诺,他辞去朝廷正四品忠武将军、陕州兵马总管,却甘心为李孝恭门下客卿。 只不过,萧诺言长相颇佳,号小卫玠,深得长安深闺怨妇们的亲睐,李孝恭门下有一侍妾高柔,她原为平康坊有名的舞姬,以独特的胡旋舞,名扬内外。却意外获得了李孝恭的喜爱,花重金为其赎身。 李孝恭非常博爱,门下侍妾过百。高柔不过是其中之一,随着新鲜期过后,高柔就不被李孝恭所重。后来,高柔看上了面似乎潘安,身材壮硕的萧诺言,她慢慢了解到作为忠诚于李孝恭的萧诺言,自然不会做出背叛主公,所以高柔就暗中设了一个局。 去岁上元节,萧诺言大醉之后,一觉醒来,发现光溜溜的高柔正睡在他身边,高柔本曾向他李孝恭求情,赐他们双宿双飞,不曾想萧诺言却羞愧得要自杀。 李孝恭虽然不相信萧诺言会与高柔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只不过人言可畏,河涧王还是把萧诺言和高柔逐出了王府。 没有了生计,高柔自愿出陈园,可萧诺言宁愿杀死高柔,也绝对不愿意看着高柔出那个地方,无奈之下,他只要承担起了养活高柔的重任,他替小孟尝陈伯玉做事,每个月可以拿五贯钱,如果杀人,那么则是另外计算。 给主公戴上绿帽子的事。 在得到陈伯玉的命令后,萧诺言并不迟疑,他稍做准备,就背着自己的五把横刀,前往通济坊杀鸡巷。 来到杀鸡巷的时候,杨天保刚刚处理完三个眼线,准备净手吃饭。 他刚刚准备前往后院准备吃饭的时候,院子里突然出现一名陌生的男子,这名男子长得极为俊俏,如果不是他有喉结,杨天保都会认为他是一个女人。 说过目不望,有些夸张,要说见过一面,多少都会留下印象,这是杨天保在后世的本能。作为私房菜馆的老板,只要是来他的饭店里用过餐的顾客,他见过一面,马上可以叫出对方的名字。 杨天保可以肯定,他绝对没有见过萧诺言,否则像萧诺言如此长相特殊的人,他没有理由不留下印象。 单道真看着杨天保给他使眼色,他就懂了杨天保的意思,现在杨天保手上只有一把短刀,而他连短刀都没有,没有兵刃在手,打起来实在太吃亏了。 杨天保想让单道真取兵刃,而自己拖住他。 杨天保上前望着萧诺言道:“不知阁下是……” “要你命的人!” 萧诺言仿佛没有看到单道真悄悄离开,去取兵刃一般。 正所谓,艺高人胆大,作为河涧王府曾经的第一悍将,萧诺言根本就没有把杨天保和单道真放在眼里。 杨天保仿佛听到非常好笑的笑话一样,大笑起来:“想要我命的是太多,你算老几?” 萧诺言微微一愣,缓缓拔出背后的一柄横刀。 “受死吧!” 杨天保望着萧诺言的步履,认出萧诺言行走之间,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行军的气势,他一脸遗憾的道:“你走吧,我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嘴硬!”萧诺言的速度越来越快,他从慢走,变成慢跑,再变成快跑,最后在快速奔跑的惯性之下,一跃而起,举起横刀朝着杨天保头顶劈来! 杨天保一脸冷笑,动也不动,居然也闪避的意思都没有。 萧诺言还感觉暗暗奇怪,苏建武难道是一个傻瓜? 只是此时他人在空中,根本没有办法多作思考。 就在他手中的横刀,距离杨天保的脑袋还有半尺时,突然暗出钻出一柄锋利的刀刃。 “当啷……” 巨大的金鸣声响起,火星四射,震动得他的手臂发麻。 萧诺言一愣,不知什么时候场中出现一名青衣刀客。 看着青衣刀客出现,杨天保终于松了口气,其实当苏凤没抓细作的时候,杨天保其实已经发现杀鸡巷出现的眼线的时候,他已经发现了青衣刀客的身影。这同样多亏了杨天保对人脸的记忆。 青衣刀客,就是戴胄的两名亲随之一,原齐王府长林军统军谢叔方的麾下翊麾校尉谢戈达。他与周洪一样,都是因为戴胄而获得特赦。 萧诺言没有废话,他缓缓拔出自己的第二柄横刀。 …… 杨天保没有理会萧诺言与谢戈达的战斗,他与单道真转而返回后院餐厅吃饭, 回到餐厅,何嫂已经将饭菜摆在桌子上了。苏凤和薛瑶正在坐在桌边,杨天保正准备拿筷子。 薛瑶的小鼻子一动一动的,撅起嘴道:“大师兄,你怎么不去净手,臭死了!” 杨天保尴尬的笑了笑,人血和鸡血是有着明显的区别的,杨天保起身去洗手,等杨天保回来,明显感觉到薛瑶情绪有些低落。 看来,苏凤是训了薛瑶一顿。 毕竟,事情明摆着。 抓到的细作,要么放掉,要么杀掉。 杨天保装模作样的吃了几口菜,望着苏凤道:“师父,我在升平坊买了一幢宅子,您和师妹明天过去看看吧?” 薛瑶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明明刚刚被训斥过,马上一脸欣喜的道:“好呀,好呀!” 苏凤没有说话,她意味深长的望着杨天保。 对于杨天保的所作所为,她虽然没有过问,不代表她不知道。 讲真的,她对苏建武的感情,其实是非常复杂的,她很害怕苏建武会想起从前的事情,然而感觉又不太可能,三岁之前的事情,又有多少人可以记得呢? 苏凤摇摇头,望着薛瑶道:“明天早起,你去升平坊!” 薛瑶张了张嘴,没有敢反驳,她听得出苏凤的语气毋庸置疑,不会允许她反驳。 薛瑶不情愿,却只能一腔悲愤为食量,吧嗒吧嗒的吃着饭菜。 杨天保小心翼翼的问道:“师父的意思,您不准备去升平坊?” 苏凤的目光朝着远处一瞟,杨天保瞬间看懂了她的意思。 苏凤、杨天保、单道真和薛瑶沉默的吃着饭,只要不多话,吃饭是很快的事情,当苏凤放下筷子的时候,这顿饭算是吃完了。 薛瑶和何嫂收拾着碗筷,苏凤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杨天保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苏宅后院,苏凤的房间。 杨天保从来没有进去过,自然也不清楚里面的陈设。 苏凤摆摆手,他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这间房间面积不小,装饰则极为简单,古色古香的衣柜、梳妆台、甚至连香炉,都有很明显的岁月痕迹。 苏凤指了指蒲团:“坐!” 杨天保点点头道:“是!” 苏凤一脸凝重的道:“收拾一下,咱们离开长安吧!” 杨天保愣住了:“为什么?” “没有什么为什么!” 苏凤叹了口气,苏建武最近在做什么事,她自然并非不知道,他是如何计划的,她同样也清楚,只是有一件事出了意外。 她的师父,前楚国公府四大供奉之一的戚昕,对于周异同的时候,出了意外,非但没有杀死他,反而被他相间顺藤摸瓜,得到苏凤与苏建武就在长安。 “我们不应该离开长安!”杨天保瞬间就猜测到了戚昕可能是出事了,毕竟,人,最怕的就是遗忘。无论戚昕曾经多么牛逼,毕竟,都是去过去。 人心是最善变的。 ps:求推荐票 第三十四章校尉苏定方 第三十四章校尉苏定方 杨天保两世为人,他非常清楚,长安作为天子脚下,远比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要好。至少,在长安城,弘农杨氏别说只手遮天,甚至连肆无忌惮都做不到。 可是,在别的地方,弘农杨氏弄死他,那才跟完一样。更何况,现在杨天保已经搭上了戴胄的线,弘农杨氏也无法无视一个当朝宰相的面子,更何况,周异同代表不了弘农杨氏,他还可以借着戴胄这个虎皮,让周异同知难而退。 当然,杨天保并没有忘记周异同打伤苏凤的仇,先收拾完小孟尝陈伯玉,他就可以利用自己的财力和势力,经营长安的根基。 弘农杨氏这个庞然大物,也是一点一滴建立起来的,未来,李世民因为皇权会与世族门阀产生激烈的冲突,他并非完全没有可以逆袭的机会。 苏凤长长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为师也不想隐瞒……” 不等苏凤说完,扑通一声巨响起。 青衣刀客扑倒在后院的花园边上,溅起一大团尘烟,杨天保赶紧挡在苏凤前面,他清楚,苏凤的身体尚没有完全恢复,论战斗力,还不如杨天保。 青衣刀客谢戈达,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他的嘴刚刚张开,却涌出一大口鲜血。 杨天保看着那名杀手并没有出现,急忙上前扶起谢戈达。 杨天保道:“怎么样?” “还死不了!” 谢戈达好一会儿,这才缓过气了,他胸腹中所受的伤不轻,吐出淤积之血,反而好了一些。 杨天保着急的望着苏凤道:“师父,你先带着瑶瑶走!” “说什么混话呢!”苏凤淡淡的道:“梁子是我结下的,那就由我来解决!” 杨天保扶起谢戈达,这才走到苏凤身边,压低声音道:“师父,他们不是周异同的人,而是小孟尝的人,你放心吧,我有办法对付他们!” 苏凤摇摇头道:“为师不走!” 杨天保急得想撞墙,他的已经计划好了,还差一点时机。 杨天保从地上捡起谢戈达的刀,朝着谢戈达道:“谢兄弟,帮我护着师父和师妹!” 说完,杨天保头也不回,拿着横刀,朝着门口跑去。 就在这时,门口亮起一道火龙,数十名青壮汉子,举着火把,来到杀鸡巷,把苏宅堵得严严实实,风雨不透。 田四喜和罗小五一脸紧张的透过门缝,望着门外的众人。 杨天保一脸轻松的笑道:“打开门,让他们进来!” 罗小五和田四喜急道:“公子,这门开不得!” “没事,开吧!”杨天保哑然失笑,两扇木门,又能挡得住什么? 看着杨天保的态度坚决,田四喜与罗小五无奈,只能打开门。 随着房门打开,门外的众汉子从中间散开,人群中走出一名霜发老者,老者虽然须发皆白,但是一双眼睛却犀利得吓人。 老者抬腿迈入苏宅,来到杨天保十数步远站定。 杨天保抱拳道:“想必阁下便是小孟尝?” 陈伯玉哑着嗓子抱拳道:“关中朋友们抬爱!” 杨天保哂然一笑道:“正主来了,那就直说事吧?” 有两名刀手想要护在陈伯玉面前,他一把推开两名刀手,来到杨天保身前道:“这长安城也太平了十年,不见腥风血雨,关中父老也不想看到,你离开长安城,陈某奉上三百贯盘缠,怎么样?” 这倒是不是说陈伯玉怕了杨天保,而是这样做,是他用最小的代价可以解决此事,毕竟三百贯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一笔庞大的数字,可是对于陈伯玉而言,也不过是陈园大半月的赢利而已。 杨天保如果真会离开长安城,他用三百贯买了通济坊的地盘,控制见不得光的生意,也是几个月就可以回本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杀人的代价可不低。至少在官面上打点,他的花费比三百贯更多了,更何况他现在还不清楚,苏建武在戴胄的地位如何,能不打就不打,这才是真正的江湖。 事实上,江湖绝对古惑仔上演的那样,一言不和,杀得头破血流,尸横遍野。无论谁死了,规根结底,最后只能用钱来解决。 杨天保沉思起来。 陈伯玉还以为杨天保对钱不满意,就接着说道:“若是苏大侠对盘缠不满,陈某再附送马车一辆,良马十匹!” 马车一辆怎么也要七八贯,骏马的价格就算后世的汽车一般,普通的代步车七八万也能开,也有几十万的好车,更有数百万上千万的豪车。 在这个时代,普通的驽马,与牛的价格差不多,骏马的价格则要翻倍,如果是万里挑一的良朐,恐怕是价值万金,有市无价。 哪怕陈伯玉给杨天保非常普通的骏马,那也两百贯起步。 杨天保淡淡的笑道:“若是,我不同意离开呢!” 陈伯玉的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他笑道:“若是苏大侠不想走,那就不用走了,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杨天保将横刀横在胸前,冷声道:“那就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陈伯玉一边缓缓后退,一边朝着暗处看着好戏的萧诺言道:“给我杀了他!” 萧诺言拔出刀,朝着杨天保一步一步逼近。 杨天保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萧诺言,一边悄悄后退。 陈伯玉看着杨天保怂了,顿时笑道:“你现在知道怂了,已经晚了……” 杨天保往后退了一大步,脚跟地,如果是一名用枪的高手,一定可以看出,杨天保此时正在用的枪术中的凤凰七点头。 唯一的区别是,杨天保手中只有一把横刀,而非长枪。 萧诺言扬起刀,朝着杨天保的脑袋斩去。 杨天保却不退反进,手中的横刀,变砍为刺。 萧诺言突然愣,心中暗道,这是什么刀法? 他的刀再想斩杨天保的脑袋,肯定会是自己先中刀,所以他急忙收刀格格。 “铛铛铛……” 杨天保连出七刀,以枪刺为刀,七刀全部被萧诺言格挡开,萧诺言连续后退六步。 然而,仅此而已。 萧诺言开始转守为攻,杨天保几乎每一次都是采取以命换命的打法,逼得萧诺言中途变招。 拱门的位置,苏凤望着苏建武的刀法,暗暗皱起眉头,他的刀法非常陌生,最重要的是他的那股狠劲,根本就像从前憨厚朴实的苏建武。 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没有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当啷”一声,杨天保手中的横刀掉落在地上。 薛瑶尖叫道:“大师兄!” 苏凤甩手将的横刀扔给杨天保,杨天保接过刀,薛瑶持剑加下战场。 杨天保用颤抖的手握住刀,与薛瑶并肩站在一起,只见薛瑶双目低垂,以剑指地,有若老僧入定,面向萧诺言,仍以肩侧向着杨天保。 三人虽未动手,但众人都强烈感到动静的对比,形成了使人透不过气来的张力。 正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陈伯玉称为小孟尝,这个名字既是他为人处世,他本身也是一名出色的剑客,他的脸色缓缓凝重起来。 萧诺言扬起刀,朝着杨天保攻去。 作为一名武者,薛瑶在他眼中,只不过是一个花瓶,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再次出刀,他就感觉不一样了。他每攻向杨天保一招,薛瑶的剑必击其要害,逼其回救,而萧诺言转而进攻薛瑶的时候,杨天保则攻其空门。 双方交手三五回合,萧诺言非但没有建功,反而被杨天保与薛瑶配合之下,攻得险象环生。 单道真难以置信的问道:“这是……” 苏凤没有回答。 而谢戈达则惊讶的道:“刀剑合璧,阴阳合击!” 陈伯玉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手中最锋利的刀,看样子是杀不了苏建武了,他朝着身边的众手下道:“你们一起上!” 众属下中,真正敢拼命的七八名刀客,毫不犹豫,持刀加入战场。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薛瑶的左手按在杨天保的掌心,她的身影一旋,手中的长剑毫不犹豫的扎进一名刀客咙眼,这名刀客闷声挣扎了一会儿断了气,鲜血溅得薛瑶一身。 薛瑶的小脸吓得煞白,她别说杀人,就连鸡都没有杀过,不由自主的愣在当场。 萧诺言见机不可失,扬刀攻向薛瑶,杨天保自然回救,只不过,正中萧诺言下怀。 “刷……” 萧诺言的刀,在杨天保肩膀上划出一刀口子,莫约半尺长的伤口,正潺潺流血。 杨天保一边护着愣住的薛瑶,一边朝着后拱门方向退去。 就在这时,杨天保朝着门口方向尖叫:“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把秘方交给你们……” 陈伯玉一愣。 什么秘方,我没有要啊? 只不过,突然一阵阵让人牙齿发酸的金属颤音响起,紧接着一声暴喝在门外响起:“尔等放下兵刃,否则格杀勿论!” 陈伯玉扭头,只看门口出现一大队甲士。 众甲士在一员虎背熊腰,身披明光铠甲的黑脸大将的带领下,大步涌入这个并不算太大的苏宅。 而墙头上,出现密密麻麻的射士。 陈伯玉本人和众属下哪里见过如此阵势,吓得瑟瑟发抖。 黑脸武将走到杨天保面前,突然咦的一声,转而仔细望着萧诺言,一脸不屑道:“原来当你是一个汉子,我呸!” 萧诺言一脸苦涩,这名黑脸汉子他非常熟悉,正是李靖麾下校尉苏定方。 萧诺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看着苏定方没有追究的意思,他急忙抽身而退,他不敢死,他还有高柔要养活,还有李孝恭的恩没有报。 苏定方转而朝着望着陈伯玉,一脸不善。 陈伯玉看着苏定方只是穿着一身校尉的明光铠甲,松了口气。 校尉在两汉时期,是军中高级将领,两千石级别的武职。可是在唐朝,校尉只是基层军官,陈伯玉拱手道:“某家乃陈伯玉,与左武候卫张大将军是……” “啪……” 苏定方上前就是一巴掌,这一巴掌连陈伯玉的牙齿都抽掉了两颗。 “鼓噪!” 众甲士上前,对头陈伯玉的众属下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捆了起来,稍加不配合,就是一顿拳脚。 “苏大郎,苏兄弟,我来晚了!” 苏定方朝着杨天保抱拳道:“我得到消息,马上赶来,没曾想还是晚了!” 杨天保的身子摇摇欲坠,指着苏定方道:“东西在我怀里,没丢!” 苏定方伸手入怀,从杨天保掏出一卷带着鲜血和体温的书卷,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线条,只是有些部分,已经被鲜血浸湿,显得污浊不堪。 苏定方正准备说话,杨天保的眼睛一闭,脑袋就耷拉了下来。 薛瑶这才清醒过来,嚎嚎大哭:“大师兄,大师兄……” 苏定方愤怒之极,这个册子对于李靖李大将军来说,非常重要,一旦损坏,后果不堪设想,可是眼前这些人居然还敢抢。 苏定方越想越愤怒,一脚踢向陈伯玉的脑袋,一点儿也没有惯着他。 “噗嗤!” 陈伯玉的脑袋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他嘴里嘟囔道:“冤枉……” 薛瑶眼泪鼻涕横流:“大师兄,别吓我……” 杨天保的手,伸手在薛瑶的掌心,写下“安心”两个字。 苏定方并没有因为陈伯玉此时出气多,而入气少而解气,他指着众人道:“全部送往大理寺天牢!“ ps:求推荐票,没有分章,二合一吧! 第三十五章胆大包天 第三十五章胆大包天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庙堂和江湖,看似两个毫不相同的圈子,其实关系异常严密。 如今,民部尚书、校检太子左庶子、参预朝臣戴胄,杜如晦看中,极力推荐,而作为大理寺少卿,尚书右丞这些任内,戴胄都做得非常不错。 李世民也遵从病重的元老重臣杜如晦的举荐,有意让戴胄转任吏部尚书。 吏部尚书作为六部之首,位高权重,向来为世族勋贵所把持,而戴胄只不过是一个官宦之家,甚至连三流世族都不算,一旦让戴胄成为大唐的吏部尚书,天官之尊,简直就是对天下世族门阀的侮辱。这个任命,尚书没有出宫闱,已经成了人尽皆知的秘密,自然受到了朝野内外的阻击。 苏建武在长安城,无足轻重,原本进不了大人物的法眼,可是他接受了戴胄委任的门下掌固之职,就等于说是他变成了戴胄的门人。作为官场里的新丁,远比那些老油条要好对付。 所以,他也成了极佳的一个突破口。 当然,陈伯玉也成了别人的刀子,好不然他还真不敢明目张胆,明火执仗的带着数十名刀手,大明大亮的冲向通济坊的苏宅。 无论是陈伯玉杀了苏建武,还是苏建武杀了陈伯玉,对于大人物而言,无关重要,一旦陈伯玉被杀,他们就可以构陷苏建武屠民,就足以让戴胄倒台。天下世族面临的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 张学善是大理司直,也算是戴胄曾经的下属,不过这个司直,奉旨巡察四方,复核各地的案件。相当于后世中纪委中央特派员,见官大三级。他在接到陈伯玉出动之后,立即带着近随,前往通济坊。 虽然说,大唐有宵禁的政策,不过这个政策对局限于普通百姓,世勋贵胄自然不在此列。而张学善有奉旨出行的特权,更可以视宵禁为无物。 张学善一路风驰电掣,急忙来到苏宅门口,看着苏宅里面惨叫声震天,哀嚎遍野,张学善顿时大喜,高喝道:“左右,给我拿人!” 众亲随纵马冲进苏宅,然而,就没有然后了,数十名亲随进入苏宅,仿佛如同泥牛入海,再也没有任何信息。 张学善暗暗奇怪,他倒没有害怕,他不相信苏建武为敢对自己这个堂堂六品司理下手,否则苏建武死不死不重要,重要的是,戴胄绝对落不到好处。 当张学善进入苏宅,却发现数十名身披甲胄的将士,刀出鞘,箭上弦,如临大敌。 面对让人头皮发麻的刀剑,张学善差点吓尿了,李靖麾下可没有弱鸡,随便一个军汉,那也是跟着李靖从北打到南,从南打到北,杀出来的精锐。 张学善壮着胆子问道:“尔等隶属哪个卫?私自出兵可有……” 历朝历代,对于军权都非常看重。将领虽然位高权重,可是一旦私自调兵,那后果可不是他们可以承受的,除非是皇帝不能御下,可是李世民何时会允许权臣的存在? 这种事,想也不用想。弄不好,还是一桩大功。 不过,没有等张学善说完,苏定方亮出一道诏书,可是诏书上却插着一根羽,这里面还有一个说讲,而称羽檄,代表着十万紧急,并没有经中书、门下,而是直接出自皇帝本人。 张学善顿时吓得脸色煞白,戴胄简在帝心,所有人都知道,但是他们却不知道,为了回护戴胄的一个门人,居然连李世民都发了羽檄。 苏定方道:“张司直来得正好,本校尉奉命接苏建武进宫,不曾想却遇到暴徒袭击苏宅,本校尉率部立即出击,击毙暴徒四人,俘虏暴徒五十七人,皆拘捕高墙之内……” 张学善愣怔着要从马背上栽倒下来,这结果怎么不是苏建武屠杀平民,转眼就成了官军缉捕暴徒? 张学善还算镇静,看着张学善到来,陈伯玉的心腹陈元宏大叫道:“他们说谎,他们都是一伙的,他们官匪勾结,相互包庇,想要掩人耳目,我亲眼目睹他们屠杀平民,我眼睛瞎了不成?” 苏定方并没有给陈元宏再说话的机会,扬起刀鞘,朝着他的嘴吧砸去。 “砰!” “噗嗤!” 苏定方这一下直接砸掉了陈元宏满嘴牙,以后他吃饭只能喝稀的了。 杨天保在郎中的医治下,包扎好了伤口,人却陷入昏迷之中,苏定方没有在苏宅停留,而是留下几名甲士护卫,直接返回宫中复命。 看着苏定方离开,张学善也带着五十六名暴徒离开了苏宅。 等到苏宅再次陷入宁静,原本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杨天保一骨碌爬了起来,薛瑶松了口气道:“大师兄,你吓死我了!” 杨天保的眼睛瞟向单道真道:“二哥,你再辛苦辛苦,让罗小五配合你,招募一些人手,这一次,咱们需要招一些能打的,最好是从军伍上退下来的!” 唐朝建立之后,经过贞观元年大裁军,原十二军共计二十五余万军队,最终只保留不足十二万人马,其中超过一半都被裁撤了。 这些人并非一定是老弱病残,其中一部分人站错了队,他们站在了李建成的那一队,哪怕李世民千金买马骨,需要的也是马骨,对于军中的骨干力量,基层军官,大都裁撤掉了。 对于皇帝来说,能力固然重要,更重要的还是忠诚,他绝对不放心李建成的心腹嫡系将领,掌握着嫡系军队。 单道真点点头道:“这事好说,我看过了,码头上那些力棒子,很多都亡命徒!” 没有可以使唤的人手,这是杨天保最大的硬伤,他不可能事事都靠运气,也依靠借势,打铁永远都需要自身硬。 杨天保望着罗小五道:“小五,找人给其他四坊坊头传话,我给他们三天时间,让他们滚出长安城!” 单道真皱起眉头道:“大郎,他们怎么可能……” 单道真说得没错,除了小孟尝陈伯玉以外,沙里飞和舵爷手底下都有亡命徒,也不一定会束手待毙。 杨天保笑了笑道:“那岂不是更好?只要他们认为自己头铁,就可以试试!” …… 苏定方带着那本沾着鲜血的册子来到宫中,李靖与李世民早已翘首以盼。 苏定方将陈伯玉意图抢夺苏建武手中的这本《诸葛亮集》,李世民愤愤的道:“私窥国之重器,其罪可诛,着大理寺严查!” 君口一开,陈伯玉再无翻身的可能。 原本,杨天保打算把雪橇打造好送给李靖当作运输车,可是他能找到的工匠,都是普通工匠,别说按照图纸打造,就连图纸都不能看懂。无奈之下,杨天保只好手工制造模型,他用竹片和筷子,用胶合的方式,打造一台微型的木牛流马。 这还是多亏杨天保在后世喜欢看电视,按照黄佑军式木牛流马打造而成的,四轮车的车厢上装上牛头,双辕装上前、后撑杆轴,长短撑杆铰接在撑杆轴上,双辕再铰接在车体上,摇动双辕撑杆撑地而促使车轮转动。 木牛靠撑杆驱动,而不是传说中的自行工具。 摇动双辕时,始终只有一根撑杆撑地而四轮转动,这与“一脚四足”、“转者为牛足”相符合;撑杆轴上有两根撑杆一长一短,这与“双者为牛脚”相符合;牛鞅绳为提起撑杆的细绳;牛秋轴为撑杆轴,是动力来源,这与“摄者为牛秋轴”相符合。这个“木牛”与文献记载的《造木牛之法》是基本相符的。 杨天保使用了十数天的时间,制造了一台只有一尺余长的小模型,还有一台配重式投石机,并对李靖声称自己无意间得到了千古奇书《诸葛亮集》。 当然,这本书自然是没有的,都是杨天保自己杜撰的,他的文笔和实力,根本不可能写出一本值得推敲的《诸葛亮集》,无奈之下,只好挨了一刀,让鲜血浸透这本书,最后变成一团污迹。 当李世民看到满本血与墨污浊不堪的奇书时,气得脸色铁青,砍人的心思都有了。 可是,就在这时,中书舍人岑文本上前道:“陛下,臣先一探究竟!” 用茶叶水作旧的办法,只能蒙蒙外行人,岑文本恰恰对金石略有涉及,拿着手指在看似古朴的书纸上一搓,笑着对李世民道:“陛下,这册书系伪作,而且成书不超过半个月。这纸用的是徽州纸,墨却用的是关中常见的松香墨,特别是这装订的线!” 为了验明,岑文本拆掉一条线,放进水盆里浸泡片刻,崭新的麻线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李靖疑惑的道:“可这木牛,还有投石机……” 李世民略一思索,就想通了此节,一定是这个苏建武晋身无路,就冒称得到《诸葛亮集》吸引他的注意。不过,这个苏建武选择的时间节点太准确了,就是在李世民准备对突厥发起战略反攻之际,而且拿出了让李世民欲罢不能的东西。 李世民愤愤的道:“把这个胆敢欺君之徒给朕带过来!” ps:厚着脸皮求推荐票,求书单,求打赏,求投资! 第三十六章拖出去杖毙 第三十六章拖出去杖毙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杨天保可没有自信到,可以凭借他那拙劣的作旧办法,能够瞒住李靖,更何况,李靖可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之一,军神之名,可没有浪得虚名。 被李靖看穿他的伎俩,是迟早的事情。杨天保非常珍惜眼下好不容易得到的时间,抓紧时间吩咐单道真。 杨天保非常清楚,轩天下是他的立身之本,只有立身之本不损坏,他在这个世界上才会越安全,如果轩天下可以发展遍布全国,雇佣十数万人的庞大商业集团的时候,就算是皇帝想要动他,也可考虑代价。 如果没有必须的理由,皇帝也不想逼得十数万人,十数万户百姓沦为流民。无论城管也好,轩天下也罢,这样的服务性质的工作,都可以解决大量无业人员就业,对于整个社会而言是极好的。 就在杨天保把自己的规划告诉单道真的时候,就连单道真也感觉他的野心实在是太大了。 杨天保却不以为然,黄金炸鸡,其实就是他随便抛出来的一颗石子,事实证明,后世的美食,在这个时代,一样可以行得通。炒菜最难的,并非佐料,而是油。 古代直到宋朝才会流行起来炒菜,就是因为榨油技术不过关,出油量太低。 这个问题,对于杨天保而言,还真不是算问题。这个时代,可以利用的太多了,比如水力,比如畜力,只要把木质榨油机,改成钢铁打造的,那样以来,就可以极大提升出油,一旦出油率提升,也可以降低食用油的价格。以后世为例,每斤大豆油的价格大约是三斤大豆相差无几。 其实榨油厂的利润非常低,可是在这个时代,每斤大豆油的价格,与十斤大豆的价格相差无几。就算杨天保想做榨油生意,也可以赚到富可敌国。如果在做生意方面,还比不过古人,杨天保可以自己可以找个面条上吊了。 民以食为天,一旦杨天保掌握着天下人饮食时,他才可以成为真正的商界大亨。 单道真狐疑的道:“这可能吗?” “你先把吗字去掉!”杨天保笑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可能的事,只有你不想干的事,咱们兄弟没来长安之前,你敢想象,咱们能成为通济坊扛旗吗?” 单道真摇摇头:“没有!” “对啊,昨天之前,你能想象小孟尝会变成一堆烂肉吗?” 单道真再次摇摇头。 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就算成为一坊扛旗,两坊扛旗,就算是整个长安城所有坊里的扛旗,他也是一般狗肉,上不了席面。 单道真仔细想想,感觉苏建武说得非常对,他只要去做,总能做成。至少戴胄吩咐的五个坊,已经拿下来一个,至于其他的,慢慢来。 当杨天保准备睡下来的时候,谢戈达来到杨天保的卧室。杨天保疑惑的望着谢戈达道:“你还有事?” “你的那刀法真是不简单啊,劈击迅烈异常,我看长安城地面上能有把握挡下你这一刀的人也没几个!” 谢戈达犹回味着杨天保与萧诺言对战时的情景,他好奇的问道:“对了,你学的是什么刀术?拿横刀直击的刀术,似乎很罕见。” “让谢兄笑话了,我哪学过什么刀术?” 杨天保笑着说,在这件事上他只能继续扯谎要让别人更容易接受:“我自幼喜欢读些杂书、学些杂术,少年时得到过一本名为《霹雳霸王枪实习录》的杂录,上面简单说了一些练习霸王枪的方法!” “霹雳霸王枪?”谢戈达一脸惊骇? 杨天保摸摸自己的鼻子,感觉有些无语,自己随便乱诌了一个名字,怎么还能撞车不成? 谢戈没有追问,杨天保也没有答话,继续胡诌道:“我当时也浑不当回事,当成健体之术练习,一直以来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却是经历了如此许多事后,才觉得有些实际的用处。来到长安,还想再找那本书细细研读,却不知道早给我丢到那里去了。这段时间我凭借着模糊的记忆,整理了一些内容,不过遗漏还是很多……” 谢戈达的眉头快要拧出水来,他正准备再问。 却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田四喜一路小跑过来,后面跟着一队甲士,杨天保赶紧躺在床上装昏迷。 “奉上谕,着苏建武晋见!” 杨天保心中一惊,玩漏了怎么会去面见李世民? 可是随行的禁军将士,却让杨天保胆战心惊,躲是躲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 太极殿内,一直在旁边充当木头人的太子李承乾看着众臣全部离开,这才躬身上前道:“阿爹,承乾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世民没有理会李承乾,而是摆摆手道:“传膳,朕饿了!” “奴婢领旨!” 一名慈眉善目的胖宦官迈着小碎步离开了。 李世民这么一屁股坐在御榻之上,躺在上面,换成一个舒服的姿势。如果是有御史在场,肯定会弹劾。当然,只是他们父子在场,倒也没有什么。 起居舍人也会用春秋笔法一笔带过。 李世民道:“说吧!” “承乾孟浪了!”李承乾躬身而立,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阿爹你也日理万机,一个欺世盗名之徒,何须在意,不如着有司严审!” 李世民并没有回答,这时宦官端着炖好的羊羹来到殿内。 李世民摆摆手道:“边吃边说!” 御案前,摆着一张更小的案几,李承乾在案前跪坐着。 羊羹,是南北朝时期创造的一道绝味名菜,相传乃毛修之降魏后,为魏太武帝制作羊羹,魏太武帝食之“大喜,以修之为太官令”。太官令,就是掌供祠宴朝会膳食的官员,七品。 当然,羊羹就是羊肉汤煲制而成的一种汤品,冷却后如同果冻。 李承乾一边吃着羊羹,一边等待着李世民的回答。 李世民倒是想直接把想法告诉李承乾,可是,起居舍人上个茅房都要跟着,所说的任何话,都会记在起居注中,别说他想修改,就连看一眼,起居舍人都拿性命相逼。他也没有办法直言相告。 虽然苏建武有欺君的嫌疑,可是却从侧面显示,他已经在民间众望所归了。民间已经认同了他这个皇帝。他只好换一个方式道:“《诸葛亮集》虽然确信伪作无疑,但,这木牛和投石车,却不是假的!” 投石机和木牛对于眼下的大唐实在太重要了,要攻突厥,必须铲除定襄城,可是这个定襄城也不是那么容易攻克的。可是,在苏建武送来的投石车上,不仅仅带着十二个轮子,可以随军移动,关键是威力惊人。 如果按照比例放大,至少可以将四五百斤的石弹,抛向三百步之外,比现在任何一款投石机的威力都要大。 至于这个一尺余长的木牛,居然与古典记载,几乎全部吻合,哪怕是伪作,至少这个苏建武也是一个天才。 一般羊羹刚刚吃完,门外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李世民抬头望去,只见苏建武在元随禁军的看押之下,前来来到大殿之中。 杨天保依稀记得李世民在历史上当上皇帝非常年轻,可是整个大殿之中,却没有一个人符合李世民的形象,李承乾毛都没有长全,还是一个熊孩子,可是李世民长须飘飘,一脸沧桑,关键是李世民是一身月下白的常服,至少其他人,倒没有看见,他微微一愣,硬着头皮朝长须飘飘的李世民行礼。 他学着古人的样子,双手作揖。 可是不曾想,那名熊孩子怒吼道:“竖子好胆!” 作揖之礼,是古代传统礼节,土揖、时揖、天揖、特揖、旅揖、旁三揖之分,适用于不同场所和不同身份的人,可是随着西方握手礼传入中国,中国的传统礼仪都被舔狗们扔了。杨天保多少也算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可是他对此还真没有研究。 所以紧张之下,他以右手在外,左手在内,这个礼节就是拜丧,而不是拜见。 李承乾自然会愤怒,他爹还没有死呢。 杨天保一脸茫然,他不知道怎么得罪了这个熊孩子。 还倒是李世民不以为然的笑了起来道:“无妨,无妨!抬起头来!” 杨天保闻言抬头,这下李世民反而愣住了。 不得不说,杨恭仁的遗传基因非常强大,杨三保的相貌与杨恭仁至少有七分相似,如果杨天保年纪再大一些,留起胡子,那就是第二个杨恭仁。 李世民沉吟道:“那个《诸葛亮集》是怎么回事?” “是假的!”杨天保还有自知之明,他当然知道自己的作旧技术不过关,漏洞太多,皇宫那是什么地方,能人倍出,李世民也不是好糊弄的主。 李世民露出一果然如此的神色。 杨天保松了口气,心道幸好自己没有意图蒙混过关。否则,今天肯定出不了太极宫。 看着李世民脸色微微一变,杨天保急忙道:“陛下,草民成看到过这本书!” “书在哪?” “没在我手上!” 杨天保坦诚的道:“草民曾在酂城易寨讨生活,大约三年前,草民的马堆集的土地庙,遇到一个快要饿死的老人家……” 李世民那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被杨天保的谎言给骗到,他看到杨天保的目光闪烁,就知道杨天保在说谎,李世民脸上的冷意更浓:“编,接着编……” 杨天保心中一紧,急忙改口道:“那老人家给我制作了两个小玩意,让我拿着玩……” 李世民大袖一甩,冷声道:“拖出去,杖毙!” 两名元随禁卫将士从大殿外走进来,架起杨天保,就朝殿外走去。 “陛下,给草民一个机会,我能制作出真正的木牛和襄阳炮!”杨天保大急道:“给我四十名优秀的木匠、三十名优秀的铁匠,再给我一个月时间……” 李世民与李承乾相视而笑。 ps:最近状态不太对,写不出我想要的那种结果,郁闷啊! 第三十七章开诚布公 第三十七章开诚布公 通济坊,杀鸡巷苏宅,前院。 单道真坐在磨刀石前,认真的磨着横刀,尽管那柄横刀,已经磨得光可鉴人,然而,单道真依旧不满意,依旧拼命的磨着刀子。 苏建武是他唯一的兄弟,现在苏武建被禁军将士带走了,生死未卜,他无论如何也冷静不下来。 他唯一能做的是,把苏建武救出来,哪怕与他一起浪迹天涯,也总好过,他被人砍了脑袋。 冯少东倒是没有磨刀,他在疯狂的吃东西,他在心中只有吃饱了,才能有力气,有力气才能拼命,尽管他现在已经很撑了,可是他还在吃。 他对于朝廷没有多少概念,只知道皇帝老儿的军队很多,必须杀很多人,才能把苏建武救出来。 至于他会不会被杀人杀死,他根本就没有想过。 单道真和冯少东他们两个一个在吃,一个在磨刀,目的都是一样,都是为了营救苏建武而做准备。 脚步声响起,单道真与冯少东不约而同的停下手中的动作,不约而同的朝着拱门望去。只见苏凤正在薛瑶的帮助下穿上一件月下白的长衫,头戴软脚幞头,如果不细看,绝对以为是哪家的俏郎君。 薛瑶同样也是如此,她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衫,一身小厮打扮。 虽然说唐朝民风开放,但是,女人也不能随便抛头露面。 或许某位仁兄,说老程你扯淡。其实,唐朝有一个非常明显的浅规则,只认衣服不认人。哪怕明显一眼可以看出,你是女扮男装,绝对没有人再把你当女人,而是恭恭敬敬的道:“郎君有何贵干!” 单道真看着苏凤一身男装打扮,赶紧上前道:“苏姨,欲往何处?” 苏凤道:“兵部尚书李公第!” 田四喜急忙跑向马厩,准备车架。 如今的苏府,在长安绝对算是殷实人家,有车有房,还有两奴三婢。很快田四喜就驾着马车来到门口,田四喜搬着马扎,让苏凤与薛瑶二人上车。 单道真与冯光东则紧随马车之后。 苏凤坐在马车中,凝眉思索着。马车摇摇晃晃行走在街道之上,外间斑驳的光影,透过窗帘,投射到苏凤的身上、脸上,让他看上去说不出的深沉阴郁。 苏凤在得知苏建武被带到宫中之后,甚是着急。她在长安城也只能找红拂女张初尘帮忙,张初尘倒也没有推脱,满口答应了下来,要尽力施为。 可是,两天过去了。张初尘却没有给苏凤任何音信,这不由得让苏凤浮想联翩。 苏建武本身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唯一冒险之处,也就是诓骗了李靖,至于如何处置苏建武,张初尘应该能打听到,而张初尘事隔两天没有回信,只能说明,李靖不让她管这事。 夫为妻纲,张初尘自然不可能因为她的面子,而跟李靖顶牛。可是三天没有苏建武的音信,苏凤实在难以放心。 她现在唯一的办法,那就是找苏建武的亲生父亲,也是当朝左光禄大夫、观国公杨恭仁出面了。 马车停下,苏凤偏了偏头,问道:“到了吗?” 马车外传来田四喜的声音道:“夫人,到了。” 薛瑶扶着苏凤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这座高大的府门,宽广的院墙。 府门门楣上,高悬一块匾额,上书四个大字“观国公邸”。 大门两侧陈列着门戟、上马石。 看到门口一辆马车停下来,康伯掸了掸袍袖,气度沉凝地看着苏凤,上前躬身施礼:“见过郎君!” 康伯自然看出苏凤与薛瑶是女儿身,不过他也同样没有点破。 苏凤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某要见杨老令公!” 康伯点了点头,沉吟道:“我家阿郎……” 苏凤从手中拿出一枚玉扣,递到康伯手中说道:“你把这个交给他,他一定会见我的!” 康伯躬身道:“贵人稍等!” …… 杨恭仁作为正二品官员,他不必天天早朝,所谓的早朝,其实唐朝朝参日,唐朝规定,以三品以下官员(不含三品)每个逢一五朝参,如果是三品以上(含三品)则需要一、五、九朝参。 还有一群倒霉蛋,就是位置比较重要的官员,理论上每天都要朝参。 杨恭仁作为二品官员,又是雍州牧(相当于后世京城书记)却不用每天朝参。他当然,他也不会每天闲着,而是在学舍教授门下子弟进学。 弘农杨氏也是经学世家,以其祖杨震号“关西孔子”,而杨氏的家学,也被人们称为关学。 随着一阵悠扬的琴声中,精神矍铄的杨恭仁,身披麻衣,坐在上首讲学。 下首几十名白衣如雪的士子,手握书卷,跪坐静听。 杨恭仁语速缓慢,吐字清晰:”何以进学啊?子曰: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一名士子抬起头,恭敬地问道:“老师,修、齐、治、平,从古至今都是世人的理想。然则历朝历代,曲解圣人之意者比比皆是。究竟何为修身?何为齐家?何为治国?何为平天下?还请老师解惑。” 杨恭仁淡淡一笑:“道家出世,独善其身。儒学入世,兼济天下。圣人经史,读之可以明智,读之可以修心,读之可以治国,读之可以理政。我辈治学,岂为寻章摘句?你们既叫我一声老师,我就送你们十一个字,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就在这时,脚步声响起。 杨恭仁的眉头微微皱起,他有些不悦。平时授课,严禁任何人打扰,哪怕是李世民来了,也要在门外等着,等到他授课完毕。可别说,李世民还真吃这一套,前一段时间他来到杨恭仁府上,杨恭仁让他等了一个半时辰,李世民足足喝了五碗茶汤。 就连众学生都替杨恭仁捏一把汗,生怕李世民杀性大起,屠了杨门一门。可是,结果却是臣忠君贤,把酒言欢。 康伯却没有顾及杨恭仁不悦,而是急忙拿着玉扣递到杨恭仁手中,杨恭仁的大袖一甩,正准备喝斥康伯,然而他的目光落在那枚玉扣上时,他的目光一下子激动起来:“人……人在哪里?” “门外!” “快请!” 仪门,也是骑马,坐轿、乘车的起止点。外出在这里乘车或骑马,拜访也要在这里下马车。只有配得上身份的人,才能大开仪门迎客。作为当朝左光禄大夫的杨恭仁,放眼整个长安城,值得他大开中门相迎的人,其实还真没有多少。 观国公府久违的仪门,缓缓开启。 薛瑶扶着苏凤的胳膊,缓缓前进。 仪门两侧,各站着观国公的依仗。最前面是引导乐,这是国公依仗最重要的环节,分别有大小共计十二个铜唢呐,六根管乐,四根孔笛、两根笙、两面云锣、一面导迎鼓和一副拍板,再接着就是六行共计二十四名仪行前导,两支金铜叶节、四枝麾枪、四枝豹尾枪、两面红色门旗、两面黑色门旗。 再接着则是十二名持佩刀护卫,十二名持枪护卫。 浩浩荡荡近百名依仗,引导乐队开始演奏着欢快的曲子,也持刀或持枪护卫,则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向来客昭示着主人尊贵的身份和权势。 单道真和冯少东哪里见过这个,特别是持枪护卫踏步上前,差点让他们拔刀相向。 而唯有苏凤神色依旧如常,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她的身份虽然并不尊贵,可是作为曾经楚国公府舞姬,楚公国府的依仗她见得多了,别说国公的依仗,就连亲王、皇帝的依仗,浩浩荡荡数千人,她也不是没有见过。 康伯一直注视着苏凤的眼睛,他发现苏凤一点也不紧张,更不意外,心中仿佛明镜一般,至少来人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沿着仪门,进入甬道。数十名奴仆和丫鬟,分列两旁,躬身施礼,看着这一幕,单道真和冯少东二人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正所谓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养育出来的子女,就算有十分姿色也被粗布衣裳掩盖七分,而大户人家,哪怕只是丫鬟,穿的也是绫罗绸缎,因为这代表着主人家的财力和地位。 杨恭仁对身边的人向来宽厚,吃穿用度并不会减少一点,所以哪怕是丫鬟,姿色也非普通,单道真感觉自己仿佛置身神仙宫阙之中。 薛瑶咬咬嘴唇,心中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让杨天保给她买胭脂水粉,连一个丫鬟都用着“许福记”的香粉,你说气人不气人? 杨恭仁倒是没有出迎,他端坐在软榻上端详着手中的玉扣,目光如电的望着苏凤:“你从哪里得到的这个玉扣?” 苏凤微微点点头道:“我徒弟的东西,与生俱来,想必令公一定不会陌生吧?” 杨恭仁狐疑的望着苏凤。 康伯恍然大悟道:“你就是苏凤?” 苏凤点点头道:“正是妾身!” “来人!”康伯大手一挥,挡在杨恭仁面前,朝着门口喝道:“拿下!” ps:求票,求书单,故事马上进入高潮部分! 关于对杨令公的一点解释 有的读者看到对杨恭仁,尊称杨令公,他们反应说是称呼穿越了。 其实,有必要解释一下:”令公“这个尊称。《魏书·高允传》说:“于是拜允为中书令……高宗重允,常不名之,恒呼为令公。可以说,有记载的历史中,高允应该最早的(他的爵位是咸阳公)令公。不过,能称为令公,必须满足两个条件,既当过中书令,又要是公爵爵位。 像郭五仪拜中书令,当时他的爵位为代国公,所以可以尊称令公。杨恭仁,封爵位是观国公,又当个中书令,自然是可以称为令公的。 唐末,武将多加中书令衔,故“令公”之称极滥。 在演义小说中,著名的杨令公,其实就是五代十国时期,杨业,也称为杨重贵,又名杨继业。他是杨家将的灵魂,其实他是战死之后,才被追封太尉、中书令、大同军节度使。在他活着的时候,称他为令公,其实是非常不妥当的。 第三十八章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第三十八章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数十名手持兵刃的护卫,闻令涌入大厅之中,刀出鞘,弩上弦,虎视眈眈的望着苏凤、薛瑶四人。 薛瑶的小脸吓得顿时煞白,死死的抓住苏凤的胳膊。 苏凤却一脸平静,依旧连动弹的意思都没有。 倒是单道真和冯少东拿着横刀,挡在苏凤面前。 杨恭仁微微一笑摆摆手,从护卫从大厅里缓缓退出去。 他心如明镜,苏凤既然来了,带着杨思慎的秘密而来,自然会开诚布公。没有必要喊打喊杀,他只需要付出足够的代价,就可以知道杨思慎的下落。 “说吧,我儿在哪!”杨恭仁淡淡的说道:“或许说,你想要什么?” “令公有没有兴趣听一个故事?” 苏凤端起面前的茶汤,小饮一口,甚至并没有看杨恭仁是否同意,就接着说道:“前朝开皇十二年,泉州人王国庆杀刺史刘弘,据州而乱。他假卖替天行道之名,劫掠泉州富户士绅,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他杀人如麻,疲屯颠仆,推填坑坎,覆以土石,筑为平地,死者以万数……” 苏凤双眼变得迷离起来,声音变得悲愤起来:“王贼纵兵洗劫清源山苏家坪,大肆杀戮,原本一个与世无争的村落,满村百户被屠戮一空……” 杨恭仁诧异的望着苏凤,后面的故事,他可以猜测得到,这个苏家坪有一个幸存的小女孩子就是眼前的这个苏凤。 当时,他也是隋朝官员,非常清楚,陈国虽灭,匪乱难平,文皇帝下诏:“朕忧劳百姓,日旰忘食,一物失所,情深纳隍。江外狂狡,妄构妖逆,虽经殄除,民未安堵。犹有贼首凶魁,逃亡山洞,恐其聚结,重扰苍生。内史令、上柱国、越国公素,识达古今,经谋长远,比曾推毂,旧著威名,宜任以大兵,总为元帅,宣布朝风,振扬威武,擒剪叛亡,慰劳黎庶。军民事务,一以委之!” 王国庆自以为海路险阻,而隋军多为北方人,不习海战,遂不设防。杨素率水师从海道掩至,王国庆大惊,弃州逃跑,其众或入海岛,或守溪洞。于是杨素分遣诸将,水、陆分进追捕,时半载,江南随平! 苏凤道:“奴与主公,名为主仆,实则为父女!” 杨素活着的时候,其实是苏凤过得最开心的日子,楚国公杨玄感将她许配给的帐房肖佺期之女为妻,刚刚过门就成了寡妇,杨玄感也没有逼迫苏凤再嫁,而是让她独居一座小院,平时也没有什么差遣,虽然她只是舞姬,吃穿用度,甚至比杨玄感的庶子还要好。 后来,苏凤眼看着杨玄感被杀,整个楚国公府被屠戮一空,就连她也被发配教坊司,苏凤在那个时候才怒而反抗,不惜身死,刺杀杨恭仁的夫人。 杨恭仁哪怕猜测到苏凤就是当初劫走自己儿子的敌人,依旧不喜不怒,异常冷静。苏凤既然胆敢出现在这里,肯定心存死智,用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苏凤把她的故事讲完,正应了那句话:“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下来。”如果不是官府的差人闯进她那个小院,她甚至不知道杨玄感已经造反了,更不知道杨玄感被杨恭仁斩了首级,换了功勋。 杨恭仁的目光柔和了许多:“你想要什么?钱?官爵?还是一个公道?” “都不需要,我只需要建武可以活着!”苏凤摇摇头,望着杨恭仁认真的道:“只要建武可以活着,妾身可任由令公处置!” 听到这话,薛瑶大急道:“师父,不可……” 单道真上前道:“能救回大郎,我这条命也是你的!” 杨恭仁大笑起来。 杨恭仁与杨天保并不一样,弘农杨氏底蕴深厚,数百年的家族,有的是死士和可支配的人手,哪怕历尽两汉三国两晋南北朝,弘农杨氏依然屹立不倒,就是因为杨氏的底蕴实在太深厚了,一时的兴衰荣辱,代表不了什么。 不等薛瑶说完,苏凤伸手制止薛瑶说话,苏凤笑道:“令公以为如何?” 杨恭仁沉吟道:“三郎在哪?” 苏凤道:“三日之前,元随禁军从通济坊杀鸡巷,把他带走了。” 杨恭仁端起茶杯,吹了吹,又放在案几上。 这就是所谓的端茶送客,苏凤甚是奇怪道:“令公不计较苏凤的过错?” “还有意义吗?”杨恭仁抬起手。 康伯上前:“请!” 杨恭仁自然不怕苏凤会逃,如果之前,苏凤和苏建武在长安属于灯下黑,他没有注意到苏凤他们,现在注意到了,无论他们想逃到哪里,都不可能逃离杨恭仁的视线。 杨恭仁能成为武德朝宰相,除了他过人的能力之外,还有观王杨雄留给他的宝贵遗产,这就是遍布关中内外的消息网络,以及长安城的城狐社鼠,他们谁敢不卖弘农杨氏的面子? 这个网络掌握在康伯手中,哪怕李世民晚上临幸了某个妃子,这个消息在天亮时分也可以摆在杨恭仁的案头。 对于世族门阀来说,长安城的那座太极宫,其实并没有什么秘密。关键是,他们想不想知道。更何况,鼓旗军,可都是杨恭仁的旧部,这些旧部遍布长安十二军的中基层军官。 就在苏凤走后,杨恭仁的手缩进大袖里,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惊喜。 杨恭仁望着康伯道:“去查,三郎在哪儿!” 康伯躬身道:“老奴明白!” 就在康伯发动弘农杨氏的力量,寻找杨天保的时候,杨天保正在位于长安武器监内忙碌着。刚刚开始的时候,杨天保还以为可以凭借着自己两千多年的知识,辗压这些古代工匠。 就像某些穿越小说所写的那样,发明流水线,制定标准化作业的方式,提高生产质量以及生产效率。 可是,当他来到这个弩坊署的时候,已经被惊呆了。大唐弓弩署,拥有三千多名工匠,以及数千名工隶,负责生产唐军制式的弩机。 唐军制式的弩机分为单发射击和连发射击两大类,在这两大类后面,又细分为臂张弩、角弓弩、木车弩、大本车弩、竹竿弩、竹竿警、大竹竿弩、伏远弩、八牛弩等等数十种。 而且所谓的标准化,根本就不用考虑,人家工匠早已玩得滚瓜烂熟了。 比如郭(弩臂)上的望山,这种机构部件,与不同的弩机,尺寸标准并不一样,可以产生误差,就会造成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然而这些工匠早已准备好了模范,既用生铁铸造而成的标准工件,所有的望山,都会与标准件进行比对,只要产生出肉眼可以看到的误差,就要返工。 还有扣扳悬刀(相当于扳机),其实在杨天保看来,这个扣扳悬刀,大一点,小一点,根本就不影响功能,更何况锻造一根扣扳悬刀并不容易,结果遇到误差,不仅监作(相当于车间主任)被拉下去打板子,所有涉事工匠,全部挨罚,被藤条得抽得体无完肤,惨不忍睹。 杨天保来到之后,率先打造最为简单的配重式投石机。 无论是配重式投石机,还是华夏特色的投石机,其实工作原理是一样的,都是采取杠杆原理,唯一的区别就是,多人一同拉下杠杆的一边抛射另一边的石弹,而配重式投石机的发射方式则是用配重物,依靠重物自然落地的方式,将别一边的石弹抛射出去。 从力学功效来说,人力抛射投石效率更差,威力更小。而配重式投石机效率更高。 杨三保把配重式投石式的工作原理图与结构图画出来之后,众工匠马上举一反三,在杨天保图纸的基础上,制造出百斤级别配重式投石机、千斤级别,五千斤级别,甚至连万斤级别的投石机都制造了出来。 特别是人力投石机与配重式投石机在投射臂、转轴、支架方面结构部件可以通用,在短短三天时间内,五种规格的配重式投石机居然制造了出来。 面对如此高效的工匠,杨天保痛苦的捂着脑袋:“还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古人诚不欺我!” 刚刚来的第一天,杨天保还是大匠师级别的待遇,数十名年过半百的老工匠,围着杨天保团团转,甚至恨不得把他当成亲爹给供起来。 然而,配重式投石机与人力投石机只是方向的不同,效果却截然不同。他们见识到了方向,马上把杨天保这个师傅扔在一边了。特别是五部五种类型的配重式投石机打造完毕,进入试验环节,杨天保就被晾在一边。 杨天保坐在工棚里悠闲的喝着茶,心中甭提有多郁闷了,还好,身边只有一名学徒工郭争裕还算恭敬。 杨天保望着远处忙碌的众工匠,酸溜溜的道:“猫给老虎上课,上树的本事,总算没有教出去。” 郭争裕眼中闪过一丝精芒,满脸堆笑道:“这些没良心的穷措大,就不能教给他们!” “穷措大,醋大!” 也可以说是唐朝的官骂之一,意思是形容这些家伙成天没事找事,整个抬肩,拱臂、攒眉、蹙目、讥评这个,议论那个的模样,相当于后世搬弄是非、烂嚼舌根的小人。 杨天保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快要日落,基本上到了下班的时间,他摆摆手道:“争裕,咱们走,找点吃的!” 郭争裕满脸堆笑:”好的师傅!“ 第三十九章老东西你死定了 第三十九章老东西你死定了 杨天保来到弓弩署的廨食,也是就是弓弩署的集体食堂。 其实,这些官办食堂,非常坑人,作为朝廷的常参官,三省六部九寺五监,共计三百多名常参官,每天朝廷供应的廊下食,既站在走廊下吃的工作餐,就三只羊。 三百多人分三只羊,其实也吃不到多少肉。 不过,作为常参官,几乎都是公子王孙贵胄,谁家也不缺那一口吃的。这顿廊下餐,代表着身份和地位。 可是弓弩署的廨食,却不一样。 这些都是干力气活的苦哈哈,伙食标准其实还算不错,每天的主食不是黎臛,就是用黄米熬制而成的肉粥,或者麻饼,要么然,就是糜子饭。 味道吗?可以自行脑补。 杨天保的胃口非常刁,寻常饭菜根本难以下咽,他最喜欢吃的还是廨食里面炖的羊蹄,用老汤炖的羊蹄,酥烂可口,而且油而不腻。 距离正式开饭,还有一段时间,杨天保径直走到廨食的灶台前,掀起大瓮上面的盖子,也没有理会周围的厨师,拿着筷子挑选半天,终于找到一只羊蹄子,用筷子起夹起来放进盘子里。 胖大厨笑呵呵的道:“苏大郎,别挑了,都在这里!” 羊蹄上面没肉,其他工匠都不喜欢,众工匠都喜欢羊肋部,那里的肥肉多,油大。 唯独杨天保喜欢,他也乐得做一个顺水人情。 “多谢了,周伯!”杨天保上前伸手接过一个大瓮,里面放着至少十数只羊蹄。 周围数十名厨师和厨工,看着杨天保的样子,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没有办法,在这个油水金贵的时代,别说普通百姓,或者他们这些工匠,就连地主家也没有多少胖子,在这个时代,胖子那代表着身份,除非家境殷实,想吃胖也没有机会。 杨天保乐得自在,在他眼中,其他人都是傻逼,羊蹄可是好东西,含有丰富的胶原蛋白质,脂肪含量也比肥肉低,并且不含胆固醇,能增强人体细胞生理代谢,使皮肤更富有弹性和韧性,延缓皮肤的衰老;羊蹄还具有强筋壮骨之功效,对腰膝酸软、身体瘦弱者有很好的食疗作用,有助于青少年生长发育和减缓中老年人骨质疏松的速度。 羊蹄是胶质组织,与海参、鱼翅相比价廉味美,是烹制筵席佳肴的重要原料在后世,他的轩天下私房菜馆,羊蹄可是主要材料,可惜这个时代没有辣椒,如果有辣椒,制作麻辣羊蹄那才美滋滋。 特别是现在,趁热吃,羊蹄子本来就面,吃着很烂糊,翻个面看都是筋和肉皮,肉筋看着呈半透明状,刚炖出来趁热吃这些皮和筋都是软软的,稍微一晃动都颤颤巍巍的,这羊蹄子捏着骨头直接啃,皮和肉筋都是特软乎,嚼着不费劲。 满满的胶原蛋白,粘在嘴巴上都觉得黏嘴唇呢,吃过就忘不了,味道特馋人。 杨天保美滋滋的吃着羊蹄,他甚至不愿意看着厨师偷吃肥羊肉,那感觉,别说吃,就算看到就没有胃口。 就在杨天保美滋滋的啃完羊蹄,这个时候众工匠才陆续返回过来吃饭,杨天保从来没有想过要与其他工匠打成一片。 这些人脏吧,都可以忍受,可是他们身上几乎都是肥肥的虱子,杨天保实在难以接近他们,如果硬要看着他们把钻到嘴边的虱子,捏起来,直接放在嘴里吃掉。 杨天保会把隔夜饭吐出来,并不是他矫情,而是实在受不了。 吃完饭,他就沿着弓弩署的院墙,在里面散步。只要他不想着逃出去,就没有人管他。 如果不是自己还有要事,杨天保感觉在这里面生活,其实还算不错。 要说杨天保胸无大志,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当然要说他又多大的志向,其实也谈不上,他只要安安静静发财,哪怕不能一夜暴富,两夜也成。 杨天保非常爱干净,哪怕在弓弩署条件不允许,他还是每天洗澡,哪怕是睡得地方再差,那也必须干干净净。 事实上,郭争裕也感觉自己的这个小师父,不应该是工匠,而是应该富家豪门的公子哥,就他那个派头,比县令家的公子还要大。 陪着杨天保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等到所有的工匠都用餐完毕,这时,杨天保才跟着返回去,用瓮烧热水洗澡。 大瓮烧水比较慢,杨天保在工坊内转了一天,也有点累了,就靠在门口,朝着郭争裕道:“水好了叫醒我!” 就在杨天保躺着睡觉的时候,康伯也回来观国公府杨恭仁的书房内。 杨恭仁难以自制的激动的问道:“查出来了?” 康伯点点头道:“右监门卫将军安元寿贵亲自去带的人!” “安兴贵?”杨恭仁的眉头微微一挑:“就是那个昭武九姓的胡人?” 康伯点点头道:“不错,正是他!” 武德元年,李世民率领八总管出击西秦霸王薛举,因初战不利,八总管几乎先后战败。原投降李唐的李轨,李轨再次起兵凉州,自称凉王。安兴贵自请赴凉,李轨以其为左右卫大将军。李轨不归唐,安兴贵与其弟时任凉国枢密,左武候大将军安修仁合谋,暗结吐谷浑等发兵击李轨,且以大唐相号召。李轨无计而降,河西属唐。安兴贵官拜右武侯大将军、上柱国、凉国公。这个安元寿就是安兴贵的儿子。 杨恭仁与这个安兴贵和安元寿父子可没有交情,在唐代虽然号称民风开放,胡族将领和官员,其实并不受世族门阀待见,别看安兴贵和安元寿父子一个三品,一个正四品官员,想进杨恭仁的家门,连门都不会开。 这是世族门阀的自信与傲气。 杨恭仁正准备开口,康伯笑道:“阿郎,老奴已经问出来了,三郎在武器监弓弩署!” “他是不是三郎,现在还说不准!”杨恭仁沉吟道:“三郎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去一趟!” 康伯激动的道:“老伯这双眼睛还不瞎,一定可以分出真假!” 杨恭仁自然相信康伯。 当初杨思慎出生,没有像其他小说里写得那样,王子肯定有胎记,看着屁股就能知道是不是走失的孩子。 杨思慎与其他正常孩子一样,没有任何胎记,甚至连磕磕碰碰的伤疤都没有。直到杨思慎两岁多的时候,他变得淘气起来,时常爬高爬低,而柳氏又是一个溺爱孩子成性的,他就算要星星,恨不得给他摘下来。 当时杨思慎要追蝴蝶,在花园里被花腾绊倒,一屁股坐在木蓝花上面,木蓝花也是印染布帛的染料,当时杨思慎的屁股上就出现一些被木蓝花刺破的血印。这就仿佛被钢笔刺破皮肤,形成独特的刺青一样。 不过,这一种细微的刺青,真要是仿造,肯定非常容易,而且时隔多年,就连杨恭仁自己也记不清杨思慎的屁股上留下多少个斑点,逞现什么图形。 …… 一座用木板拱起来的露天围子,就是杨天保在弓弩署的简易洗澡间,躺在巨大的木桶里,被滚烫的热水,浸泡着皮肤,杨天保舒服的叫出声音。 突然,杨天保感觉有些不对劲,果不其然,他转了一圈,终于发现木屋子的缝隙里出现一双眼睛。 他急忙起身,发现一名瘦弱的老者,正在外面。 面对这个陌生的老者,杨天保不悦道:“你做什么?” 老者摇摇头,扬了扬手中的木盆:“小郎君,还要热水吗?” 杨天保感觉非常奇怪,哪怕紧紧过去三天,整个弓弩署廨食里的厨师和厨工,他绝对都见过。杨天保喝道:“不需要!” 杨天保可没有露体的癖好,他暗暗咒骂郭争裕不知道死哪儿去了。 结果,杨天保刚刚再次回到木桶里, 这时,那名老者端着一盆热水径直进来道:“这盆水留着浪费,小郎君用吧!” “你大爷的!”杨天保这下真火道:“给我出去,别以为一大把年纪,我不敢打你!” 然而,老者似乎没有看到杨天保露出那吃人的目光,继续端着热水向前,手腕一抖,一盆水浇向杨天保。 如果这盆水淋在身上,杨天保就算不掉皮也会起水泡。 他急忙从木桶里钻出来,朝着老者吼道:“老东西,你耳朵里塞驴毛了,小爷给你说话听不见?” 老者的目光,死死的落在杨天保的屁股上。 杨天保感觉到老者的目光不善,此时怎么形容呢,这个老者的目光,仿佛是多年的老光棍,看到极品美女一样。 杨天保顿时感觉毛骨悚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袋里生起,这是一个老玻璃? 想到这里,杨天保愤怒了,作为性取向正常的男人,怎么可以忍,他扬起拳头,朝着老者脸上打道:“去死吧,老玻璃!” 老者仿佛脚下一滑,他的身体与杨天保的拳头堪堪错开一寸的位置。 杨天保一击不中,赶紧拿衣服把要害部位遮蔽起来,他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大骂道:“老东西,你死定了!” ps:今天好不容易两更六千,求推荐票,书单,签约榜前十保不住了,哪位大侠给我顶顶!~ 第四十章睚眦必报 第四十章睚眦必报 想了足足一个晚上的时间,杨天保还感觉不可思议。一夜之间,他居然从平民百姓变成了贵族了。 还是天下有名的超级门阀。 昨天晚上的时候,他正在泡澡,无意间闯进来一个老者,似乎要偷窥自己。 杨天保还以为是一个老玻璃,挥着拳头就与老者打了起来,怎奈何,这个看弱不经风的老玻璃,简直是比泥鳅还滑,一番恶斗,杨天保已经累得没有力气,却连他的衣服边都没有沾到。看着杨天保没有力气再斗,那个老玻璃还三五除二,将杨天保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老者拿着一盏灯笼,盯着他的屁股看了足足半柱香时间。 杨天保的背部被老玻璃踩着,动弹不得,他感觉到贞洁不保,他很想死,咬舌自尽,可惜太疼。 想要上吊,又缺乏机会,就连想要跳河,都没有机会。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直到老者突然间变成了魔怔,对着自己又是鞠躬,又是作揖。 杨天保怒从心起,一点没有惯着那名老者,趁着老者又是哭,又是笑,精神不集中,他捡起一根制作车辕的方木,朝着老者脑袋上砸下去。 尽管老者的脑袋,并没有像火云邪神一样刀枪不入,一方木结结实实砸中老者的脑袋,鲜血淋漓,可是老者却咆哮道:“你是我家阿郎的骨血,观国公府的三公子……” 说到这里,老者这才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过了好久,老者清醒过来,向他解释,他的亲生父亲是当朝观国公、左光禄大夫、雍州牧杨纶杨恭仁,他的母亲乃河东柳氏贵女。 在大业九年,时年三岁的他,随其母观国公夫人柳氏外出,前往东市采买,遇到强人袭击,而他彻底失去下落。 观国公杨恭仁派出人心腹,满天下寻找他的下落,却一直没有找到他,直到苏凤找到观国公府上。 杨天保仅仅兴奋片刻之后,马上就将渐渐冷静下来。周异同与苏凤并没有仇,说穿了,就是为了询问自己的下落。 可是,杨天保却不能原谅周异同,毕竟他打伤了苏凤,逼着苏凤和自己离开易寨,丢掉了易寨多年的根本,损失惨得。 杨天保不是一个圣人,他相反自嘲的称呼自己,与秦国相范睢非常像,一饭之恩必偿,睚眦之怨必报。 周异同无论是出自什么目的,伤了苏凤这是仇,必须报仇。更何况,以杨恭仁的性格,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苏凤。 无论苏凤是出自什么目的,她却对苏建武有活命养育之恩,自己也不能熟视无睹,无动于衷。更何况,在自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没有得到弘农杨氏的任何帮忙。 在自己刚刚获得第一桶金的时候,事业也可以起步,偏偏他的所谓亲爹要来认他? 如今,自己在升平坊有一套占地十数亩的大商铺,也有了两个坊的地盘,最重要的是,事业起步,最困难的阶段,他都已经熬过去了。 无论是轩天下的服务人员,还有两个坊的城管,都已经走向正轨,而自己的事业也可以慢慢起步,以自己的能力,他未尝不能成为长安,乃至整个天下的首富。 认个爹? 给别人当儿子? 杨天保非常不爽。 迷迷糊糊的睡去,杨天保的睡梦中的时候。 康伯,也就是被杨天保认定的老玻璃,又回到观国公府。 康伯向杨恭仁兴奋的禀告道:“阿郎,果真是三郎!” 杨恭仁激动万分,向门口张望着道:“怎么不把他带过来?” 康伯组织了一下语言,将苏建武如何因与通善坊的坊头陈伯玉产出冲突,他为了对付陈伯玉,刻意拿着所谓的《诸葛亮集》哄骗李靖,引李靖派出麾下校尉苏定方前往苏府,结果苏定方失手打死陈伯玉,而李世民又因《诸葛亮集》把苏建武带到武器监,命其督造木牛和新式投石机。 这些屁事杨恭仁压根就没有听进去,他唯一听进去的就是陈伯玉的麾下砍伤了苏建武,也是他的三儿子杨思慎。 杨恭仁眼睛里迸射出一道精芒:“三郎受伤了?” 康伯躬身道:“已经没有大碍!” 康伯看着杨恭仁满脸杀气,他的身子一颤,顿时明白了杨恭仁的用意。 杨思慎再怎么说也是杨恭仁的儿子,无论什么原因,也不是萧诺言可以动的,陈伯玉不错,在长安城里有些后台和关系,但是,他动了杨恭仁的儿子,长安就没有他们可以生存的地方。 陈伯玉真正的后台,其实是河东张氏。张氏作为华夏排名前五的大姓,源远流长,其中河东张氏,其祖乃晋司空张华裔孙吒子。虽然号称大族,但是与真正的世族门阀却不沾边。 没有办法,正所谓人红是非多,张氏人多,分支也多,但是却没有一个强而有力的领导,可以统一和整合张氏族人。 特别是河东张氏张烨,也算是河东张氏的代表人物之一,不过是一名六品小官,在长安城连个芝麻粒子都算不上。 陈伯玉虽然死了,可是,人死债却不能消。父债子偿,同样,奴债主偿。 也不是说杨恭仁霸道,古往今来,就没有公平的时候。 …… 通善坊簸箕巷高宅,这是一座非常普通的宅子,莫约十数间房屋,不大不小,仅有一奴一婢,与高柔、萧诺言四人生活。 萧诺言自知,作为陈伯玉的金牌杀手,也得罪不少人。可偏偏,高柔却没有半分战斗力,哪怕晚上睡觉,他就不敢闭着眼睛。 在这个不起眼的宅子里,萧诺言布置了无数道示警的机关,以防不测。 右厢房的一间空屋子里,地上一排大瓮。大瓮上分别用朱笔写着“后院左一”、“寝室”“库房”、“前门”、“后墙”等字样。 萧诺言斜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触手可及的位置上,放着他的环首刀。 就在这时,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这是铜球与陶管碰撞的声音,在整个小院周边,密布着无数道丝线,丝线一旦会碰动,就会带动放在房梁上的铜球,铜球会顺着陶罐,落入这间屋子里的大瓮中。 原本斜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的萧诺言,瞬间睁开眼睛,精光闪烁。他一跃而起,随手将横刀抄在手中。 他的目光盯着几个大瓮上,一颗铜球落在瓮中。瓮上写着“寝室”二字,这里正是高柔居住的房间。 萧诺言持刀,毫不犹豫推门而出,朝着高柔居住的房间奔去。来到高柔的寝室门口,屋里却没有任何声音。 萧诺言微微一愣,明明察觉到不妙,他还是推门而入。 哪怕再危险,他也不放心高柔一个人。 英雄最难过的不是刀山火海,而是情关。 萧诺言把横刀横在胸前,朝着黑暗的夜中喊道:“朋友,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夜幕中,一道寒光陡然出现,一柄锋利的横刀,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直朝他劈来。 萧诺言飞身直退。 一名身穿黑色劲装武士服的黑衣人挥刀直进。 萧诺言在急退的过程中,挥刀挑起案几上的衣物,劈头盖脸砸向那名黑衣人。 黑衣人挥刀斩碎衣服,衣服碎片散尽。 萧诺言用横刀指着那名黑衣人冷声喝道:“你是谁?” 黑衣人冷笑道:“五天之前,你在杀鸡巷伤了一个年轻人。” 萧诺言心中一惊,他脑袋中瞬间浮现了杨天保倔强的样子,他缓缓点点头道:“我只是一柄刀,你应该找这柄刀的主人!” 黑衣人道:“放心,谁也跑不了,束手就擒吧,你跑不了!” 萧诺言不为以然的笑道:“嘴很刁,我倒要看看你的刀是不是像你的嘴一样刁!” 说着,他挥刀抢攻黑衣人, 萧诺言招招凌厉无比,压制得黑衣人,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然而此时,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响起,众黑衣人端起弩机,朝着萧诺言放箭。 “咻咻咻”…… 利箭的破空声响起,萧诺言被压制得狼狈不堪。 “噗嗤,噗嗤!” 数只锋利的箭镞,毫无迟滞的穿透萧诺言的胳膊,腹部甚至大腿,他此时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缓缓倒在地上。 黑衣人望着萧诺言愤愤不平的眼睛,淡淡的笑道:“带走!” …… 度支主事张烨虽然不是常参官,但是作为职事官,他一个月只有五天沐休,其他时间都在当值。 特别是民部的度支主事,掌握着全国的财赋支出与收入,工作非常庞杂,来到民部衙门度支职事房,他带到公案前,开始在几名小吏的帮助下,认真的工作。 大理寺司直张学善带着衙役,径直来到民部的度支公衙,朝着数十名忙碌的官员道:“度支主事张烨何在?” 张烨急忙抬头,对于大理寺这类獬豸官员,谁见了谁都害怕,张烨也不是例外,他怯怯的问道:“敢问司直,所为何事?” “你的事发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张烨的身子摇摇晃晃,他一口气差点没有提上来。 作为度支主事,他的事可多了,就算是满身是嘴,也解释不清。 ps:签约榜跌出前十,求火力助攻一下! 第四十一章骂了李世民 第四十一章骂了李世民 “师父,早!” 杨天保刚刚睡到自然醒,郭争裕已经屁颠屁颠的端着洗脸水来到杨天保的床前。 虽然说,整个武器监对杨天保最恭顺的莫过于郭争裕了,可是郭争裕却是第一次给他端洗脸水。 特别他的笑容,虽然灿烂,却显得非常假。 杨天保迷迷瞪瞪的起床,来到水盆边。被冷水一激,他顿时清醒过来,他总感觉着郭争实有些不对劲。 洗漱完毕,杨天保准备去廨食吃饭,可是郭争裕同样抢先一步,端着饭来到杨天保屋里,早餐非常丰盛,四个大馒头(羊肉馅的包子),一个足有拳头大,还有一盘醋芹、一盘咸萝卜干,两颗咸鸭蛋,一碟肉酱,一大盆小米粥。 杨天保拿起筷子,没有开吃,反而更加疑惑起来。 自从人类产生劳动分工的不同,阶级已经建立起来,最大的体现方式,就是食物与生产资料的分配。 弓弩署设有令一人,正八品下,丞一人,正九品下。掌出纳甲胄、绳、筋角、杂作及工匠。监作二人。有府二人,史五人,典事二人。这十三人算是管理干部,享受最好的食物,也就是眼前杨天保吃的这些。 可是,这明明是最高级别署令才应该有的待遇。 杨天保虽然疑惑,但是他还是狼吞虎咽起来,肉只有吃到自己嘴里,才算是自己的肉。杨天保用极短的时间,他四个大肉包子和两个咸鸭蛋,全部吃完,这才慢条斯理的喝着小米粥。 吃完饭的时候,他像往常一样,来到工坊,查看众工匠的工作。 五座配重式投石机已经全部制作完毕,数十名工匠正在进行最后的调试,杨天保来到众工匠身边,却发现监作、典事、工吏等管理干部俩部向自己躬身施礼。 杨天保心中疑窦渐起,这些监作平时最不喜欢的就是杨天保,因为他总喜欢指手画脚,更加喜欢折腾。 特别是制作木牛的工匠,只要差了一丝,部件全部丢弃,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杨天保的心有点急了,在这里他也出不去,关键是他也不知道,外面苏凤急成什么样了,他望着众人道:“何时可以试射?” 监作一脸愧疚的道:“试射没有问题,不过要等陛下与李大将军前来观看?” 杨天保摆摆摆手道:“不用等他们,你们也不想想,万一出了漏子,到时谁背这个黑锅?我们必须先进行试射,直到把所有的问题,全部解决,让陛下和李靖大将军过来直接看我们的成果。” 监作确实是不懂黑锅是什么意思,他看着杨天保的意思,不过,杨天保所说的事情,其实也存在,任何新鲜的事物,怎么可能一蹴而就? 监作急忙指挥众工匠将配重式投石机调整位置,将发射臂对准远处的夯土墙。这些夯实的土墙,高约一丈,厚约三尺,远不及真正的城墙坚固,不过却可以印证出投石机的真正威力。 在中国古代传统的人力投石机,是用人力在远离投石器的地方一齐牵拉连在横杆上的梢(炮梢)。炮梢架在木架上,一端用绳索栓住容纳石弹的皮套,另一端系以许多条绳索让人力拉拽而将石弹抛出,炮梢分单梢和多梢,最多的有七个炮梢装在一个炮架过,需二百五十人施放。 在南宋时期,蒙古入侵四川,蒙古大汗蒙哥亲临指挥,在进攻和州钓鱼城的时候,被南宋守军的七梢炮轰中,重伤不治而死。事实上,七梢炮的威力相对而言,并不算大,可以把九十斤的石弹,抛射到五十步远,或者将五十斤的石弹抛射到一百十二步远,如果是抛射二十斤重的石弹,则可以抛射三百步远。 估计,当时宋朝军队就是把石弹缩小,而让投石机抛射得更远。 配重式投石机功效更高,由于配重物自然下落的速度远比人力拉拽速度更大,所以威力也大,在做好准备的时候。 杨天保来到轻型配重式投石机前,这种配重式投石机只需要四个人操作,一人放置石弹,调整发射角度,两个人则负责升起配重物,一人负责发射。 随着杨天保一声令下,那名负责发射的发射手拿着用力扳下机括,原本被升到配重臂顶端的配重石被铁钩推出来,重达三百余斤的配重石突然落下,重重砸向地面。 而在配重石的带动下,发射臂皮兜里的石弹,凌空抛出,石弹在空中旋转,呼啸着砸向远处。 石弹尚没有落地,配重石却重重砸向地面,发出巨大的声音。 “咚……” “砰!” 先后两声巨响,溅起大股尘烟。 杨天保定眼一看,那道一丈多高的土墙,纹丝不动,甚至连一个痕迹都没有。 监作目瞪口呆。 众工匠膛目结舌。 “这是怎么回事?” 郭争裕一路小跑着过去,好一会儿,他越过土墙,兴奋的叫道:“射过了,射过了……” 杨天保走过去一看,原来石弹居然射过了土墙,几乎砸到土墙外一百多步。 监作正准备去查看,突然看到一大队元随禁军甲士突然突然出现在周围,他脸上的汗瞬间就流了下来。 “拜见……” 监作与众工匠纷纷朝着李世民与李靖施礼,李世民伸手虚抚,示意众人不必多礼。 杨天保打量着被石弹砸出来的十几个大坑,颇为不满的道:“马马虎虎!” 杨天保浑然未觉,李世民已经到了。 就在这时,李世民好奇的打量着其中一座高达六丈的庞然大物,这是规模最大的一座配重式投石机,光配重用的石块就高达万斤,也就是五吨,而石弹则重达一百多斤。 李世民自然见过投石机,就连李靖也不陌生,他们却没有见过如此巨大的投石机,李世民指着那根长达八尺的巨型机括道:“这是何物?” 监作上前解释道:“回禀陛下,此乃机括,用来击发石炮!” 李世民上前,用力的握住这根如同鹅蛋粗的铁杆,笑眯眯的望着监作道:“就是这样吗?” 李世民用力往下一扳,只能嘎嘣一声响,紧接着,重达万斤的配重石从六丈高的上空落下,在如此巨大重力作用下,抛射臂被快速弹射而出。 重达百斤的石弹带着劲风,呼啸着朝远处飞去。 “咚……”万斤巨石与大地产生亲密的接触,就连预备的沙土也被砸得四下飞扬,整个大地就像地震一样,让李世民吓了一跳。 李靖急忙上前扶住李世民,李世民这才避免出丑。 巨大的石弹呼啸着从杨天保的头顶飞过去,杨天保气得脸色大变,如果这一颗石弹砸中他,他连抢救的价值都没有,直接回归零碎状态。 回头望着这颗石弹经过十数息的飞行,砸在足足四百余步之外的武器监外墙上。 “砰……” 一声巨响,用煮熟的泥土,混合着糯米浆夯实而成的土墙,被这颗石弹砸出一个足足脸盆大的大洞,砸穿了武器监的外墙,石弹去势不减,又连续撞断一颗碗口粗的柳树,这才如耗尽动能,缓缓停在树林中。 李靖目瞪口呆的望着城墙边上的大洞,李靖作为大唐将军,领军出征十数载,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李靖江山,三分之一都是他和李孝恭打下来的,攻城克地无数,自然也见过太多投石机,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威力的投石机,他难以置信的道:“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李世民大喜过望的道:“天崩地裂,不过如此!” 原来像这种万斤配重投石机,哪怕用七梢石炮,二三百人整齐拉动,不见得有这么大的威力。然而,这种石炮,却仅仅需要六个人操作,四名工匠,两个人一组,用力转动绞盘,采取动滑轮组升降的配重石开始缓缓升起。 玩得上瘾的李世民,还准备再来一发,结果监作看了一眼配重石,一脸遗憾的望着李世民道:“陛下,配重石已经开裂,无法使用!” 李世民指着配重石道:“别用石头,用铸铁!” 说着,他走到另外一座五千斤配重的投石机面前,他已经发现,这种配重式投石机实在是太方便了。一个人可以操作,如果摆在城墙上,就可以布置数十上百座。而不是像人力拉拽投石城,尽管有巨大的空间安置,却没有足够的人手前来拉拽。 李世民指挥工匠们把原本五十斤重的石弹卸下来,换成一百斤重的石弹,然后用力扳下机括。 “咚……” “砰!” 这颗重达百斤的石弹带着劲风砸向那堵土墙,土渣飞溅,石弹在土墙上部弹起,继续向前滚去,几乎是擦着杨天保的头皮而过。 “嘶!” 杨天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凉气,吓得他半天没有缓过神来。幸存多了那么一两寸,要不然这一石弹下去,保准可以把杨天保的脑袋砸到肚子里去。 杨天保的愤怒藕色了,他快速绕过实验的土墙,歇斯底里的吼道:“彼其娘之,谁放的炮!” 杨天保这一嗓子,可把众工匠吓坏了。刚刚发射投石机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唐皇帝李世民。 众工匠不约而同的朝着李世民望去。 杨天保来到众人近前,看着李世民一脸铁青的望着他。 尽管没有人给他说话,杨天保顿时明白了,他闯下了大祸,骂了皇帝,应该怎么死来着? 李世民冷笑盯着杨天保,仿佛在说:“骂啊,接着骂?” “彼其娘之,彼其娘之!”杨天保的脑袋急转,顿时有了主意,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伸手指向李世民前面右卫大将军段志玄骂道:“千金之子,不坐垂堂,陛下乃万金之体,岂能亲自赴险,你身为御前侍卫,眼看着陛下赴险,而无动于衷,如若出现意外,你纵万死难辞其咎。” 段志玄一脸愕然,随即勃然大怒道:”放你娘的臭狗屁!“ 李靖闻言忍禁不止,只得掩嘴而笑。 第四十二章吐血三升 第四十二章吐血三升 段志玄的太阳穴便突突直跳,血压狂飙,喘息越来越粗重,牙齿越来越痒,眼睛越来越红,真恨不得拔出自己的刀,一刀剁了这小子! 他非常冤枉,可以说是躺着中枪。不招灾不惹祸,偏偏祸从天降。被一个愣头青给骂了。明明从李靖眼中看出讥讽之色,却又不能冲李靖发火。 可是,杨天保却没有仿佛没有看到段志玄眼睛中流露出来的凶光,颇为不以为然的笑道:“我有说错吗?” 杨天保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用正眼瞧一眼段志玄。其实,杨天保也不知道段志玄的真正身份,但是他可以想得到,能跟在李世民身边的人,而且敢站在李靖错半肩的位置,地位绝对低不到哪里去。 可是,两害相较取其轻。杨天保别无选择,只能把他往死里得罪,并且坐实骂他,而非骂李世民。 无论李世民后世风评如何,可是他现在就是皇帝,辱骂皇帝,大不敬,可以列为十恶不赦。 段志玄不知道杨天保心中的那些小九九,不过他此时气得已经快要爆发了。 元随禁军,是李渊于隋末从太原起兵。入主长安后,留宿卫的三万人,号元从禁军或元随禁军,屯于北门(玄武门)专任宿卫,又称北门屯兵。 不过这支军队,早在武德九年时就被李世民渗透了,彻底掌握在手中。当然,如果李世民没有渗透元随禁军,就算他杀了李建成,也同样无法控制李渊,逼迫李渊退位。由于年代既久,以其子弟补入,又称“父子军”。 这些将士自然都认识段志玄这位右卫大将军,在他们的认知里,段志玄代表着天子,拥有生杀大权,军令一出,千军股栗。 他们何曾见过如此嚣张的愣头青,竟敢对段志玄如此无礼?不仅无礼,而且还骂上了,就连李靖也是目瞪口呆,心里道:“这小子到底是真不知死还是真不怕死?” “苏建武!” 段志玄指着杨天保大吼道:“你给我说清楚!” 杨天保回头,不由得吓了一大跳,只见段志玄的脖子上的血管,像一条条大蚯蚓一样暴凸而起,张牙舞爪,仿佛轻轻一针就会爆裂开来,鲜血狂喷! 段志玄两颊的肌肉已经完全扭曲,吊起,那双眼睛瞪得几乎要从眼眶里蹦出来,再加上酱紫的脸色,根根竖起的头发,还有那双张开的利爪,怨毒的目光,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只要再往他嘴角和指甲上染一点血,拉去拍猛鬼片那是绰绰有余了! 杨天保心惊肉跳,叫道:“有理不在声高,我有说错吗?” 段志玄喉咙微微发甜,他心中暗道:“不好,让这小子气得要吐血了!” 他的声音高亢尖厉:“来人!将这个狂徒给我拿下!” 十数名元随禁军利刀出鞘,抢上前来就要拿人。 谁知道杨天保居然一个箭步冲到段志玄面前,面色阴沉:“想人多欺负人少,有种单挑?” 段志玄差点没有被自己的口水噎着,堂堂正三品右卫大将军跟你一个愣头青单挑? 李世民此时也被逗乐了。 杨天保看着段志玄,气喘如牛,他更加嚣张的道:“你放心吧,我不抢你大内侍卫的位置,打赢你,你还当你的大内侍卫……” 段志玄伸手示意,周围的元随禁军将士纷纷后退。 段志玄此时将自己的铠甲解下来,准备出手教训教训杨天保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 段志玄与其他将门世家出身的将领不同,他出身贫寒,甚至不如程知节,程知节至少还有了一个济州大都督的父亲程娄,他也不如秦琼,秦琼的父亲秦爱也是北齐咸阳王录事参军,也就是相当于中央朝廷,去监察咸阳王军事力量的官员。 他也不如尉迟恭,尉迟恭的父亲尉迟恭迦,是隋朝仪同,位在开府将军之下,但却位列五品以上。 段志玄的父亲只是李渊的司法书佐,也就是与万年县司法书佐同级,掌握着一郡司法佐事,相当于正八品官员。 段志玄能位列正三品右卫大将军,封爵樊国公(后来升为褒国公),依靠的都是他自己的努力,他募集千人投靠李渊,才被封为军头,既一府军的头头,相当于千人长。 段志玄担任先锋,夺取霍邑(今山西临汾)、绛郡(今山西新绛),攻打永丰仓(在今陕西大荔),累功至左光禄大夫。后来,段志玄随刘文静到潼关抵御屈突通。刘文静被桑显和偷袭,军营溃散。段志玄率领二十余骑冲阵,连杀数十人,身中流失,仍三次冲入敌阵。最终,唐军军心大振,桑显和大败。不久,段志玄与诸将追擒屈突通,因功授乐游府骠骑将军。 从军头升为正四品骠骑将军,他是历经血战,依靠自身的武勇和努力,比起程知节和秦琼,困难得多了。 李世民其实看着段志玄生气,并没有阻止,他也被杨天保这个愣头青给气着了,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只是咳嗽一起,示意段志玄莫伤了杨天保的性命,给他一个教训。 当段志玄脱掉甲胄,露出身上狰狞的疤痕时,杨天保也愣了一愣,直到此时他才发现,原本这位,才是真正的狠人。 段志玄早在武德四年洛阳之战后,开始执掌李世民的玄甲铁军,成为李世民冲锋陷阵的斗将,整个秦王府诸将中,能打过段志玄的人,也就程知节、秦琼和尉迟恭三人,牛俊达以及谢映登、包括雷永吉都要差点。 自古以来,国人都有一个性格,好事的不嫌事大。 就在杨天保与段志玄摆开阵势,准备开打的时候,众工匠和将士,纷纷呐喊助威。 “段大将军威武!” “段大将军必胜!” “段大将军揍他!” “段大将军……”杨天保脑袋中瞬间涌现一个名字,段志玄。就算他再怎么无知,也听过秦王段志玄,侯君集这些人啊。 看着杨天保脸色微微变,段志玄的心中终于好受了一些,敢情这个愣头青,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不过,段志玄实在是被气着了,他决定要给杨天保一个好看。 “怕了吗?”段志玄冷冷的笑道:“要是怕了的话,跟耶耶磕头认错,耶耶就饶过你这回!” “我呸……” 杨天保愤愤的道:“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的疤,要打就打,废什么话!” 段志玄也不废话,当前一拳,朝着杨天保的面前捣去,这一拳要是捣实,杨天保就会彻底破相了,想找个媳妇,都会困难。 杨天保看也不看这一拳,抬起胳膊,往外一磕。 “砰!” 古昂拳非常注重实战效果,不讲究花架子,在训练的时候,都是拿胳膊直接击打树桩和汽车轮胎,练到一定程度,开始与玻璃瓶子、钢管、甚至钢筋硬碰硬,段志玄匆忙之下,根本就没有防备到杨天保的胳膊会如此硬。 他的手碗被重重磕重,仿佛被一条铁棍砸中一般,整个胳膊又酸又麻,让段志玄急忙抖动着胳膊,缓解疼痛。 李靖与李世民的目光在空中一碰,杨天保的表现实在太让人意外了,居然让段志玄吃了一个闷亏。 对于段志玄的身手,李世民和李靖从来没有怀疑过,偏偏这个杨天保太让人意外了。 不等段志玄调整完毕,杨天保却如同一头猎豹,向段志玄发起进攻,没有眼花缭乱的虚招,全部都是拳拳到肉,招招见血。 杨天保使尽了全力,毫无保留,将古昂拳的霸道绝伦,暴烈刚正演绎得淋漓尽致。段志玄却惨了,他哪里见过这等霸道和无赖的拳术? 古昂拳确实是有点无赖,无论是肘、膝、腿、脚、肩、臀,人体的任何一点,都可以作为攻击方式,也就是说,肘能够着,就用肘,膝能撞着,就用膝撞,反正以打倒对方为目的。 段志玄发现杨天保拳法出众,小心应对,可是杨天保却是上拳、中部肘、膝,下部腿、脚,几乎是立体式全方位打击,让他狼狈不堪,防不胜防。 这就好比一个功夫高手,他根本猜测不到一个疯子下一刀会砍在哪里,而对方如果是功夫高手,至少却可以用肩、腰和眼睛方式,得出预判。 杨天保如同无赖般的打法,让段志玄根本只有招架之功,毫不还手之力,最为无奈的是,杨天保的拳重、肘凶、膝狠、脚钻,腿刁,沾着就疼,碰着就伤,段志玄真后悔没有练过硬气功。 周围的工匠和那些元随禁军将士眼中,段志玄风度翩翩,方寸不乱,很有大将风度,先让杨天保几招,等段志玄反击,杨天保就完了。 “打得好!” “段大将军打得好!” 段志玄此时有苦说不出,他打得太憋屈了,肘部已经变得了猪蹄,肿胀不堪,拳头也如同针扎的一般疼痛难忍,最关键的是,他的胸口受到重击,一口气都提不起来。 杨天保却越打越疯,仿佛不知疲倦,仿佛是一台杀戮机器。 李世民望着李靖问道:“药师,你可知他用的是什么拳法?” “闻所未闻!”李靖摇摇头,一脸苦笑道:“这拳法太过霸道了!” 李世民叹了口气道:“拳怕少壮,志玄吃亏了!” 李靖沉吟道:“军中宿将皆以兵刃、马战见长,除非敬德(尉迟恭)和叔宝(秦琼)或以可以一战!” 在李世民和李靖这样的人眼中,段志玄已经败了,彻底的败了。再打下去,只能吃更大亏的,李世民大喝道:“住手!” 杨天保此时正凌空一计肘击,他无法收招,只能重重砸在段志玄的胸口头顶。 段志玄感觉天旋地转,缓缓倒在地上。 “扑通!” 段志玄高大的身躯,溅起地上大股尘烟。 周围的众将士霎那间鸦雀无声,众工匠望着杨天保的目光,变得恐惧起来,特别是平时那几名没有给杨天保好脸色的监作。 段志玄挣扎着起身,却最终无奈的躺在地上。 李世民指着杨天保道:“你这是什么拳法?” 杨天保本想显摆一下,只是看着段志玄如此不经打,居然被打得吐血了,他知道自己又闯了大祸,他用力咬了一下嘴唇,等到口腔里出现鲜血的味道,刻意一张嘴,吐出大口鲜血。 “扑通!”杨天保也倒下了,他自己躺下了,装作重伤的样子,也算给了段志玄一个面子。 如果段志玄知道杨天保真实的想法,估计会再次吐血三升。 ps:求推荐票,求书单,求打赏!拜谢! 第四十三章你算哪根葱 第四十三章你算哪根葱 长安城的升平坊,是整个长安城地势最高的地方,地势高平轩敞,为登高览胜最佳景地。升平坊有两绝美食和美女,是文人墨客的理想去处。这里既没有康平坊的挥金如土,也没有靖恭坊的喧闹。 拉上几位高朋,寻一雅座点几味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再找几位美貌如花的歌妓舞姬作陪,品尝美酒珍馐,闲看曲江池微波粼粼,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不亦乐乎。 然而,随着轩天下在这里大兴土木,这里的幽静已经被打破了。原本一些低矮的土木房屋被推倒,杨天保准备兴建一栋栋三层小楼。 用来方便这里的文人墨客的骚情。 大量民夫和工匠在这里工作,冯少东按照杨天保的意思,负责全体工匠的吃饭,每当开饭的时间,十几口大铁锅前,就排起了长龙。这些给杨天保干活的工匠们,拿着自己的餐盘,前来排队领餐。 工作餐,自然别想有多么美味,但至少能吃饱,确保他们能浑身有力气的干活。轩天下的工匠们一手拿着餐盒,一手拿着一个木片,上面有印泥盖着“苏”字的篆书印章,用来分辨是不是杨天保雇佣的工匠。 伙夫们接过木片,然后把一大块方块状的米饭和一勺子荤素混搭的菜就倒进了他们的饭盒,领到的工匠们就坐在街边狼吞虎咽,吃完了,把饭盒一洗,继续开工。 由于数百上千名工匠同时开工,工程进度非常快。却也引得一些老学究的不满。牢骚满腹:“世风日下,斯文丧尽啊!” 他们所向往的那种恬静而优雅的田园生活已经被破坏得一干二净了。不过,老百姓是不会怀念以前那种生活的,以前的生活对于公子王孙、士大夫而言确实是恬静而优雅,但对于老百姓而言却是死水一潭,是看不到任何希望的。 现在正是青黄不接,他一个人打份短工,收入比种田高得多。 就在轩天下对面,则是升平坊非常著名的君贤楼。其实就是一座大型的酒楼,主人乃相州杜氏。 相州杜氏,与京兆杜氏没有瓜葛,只是同姓而已。杜正伦与杜正玄、杜正藏兄弟三人,分别在仁寿年间考中秀才,一门三秀才。 这个秀才,与明清时代的秀才不能同日而语,就像校尉,在汉代则是两千石大员,可是到了隋唐,只能勉强作为基层军官(团主二百人长)。秀才也是一样,最初秀才的本意是指才之秀者,隋朝每科秀才全国才取十二人,这个秀才,其实远比进士、明经更难考中。 特别是杜正伦,被李世民相中,成为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如今官居太子左庶子。 作为杜正伦的产业,自然没有人敢他打的主意。 位于群贤馆的二楼,临窗街的雅间内,坐着两名大汉。其中一名面相慈善,仿佛弥勒佛一般的胖子,就是关中人称舵爷的张金称。他本是隋末反王之一刘武周部将,在武德三年兵败逃亡突厥,随后被突厥人杀死。 张金称率领一部残部,初时躲进中条山为匪徒,后来看着李唐打败王世充与窦建德,他就带着一部分心腹和打劫来的钱财,前来长安生活。依靠着上百近心腹旧部,他成了青龙坊的舵爷。 表面上,张金称是河工力棒子的头头,其实他暗中也做着丧尽天良的买***如,贩卖良家妇女,欺横霸市。同时,他也是相州杜氏这个新晋贵族的客卿。 在张金称对面的汉子,脸上带着一块紫色的胎记,甚是吓人,正是张金称麾下头号打手,人称郭花脸。 郭花脸望着轩天下繁忙的工地,一脸不忿的道:“舵爷,干不干?” 五天之前,舵爷张金称就接到了杨天保的口讯,让他三天之地,收拾东西滚蛋。 张金称与一般的城狐社鼠不一样,他可是在血水里洗过澡,尸山上睡过觉的狠角色。怎么可能会被杨天保这个愣头青,生瓜蛋子给吓跑? 不过,张金称毕竟已经年过不惑,有了家室,不比从前,他还是偷偷将自己的老婆和儿子送到河东,自己留下。 就这样悄没声息的等了五天,结果杨天保连屁都没有放一个,连人影都没有了。 张金称这里已经明白,杨天保就是一个色厉内荏的样子货。 张金称朝着郭花脸微微点点头道:“姓戴的盯的紧,别弄出人命,这里可是长安城!” “明白!”郭花脸点点头,转身朝着门外出去。 郭花脸离开前厅,十几名虎背熊腰的大汉赶紧围了上去,郭花脸一言不发,伸手拍了拍腰间的铁骨朵。 众大汉瞬间就明白了,这是要动手。他们纷纷扬着自己的武器,大呼小叫的朝着对面的轩天下走去。 工地上,一名工匠小心翼翼的将一块蒸好的米饭,用油纸包裹起来,塞进怀里。他是一个穷人,位于渭州,寡母含辛茹苦的把他养大,然而,他的母亲身体不好,家里的收入不够买药,也幸好升平坊西北角就是东宫的药园,他平时在药园里帮工,挣点小钱。 家里很久没有买到白米,他想把这点白米带回家,给他母亲尝尝,毕竟这上面还有肉汤,味道很足。 就在这里,一股巨力从他后面传来。他刚刚塞进怀里的米饭团也随即摔在地上。 青年小伙子哀叫道:“我的饭……” 郭花脸狞笑:“都这时候了还顾着你的饭?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那青年也颇为硬气的道:“这饭是我用血汗钱挣下来的,你凭什么踢我的饭?凭……”青年的话还没说完肚子便挨了重重一拳,整个人蜷作一团。 打人的正是郭花脸。 郭花脸嘿嘿怪笑:“你小子还真有点意思,我郭花脸在道上混了这么久,还是头一回有人敢问我凭什么踢他?好呀,现在我就告诉你我凭什么踢你!” 说着,又是一脚。 郭花脸身后十数名满脸横肉,眼神凶狠的大汉,纷纷肆无忌惮的哄然大笑起来。 所有的工匠纷纷躲避,无人敢惹。 冯少东拎着柴刀上前,一名憨厚的工匠拦着冯少东道:“冯郎君,这郭花脸是舵爷的人,来者不善,你赶紧躲躲……” “舵爷?” 听到这个名字,冯少东自然是知道怎么回事,可是这事到临头,还能躲得了吗? 就这一会儿功夫,那名青年工匠已经被郭花脸拳打脚踢,直打得他血流满面。他正打得正来劲,有人在背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朋友,你在光天化日之下,就不怕官府来拿你么?” 郭花脸拳头停在了半空,他看着冯少东的脸,心中已经明白过来。 杨天保身边没有几个人,罗小五和田四喜都是跑腿,也只有单道真和冯少东能扛点事,特别是冯少东,冯疯子还是有点名气的,打起架来不要命,像疯子一样。 不过,这个疯子再怎么拼命,他只是一个人。 郭花脸上下打量着冯少东,冯少东身后,杨天保雇佣的人,都纷纷后退。到底都是良民百姓,让他们拼命难为他们了。 郭花脸突然哈哈大笑,说:“好家伙,郭爷在这一带混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碰到过敢管我的闲事的,小子,你是头一个!” 冯少东道:“以前你没碰到是你走运,今天你碰到了,你的好运气也到头了。马上赔偿这名兄弟的汤药钱,并向他认错,并且发誓以后都不再跑到这里来捣乱,否则的话……” 郭花脸一脸贱笑道:“否则怎么样?” 冯少东还没有来得及说话, 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否则,就只能爬着出去了!” 冯少东回头,却见杨天保从后面走出来。 郭花脸也认识杨天保,看着正主出现,他脸上的笑容更浓了。 冯少东道:“郎君说得对!你们是走着出去还是爬着出去?自己选吧!” 郭花脸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朝着对面的群贤馆的雅间望去,只见弥勒佛笑容更加灿烂。 熟悉舵爷的郭花脸知道,舵爷是动了真怒。 他连连冷笑:“好大的口气!” 其中一个混混朝着杨天保道:“敢管我们的闲事?我看你是活腻了!” 呼的一拳照着杨天保的心窝击了过来。 杨天保看也不看,直接一肘击在那家伙的额头,那家伙一拳还没打出去,便感觉自己被迎面一铁锤砸中,呼一声向后飞出去,鼻孔里鲜血狂喷,昏迷不醒…… 开玩笑,连段志玄都让扛不住杨天保的一肘之击,据说段志玄被打得吐血两天,现在还没有下床,这些小混混算哪个庙的葱了? 郭花脸从腰间取出铁骨朵,向杨天保砸去。 杨天保抬腿朝着郭花脸的侧力踢去。 如果是后世的杨天保,他的攻击力还没有这么恐怖,关键是苏建武的这个身体,实在是太强壮了,而且扛击打能力超过,反应更加敏捷。 杨天保全力一脚,直接踢中郭花脸的肋部。 “咔嚓……” 肋骨断裂的声音响起,郭花脸倒飞朝出去,又砸倒三四人。 ps:求推荐票,求书单,求书评,求收藏…… 第四十四章约架神器 第四十四章约架神器 那名被郭花脸打得满脸是血的青年,望着郭花脸被打得吐血,他的眼睛发亮,兴奋的吼道:“打得好!” 随着这名青年的吼叫声,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了。 郭花脸那可是名人,坏事做尽,如今看着他倒霉,众人大声叫好,数百人叫好,引得欢声雷动。 杨天保望着满脸惧意的十数名大汉,朗声说道:“还有谁?” 郭花脸好不容易才缓过一口气,盯着杨天保愤愤的说道:“咱们山不转……” 杨天保上前过去,甩手就是三个大嘴吧,总算把这货抽醒了。 “赔钱,道歉!” 郭花脸脖子一硬:“士可杀,不可辱……” 杨天保满脸冷笑,转而望着冯少东道:“少东,拿钱给那位兄弟!” 冯少东转而返回院里,抓起一把铜钱,数也不数,径直走向那名被郭花脸打得满脸开花的青年面前,将钱塞给他。 那名青年急了:“我怎么能要你的钱!” 冯少东板着脸道:“给你就拿着,少废话!” 杨天保收回目光,一把提起郭花脸的衣领,他的衣领质量不错,至少没有被一抓就破,杨天保继续向上抬,直接把郭花脸两脚提离地面,杨天保却毫不不费力,仿佛手中举着一只挣扎的鸡。 众人看着这一幕,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郭花脸长得五大三粗,膘肥体壮,少说也是一百五十斤开外,却被杨天保这么轻而易举的提起来,而且还是单手,这名少年的力量,实在是太惊人了。 郭花脸这下害怕了,他被人一脚踢翻,已经够丢人的了,如果他再被杨天保像丢垃圾一样丢出去,他以后就不用在长安地面上混了。 郭花脸一边挣扎着,一边朝杨天保求饶道:“放开我,我赔钱,我道歉……放开我,我赔偿他就是了!” “晚了!”杨天保手腕一抖,将郭花脸扔向远处。 “扑通” 郭花脸摔在地上,好半天没有爬起来。他来的时候犹如虎入羊群,威风八面,现在却如同丧家之犬,狼狈之极。 大家只觉得解气,大声叫好。这喝彩声对于郭花脸说就是一记记耳光,重重的抽在他的脸上,抽得他脸都肿了。 他被身边的喽喽扶起来,他突然转过身,瞪着杨天保恶狠狠的说:“你听好了,这事还没完!有种今晚我们青龙坊石牌巷见!” 杨天保一脸惊讶:“哟,还死性不改,要跟耶耶约架是吧?” 郭花脸一脸狞笑道:“怎么,刚才不是挺威风的吗,现在就怂了?” 杨天保用脚踩在一边方木料上面,木料跳起来,他抄在手,朝着郭花脸脑袋上砸去。 郭花脸的脑袋一缩,倒是被他躲了过去,只不过郭花脸身后的一名喽喽没有防备,被方木砸个正着。 “噗嗤!” 那名喽喽一张嘴,血水里带着两颗牙齿。 杨天保道:“怂你大爷!不就是趁着月黑风高,约上几十号小弟在一个偏僻的地方干群架吗,这场面老子见多了!你最好多叫点人手,省得我们打得不过瘾,回头还得揍你!” 郭花脸一脸狰狞,牵动了鼻子上的血管爆裂,鼻血长流,他一边擦着鼻子上的鲜血,一边恶狠狠的道:“好,今晚我们石牌巷见!” 他抹了一把鼻血,带着那几个狗腿子灰溜溜的走了。 一名年老的工匠惊恐的对杨天保道:“苏郎君,你可惹上大祸了!” 杨天保不以为然的道:“还能有什么麻烦? “苏郎君你有所不知,这郭花脸在这一带也是个小小的人物,以前也混过义军,曾经投靠过咱们唐军,不过前些年,今上裁军,像郭花脸这等人就被裁撤出来,他们跟着郭花脸这样的混混则欺行霸市,鱼肉百姓!他们人数众多,心狠手辣,又没什么大恶,官府管不着他们,老百姓也惹不起他们,只好给他交点保护费,如果有人敢跟他们作对,真的会让他们活活打残的!” “我怕他咬我?” 杨天保根本就没有理会,自从选了这一条路,他并没有可以回头的机会,反正已经约好了时间和地点,干就完了。 不过,有一点比较担心的是,杨天保手中有人,包括服务员和工匠们,足足四五百号人,然而这些人干活还行,要干仗却不行。 能跟着杨天保舍身玩命的,满打满算也就单道真、冯少东他们两个,了不起再加上罗小五。可是罗小五人如其名,战斗力还不到五! 冯少东望着一脸不善的杨天保,问道:“要不,先去杀鸡巷把单二哥叫过来?” 杨天保摇摇头。 打铁还需要自身硬,他必须挑一部分敢玩命的人,正所谓好虎架不住狼多,双拳难敌四手,他一个人再怎么能打,万一碰到萧诺言这样的高手,他也歇菜了。 想到这里,杨天保望着冯少东道:“召集大家伙,我要训话!” 冯少东点点头。 这些工匠和杨天保招募的服务员,足足四五百号人,全部聚集在轩天下的院子里,到底是良善百姓,光一个聚集,足足用了小半个时辰。 看着众人窃窃私语,战战兢兢。杨天保也拿不定注意,不知道让他们混社会,是对还是错! 现在,不同于后世的法治社会。大唐可是世族门阀政治的巅峰时期,“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的例子也举不胜举。 不过,杨天保却没有纠结,毕竟,路是自己选,每个人都有权力去决定自己的路。 杨天保看着众人道:“兄弟们,在这里吃得怎么样?” 众人咧嘴大笑起来。 杨天保对于下属从来不吝啬,要想让马儿跑,必须让马儿吃草。作为一个老板,跟员工讲理想,谈格局,纯属虚伪。跟员工讲钱,这才是最好的老板。当一个老板跟员工讲理想的时候,证明他想用免费的员工或者是廉价的员工。 众人的声音很糟杂,不过大体对于杨天保的伙食还是非常满意的。 杨天保接着道:“这个世道,总有人见不得咱们好。你们也看到了,咱们的轩天下,还没有开张,砸场子的人已经来了。你们说说,现在怎么办?” 虽然,大家都是明白人,都知道杨天保想要什么,可是却没有人出头,枪打出头鸟啊! 就在这时,角落里一声歇斯底里的声音传来:“跟他们拼了!” 杨天保瞬间声音望去,这是一名年轻的工匠,穿着葛布衣服,虽然破旧,洗得却很干净。 冯少东认识这名年轻的工匠,刚刚就是因为他倒霉,被郭花脸用来杀鸡儆猴,狠狠的揍了一顿。 杨天保朝着这名年轻人摆摆手道:“这位兄弟说得不错,跟他们拼了。我需要十个人,十个敢拼命的人,每个人五贯安家费,伤了我包治,死了再给十贯烧埋钱,十石粮食。今天晚上去跟郭花脸拼命!”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虽然郭花脸在众人心中是一个凶神恶煞,可是足足十五贯钱的重赏,还是让这些老实八脚的百姓们,眼神热切起来。 那名青年上前怯怯的道:“苏郎君,俺不要钱,能不能答应俺一个条件?” 杨天保道:“但说无妨!” 那青年道:“娘身子不好,干不了重活,能不能在郎君府上干点缝缝补补的活计,若是郎君答应俺,俺文斌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杨天保几乎想也没有想道:“要,只要我死不了,有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 文斌一脸感激的走到杨天保身边。 冯少东拿了根山桑木棍递到文斌手中。 文斌双手死死的抓住这根长约四尺的短木棍。 杨天保道:“还有没有人愿意跟某家去拼命?” 这时,又有一名憨厚的大汉怯怯出来,他一边挠挠头,一边怯怯的道:“郎君,俺家还有地,能不能给俺一头牛?” 一头牛的价格哪怕再便宜,也不是五贯钱可以买下来的,哪怕不满一岁的小牛,那也需要六千钱,除非呢是刚刚生下来的牛犊子,不过老百姓谁舍得把牛犊子卖掉? 只要有草,牛又不挑食,怎么都能养大,关键是牛不仅仅是大牲口,还能赚钱,有一辆牛车,随便都可以赚到养家粗口的钱。 杨天保想了想道:“可以!” 壮汉兴奋的道:“俺叫牛欢喜!” “噗嗤!” 杨天保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牛欢喜,在后世本指母牛身上不可描述的部位,也是一道名菜,甚受食客的喜欢。在后世,也是轩天下主打菜肴之一。 牛欢喜也拿着一根桑木棍站在杨天保身后。 人都喜欢随大溜,看着文斌和牛欢喜站出来,接着又有八名汉子提出各种各样的要求,比如要牛的三人,要驴的,还有要给自己的弟弟盖三间房子的,总之,这些人都是心存死志,用自己的命,换取给家人改善生活的机会。 杨天保望着文斌、牛欢喜等十人,摆摆手,让他们走进前院,并且吩咐伙夫,准备硬菜。 伙夫用最传统的方式,把一只羊剥掉羊皮,开膛破肚,然后放进锅里炖肉。 杨天保也没有闲着,他将原本的桑木棍,拿着刀子在上面一阵狂削,直削得木屑乱飞。 冯少东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小心翼翼的问道:“郎君,你……你在干嘛?” 杨天保削得飞快,那条桑木棍在他纯熟的刀工之下飞快的朝着鸡腿形状演变:“我要把它削成战棍,一家伙就能把人敲昏,但又不会把人打出个好歹来的那种战棍……学着点,这种战棍可是当年我约架时必备的利器,很好使的!” ps:等下还有一章,等会再求票吧,更新弱鸡,老程也不好意思了! 第四十五章杨氏影卫 第四十五章杨氏影卫 不就是打一场架吗?冯少东打过无数场架,他非常清楚,打架准备的再好,远不如够狠,只要比对方狠,对方反而就怂了。 官府对于人命案子非常重视,哪怕是郭花脸再怎么凶狠,他也不敢轻易弄出人命。一旦出了人命,长安官府肯定会介入,那个时候,会非常麻烦。 搬出舵爷张金称的后台,也不见得可以轻易摆平的。现在执掌御史台可是魏征魏玄成,正所谓什么样的将领带什么样的兵,有魏玄成这样的侍御史,下面的御史也变得如同疯狗一样,逮着谁咬谁。 冯少东很想告诉杨天保,打架不需要提前准备武器,最好的办法是,就地取材,拿到什么用什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准备一根战棍。 哪怕是战棍,官府也可以看出这是有预谋的。 冯少东想劝杨天保把战棍收了,到时候带点板砖,或者准备点红瓦,这东西不算凶器,就算打死了人,也是误伤,责任轻点。唐代可没有误伤偿命的律法,赔钱就可以解决。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这么香,做的什么好吃的?” 杨天保拿着刚刚削好的战棍,指着门口笑道:“死胖子,你是属狗的吗?羊肉刚刚出味,你就来了!” 裴旭的小眼睛落在杨天保手中的奇怪的棍子上面,好奇的问道:“苏大郎,你这是……” “战棍!” 杨天保笑眯眯的扬起战棍,朝着空中挥舞起来,可别说,杨天保此时颇有几份一棍在手,天下我有的架势。 裴旭望着耍得虎虎生风的杨天保道:“苏大郎,你可小心点,我的脑袋可经不起你这一棍!” “怎么样?没见过吧?我告诉你,这一棍下去,肯定可以撂倒一个!”杨天保起战棍,将扛在肩膀上笑道:“放心吧,我不打你!” 裴旭的双眼发亮:“战棍?你要跟人干架?” “对,约好了!”杨天保推开裴旭道:“今天的羊肉可没有你的份,赶紧的,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裴旭摇摇头道:“来都来了,甭想让我回去,我就尝尝味道!” “别介,裴大爷你那是偿偿吗?上次我做的红烧肉,你尝了三斤多,害得薛瑶还冲我发脾气!”杨天保没好气的道:“看到没有,这只羊是给他们准备的!” 文斌一脸紧张,牛欢喜则是大大咧咧。 不过,闻着羊肉的香味,牛欢喜已经有点口水直流了。 终于,羊肉开始出锅。 这道清炖羊肉不像这个时代的羊肉,唐人喜欢香料,喜欢往羊肉里添加许多香料,在杨天保看来,这简直就点画蛇添足。 杨天保炖羊肉,只用开水氽去血污,倒入陶制盆内,小火慢炖。甚至连盐都不用放,直到炖到肉烂,原本有撇去浮油的工序,只是这个年代,油得之不易,百姓喜欢吃油,越是肥腻的羊肉,人们越是喜欢吃。 杨天保只能入乡随俗,将捞出来的羊肉去掉骨,切成肉片,配上葱丝、姜、萝卜、醋、香油、精盐,非常爽口。 看着一盘羊肉摆上桌,杨天保指着文斌、牛欢喜等人道:“开吃!” 文斌刚刚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直到杨天保拿起块子夹起一块羊肉塞进嘴里,众人这才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裴旭并非没有吃过羊肉,而且吃得非常多,可以说是他的主食,只是这种清炖羊肉,别有一番风味,让他开始眼馋起来。 裴旭走到文斌面前,他没有筷子,直接下手去抓羊肉,文斌见状,赶紧将盘子捂住。裴旭无奈,走到牛欢喜面前,可是牛欢喜一双大眼睛瞪着裴旭,仿佛你敢吃我的肉,我就吃你的架势。 裴旭无奈,只好来到杨天保面前,正准备伸手吃肉。杨天保拿着筷子拦住裴旭的手道:“这肉你不能吃!” 裴旭一脸愤怒的道:“为什么我不能吃?咱们还是不是朋友?” “是朋友!” “是朋友能不能吃你一块肉?” “可以吃,但是这盘肉你不能吃!”杨天保解释道:“这是勇士肉,吃了这盘肉,晚上我们就去跟郭花脸拼命,你吃了算什么道理?” 裴旭小眼睛气得瞪圆了道:“哼哼,不就是打架吗?” “就你!”杨天保一脸不屑的道:“你这一肥肉说扛揍我相信,打架就算了吧!” 裴旭捋起袖子指着杨天保道:“起来,我要跟你决斗!” “我草!”杨天保放在筷子,指着裴旭道:“我看你是皮痒了,三天不收拾,你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裴旭硬着脖子道:“走,去门口决斗!” 杨天保起身刚刚走到大厅中央,扭头一看,裴旭居然如同饿狗抢食,一下子扑到杨天保的餐盘上,用手抓起一块羊肉,塞进嘴里,他一边大嚼,一边挑衅的望着杨天保。 “肉我已经吃了,看你怎么办?” 杨天保与冯少东的目光在空中一碰,二人相视而笑。 虽然杨天保已经知道自己是弘农杨氏杨恭仁的儿子,可是他还没有习惯自己是一个贵族的身份,他依旧习惯性的利用裴旭。 至少裴旭这个闻喜裴氏子弟的身份,在长安城中有点作用。事实上,他并不知道,他身为弘农杨氏观王房嫡三公子的身份,比裴旭的身份高贵多了! 就在杨天保与裴旭等人大口吃肉,大碗喝着壮行酒的时候,杨天保与郭花脸约架的消息,也传到观国公府邸杨恭仁的耳朵中。 此时,杨恭仁正与他身为左屯卫将军(正四品)的二儿子杨思训一起用餐。 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杨恭仁气得差点没有把案几给掀了,他愤愤的骂道:“田舍儿……” 当然,田舍系列是唐朝比较文雅一点的官骂。 杨恭仁话以出嘴,就意识到不对,骂了儿子,岂不是连他一起骂了? 杨思训上前道:“阿爹,我去看看吧!” 杨思训对于这个三弟,几乎没有印象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他弟弟,打狗还要看主人,如果杨思慎(杨天保)被一个长安的泼皮给欺负了,丢人可就丢大了。 杨恭仁愤愤的道:“不用,让他长点记性!” 在杨恭仁看来,杨思慎只要吃点亏,回头就明白杨氏的身份是有多么重要。原本杨天保在武器监没有那么容易出来,还是杨恭仁动员了弘农杨氏的力量,命工匠连夜把所谓的木牛打造完毕。 黄佑军式的木牛,哪怕是装满货物上坡时,也只需一人就能驾驭,即使是上三十度坡地也不需别人帮忙照样能上坡。 当摇动双辕时,撑杆给予强大的推力,把木牛推上山坡,当停下不摇动双辕时,木牛车会向坡下滑行,不过这时也不用担心,撑杆能及时撑地自动刹车、阻止车继续下滑!与普通人力车比,它具有无比的优越性。 下山坡地的行走,它具有人力车的同样的优点。平路的行走,它具有人力车所有的优点,它也有比人力车优越的地方,载货时,人力车起动时是十分费力的,而木牛可以借助摇动双辕增加撑杆的推力起动车辆。即使遇到十级左右的石梯坡地,摇动双辕,像爬楼房的楼梯一样,也能一个人拖上去而不需要别人帮忙,这是一般人力车所不能想像的。从而节省人力。 原本,李靖夜袭阴山只带领了三千精锐,并不是李靖自信到可以使用三千精锐,可以消灭突厥颉利可汗麾下十数万人马,而是没有办法,大唐实力有限,能支撑三千精锐两千八百余里补给已经是极限了。 而现在随着木牛的出现,一辆木牛车可以代替一辆双驾马车,除了速度不及两驾马车,运载能力却不差。从而可以增加部队的运输能力。 杨天保当时剽窃的只是理论,并不完善。而且摇杆比例并不协调,作为玩具模型还行,可是作为实用的木牛车,却有点鸡肋了。还是通过杨氏的工匠,在木牛的基础,完善了杨天保的设计。 随着杨天保这个异世蝴蝶的出现,第一个历史的偏差开始出现,原计划突袭的三千精锐军队,悄悄增加了八千人马。足足比历史增加了近三倍,而且李世民还比历史多了一点要求,颉利可汗,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原本的历史时空,李世民对于这场仗,只打算重创,严重打击颉利可汗的威信,蛊惑突利可汗挑战颉利的威信,制造东突厥内部的再次分裂。 可是随着木牛的出现,战略目标更进一步。 李世民为此还赏赐了杨天保一座功德牌坊,不过,这个牌坊需要时间制作,暂时还没有发放在杨天保的手中。 一旦这个功德牌坊建立起来,五品以下官员见了杨天保也要行礼的。 杨恭仁非常清楚这个流程,所以得知杨天保居然与地痞约架,他才会生气。地痞在杨恭仁眼中,连人都算不上,充其量只是臭虫一个,随手一挥,灰飞烟灭。 康伯躬身道:“阿郎,老奴去吧!” 杨恭仁摆摆手,正所谓兵对兵,将对将。 郭花脸算什么东西? 舵爷又能算什么东西? 作为弘农杨氏观王房的一等客卿,大管家康伯出面,至少也要是惊天动地级别的大事,出动康伯,未免也太抬举他了。 杨恭仁沉吟道:“把影卫派出一伙!” 隋唐时期,五人为一伍,十人为一伙。一伙也就是十名影卫,也算是高看张金称了。 康伯道:“好,我让慕容云过去!” ps:晚了几分钟,大家可以当作是昨天发的,老程厚着脸皮求推荐票,还差一百多票,如果超过一千票,老程再加一更! 第四十六章舵爷被打哭了 第四十六章舵爷被打哭了 影卫,只是隶属于观王房的一支暗中保卫力量。早在北魏时期,军权掌握在八大柱国十二大将军手中。 随着北周的建立,宇文护开始清除其他八大柱国以及十二大将军家族,八大柱国的赵贵、于瑾、侯莫陈崇等先后被除去。 在这个时候,杨绍的族兄杨忠(杨坚之父)升任柱国大将军,而杨绍也升任大将军,成为军方新秀。 杨绍意识到以宇文护的歹毒,肯定不会放过杨氏,特别是杨忠意外病故。让杨绍意识到,宇文护对付杨氏之心已经昭然若揭了。其实杨绍与杨坚非常清楚,杨忠的身体非常好,因病回京休养,只不过是杨忠采取的韬光养晦之策,明哲保身。 可惜,杨忠回京之后,不出两个月,突然病故,作为武将出身,怎么可能突然间病倒,杨绍就秘密准备,利用弘农杨氏的财富和杨氏忠诚的仆从,成立了影卫。 影卫并非制式军队,他们平时并不以军队的形式出现在长安城,而是以商贾、游方郎中、道士、僧侣、甚至是游侠、各行各业的身份掩饰,一旦需要,他们将成为弘农杨氏的重要保护力量。 北周武帝宇文邕不甘心成为宇文护的傀儡,他开始密谋除去宇文护,杨氏影卫并没有发挥光彩,随着杨忠,杨绍先后病故,到了杨雄执掌影卫的时候,他发现宇文邕忌惮其族兄杨坚,准备除去杨坚。 杨雄就加大力量,秘密培植杨氏影卫。到了杨恭仁时代,杨氏的影卫已经大不如从前,毕竟杨广也不是吃素的,特别是杨玄感之乱,让他开始忌惮弘农杨氏。 可是,尽管再三削减,杨氏影卫依旧非常强大,在关中地区,拥有八个团(后世的团级不同,每团只有两百人),十六个旅,三十二个队,一百六十伙。 一脸憨厚屠户慕容云,还有一个绰号——慕容一刀。但凡有人向慕容云买肉,他向来就是一刀切,切下来的肉与所要的肉,不差分毫。要说不要骨头,绝对不会带一点骨头渣。 就是这么一个憨厚的慕容云,正是杨氏影卫的伙长。 满脸奸猾的算命先生,一年到头满身油污的卖油郎,一脸木讷的石匠三,逢人便笑的泥人张,他们缓缓放下手中的活计,朝着青龙坊汇聚,他们都有一个身份——杨氏影卫。 别看这些人都是普通人,只不过是他们掩饰身份,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个顶个的高手。 …… 唐朝长安虽然号称一百万人居住,当然在唐初的时候,肯定没有那么多人,真正的城市管理也供应不起,一百万人每天要吃三百多万斤粮食,大约一千五百吨,放在后世五十辆重型卡车就装完了,如果交警不管理,十几辆重卡也能装得下,可是放在唐朝这个时代,那就是需要五千辆人力架子车才能装完。 当然,这是每天的数量。就算长安城十二座城墙同时开启,每个时辰能过多少辆人力粮车?又需要多少人员搬运? 规划出来的长安一百零八坊,几乎可以沿着升平坊南部的乐游原作为分界线,往南都是平民居住的郊区。 郊区,又脏又乱,哪怕晚上衙役过来,也会被打黑棍,坊正晚上睡觉也会闭紧门,坊丁、武侯能不管就不管。 特别是石牌巷,大老远就看到一排火把,还有喧嚣的人声,好家伙,看样子舵爷张金称还约了不少人过来呢。 杨天保走近了,大致的数一数,好家伙,足有好几百人! 杨天保目瞪口呆,心中道:“我的乖乖,打个群架而已,犯得着约这么多人么!” 特别是裴旭裴胖子,总算看到势头不妙,他想要退回去,结果扭头就跑,一头撞到牛欢喜的怀里。 牛欢喜人如其名,非常牛,足足八尺高的大汉,他倒没事,裴旭撞向脑袋生疼,他捂着脑袋朝着牛欢喜吼道:“彼其娘之,不长眼!” 牛欢喜一脸憨厚的笑了笑:“不长眼……” 杨天保看着两个没心没肺的二货,也懒得吐糟。 就在这时,脑袋上包成阿三的郭花脸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杨天保,他伸手指着杨天保道:“就是他,苏大郎!” 拿着棍棒的大汉们呼啦一声涌过来,一下子将杨天保、冯少东等人围了个水泄不通,无数根棍棒高高举起,看得杨天保头皮有点发麻。 这么多人,人家一人一棍他都要变成一砣烂泥了哟!火光下,一个如同弥勒佛的身影缓缓朝着杨天保走来。 距离杨天保还有十数步,这个弥勒佛一张嘴,杨天保差点没有被熏晕过去。 想想也可以脑补,一个没有刷牙习惯的人,天天喝酒吃肉,这口气会有多大。 舵爷张金称威风八面的走过来,盯着杨天保道:“小子,就是你打了我的手下?” 杨天保要是还不认识舵爷是谁,他的那对眼睛可以当成泡踩了。不过,张金称既然跟着装,杨天保也陪他玩玩。 “敢跑到我的地盘上闹事,弄得我很不爽,把他们揍了一顿。” 张金称一脸狞笑:“好小子,有种!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我管你是谁?!”杨天保颇为不屑的道:“我好像给过你机会,让你滚出长安城,你还敢在这里,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杨天保以这种语气与张金称说话,这句话可犯了众怒,话还没有说完呢,张金称麾下的帮众已经咆哮起来了。 “臭小子,我看你是活腻了!” “打断他的腿!” “把他的牙给拔了,让他牙尖嘴利!” “舵爷,魏某孤家寡人一人,替你料理了他,来年初一十五给魏某烧个纸钱!” “打死他!打死他!” 张金称麾下群情激愤,而不远处的一座青砖大房上,则伏身两名的汉子,正是杨氏影卫慕容云和打更的暗夜。 暗夜真名姓郑,叫郑孟恩。在长安城以打更为生。他的目力非常好,可以在黑暗中看得极为清晰。 此时,慕容云胸前的腰带上,插着十二柄短刀。 郑孟恩压低声音道:“云头,干不干?” 慕容云摇摇头道:“不急!” 张金称伸手一扬,朝着杨天保咆哮道:“好小子,真是活腻了!兄弟们,上!打断他的腿再跟他谈赔偿医药费的问题!” 杨天保大吼道:“切慢!” 张金称冷笑道:“怎么怕了?” 杨天保摇摇头道:“要动手也是我们先动手!少东放暗器!!” 杨天保率先从兜里掏出一物,用拇指一扣,随手朝着张金称等人中间扔去。冯少东、文斌、牛欢喜等人也学着杨天保的样子,从怀中掏出一个个纸包,用力一撕,朝着对方扔去。 呼呼啦啦,数十包黑咕隆咚的东西朝他们头顶飞去,张金称麾下的好汉们有些惊愕的抬起头,想看看是什么。 结果看到那几十陀玩意儿就在他们的头顶散开,接着,这些抬头看热闹的家伙便感觉到什么粉末从空中落下,落在脸上,眼睛像是被火灼一样痛,痛得他们捂着眼睛,挥舞着手臂呀呀狂叫,连蹦带跳,眼泪鼻涕齐出,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一时间阵脚大乱! 而杨天保则趁机发出一声大吼道:“给我打!” 说着,杨天保挥舞战棍一马当先冲向张金称麾下的帮众,那些捂着眼睛呀呀狂叫的家伙他懒得管,专往没有中招的家伙脑袋招呼,一敲一个大包。 冯少东忙不迭的跟上,战棍抡得呼呼风响,所到之处惨叫连连,转眼之间便有好几名帮众脑门顶着个大包,白眼一翻昏迷过去。 裴旭望着这一幕目瞪口呆。 站在屋顶上准备帮忙的杨氏影卫们也是膛目结舌。 堂堂正正的约架,不仅仅是黑帮之间解决问题的经常方式,也是宗族之间,经常因为水源、耕地、甚至出路等问题,大打出手。似乎已经形成习惯。 打赢了,输者愿赌服输。 可是像杨天保这等,上来就是下三滥的招数,他们还真是第一次见! 张金称的左眼也溅进了一点点,火辣辣的痛,眼泪争先恐后的往外涌,鼻子发酸,他瞪着杨天保吼道:“你……你用的到底是什么暗器?” 杨天保理直气壮的笑道:“胡椒粉啊,滋味怎么样?” (这里作一下说明,胡椒原产自古印度,具体时间历史没有明确的记载,猜测应该是太宗时期,王玄策去过印度,因为情节需要提前一些。) 作为一名武侠爱好者,杨天保从小就对韦爵爷的机智佩服得五体投地,崇拜得不得了。但是他不大赞成韦小宝动不动就撒石灰的下三滥招数,生石灰很容易就把人的招子给废了。杨天保怎么能用如此歹毒的招数呢? 所以他改良了一下,弄出了胡椒粉加上盐粉,如果不是因为芥末不易散发,他还真想搞点芥末出来。 胡椒粉满天飞,效果不是一般的好啊,好多人都中招了。 杨天保拳脚并用,战棍呼呼作响往张金称的头上招呼。 不愧是舵爷,张金称皮糙肉厚得很,一连挨了几棍都没躺倒,只是那颗头被敲得跟如来佛的一个样了,满头是包,他的胡乱舞着手臂,挡了两棍,努力瞪大那只没有中招的眼睛,瞪着那些已经看傻了的帮众怒吼:“你们都死了吗?过来帮忙啊!” 张金称的声音带着哭腔,而且眼泪直流。 众属下面面相觑?心中暗道:舵爷被打哭了? 郭花脸等那些帮众如梦初醒,纷纷抡起大棍冲了过来。 ps:推荐票过千,老程再加更一章三千,推本一书《三国之九原虓虎》,喜欢三国的朋友们可以看看! 第四十七章南城十三英(推荐票一千加更) 第四十七章南城十三英 郭花脸看着舵爷被打得满头是包,这下动了真怒,他扔了自己的铁骨朵,从身边属下手中夺过一把长刀,指着杨天保吼道:“他们的屎打出来,再让他们吃下去!” 众大汉纷纷经咆哮道:“把他们的屎打出来,再让他们吃下去!” 杨天保望着上百大汉挥舞着棍棒冲来,急忙大叫:“少东,暗器!” 舵爷的那些那些帮众可是见识胡椒粉的威力了,一听说还有暗器,吓得倒退两步。 利用这个机会,杨天保和冯少东朝过他们猛冲过去,战棍挥抡,一下子敲倒了好几个。 杨天保也奋力一棍将那个已经被他敲成释迦牟尼的张金称给敲倒,冲向那些还没有中招的家伙大打出手。 吃了点亏之后,张金称麾下的帮众总算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嗷嗷叫着冲了过来,将杨天保等十三人包围起来,拳打脚踢。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狼多!” 杨天保和冯少东战斗力还可以,至少对付三五个人没有问题,牛欢喜也不差,打三挟二也是小菜一碟。 可是文斌等人就不行了,单打都占不到便宜,对于他们眼睛被迷到的人还行,至于裴旭这个胖子就是拖后腿的,不仅没有打倒一人,反而挨了好几脚。 随着郭花脸等人冲来,十几个回合,杨天保和冯少东就便挨了好几棍,特别是冯少东额头让人砸了一棍头,鲜血直流。 不过,冯少东倒也硬气,伸手一摸脸上流下来的鲜血,出手更加狠辣。 慕容云冷静的望着下面的战斗,他手中的刀已经扬了起来,就在他准备甩刀暗中帮忙的时候, 杨天保见势不妙,急忙大叫:“少东,亮暗器!” 这回郭花脸等帮众可不上当了,郭花脸冷笑道:“又来这招,你以为我们……” 他话还没说完呢,就看见杨天保又从怀中掏出一把粉末兜头兜脸撒了过来,好些帮众猝不及防被撒了一脸,眼睛针扎一样疼,捂着脸杀猪般尖叫起来。 除了杨天保之外,冯少东、文斌、牛欢喜,特别裴旭撒得正凶。 任何香料,都有一个适应的过程,杨天保得到胡椒,还是偶然因素,因为在升平坊南边,就是乐游原,这里是东宫的药园。 早在隐太子李建成时候,这里就被种植实验型的药材,胡椒作为药用为主,胡椒有散寒、健胃的功能。肺寒痰多的人可将白胡椒加入羊肉汤,以温肺化痰。有些人容易肚子痛,是由于肠胃虚寒造成的,可在炖肉时加入人参、白术,再放点胡椒调味,除了散寒以外,还能起到温补脾胃的作用。平时吃凉拌菜,最好也加点白胡椒面,以去凉防寒。 中医认为,颜色黑的食物入肾,因此,黑胡椒温补脾肾的作用明显,可以治疗由脾肾虚寒造成的“鸡鸣泻”(指经常在早晨拉肚子),方法是在头天晚上喝用黑胡椒调味的肉汤。 不过,胡椒的功效与姜差不多,但是姜便宜,所有市场有限。平民人家用不起,富贵人家不屑用。 而杨天保则一股脑的将整个药园里的胡椒全部买了下来,足足三百多斤。而且价格几乎等于白菜价,一百钱一斤,才三十贯而已。 杨天保用胡椒当作武器,也没有那么奢侈,他仅仅带到不足一成,莫约二十余斤胡椒粉。 正好,夜风吹过来,杨天保等十三人顺着风势你一把我一把撒得不亦乐乎,反正他们背靠着背,四面都是敌人,不存在误伤问题,只管撒好了。 只是那些张金称的人的就倒了八辈子的霉,不停有人中招,眼泪鼻涕齐下,就差没哭出来。二十余斤胡椒粉撒完,他们的抵抗力量已经差不多彻底崩溃了,绝大多数人不是被撒了一脸胡椒粉就是被战棍敲得满头包,还能打的没几个。 但是,这并不代表杨天保会就此放过他们。这小子威风八面,拎着战棍见人就揍,看不顺眼的还把沾满辣椒粉的手往人家脸上抹,被抹上两下,那个倒霉蛋就该哭爹喊娘了。 很快,所有人都躺倒在地了,就剩下那只张金称背靠墙壁,勉强瞪着眼泪长流的眼睛,惊恐的看着杨天保踹开挡路的人,大步朝自己走来。 张金称北靠着墙,退无可退,而他放眼望去,众属下不是抱拳哀嚎,就是眼泪鼻涕横流,特别是郭花脸那惊恐而委屈的神情,像极了被色狼堵在死胡同里非礼的小女生。 杨天保收起战棍,伸手用力往张金称的脸拍了好几下:“感觉如何?” 张金称倒也光棍的道:“耶耶栽了!” 杨天保的笑容非常灿烂:“还还有呢?” 张金称愤愤的道:“你好无耻!” 冯少东脑袋上被开了一道口子,结果被胡椒粉沾到上面,那滋味,甭提有多酸爽了。看着张金称这副模样,顿时来了火气。 “彼其娘之,打输了还不服气是吧?信不信我现在就废了你!”冯少东说完又扬起了满是血迹的战棍。 眼看一棍就要敲下来了,张金称厉喝道:“慢着!” 没想到张金称在全军覆没之后,居然还拿出了点英雄本色,这一声大喝颇有点威风,冯少东那一棍停在了半空,望着他问道:“怎么,还想单挑?” 张金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蹲下,双手抱头,动作干脆利落,熟极而流,简直就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别打头……” 杨天保愣了一下,笑道:“我以为你还有点胆色呢,原来也只是一个怂货。” 冯少东也放下战棍,懒得打了。 杨天保笑眯眯的蹲下,张金称大眼瞪小眼:“你服不服?” 张金称发自内心的说:“服!” 绝对是真心话,撞上杨天保这种心狠手辣脸皮超厚,有着丰富的群架经验的混世魔王,他不服都不行。 杨天保一巴掌打在张金称的脸上,骂道:“给你两个选择……” 杨天保的话还没有说完,“啪啪”的鼓掌声在背后响起。 杨天保扭头望去,只见一名身穿锦衣的青年,在十数名健仆的拱卫在来到巷口,锦衣少年一边鼓掌,一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 那锦衣少年陡然收住笑容,一脸郑重的望着杨天保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么有趣的妙人,可是,你知道向相州杜氏挑衅是什么后果吗?” 杨天保满不在乎的道:“少他娘的装大尾巴狼,老子是吓大的!看样子你是像护着你这条狗?那咱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放马过来吧,咱们先打一仗,再来谈那些东西该归谁!” 杨天保并非莽撞,最关键的是,他现在替戴胄做事,清理通善、青龙、曲江、昌乐、安义这五坊的污秽。 对付杜荣、小孟尝陈伯玉以及舵爷张金称这些人,自然可以用江湖手段。如果他们搬出他们身后的后台,自然有戴胄去对付。 相州杜氏,杨天保还真不了解,不过他却知道唐初名相杜如晦是京兆杜氏,杜淹也是京兆杜氏,驸马杜荷也是。 杨天保不了解,戴胄绝对会了解相州杜氏。 锦衣少年哼了一声,说:“找死!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带着你的人滚蛋……” 杨天保双手叉腰,哈哈大笑道:“你装个蛋,老子还想收拾你呢,你倒先撂狠话了?看来今天是谁也别想好过了,放马过来吧,咱们先打一仗再来评谁是谁非!” 冯少东神色有些慌张,低声说道:“郎君,对方可是贵胄,民不与官斗,咱们还是……” 冯少东所说的话,其实也没错。 唐朝是一个等级森严的朝代,而且是法律上的不平等为标志。最显著的特点,就是贵贱对立。 在《唐律疏义》卷二十《斗讼律》里规定,诸部曲殴打良人者,加凡人一等(加者,加人于死)奴婢,又加一等。若奴婢殴伤良人折跌肢体或瞎其一目者,绞。死者,各斩。若良人殴伤其他人部曲者(自己部曲无罪),减凡人一等,奴婢又减一等。 杨天保属于良人级别,不属于任何人的部曲,也不属于奴婢。当然,良人对上议贵者,自然算贱籍(七品以上官人家眷,既可议贵)。杨天保只要伤了锦衣少年,就是死罪。而锦衣少年伤了杨天保,赔钱就可以了。 杨天保却哼了一声道:“妥协、退让会养成习惯,我比较倾向于用刀教他们做人,而不是用嘴皮子跟他们讲道理!” 论议贵,他名义上的老子杨恭仁可是正二品官员,观国公,相州杜氏再怎么高贵,还能高过弘农杨氏不成?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还有戴胄。 锦衣少年脸色陡然巨变道:“给我上,死活不论!” 杨天保并没有动手,而是朝着黑暗的巷口说道:“出来吗?再不出来,我就把这个混球弄死,反正烂摊子也不是我收拾!” 黑暗的巷子,依旧平静。 除了张金称麾下躺在地上哀嚎之外,没有任何动静。 看着暗处没有动静,杨天保拿起手中的战棍,朝着身后的文斌、冯少东等人道:“今天,咱们都是好样的,咱们十三个人,干翻了他们一百多人!今天之后,长安城的城狐社鼠咱们看到咱们爷们,肯定会躲着走!” 牛欢喜等人满脸兴奋,刚刚开始,他们确实是害怕。面对对方三四百人,他们才十三个人,可是打起来之后就发现,其实也就那么回事。放倒对方三分之一不到,其他人都吓得跑了。 现在对方才十几个人,肯定可以手到擒来。 杨天保朝着冯少东道:“把那个锦衣少年交给我,其他人你们看着办!” 杨天保现在身份可以搭得上议贵者,所以不用担心律法惩处。作为勋贵子弟,不打架不斗殴,还叫勋贵子弟吗? 真当纨绔子弟是浪得虚名的吗? 杨天保扬起战棍,朝着锦衣少年的脑袋砸去。 就在杨天保手中的战棍快要砸到锦衣少年的脑袋上时,场中突然出现一名劲装武服的男子,正是杨天保的熟人——青衣刀客谢戈达! 谢戈达挡在杨天保身前,拿着一个鱼符朝着锦衣少年晃了晃道:“滚!” 锦衣少年咬咬牙齿,憋得脸色铁青道:“我们走!” 锦衣少年走了,杨天保非常满意这个结果,他扛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战棍,朝着众人道:“咱们回去!” 杨天保临行时,朝着谢戈达打着一个ok的手势,也不管谢戈达能不能看懂。 回到轩天下,杨天保等众人一边接受跌打郎中的治伤,一边大碗喝酒,厨师们正忙碌着准备庆功宴。 经此一役,杨天保相信,在长安城狐社鼠的圈子里,他应该算是一战成名了。 的确,杨天保成名了。 不过并不是因为杨天保能打,而是因为谁要是惹上杨天保这个扫把星,肯定会非常惨。 比如,杜荣,稀里糊涂的死了,而且是逃监的罪名被当场格杀,家产籍没。陈伯玉更惨,被苏定方打死了,还被按上了里通敌国的大罪名。 至于张金称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就在杨天保走后,一大队衙役上前,将张金称、郭花脸等人缉拿住,连夜审案。 张金称的罪名也不***良为娼,仅这一条罪名就让他永远难以翻身。更何况,他屁股上的屎还真不少,包括他欺负寡嫂的陈年旧账也翻了出来。 当然,杨天保并不知道这些,他只是知道干赢了这一仗,他在长安南城的位置算是稳了。 事实上杨天保猜测得不错,不仅仅杨天保成名了,就连籍籍无名的文武、裴旭、牛欢喜等十三人,在长安也有了匪号——南城十三英! ps:其实呢周推荐票还不到一千,差十一票,老程算是一千吧。加更四千字。弱弱求一下票!还有二十分钟,新的一周又开始了,求火力助攻! 新的一周开单章求票 《盛唐太师》自上传已经一个月了,更新十三万四千字,也算不上快。 其实这一段时间,老程的心态非常不好,开书与大神、万订大佬同期,肯定在试水推期间扑街。 果不其然,直到上周五,在上一轮推荐中《盛唐太师》垫底,老程已经可以确定,《盛唐太师》在第三轮竟争推荐中,已经提前出局。 结果已经形成,老程的心态反而平衡了,再怎么懊恼也没有什么用。 生不了孩子,不能赖床不好。 《盛唐太师》从质量上或者说剧情上,确实与大佬们的新书有明显的差距。老程会尽量努力改善。 哪怕是输了,老程也不想太难看。 只要不垫底,老程就心满意足了,各位的推荐票,砸过来吧。 一本书的质量好坏,其实和读者有直接关系。任何一个作者,都不可以无视读者的评论和留言,哪怕是大神,在遇到恶评的时候,也会影响情绪。 《盛唐太师》还是一颗幼苗,经不起风吹雨打,良性的意见,老程肯定会留意,众口难调,不喜欢本书的读者,或者说不认同这本书,可以下架,删书。请不要脏话连篇。 喜欢本书的朋友,请投上宝贵的一票。 关于更新,老程无法向大家承诺什么,毕竟,作为一个业余写手,我需要兼顾我的工作,家庭生活,希望大家理解。如果看过老程其他书,那么肯定知道,无论最终成绩是好是坏,都不会影响老程写完这一部书。哪怕大魏霸主追订只有没破百,老程还是写到四百多万字。 当然,老程会尽力带给大家一个好的故事。 唯一的办法,就是用更新求推荐票吧,超过一千票,加更一章。 最后,求大家宝贵的推荐票。 第四十八章巨大的收获 第四十八章巨大的收获 经此一战,杨天保开始在长安城声名鹊起,特别是正在观望中的沙里飞,混江龙以及钻林豹全部趁着翌日一大早,城门刚刚开启,就离开了长安城,不知去向。 除了他们这些有规模的坊头,就连平时欺行霸世的小混混一下子也消失不见了。 经此一战,杨天保对他身边的十个手下,也是刮目相看。特别是文斌,不仅识字,还能算术,虽然看上去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然而动起手来,颇为几分冯少东的风范,非常凶狠。 牛欢喜则是属于典型的扮猪吃老虎,看似乎憨憨傻傻,痴痴呆呆,身手非常灵活,虽然没有功夫底子,胜在力气大,有道是一力降十会,他反而是除了冯少东之外,战斗力最强的一个人。 他力气大,吃得也多。当晚的庆功宴上,放开了吃,居然一口气吃足足十斤羊肉,一只肥鸡,还有五六个馒头,看得杨天保目瞪口呆。 原本看上去人畜无害的裴旭,其实下手可黑了,专朝下三路招呼,昨天晚上一战,在他手底下,至少废掉了五六个人,以这个时代的时代,绝对医治不好子孙根。 杨天保也喝多了,直到日上三杆,这才悠悠转醒。 杨天保醒来的时候,发现冯少东居然早已在他房中。 杨天保起床一边洗漱,一边望着冯少东道:“有事?” “有事!” 冯少东早已习惯了世态炎凉,对于打打杀杀的事情,反而看得非常淡,经此一役,冯少东反而明白,有些事情躲不过去。 冯少东斟酌道:“今天一大早,通善、曲江、昌乐、安义、青龙这五个坊都派出了代表,把这个月的例钱送来了!” “那就收着,按老规矩办!” 杨天保倒没有意外,当初杜荣刚刚死,他还没有想过要拿下通济坊,可是通济坊的百姓和商贾已经把保护费送到他府上了。 现在他已经打陈伯玉和张金称这两个实力最强的坊头干掉,其他人没有理由不服。 杨天保的反应实在太过于平淡,冯少东好奇的问道:“郎君就一点不好奇,他们送来多少钱?” 杨天保早已清楚,即使城南六坊加起来,虽然有三四千户,至少两三万人却根本就没有多少油水,否则像平康坊这样的红灯区,足足上百家青楼,那才是油水实足。平康坊的一个月保护费,可以超过六坊十年。 当然,平康坊可不是那么容易拿下来的! 冯少东伸出一把手在杨天保面前晃了晃道:“这个数!” “五十贯?” 冯少东摇摇头道:“五十万钱!” 杨天保深吸一口气,惊讶的问道:“多少?” “五十万!” 直到万年县法佐陈世贵带着两个衙役,亲自抵达轩天下,杨天保这才明白,他此时已经成了南城六坊的总坊头,唯一的扛旗。 虽然说只是曲江、通济、通善、昌乐、安义、青龙这六个坊,事实上这六个坊比一般县城还要大,少说也是数千户。 陈世贵原本以为杨天保只是冒认弘农杨氏子弟,本想找他的晦气,结果发现杨天保居然是戴胄的门人,只能偃旗息鼓。 后来,杨天保居然正如柳文敬所说一般,正是杨恭仁的儿子,观国公府的三公子,陈世贵可不敢怠慢了。为了巴结杨天保,陈法佐大利用职务之便,杜荣的车马行、陈伯玉的陈园、以及张金称的码头、这些产业全部打包以半买半送的性质送给了杨天保。 杨天保看着这些产业知道自己就算不要,也会被其他人,绝对充不到国库里。无论出自什么目的,杨天保确实是需要这些产业。 城狐社鼠这些人,他们就像苍蝇一般,杀之不尽,灭之不绝。哪怕杨天保不当这个社首,其他人同样也会做,与其让其他人骑在这些百姓头上作威作福,那还不如自己切切实实为老百姓办点实事。 ps:今天非常抱歉,老程去看了一场电影《我和我的祖国》回来的时候有点晚,这一章临时充数,等会老程再修改,请大家过一个小时再刷新! 第四十九章不想娶一个肉球 第四十九章不想娶一个肉球 “陈法佐,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天保将房契缓缓推到陈世贵面前。 陈园是什么地方?杨天保非常清楚,这一座占地二十余亩的豪宅,哪怕是放眼整个长安城,也算数得着的青楼,里面光歌姬就有四百多人,绝对可以算得上是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 “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杨天保非常相信这条金科玉律,如果谁会相信天上会掉馅饼,那么距离上当受骗就不远了。 最重要的是,陈园虽然好,可是拿下陈园的代价,绝对不是杨天保可以付得起的。 陈世贵满城堆笑道:“自从陈伯玉死后,家产被籍没,陈园的生意就停了下来……” 杨天保笑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陈世贵听到这话,顿时明白杨天保这是对他有着极大的戒心。富二代没有一个是傻子,官二代更不会愚蠢。 陈世贵笑眯眯的道:“陈园是一块肥肉!” 杨天保不置可否的道:“不错,莫非陈法佐认为这块肥肉没有人想吃?” 杨天保更相信,随着陈园失去主人,想着拥有陈园的人,在长安没有一个团,至少也有一个旅。 陈世贵有点热脸贴上冷屁股的感觉,不过他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 大唐是一个拼爹的时代,而且是光明正大的拼爹,很多人一出生,未来的富贵路就铺好了,如果自己不作死,可以逍遥快活一辈子。 就像现在的杨天保,他作为三子,如果他的大哥、二哥不死,观国公爵的爵位与他无缘,不过作为贵族子弟,他将获得一笔巨额财富,还有弘农杨氏的无形资产。一旦加冠之后入仕,哪怕连衙门都不去,工作就会有人办理得妥妥当当,要政绩有政绩,要风评有风评。 反正杨恭仁的门生故吏都会为他鼓吹造势,也会为他扫清一切障碍。就像现在,可以说杜荣也好、陈伯玉也罢、哪怕是张金称,都是倒在弘农杨氏门生故吏之下。 无论是陈伯玉的陈园,杜荣的骏驰车马行,张金称的渭水码头力社,这些肥肉无人敢动,敢动这些肥肉,就意味着与弘农杨氏为敌。 当然,这也不是说弘农杨氏就意味着在关中天下第一,只是比弘农杨氏更加强势的门阀,根本看不上这些不入流的产业,能看上这些产业的人,他们偏偏却没有可以挑衅弘农杨氏的实力。 陈世贵有点摸不透杨天保的意思,就接着道:“郎君可知,张金称等既死,可国一无不可无君,六坊也不能没有坊头。” ——啪! 杨天保一巴掌拍在案几上,冷声喝道:“你什么意思?” 看着杨天保陡然发怒,冯少东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万年县法佐,虽然不是什么大官,可是县管不如县管,作为主抓司法治安工作的一把手,陈世贵就是万年县所有城狐社鼠的阎王爷,生杀大权,全部集中在陈世贵一念之间。 杨天保这么不能陈世贵面子,万一陈世贵翻脸?他们在长安城还待得下去吗?且不说陈世贵,就算是普通的一个班头,他们也惹不起呀! 然而,出乎冯少东的意料。 陈世贵并没有生气,反而连连告罪。 陈世贵这才明白,杨天保这是什么身份,堂堂弘农杨氏观王房的嫡系子弟,岂会在意这等不入流的产业? 直接送给他,他能收才是怪事。 陈世贵的目光落在杨天保身边的冯少东身上,冯少东的资料也在陈世贵的脑子里,他知道杨天保其实有四个心腹,田四喜、罗小五、冯少东和单道真。 看着冯少东,陈世贵就有了主意。 将这些产业过户给冯少东,事实上也掌握在杨天保手中,那样杨天保就不会被其他世族子弟诟病了。 想到这里,陈世贵起身道:“郎君且忙,世贵唐突了!” 冯少东看着陈世贵缓缓离去,他轻轻的捂着胸口,只觉悬在嗓子眼里的心脏总是落回到原处,但是他同时还是疑惑:“陈世贵这老小子是不是吃错了药?” 杨天保又迫不及待的走回马厩,看着十匹骏马,挑了一匹白色的骏马,唯一的瑕疵是这匹白马,并非全白,而是在肋部有些黄白相间的颜色。 杨天保朝着冯少东道:“这里你先盯着,我五六天没有回苏宅了,等回去看看!” 冯少东道:“郎君先去,这里我盯着保证不会出事!” 杨天保跨上白马,那匹白马还有点陌生,经过一番挣扎,还好杨天保现在力气大,折腾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白马似乎认命了。 杨天保笑道:“从今以后,你就叫小白!” 杨天保返回通济坊苏宅的时候,薛瑶兴奋的迎上来道:“大师兄,瑶想死你了……” 杨天保将手中的白马缰绳递给薛瑶道:“好吧,这匹白马送给你了!” “谢谢大师兄!”薛瑶就准备去接白马的缰绳。 杨天保提醒道:“小心点,这马的脾气可不小,别伤了你!” 薛瑶上前,亲昵的抚摸着马头,然而出乎杨天保的意料,白马此时表现的非常温顺,而且明显非常享受薛瑶的抚摸。 杨天保有点无语,心中愤愤的想道:“还真是一匹色马!” 突然,薛瑶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道:“大师兄,师父说了,让你回来,赶紧去找她,她有事给你说!” 杨天保朝着后院走去,此时苏凤的身份明显大为好转,正在后院院中练剑,她的身形飘逸,动作轻灵,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美感。 苏凤看着杨天保回来,收剑停止练舞。 杨天保将这几天在武器监的事情与苏凤娓娓道来,只是隐瞒了他与张金称约架、他用胡椒粉加战棍,以少胜多,大败张金称麾下的事情。 当然,就连陈世贵突然要送给杨天保陈园的事情也给苏凤一五一十的说了。 苏凤突然板着脸道:“你是怎么回事?陈园为什么不要?你小时候路过酂县鲁财主家的大院,你不是说过要能住进那宅子,这辈子也就心满意足了吗?陈园比鲁财主家的宅子大了三倍不止!” “当时想法幼稚了些?”杨天保笑着说道:“那时候还小!” “现在想法怎么就不幼稚了?”苏凤厉声喝道。 原本听说杨天保平安归来,单道真兴奋的前来与杨天保相见。不过,刚刚走到拱门处,就听到苏凤在喝斥杨天保,单道真急忙退出去。 苏凤与其他人不一样,别看她是一个女人,根本就不听劝。以前她教训苏建武的时候,只要单道真求情,苏建武会挨得更惨,如果不求情,装作不知道,苏建武反而会少受点皮肉之苦。 “我一回来,他就慷慨送我一栋陈园,陈世贵手里还拿着好几份房契、地契。”杨天保问道:“是不是接下来一步就要替我安排婚姻?” “这有什么不妥?你早就该成个家了!” 苏凤白好气的道:“以前你不是总说,要娶就娶彭城刘氏的娘公子吗?现在你也不小了,不正是要考虑成亲的事情吗?他替你安排个门当户对的好姑娘有什么不好?” “我接受陈园,接受了他的房契、地契,的确也就不便拒绝家主为我安排婚事了。”杨天保说道:“以前我们有多苦?一年都吃不了两回肉,瑶瑶想吃肉,我为了给她逮野免,差点没被野猪撞死。” 苏凤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杨天保的腿上,他的小腿上至少还留着一道被野猪的獠牙咬出来的疤痕,如果当时不是自己及时发现,杨天保就成了野猪嘴里的食物。 杨天保愤愤的道:“这么苦的日子,咱们都熬出来了。现在我已经长大了,我有双手,想要美宅,我可以自己挣,想娶妻媳妇,也应该是你师父你帮我娶,我只是觉得奇怪,他对我如此热切,早干嘛去了?” 苏凤沉默了。 杨恭仁是没找他吗?是一直找,特别是大业末年,兵慌马乱,为了躲避杨氏的追兵,她几乎从来不敢在一个地方住上一个月,东躲西藏,直到武德三年以后这渐渐好些。 苏凤沉吟道:“你以为是什么?” “师父,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什么?” 杨天保压低了些声音,说道:“师父,你应该是知道的,今上上位以来,极力打压世族门阀,作为关中第一豪门,弘农杨氏肯定首当其冲,如今杨氏面临着今上极大的压力,他们肯定会想着办法拉拢更多的世族门阀与今上对抗!” 苏凤目瞪口呆的望着杨天保。 杨天保接着道:“联姻,就是世族门阀联合的惯用伎俩,现在凭空多了一个儿子,他就可以多拉拢一家!” 苏凤难以置信的道:“你是这样想的?” “当然了,世族门阀都是有钱了,我认识了闻喜裴氏的一个子弟,他才十五,体重两百斤开外!”杨天保一脸不悦的道:“世族门阀的女儿又能好到哪里去,我可不想娶个肉球回来!” ps:非常感谢裴胖子的两万币打赏,恭喜裴胖子成为本书第一护法!求票,求收藏,求书单! 第五十章养蛊选将(为无想无情万赏加更) 第五十章养蛊选将 “肉球!” 苏凤伸手点在杨天保的额头上,笑骂道:“你的嘴能不能别这么损?你以为真正大户人家的女公子是可以不讲仪容的吗?” 杨天保撇撇嘴,不为然的道:“难道不是吗?” 苏凤道:“你呀,你见过哪家的女公子?” 杨天保摇摇头道:“没有!” 苏凤叹了口气道:“大户人家的女公子,背负着联姻维系家族关系的重任,她们从小要严格训练。” 苏凤生长在杨素府上,杨素的夫人郑氏就是一个悍妇,在开皇四年,有一次杨素喝醉了,与其妻郑氏吵架,我如果当了天子,你一定不能作皇后。” 结果被其妻郑氏告发,杨素因此获罪,并被免官。此次经历,险些毁了杨素的前途。好在杨坚一直准备灭亡陈朝,统一中国,杨素曾数次献伐陈之策,此次被免官后,杨素并没有闲着,再次献伐陈之策。 郑氏虽然是悍妇,对儿子相对比较放纵,但是对杨素的诸女却异常严厉。当年,她初入杨素府上的时候,她与杨素的九女年龄相仿,只因杨九娘在喝粥时发出声音,就被郑氏关在柴房里饿了整整七天,杨素求情都没有用。 当然,诸女除了吃饭,行、走、坐、卧只要稍不合礼仪,就会被严惩。除了举手投足之间,都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同时也要学习很多东西,比如男子非常不屑学习的算学、理财之道,还有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女红。 良久,苏凤将这些杂乱的念头抛出脑外,她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她诧异的望着杨天保,她没想到他能准确猜出杨恭仁在打什么算盘,微讶的问道:“啊,这都是你自己想明白的?” 苏凤转念又想道:“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父子连心?” 顿了一顿,苏凤笑道:“我倒是没有觉得这样对你有什么不好啊?” 杨天保道:“他赐我美宅,又安排我的婚姻大事,我想下一步,就该安排我去当官,他只需要我去占个官位,当这个傀儡,好方便他将更多的权力牢牢的控制在手里。也许有些人认为即使当一粒棋子也没有什么不好。” 杨天保说到这里,稍定了一下,放肆的看着苏凤那雪白粉嫩的俏脸,放肆的看她那双深邃清澈跟夜空下星子的双眸,说道,“只是,我不想当别人的棋子!” “啊” 苏凤疑惑的看着豪气十足的杨天保,实难想象这一番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真是觉得杨天保跟以往大不一样了,她觉得杨天保这一番话说得豪气十足,很些男人的气概。 只是,但是这些年她过着尔虞我诈的生活,知道现实是怎么回事,柔声说道:“你能有这志气,我真替你高兴,但是你也没有必要当面就回绝,一点回旋余地都不留。” “一步软就步步软,他要用我当棋子,我只要陷进去,还有资格跟他回旋吗?”杨天保郑重的说道:“妥协会养成习惯,我怕养成妥协的习惯!” “话是这么说不错,但是你人在长安啊!”苏凤说道。 她知道杨家在长安的势力,杨天保本就是杨家的子弟,与其努力挣脱杨恭仁的掌控,还不如耐心等上几年,等杨恭仁死掉。 杨天保突然道:“这边事结了,我就回酂县!” “回酂县?回酂县做什么?”苏凤疑惑的道。 杨天保道:“易寨是你的,没有你,就没有易寨,可是他们太不地道,我要拿回属于你的东西!” “我要易寨有什么用?”苏凤不悦道:“我只是一个女人,当初也是为了生活,算了……易寨的事情,你不用管了,对了,过两天我要离开长安一趟!” 杨天保奇怪的问道:“师父你要去哪里?” 苏凤的眼睛一瞪:“我去哪里还需要向你汇报吗?” 杨天保的脸色一僵,愣在当场。 场面一时非常尴尬。 就在这时,杨天保的肚子发出咕咕声,总算打破了沉默。 杨天保从早起以来,还没有来得及吃饭,直到现在日头已经偏西,自然有点饿了。 苏凤朝着门口道:“何嫂,准备膳食,大郎饿了!” 饭其实很简单,麦粥,大饼,咸菜,当然,还有一个鸡蛋。他杨天保的胃口,其实他是吃不贯这种饭。 可是苏凤也好,何嫂也罢,都是苦日子过惯的人,看着苏凤吃得香甜,杨天保也二话不说,以惊人的速度消灭着餐桌上的食物,一大早就跑来跑去,他肚子也饿了,吃得很多。 薛瑶用手支着下巴欣赏着杨天保毫无形象吃相,笑而不语。 “呃……饱了!”杨天保将碗里最后一点粥喝进肚子之后,他嚷了起来。 薛瑶微笑着递过来一方湿毛巾,意思是该擦嘴了。 杨天保望着苏凤道:“师父,我还要忙一段事情,回头你要离开长安我陪着你!” 苏凤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摆摆示意杨天保离去。 杨天保答应过别人的事情,自然要处理。他向戴胄承诺要把通善、安德、曲江、青龙、昌乐五坊治理得跟通济坊一样,那就绝对不会食言。 成为了六坊坊头,杨天保的财力和实力绝对不一样了。此时,他已经招募了一百多名服务员,还有职业花棍。 至于招募的城管,其实可以理解为清洁工,完全没有后世的城管威风。 看着一群衣衫破旧的城管,杨天保就感觉脑门疼,他朝着田四喜道:“没发他们制服吗?” 城管的制服,其实也是黑色的劲装短衫,用麻布缝制而成,面料厚实,坚固耐用。 田四喜急忙解释道:“发了啊,按公子吩咐,每人两套,还有鞋子、足衣(袜子)。” 杨天保指着众城管道:“他们算什么城管,简直比邋遢的叫花还叫花子,这像话吗?” 众城管一听这话,非常紧张。打扫街道上的卫生,并不算重活,收入还相当可观,虽然与种地不相上下,可是种田需要看天吃饭,一旦老天爷不赏饭吃,他们不仅没有饭吃,反而会倒贴。 田四喜朝着众城管吼起来:“都回去,把你们的制服换上,谁要是再把制服送给老婆孩子穿,就不用过来上工了!” 一听要掉饭碗,众城管大惊失色,他们纷纷朝着家中跑去。 杨天保朝着罗小五勾了勾手指道:“知道哪儿有卖石灰的吗?” 罗小五点点头道:“公子需要刷墙?” 杨天保没好气的道:“刷你个头,你没看到他们身上的虱子都到处乱爬吗?恶不恶心?还打扫卫生呢,不把他们收拾利落,看着都不舒服!” 也多亏了杨天保在长安城烧石炭,石炭远比木炭和木柴便宜,足足一百多号城管被带到了苏宅。 杨天保让厨房不停的烧热水,没有木桶也简单,反正院里堆了不少打造好的垃圾箱,把顶盖一拆,这就是一个浴桶。 滚烫的热水倒进来,再倒入一些盐和石灰水,逼着众城管跳进入洗澡。 众城管被这些洗澡水烫的呲牙咧嘴,直到干净的白水变得黑水,他们这才被命令放出来。 杨天保的原则就是要让马儿跑,绝对给马儿吃草。 众城管正式开工,工作餐他是负责管的。 等众城管洗好澡,换上崭新的制服,一百多名干净利落的城管,杨天保看着舒服多了。 先吃饭,众城管头一回见识到了杨天保所谓的简餐是怎么回事了。 汤饼、米饭管够,主菜是炸得焦黄的鸭子,肥得流油的鸡,炒得绿油油的蔬菜,还有浓稠的肉汤。 很难想象,这是他们的工作餐,哪怕是地主也不是天天吃得起这样的饭菜呀! 一名憨厚的城管也真的饿了,夹起一块肥美的鸭肉送进嘴里嚼了嚼,眼睛一亮,叫:“肥而不腻,肉质鲜美,好吃!” 其他人一听,纷纷举箸向满桌的美味皆肴发动进攻,再不快点动手可就没得吃啦! 单道真非常不解,杨天保这一顿饭就吃掉了十多贯,平均每人一百多钱,这样下去,哪怕杨天保有一座金山,那也不够吃的。 杨天保笑道:“等着看吧,我绝对不做亏本买卖!” 杨天保此时最大的问题就是手中没人可用,原本他想把田四喜和罗小五当成城管的头头,管理所有的城管。 可是,现在城管已经增加到了一百多人,田四喜和罗小五根本就镇不住他们,而冯少东就只有一个。 唯一的办法就是从这些城管中,挑选出得力的人手。 等到众人吃完饭,按照杨天保的指示,将饭碗洗净,现场打扫完毕。 这些城管总算吃饱了,杨天保再让他们集合。 杨天保笑眯眯的道:“大家伙吃得怎么样?” “好,非常好!” “东家高义!” “东家仁义!” 杨天保摆摆手道:“行了,都别拍马屁,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也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你们现在总有一百三十二个人,我需要六名队目。队目,每月一千钱。” 众人窃窃私语,有人眼睛直转,有人左顾右盼。 杨天保接着道:“我现在不管你们如何选,打架也好,拉帮结派也罢,总之,自己分组,半个时辰之后,我需要看到六队,每队二十四个人,一个队目。” ps:非常感谢无情无情的万赏,欠一更,我继续写字去了!顺便求推荐,求收藏,求书单! 第五十一章管人是一门大学问 第五十一章管人是一门大学问 随着杨天保的话音刚落,这些城管们瞬间沸腾了。他们甚至来不及思考,挥舞着拳头砸得周围的熟人,也被殴打的人也被迫自保,展开反击。 这些招募的城管,并非零散招募,也有很从人是一个宗族内的,也有是一个村子里的,他们相互抱团,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 最让田四喜意外的是,这些人明明都是老实巴交的老百姓,为什么会瞬间变成了野兽。 没错,就是野兽。他们红着眼睛,嘶吼着,如疯如狂的殴打着对方,拳头不够用,就用咬齿咬。 “噗嗤!” 一名中年的男子被另外一人咬中胳膊,在用力嘶撕之下,他的胳膊迸射出鲜血。然而他却闻所未闻一般,用力扛起这名咬他的人,扔在地上,再踩上几脚。 这些原本都看上去憨厚的人,马上变了一个样子,狰狞,疯狂、歇斯底里。 人类自从原始社会公有制向私有制过渡,阶级就已经产生了。在中国的古典文献中,“阶级”既指官位俸禄的等级,也指社会伦理制度“礼”规定的等级秩序。 当他们都属于杨天保雇佣的清洁工时,他们都很和蔼,可是当需要六个队目的时候,就带表着管治阶级的出现。 没有人会小看一个月一贯钱的收入,事实上九品官员一年的收入,不过十五贯六百钱,哪怕到了七品,俸禄收入也才二十五贯两百钱。 主要是因为这个时代,官员几乎出自世族门阀,人人都是大地主,谁也不在乎朝廷那点俸禄。 但是,普通百姓却不一样,他们非常在乎。 凄厉的惨叫声,咒骂声、拳脚互击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杨天保也不忍直视,他转而走向后院。 杨天保自然无法一个人管理一百三十二名城管,他至少需要六个队目,只需要管理好六个队目就行了。 当然,杨天保也可以自行委任队目,不过这种委任的队目不见得会让下面的人信服。 中庭拱门处,单道真伸手拦住了杨天保道:“大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杨天保道:“你愿意带着他们天天扫大清吗?” 单道真点点头道:“你让我干,我就干!” 杨天保摇摇有点无语的摸了摸鼻子,这才是真正的单道真。他拍着他的肩膀道:“这个坊的街道清理,一百多号人,你管得过来吗?” 单道真摇摇头。 这六坊每天光走马观花似的走上一遍,那就需要大半天功夫,即使他不休息,一天也勉强可以走了两遍。一天两天还能坚持,时间长了他肯定坚持不了。 杨天保解释道:“咱们人少的时候,比如原来,他们就十个人的时候,我们直接管,可是人数多的时候,就不能直接管了。管人,其实也是一门大学问!” 这就像后世,有个老板在事业起步时期,依靠个人魅力可以把公司经营得有声有色,可以随着企业规模扩大,反而弄得一团糟。 杨天保在后世也遇到过这类似的问题,就在轩天下建立第二家分店的时候,他几乎天天蹲在分店,结果老店反而出了许多问题。在这个情况下,杨天保接受他老婆的建议,去人力资源咨询公司寻求帮助。 在一般人的理解范畴内,人力资源部,就是负责按照计划招募新员工,对新员工进行简单的岗前培训,然后就是签订劳动合同。包括杨天保当初也是这么理解的。 事实上,这是一门系统的学问,非常深奥。 总结下来,杨天保就明白了管理下属的真正含义。人少的时候可以靠手段,比如亲情、友情、恩威并施这一类的手段,当然,企业规模扩大到一定程度时,必须依靠健全的管理制度。 杨天保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所谓的黑社会头目,他自认为只是在接受了戴胄的邀请,担任长安南城六坊的市容卫生整治的管理工作。 现在他需要建立这个有效的管理制度。 单道真指着门外相互群殴的城管道:“你就不怕他们闹出人命?” 杨天保道:“这倒是一个问题,你去前面盯着点,告诉他们,打架可以,不能闹出人命,要不然取消资格!” 单道真道:“我去前面看看!” 杨天保回到后院的书房,就开始挥笔泼墨,书写城管制度。作为一个企业管理者,要想调动企业内部员工的工作积极性,必须有一定的物质奖励。 然而,杨天保在六个坊里可以收到的城市管理费用,其实是非常低的。而这些城管的工资、工装、工具就要耗费大半。 杨天保虽然相信将来轩天下可以赚很多钱,养活这区区百余号人不成问题。关键是做企业,从来不是做慈善,他需要公私分明,只能在城市管理范畴内,为城管们争取足够的利益。 在后世,公共厕所的密度大约是每平方公里三至五座,或者说每条街道上五百到八百米一个,在这个时代,随便大小便的现象非常普遍,整个通济坊杨天保自行兴建了十二座旱厕。那么其他五个方,至少要修建五六十座公共厕所。 修建厕所的成本并不高,因为木材便宜,人工成本也低廉,用木板四周一围,留好门就可以了。哪怕五十六座面积不小五六十平方的公共厕所成本也可以控制在五十贯以内。 关键是,厕所并非不能回本。哪怕上厕所不要钱,可是粪便对于周围的农民来说,这可是上好的肥料。 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些粪肥就是城管们的福利,他们自己用来肥地也好,卖了也罢,反正蚊子再小也是肉。 除了厕所,还有清理污水沟的淤泥,这也是上好的肥料,同样可以利用起来,当初清理通济坊的时候,六条污水沟共清理了三千多车,他以每车五文钱的价格,卖给了裴旭。裴旭的管事还送了杨天保一只羊。 其他五坊同样也可以卖上不少钱,这些钱都会作为城管们的福利发放。 每天打扫卫生,风吹日晒,肯定脏得不成样子,必须建立几个大澡堂子,以供众城管们洗澡。 在杨天保的计划中,将来他会与其他坊正去交涉,毕竟城管们打理街道,方便大家,住在干净的环境中也会非常舒服,那么每座坊里规划出一处面积不大的闲置土地,以供城管们建立一个可以沐浴的澡堂子。 这块土地多大,杨天保肯定会尽理争取,别人看不出来,他作为后世之人非常清楚,一旦李世民灭掉东突厥、西突厥之后,万邦来朝,长安城才是万人空巷,房价也会水涨船高,这六座澡堂,将来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而且澡堂子除了自用,也可以对外营业。 就在这个时候,田四喜过来敲门。 杨天保恍然大悟,时间已经到了。 当杨天保来到前院的时候,战斗已经停止了,城管经过这一架,整体所有人的气质都变得不一样了,怎么形容呢,有点煞气了。 杨天保望着众人,众人明显分成了七八个派系,彼此之间看似站在一起,却泾渭分明。 杨天保笑而不语,良久,他板着脸道:“你们现在分出结果了?” 其中一名鼻青脸肿身材高大的汉子站出来道:“我不服!” “哦!”杨天保指着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名鼻青脸肿的汉子委屈的道:“卑下梁三宝!”他伸手一指周边的一名看似瘦弱的青年道:“沈从文他耍诈,他们七个人专打我一个!” 杨天保没有观看他们的混战,不知道怎么回事。 单道真在杨天保耳边低起来。 原来,沈从文也是这次招募过来的城管,身边时常有六七名好友。而梁三宝是最早一批跟随杨天保的十个城管之一,而且这次又拉拢了十几个支持,原本他稳打稳的可以夺得一个队目的职位。 只是在混战的时候,这名沈从文却带着身边七名好友,围攻梁三宝一个人。 杨天保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笑容:“沈从文只有七个人,你却有二十三个人,明明是你们人多,你们二十三个人,真正能够全力出手的却只有你一个,你的力气比沈从文大,你们手上都没有武器,你的人数比沈从文多,而沈从文在自己的总力量占弱势的情况下还能形成对你的绝对力量优势,明白败了在哪里吗?” 梁三宝一脸愤愤,不过还算诚恳:“不明白!” 杨天保道:“你若是还不明白,以后打架,你还是一次也赢不了……这叫集体素质,便是能够将你们的体能和技能充分调动起来,以最合理的方式进行分配和调度,最终保证完成任务的方法和技巧……” 说到这里,杨天保诧异的望着一脸平静的沈从文,一场群殴,反而引出了一个用兵的高手,至少这个沈从文也不像从过军的样子,他年龄太小。如果是在军中,万万没有出来的道理,有可能是家学。 杨天保瞪着梁三宝道:“你是不是爷们?是爷们就愿赌服输!” 梁三宝期期艾艾的道:“我栽了!” 他转而望着沈从文道:“以后走着瞧!” 沈从文一脸冷笑,毫不在意梁三宝的威胁。 杨天保的眼睛不禁一亮,暗道:“有点意思!这是一个人才!” ps:等会还有一更,还欠无情无情的打赏。 第五十二章管人是一门学问(续) 第五十二章 沈从文的父亲沈光,原为隋朝将领,应召参加东征高句丽,在丸都城之战时,他作为旅帅(相当于百人长)率部先登,冲梯攻击城池,冲梯长达十五丈,沈光爬至顶端,在城墙边与敌人交战,短兵相接,杀死十几个人。 高句丽敌兵将他打落城墙,还没有掉到地上,正好碰到冲梯上垂下的绳索,沈光抓住绳索又爬了上去。杨广看到后,对他的豪壮感到惊异,并召他前来朝见,见面之后对他非常喜欢。当天就任命他为朝请大夫,赏赐宝刀、良马,经常把他带在身边,关系逐渐亲密。 没过多久,杨广让沈光担任折冲郎将,封赏待遇都很厚重。杨广常常把正在吃的食物和身上穿的衣服赏赐给他,同僚中没有人能与他相比。 后来,杨广在江都城被宇文化及杀害,沈光就暗中收罗义勇之士,准备为杨广州报仇。不料,事泄,被司马德戡率部包围沈光。 沈光大喊突围,斩首几十人,叛军纷纷败逃。司马德戡又派遣骑兵,拿着弓箭,从侧面射击。沈光身上没有甲胄,于是阵亡。麾下几百人都战死,没有一人投降。 沈光死时二十八岁,而沈从文时年堪堪九(虚两岁,七周岁)。沈从文跟随沈光的管事丘原长大,丘原是个颇有主意的人,很有些远见,他以为乱世断然是不能持久的,天下太平以后终归还是读书人比较有出路。 因此便送沈从文进富家学塾去帮读,直到前年这位丘原便在贞观原年,关中大饥中,为了让沈从文活下去,自己活活饿死。如今,沈从文家中能卖的早已卖光,甚至连隔夜粮都没有,遇到杨天保招募城管,他就带着家中的几名小厮,前来应募。 杨天保一边观看着城管的花名册,一边大声宣读道:“咱们城管分为六队,甲队队目刘威风。” 刘威风憨厚的笑道:“卑下在!” “你们甲队负责通济坊。” 乙队队目张二狗。 张二狗出列。 “你们乙队负责通善坊。” “丙队队目沈从文。” “你们丙队负责青龙坊。” “丁队队目康军臣!” 康军臣出列。 “丁队以后负责昌乐坊!” “戊队队目白五良!” 白五良出列。 “戊队负责安德坊!” “己队队目刘栓柱!” 刘栓柱道:“在!” “己队负责曲江坊!” 正式任命完六个队目,杨天保接着道:“咱们每队设两个班长,至于班长的人选,你们各个队目在各自队里选两个老成的,报上来给我过目便是。班长每个月拿八百钱!” 六个队目,人人神色欣喜若狂,杨天保这是给他们培植党羽的机会,唯有梁三宝哭丧着脸,如丧考妣。 杨天保仿佛没有看到,接着宣布城管管理事项,比如在哪里安放垃圾桶,在哪里修建厕所,如何清理污水沟,公共厕所的粪肥,以及污泥的分配问题。 接着,杨天保话锋一转,道:“从明天开始,咱们大家伙要去忙着清理街道,我就长话短说,再宣布几件事情!” 大家洗耳恭听,毕竟杨天保才是他们的衣食父母,给他们发钱,管他们吃穿。 “第一,我还会让工匠建六个澡堂,为大家提供热水供大家洗澡,这是公共福利,每个人都可以享受的。等澡堂建好了,每个人都要养成天天洗澡的习惯,不然就给我滚蛋,老子才不要跟邋遢鬼在一起!” 众城管哇的一声,很多人都惊讶的叫了起来。 杨天保能给他们工钱,让他们吃得比地主老财还要好,已经是菩萨转世了。现在还要办免费公共澡堂? 其实没有人不爱干净,关键是没有那个条件?夏天天气热的时候,怎么都可以对付,可是冬天不行啊! 烧热水需要柴火,特别是公共澡堂,天天都要烧那么多热水,柴火钱海了去了,既然杨天保舍得拿这么多钱出来给大家享受? 好吧,如果这只是他脑子进水的症状,那么,大家都衷心希望他病得更狠一些,病得更久一些…… 杨天保咳嗽一声,众城管马上闭嘴。 杨天保接着道:“第二,我打算办一座技工学校,这座学堂,不教四书五经,只教我们生活中可以用到的知识,比如算数、识字,看图,你们所有人的孩子,都要过来读书,学堂提供免费的午餐!” 一听说杨天保要办学堂,所有孩子都能读书,而且还有免费的午餐,城管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事? 有人试探着问道:“东家,这个学堂的学费贵不贵?” 杨天保道:“暂时不收学费,就算收你们也交不起,我何必费这个劲?这个算是我给大家的一项公共福利,人人有份的,当然,如果你们实在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读书,我也没办法了。” 反应过来的城管们兴奋的交头接耳,谁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读书呀?只是读书要花很多钱,纸张笔墨,外出求学、购买书籍,还有给先生的薪资,都不是小数目。 再加上学堂少得可怜,不是官学就是地主乡绅办的私塾,只招收宗族子弟,穷人无福消受,可以说,读书认字的权力已经被有钱人给垄断了,穷人只有流口水的份。 哪怕杨天保的学堂里不教四书五经,只教实用之学,可是一旦会了算学,会识字,那就可以在随便一个店铺里当掌柜或者账房。 杨天保也要办学堂,还是免费的,更提供免费的午餐,这样的好事上哪找啊!不说别的,就冲这顿免费的午餐,也该让孩子进学堂读书啊。 杨天保自然不愿意做亏本生意,主要是他发现现在找一个识字的人太难了,他手底下的人,能识字的一只手可以数得过来。偌大的轩天下,一百多号服务员,几乎都是瞪眼瞎,这样杨天保无比蛋疼。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才,有人才不是在世族门阀,就是在官府,或者商贾大户门下,他可没有实力去挖墙角,白费力气不说,还要树敌。 人才,只能自己培养。 城管才一百多号人,加上轩下天的服务员,总共二百多人,了不起五六十个孩子。 杨天保可以让自己抽空教点,也可以给薛瑶一个工作,省得他闲出病来。 众人兴奋劲一过,杨天保接着道:“还有工作餐,每天两顿饭,好坏先不论,保证大家吃饱。” 用最少的钱,办最多的事情。 杨天保突然提高声音道:“大家伙先别忙着高兴,这只是计划,具体能不能实现,还需要大家齐心协力!你们的例钱,还有身上的穿的制服,吃的饭,这些钱都是哪里来的?都是各家各户交上来的城市卫生管理费,如果他们不交钱,你们这么多人,我可养不起你们!” 张二狗上前说道:“东家……” 杨天保摇摇头道:“以后别叫我东家,要叫就叫老板!” 张二狗道:“老板,那个,城市卫生管理费,谁敢不教,俺张二狗把他的脑袋扭下来……” 刘威风叫得更凶道:“二狗说得对,谁敢不教揍死他!” 杨天保道:“咱们是文明人,不能动不动就喊打喊杀,我们要说服教育,知道吗?” 杨天保等大家的兴奋稍稍消退了,继续说道:“好了,关于公共福利的事情说完了,大家都很兴奋,很激动吧?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可能让你们兴奋不起来了。” 大家马上安静了下来。 杨天保指向外面道:“我看到,除了通济坊之外,其他坊里脏得不成样子,正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咱们拿了他们的城市管理费,必须把街道打扫得干干净净!” 说到这里,刘栓柱道:“不用等明天,我们现在就干!” 白五良道:“对,现在就干!” 杨天保笑道:“那就干吧!此事亦早不亦晚!” 众城管各自散去,唯有梁三宝一脸纠结的站在门口,他很想找杨天保诉说心中的委屈,可是杨天保仿佛没有看到他一样。 就在杨天保回到中庭的时候,梁三宝咬了咬牙,终于跟了上去。 不等梁三宝开口,杨天保道:“今天你来,你要是不来,你会后悔的!” 梁三宝不解的望着杨天保道:“东……老板,我……” 杨天保笑道:“我准备在咱们城管大队设立司务长的职务,由你来担任,不知你愿不愿意屈就?” 梁三宝愣了一下,不解的道:“啥叫司务长?这是干啥的?” 杨天保解释道:“咱们城管大队,下辖六个小队,十二个班,司务长主管全大队的伙食、后勤、制服、工具保养、采购以及财务监督……” 这一连串的新名词立刻让梁三宝眼花缭乱起来,他一面揉着眼前乱飞的小星星一面道:“这……这都是……这都是些啥东西?” “说白了,就是咱们城管大队里的大管家!”杨三保简单地说道:“咱们全队一百三十二个人,每个人每天三升米,一个月下来就是将近十二石、油水、酱料、肉,每个月光伙食上面的钱有三十五贯!” 当然,杨天保还要建公共厕所、公共澡堂,还要建食堂,毕竟杨天保不可能让苏宅成为城管大队的总部,必须另外选址建造另外的地方,还有学堂,花的钱肯定会更多,以后队里要换装工具,制服,这也要钱,每年还要额外花上一笔被子和衣服钱,也不是个小数目,还有些杂七杂八的事情,都要专人去管。 杨天保肯定不会在这个上面用太多的心思,一旦转入正轨,这个城管大队还是要交给官府。 杨天保道:“我的时间实在不够用,你老兄在长安城人头也熟,市面行情摸得比我要透彻许多,不会吃亏上当花冤枉钱。我本来便不是理财的料子,索性这些事情,一律都扔给你老兄去管,每个月我只看看账簿子,这样我也轻松点,队里还能省点钱,你看呢?” 梁三宝原本一肚子委屈和牢骚,现在他一个字都发不出来,良久,他红着眼睛道:“老板,我……我梁三宝绝对不辜负老板的期许!” ps:等会还有一章,求票,求投资。求支持! 第五十三章生恩养恩熟重(为无情无情万赏加更) 第五十三章生恩养恩熟重 城管的工作,非常顺利。杨天保约见六坊坊正,提出需要建造公共澡堂,以及兴建城管大队总部。 结果六个坊正,争着要给杨天保拨地。 搞得杨天保有点莫名奇妙。 事实上杨天保并不知道,相较之下,他比杜荣、陈伯玉以及张金称等人,可以说善良太多了。原本他们所收的保护费,全部被其党羽吃喝玩乐花掉,而杨天保却负责街道卫生,排水沟清污,哪怕是小偷小摸,也不敢进入南六坊。 现在要杨天保要建几座澡堂子,这还叫事吗?如果说真是在东西两市,或者平康坊、道政坊、务本坊、崇义坊这些寸土寸金的坊里,坊正们连一间房屋还真腾不出来,关键是此时南六坊都是郊区中的郊区,向来为藏污纳垢之所。 空置的土地实在太多了,特别是安德坊坊正,直接把原本靠近城边的一处军营给让出来。 这块军营之前是属于娘子军平阳公主麾下白善思所部,后来娘子军大多被解散,这处军营就空了下来。 由于是永固式军营,营房并不是帐逢而是坚固的房屋,这些房子被一些流浪汉占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空闲了下来。 杨天保亲自前往军营查看一番,这里的营房与后世一个初级中学差不多,占地莫约四五十亩,营房都是三个大窗户,中间一个门,在房间两边靠墙的位置上,铺着大通铺木板床,中间是一个大过道。 不过,由于多年荒废,木板床、窗户、包括门,早已被拆掉了,不知道是不是被周围的流浪汉当作柴火烧掉了。 杨天保一眼就看了上这座荒废的军营,面积实在太大了,不仅仅可以设置城管大队的总部,同时也可以在此建设一座学堂。 如果可以免费拿下来,将来肯定会升值不少。 杨天保向安德坊坊正表示,可以买下这座废弃的军营。 最后以几乎白送的价格,三百贯,分成十期付款,将这个占地四五十亩的废弃军营卖给了杨天保。 杨天保拿到地契后,迫不及待的将长安城市管理大队的匾额挂了上去。 杨天保让田四喜去找木匠修缮这里的门窗,找石匠在这里砌澡堂大池子。原本,规划的澡堂作价三十贯,门窗十八贯,杨天保准备付款的时候,被梁三宝得知了。 梁三宝做出了直接反应,他脱掉了鞋子,追着田四喜满场院的打,最终打得田四喜吐露了谈成的底价,澡堂作价二十五贯,门窗十五贯。 梁三宝这才罢手。 杨天保则相当大气,不但不追究田四喜私下吃回扣的恶劣行为,反倒当场扔了一吊钱给这个锱铢必较的吝啬鬼。 并且告诉他,以后队里的所有生意都交给他去谈,一律按照八分之一的比例给他提成。这个行为再次遭到了梁三宝的批评,他认为杨天保花钱过于大手大脚了。 不过效果很好,田四喜这个人,给杨天保敲响了警钟,越是信任的人,不见得靠谱。所以,杨天保将田四喜从苏宅里赶了出来,在城管大队担任采购员的工作,例钱享受队目待遇,每个月可以拿一贯钱。 随着城管大队的工作进入正轨,特别是这些城管们知道杨天保果然没有食言,开始修建澡堂,修建学堂,这些城管们不顾白天工作的疲惫,他们会木匠活的干木匠活,会泥瓦匠活的帮助工匠修缮房屋。 特别是总堂的大澡堂,在短短七天时间内就建造完毕,堪称神速。在城管大队总管,原本的军营校场,被改建成学堂操场,也被城管们带着家小,短短几天时间就清理了出来。 就连杨天保也感觉不可思议,效率实在太高了,最关键的是,这么下来,杨天保省了太多的钱。 眼看着轩天下的装修工作也进入尾声,开门营业的时间一天比一天近,杨天保每天过得美滋滋,以轩天下跨时代的经营模式,他将来一定会数钱数到手抽筋。 这天,杨天保返回通济坊苏宅,正准备洗手吃饭,结果看到薛瑶一脸紧张的跑来:“大师兄,不好了!” “怎么回事?”杨天保微微一愣。 薛瑶拉着杨天保道:“你过来看!” 杨天保被薛瑶拽着来到后院苏凤的房间,此时苏凤的房间里陈设摆放得整整齐齐,最关键的是,床上摆放着几件给薛瑶缝制的衣服,碧绿的罗裙、襦裙、还有给杨天保缝制的长衫,足衣。 哪怕薛瑶不说,杨天保也感觉到不对劲了。 这些布料都是当初宫里的宦官带过来的,都是上好的料子,杨天保本想卖料,苏凤当时说要留给薛瑶当嫁妆。 可是,现在这些布料全部都被做成了衣裳。 杨天保仿佛想到了什么,他朝着门外道:“秀娘,何嫂,你们过来一下!” 这足足十几套衣服,苏凤一个人肯定做不过来,有可能让秀娘和何嫂帮忙了。 何嫂和秀娘闻言,快速来到这个房间里。 “郎君唤奴过来何来?” 杨天保指着床上的衣服道:“这是什么时候开始做的?” 秀娘想了想道:“好像没多久!” 何嫂道:“我记起来了,就是那天宫里来人,把郎君带走的几天后!” 杨天保刹那间就明白了过来,他发疯似乎冲向马厩,发现家里的马匹全部都在,牛车、马车也全部都在。 罗小五也不知道苏凤什么时候离开的府邸。 杨天保喘着粗气,不由自主想到了杨恭仁。 对于这个高官父亲,杨天保对杨恭仁并没有什么感情,可以说,他只是自己这具身体上生物学上的父亲,反而苏凤与他更亲。 在这个年代,不像后世,没有车马,根本就走不了远路,唯一的解释就是,苏凤根本就没有离开长安。 就在这时,单道真喘着粗气道:“大郎,不好了!” 杨天保道:“怎么回事?” “苏姨,被带到观国公府了!” 接着,单道真告诉杨天保,天还没有亮的时候,他听到墙外有动静,就赶紧起床。苏宅进来十数名高手,单道真没敢声张,整个府里最有战斗力的,现在就是他,他一边悄悄盯着,发现苏凤被几名劲装汉子带到门外,上了一辆停在门口的马车,马车上带着杨氏的云纹。 单道真跟着马车,眼看着马车进了亲仁坊的观国公府邸。 其实,单道真就算不说,杨天保也已经猜测到了。 杨天保愤愤的道:“我就知道,他在逼我!” 自从杨天保拒绝了陈世贵送来的陈园,他就知道杨恭仁对他并没有死心,还想让杨天保回归杨氏,认祖归宗。 只是杨天保非常愤怒,杨恭仁算是抓住了他的软肋。 杨天保朝着罗小五道:“看好家,我去去就来!” 单道真道:“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杨天保道:“观国公府的实力太强,我们没有任何胜算,我自己去!” “你这是说什么话!”单道真认真的道:“我们是兄弟。” …… 亲仁坊观国公府邸。 观雪阁,杨思训阴沉着脸走进观雪阁。 此时,杨恭仁正在擦拭一把横刀,擦得极为用心,明知他进来却也没有抬头。 杨思训躬身道:“阿爹,你别生气,三弟自由散漫惯了!” 杨恭仁淡淡问道:“杨思慎是什么人?苏建武又是什么人?” 杨思训微微一愣,杨思慎也好,苏建武也罢,其实都是他的三弟,但是身份不同。 杨恭仁仿佛自言自语的道:“杨思慎是士,士农工商,四维之首。苏建武是商贾,四民之末。什么是士人?士人,是天下根骨。士人就是庙堂,士人就是朝廷,士人便是天下之本。” 杨思训斟酌着道:“儿子听说,三弟的轩天下,还有南城第一结社,需用到他处,只怕不少。” 杨恭仁看了儿子一眼,轻轻晃了晃手中的刀淡淡的道:“就算要杀人,也要选一把合适的刀。没有必要自己去当这柄刀!” 杨思训小心翼翼地问道:“阿爹的意思是?” 杨恭仁笑道:“景猷(杨师道)拜吏部侍郎,主管官吏任免、考课、升降、调动等事。如今,正是好机会,大郎,你今年也三十八了,需要明白里外之分,亲疏之别,机会可不是常有的!”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杨恭仁点点头。 康伯缓缓进入,躬身道:”阿郎,三郎来了!“ 杨恭仁收刀入鞘,缓缓道:”大郎,走,一起看看你三弟!“ ps:非常感谢炸锅皮皮虾万赏,恭喜他成为本书第一个长老。今天就到这里,明天再加更! 第五十四章仇将恩报认贼作父 第五十四章仇将恩报认贼作父 杨天保两世为人,也算是见多识广,哪怕是故宫,再或者龙庭,甚至横店的秦王宫他都参观过。 然而,赝品终究是赝品,仿造终究是仿造的,再如何逼真,也依靠缺乏真正的底蕴。 沿着甬道,一路畅通无阻。杨天保走到弘农杨氏的府邸里,才能真正的领略一地豪族的气派与强势。 不过,作为关中第一的豪族,最不缺的就是威仪。自从仪门过去,是一条笔直的甬道。就在这时,一阵盔甲的铿锵铮鸣之声响起,地面微微震动,上百名重装甲士从里面冲了出来,上百把巨斧扛在肩上。 唐初的时候,世族门阀以及地方豪强,都有自己的部曲,弘农杨氏以经学传家,以军功入仕,特别是杨恭仁还曾是正三品的左卫大将军,拥有武装部曲再正常不过了。 其实不光是杨恭仁,其他将领其实也都有私兵扈从和部曲,比如李绩,他家中蓄养的僮客和部曲就多达千家,程知节也是七八百家。 随着这些重甲巨斧兵在甬道左右站定,接着又出现一队步槊兵、戈矛兵、还有横刀手,足足五六百人的扈从,马上沿着甬道排列成整齐的队形,动作迅速有序,近两千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也算难得,众扈从在甬道前列阵,阵列森严,长枪如林,横刀如墙。 哪怕是单道真也感觉有些紧张,幸亏听了杨天保的话,放弃了武力解救苏凤的打算,否则他和杨天保过来,恐怕连门都不去。 这些武装扈从,全部都是跟着杨恭仁历经血战,身上杀气磅礴,浓郁的杀气扑面而来,薛瑶则是脸色煞白,身子摇摇欲坠,她用力抓住杨天保的胳膊,勉强让自己站着不倒。 杨天保却神色如常。 下马威吗? 或许是吧。只是见识到后世大阅兵的杨天保,再看到杨氏护卫,他们算个屁?天朝陆军面前,一切军队都是渣渣。 在前面引路的康伯,异常满意杨天保的表现,单道真与薛瑶越是紧张,越是显示出杨天保的不凡。 杨天保旁若无人的参观着观国公府。 杨恭仁之父杨雄,生子七人,女五人,也只有嫡长子杨恭仁世袭观国公之爵,其他诸子则独门独户,分开别居。 不过,杨恭仁一门辈份比较乱。比如杨恭仁四弟杨演杨思玄,娶妻李渊之女安平公主,杨思玄作为驸马都尉,算是李世民的妹夫。七弟杨师道娶李渊第五女长广公主,这样以来,侄子、叔叔,都是李世民的妹夫。 杨恭仁的六弟杨恭道之女,为李世民的婕妤,他三妹的女儿(外甥女)又为李世民的燕德妃,这样算起来,杨天保反而与李世民是平辈。 反正,杨门一门与李唐宗室之间,关系非常混乱。 不过,杨门一门,在隋唐时代算是显赫非常。自唐初至武周,杨氏一门有驸马三人,王妃五人、赠皇后一人(即武则天之母荣国夫人,杨达之女),三品以上官员二十余人(其中宰相三人,即杨恭仁、杨师道、杨执柔)。 杨天保随着康伯来到前厅,望着这座面积不下上千平方的大厅,杨天保有点目瞪口呆。 实在是太富丽堂皇了,和这里相比,苏宅就是一个狗窝。桌案箱柜,屏风壁障,除了阴沉木就是紫檀木,镂空花雕不知费了匠人几许心血。 就连窗户,也是四面雕花窗,那简直不是窗户,而是一座座完美的工艺品。 随着杨天保进入前厅,十数名身材娥娜的侍女,鱼贯而入。她们把兽香碾碎了,添进铜制的小炉中,然后点燃,随着青白色的淡烟升起,缓缓消散,馥郁的香味扑鼻而来,这种仿佛实质的香味,让杨天保刹那间有点失神。 杨天保的目光落在靠墙的书帖之上,喃喃自语。 “书之妙道,神采为上,形质次之,兼之者方可绍于古人。以斯言之,岂易多得?必使心忘于笔,手忘于书,心手达情,书不忘想,是谓求之不得,考之即彰。” 再看落款,居然是王僧虔。 杨天保震惊异常,这副书帖居然是王僧虔的《笔意赞》,可能大家对王僧虔了解不多,他也是中国南朝时期著名的书法家,王羲之的四世孙,刘宋时期宋孝武帝的尚书令。王僧虔喜文史,善音律,工真书、行书。其书承祖法,丰厚淳朴而有骨力。哪怕在后世书法界,王僧虔虽然比不上王羲之,至少可以排在前二十,就这一副字帖,在北京绝对可以换一套房子。 “咳咳……” 一阵轻轻的咳嗽声从杨天保的背后传来,杨天保回头,看到一名中年微胖的男子,男子长须飘飘,仪表堂堂。 杨天保诧异望着中年男人。 中年男子微微一愣,伸手道:“三弟,快来拜见父亲大人(大人在古代代指父亲)!” 杨天保愣了一愣,顺着中年男子的手指方向指去,只见杨恭仁胡须灰白,脸颊瘦陷,颧骨高高隆起,额头、眼角、脸颊、下巴都是皱纹,唯有一对眼珠子炯炯有神,不见老态。此时,杨恭仁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杨恭仁目光如电的望着杨天保。 杨天保同样望着杨恭仁。 良久,杨恭仁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无礼!” 杨思训扶着杨恭仁在主座上坐下来:“阿爹息怒,三弟尚未进学,未曾学礼,自然不知礼!” 杨天保冷冷的笑道:“仓足而知礼,连饭都吃不饱,要礼有何用!” “诡辩!” 杨恭仁似乎软了几分,毕竟杨天保看上去虽然不像营养不良,但是手上茧子层层交绰,显然是受了不少苦。 杨天保接着道:“并非我不学礼,相较之下,吃饱肚子才是正理!我要学的东西太多,没有功夫学礼。” 杨思训连连朝着杨天保使着眼色,看着杨天保无动于衷,急忙道:“快过来拜见父亲大人!” 这是杨思训第二次提醒杨天保。 杨天保道:“且不忙!” 听到这话,杨恭仁瞬间愤怒了,须发喷张,露出如同吃人一般的神情:“我是你爹!” “尊敬,从来不是口头上说说而已!”杨天保耸耸肩,无所谓的说道:“如果你需要儿子,我想整个长安愿意给你当儿子的人,恐怕比渭河里的王八还多!” “你!” 杨恭仁强行按下心中的愤怒,渐渐的平静了起来,他身上的气势不再那么盛气凌人了,面对杨天保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杨恭仁能怎么办? 虎毒不食子,再说杨恭仁对杨天保是愧疚大于怜爱,特别是看着杨天保手上的茧子,而且他还听康伯说过,他身上还有很多伤痕,比如被野猪、野狗咬的痕迹,被刀剑劈砍的痕迹,可想象,这些年杨天保已经吃了太多的苦。 杨恭仁望着杨天保淡淡的道:“你想激怒我,让我把你赶出家门?” 杨天保毫不形象的盘腿坐在蒲团上面,朝着身边的一个婢女道:“有没有吃的?我饿了!” 侍女用请教的目光望着杨恭仁,在得到杨恭仁许可之后,转身离去。 贵族用餐,都带着仪式感。比如现在,随着侍人端着佳肴,款款而入。丝竹声悠扬,歌女轻声浅唱。 不多时,杨天保面前的案几上就摆着清蒸青石斑、冰糖熊掌、清炖鹿筋、烤鹿脯、炖羊排、烤羊腿、酿粮莲藕。 这些菜式,虽然不比后世的菜式复杂多变,但胜在食材新鲜无污染,烹制精工细作,味道十分可口,更有西域胡商从万里之外运来的葡萄美酒,被装在银镶八宝壶中,由年方二八的佳人素手执壶,斟入杨天保面前的琉璃盏中。 杨恭仁以为杨天保没有见过世面,然而却发现杨天保神态自若。 杨恭仁并不知道,他在后世就是专门开设的高档私房菜馆,对于祖国传统餐饮文化有着深入的研究。 看着眼前的熊掌,杨天保微微皱起眉头,心中暗道:“可惜了!” 不像在苏宅狼吞虎咽,也不像在升平坊轩天下豪迈爽快,他慢条斯理的用餐,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贵族的范儿。 正所谓为官三代,始知穿衣吃饭。 看着杨天保如此懂礼,杨恭仁心中这才好受一点。 酒足饭饱,杨天保轻轻放下筷子,他望着杨恭仁道:“你让我认祖归宗。” 杨恭仁点点头道:“你本是杨家子嗣,杨氏血胤,别想让认连门都没有!” 杨天保撇撇嘴,不以然的道:“或许吧,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你还敢提条件?” “是!”杨天保郑重的道:“放了我师父,不要再为难她,我可以认你摆布!” “混账!” 杨恭仁此时真是被杨天保气到了,他指着杨天保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苏凤纵然对他有养育之恩,可是对于杨恭仁来说,她死不足惜。毕竟,苏凤带着人杀了杨恭仁府邸上的四个扈从,简接气死了其继室柳氏,也就是杨天保的生母,这个仇,必须要用血来偿还。 现在杨天保却要放掉苏凤,简直就是仇将恩报,认贼作父。 ps:今天老程要去临沂参加老左的婚礼,来回四天。今天晚上需要坐一夜的火车,今天就一更,炸锅皮皮虾万赏的那一章加更暂时没有办法加更。七号回来,尽力来补更。 第五十五章以下犯上如何论处 第五十五以下犯上如何论处 杨恭仁有着极好的涵养,遇事不惊,泰山崩于眼前不变色,只是面对这个自幼流浪再外的儿子,他还不知道怎么相处才好。 可是,杨天保的要求,他根本办不到。 放了苏凤虽然容易,但这却对亡妻柳氏的亵渎,就是对柳氏的背叛。他永远忘不了,当初柳氏拉着他的手,死不瞑目。 越是想到这一点,他越是想让苏凤这个罪魁祸首死。 杨恭仁冷冷的说道:“我要是不放呢?” 杨天保躬身道:“多谢令公错爱,天保只是孤影,与师父、师妹相依为命,若不能同生,唯有共死!” 杨天保的话,让杨恭仁愣了一下,给他们的感觉就像当年他的妹妹初识薛道衡族子薛仲操,薛仲操长像极佳,能诗善舞,尤其马球球技无双。在其妹杨三娘初见薛仲操,甚为倾心。 杨三娘茶饭不思,日渐消瘦,杨恭仁心疼杨三娘,肯请裴矩为冰人,前往薛氏说媒。 然而,当时薛仲操依旧这副模样:“多谢错爱,杨氏高门,仲操不敢高攀!” 杨恭仁的拳头攥得紧紧的,他将拳头藏在大袖里,从而掩饰自己的愤怒。 正所谓,知子莫若父,同样儿子也非常了解父亲。 杨思训看着杨恭仁脸上浮现冷笑,就知道他已经在爆发的边缘,杨思训急忙着杨天保使着眼色,一边说道:“三郎,你喝多了吧,还不快向父亲大人请罪!” 杨思训这也算给杨天保一个台阶下,毕竟他刚刚喝了一些葡萄酿。 杨天保却仿佛没有看到杨思训的眼色一般,他杨天保对杨恭仁动以之情,晓之以理,向他阐述苏凤对他的恩情,总而言之,苏凤就是杨天保的命。 然而,杨天保越是如此在意苏凤,杨恭仁望着他的目光越是冷漠,越是失望。 终于,杨恭仁忍无可忍,向杨天保咆哮道:“够了……” 杨天保一愣。 杨恭仁非常生气,并不是因为杨天保仁慈,而是因为他没有抓到问题的实质。 此时,杨天保冷静了下来,杨恭仁并不是一个人,准确的说,他只是一个利益集团的代言人,只要符合这个集团的利益诉求,那么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舍弃的,包括尊严、高傲,甚至是他自己的命。 如果,不符合利益诉求,别说是亲人,就算是亲生儿子,就算是左膀右臂,没有是什么不可以舍弃的。 杨天保想通此节,淡淡的道:“我可以接受你的安排,包括婚姻,包括仕途,包括我的一切,只求我师父可以平安活下去!” 杨天保相信爱情,但是他并没有遇到自己的爱情。大不了,就当这辈子没有爱情。 杨天保躬身道:“孩儿别无所求,只求师父可以平安。” 杨恭仁咳喇了好几声,说道:“好,好,好……” 杨恭仁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杨思训知道事情坏了,急忙劝道:“阿爹,三郎还小……” 不等杨思训说完,杨恭仁双手搓拍着,说道:“活着回来就好,我也放心了,活着回来就好……既然你决心与苏凤一起,那就随你好了。” 如果,杨天保不是柳氏唯一的儿子,杨恭仁很想掐死他这个不孝子。 如果,杨天保不是柳氏唯一的血胤,杨恭仁可以当作没有这个儿子。 可是,这是亲生的儿子,亲儿子。 杨恭仁深深吸一口气。 杨恭仁的神情是要送客,也没有去与杨天保相认的意思了。 杨恭仁不敢看杨天保,生怕自己忍不住要杀了他。 杨天保不知道自己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反而大喜道:“多谢父亲大人成全!” 杨天保躬身拜向杨恭仁。 杨恭仁原本冷漠的脸上,终于出现些许笑容道:“来人!” 康伯躬身而入:“门下在!” “召集各房长老,择日召开宗族大会!” 认祖归宗,并不是简简单单一句话。事实上古代人对于宗族血缘关系有着比较严格认知,像杨天保认祖归宗,需要非常繁琐的仪式。 首先召集族中长老,长者共同作为见证,杨天保确实是杨恭仁的儿子,只要有人不同意,那么这件事就算是黄了。 这个祖谱依旧上不去。 在确定了杨天保真正的身份后,才能请族谱,请香案,拜祭祖先,扫墓,然后再邀请亲朋好友,摆宴席庆祝,最后才能将这个族谱录上。 杨天保被康伯带着来到观国公府洗尘院,接风洗尘是古代的一种习俗,也是中国古代一种非常重要的社交礼仪。 观国公府将为杨天保率先组织一场隆重的洗尘宴,预示着杨天保的归来。 杨天保看着康伯欲走,上前问道:“康伯,府上有一个叫周异同的人,你认识吗?” 康伯笑道:“自然认识。” 杨天保笑道:“不知他在府上是什么职事?做什么差遣?” 康伯向杨天保介绍了一下观国公府仆从的等级。 事实上,观国公府的仆从人数远超杨天保所看到的,甚至连百分之一都不足。 观国公府按拥有一百多人的仪仗队,七十八名甲士、亲随部曲八千三百户(食邑),虽然名义上这八千三百余户部曲,只需要向观国公府缴纳税赋,事实上一旦国公府征募他们,他们必须无条件听从。 除了这些名面上的亲随和部曲,国公府还有各类仆役共计一千四百余人,丫鬟一百六十余人。 仆从为有三级,最低等从事工作更重,收入更低。在各个少郎君、女公子身边使唤的丫鬟,仆从,他们的级别最高。 接着就是管事,管事同样分为三级,有负责粗使管事、外院管事以及内院管事。 在管事之上,还有客卿,客卿同样分为三等,有善财客客卿,这就相当于后世的金融操盘手,负责帮助主人家理财,也有善器客卿,这相当高级工程师,也有相康伯这等客卿。 像康伯这等心腹客卿,哪怕是杨思训、杨思谊等公子,也不能轻慢,他们拿的例钱,甚至比庶子、庶女还要高。 同样以康伯为例,他每个月的例钱就是三十五贯。 杨天保这才明白,古人所说宰相门下七品官,杨恭仁是曾经的宰相,他的一个客卿,拿到的例钱与一名朝廷正七品官员相同。 杨天保又问道:“那周异同算什么?” 康伯笑道:“五郎是外院管事,在整个国公府里,只向令公负责!” 杨天保在心中暗暗嘀咕起来,如果把国公府比作一个国家,那么像周异同这等管事,相当于部堂级别的大佬,而康伯就是宰相。 初步明白了府中的级别,杨天保又问道:“康伯,府上对于以下犯上,该如何处置?” 康伯一愣,随即道:“这个,要分具体情况,言语不敬者,拔舌。妄图弑主者,乱棍打死。” “周异同伤我,该当何罪?” 说着,杨天保指着额头的疤痕道:“他当时用连枷击我,害我漏失很多记忆!” 康伯看着杨天保额头的疤痕,心中一紧。 周异同是杨恭仁的心腹外院管事,可是再怎么说他也是仆,杨天保是主。看着杨天保额头的伤痕,这做不得假,根本就是奔着想要他的命去的。 康伯疑惑的道:“这怎么可能?” 杨天保冷笑道:“我岂会说谎,此事易寨数百人亲眼所见,还清康伯做主。” 第五十六章有其父必有其子 第五十六章有其父必有其子 无心之失,永远不是犯了错误的借口。 更何况,杨天保的那张脸,长得与杨恭仁实在是太像了。 哪怕周异同再三解释,哪怕杨恭仁也相信周异同可能是无心之过,然而他必须给杨天保一个解释,这是规矩,也是礼。 在弘农杨氏观王房的宗祠前,数十上百只火把的照耀下,杨恭仁脸上的褐色老人斑也愈发的明显。 周异同给五花大绑跪在青砖地上,两名负责行刑的家丁,手执藤鞭,一百藤鞭,鞭鞭见肉,只抽得周异同臀部、后背血肉模糊。 这付惨状,让旁边人看了也心惊肉跳,周异同的儿子、外院大统领杨长山跪在宗祠前没敢吭声求情,周异同的妻子也已哭晕给送了回去。 杨恭仁的目光,穿越层层人群,直接落在杨天保的脸上。 杨天保此时并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也没有怜悯,而是带着一丝淡淡的冷漠,仿佛眼前的事情,与自己毫无关系。 周异同用连枷击中杨天保的脑袋,让杨天保额头留下触目惊心的疤痕,然后又谎称没有找到杨天保,现在被打死也是活该。 按照《唐律疏议》,良人打死自己部曲,部曲有罪不论,部曲无罪只判徒刑,且可以花钱赎买,只需要缴纳铜一百斤。 一百斤铜,充其量也就是十四五贯,两头壮牛的价钱。 周异同眼睛闪烁着泪光,有意无意盯着杨天保,他很想让杨天保求情,他早已看出杨恭仁并不想处置他,然而,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身为弘农杨氏观王房的本家(族长),必须维系族规和族法的尊严。 只需要杨天保肯出面求情,杨恭仁肯定会借坡下台,饶过周异同。 然而,足足挨了三十藤鞭,他的后背和臀部已经失去了知觉,如果不是一身功夫深厚,恐怕在这个时候,他已经被打晕了过去,可是,周异同注定失望了。 杨天保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冷酷,更加无情。 “打了五十鞭子了……”行刑人见周异同躺在地上只剩下游丝气息,真要实打实的再抽五十鞭子,周异同的小命只怕不保,犹豫着要不要再抽下去,回头看到家主杨恭仁一眼。 “抽!”杨恭仁咬牙切齿的说道。 原本,杨恭仁对杨天保并没有抱着期望,毕竟,作为仇人养大的孩子,能有什么教养? 可是,此刻,杨恭仁对杨天保反而高看上了几分,他并不是单纯的寻仇,而是在认祖归宗之前,向杨氏众人声明一件事——杨三公子回来了。 那些心向大公子杨思谊,二公子杨思训的人,必须要考虑考虑巴结大公子和二公子,想踩三公子的后果。 周异同作为外院管事,杨恭仁的亲信部曲,即使放眼整个杨氏数百名管事,他周异同也是可以数得前十的亲信。 可是这么一个亲信,却成了杨天保在弘农杨氏立威的对象,只怕明天之后,杨天保的名声在弘农杨氏,或者整个长安城,将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是,周异同是他的部曲,扈从,亲卫,而且还救过杨恭仁的命,绝对不能这么被打死了。 杨恭仁的目光望着一脸木讷的大儿子杨思谊身上,此时只要杨思谊出面替周异同求情,就算让周异同跳火坑,周异同也绝对不会含糊。 然而,杨思谊一脸不忍,却没有根本没有不意到杨恭仁的眼神。 杨天保有了些许失望,他又将别有深味的目光,望在杨思训身上。 杨思训似乎读懂了杨恭仁的意思,几乎毫不迟疑,杨思训朝着行刑的家丁大吼道:“且慢!” 杨天保的目光望着杨思训。 杨思训朝着杨天保拱拱手,一脸歉意。 然后,杨思训朝着杨恭仁面前跪倒,他跪在地上,膝盖代步,说道:“父亲大人,周异同有错,但有错不致死,不是还有五十鞭子吗?我替他挨了总行,父亲大人,你也要念着赵周异同伺候了二十三年,你不能真将他打死了。三弟心里有怨气,我这个当兄长的可以理解,我代周异同受过!” 赵长山看着杨思训站了出来,他也有了胆子,他颤颤巍巍的道:“主公,周异同这孩子本质不坏的,请留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杨天保看着杨恭仁与杨思训父子二人唱双簧,一脸冷笑。 “二郎,你既然甘愿替周异同受刑,剩下五十鞭子就由你挨好了!” 杨恭仁毫不留情面的给行刑人使了眼色,又转回头来看着儿子的眼睛,心说:“这五十鞭子,收一个心腹,你绝对值!” 两名行刑家丁走过来,一左一右架起杨思训,其中一人还在杨思训耳畔轻语道:“二公子,对不住了,你忍着点。” 将嚼木给杨思训咬上,这防止他咬断自己的舌头,能吃住些痛。 周异同淹淹一息要挣扎着去挨剩下五十鞭子,却昏死过去; 就在杨思训挨第一鞭子的时候,杨天保却转身就走。 来到洗尘院门口,单道真赶紧迎接上去,他习惯性的道:“大郎……” 可是突然意识到,此时杨天保已经不是苏建武苏大郎了,而是变成了杨三郎。 “三郎,你怎么回来了?” 杨天保撇撇嘴,不以为然的道:“都在演戏,有什么好看的,走喽,回去睡觉!” 杨天保沐浴后,换上一件轻便的袍子,舒服的躺在自己的床上,他倒是睡着了,可是整个杨氏却有很多人睡不着了。 …… 是夜,安德郡公府邸。当朝吏部侍郎杨师道的儿子杨豫之走进书房,却发现杨师道在书案后呆呆坐着,整个人仿佛被惊吓到了。 杨豫之向杨师道行礼道:“父亲大人!” 杨师道仿佛没有听到杨豫之的话,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杨豫之耐着性子再次喊道:“阿爹!” 杨师道轻轻点了点头道:“回来了?” 杨豫之躬身道:“是,阿爹,你也看到那个杨思慎(杨天保)?” 杨师道点点头道:“嗯。” 杨豫之笑道:“此人胆大妄为,狠辣决绝,有颇有分寸,看起来是个人物,日后或许可以为我所用,也未可知。” 杨师道抬起头,望着杨豫之,带着从里到外的疲惫,说道:“听我的,别打他的主意。” 杨豫之一愣,不解的道:“阿爹,这是何意?伯父如今只挂着一个空头的左光禄大夫,虽然名为雍州牧,可是雍州治中是高士廉,他是长孙皇后的舅父,于长孙无忌和陛下关系莫逆,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陛下如今不放心伯父……这种信任是有条件的!” 杨师道道:“一码归一码,别离他太近,却也莫要得罪他。日后若要遇见了,无论他做什么说什么,都不要插手。” 杨豫之满面惊诧的道:“这却是为何?” 杨师道摆了摆手,道:“我乏了,要歇息了,你退下吧。” 杨豫之莫名其妙地退了出去。 杨师道的眼睛望着烛台上,悠悠闪动地火苗,口中喃喃自语道:“太像了……太像了!” 杨师道的脑袋中仿佛回到三十年前,那个时候杨恭仁刚刚升任左宗卫将军,归左宗卫大将军郭衍麾下,当时左宗卫将军府长史郭令权依仗着是郭衍的侄子,处处顶撞杨恭仁。 杨恭仁当时就使计,让郭令权犯军法,然后交由郭衍处置,为了营救这个侄子,郭衍无奈漠视杨恭仁执掌左宗卫将领府上下大权。 可以说,现在的杨天保所处置周异同的办法,几乎与当时的杨恭仁如出一辙。 正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 ps:参加朋友婚礼,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所以今天依旧只有一更,敬请诸位原谅,求推荐票! 第五十七章痛并快乐着 第五十七章痛并快乐着 早在远古社会时期,人们还是茹毛饮血,火的使用,使人们结束了这种原始的生活方式,农业的兴起,人们不仅有了赖以生存的粮食,随时还可以用谷物作酿酒原料酿酒。 酒的出现,就是注入华夏民族基因中的一种重要文化,无论任何博物馆,我们看到的最多的文物,除了酒器,就是祭祀的礼器。 作为贵族,会将礼体现得淋漓尽致。 让杨天保无比难以接受的是,他失去了自由,吃饭有四个俏美如花的丫鬟服侍着,这个吧,他还勉强可以接受。 在后世,他的轩天下至尊级包房,十二人台,都是配着内六外二,八个服务员,不时的添加酒水,清理骨碟,满足用餐客人的一切合理的需求。 休息的时候,这点就无法接受了,他房里有四个通房丫鬟,也就是贴身婢女,大家所熟知的红楼梦中的袭人就是贾宝玉的通房丫头! 这种通房丫头她一般比小少爷大些,他们除了服侍小少爷的生活起居之外,还充当着一个这么一个角色,那就是小少爷那方面的启蒙老师! 大家知道,古代礼教森严,性知识无法从私塾获得,父母更不可能亲自给孩子传授这种知识。这就需要一个启蒙老师来指导!古代不像现代一样可以通过电视上学习,只有通过贴身婢女。 通房丫鬟一般情况下,她们的任务截至期,就是到公子成婚之后,会有夫人家带过来的通房丫鬟替代。 可是,杨天保如今血气方刚,一个房里给他安排四个通房丫头,那可要了老命了。关键是,杨天保现在按照后世的定义,已经成年了,在这个时候,再给他安排年龄比他更大的通房丫头就有点难找了。 所以,他现在的四个通房丫头,全部都是十三四岁的萝莉,在后世还都是初中生,他总有一种负罪感。 对于未来,他可没有办法预测,大唐流行悍妇,万一将来结婚,娶了一个母夜叉,只要是他碰过的女人,那还得找个理由给埋到花园里? 如果那样,他现在图一时之快,简直就是禽兽不如了。 好吧,勉强可以把吃饭睡觉能忍,可是有的时候就不能忍了。 比如更衣,我们大家都知道,所谓的更衣,就是更换衣服,而事实上呢,这就是上厕所时,由于是旱厕,里面臭味比较浓,衣服已经被熏臭了,如果再臭到别人,则比较失礼,需要更换衣服。 而更衣,则换成了比较上厕所大小便的一种文雅说法。 现在杨天保成了观国公的三公子,他就算是上厕所,也有人跟着。 在准备拉屎的时候,左右四个美娇娘站在伺候着,你还能拉得出来? 准备撒尿的时候,左右两个美女看着,防备撒到裤子上。这让杨天保差点憋出前列腺。 杨天保出在杨府,长在民间。 为了不让杨天保在认祖归宗的仪式上闹出笑话,所以杨恭仁派出了足足四个老管事,来教导他礼仪。 如何吃饭要学,如何走路要学,如何说话也要学。 简直把杨天保当成了戏台上的傀儡和木偶,认祖归宗的仪式繁冗,杨天保也把自己当成木偶,被人操作着,沐浴、斋戒、焚香…… 足足十五天之后折腾之后,杨天保才被许可进入弘农杨氏观房王的宗祠。 在高大的宗祠大殿内,用阴沉打造而成的阶梯长案上,摆放着十数名神位,最上层则摆放着杨天保的曾祖,也就是杨恭仁之祖父杨绍。 只见神主牌位上写着:“周故大将军傥城郡公之神位。” 接着下一阶层,则摆着“隋兆尹司空公光禄大夫故观德王之神位”。接着则是“隋上柱国司空公广平王国太妃兰氏之神位。”接着则是继妃“隋观德王妃王氏之神位”。再下面则是“隋吏部尚书、始安恭侯之神位。” 这位就是杨恭仁的叔叔,武则天的外祖父杨达了,与杨雄相比,杨达明显比杨雄弱了很多,不仅仅是爵位,而是子嗣。 杨达只有一个儿子杨则,而杨雄则有七个。 就在杨天保浮想联翩的时候,突然后脑刮过一股劲风,吓得他脑袋一缩。 杨天保回头,却转杨恭仁一副冲冠的样子。 杨天保赶紧一脸严肃。 这时,一名须发皆白的庙祝,拿着毛笔,在族谱上写下,观王嫡长子纶,字恭仁。生子思谊,思训,思慎。 如此,杨天保认祖归宗的仪式总算完成。 这个时候,他的三叔(二叔大业十三年病故)杨续上前,送给杨天保一柄镔铁宝刀。 杨恭仁满脸堆笑道:“三弟,这可使不得。” 杨天保不知道这柄镔铁宝刀的来历,杨恭仁可是知道的,当年其父观王杨雄,族叔杨坚的担任北周丞相、雍州牧,毕王宇文贤谋划诛杀杨坚,黎清朝纲。 杨雄当时担任宇文贤的别驾,知道宇文贤的阴谋后,便告诉杨坚。因此宇文贤遭到诛杀,杨雄因功授任柱国、雍州牧,仍然兼任相府虞侯。而这柄波斯镔铁宝刀,也是当时杨坚赐给杨雄的。 后来杨雄转送给了杨续,被杨续奉为至宝。 杨续笑道:“兄长见谅,除了这把波斯刀,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得出手。” 杨恭仁心中大喜,故意板着脸道:“还不快谢过三叔公?” “多谢三叔公!” 杨天保躬身接过三叔杨续赠送的镔铁刀,轻轻抚摸着,这柄刀鞘采取上好的鳄鱼皮鞣制而成,通体黝黑,带着包浆的黝黑光泽。 右手微微一用力,刀鞘,镔铁横刀出鞘,只见上云纹若隐若显,如流水、如星汉,寒光闪闪、杀气冲霄,伸指在刀面上轻轻一弹,居然产出龙吟之态。 杨天保的眼睛瞬间直了:“这难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削铁如泥,斩金断玉的大马士革刀?” 大马士革刀,也称乌兹钢锭制造,拥有铸造型花纹,通常为弯刀,其最大的特点是刀身布满各种花纹,如行云似流水,美妙异常。这种花纹是在铸造中形成的。在过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大马士革刀独特的冶炼技术和锻造方式一直是波斯人的技术秘密,不为外界所知。 大马士革弯刀并不罕见,而是直刃式的唐横刀却非常罕见,至少后世可没有实物出土。 杨天保还刀入刀鞘。 这时,他的四叔杨演上前,拿出一方美玉递到杨天宝手中。 杨天宝接过,入沉甚是沉重,莫约三四斤。打开锦盒,却是一方貔貅梅花鸡血石印章。鸡血石在后世与寿山石,青田石、巴林石并称的四大国石,是制作印章或者是工艺雕刻的绝佳材料。 像如此一块重达三四斤的梅花鸡血血印章,不算上面的工艺价值,仅仅是石头的价值就两千万以上,而后世根本就没有如此之大的鸡血石。 “发财了!”杨天保心中暗想。 他的五叔平阿公、主爵郎中杨钢上前道:“三哥、四哥都拿出了至爱,我也不能太寒酸,贤侄我在南塬里有座宅子,也不算大,二十余亩,就送你了!” 二十亩的宅子还大,那怎么才叫大? 在后世说起房子都是用平方来计算,在这个时候,都是用亩。 唐代一亩,大约是六百平方,二十亩,大约是一万两千平方。就算是某聪的别墅,老王也不舍得给他买这么大的。 六叔杨恭道则笑道:“压力好大,搞得我都不好意思拿出手了!” 杨恭道拍拍手,一名侍者抱着一个大瓮来到大厅之中。 瓮就是普通的陶瓮,非常普通。 ps:求推荐票, 第五十八章结亲王珪 第五十八章结亲王珪 只是这只瓮的体积有点大,高约三尺半,底部直径也有一尺半。但是瓮口却只有不足一尺,而且上面还带着非常普通的牡丹花图案。 望着这么一只普通的瓮,杨豫之笑道:“六伯,您送三哥一个瓮做什么,难道留着让他放醋芹吗?” 杨师道狠狠的瞪了一眼杨豫之,压低声音道:“鼓噪!” 杨豫之显然是非常惧怕杨师道,被他这么一喝斥,他赶紧脑袋一缩,退回人群中。 杨天保若有所思的望着杨豫之,他明显感觉到杨豫之身上对他带着明显的敌意?只是对于这个名义上的堂弟,他并没有任何瓜葛,他想不通这敌意到底是怎么来的。 杨恭道不以为然的笑道:“乐起!” 一名乐者拿着一根骨笛呜呜的吹奏起来,原本平淡无奇的大瓮,从瓮口子伸了一双白皙的玉臂。 这一双玉臂,仿佛柔若无骨。 杨天保的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这一个瓮看上去不小,装水的话可以装五六十斤,但是它对一个人来说,实在太小了。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瓮里,居然藏着一个美人。 而且,还是活生生的美人。 杨恭道笑着解释道:“这是西域番邦迦湿弥罗国的肉骨美人,此乃迦湿弥罗国不传秘术,据闻此女,采取药汁柔骨,佐以秘术习练筋骨,同时还要习练音乐、绘画、舞蹈、房中术,十年方成,千不足一!” 随着杨恭道的介绍,这名柔骨美女终于从大瓮中探出身子,女子皮肤白皙,仿佛羊脂一样细腻,而且还带着诱人的光泽。 杨天保看着美女是蓝色的眼睛,金黄的头发,非常典型的欧洲白人血统,虽然他并不清楚什么迦湿弥逻国到底是哪一个国家,看着名字称谓,很像古印度的一个邦国。 但是,这名美女绝对不会是古印度血统,更不是波斯血统。 杨天保微微一愣,眼睛的余光无意在落在杨豫之身上,发现此时他已经目光呆滞,呼吸急促,就差哈喇子流出来了。 杨恭道继续说道:“此乃迦湿弥罗国国相马尔瓦雅都进贡给皇帝陛下的四名柔骨美人,被陛下转赐给河涧王(李孝恭),某不才,与河涧王骑击鞠壤(既马球)小胜一筹,这名肉骨美人就是赌注!” 杨恭仁一脸希翼的望着杨恭道,哪有叔叔送给侄子美女的?而且还是这等专门玩赏的恩物? 杨天保对于这名美女,并没有太多感受,这只不过是古人故弄玄虚,像身体的关节,扭曲到让人诧异的角度,在后世这种现象并不罕见。 《中国达人秀》以及《美国达人秀》节目中,就多次出现类似于这种人,那些表演演员的手臂可以三百六十度旋转,就连脖子都可以扭到后背,初一看到,还会被吓一跳。 不过,看着杨豫之那垂延欲滴的模样,杨天保笑道:“多谢六叔公馈赠,侄儿年幼,错过了进学的年龄,当以学业为重!” 这番话说得杨恭仁甚是满意。 杨恭道笑道:“三郎,有所不知,每一个柔骨美女都是世间难寻的宝物,她们能带给男人无可比拟的闺房之乐……” 不等杨恭道说完,杨天保笑着望着杨豫之道:“十一郎或许更喜欢,不如六叔公把这名美人转赠给他!” 杨师道很想让杨豫子推脱的道:“君子不夺人所好!” 杨豫之艰难的吞咽着口水,一脸感激的望着杨天保,嘴里却言不由衷的说道:“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既然六伯如此美意,豫之就却之不恭了!” “啪!” 杨师道气得扬起手,朝着杨豫之脸上就是一巴掌。 世族门阀最注重礼节,古代男子成婚年龄其实不早,二十而冠,意思是二十周岁才能结婚,也有三十而婚。 事实上并不是一味的求早。 比如李建成是大业十一年成婚,当时他作为唐国公长子,已经二十五岁了,而郑观音也已经十六岁了。 李世民则比较牛逼,大业九年就结婚了,当时长孙无垢才十三岁。 不过,杨豫之才十四岁,在这个年龄,他是必须要保证元阳之躯,而且要过两年之后,既十六岁以后,才能行房。 如此柔骨美女一旦归他,杨豫之恐怕一晚上都熬不过去。 杨天保这时一脸无辜的望着杨豫之,用眼神向杨豫之解释:“这事不怪我!” 杨豫之捂着自己的脸,一脸怨毒的望着杨师道,愤愤离去。 杨天保望着杨豫之的背影,脸上笑意更浓。 “想跟我斗,你还嫩点,小爷我两世为人,如果再斗不过你一个毛孩子,干脆憋泡尿,淹死自己算了!” 尽管这些小小的不愉快,众人都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杨师道望着自己的这个侄子,脸上更加凝重起来。 “有手段,有果断,有魄力……” …… 杨恭仁大摆流水席,宴请宾客,杨天保就是他的吉祥物。 杨恭仁与御史大夫韦挺在前厅落坐,如今李世民欲重修《氏族志》,用意不言自明,韦挺与杨恭仁寒暄一阵。 杨恭仁指着门口的杨天保道:“这是我三子思慎,品性端正,学识过人,只是到底是勋贵子弟,眼界颇高,如今仍未婚配……” 韦挺又不是不知道杨天保的事情,自幼轮落民间,虽然也是嫡出,不过,其母只是继室,杨思谊、杨思训只是异母弟。 韦挺倒也没有点破。 杨恭仁尴尬了一笑,接着说道:“当然,也只是随便一问,我知道强扭的瓜绝对甜不了,什么事情要和美,必须要门当户对!” 韦挺误会了杨恭仁的意思,以为他想与他结亲,能与杨恭仁结亲,他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只是他眼下还真没有合适的闺女。 韦挺苦笑道:“能与恭仁兄结亲,易直(韦挺的表字)求知不得,只是芸娘那孩子,乃妾生女,岂能高攀?” 妾生子地位很低,只比家中扈从略高;妾生女不会涉及到家产与爵位的争夺问题,地位反而没有受到特别的压制,在家族的地位甚至要比其母妾室要高许多。 杨天保是很难理解这些礼法教数的。有些礼法甚严的家族,在子孙纳妾时,为避免其刻意宠幸小妾,家法甚至要求其纳妾后一定时日内先不得与小妾行房事。与其他妻妾行房事时还要新纳小妾在旁服侍观看。 在杨天保看来,这些都要算重口味了,但是世情、世俗如此,一个人是无法对抗世俗的,特别他还想要做些事情,至少在没有能力任意妄为之时,就不能太特立独行了。 杨恭仁听着韦挺的话,就知道韦挺误会了,接着说道:“那是三郎没有福缘,我想请易直兄出面作为冰人,为三郎这孩子张罗一二,看看哪家合适?” 韦挺沉吟道:“叔玠(既王珪,贞观朝宰相)倒是有女,年方二八,品貌俱佳,只是之前曾与河涧王次子李崇信有婚约,后来李崇信夭折,此事不了了之,你看要不要从中说和?” 韦挺也算给杨恭仁摆了一道难题,王珪的女儿没有过门,就成了望门寡,而且最最重要的是,她的堂书(既婚书)就在李孝恭府上,能不能成婚,还需要李孝恭点头同意。 杨恭仁尽管不理政务,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如今王珪代理高士廉,成为校检侍中,王珪成为侍中,只是时间问题,或许一个月,或者是一年,绝对不会太久。 李恭孝作为宗室,又作为领军大将,特别是大唐版图三分之一都是他打下来的,断然不可能再与宰相结亲。 杨恭仁自家知道自家事,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好活。 如果让杨天保成了王珪的女婿,他至少可以保证三十年的富贵。 当既,杨恭仁就做了决定,这个亲结定了! 第五十九章砸场子的人来了 第五十九章砸场子的人来了 具体要和谁结婚,杨天保漠不关心。 作为利益的交换,他就中用自己的婚姻,换苏凤可以平安的活下去。哪怕,杨恭仁让他娶一头母猪,他也认了。 当然,杨天保并不相信自己将来会娶一个丑女,至少在杨氏内部,他并没有看到其他丑的人,经过无数优良基因筛选。 无论他的大哥杨思谊,还是二哥杨思训,包括杨豫之,他们都是长得仪表堂堂。 至于杨氏的女眷,杨天保更没有见过丑女。 遗传基因非常重要,以弘农杨氏的门第,即使联姻,小门小户也看不上,更加不会将就,更何况杨天保这个嫡子的身份,还是满值钱的。 杨天保压根没有关心他的婚事问题,直到连续半个月的流水席结束了,杨天保摆脱了人偶的身份,终于可以离开观国公府府邸了。 尽管可以离开,杨恭仁也不知道是真关心他的安全,还是担心他逃跑,身边还派了一队影卫跟着他。 无论走到哪里,只要需要,杨天保总能把他们找出来,帮助他办事,当然,只要不太过份,这些影卫就按照杨天保的命令办事。 杨天保来到通济坊苏宅的时候。 苏宅只有秀娘和何嫂在前院忙活着。田四喜因为吃拿回扣的事情,被杨天保赶出了苏宅,跟着城管大队工作,反正有梁三宝跟着,他闹不出事。罗小五和单道真白天都去轩下天下帮忙,府里只有苏凤和薛瑶四人。 杨天保进苏宅,自然不用通传。 此时,天气稍嫌闷热。 苏凤刚刚沐浴完,她换上一袭轻纱似的粉红衣裙,裙下也只穿着亵裤、没有穿长裤,露出秀美水润的足踝来。 苏凤薄裳里只系着翠色抹胸,修长玉颈下露出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抹胸给高高的顶起来,腰间纤细,裙下露出的秀足也莹白美丽。 苏凤的头发湿漉漉的,薛瑶拿着牛角梳,给苏凤梳着头发。 薛瑶眸子含笑妖娆,仿佛蒙了一层水雾似的,清水离水里透着灵气,红唇嫣然,如诱人的樱桃红果,甚是可爱。 正在为苏凤梳头的薛瑶,无意间低看,望着苏凤胸前高高顶起,低头再看看自己,小荷才露尖尖角。 薛瑶心中暗暗气馁,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或许感受到了薛瑶的异常情绪,苏凤扭头瞥了一眼薛瑶道:“怎么了?” “没!” 薛瑶仿佛被惊吓到的小免子,急忙解释道:“没事!” “知女莫若母,你虽然不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但是,我也看着你长大的!”苏凤浅浅一笑道:“你骗不了我!” 薛瑶嘟囔着小嘴道:“师父,你说,大师兄不要我们了吗?” 苏凤摇摇头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听到这话,薛瑶心中莫名一痛,眼泪都快出来了。她哽咽道:“不要就不要,谁稀罕……只要能跟着师父,瑶儿就心满意足了!” “你啊!” 苏凤转过身子,一脸无奈的伸出手指,点在薛瑶的鼻子上:“言不由衷!” “哎……” 苏凤长长叹了口气道:“如果咱们还在易寨,我就把你嫁给他,可是现在……他的事情,我已经无法做主了。” 薛瑶脸羞得通红,仿佛涂抹了一层胭脂一般,急忙辩解道:“才不要呢!” 苏凤喃喃的道:“大郎是一个憨厚的孩子,身边怎么也会给你留一个位置,只怕委屈了你……” 薛瑶自然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以杨天保的出身,他肯定不会娶一个寒门良人为妻,别说是他,就算是一个云骑尉也要找一个官宦之女为妻。 更何况,杨天保有一个当吏部侍郎的叔公,一番操作之下,杨天保就获得了飞骑尉的勋爵。 唐朝的勋官,虽然没有实际的差遣,却相当于军衔一般,如上柱国相当于正二品,柱国相当于从二品,杨天保获得的是飞骑尉,相当于从六品,一旦转为实职,最次也是振威校尉级别以上。 事实上,唐朝的勋官非常难以获得。哪怕苏定方在历史上跟随李靖夜袭阴山,率领二百骑冲击颉利可汗牙帐,战后续功,仅获得一转军功,相当于云骑尉。 而杨天保连军营都没有进过,直接获得了飞骑尉,这就是差距。 事实上,有一个好爹,远比奋斗更加重要。 苏定方出身寒门,从七品校尉混到正三品行军总管用了足足二十九年。而且这还是他百战百胜,从无败绩,拥有着二百直冲颉利牙帐,五百破阵,斩杀一千五百级,逐敌二十里这样耀眼的战绩。 想到这里,薛瑶呢喃道:“才不要,能陪在师父身边就心满意足了!” 苏凤伸手抚摸着薛瑶的脑袋道:“放心吧,师父这张老脸,还有几分薄面,就算舍了这张老脸,也要给你一个交待!” “师父!” 杨天保推门后院的角门,就朝后院走去。 这会儿半遮掩的门给吱呀推开。 薛瑶惊醒的跟苏凤同时朝着角门望去。 当时她们为了通风,就没有关闭房门。刚刚进入角门的杨天保一眼就看到苏凤与薛瑶。 杨天保怎么也没有想到苏凤和薛瑶会白天沐浴,更不会想到她们二人穿得如此清凉。 他一边捂着眼睛,说道:“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薛瑶低头,这才意识到她与苏凤此时的穿着,实在羞死人了。 轻纱,顾名思义,那就是轻薄如纱布,说是衣服,根本就起不到遮蔽身体的功能。 还好,杨天保便逃也似的离开。 离开后院,杨天保依旧气喘如牛,他说是没看见,其实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没看到薛瑶倒是真的,毕竟她当时站在苏凤身后。 可是,苏凤的身材实在太有料了,特别是因为练武,肌肉根本就没有因为年龄的问题而松弛,不仅有光泽,而且饱满…… 看,已经是一种罪过。 现在居然还想,真不是东西。 杨天保甩手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本想回头向苏凤和薛瑶解释,不过,他想来,此时只会是越描越黑,省得解释。 一口气跑出苏宅,杨天保径直来到升平坊的轩天下。 看到杨天保跑来,单道真和冯少东急忙出来,特别是单道真,恨不得将杨天保的拍碎了。 杨天保伸手挡住单道真的手:“二哥,咱们以后要改一下见面的方式,不要一见面就来一顿猛拍,再拍下去,我就吐血了!” 单道真这下意识到自己出手重了。 杨天保望着单道真不依不挠的道:“不是我说你,二哥,你心里没点数,你自己有多大手劲?给你牵来一头牛,你几掌也把它打死了!” 冯少东急忙喝道:“都过来,拜见老板!” 随着冯少东的话音刚刚落,轩天下的一百多名服务员,全部青衣短袍,摆成整齐的队形,列队向杨天保行礼:“老板万安!” 此时的轩天下,装修基本结束,只差最后的油漆晾干,选择一个良辰吉日开业。 望着眼前这些有模有样的员工,杨天保笑道:“今天不醉不归!” 轩天下的厨师们,按照杨天保准备的菜单,开始将数十道招牌菜轮番上,比如扒鸡、油焖大虾、爆炒腰花、九转大肠、糖醋里脊、糖醋鲤鱼、糖醋莲藕、干烧鲳鱼、清蒸鲍鱼、葱烧海参…… 这些菜式,大都是后世的轩天下的招牌菜,只是由于部分食材和调料还不具备,特别是没有辣椒,让杨天保工甚为遗憾。 随着一道道菜肴端上来,杨天保与单道真、冯少东、以及城南十三英开始入席。 此时唐朝对于海味的选择,几乎处于无,也多亏了大运河的存在,这才让杨天保可以从水路运输海味抵达长安。 鲍鱼,虽然古籍经常记载,比如《周礼注》云∶鲍鱼,以鱼置室中用糗干之而成。室,土室也。张云∶汉阳、武昌多鱼,土人剖之,不用盐,曝干作淡鱼,载至江西卖之。饶、信人饮食祭享,无此则非盛礼。虽臭腐可恶,而更以为奇。 事实上,周礼中的鲍鱼只是鱼干,与后世的鲍鱼,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东西。 不过,在后世非常罕见的两头鲍鱼,在这个时代,一文钱一只,杨天保就在青州沿海就可以用箩筐收。 而且,还排队送。哪怕经过一千多里运输,抵达长安的价格,不过七八文钱一只。如果将来长期供货,可能还会更便宜。 就在杨天保夹起一块海参,放在嘴里美美的品尝时,梁三宝一身鞋印连滚带爬的跑过来了。 “郎君,你可要为我作主啊!” 看着梁三宝眼泪鼻涕横流,杨天保瞬间就没有食欲,他放下筷子,不悦道:“说重点!” 梁三宝一抹脸上的眼泪和鼻涕,哽咽道:“门下被打了,被陈园的老鸨给打了,你看,我这张脸……” 杨天保的目光落在梁三宝脸上,只见他脸上有非常清晰的四根手指印。 杨天保慢条斯理的吃着肉,伸手一指旁边空着的坐案道:“边吃边说!” 原来,杨天保建成了城南城管大队之后,就被逮到杨氏,闭门不出。 南城与北城是两个世界,特别是亲仁坊这种天子脚下,对于城南来说,简直就是传说之地。 梁三宝以司务长的身份管理着城管大队,就当这个月管理费需要缴纳的时候,梁三宝带着田四喜等人,在南六坊挨家挨户的收保护费。 其他各家倒也没有抗拒,顺利的缴纳保费费,不管理费。 只有陈园那里按照规定,以陈园的经营性质和规模,他们应该缴纳十贯钱,只是梁三宝去收钱的时候,他们非但不交,反而抽了梁三宝一耳光。 杨天保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先吃饭,吃饱了喝足了,干他娘的!” ps:求推荐票,小高潮再起! 第六十章你别逼我破戒 第六十章你别逼我破戒 杨天保的脸阴沉如水,眼睛快要喷出火来。 “打狗还要看主人,打了梁三宝,这就是摆明了不给杨天保面子!”往小了说,这是不给杨天保面子,往大了说,这肯定是不给弘农杨氏面子。 作为勋贵,打仗从来不能算犯错。 至少,他必须打赢。 杨三保化悲愤为食量,单道真看着杨天保狼吞虎咽,他就知道杨天保动了真怒,吃饱了好干仗。 很快,仿佛秋收扫落叶。摆得满满当当的菜肴,被杨天保、冯少东等人一招而空。 杨天保拿起三叔杨续所赠的镔铁宝刀,大手一挥:“跟我走!” 单道真提起他的祖传马槊,冯少东习惯性的拿着自己的狗腿刀。 冯少东身上没有功夫,打架全凭一股子狠劲,原本他唯一的武器就是一柄砍柴的柴刀,后来杨天保让铁匠给他用上好的精钢打造了一把狗腿刀,所谓的狗腿刀,就是后世尼泊尔军刀,也是廓尔喀军刀,是廓尔喀士兵的荣誉象征,是世界上公认的最符合力学原理的反曲刀。 杨天保出去干架,刚刚闯出一些名堂的城南十三英自然也不干落后,他们倒是不用动刀子,毕竟他们只算是杨天保的部曲,身份在哪里放着,砍了一个对方的部曲,杨天保没事,他们却会偿命。 至于战棍就非常理想了,打伤了对方,反正有杨天保出面,可以给对方赔偿,他们也不用付法律责任。 杨天保刚刚出门,就迎面碰到薛瑶。 薛瑶与苏凤发现杨天保回来,顿时大喜,可是发现杨天保居然离开了苏宅。 苏凤和薛瑶也意识到了不妥,毕竟儿大避母,女大避父,更何况苏凤、薛瑶三人都没有血缘关系。 重新换了宽松的常服,尽管会有些热,但是却不失礼。 直到快要晚上,杨天保依旧没有回来,薛瑶问了罗小五才知道杨天保来到升平坊。薛瑶想让杨天保回苏宅吃晚饭,只是看着杨天保一脸不善,怯怯问道:“大师兄,你这是做什么去?” “有人来送人头了,我得去收下这份大礼!”杨天保不以为然的道。 薛瑶的心揪了起来,却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柔声说:“小心点,千万别受伤!” 杨天保伸手抚摸着薛瑶的脑袋笑道:“放心吧,能伤我的人,还没有生出来!” 薛瑶两颊酡红,不等她说话,杨天保已经骑上骏马。 他骑着骏马,风驰电掣般离开升平坊,朝着安德坊城管大队总部奔去,按说从升平坊到安德坊,走路最快也要大半个时辰,可是杨天保骑着马儿,不会骑马的人,像牛欢喜等则是坐着马车,一路飞奔。 仅仅用了两刻钟就抵达城管大队总部。 此时,城管大队一天的工作已经结束,用完工作晚餐的城管们,不是三五一群在一起吹牛扯淡,就是在洗洗涮涮。 众城管看着杨天保一脸不善的冲进城管大队,他们纷纷放下手中的伙计,在原来军营的校场上集合。 城管大队司务长被陈园的老鸨抽了一巴掌的事情,早已传遍了整个城管大队,看着杨天保一脸不善,他们都明白,这是要搞事情了。 随着牛欢喜等来到城管大队校场上。 杨天保缓缓下马,来到众人中间。 杨天保望着众城管道:“咱们城管大队自从组建那天起,我杨天保对你们不薄,正所谓脸是自己,面子是别人给的,现在有人过来砸咱们的场子了!” 众城管一脸茫然,有的人愤愤不甘,有的人则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杨天保指着众城管身上的衣服道:“你们身上穿的衣服,吃的饭,都是从各家各户收上来的管理费,我原本想用这些管理费尽快把学堂建起来,让你们的孩子将来有一个出路,让你们和你们的家人将来可以衣食无忧,可是,陈园他们不仅不交管理费,还打伤了咱们城管大队的司务长。” 正所谓,针不扎到谁的肉,谁不会疼。 他们早已知道司务长梁三宝挨打,可是他们仍旧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漠不关心。 可是,当听到陈园不交的钱,其实是他们的钱,这些城管们顿时愤怒了,他们眼都红了。 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那帮混蛋敢不交这笔钱,他们的孩子学堂就泡汤了,将来分的钱也没有了,这还能忍?绝对无法容忍啊! 杨天保怒吼道:“你们说,该怎么办!” 城管大队甲队队目刘威风咆哮如雷道:“把他们打出屎,再让他们吃下去!” 杨天保一脸冷漠的道:“对,就是这么干,谁敢不交管理费,就打得他们教出来。” 杨天保转而望着身后的城南十三英道:“你们如果怕了,可以留下,只要敢动手干,耶耶亏不了他们,老规矩,干倒一个,我给五百钱,伤了我包治,死了,我给十贯烧埋钱,十石粮食!” 众城管此时眼里的红光变成了绿光,全是白花花的大米和金灿灿的铜钱,他们累死累活的干一个月,只能拿到六百钱。 现在好了,干倒一个就能拿五百钱,干倒两个就可以拿上一贯。 这回有钱赚了! 有人已经开始跺脚,急不可耐了。 杨天保大手一挥道:“带齐趁手的家伙,出发!” 趁手的家伙,城管大队还真不缺,铁锨把棍、脱靶棍都是现成的,他们拿着棍棒,跟着杨天保浩浩荡荡离开城管大队总部,朝着陈园奔去。 杨天保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腰间挂着镔铁宝刀,左边是单道真,拿着那杆祖传的马槊,威风凛凛,冯少东拿着狗腿刀骑着马,并肩驰骋,反曲的狗腿刀寒光闪闪,令人胆寒。 此时,正值华灯初上,陈园的屋檐上每个瓦栊中都点了一盏灯,烛火辉耀,远远望来,宛如金色飞龙在邈邈夜空中腾翔。 熟悉的恩客们,各自抱着自己熟悉的姑娘,开始走进各自的包房,或是听曲,或是吃酒,好不热闹。 “得得得……” 一阵马蹄声响起,陈园门口的小厮们赶紧出来,长安城宵禁,禁止奔马,敢无视这条禁令的人,非富既贵。 “大生意上门!” 几名有眼力劲的小厮急忙赶紧清空门前的栓马柱,这就相比后世的停车场,没有空车位,你让贵客情何以堪。 然而,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小厮们感觉有点不对劲了。 不仅马蹄声阵阵,还有凌乱的脚步声传来,长街尽头浮现一道黑色的人流,粗略估计不下百人。 能当小厮的,都是眼皮子活络的,陈园不是没有接待过贵客,上个月他们还接待过当今天子的亲弟、荆王、左骁卫大将军李元景。 可是,李元景也没有这么大的摆场,毕竟逛青楼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他们都是悄悄的来,悄悄的走。 李元景也不过是带着十几名扈从,三五个随侍。 杨天保一脸煞气的出现的陈园门口,门口的小厮们早就跑得没影了。 不多时,一名风韵犹存的徐老半娘,拿着手绢,带着两名美婢,出现的门口。 梁三宝看着这名徐老半娘,眼睛顿时红了。 杨天保连下马的心思都没有,他居高临下的道:“你是这里的掌柜?” 徐老半娘满脸堆笑,她脸上的粉底,至少一寸厚,只要一笑,脸上的粉底就扑簌扑簌往下掉。 老鸨身子往前福了一福:“正是奴奴!” 杨天保转而望着梁三宝道:“谁打的你?” 梁三宝伸手一指,徐老半娘道:“就是她!” 杨天保冷笑道:“有两笔账,要跟你算算!” 徐老半娘有恃无恐的道:“公子,奴家就是一个摆在前台木偶,这陈园的主人,阁下可惹不起!” 杨天保唬着脸道:“耶耶不打女人,别逼我破戒!” 第六十一章收到自己头上 第六十一章收到自己头上 就在这时,陈园里面走出一名青衣劲装的汉子,长相非常普通,如果将他扔到人群中,绝对不会再看他第二眼。 “你是谁?” “无名小卒!!” 杨天保的目光落在这汉子的手上,他的手腕上有着层层交织的茧子,而且是左手明显多于右手。他背后挂着三柄刀,杨天保不着痕迹的给单道真使了一个眼色。 这是一个高手,而且擅长左手刀,很可能是一个左利手。 对于左利手,杨天保两世为人,自然多了一些比这个时代的更深入的了解。比如说,左利手的人,因为智商更高,具有艺术天份,体育竟技方面更有优势。 杨天保非常清楚,别看他带了一百多号人过来,事实上真正能打的还真没有几个,冯少东是因为有天份,单道真是因为身上有功夫,当然,自己勉强可以称得上能打。 随着这名“无名小卒”的出现,老鸨、丫鬟、小厮全部纷纷退入陈园内,而大门口则鱼贯而出众青衣劲装的汉子,短短一柱香的功夫,足足涌出足足两三百号人。 那名面瘫脸皮笑肉不笑的望着杨天保道:“阁下似乎搞错了一件事,我们的人比你的人多出好几倍,后面还有更多人正在源源不断的赶过来,我们一人给你一拳也能将你打成肉饼,哪里还有你嚣张的余地!” 杨天保回头,果不其然,后面又出现数十上百名壮汉,不过这群人,似乎不像职业打手,他们没有统一的服装,而是穿着五花八门。 杨天保看了一眼那些正在乱糟糟的出来的打手,作为一个陈园,圈养几十名打手,以备不测杨天保早有预料,可是养着这么多打手,就有点让杨天保有点意外了。 当然,仅仅是意外,他不屑的撇了撇嘴,冲面瘫脸竖起一根中指,道:“人多就了不起了?像你们这种烂货,老子一个能打你们十个!废话少说,现在时候也不早了,赶紧划下个道道来,单挑群殴随你们选,但不许逃跑,再说就算想逃你们也逃不掉!是单挑还是群殴?大家都是男人,爽快点,别磨磨蹭蹭的,早打完早收工!” 面瘫脸伸手缓缓摸向背后的长刀,不等他握住刀。 杨天保右手握紧手中的镔铁横刀,手指轻轻一弹镔铁横刀离鞘,一道寒光脱鞘而出,在火光的辉映下格外的耀眼,令所有众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们很多人都是识货的,这柄镔铁长刀,绝对是有价无市,万中无一的极品刀王。 这时,面瘫脸双手握刀, 杨天保的双腿轻轻一夹马腹,跨下的骏马长嘶起来,朝着那名面瘫脸冲去。 双方距离本来就近,杨天保人借马势,马借人威,如同风驰电掣一般,镔铁横刀自上而下斜劈下来。 “怎么招呼都不打,还讲不讲规矩?” 话没有说完,面瘫脸急忙举起格档。 一个连打群架都准备上胡椒面的人,你指着杨天保讲规矩,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铛啷……” 双刀相交击,离得近得人被震得耳朵发麻,只不过面瘫脸手中的刀只是普通的横刀,虽然也经过百炼,却远不如镔铁横刀精良。 面瘫脸感觉手中一轻,他手中的横刀断掉足足一尺有余,这一尺余长的断刃,打着旋儿朝着后面倒飞而去,正中门楣上挂着的“陈园”二字匾额。 杨天保得势不让人,大叫道:“小子,很不错,能借我一刀,再来!” 面瘫脸几乎想要吐血,杨天保骑在马上,本来就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偏偏手中还拿着一柄削铁如泥,斩金断玉的宝刀。 不过,杨天保可没有给面瘫脸反应的时间,他再一踢马腹,骏马疾如惊风电掣而来,全凭双腿控马,双手持刀,刀势甫起,风声大作;镔铁宝刀劈落,声如雷震! 面瘫脸心中惊骇之极,再次扬刀硬挡! “当!!!” 这次闹出了更大的动静,兵器交击之声如同霹雳一般,震耳欲聋,好些人鼻子甚至冒出了血丝,面瘫脸手中的横刀倒是没有被砍断,而是被杨天保一刀磕飞。 他喷出一口血来,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没等他分清楚东西南北,身体一轻,被牛欢喜给拎小鸡似的拎了起来。 杨天保将镔铁横刀扛在肩膀上,耀武扬威的道:“还有谁,到底还有谁?” 面瘫脸的功夫不弱,可是他在杨天保面前,只剩下挨打的份,他们都被杨天保的神勇吓得不轻,不过,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他们吃的就是这碗饭,再怎么害怕,他们也不敢轻易后退。 上前有可能是死,没有这碗饭吃,他们活不起几天,没有什么区别。 其他护院打手面面相觑,突然他们朝着杨天保等人冲去,混战不可避免的爆发了。 二楼的阁楼上,老鸨一脸怨毒的盯着杨天保等人:“敢来陈园来收保护费,真是不知死活,难道不知道打听打听陈园的主人是谁吗?” 陈园的众护院打手们挥舞棍棒,面目扭曲,凶神恶煞。在他们后面,数百打手乱哄哄的撒腿狂奔,试图赶上打手,不过让这帮乌合之众搞协同也太难为他们了,两者之间拉开的距离真不是一般的小。 杨天保已经下马,哪怕是杨天保,他也不敢真正痛下杀手,毕竟一旦放开了手脚,一番撕杀,谁也保不住他。 再者说了,他只是求财,又不是仇杀。 冯少东收起狗腿刀,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 “握草,冯少东你学坏了!” 杨天保这次根本就没有准备,没有想到冯少东与城南十三英们早已准备好了,特别是牛欢喜从马车上提下来一个木桶,他与文斌一起,你一把,我一把,撒得不亦乐呼。 城南十三英也学着冯少东与牛欢喜的样子,朝着众打手们撒起了胡椒面。 粉尘扬扬洒洒,好些护院打手们猝不及防被撒了一脸,眼睛针扎一样疼,捂着脸杀猪般尖叫起来。 胡椒面不愧为约架神器,效果不是一般的好,众陈园打手们纷纷中招,冯少东等人拿着战棍,冲向对方阵中,胡乱打砸起来。 “砰砰砰……” “扑通扑通……” 这些护院打手们哪里是杨天保等人的对手,被纷纷打倒在地上。 老鸨看到这一幕愣不住,她的身子抖动起来,仿佛如同筛糠,足足一百多名打手在短短一柱香的时间内被打倒在地上。 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杨天保没有动手,因为他发现手下的城管在这一瞬间,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他们这些城管以为跟着杨天保会有一场恶战,哪里想到居然是一面倒的痛殴。 “揍他丫的!” 众城扬起手中的棍棒,朝着他们准备反抗的护院打手们头上,身上招呼起来。 人多就是力量大,这一战比当初张金称一战更加轻松,从开始到结束,短短一刻钟的时间,陈园护院们已经没有一个人可以站得起来了。 毕竟他们只是混口饭吃,与张金称麾下的亡命徒不是一个性质,最重要的是城管们实在太狠了,只要有一个人站着,他们七八人围上去,棍棒没头盖脸的砸下来,再是怎么皮糙肉厚也扛不住他们这么揍。 陈园的护院打手们,已经被打得乖了,他们不敢反抗,双手抱头,趴在地上,肝胆欲裂。 “住手,别打了!” 杨天保转身,突然看到小胖子裴旭跑得满头大汗。 不过,杨天保还以为裴旭是知道陈园的东家来头不小,怕杨天保惹事。 “不行,必须交钱!” 杨天保指了指陈园门楣上的匾额,单道真会意,他扬起手中的马槊,这柄马槊槊柄长达一丈八尺,尺长四尺,轻轻一挑,那面陈园二字的鎏金匾额应声而落。 杨天保一脚踩在这面匾额上,抬腿朝着里面走去。 外面的动静不小,此时的宾客们反而没有像后世一样狼狈而逃,反而煞有其事的站在二楼的走廊、或靠窗的位置上兴致勃勃的看着好戏。 刘威风动作非常快,他一手拖着徐老半娘的老鸨,一手还不忘顺便袭胸卡油。 等到老鸨被扔在杨天保面前,裴旭都不忍直视,他捂着眼睛,指着杨天保道:“你,你闯大祸了!” 杨天保撇撇嘴不以为然的道:“陈园以后保护……管理费上调三倍,每个月三十贯,还有,你们打了我的人,必须赔钱。” 老鸨花容失色,一股骚臭味传来。 杨天保低头一看,老鸨身下一片水迹,居然吓尿了。 杨天保嫌弃的离开老鸨,指着周围的丫鬟管事道:“还有没有能当管事的,出来一个活的!” 就在这时,一名账房先生模样的人来到杨天保面前,拱手道:“三公子!” “咦!” 杨天保好奇的打量着账房先生道:“你认识我!” 账房先生难为情的朝着杨天保道:“三公子,请借一步说话!” 杨天保看着账房先生,也不像一个能打的,他就随着账房先生来到账房内。 账房先生走到柜台后面,从柜台上搬出一个小木箱子,上面油光发亮,仿佛有些年头,账房先生将木箱子打开,上面有一本黄色的册子,杨天保知道这是房契。 打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杨思慎的名字。 杨天保指着自己的脸道:“这么说,现在陈园是我的产业?” 账房先生点点头:“正是!” 裴旭此时也走进账房内,一屁股坐在软榻上,双手抓起案几上的茶点,就往嘴里塞。 杨天保走到裴旭面前:“你早知道?” “是啊!” “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 杨天保知道自己又弄了一个乌龙。 ps:求推荐票,等会还有一章! 第六十二章巨大的包袱(为掌门炸锅皮皮虾万赏加更) 第六十二章巨大的包袱 也不知道杨恭仁是为了弥补杨天保这些年的辛苦,或者是感觉作为父亲,对他的亏欠。 杨恭仁将原来属于陈伯玉的陈园,以远低于市价的价格,购买了下来,直接落在杨天保的名下。 杨天保此时带着人直接打上门来,把护院狠揍了一顿,甚至连陈园的匾额都给砸了,闹了半天,居然是自己的产业。 这下尴尬了,那名瘦弱的账房先生怯怯的望着杨天保,渐渐退到一边,恐怕被殃及鱼池。 裴旭也在翘起二郎腿,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架势。 出乎裴旭的预料,杨天保并没有生气,而是指着账房先生道:“你赶紧的,拿出三十贯保护费!” 账房先生也是无奈,碰着杨天保这个二愣子,根本就没有道理可以讲。 杨天保一脸平静的走出账房,来到大厅里,指着老鸨道:“你赔钱!” 老鸨这下没有脾气了,打手都被揍了,唯一的依仗的后台,也没有挡住杨天保这个大恶人,看着账房先生乖乖的将足足将两百多斤铜钱抬出来,她就知道自己躲不掉了。 “多少?” “一万!” 老鸨一听这话,差点跳起来,她就抽了梁三宝一个耳光,别说抽一个耳光,就算是打死一个贱婢,也不过赔偿一万钱。 “你怎么不去抢……” 只是抢字她说得非常没有底气,不过杨天保回答,她也杨天保这是在抢,但是他敢不给吗? 面对周围足足一百多号虎视眈眈的大汉,她心虚的道:“我没钱!” 杨天保指着老鸨身上的大金戒指,还有脖子上的宝石项链,金耳坠,还有头上金步摇。 老鸨咬咬牙,将手上的一个金镯子取下,怯怯的递给杨天保。 杨天保才不屑接这老鸨的东西。 不过,唐朝的时候,由于物价极低,布帛代替大额交易,黄金一般都存放在家中,甚少拿去交易,而且也没有明确的记载,不过到底是黄金,看着实心的镯子,份量应该接近一两,抵一万铜钱绝对绰绰有余。 杨天保指着众城管和城南十三英道:“兄弟们,咱们撤退!” 众城管兴高采烈,仿佛打了一个大胜仗,他们抬着二百多金重的铜钱,大呼小叫的朝着门口走去。 杨天保正准备离开,账房先生急忙追上去:“郎君,这不合适吧?” 杨天保皱起眉头,这确实是如此,毕竟他不声不响拿走账上三十贯钱,他作账平不了账。 杨天保返回账房内,拿着毛笔在账薄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看着裴旭还大大咧咧的坐在软榻上吃着茶点,杨天保的气就不打一出来,他上前朝着裴旭的脑袋就是一巴掌:“走啊,还想在这里白吃白玩?” 裴旭眯起眼睛,没有跟杨天保一般见识。 关键是,他真打不过杨天保。 走到大厅中,杨天保装模作样的道:“下个月初,把钱准备好,每个月三十贯,少一个字你们试试!” 众宾客哄堂大笑。 事实上,这个消息瞒不住人,城南六坊扛旗杨天保收保护费,收到自己头上这么大的乌龙,明天肯定可以传遍整个长安城。 杨天保目光凌厉的朝着众宾客望去,众宾客的笑声嘎然而止。 杨天保是一个二愣子,狠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他们是惹不起,看着众宾客纷纷回屋,杨天保正准备离开。 那名瘦弱的账房,居然还跟着杨天保。 杨天保转身不怀好意的盯着这名瘦弱的账房先生道:“你还有事?” 账房先生躬身道:“我是郎君的管家,奉令公之命,追随郎君,打理财货!” 杨天保还以为这名账房先生是陈园的账房呢,结果居然是杨恭仁派来的。对于这个父亲,他杨天保反而没有办法抵制了,毕竟,人一定要诚信。 放过苏凤,本身就是交易。 杨天保道:“你叫什么名字!” “区区不才姓陈名应,洛阳人!” 杨天保反而不着急走了,他不排斥杨恭仁给他产业,关键是这个陈园就是一座青楼,里面的姑娘足足好几百号,特别是这些打手,足足上千人。 青楼作为卖笑的地方,如果不是生活不下去,还真没有人愿意在这里讨生活,这里和教坊司不一样,教坊司是官营,妓女来源主要是犯官之家眷,她们别无选择。 而陈园的却是私营的。 杨天保望着老鸨道:“找个地方,把各房子各院的管事,全部进来!” 陈应跑到老鸨耳边低语起来,老鸨这才明白,原来真正的东家居然是面前的凶神恶煞。她仅仅愣了一会,就反应过来,随即大喜。 在她看来,杨天保这个凶人当东家最好,他手下的人太下作,太能打了,将来谁还敢在陈园闹事? 杨天保随着陈应来到偏厢的一个配殿内,这个配殿足足有五六百平方,甚是空旷,显然是为了达官贵人们举行宴会准备的。 配殿的两壁上,都有各八盏雁足铜灯,灯形如大雁孤足,股托起环形灯盘,灯盘里有三支灯柱,同时点燃三支大烛,将配殿照耀得明亮如昼。 不一会儿,足足十几名年龄不俗的御姐们,款款而入,还有十数名乌公,以及跑堂管事。 杨天保耐心的听着老鸨潘氏向她介绍在场的众人。 “这位是天字号院的管事金枝娘子。” 金枝向杨天保福了一福。 “这位是地字号院的管事青青娘子!” …… 足足用了一盏茶的时间,潘氏这才将陈园内二十八小院的妈妈桑介绍一遍,杨天保这才目瞪口呆,原来整个陈园拥有二十八个院落,每个院落拥有十数名甚至数十名不等的姑娘,琴棋书画,各有所长。 总共五百多名姑娘, 每个院落里,拥有一名负责酒水、膳食、小厮仆人的管事,还有数十名眉清目秀的少年,专门供有特殊癖好的客人。 如果算上护院,仆人、丫鬟和粗役,还有护院整个陈园差不多拥有一千三百多人。 等这些人介绍了一遍。 杨天保这才发现陈园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大,功能更加完善,这是一座单纯的青楼,兼着赌坊、杂耍、歌舞、宴会仪司,甚至还有特殊的服务范畴。 杨天保望着面瘫脸,此时这位面瘫向杨天保躬身道:“门下……” 不等面瘫脸介绍,杨天保打断道:“老陈,给他结清工钱,让他滚蛋!” 陈应不解,不过他只是一个管事,只需要听从命令就好了。 面瘫脸愤愤的道:“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屁事,小爷我这里不养废物!”杨天保指着面瘫脸道:“你还好意思说,三四百多干不过一百多人……” 面瘫脸此时再也装不了高冷了,他朝着杨天保躬身拜倒道:“求东主给条活路!” 潘氏显然很想给面瘫脸求情,只是摸不清杨天保的脾气,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杨天保摆摆手,不耐烦的道:“滚吧,就你那两下子,别丢人现眼了!” 面瘫脸长长叹了口气,缓缓起身。 杨天保接着道:“对了,还有那些护院,没一个能打了,要他们干嘛,统统裁了,给他们结账,让他们滚蛋!” 杨天保两世为人,深得后世企业之道,做企业,绝对不是搞慈善,对于没有价值的员工,自然是要开掉,既是给整个团队保持危机意识,同时也可以让整个团队,保持积极向上的奋斗劲头。 直到这个时候,潘氏这才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在杨天保面前道:“公子慈悲,他们……” 这个时候,潘氏将面瘫脸等人的来历说明,原来整个陈园超过三分之一的姑娘和仆役,都来自潘氏的故乡代州,而这名面瘫脸正是潘氏的亲弟弟潘康。 去岁,贞观二年代州遭遇突厥骑兵洗劫,十数座村寨被摧毁。随即,参与袭击代州的突厥俟斤九人带领三千骑兵降唐,拔野古、仆骨、奚等酋长也帅部众降唐。 对于被袭劫的惨事,朝廷也没有处理。 毕竟,突厥自动归降,代表大唐天命所归,也代表着李世民众望所归,宽怀大度。 所以这些家破人亡的百姓,只能一路迁徙,向南流离失所。 这些幸存的百姓在潘康的带领下,一路避开官府搜索堵截,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抵达了长安城。 对于这些黑户们,潘氏恳求当时的陈伯玉收留,陈伯玉见这么多免费的劳力和姑娘,等于上天掉下来的肥肉,不吃白不吃。 就这样以,这队流民之中的妇女年龄大,姿色差的,充当陈园里的粗使丫头,负责缝缝补补,混口饭吃,像潘康这等青年,白天充当劳役,打扫卫生,或者是服务客人,晚上值更守夜,而且全部没有工钱,只能混个半饱。 直到陈伯玉死后,他麾下的打手一哄而散,潘氏这才利用职务之便,将潘康提拔给护院管事,这些护院几乎都是潘氏的乡亲,也就是之前的良民百姓。 杨天保听到这里,反而不能赶潘康等人走了,赶他们走,他们就是死路一条,或者是上山当强盗,指望着一群良民当强盗,还不如让他们找个地方上吊。 唐朝的军队战斗力可是相当强悍,更何况这是唐初,只要他们在官府排上好,迎接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杨天保望着潘康,又开始头疼起来,这足足三四百名护院,这可是巨大的包袱。就算给他们城管的薪水,每人每天二十钱,一天下来就是十多贯,一个月就是三百多贯,如果再管饭,估计四百贯都打不住。 ps:晚了一会,大家当作是昨天写的。求推荐票! 第六十三章非富既贵又如何 第六十三章非富既贵又如何 一个月四百贯,那么,一年下来就要将近五千贯的支出。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至少以目前杨天保的收入,他养不起这么多人。 更何况,杨天保完全可以不理会这些人,自生自灭也好,上山为匪也罢,无论是什么结果,跟杨天保又有什么关系? 至于说可怜,天下的可怜人多了,他杨天保又不是神,根本顾不过来。 良心嘛?良心又能值几个钱? 潘康望着杨天保,心中极为忐忑。 潘氏更是惴惴不安。 杨天保下定决心,爱谁谁,他正准备挥手让潘康等人滚蛋的时候,陈应连连朝着杨天保使着眼色。 杨天保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陈应从怀里掏出一大叠房契、地契,一一摆在杨天保面前,这里有沙里飞的车马行,张金称的码头,以及位于蓝田县玉山脚下莫约三十多倾良田,这些产业全部在杨天保不知情的情况下,落在了杨天保的名下。 直到此刻,杨天保这才发现,他已经不算穷人了。原本他为了二十贯房租煞费苦心,现在却成为了资产过十万贯的大富豪。 当然这都是资产,而不是流动资金。 陈应想让杨天保留下潘康等人,其实也是为了杨天保好,作为观国公府的三公子,杨恭仁能给他的东西,实在有限。 别看这些产业,加起来足足价值十万贯以上,可是相比观国公府的产业,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切不说,观国公府的一千多名下人,每个月的开支就多达数千贯,而且观国公府还有影卫、元随甲士、扈从,更有八千三百多户部曲,这都是明面上的东西,弘农杨氏是隋朝皇族宗室,同时也是李唐朝廷后宫联姻的主要对象。 仅仅观房王一系,就有三个驸马都尉,皇妃三人,王妃五人,政治底蕴实在太雄厚了。杨天保虽然是嫡子,不过却排行老三,除非杨思谊和杨思训全部死了,他才有机会承袭杨恭仁的爵位。 不过,杨天保已经没有机会了,长兄杨思谊生子杨嘉宾,次兄杨思训生子杨嘉本,礼法上来说,他这个第三顺位继承人的身份,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今后杨天保的一切,全部只能靠他自己。而玉山下的田庄原有佃户部曲,都属于杨思谊的人,如今玉山田庄划给杨天保,那些部曲,杨天保是没法再用了,即使想用,也要费劲。 杨天保哪里懂得这些弯弯绕,如果不是陈应提醒,他还蒙在鼓里。自己一旦真需要这些人,他就顺水推舟道:“这样吧,先留下,以后与城管同酬,每人每天二十钱!” 潘康激动的道:“公子,俺这条命就是你的!” 说到这里,潘康朝着杨天保磕头。 “咚咚……” 在杨天保来不及阻拦的时候,潘康向杨天保磕了三次,结果那面一尺见方的青石地砖,居然被磕得四分五裂。 杨天保望着这一幕,也是目瞪口呆。 潘康这货居然还真是一个高手? 潘康打不过杨天保,除了刀不如人,其次就是他不想惹事,毕竟杨天保带着一百多名城管,而且还是统一服装,一看上去,还以为是哪一家的家丁,能带着这么多家丁的公子哥,可不是他可以惹得起的,被揍一顿最多吃点亏,真伤了贵人,他连吃亏的机会都没有。 潘康此时心情不错,虽然他们挨了一顿打,不过却没有白挨,每个人可以拿二十钱,可以买四斗粮,这样下来,一家人就可以混个温饱,再也不用担心挨饿受冻了。 众管事纷纷退下,杨天保与陈应在对着账目。 这种账目让杨天保看着头疼,就是流水账,今天收入多少,开支多少,全部累计起来,与后世的那种简明扼要的账单相比,复杂了万倍不止。 越看陈园的账目,杨天保越是感觉头疼,他指着账薄道:“直接告诉我,陈园一个月可以盈余多少?” 陈应不假思索的道:“贞观三年五月,四百五十六贯六百钱,六月,四百七十三贯二百五十钱,七月稍多一些五百零三贯九百钱。” 杨天保的眉头皱起来,不解的道:“为什么会这么少?” 陈园在后世的话,就相当于一个中高档的会员,杨天保稍稍打量了一下这里的价格,其实不算便宜。 寻常七八文一壶的浊酒,在这里都要翻上五倍,高达三十八文,一份街面上二十文可以拿下来的坛子鸡,这里的价格也要五十文以上,当然陈园最大的开支,还是给姑娘们的赏钱。 陈应笑道:“其实这也不算少了,这三个月每个月进账都有两千多贯,平均下来每天都有七八十贯,可是除了各项开支,盈余非常少……” 潘氏期期艾艾的道:“回禀东主,这个其实都是打点!万年县廨需要打点……” 杨天保恍然大悟,作为天子脚下,长安城不仅仅有雍州牧衙门(直到开元初才改雍州牧为京兆尹)还有三省六部九寺五监,还有比部、市易司,诸多衙门林立,作为一个青楼,上面的管家婆婆实在太多了,各方都需要打点,赢利自然就小了。 杨天保伸手在案几上轻轻敲打起来。 单道真知道自己的事,他并不是动脑子的料,所以杨天保的困难,他还真帮不上忙,可是就在这时,单道真的肚子居然咕咕叫了起来。 杨天保这才发现,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 他朝着潘氏摆摆手道:“去弄点酒食!” 虽然城管大队已经撤离了陈园,可是城南十三英,像冯少东、单道真、文斌、牛欢喜包括梁三宝他们都没有离开。 不一会儿,一群莺莺燕燕端着菜肴,鱼贯而入。 这些没有见过市面的土包子们,初看到这里姑娘,包括冯少东、单道真在内,都看得眼睛直了。 牛欢喜更加不堪,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杨天保没好气的道:“瞧瞧你们的出息!” 牛欢喜一脸正色的道:“真好看!” 杨天保没好气的抬腿朝着牛欢喜的屁股踢去。 青楼是什么地方,这里的姑娘早已久经场面,自觉的坐在牛欢喜等人身边,纷纷劝酒。 就连杨天保身边也来了一名美女,这名美女嫣红嘴唇轻抿笑意,眉眼间清丽如小妖的一般,她敛身施礼,轻言道:“公子见谅,今日顾暖之身子微恙,洗妆多花了些时间,劳公子久候了。” 杨天保摆摆手道:“顾娘子客气!” 杨天保说完这句话,就没有了下文,他的目光落在陈应身上,指着账薄道:“这样记账实在太繁冗,不仅记着累,看着更累,你可以换一种方式!” 陈应好奇的道:“还有什么办法?” 顾暖之对于自己的美貌是向来自信的,他作为陈园的四大头牌之一,以吴侬软语和昆曲响名陈园,特别是她柔美的身段,擅长楚舞,让她习惯了众人吹捧的目光。 可是,杨天保明明就坐在她身边,偏偏把她当成空气,反而让她感觉有点不舒服。 杨天保倒是没有感觉到异样,反而将后世的记账的方式的表格,用毛笔在纸上划起来,他一边划图,一边向陈应介绍。 如果说以前,杨天保对于账目没有感觉,毕竟他只有一座尚没有营业的轩天下,至于城管大队,只能算一个公益性质的组织。 可是现在不同了,他有一座陈园,还有田产,还有车马行,还有一座码头,必须要用新式的记账方式,否则光查账会把杨天保累死。 偏偏,他是一个非常怕麻烦的人。 顾暖之看着杨天保自始至终,没有再看她一眼,心中更加失落。 当然,只是失落一瞬间,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她端起酒杯,朝着单道真道:“没请教公子大名?” 单道真感觉呼吸都急促起来,急忙道:“某家单道真,曹州人。” 顾暖之笑道:“暖之能歌善舞,不知单公子想听曲呢,还是想赏舞?” 能坐在顾暖之身边,单道真多少有些受惹若惊,只觉她坐在身侧如沐春风,自然不会大煞风景提出要听她唱曲。 陈应刚刚以为,杨天保只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公子哥,没有想到他还真有真才实学,经过杨天保一简化,账目果然方面多了。不过对于上面的:“1、2、3、4、5、6”却非常不解,疑惑的问道:“公子,这符代表何意?” 杨天保却耐心的解释道:“这是代表一二三四” 杨天保将阿拉伯数字的一到十,以及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一一向陈应写出来。 就在这时,一名门口的仆妇走了进来,凑到顾暖之耳畔轻声说了几句话。 顾暖之微蹙着眉头跟仆妇说道:“你跟他们说,暖之今夜有客人要陪,不敢劳他们久候!” “应国公子也是一番诚意,再说武大公子、武二公子与王少君、杜少君的面子也轻易驳不得。” 那仆妇声音稍大些劝顾暖之道:“哪怕去应酬一下也好?” 仆妇虽然知道杨天保是东主,可是单道真只是杨天保身边的一个扈从,又不是什么贵人,装模作样的道:“真对不住单郎君了。” 仆妇所说的应国公子,就是应国公武士彟与其妻相里氏长子武元庆,武二公子自然是武元爽,而王少君则是指王敬直乃王珪的儿子,而杜少君则是杜如晦的二儿子杜荷。 可以说,这几人都是非富既贵,大有来头。 无论是谁,都是不是单道真可以得罪的,他笑道:“无妨,无妨!顾大家直管自己方便就是。” 杨天保无意间回头,却见顾暖之眉间蹙着犹豫,心生怜惜,目光瞥过这看似平常的仆妇一眼,手按着案几对顾暖之说道:“不高兴去应酬,就不要去应酬。” 听了杨天保的这话,顾暖之蹙着眉头舒展开来,跟仆妇说道:“你去应国公子回话,就说顾暖之今天身体不舒服,又难得遇见故人,不想过去惊扰他们了!” 杨天保对顾暖之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着单道真的眼睛几乎粘在顾暖之身上,一刻也没有挪开。作为杨天保过命交情的兄弟,就算是单道真要娶她,杨天保也绝对不会阻拦。 第六十四章给我跪下 第六十四章给我跪下 杨天保对顾暖之的态度,看到潘氏的眼中,有了不同的解读方式。 在潘氏看来,杨天保或许对顾暖之这个丫头有意思,所以才为了她不惜开罪应武元庆、武元爽、王敬直以及杜荷等公子。 潘氏朝着仆妇使一个眼色,示意仆妇去回绝武元庆等人。如果说以前,陈园的东主还是陈伯玉,那还真得罪不起武元庆这等公子王孙,不过现在嘛,肯定不同了。 杨天保背靠弘农杨氏,自然不怕。 杨天保也没有放在心上,继续与陈应介绍着账薄的事情。 顾暖之见杨天保的心,根本就没有在她身上,倒也没有自讨没趣。她端着酒杯,与单道真频频敬酒。 单道真感觉顾暖之,惊为天人,对于顾暖之的敬酒,向来是来者不拒。 杨天保用眼睛的余光,察觉到单道真醉翁之意不在酒,以单道真现在的身份,要想娶名门贵女,基本上没有可能。 但是,他既非杨天保的部曲,也非奴籍,属于良人一等。而顾暖之则属于贱籍,哪怕单道真再怎么落魄,断然不可能娶顾暖之为妻,纳妾也要等单道真四十岁之后。 不过,单道真即然喜欢,杨天保也乐意成全单道真,就笑道:“陈先生,纸上来的终觉浅,不如咱们回账房,利用陈园的账薄,实验一下这个新式记账之法!” 陈应也是人精,看着杨天保有意无意瞟向顾暖之和单道真,就知道他是不想在这里碍眼,给自己的兄弟留下空间。 陈应起身道:“敢不从命!” 杨天保起身与陈应联袂离开,单道真急忙起身,想要跟着去。 杨天保拍着单道真的肩膀道:“安着,二哥,别给兄弟丢人,给我拿下……” 说着,杨天保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顾暖之身上。 杨天保离开后,冯少东和牛欢喜率先就放开了,男人嘛有些东西都是无师自通,借着酒劲,开始上下齐手。 不过,众人的审美观点也全都不一样。 比如文斌,他挑了一名娇小可人,小巧玲珑的吴中美女作陪,而牛欢喜喜欢的比较另类,他居然对身边的美女视若无睹,反而一把抓起一名前来收拾骨碟的仆妇,这名仆妇论颜值,简直可以说是惨不忍睹,唯一的优势就是屁股够大。 酒喝得差不多了,菜也吃好了,冯少东一脚踢在牛欢喜腰上,说道:“欢喜,别憋着了,赶紧的!” 牛欢喜扛起这名仆妇,在小厮的带领下,去了客房。 接着,文斌也牵着那名小巧玲珑的美女,就畅谈人生。 冯少东、包括裴旭纷纷离开各带着姑娘离开,偌大的大厅,只剩下单道真与顾暖之。 此时二人独处一室,场面反而尴尬起来。 就在单道真感觉局促不安的时候,突然门外传来一声暴喝:“滚开,我倒要看看谁将顾娘子留在这里!” 仆妇挡着门口不动,不一会儿:“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声传来。 单道真抬头朝门口望去,只见门口出现一名年轻的男子,一名身穿白色常服,头戴软脚幞头。 白衣男子身后,还有三四名青年,饶有兴趣的望着大厅内,看着好戏。 白衣男子一眼看到单道真一身葛布劲装,虽然说葛布坚固耐用,但是却极为廉价,大约相当于后世的地摊货,属于穷人专属服饰质地。 白衣青年轻蔑的乜视着单道真道:“你是哪个不开眼的小畜生,敢来纠缠暖暖姑娘?” 单道真非常生气,他豁然起身,指着白衣青年道:“你怎么骂人?” 白衣青年对门外的小厮训斥道:“彼其娘之,都他娘眼瞎了,放这个小畜生进来?将他给我丢出去。” 四名小厮可是见过单道真的勇猛,当初潘康等人可是被他揍得满地找牙。 单道真心里当然不悦,阴沉着脸不吭声,压制着心里的怒气不跟白衣男子起冲突,除了白衣男子之外,他还看到后面三名青年都穿着官靴,显然非富既贵。 这里是他兄弟的产业,一旦打起来,损失最大的还是杨天保。 白衣男子朝着顾暖之道:“暖暖姑娘,元庆在这里对不住了!” 顾暖之没有给白衣男子好脸色,她知道武元庆今天可是踢到铁板了,应国公府在长安城的勋贵圈子,向来以冤大头闻名。 应国公武士彟,出身商人世家,他父亲名叫武华。青年时期,武士彟挑担子去各村卖过豆腐又曾和同乡许文宝经营些木材生意,因致大富,李渊在太原起兵,武士彟倾家相助,事实上李渊并没有瞧得起他,只给了他一个铠曹参军的职务。 这个铠曹参军,其实是一个非常小的官,只管仪仗队兵杖,在李渊起兵时,他是世袭唐国公,一百多人的鼓吹、豹尾枪这些东西,相当于是一个小小的仓库管理员。 不过,武士彟出身虽然低,却非常努力,渐渐升任工部尚书,贞观后又改任利州都督。武士彟一直想融入李渊太原元谋勋贵的新贵圈子,可是这个圈子里的裴寂、刘文静、长孙顺德、刘弘基、窦琮、柴绍、唐俭、殷开山、刘世龙、刘政会、张平高、李思行、李高迁、许世绪,除了武士彟之外,其他人全部都是世族出身,官宦世家。 他虽然位列太原元谋勋贵,结果却不被太原元谋勋贵所接纳,武士彟就利用家资颇丰的优势,到处送礼,希望可以广交朋友,结善缘。 不过,世族都不把武士谫当回事,就连小妾过诞辰也给武士彟下贴子,让武士彟备厚礼,短短十年时间,武士彟花掉了二十多万贯,最终获得了一个“冤大头”的名号。 顾暖之知道武元庆也是一个草包,并不认为他的应国公子的身份可让迫使弘农杨氏低头让步。 更何况,她看得分明,刚刚那个挨打的仆妇已经跑着去找杨天保了。 只要杨天保来了,肯定有武元庆的好看。 顾暖之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求救似的望着单道真。 虽然没有说话,顾暖之的眼神却轻易的打动了单道真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他缓缓朝着武元庆走后,问道:“恕我耳背,你刚才称呼我什么?” “不开眼的小畜生、杂种,你还想听几遍?” 武元庆自己也垂涎顾暖之的美色许久,只是顾暖之假意顺从,并且狮子大开口,告诉武元庆她赎身需要八千贯。 八千贯,对于武氏的家资来说,自然不值一提,只是武元庆并非应国公,武士彟还活着呢,他不当家。 如果他真敢拿八千贯替顾暖之赎身,武士彟肯定会抽死他,毕竟八千贯足足可以买几百名黄花大闺女了。 武元庆看到单道真既没有华丽服饰,也没有随从,想来也就是哪里来的穷小子,怎么会放在心上。穷小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用旁人挑拨就十分的憎恨,武元庆早已被武士彟告诫,让他在长安城里夹着尾巴做人,勋贵惹不起,惹一个良人又有什么关系? 武元庆哪里会留什么口德,直接骂道:“小畜生,你是自己走出去,还是要我将你赶出去?” 单道真额头的青筋凸起,他已经到了愤怒的边缘,如果他是一个人,早已一拳砸死武元庆了,哪怕浪迹天涯也不怕。 关键是,他怕连累他的兄弟,他既愤怒,又不甘心。 顾暖之心里气愤,玉手撑在桌上,随时都要发作,她虽然有利用单道真的成分,但是感觉自己才是罪魁祸首,最看不得因为自己让别人半点侮辱。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单二哥,把他扔出去!” 杨天保来到门外,就看到单道真一脸不忿,显然已经憋了很久。他心里叹惜,只觉心里对单道真不住,让他在这里受辱。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以单道真的脾气,肯定早就反抗了。别看武元庆还带着几个随从,他们绑在一起,不够单道真一个人打的。 顾暖之大喜过望。 武元庆顺着声音望去,看到杨天保推开挡在门前的小厮,径直走来。 武元庆和武元爽他们来得晚些,没有看到杨天保最威风的时候,而且他没有见过杨天保,尽管杨天保当着人偶,陪着杨恭仁举行了半个月的流水宴。 但是,应国公武士彟还在利州担任都督,武元庆这个无官无职的应国公子还当不起被杨恭仁邀请。 武元庆也不是傻子,他要看对方是谁,是不是他可以惹得起的人,他仔细想了想,杨天保非常陌生,绝对不是长安勋贵圈子的贵胄,虽然衣服质地不错,而且还是蜀锦,应该是富贵人家。 武元庆整理一下衣衫,双手放下,走到杨天保身前,一脸笑眯眯的道:“让他动我?知不知死字怎么写?” 大唐的律法就是这么操蛋,士庶有别,贵贱有别,区别对待,根本就没有公平可言。 武元庆再怎么不济,他也是应国公公子,堂堂贵胄。一介寒门只要敢打他,那就是以下犯上! 杨天保没有废话,翻手朝他咽喉锁来,他惊惶之余下意识想躲,头只硬生生的闪开两寸,只觉咽喉一紧,再也挣脱不开,气都喘不出来。 杨天保单手锁住武元庆的咽喉,一脚踹实他的脚窝,又一手揪住他的发冠,将他的人拨转过去朝门口跪下:“给我跪下!” 第六十五章有钱真可以任性 第六十五章有钱真可以任性 武元爽正准备上前解救武元庆,一旁的王敬直突然拉住了他:“武二郎,莫要莽撞!” 武元爽非常不爽,他与武元爽是武士彟前妻相里氏所生,后来武士彟娶杨达之女为妻,作为一母同胞的兄弟,他们两个向来都是有肉一起吃,有架一起打,挨揍一起挨。 现在看着武元庆被杨天保捏着喉咙,脸得憋得通红,他还顾忌个屁,打了再说,大不了挨顿揍,反正又不是没有挨过。 别看武士彟在长安城勋贵圈里不受待见,还真没有人敢弄死他们。毕竟,他们两个都是应国公的儿子。在唐朝嗣王、郡王、国公同属从一品,不是说从应国公显爵更高的没有,相反比他们身份尊贵的人太多了,不过他们身份在那里放着,受法律保护。 伤了官府会管,死了肯定要给他们偿命。关键是架不住他们遇强则怂,犯不着。 王敬直则是典型的吃人嘴软,平时受武氏兄弟请吃请喝,不能眼看着他们犯错,武氏兄弟不认识杨天保,可是他却认识。 王珪目前是代理侍中,接替的是高士廉的官职,而且还是永宁郡公,他自然会被杨恭仁邀请之列,作为王珪的长子,他也被王珪带着见见市面。所以,在观国公府他见过杨天保,也知道杨天保是观国公杨恭仁的三公子。 就在王敬直拉着武元爽向他说明杨天保身份的时候, 杨天保却看着武元庆只管哀嚎,却不下跪。 武元庆虽然平时很怂,但是只是对比他身份高贵的人认怂,可是杨天保的身份他并不知道,一旦被一个富家子逼得下跪,他在长安城绝对不用抬起头做人了。 看着武元庆硬着脖子,杨天保也没惯碰上他。 杨天保拖着他出了偏厅,一手锁住他的咽喉,让他在陈园主廊的走檐前跪下,厉声呵斥道:“我仍堂堂飞骑尉、世勋子弟,你这个商贾子,胆敢拿污言垢语辱我,你知道你所犯何罪??” 那些个在陈园里饮酒取乐的达官贵人们都闻声而出,远远围观此处,看到杨天保将应国公子武元庆锁喉拿住厉声喝斥,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武元爽以及王敬直等人都一时语塞,真不知道怎么回答杨天保,武士彟虽然是国公,李世民虽然也对他不错,只是非常可惜,武元庆和武元爽兄弟,全部都没有任何勋爵。 勋爵,首先要有大功。 唐朝初定河西,杨恭仁因熟悉西北军情,被拜为凉州总管。他抚慰西北,使得葱岭以东的各部落倾心归附唐朝。杨恭仁既有开疆扩土之功,也有拒突厥之功。 现在可不是李世民大破突厥的时候,整个贞观朝如今对突厥最大的战功,就是武德九年,渭水之盟前尉迟恭率部与突厥前锋大战一场,斩首千余级,不及杨恭仁的零头。 更何况,杨恭仁的门生故吏极多,有的是人给杨天保鼓吹造势,而且杨师道还是吏部侍郎,主管考功,所以杨天保很自然的拿到了飞骑尉的勋官。 武士彟尽管也不错,有不少政绩,但是却没有军功,也没有人给他造势,他还没死,武元庆根本没有袭爵,所以他还是白身。 不光是武元庆,武元爽,哪怕是程知节的儿子程怀默、尉迟恭的儿子尉迟保林,现在都是白身,还没有到大肆荫封的时候。 虽然说杨天保说武元庆为商贾子不恰当,从律法上来说,武元庆还真是白身,言语上确实不该对有功名以及世勋子弟不敬。 当然,这些都是屁话。 世勋子弟多了,七品以上官员的子弟都是世勋子弟,要是武元庆辱骂一个普通官员子弟,就算是告到官府也不会给受理。 此时关键是杨天保有勋爵,武元庆还真没有勋爵。 王敬直硬着头皮道:“杨公子,莫要伤和气,有话好说!” 杨天保还真没有想过致武元庆于死地,他只是气不过武元庆侮辱单道真,单道真是他的兄弟,侮辱单道真,可比直接侮辱他的后果更严重。 杨天保道:“只要武大郎肯认错就行,我们杨家还是非常讲道理的。” 王敬直心中更是无语。 杨氏讲道理? 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杨师道与魏征曾因政见不和,在太极殿互喷,当然,杨师道的嘴皮子不是魏征的对手,情极之下,他就放言要与魏征决斗。 这就是典型的杨氏无赖,魏征是一介文臣,身体弱不经风,而且年龄大了杨师道近十岁。杨师道与杨恭仁一样,虽然以经学传家,都是武将出身。杨师道与其兄杨恭仁一样,跟突厥人拼过命,并且在武德四年,武德七年,两次大胜突厥,斩首破万。 杨师道的爵位安德郡公,一半都是因为他的军功。以已之长,击敌之短,这才是弘农杨氏的道理。 杨天保转脸看向王敬直道:“观足下也是世勋子弟,没请教?” 王敬直躬身道:“某乃王敬直,太原人!” 杨天保听着这话,恍然大悟。他笑道:“原来是王世兄当面,怠慢了,敢问王世兄,此子言语辱我,我今天割了他的舌头,我当何罪??” 王敬直脸阴晴不定,他顾忌观国公府的面子,却不想让武元庆受罪,看着武元庆此时还没有弄明白怎么回事。 王敬直道:“白身武元庆对上不尊、言出不敬,当扭送衙司惩治,私刑致伤残,罚十贯钱!武元庆若能知错认错,你仍当众暴刑,剥去功名不论,坐监三年,可出十二千钱赎罪!我劝你动私刑之前,考虑一下后果。” “武大郎哪里会认错?” 杨天保笑了起来。 “陈应!” 陈应上前躬身道:“门下在!” 杨天保笑道:“你从账上支一百贯钱出来,等会儿给衙司送去!” “割条舌头十贯,割只耳朵也是十贯!”杨天保饶有兴趣的指着武元庆的脑袋道:“加上眼睛,鼻子,不过五十贯,算上手脚,一百贯应该够了吧?” 武元庆吓得肝胆俱裂,身子抖动如同筛糠。 杨天保第一次爱上了这个时代,原来可以如此美妙。 ps:等会还有一章!求推荐票。 第六十六章想借势的武元华 第六十六章想借势的武元华 武元庆的喉咙给杨天保捏得死死的,想认错都不能,脸色憋得紫红,仿佛差一口气就会死掉。 杨天保却不管不顾,他一手捏着武元庆的喉咙,一用去拔出他那柄镔铁横刀,他拿着横刀在武元庆的脑袋晃了晃。 可别说,四尺余长的镔铁横刀,割舌头还真不方便。 杨天保转身朝着老鸨潘氏道:“给我找一柄短刀过来!” 武元爽大惊失色。 正所谓自己的屁股干净不干净,只有自己最清楚,当他从王敬直的口中得知杨天保的真正身份,知道他出身弘农杨氏,而且还是观国公杨恭仁的儿子时,他就知道事情大条了。 武元庆和武元爽兄弟的生母相里氏死后,李渊给武士彟赐婚杨氏(杨蓉老程杜撰),这个杨蓉就是杨达的女儿,杨达则是杨雄的弟弟,杨恭仁的叔父。 而杨蓉则是杨天保的堂姑,算起来,杨蓉之女,武元顺以及次女武元华(既武则天)都是杨天保的表妹,而且是没有出五服的表妹。 甚至比杨广之女,李世民的杨妃更近一些。 只不过,他们这个亲戚,却成了恶亲。 在杨蓉刚刚过门的时候,武元庆和武元爽难以接受杨蓉代替其母在家里的位置,就想想逼武士彟休掉杨蓉。 他们两个兄弟一合计,就想出一个损招。他们花钱雇佣了一个华州人叫郭炳兮,这个郭炳兮非常落魄,却生得一副好皮囊。用当时的审美观点来看,实足的美男子,比他们那个年过四旬的老爹帅多了。 武元庆和武元爽花钱给郭炳兮置扮好一身亮眼的行头,华贵的衣衫,华丽的马车,还有十数名小厮和仆从,直接把郭炳兮打扮成一个高富帅,趁着踏青节的时候,故意让杨氏与郭炳兮相识。 只是他们兄弟太小看杨蓉了,杨蓉嫁给武士彟的时候,已经过了四十岁,哪怕放在后世也是实足的老姑娘,在唐朝更是罕见。当然,主要是杨达非常宠爱杨蓉这个女儿,给她自主择婿的权力。 杨蓉也是心高气傲的女人,长得丑的她看不上,长得帅的又没有家世,家世好的青年才俊也看不上她,就这样,互相看不对眼,就像后世的剩女一样,杨蓉慢慢的错过了成婚论嫁的年纪,直到李渊强行赐婚武士彟。 没有了皇族的身份,没有了父亲和伯父的庇佑,杨蓉只能认命。可是郭炳兮这个西贝货,假的就是假的,在杨蓉面前三言两语就露了底。 而且杨蓉虽然年过四十,却仿佛与她未来的女儿武则天一样,驻颜有术,堪称天山童姥,郭炳兮见了杨蓉之后,反而把武元庆和武元爽兄弟给卖了一干二净。 双方就这样结了梁子,要知道杨蓉可是生长在弘农杨氏,她自出生下来,对于宫斗,宅斗见得太多了,武元庆和武元爽两兄弟,都是小屁孩子,自然在杨蓉手底下讨不到好处,双方一度势成水火。 后来杨蓉生下了长女武元顺,以及次女武元华(既武则天),武元庆和武元爽对付不了杨蓉,自然把仇恨对准了两个异母妹妹。 他们对付武元顺和武元华的手段可精彩多了。武元顺害怕吃芥末,他们就给武元顺喂芥末,差点把武元顺辣死。像武元华非常害怕软体动物,他们就专门找什么蚯蚓、豆虫、蜈蚣,甚至小蛇,想吓武无华。 在府里故意设计各种机关,比如老鼠夹子、跳板、或吊绳,反正武元顺和武元华姐妹被他们折腾得痛苦不堪。 更甚至到了武元顺八九岁的时候,还想着用拐子想把她拐走卖掉。只是他们小看了时年刚刚五岁的武元华,武元华假意中计,在路过一个煮羊肉大锅前,她却拿脏兮兮、带着鼻涕的手帕,直接扔进人家的羊肉锅里。羊肉店老板自然不干了,她这一手帕下去,一锅羊肉全毁了,拐子没钱赔,只能丢下两姐妹落荒而逃。 武元爽望着杨天保,他早已看出杨天保是借题发挥,折腾武元华和武元顺姐妹最狠的就是武元庆,难道杨天保是借机报复? 只是武元爽真是想多了,杨天保借题发挥没错,并不是因为杨蓉和武元顺、武元华姐妹的委屈,而是因为单道真。 既然在这个时代,犯法可以用钱来赎买,杨天保不介意用一百贯让武元庆变成人棍,对于杨天保来说,别说一百贯,就算是一千贯,也比不上单道真的一根手指头。 就在这时,一名仆妇拿着一柄一尺余长的剔骨刀,这是后院厨房里专门剔骨刀的刀子,杨天保接过剔骨刀,松开武元庆的喉咙,转而抓起武元庆的冠发,让他仰起头。 好不容易松开喉咙,武元庆急忙跪下大喊道:“我道歉,我道歉,割我的舌头……” 就在这时,杨天保突然感觉脚下一热,低头一看,武元庆居然吓得尿了。 武元庆看着杨天保手中的剔骨刀,害怕极了,他一边大哭,一边磕头认错。 杨天保厌恶的退了一步,用沾着尿液的脚,在武元庆的身上蹭了蹭。 武元爽也急忙求饶道:“大哥知道错,你就饶过他吧!” 杨天保刚刚抓紧武元庆的喉咙,本身就是不给他道歉的机会,给人一种武元庆有种,然后怒下杀手,赔钱了事。 现在,他反而骑虎难下了。 杨天保朝着单道真问道:“二哥,你看如何?” 单道真自然清楚,杨天保这是给他出头,只是他在长安城,真不想惹事,毕竟连累了杨天保可不好。 他想要面子,现在也有了,毕竟相较而言,丢脸丢得最大的还是武元庆。 单道真道:“得饶人处且饶人!” “也罢!”杨天保指着大门道:“滚吧!” 武元庆此时连一个狠都敢放,忙不迭的朝着门口跑去。 就在他快要跑到门口的时候,杨天保道:“把账结了!” 武元庆头也不敢回指着一名随从道:“快去!” 杨天保这才朝着看热闹的众宾客道:“诸位,今天咱们陈园叨扰了,今天各位的酒水,杨某给诸位打八折,至于姑娘们的体已钱,那就不免了,毕竟姑娘们挣点钱不容易!” 众人哄堂大笑。 …… 应国公府府邸绣房中,武士彟的次女武元华居然的房内,她此时望着面前的一个大瓮,瓮里可没有什么柔骨美女,而是十数只蝎子。 经过这么长的时间把玩,武元华已经熟练掌握了蝎子提取毒物的办法,别看武元华此时年方六岁(虚岁),在后世还在上幼儿园。 可是,武元华已经非常有心机了。她知道自己的两个异母哥哥对自己非常不好,只要自己怕什么,他们就会把什么东西吓她。 武元华从小就假装自己害怕软体动物,事实上她一点都不怕,只是自己把自己的“弱点”交给敌人,让敌人利用自己的弱点对付她。 在武元庆和武元爽兄弟面前,她看到蚯蚓小蛇之类的动物,会假装惶恐的尖叫,疯狂的乱跑,为了迷惑武元庆和武元爽,她有一次甚至都摔得自己膝盖掉皮。 事实上,她不仅可以拿着小蛇把玩,还能清晰的分辨哪种小蛇有毒,哪种蛇没有毒。 她自己知道自己年龄小,父亲远在利州,只能依靠自己。在武元爽和武元庆欺负她的时候,她也学着反击。 比如,她有提炼的蛇毒会让武元庆半个身子麻痹,上次武元庆不小心中招,在打马球的时候就从马上掉下来,差点被骏马踩死。 只是非常可惜,她年龄太小,出不了应国公府,而府里又找不到毒性更强的毒蛇,蝎子毒很强,特别是雌性蝎子,只是蝎子毒太腥臭,要想让武元庆和武元爽兄弟二人神不知鬼不觉中招,非常不容易。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小丫鬟匆匆跑过来,兴奋的对武元华说着武元庆和武元爽在陈园的遭遇,包括他如何挑衅杨天保,如何被杨天保抓住,差点割了舌头,以及武元庆被吓得尿了的事情。 武元华的眼睛一转,她一下子就抓到了问题的重点:“你是说,杨公子是我表哥?” 丫鬟小翠非常八卦的道:“是啊,还是未出五服的亲表哥,他父亲就是你的堂舅!” 武元华内心里隐约有了计较,自己对付不了武元庆,可是有人能对付啊。 武元华道:“你能不能带我去见他?” 小翠摇摇头道:“这事得让夫人点头,奴婢可做不了主!” 武元华笑道:“我去找娘说,你帮我准备一份厚礼!” ps:对于武则天的名字问题,相信大家都已经知道,《新唐书》和《旧唐书》都没有提到,武周时期出现了奇怪的更改地名现象。“《旧唐书》里记载,在武则天行将改唐为周自立为帝的前夕,华原、华州上辅、华阴、华亭、华容、江华等带‘华’字的地方都改名,去掉‘华’字,而在唐中宗复位后改回原名。”连西岳华山在武周时期都叫“太山”。问题就出在‘华’字上。在中国古代,更改地储的一个重要因素就是‘避尊者讳’。 第六十七章煞费苦心 第六十七章煞费苦心 武元庆的今晚面子丢尽,脖子也给杨天保掐得紫淤,说话都觉得喉咙肿痛,哪怕回到应国公府,还吓得魂不守舍。 王敬直和杜荷自然是很不痛快,他们随武元庆和武元爽来到应国公府,武元爽又按排府里的丫鬟准备膳食和酒水。 过了好久,直到三五杯酒下肚,武元庆这才恢复一些胆气,况且府里没有杨天保,他又变得肆无忌惮起来,朝着王敬直道:“杨天保这厮甚是可恶,改天找人做掉他!” 以武元庆的能奈,想做掉杨天保谈何容易?武元庆孤陋寡闻,不知道杨家影卫的厉害,王敬直可是听说过的,如果杨家的人真那么容易暗杀,恐怕他们早已死绝了。 杜荷笑道:“武大郎,这个杨三郎的事情,我听过一些,他以前流落民间,颠沛流离,最近刚刚认祖归宗,此子这次只怕是想借武大郎立名扬威,应该对你算不上有多深的恩怨?” 表面上杜荷是在劝武元庆息怒,事实上却在火上浇油。摆明了告诉武元庆,杨天保这是柿子捡软的捏,而你武大郎,正是这颗软柿子。 武元庆气得七窍生烟,他咬牙切齿的道:“我不会放过他!” 武元爽却微微摇摇头道:“大哥,他是杨家的人,不能把他当成寻常角色来看待,我也听人说了,这个杨三郎,当真是有几把刷子的!” 接着,武元爽就把杨天保如何干掉杜荣,如何踩死陈伯玉,干掉张金称,成了南城六坊的坊头的事情,一一向武元庆道来。 武元庆听着杨天保如此暴烈勇猛,而且狠辣,一瞬间心中动摇起来。 王敬直摇摇头道:“我倒以为此次只是意外,杨三郎刚刚回归杨氏,长安城里这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一时间他也难以理顺,恐怕他现在还不知道武大郎你的底细,你觉得呢?” 王敬直出身太原王氏,作为王珪的嫡长子,他与杜荷不同,他经常听着王珪谈论世族门阀与朝廷的微妙关系。 在门阀政治时代,皇权和世族之间,就像老板与股东的关系,既有合作,也有利益冲突。随着李世民通过玄武门政变的方式上位,这与儒家的礼是违背的,所有以礼教传家的世族门阀与李世民的关系更加微妙,特别是世族门阀对李世民基本采取了,不抵制、不合作无声抵抗的态度。 对于李世民来说,他以武装政变的方式清除了政敌,他的哥哥李建成,杀掉了他的弟弟李元吉,成功拘禁了李渊,迫使李渊承认他这个皇帝。 可是,对于儒家来说,李世民破坏了儒家的纲常和礼。所谓的礼,就是封建社会时期的政治秩序,立嫡立长,传嫡传长。 就算李建成失德,李建成这个太子也不是不可以废,但是不应该是李世民出面,而应该有李渊这个老子出面。 眼下这样的情况,世族门阀之间,其实不应该产生过多的冲突,相反应该团结一致,共抗皇权。 武元庆沉吟道:“难说得很。要是他知道我的底细,还敢挑衅,说不定背后有某人的授意!” 如果杨天保在这里,一定会冲着武无庆竖起大拇指:“真会装逼!” 王敬直看着杜荷还想推波助澜,就笑道:“杜二郎,武大郎,我们别杞人忧天了,耐心的等上一晚,是非曲直,自然明了!” “哦!” 武元庆不解的道:“等一晚?” 王敬直笑道:“杨三郎不知武大郎的身份和底细,肯定会有人知道,一旦消息传到观国公耳中,他能容杨三郎放肆?你等着吧,明天他肯定会登门赔罪!” 王敬直与杜荷酒兴已尽,喝得不醒人事。 武元庆和武元爽吩咐仆人,给二人沐浴更衣,按排在客房里睡下。 折腾一番,已经快到子时。 就在这时,客房里门口响起轻轻的叩门声。 “门没关,进来吧!” 此时,王敬直哪里还有半分醉酒的样子,其实杜荷也是一样。 杜荷朝着王敬直躬身道:“敢问王世兄,杨李世代联姻,杨氏为李氏羽翼,山东同道难道不想剪掉李家羽翼?” 王敬直笑道:“自然!” “既然杨氏乃李氏羽翼,弘农杨氏便是首先要铲除的对象,怕就怕山东同道没有这个决心……” “你是不懂,杨氏是杨氏,李氏是李氏,再如何联姻,也不能混为一谈!” 杜荷愕然,随即恍然大悟。 …… 陈园大厅中,单道真喝得醉醺醺的,将脑袋凑到杨天保身前道:“你跟以往大不一样。” 杨天保自然清楚单道真所指,笑着问道:“你是说武大郎是利州都督、应国公之子,我不该招惹他?” 单道真觉得杨天保大异以往,心里虽然觉得刚才甚是痛快,但是又想到若是谨小慎微的杨天保,反而有点难以接受。如果是以前的杨天保,大概会惶惶不安,赔笑道歉。 杨天保笑了起来,低声说道:“位卑则慎微,得势便嚣狂,这是庸人心态也。我这次在易寨险死生还,便悟了个道理,要想穷困潦倒之时不被人欺、飞黄腾达之日不被人嫉,庸人心态就要不得。应国公公子又如何,我不塌他脸,他终究也看不起我;这次能占理塌他一回脸,他便是怀恨在心,也知道我不是个能轻易惹的角色,位卑不打紧,要露出獠牙来,这与惹事生非不同。” “好一个庸人心态要不得!” 陈应抚掌而笑,他望着杨天保,嘴角咧着笑意,愈发觉得杨天保对自己的味道:“果断,有担当,做事不拖泥带水,看上去行事胆大妄为,心里却有别人不及的计较。” 单道真一时难以理解杨天保所说的道理,心里在想杨天保在酂县两历生死,与以往不同是应该的,本就不该拿老眼光看他。 事实上,杨天保此时也是心境大变。 在唐朝和后世,俨然不同。 不平等是这个时代的特色,要想不被人欺负,唯有变得更强。 趁着弘农杨氏这座靠山在,他需要快速变得更加强大。 只有地位够高,权势更大,他才能不被人欺负。 杨天保知道朝廷马上要进行大举进攻东突厥了,这一战李靖三千精锐夜袭阴山,一战消灭东突厥这个宿敌。 “要不要趁机刷一波军功,混一个轻车都尉?” 唐朝军功有着严格的制度,以战前的条件分为以少击多为上阵,兵数(包括战士人数和装备)相当为中阵,以多击少为下阵。按战争的结果分杀死或俘虏敌人的百分之四十,为上获,杀死或俘虏敌人的百分之二十,为中获,杀死或俘虏敌人的百分之十,为下获。 按照战前的条件和战争的结果,综合起来,拟定“转”数。上阵、上获为五转,上阵、中获为四转,上阵下获为三转,以下递减类推。 杨天保此时是飞骑尉,相当于承袭了杨恭仁的三转军功,这是明显必胜的战争,要不要带着单道真、冯少东他们混个出身? 一旦他们都有了晋身之资,哪怕获得正七品的云骑尉,也是可以算作勋贵阶层,就算是一品公爵,也不等擅自斩杀一品勋贵,这等于在身上多了一道护身符。 随着酒意上涌,杨天保终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就在杨天保酣睡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摇晃自己,杨天保闭着眼睛呢喃道:“让我再睡会!” 单道真一脸惶急的道:“大郎……三郎,醒醒!” 杨天保睁开眼睛,发现这时天色早已大亮,杨天保揉揉脸问道:“什么时辰了?” 单道真道:“都午时三刻了!” 杨天保一呆道:“让我再睡会!” “别睡了!”单道真急道:“梁三宝派出人来禀告,说上次去苏宅的那瘦老头又来了!” 杨天保此时睡意全无。 瘦老头? 那岂不是校检吏部尚书,参预朝政戴胄? 戴胄与杨天保相约,杨天保整改南六坊,如今杨天保早已完成了任务,难道说戴胄是来验收的? 想到这里,杨天保不淡定了道:“备马,快带我去!” …… 李世民难得清闲,他换装了便服,直接杀到门下省政事堂,结果发现正在值守的参预朝政戴胄也换了便装常服,正准备翘班。 这下尴尬了,政事堂六相,唯有戴胄现在没有转正,他只是代理吏部尚书,现在刚刚想翘班,迎面撞上大老板。 戴胄只好坦言相告,他要去南城参观一番。 李世民也非常好奇,自从武德九年六月初四,他发动玄武门之变,成为九五至尊,从此以后,太极宫就像一座巨型的监牢,李世民出宫的时候都是有数的。 看着戴胄微服出行,李世民也来了兴趣。 就这样,君臣二人,带着数十名便装元随禁军,一路向南行。 进入通善坊,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这里的街道干干净净,既没有满地的垃圾污水,也没有牛羊马匹和人类的粪便,整个街道仿佛像太极宫承天门广场一般干净。 李世民皱起眉头道:“玄胤,为了这次出行,你倒是煞费苦心啊!” ps:不出意外,等会还有一章。求推荐票和书单,六频推荐,好像要凉了,大家支持一下! 第六十八章垃圾车成了宝贝 第六十八章垃圾车成了宝贝 戴胄解释道:“主上,咱们一路走来,也只有通善坊最干净,我一直以为那小子在吹牛,没想到却是真的……那小子还真有点本事。” 李世民对于戴胄所说的那小子,顿时好奇起来。 戴胄接着苦笑道:“可他闯祸的本事也一流,隔三差五都有人弹劾告,臣也真是不胜其烦啊!” 李世民笑道:“年轻人嘛,肯定是比较冲动的,长大了,懂事了就好了。朕当年可没少做荒唐事,现在还不是一样安份多了!” 戴胄只能希望是这样子了。 他是一个还算正直的官员,肯办实事的那种,现在长安城的人口越来越多,城市管理就变得越发越重要。 人多了,事就多杂,特别是大华夏一直以来小农经济主导着。自给自足是常生态,哪怕在城市里,不少人家还有自己的菜地、种菜,养猪养羊,一到夏季,天气炎热,臭气熏天。 虽然内城相对干净卫生,可是城郊都快城垃圾场了,城内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后来在偶然的机会,戴胄遇到了神医孙思邈,在与孙思邈交谈后发现,瘟疫、疟疾居然是漫天飞舞的蚊虫有关,治理蚊虫,唯一的办法就是治理卫生。 衙门不是没有操持过此事,只是老百姓太狡猾了,你前脚打扫干净,后脚马上就倒上了,冬天还好,夏天几乎没有治理效果。年年都有人因疟疾不治而亡,年年都有人因为疟疾妻离子散,他心急如焚,千方百计想解决疟疾问题,结果成效都不大。 直到遇到杨天保,没想到一个毛头小子居然不声不响的把通济坊搞得有声有色,那卫生环境,几乎赶上太极宫了。他不禁感慨后生可畏,同时也有点恼火,一个小毛头小子能做好的事情,为什么长安那么多官员,无数衙役,还有军士,都没有做好的事情,居然让一个毛头小子做好了? 干净的环境李世民自然喜欢,可是这是不可能的,别说毫无组织的百姓,就算是纪律严明的军队,还不是一样随便大小便?反正军队里大家都是爷们,该有的都有,他们也不会避讳什么,直接就地解决。 冬天还好,冰雪会封冻住臭气,可是夏天,加上军马、骡子和牛,那味道可堪称无心下饭。 李世民指着一个临街的奇怪的房屋好奇的道:“玄胤,这是何物?” 戴胄微微一笑,他听杨天保给他解释过。他笑道:“主上,那是涸藩!” 李世民自然知道涸藩就是厕所的雅称,可是哪怕皇宫里的厕所,也是臭气熏天,可是这街道上的茅厕居然没有多大异味。 街道上五百步一个固定的公共厕所,其实并没有人多少在街道上公共厕所,对于普通百姓而言,粪便也是宝贵的财富,经过发酵之后,可以肥地,可以让粮食增产。 对于农民而言,能多收一斗那也是极好的。 上公共厕所的人少,加上及时清理,异叶反而不怎么强烈。 李世民倒是没有参观公共厕所,而是沿着干净的街道一路前行,街道上不仅干净,就连道路两旁的污水沟也清理得干干净净。 垃圾筒定置存放垃圾,这个时代生活垃圾是极少的,剩菜剩饭?连饭都吃不饱,你给我浪费一个试试,就算一块骨头掉到地上,也要捡起来洗干净吃掉,菜盘子都不用刷,用饼擦干净,连点油水都不会剩下。 长安城的六个坊,比起后世的中等县城来说,丝毫不小,甚至更大。让一百多名清洁工打扫,在机械的配合下,他们也干不过来。不过,在这个时代完全不用担心。 最让李世民好奇的还是过往的牲口,屁股上都挂着一个用草蒌子,人有三急,牛马同样也有,这些牲口是没有办法让他们定置排泄的,只能用这种办法。 当然,也算给城管创收了,一文钱一只的草蒌子,城管会在坊城入口直接卖到两文,直接翻一倍,不买也可以,一旦马匹拉屎了,一堆粪就是五文钱,只要有钱,同样可以任性。 杨天保原本兴高彩烈的骑着骏马冲向戴胄,可是距离还有数百步,他就被拦住了,两名身穿便服,明显一看就是军伍之人示意杨天保下马。 杨天保看着他们的鱼符,就乖乖的下马,冲撞圣驾他们可是有权格杀勿论的,再尊贵的身份在皇帝面前,都不好使。 杨天保牵着骏马,垂头伤气的走向戴胄,距离老远,杨天保就笑道:“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您老给盼来了!怎么样,我整治得还不错吧?” 李世民刚刚还好奇戴胄口中所说的那小子是谁,没有想到居然是杨天保。对于杨天保李世民当然认识,他没客气,直接问道:“别的坊里,无一例外,为何这里会如何干净?” 杨天保躬身道:“回禀陛下,很简单,完善制度,及时打扫,及时清理,做到这三点就可以了!” 李世民与戴胄面面相觑,这还叫简单?制定制度自然简单,关键问题是不好落实。 就比如唐初制定的府兵军功制度,只要好好执行这个制度,唐军可以横扫四海八荒,李世民当地球的球长都没有问题,而非有名无实的天可汗。 关键是,唐军战斗力赖以保证的根源,就是军功酬田制度,到了中唐时期,关中没有土地可以划分给府兵了,结果府兵纷纷逃亡,全国三百六十七座军府都成了空架子。 到了李隆基时代,唐朝没有府兵可用,只能任用少民部族武装,这才让安禄山与史思明之流,趁机坐大,他们看到唐朝外强中干的实质,这才敢引兵南下,进攻长安。 如果放在初唐时期试试,安山敢炸毛,随便一个行军总管就能把他灭了。要知道吐谷浑也算是西北少数延续数百年的部落,从公元317年慕容吐谷浑建立吐谷浑部算起,快四百年了。吐谷浑丞相宣王专国政,阴谋袭弘化公主,劫其王诺曷钵奔吐蕃,可是席君买一个都尉,率领一百二十七名骑兵,突袭吐谷浑宣王麾下万骑,阵斩宣王兄弟三人,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大唐天威不可战胜。 戴胄苦笑:“建立制度,及时打扫,及时清理,这几条听起来简单,做起来却一点都不简单!”他指了指路边的流动四轮垃圾车道:“那个东西是你搞出来的吧?” 杨天保诚恳的道:“是我拨钱让工匠搞出来的,让我做我可做不出来。” 李世民眼睛陡然一亮道:“走过去看看!” 中国古代的车辆,都是以两轮,两轮车,运输能力有献,承重靠前,无论人拉或者马拉,都非常沉重,如果靠后,同样使不上力。 四轮车没有出现,主要是因为转向不方便。 如果能两轮车给城管当垃圾车,一旦放下来,垃圾就会滑到后面,掉落在地上,非常不方便,杨天保就让人制造了类似于后世的四轮平板手推车。 这种车轮有四个轮子,前两个轮子为转向轮。 不过,这种车辆由于没有转动轴承,转向依旧不方便。 李世民兴致勃勃的推着垃圾车,感觉非常好玩,只是垃圾车上没有垃圾,不知道载重能力如何。 杨天保解释道:“这只是应急用的,只好打造出来先顶一阵子!” 李世民好奇的蹲下身子打量着两个前轮的转动机构,笑道:“很简单,却很实用,记下来,不要漏细节!” 随着李世民话音刚刚落,在李世民身后出现一名衣着讲究的青衫男子,男子将毛笔放在舌头上蘸着口水,提笔在纸上快速勾勒出垃圾车的轮廓。 杨天保一愣,实在搞不懂李世民为啥看上这辆垃圾车。 ps:求票,求票! 第六十九章不净手不得食 第六十九章不净手不得食 青衫男子非常详细的描绘出四轮垃圾车的结构和图形,杨天保心在滴血,自己的发明专利又没有了。 非常可惜,这个时候专利法还没有出现,那名青衫文士抄起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李世民对这辆垃圾车非常兴奋,兴致勃勃的问道:“这辆四轮车造价几何?” 杨天保非常诚恳的道:“三百钱!” 事实上,那名姓胡的工匠开价五百钱,被梁三宝脱掉鞋底,满院子追着打,最终以三百钱的价格承包了下来。 事实上这辆垃圾车,哪怕三百钱胡木匠还有的赚,他收了十几个徒弟,替他干活,不仅不给工钱,就连管饭,也是跟着城管大队蹭饭,木料一百钱可以买足足一大辆,打造十五辆垃圾车还富裕。 李世民并没有向杨天保解释他看上垃圾车的原因,但是那名青衫文士却隐隐猜测出来了。大唐现如今事实上,还是缺乏马匹的,一军之中,能够拥有两千五百骑,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很多军中,只拥有一千五或一千骑的骑兵建制,超过四分之三,依旧是步兵兵种。面对突厥人的骑兵,非常被动。 什么以步克骑是虚的,骑兵拥有着无与伦比的机动性能,就虽然步兵再如何厉害,人家不给你打,直接带着你在草原上兜圈子,肥的拖瘦,瘦的拖跨,最终会赢得胜利。 步兵在行军途中,很容易遭受突厥骑兵的袭扰,一旦发现敌人的骑兵,只能被动结阵,非常被动。 李世民带兵出身,自然清楚大唐军队的长处与短板。唐军最厉害的就是他们的弓弩,唐朝一军人数为12500人,装备弓12500张(附弦37500条,箭3750000支),弩2500张(附弦7500条,箭250000支),装备比率各占100%和20%。弓和弩的装备有重叠,有的士兵既配弓又配弩。 李世民在看到平板四轮车的时候,他第一眼就想到了将木车弩和伏远巨弩改成四轮式,木车弩虽然有不错的机动性,但是由于是两轮车,从行进到战斗,需要将近一柱香的准备时间,太过仓促了。 如果,再改平板车,那么随时随地可以转为战斗,无须用土垒垒成土墙,架起木车弩,才能完成击发。 李世民看了垃圾车良久,随后直接夺为所有。让暗中的随从将四轮平板车弄走。 戴胄带领着李世民从通善坊,转到青龙坊,发现这两个坊都几乎一样的干净,李世民却径直转入修政坊。 果不其然,修政坊还是李世民熟悉的修政坊,垃圾遍地,污水横流,臭气熏天。 戴胄看着李世民一脸不善,就朝着杨天保道:“修政坊距离青龙坊只有一墙之隔,你为什么不帮帮他们治理修政坊?” 杨天保没好气的道:“你让我怎么帮?这段时间我购买木料,打造工具,疏通污水沟,建造公共茅厕,建造城管澡堂,还要造垃圾筒、建垃圾车,还要管着一百多号人吃饭,花钱如流水,现在穷得都要当裤子了,还怎么帮他们嘛!” 有一样他没有说,修政坊并不是他的地盘,肆无忌惮的向修改坊扩张,恐怕会造人嫉恨的,更何况修政坊可没有什么油水,收上来的保护费,恐怕连城管的正常运转都不能做到。 明显就是亏本的买卖,他不愿意去干呢。 对于杨天保的哭穷,戴胄就当没听见。 当官的就是这样,下属有权力叫苦,上头有权力当耳边风,反正我交待了的事情你一定要办好,就那么简单。 李世民看了看对于城管大队开始好奇起来,朝着杨天保吩咐道:“去看看你那个城管大队!” 杨天保没有废话,就在前面带路。 城管大队大队总部,平时可没有人来,突然间看到戴胄和李世民过来,他们都好奇的围了上来。 对于城管大队,李世民是非常好奇的,特别是对于城管大队的大型澡堂,他也跟着参观一番。 在这个年代,燃料是非常贵的。 作为一个百万人口的大都市,没有煤炭和天气燃的运用,光烧柴火和柴草,数量是非常巨大的,长安城每天三分之一的车辆居然是运输柴火或柴草。 平民人家想洗澡,冬天一般都不舍得,不是他们不爱干净,关键是柴火需要钱啊,能省则省。 杨天保在建设澡堂的时候,并没有太过注意这一点,毕竟他烧的是石炭,就是煤炭,一辆煤炭十钱,关键是煤炭耐火。 正值饭点,不用杨天保吩咐,城管食堂照常开饭,这些城管们吃了饭还需要去干活,他们像往常一样,端着餐盒去打饭。 李世民跟着去了食堂,他想体验一下城管们的生活,结果看了以后大吃一惊,食堂的菜并不算丰盛,用萝卜切成大块,与羊肉炖在一起,还有一份肥得流油的鸡,炒得绿油油的蔬菜,还有浓稠的肉汤。 很难想象,一群打扫街道的清洁工可以吃这么好的饭食,哪怕是地主也不是天天吃得起这样的饭菜呀! 李世民逛了半天,也真的饿了,他跟着城管们排队。 杨天保想要制止李世民,却被戴胄拦住了。 这也难怪,李世民没当皇帝之前,经常带兵,经常与大头兵一个锅子吃饭,这种粗劣的饭食早已习以为常,更何况这顿饭油水还挺足。 食堂的大师傅看着李世民没有穿城管制度,还以为李世民是新来的。 毕竟李世民不像长在深宫大内的皇帝,不仅满脸风霜,手上还非常粗燥,一看就是干过力气活的。 大师傅朝着李世民道:“新来的!” 李世民笑了笑道:“给我一份饭?” 大师傅眼睛往上一翻,伸手敲着窗户上的木板道:“识字不?” 李世民点点头,抬头一看,上面写道:“不净手,不得食!”这六个字。 李世民笑呵呵的也没有生气,在杨天保的跟随下,来到洗手池。 李世民毫无防备的伸手进入冒着热气的水池中,他的手刚刚手池,就尖叫起来:“啊……” 第七十章说好的重用呢 第七十章说好的重用呢 戴胄一脸紧张,赶紧上前。 李世民被滚烫的热水烫的龇牙咧嘴,却没有再说什么,慢慢的,李世民也适应了水温。 杨天保解释道:“城管每天接触垃圾,正所谓病从口入,所以必须净手!” 李世民倒也没有生气,反而笑道:“有点意思!” 食堂的大师傅这次没有难为李世民,还给他专门挑了一大勺子肥羊肉,一边打量着李世民,一边问道:“新来的,成家了没!” 李世民不解大师傅什么意思,杨天保已经开始捂脸了。 戴胄看着大师傅满脸堆笑道:“新来的,我看你挺厚道,若是没成家,我的小女……” 杨天保实在实不住了,朝着大师傅喝道:“老姜头,你闭嘴!” 大师傅讪讪的笑道:“老板……我……” 杨天保此时有点哭笑不得,老姜头家里有一个嫁不出去的闺女,逢人便介绍,居然介绍到李世民头上,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勇气。 李世民会缺女人们吗? 李世民终于明白过来,这名大厨居然要让他当上门女婿。 戴胄也跟着打了一份饭餐。 大长条的桌案上,李世民已经坐在胡床上(马扎)上,拿着筷子夹起一块肥美的羊肉送进嘴里嚼了嚼,眼睛一亮,叫:“肥而不腻,肉质鲜美,好吃!” 戴胄拿着筷子夹起一些蔬菜,正准备往嘴里塞,然而他越看越感觉这蔬菜有点熟悉,突然放下筷子,指着杨天保道:“这是什么?” “菜啊!” 杨天保不解的道:“这叫酸酸菜,味道不错!” 戴胄指着蔬菜道:“这能吃吗?” 李世民也琢磨出味来,他仔细望着眼前的蔬菜,这是用羊肉汤炖出来的,虽然早已熟透了,却依旧可以看出有四片叶子,他终于恍然大悟。 这哪里是什么酸酸菜,根本就是四叶草,也是草原上非常常见的苜蓿草,这种草原产自欧洲,被游牧民族带到中国北方,养殖后用来养马养羊。 其实,这并不是杨天保种植的,也不是从外面购买的,而是城管大队,本身就是一座废弃的军营,里面很多地方都长着这种草。 当初厨师像割韭菜一样,将这种草割掉,切碎了放进羊肉汤中,当作点缀。后来城管们发现,这种草看上去不怎么样,吃起来味道有点微酸,反而很有嚼头。 杨天保塞进嘴里一团苜蓿草道:“能吃啊,味道还不错!” 其实,杨天保还是第一次跟着城管们一起吃饭,这种草也是第一次吃,味道谈不上好吃,既有酸味,也有种苦涩,杨天保很想逮住厨师揍一顿,这玩意是人吃的吗? 不过,周围的城管们吃得狼吞虎咽,生怕慢一点被别人抢了一样。 杨天保一边强忍着不适,一边大吃起来:“不错,不错,味道好极了!” 李世民夹起苜蓿草,缓缓塞进口中,李世民并没有因为苜蓿草的苦涩味怪罪杨天保,反而快速吃起来。 在李世民想来,百姓对于能吃或不能吃的东西,肯定早已清楚,为什么他们会对如此苦涩的草还如此趋之若鹜? 还不是因为没有办法? 如果有白米饭,谁愿意吃栗? 如果顿顿都是肉,谁愿意去吃菜? 李世民不尽暗暗愤怒起来,关中百姓这几年过得非常苦,渭水之耻,把长安的府库搜空了,可是朝廷需要养兵,养官,对于城池和沟渠,以及官道的修缮,所有的开销一点都不能少,最终国库的损失,又无形的转嫁到百姓身上。 李世民越吃速度越快,但是脸色却越来越阴沉,仿佛可以拧出水来。 丢脸也就罢了,关键是关中百姓的血汗钱,这个场子必须讨回来。 杨天保感觉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好不容易,一顿饭在沉默中吃完。李世民起身离开,就在这时,他又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必须这些穿着整齐的城管们,起身快速走到水池前洗刷自己的餐盘。 然后,将餐盘整齐的放在架柜上。 完成这一切的城管们开始在食堂门口列队,他们扛着自己的工具,跑步离开。 李世民微微惊讶,他是一个带兵的皇帝,对于军队的素质可以一眼就看出来,别看这些城管只有区区一百多人,却可以在短短半柱香的时间内完成整队,这样的速度,可以算得上高速了。 李世民望着杨天保道:“弘农杨氏世代忠良,你也该为国效力了!” 杨天保一愣,还没有来得及反应, 戴胄上前就是一脚。 杨天保反应过来,赶紧想要谢恩。 李世民已经飘然离开了。 戴胄却没有离开,他望着杨天保道:“你干得不错,把南六坊料理得很好,还训练了一批能手,这些都是历任长安、万县县令所做不到的。不过,你也不能因此而得意……” 戴胄有点感慨,他当初从一介小吏,升任如今的参预朝政,耗费了大半辈子的光阴,而且还是遇到了明主。 但是杨天保这个小子,是羡慕他的好运呢,还是因为能力? 看着李世民的意思,肯定是要重用了,不知道将来会给他委任一个什么官职。 如今,杨天保已经是六品飞骑尉,他的起点高,想当初他从一介小吏,升成正八品给事郎,足足用了十五年的时间。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戴胄走了,杨天保也没有多想。 毕竟,很多东西都不是杨天保可以左右的。 到了晚间,杨天保准备吃饭的时候,突然接到杨恭仁的命令,让他及时返回观国公府。 杨天保饿着肚子不情愿意的返回观国公府,这才明白,原来他的七叔杨师道带回一个消息,如今他已经被委任为万年县司兵参军。 一般小县有一个县尉或两个县尉,但是长安和万年县属于超级大县,所以分别像州郡一样,置六名县尉,分别为司功、司仓、司户、司法、司兵、司士,一尉判一曹,与州府的六司相对应。 杨天保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说好的重用呢?” 杨天保有点生气,重用就是给一个司兵参军的职务?跟陈世贵一个级别,甚至还没有陈世贵的权力大? 第七十一章心腹从娃娃开始培养 第七十一章心腹从娃娃开始培养 也难怪杨天保不乐意,这个司兵参军,掌军防、门禁、田猎、烽候、驿传等事,如果放在偏远州或总管府,司兵参军算是一个实权官职。 可是在万年县,这就比较尴尬了。 首先军防的差事,跟他无关,直接被十六卫大将军府掌握着,包括门禁和烽侯,长安不是边关,门禁规左右武侯卫掌握,至于驿传则划规兵部司直接掌握,田猎则被置礼部和光禄寺掌握着。 杨天保拿着万年县司兵参军,事实上就是一个空头的司兵,任何权力都没有。唯一的好处,就是因万年县是超级上县,县令享受正六品待遇,而他也可以享受从七品待遇。 关键是,杨天保在乎区区几十贯的收入吗? 别说杨天保不在乎,在唐朝时代,真正在意俸禄的官员没有几个,这个时候寒门出门的官员,不是没有,但是数量却是极少。哪怕戴胄、马周号称寒门,但是事实上,他们都身价不菲。 看着杨天保一脸不乐意,杨恭仁板着脸训斥道:“你在城南办商号,跟一群杂七杂八的人混在一起,终究不是正途,入仕才是正途!” 如果是以前,杨天保还真没有入仕的打算。但是在唐朝,没有官面上的身份,随便一个权贵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弄死你。 平民与贵族之间的区别实在太大了,可是说犯罪的成本太低了,杀死了一个良人,勋贵只需要缴纳十几贯钱。 可是以说,只要身份在哪,就可以为所欲为。 杨天保可不想被人瞧着不顺眼给弄死了,或者弄残,不光是杨恭仁、杨师道,在这个年代几乎所有人的心里,做官是压一切的,常言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又有言“毁家知县、灭门知府”,做官一手握权、一手捞财,自然是这世间第一等的行当。 杨天保躬身道:“轩天下的商号,只是营生,也就是商号草创,只要步入正轨,我还是要求前程的!” “你知道就好!”杨恭仁见杨天保能拎得清轻重,颇为欣慰。 杨师道说道:“吏部衙门还有一些闲差缺职,品阶都不高,看你是否属意哪个?” 哪怕杨天保没有当过官,却也知道吏部主管官员的任免、考课、升降、勋封、调动等事务,而且现在就连科举也是吏部的职责,直到开元二十四年(736年)将主试权转礼部管辖,可是说,吏部才是天下一等一的肥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个位置,无数人盯着,怎么可能出现空缺? 杨天保猜测,可能是高士廉从吏部尚书的位置升任侍中,正式拜相,戴胄成为代理吏部尚书,虽然杨师道只是吏部侍郎,却拥有弘农杨氏强大的关系网络,再加上杨氏的门生故吏帮助,很容易获得吏部的实权。 戴胄手底下无人可用,从他认为杨天保治理南六城就可以看出来,如果他手底下真有人,又何必找杨天保这个既不知根,也不知底的人? 不过,杨师道作为吏部的二把手,不可能不地自己的职权范围内安插人手,既然杨天保不想当万年县的司兵参军,而想直接谋个一官半职。 杨师道觉得杨天保是自己的侄子,值得信任,才干也能依赖,便想着让他在自己的职辖范围内当个属员。 也幸亏这话只是观国公府的内堂说说,如果外人听到,恐怕会既羡又妒,吏部衙门里的肥缺肥差任杨天保挑选? 吏部有两个侍郎正四品上,郎中两人,正五品上,员外郎二人,从六品。 这些都是定员的显官,员外郎是编制之外的,也就是说各职司副职,相当副司级高官,以杨天保的资历,还不能直接委任为郎中、员外郎。 除了显官,下面就是职司主人,其中吏部主事四人,司封主事二人,司勋主事四人,考功主事三人,共计十三人,以杨天保的勋官,担任一个主事的官职,显然是够级别的。 不过,主事与主事之间差距还是蛮大的,特别是司勋,就是按照官员或将士的勋劳,进行赏赐,能混进吏部司勋的人,都是有关系的,怎么赏赐上面自然有安排,就是一个办事员,既没有主见,还要承担着因为分配不均的挨骂。 司封主事就管封爵,这个主事反而都没有多少关系,只管执行,具体爵位如何,每个人都知道是皇帝和宰相的意思,没有风险,只有苦劳。 吏部主事油水最大,如何选官都是主事拟定,一等一的肥缺,其次是考功主事,捞钱相当容易。 只是,进入吏部需要与其主事和下面的令吏勾心斗角,杨天保自己知道自己的事,他还真不一定斗得过他们那些老油条。 关键是一旦成了六品主事,那就是铁定铁的常参官,就是每逢初一、五、九、十一、十三、十五、十六,十九,每个月超过半个月都要上朝。 偏偏级别低,还要站在最后面。 唐朝不像满清,上朝还需要跪着,每个官员都可以坐,但是却是跪坐,对于杨天保而已,跪坐和跪区别不大,他可没有硬膝盖,这个主事官员他还真干不了。 反而京城县令最难当,思来想去,他感觉还是当一个有名无实的司士参军反而更好,司兵参军的话,杨天保就可以利用职权把单道真、冯少东、罗小五等心腹安插在司兵下辖,反正他还拥有府、史、胥、徒等属员。 想到这里,杨天保躬身道:“多谢叔公赏拔!” “你有此才干,我当荐你为朝廷效力。” 杨师道满面春风的笑着,他很高兴杨天保这回没有拒绝他:“我专司为国举贤,举贤不避亲,你仔细想一想,不忙着今天就做决定!” 他从灵州总管的任上回朝以来,虽说顶着弘农杨氏的光环,要没有合用、值得信任的人手,一样会给别人架空。 就像戴胄,他虽然是秦王府属臣,李世民的亲信,空顶着代理吏部尚书的名头,任何实职是插不上手的。 虽然杨师道不缺门生故吏,他们虽然都是值得信任的身边人,但是他们却没有功名可晋身,只能安排做低阶的吏、令、史,可是杨天保不一样,在吏部熬上一年两载,就可以提拔为郎中。 在唐朝官员之间有一道巨大的分水岭,那其实不是三品,而是五品,过了五品以后,就可以称为高官了,四品外放,最少也是上州总管。 弘农杨氏以经学传家,以武立身,杨天保这个最像杨恭仁的侄子,未来成就不见得会比杨思谊或杨思训差。 作为幼子,杨师道天然的与杨天保这个小侄子更加亲近一些。 …… 虽然有了官身,杨天保却不敢丝毫大意,也没有高调,毕竟长安是天子脚下,李世民还有百骑司这个类似于锦衣卫的组织,别的地方不敢说,光凭他胆敢孤身前往城管大队,显然对于长安城渗透非常彻底,只要自己高调,弄不好就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杨师道是新贵,又是堂堂正四品大员,吏部侍郎,想要做什么,自然能随心所欲,不用太多的顾忌;他杨天保就不行,他要避免跟中下层官吏起冲突,避免成为中下层官吏群起而攻之的对象,就要小心谨慎。 不是说他就认了怂,身在官场,身不由已,除非某一天,杨天保可以独立,单立山头,随后一段时间,杨天保就闷头发展自己的基础。 轩天下已经完成装修,只差黄道吉日开门营业,杨天保深知就向也怕巷子深,所以他派出了很多帮闲,到处递送小广告。 苦于这个年代的识字率太低,这则广告打得非常浅白,核心意思就是想要吃好,喝好,玩好,就到轩天下。 随后几天,杨天保重心放在城管大队的学堂上面,可以说城管大队暂时还没有被朝廷收编的迹象,而南六坊城管大队,也算是他的部曲。 将来可以作为班底,培养心腹,自然从娃娃抓起。 找了一家专门印刷佛经的印刷店,让他们用雕板的方式印刷了三百册《千文字》,居然花了五十多贯,平均每册书居然高达六十多钱。 《千字文》虽然号称书,其实不过是篇文章,每张纸上印刷着十六个字,居然这么贵,如果是四书五经更贵,杨天保哀叹:“还学校,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玩的!” 杨天保的学校终于开课了,足足三十多个孩子,从十五岁到六七岁都有,全部清一色是男孩,这让杨天保非常无语。 在后世,闺女能被宠到天上去,可是在这个时代,包括皇帝都认为闺女是赔钱货。谁也没有办法,哪怕接生的稳婆,如果接生下来的孩子是女婴,她们甚至不会讨要喜钱。 对于这种观念,杨天保也没有办法,想要改变人的习惯,这可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被杨天保拉来当先生的人,当然是陈应和裴胖子里,没有办法,杨天保的朋友中,也只有这两个人识字。 裴胖子家世不差,条件不错,但是学问惨不忍睹,勉强算不是文盲。 一间被改建的大营房,里面全部打通,中间排放着莫约三尺高的长条形桌子,桌上后面放着一尺有余的小凳子,这就是教室里所有的陈设。 作为学堂,杨天保还取了一个高大上的名字“百草堂”,并且亲自担任山长,开学第一课,自然有杨天保这个山长担任老师。 望着端坐在学堂里的三十多个孩子,他们尽管衣服破破烂烂,但是都浆洗得非常干净。 读书在这个年代是非常庄重的事情。 “拜见先生!” 三十多个孩子,整齐的跪在地上,朝着杨天保磕头。 杨天保伸手敲敲黑板,拿着白灰条制成的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人”字,然后望着众学生道:“恭喜你们,你们以后就是百草堂的学生了。我是你们的杨老师!” ps:今天单位有事需要加班,今天只有一章,能不能给个推荐票? 第七十二章你看着办吧 第七十二章你看着办吧 当朗朗的读书声响起,整个城管大队总部就陷入了一片寂静,除了读书声,没有别的杂音。 孩子是每一个父母的希望,在成年人的世界上,基本上都已经确定了下来,很难增加太大的变数。 农民种地,这辈子只能种地,工匠做工,这辈子也同样只能做工,即使想要把穷日子过好,好的也是非常有限。 但是,孩子的人生刚刚开始,还有无限的可能。也是每一个父母的最大期望,相对而已,读书是可以改变唯一的方式。 虽然后世充斥着读书无用论,其实这只是一道心灵毒鸡汤,比如网红一日赚多少多少钱,或者是什么“北大学生毕业扫大街,清华生卖猪肉,北大硕士养猪、博士生毕业给初中辍学同窗的打工了!”于是,网上的人开始大肆宣扬,读书有什么用,清华北大的毕业生还是买不起房,还不如早早进入社会,攒点经验。 可是事实是这样吗?出了学校才知道,读书无用论才是最大的谎言。一般好企业招聘只要985、211,或者硕士以上学历。 学历就像是一个敲门砖,一张通行证。能力很重要,但是没有学历,你连竟争的机会都没有。老程工作十九年,只换过三个老板,不是老程没有能力,也不是没有技术,也不是不想拿高薪,最关键的一点,老程没有学历,只是一个三流的大专。 时间流失,岁月变迁,父母对孩子的期望和希望,永远没有改变。 随着三十多个孩子拜师,跟着杨天保学习:“人之初,性本善,天地玄黄……”开始,城管大队一百三十多名城管终于成了杨天保真正的班底,他们甚至比轩天下的员工们更加忠诚,因为杨天保不仅可以决定他们的命运,还能改变自己孩子的未来。 这些城管或许可以找到比杨天保出工钱更多的工作,但是绝对没有人愿意开设一个学堂,为给他们孩子上学的机会。 门阀政治从三国时期陈群创立九品官人法开始,直到中唐以后才算慢慢衰弱,直到黄巢采取血腥的方式才彻底解决,能够六七百年长盛不衰,就是门阀可以给门阀内部的家族、附庸、部曲改善命运。 随着杨天保敲响小铜铃“铛铛……”的声音响起,他同时宣布下课。 这三十多名孩子用小胳膊夹着书本,排着整齐的队伍,缓缓走出教室。 正所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面对这次好不容易得到的学习机会,这些孩子们很珍惜读书的机会,每天下课都要把书带回去,晚上继续学,顺便也教教爹娘认字。 尽管他们识得的字才两位数,但是他们的父亲几乎都是瞪眼瞎,他们比父母强得不少。 这些等着接孩子的城管们同样对杨天保的态度也大变模样,原来他们只有敬,现在眼睛里多了畏。 看着杨天保出现在教室外,众城管纷纷向杨天保鞠躬,他们不知道如何感激杨天保,但是杨天保却实实在在的兑现了给他们的诺言,建了澡堂,建立了百草堂。 等到杨天保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众孩子开始呼啦一下冲向他们的父母。 他们的父亲也好奇的问道:“今天先生教了你们什么?” “我会写我的名字了!” 孩子们兴奋的向父母诉说着自己的所学。 杨天保与陈应一边走一边说道:“以后,你可以教他们算学、律法、就连如何偷奸耍滑,都可以教,但是,千万不要教他们什么友爱、仁义!” 陈应不解的问道:“他们还这么小,不教他们这些东西,不是把他们往歪路上带吗?” 杨天保道:“只教他们友爱仁义,只能教出一群人畜无害的绵羊……这世道,吃草的绵羊唯一的下场,就是被人家宰掉卖肉!” 陈应颇为无语,不知道杨天保对友爱仁义有什么成见! 城管大队对于杨天保的招待,自然是最高规格的,给他挑选的鸡,长得特别肥,羽毛颜色艳泛着油光,特别精神。 没法子不肥,城管大队在城外有一个粪肥集散地,天气炎热,粪肥上空苍蝇翻飞,下面粪肥里蝇蛆长得个大饱满,这些鸡天天吃蝇蛆,吃的都是高蛋白,能不肥吗?有大量蝇蛆当饲料,城管大队所养了几千只鸡鸭也没怎么吃力。 要是没有这些东西,那就要命了,好一百多张嘴呢,每天不知道要吃掉多少粮食,现在人都吃不饱,哪里有余粮喂养鸡鸭? 现在长安城很多百姓也有样学样,家家户户都养了几只鸡鸭,用缸发酵粪便,然后引苍蝇到缸里产卵,然后就可以获得大量蝇明用来喂养鸡鸭了。 这样一来,隔三差五可以捡个蛋煮锅蛋汤加菜,大家改善一下生活,至于杀鸡杀鸭嘛……当然不能杀了,还指望着鸡鸭的粪便作肥料呢。 梁三宝有着农民式的狡猾和聪明,城管大队的收入来源,最大的一块就是各家各家缴纳的保护费,其次就是粪肥的销售资金,为了节约原本有限的资金,他将城管们的鸡肉,尽量自足,甚至也养了不少猪羊,也没有用粮食喂,更没有剩饭剩菜,他用苜蓿草养猪养羊,用羊粪、猪粪卖钱。总支,城管大队账面上收支基本平衡,略有几百上千钱的盈余。 别看陈应挺瘦,特别能吃肉,特别是肥鸡肉,杨天保对于这种厚厚的肥鸡,是没有什么胃口的,可是陈应却来者不拒,一只足足三四斤的肥鸡被陈应三下五除二塞进嘴里,而他的肚子却不见膨胀。 陈应吃完饭一抹嘴,笑着道:“三郎,某越来越看不懂了,你究竟想做什么?” 陈应似乎唯一能看出规划的就是他的轩天下饭店,不过现在还没有开始营业,至于陈园,杨天保也是放羊状态,任由潘氏打理,陈应负责查账。 杨天保笑了笑道:“我自然是去担任万年司士参军啊!” 杨天保其实没有跟陈应说实话,原本他想混成长安城的大侠,事实上在唐朝真没有出路,你就算再怎么牛逼,还能造反不成? 至少在长安城,他无法跟官府对抗,长安城周边集中着唐朝十六卫大军。每卫一军,一万两千五百余人,这可是唐军最精锐的将近二十万部队,而且可是包打赢的部队。 唯一的办法,那就是借着唐朝官职体系,一步一步往上爬。 要想人前显贵,必定人后受罪。 杨天保感觉自己必须尽快混成官身,顺带着将单道真、冯少东等人从良人改成勋贵身份。 原本他对万年司兵并不感冒,可是杨天保知道戴胄不让他当门下省的掌固,反而让他当司兵参军,肯定与冬天的北征有直接关系。 事实上,正如杨天保所料,戴胄委任杨天保为司兵参军,最大的用意,就是利用他的系统统筹能力,一群没有任何素质的平民百姓,在短短一个月将南城六坊打理得井井有条,那么跟着部队北伐,随军运输粮秣,肯定可以信手拈来。 司兵参军,最大的职责就是掌握兵杖,相当于武装部长,没有两把刷子,他根本就干不了。 到了晚上,杨天保回到轩天下,他把冯少东和单道真叫到一起,问问他们的打算。 如果是想混一个富贵,杨天保可以求杨师道给单道真在吏部当一个小吏,也可以为冯少东在十六卫中谋一个出身,关键这两方面都有优劣。 官场难混,竟争更大。 军队相对公平,但是危险系数也大。 单道真和冯少东沉默良久,二人几乎同时道:“三郎,你看着办吧!” 第七十三章随扈也是富贵路 第七十三章随扈也是富贵路 “我性子毛躁,但是三郎你也知道我很实诚!” 单道真笑了笑道:“你以后就是官身,身边不能没有使唤的人,我手脚也麻力,办事利索……” “这怎么成,”杨天保听出单道真的意思,连忙推脱道,“我是把你当兄弟的,怎么能这么糟蹋你!” “那你是瞧不上我?”单道真反问道。 杨天保给单道真拿话堵在那里。 这个时代贵贱有别,很多人并没有多少平等的概念,单道真虽然与杨天保是好友,兄弟,可是如今杨天保已经勋贵,再继续与杨天保称兄道弟,那就不妥当了。毕竟,勋贵与平民的鸿沟,并不是一个人可以改变的。 很多网络小说写赘婿,屌丝逆袭娶白富美,在古代,特别是唐代,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就算因为爱情,白富美愿意嫁,无论白富美娘家,还是白美富本人,都会被开除贵籍,直到双方等籍一样。这个代价是非常大的,人家好不容易用了几辈人的拼搏,终于混到勋贵阶层,因为一个女儿会被褫夺掉,这怎么可能接受。如果真有这样所谓执迷不悟的女儿,肯定宁愿掐死,也不愿意让她牵连全族。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杨天保与单道真的身份发生了截然不同的变化,变成主仆关系,也不是难以接受的事情,便是单道真自己也不会觉得有多少委屈。 冯少东倒没想到杨天保找他是说这事,有些仓促了,他没什么思想准备,心思复杂,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他本身就是贱籍,连单道真这样的良人都算不上。况且,自从杨天保第一次帮助他的时候,他已经把自己的位子,放在杨天保部曲上面。 作为贱籍出身的冯少东,他更能体会到贱籍的无奈和心酸,特别是贱口,在古代官府统计户口的时候,他们都是被自动忽视的,哪怕某天某地遭遇天灾或者人祸,官府的登记损失的时候,遇难人口,不会包括贱籍,只包括平民。 杨天保耐心的劝着单道真道:“三哥,你说的是哪里话,咱们兄弟一路从易寨走来,生生死死也多少回了,我拿你一直当兄弟,我想帮你某个出身……” 单道真苦笑道:“出身哪里是那么容易谋的,我知道以你的关系,想给我弄到衙门里当一个小吏是非常简单的事,可是在衙门时总没有个给撑腰的人在,我的性子又是毛糙,万一再说错什么话,做错什么事,还不是要给上面一句话就踢出来?” 杨天保道:“这不是一码事!” “大郎,在我眼中你永远都是苏大郎,我们一起长大,知道你的心眼也实诚,如今有了功名在身,我跟着你,前程也坦荡,更何况你总不至于害我,难道说你已经答应了别人?” 单道真的目光落在冯少东身上。以杨天保的出身,养几个亲随无关痛痒,只是如果是其他跟了杨天保当了亲随,他倒不愿意给杨天保增加负担,一个亲随算是上等仆人,一个月怎么也可以开支两三贯。 最主要的是,以杨天保六品官身,收四名随扈养做家奴。这倒不是说官员不能养更多的家奴,但是法定的家奴名额只有四人。这四人依例可以免去丁税、徭役以及除田税外的各种加派。 “这个倒没有……”杨天保都觉得自己说话有些无力,实在找不到好的借口拒绝单道真的这个请求。 杨天保实在也想不通,哪有好好的良民百姓不在,偏偏给人家当家仆?难道说,在这个时代,莫为牛后,甘为鸡首的观念还没有流行开来? 冯少东在旁边帮腔道:“我觉得这样倒是不错,轩天下的生意我可以照着他,将来你再去赴任,身边也不能没人照应。要不是轩天下不能没有人看着,也会厚着脸皮请你收我做随扈呢。” 单道真还真看上这随扈四个法定名额,初看上去,给世袭勋族当家奴免去丁税、徭役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关键还在于免去各种除田税之外的加派。 单道真落籍在谯州,就是后世的华北平原的东南部,地处濉溪与淮水的交汇后,土地富饶,又绝少旱涝,夏稻秋麦,一亩熟田通常全年能有三石稻麦的收成,一户人家能有六十亩地,即使依例缴足丁税、免役钱、田赋,小日子也能过得相当的宽裕,但是官府的各种加派、税吏的盘剥以及乡里的各种摊派,足以这么一户自耕农家庭活得窘迫。 若是赶上年成不好,或者遇上官司,或者盗匪,随时都可能给踢到破产的边缘。 如此以来,大概就能看出给世勋子弟当家奴的好处来了,丁税、徭役虽然只能免一人,但是能帮家里免上附加在田产的各种加派,更不用担心会遭到税吏的盘剥跟刁难。遇到官府有什么减租减捐的好处,自然能优先享受,要是遇上官司,也有个依仗。别看只是一个弘农杨氏的随扈,放在地方,也是属于小吏不敢,乡绅不敢欺的存在,县官不敢管的局面。 毕竟,打狗还要看主人。 当初周异同仅仅露出一个名头,就把易寨上下吓得草木皆兵,正所谓窥之一斑而知全豹,通过细微枝节,就可以看到现在世勋家族对于地方上的影响。 搞清楚了单道真的打算,杨天保心里微叹,想想后世那些个争着抢着给领导当秘书、当司机的行为,与眼下又有多少本质的区别? 唯一的不好处,就是做随扈,与奴仆相同,皆为贱籍,但是挣扎在温饱线上的普通乡民良贱之别并不是十分的看重。 单道真最实在的想法,并不是减免一点钱粮和徭役,最大的心愿是跟着杨天保可以挣一个出身。 弘农杨氏以经学传家,却以武立身。作为观王房的嫡系子弟,杨天保一旦出仕,肯定是军职,哪怕他现在这个司兵参军也是如此,一旦形势需要或者有较好的机会,杨天保可是要上战场的。 作为杨天保的随扈,单道真就可以在战场上立功,而且还不用担心杨天保会贪墨他的功劳,随扈虽然是贱籍,不过贱籍从军甚至担任低级军官都没有丝毫的限制。一旦立功受爵,他就可以获得勋爵。 杨天保嘴里说不收单道真当随扈是怕委屈了他,伤害了兄弟情义,实际上是不想将单道真拖入更凶险的事情中来。 正所谓一入侯门深似海,观国公府可不是寻常侯府,而是仅次于嗣王、郡王的世袭国公,作为嫡子,杨天保虽然没有机会获得世袭爵位的机会,不过他有机会分家产。 杨恭仁现在活着倒也无妨,可是他一旦死了,他的名义上的兄长杨思谊和杨思训会如何对他,他还不确定。特别是杨思谊,现如今他对杨天保都是不冷不热,就算是二哥杨思训,也是流于表面。 如果单道真成成了杨天保的随扈,很可能就会面临他们二人将来的打击,那可都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凶险,但是在单道真看来,杨天保不收他做家奴,那才是真正叫伤害了兄弟情义。 单道真倒无所谓,要是杨天保满口答应下来,他还会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呢。 不过,杨天保态度坚决的推辞,他反而感觉杨天保够兄弟,够义气。 杨天保摆摆手道:“此时不忙决定,我已经向县廨告假,过阵子再去赴任,咱们先把轩天下开起来!” 冯少东皱起眉头道:“老板,你现在是世勋身份,再当着轩天下的东主,就有点不合适了。你想想要把这个轩天下转到谁的名下?” 杨天保迟疑起来。 唐朝的政策其实并鼓励商业,在朝廷的各类政策中,对于商贾的评价都很低,这主要是沿袭秦汉以来的抑商思想。 《孔六贴》记载,禁工商,不得乘马,有市(商)籍者不得官。在《旧唐书食货志》记载,食禄之家,不得与下人争利,工商杂类,不得预于士伍!” 而且商人,加税二等。 杨恭仁送给杨天保的陈园也好,车马店也罢,落的名字,其实就是产权名,而非经营者名,而轩天下,其实是杨天保唯一的名下生意。 杨天保想了想道:“你去找个时间办一下,把轩天下过到薛瑶的名下!” 冯少东恍然大悟。 过在薛瑶名下,那就是将薛瑶收为房中人,只有这样才合理合法。 …… 冯少东办事的效率相当快,毕竟杨天保如今已经是长安勋贵的一号人物了,几乎就是一盏茶功夫,新名店契就到了杨天保手中。杨天保拿着契约,晚上的时候,直接交给了薛瑶。 其实,杨天保并没有多想,只是感觉暂时用轩天下赚点钱,一旦将来瑶瑶师妹嫁人了,可以作为嫁妆送给她。 可是,薛瑶接到店契的时候,脸上仿佛像涂抹一层胭脂,惊讶的道:“这也太快了吧?” 杨天保当时就没有反应过来:“也不算快啊” 薛瑶拿着契约,朝着房里跑去。 苏凤也道:“时间太紧,啥也没有准备,委屈了瑶瑶!” , 第七十四章薛瑶的身世 第七十四章薛瑶的身世 杨天保疑惑的望着苏凤道:“什么时间太紧了?” 苏凤笑道:“你别管了,我来操办,你去前院把罗小五和秀娘、何嫂叫过来!” 苏凤其实看出杨天保并有意纳薛瑶为妾,不过当杨天保把轩天下过给薛瑶,却不妨碍苏凤借题发挥。 苏凤前后嫁了三次,都是成了望门寡,如今年龄越来越大,开始担心身后事,无论杨天保,还是薛瑶,都是她长着长大的,她自然愿意让二人结为夫妻。 只是,随着杨天保惹了事,苏凤担心杨天保保不住,所以不得已,才向杨恭仁表露实情,现在杨天保荫封为世袭勋贵,以他的身份,薛瑶就配不上杨天保了。 当然,如果杨天保先与薛瑶成亲,杨天保不抛弃发妻,在当下可以称为美谈,只是现在却不可能了,薛瑶只能成杨天保的妾。 杨天保始终没有适应这个时代。古代虽然流行一夫多妾制度,但是这个制度与平民没有太大关系。 平民百姓想要纳妾,必须满足两个条件。年满四十岁,且正妻无子。 古代妻对妾生杀予夺,妾就是男主人的**,没有财产权,没有人身自由,没有平等地位,可以被买卖交换与赠送。 根据唐李冗所著《独异志》所载,后魏曹彰,性倜傥。偶逢骏马,爱之,其主所惜也。彰曰:“余有美妾可换,唯君所选。”马主因指一妓,彰遂换之。 就连宋朝有名的大才子苏东坡,也做过拿着爱妾换骏马的事情,不过却酿成了悲剧,苏东坡因乌台诗案,遭到贬黄州,蒋转运使要为苏东坡送行,遇到苏东坡的爱妾春娘,甚为喜欢,提出用骏马交换。 当时苏东坡直接应允,并且赋诗一首:“春娘此去太匆匆,不敢啼哀懊恨中,只为山行多险阴,故将红粉换追风!” 只是春娘感觉自己遭受了极大的侮辱,她是一名刚烈的女子,直接撞树而亡,非常可叹。 此诗出自《名媛诗归》,当然现在不能用过去的眼光去看待这个问题,毕竟那个时候,妾相互赠送属于风流雅事。当然作为大才子苏东坡,因为乌台诗案,差点被大宋朝廷封杀掉,不过,他运气好,当时传说苏轼远谪之时,将家中侍婢送与梁氏友人,不足月而生梁师成,故史家多含糊其词。梁师成自称“苏轼出子”、“苏氏遗体”,也未遭到苏家的否认。据说梁师成顾及兄弟情谊,甚至对家中帐房说:“凡小苏学士用钱,一万贯以下,不必告我,照付就是。” 如果是娶妻,那么习惯就多了,纳妾则没有那么多讲究,随便找上三朋四友,喝一顿酒,直接洞房就可以了,不需要三媒六聘。 杨天保渐渐感觉有点不对劲了,罗小五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几匹红色的绸缎,把杨天保在苏宅的卧室都装扮起来。 杨天保虽然没的结过婚,也知道红色是喜在的颜色,特别是秀娘把红双喜贴在窗户上的时候,杨天保一切都明白过来了。 杨天保难以置信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秀娘笑道:“我们也不知道,夫人让办的!” 杨天保没有理会罗小五夫妇,直接跑向后院,此时苏凤也换了一身大红袍,正在床上坐着收拾一个檀木盒子,盒子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首饰。 “师父……你什么意思?”杨天保一脸严肃,非常认真的望着苏凤问道:“你为什么给我布置婚房?” 苏凤淡淡的道:“你不喜欢瑶瑶?” “喜欢啊!”杨天保急忙解释道:“可是,我一直当瑶瑶当妹妹……一直拿她当亲妹妹……我没有想过要跟她成亲!” “哐啷……” 一个木盆掉在地上,薛瑶眼睛红红的,蓄满了水雾。 薛瑶扭头朝着门外跑去,她本来想让来苏凤屋里等待着邻居黄氏给她开脸。 青涩的少女,脸上都有一层绒毛,所以经常被人叫做黄毛丫头,一旦开脸,中国古方美容法,是去除面部的汗毛,剪齐额发和鬓角的仪式。传统婚俗之一。指婚礼前为新娘修饰梳妆脸面。女子一生只开脸一次,表示已婚。 通常都是由公婆、丈夫、女儿俱全的妇女进行操作。 只是听过杨天保说拿她当妹妹,薛瑶实在受不了了。古代的女子其实比后世的女子更早熟,长孙无垢嫁给李世民的时候才十三岁(虚两岁),即使生李承乾的时候才刚刚十三周岁。 杨天保本想追出去,可是他明白这件事能做主的其实还是只有苏凤。 杨天保朝着门口大叫道:“瑶瑶,师妹……” 可惜,薛瑶根本就没有理会他。 苏凤一脸平静的道:“你不想纳瑶瑶为妾?” 杨天保道:“不想!” 苏凤的脸色阴沉起来,不悦道:“瑶瑶配不上你?” “不是,师父你误会了!”杨天保解释道:“她太小了!” 苏凤摇摇头道:“瑶瑶是大业十年生人,已经十六岁了,已经不算小了!只是幼时体弱多病,显得小而已!” 薛瑶哪怕在其他人家,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 看着杨天保仍旧迟疑,苏凤道:“也只是瑶瑶家道中落,否则她若认祖归宗,勉强可以嫁给你!” 杨天保还真不是嫌弃瑶瑶的出身,只是他从来没有听过瑶瑶的身世,还以为瑶瑶是孤儿。 杨天保道:“瑶瑶也出身豪门?” 苏凤点点头道:“不算豪门,比不上你们弘农杨氏,但是家世也不算差!” 人生起起落落,世族门阀其实也是一样。 出身河东薛氏南祖房, 只是其祖父薛衍、其父薛轨先后早亡,家中中落。在其祖父时期,家境勉强尚可,还有良田千亩,顶着官宦世家的帽子,只是到了其父薛轨死时,薛瑶家中已经不剩什么了。 当时薛轨早亡,其妻杜氏携带长子薛礼从襄阳返回河东,遇过洛阳时杜氏病重,而其长子时年刚刚四岁,薛瑶两岁。 一家病的病,小的小,其家仆罗义方认为薛氏已经倒了,再无中兴的可能,所以他心生歹意,携款潜逃。 不料,被其忠义家仆薛勇发觉,一番打斗,罗义方被薛勇扭送到官府治罪。 当时兵荒马乱,官府哪有心情管这些破事,就把罗义方打了一顿。罗义方怀恨在心,就将薛瑶抱走卖掉。 苏凤当时发觉罗义方行为粗鄙,绝对不可能生养出薛瑶这样的女儿,苏凤当时就有了疑心,她出手买了薛瑶,并且逼问出薛瑶的身世。 只是薛瑶的母亲病重,家中没有盘缠用尽,没有要回薛瑶,多一个孩子多一张嘴,黄氏抚养儿子已经够困难了,黄氏恳请苏凤收养薛瑶,后来苏凤再次回到洛阳之后,黄氏已经病故,其子被薛勇抚养,薛勇也是孑然一身,依靠在洛阳做力棒子为生,无力抚养薛瑶。 杨天保瞬间就抓住了问题的重点:“师父,你说瑶瑶的哥哥叫薛礼?” 苏凤点点头道:“不错,长得虎头虎脑,好像脑子也不太灵光……” “噗嗤……” 杨天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薛礼脑子不灵光?” , 第七十五章不负如来不负卿 第七十五章不负如来不负卿 “战功赫赫,所向无敌,望之披靡!” “三箭定天山!” “神通收辽东,降服高句丽!” “脱帽退万敌!” …… 等等,在后世关于薛仁贵的传说实在太多了,这可是一个狠人,猛人、大牛人。杨天保实在想不到,薛礼居然会和虎头虎脑沾上边。 苏凤的目光变得更加深邃,声音有些低沉:“原本,我曾想连着瑶瑶的哥哥一起收养,只是……只是他们的那个家仆薛勇坚决不同意……后来薛勇带着薛礼连夜搬家,不知去向!” 杨天保点点头,也不能怪薛氏放弃薛瑶,重男轻女的思想哪怕到了二十一世纪,依旧有很多人抱着这个思想。 弃婴也超过七成都是女婴,造成这种根本的原因,就是中国人的传统观念,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而且只有男性后代,才算继承香火。 薛礼在薛勇眼中,才是继承薛氏的唯一人选,薛瑶则是不那么重要了,在二人无法生存的情况下,只能放弃薛瑶,保住薛礼。 天下之大,要想藏起来,不让别人找到,其实还是非常容易的。以弘农杨氏的势力之大,还不是被苏凤躲了十几年,更何况苏凤? 周异同能找到苏凤,其实纯属巧合,如若不是因为秦明,如若不是因为苏凤安稳了好几年,放松了警惕,周异同也不可能找到苏凤。 苏凤望着杨天保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脸色一沉,喝道:“娶妻娶贤,纳妾纳美,瑶瑶身板模样都不差,哪里配不上你?” 杨天保道:“我只是怕委屈了瑶瑶!” 听到杨天保的这话,苏凤的脸色缓和一些。 …… 薛瑶与杨天保的感情,其实早已超出了普通师兄妹的感情,自从薛瑶记事以来,她已习惯了杨天保为她挡风避雨,当初苏凤刚刚抵达易寨,为了易寨的事情,她需要跑西跑东,对于易寨来说,杨天保和薛瑶都是外来户。 易寨的那群孩子经常嘲笑薛瑶,当时的薛瑶可不像现在这么模样俊俏,她当时由于营养不良,头发枯黄,仿佛一颗豆芽菜。 整个寨子的孩子都不愿意跟瑶瑶玩,反而骂她是野孩子,没有妈妈。 当时薛瑶记得她非常无助,曾经有一个陈四娘女孩子愿意跟薛瑶玩,结果周围的孩子们大笑叫道:“她和野孩子玩,我们以后不要理他。” 不知哪个熊孩子大叫一声,其他小朋友立刻都站远了一点,好像薛瑶和陈四娘身上带着瘟疫一样。 薛瑶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有些委屈的蠕动了一下嘴唇,眼睛里泪珠已经若隐若现,好像随时都可能哭出来一样。 陈四娘说道:“别理他们,我们玩我们的。” 薛瑶这才忍住了,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谁知,那熊孩子又喊了起来:“野孩子才和野孩子一起玩,打他们。” 众孩子拿着泥巴和石子向薛瑶和陈四娘她们两个砸来。 薛瑶也不知道是被打得疼了,立刻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大哭了起来:“我不是野孩子!我不是野孩子!” 陈四娘也被她的姐姐叫走,只剩下薛瑶一个人,在那里非常无助。 她几乎声嘶力竭的喊:“妈妈会回来的,我不是野孩子!” 一名熊孩子跑上来一把把薛瑶推翻在地上,嘴里大叫道:“你就是野孩子,没妈妈的野孩子!” “我不是……”半躺在草地上的薛瑶还在痛哭。 薛瑶当时想到死,可是最关键的时候,杨天保出现了,他用后背拦住被熊孩子们砸过来的泥巴和石子。 杨天保将瑶瑶搂在怀中,在那一刻,薛瑶感觉杨天保的怀胸,非常温暖。 憨厚的杨天保跟他们理论,只是那些熊孩子不依不挠道:“她就是野孩子,你和她玩你也是野孩子,我不仅要打她,还要打你呢!” 杨天保毕竟比薛瑶大,对付那些熊孩子两三个还行,再多了杨天保也打不过。 那个时候,杨天保还不会武,但是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杨天保总会对她说:“瑶瑶,别怕,有我!” 薛瑶整个童年,都是在杨天保的庇护下,尽管杨天保经常被他们群殴得鼻青脸肿,可是杨天保总能把那些欺负她的孩子打得痛哭流涕。 在薛瑶心中,大师兄就是她头顶的天。 无论遇到刮风下雨,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总有大师兄在她身边。 望着铜镜里那张带着泪痕的脸,薛瑶感觉自己的天要塌了。 “大师兄不要自己?” 薛瑶感觉心中一阵迷茫,怎么该怎么办? 薛瑶茫然的起身。 “大师兄,不要瑶瑶了?自己该何去何从?” 这个时候,那扇门吱呀一声开了,何嫂带着邻居黄氏进来,黄氏是一个有富的人,她有公公婆婆俱在,丈夫祖祖辈辈都是铁匠,她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儿子已经十四岁,可以跟着丈夫帮忙打铁,日子过来更舒坦了。 黄氏笑道:“薛娘子,过来奴给你绞面!” 薛瑶不知道哪里来的气,一下将桌案上的胭脂水粉拂到地上,她气愤的起身,拿着她的佩剑,朝着门外走去。 刚刚走到拱门,就看着杨天保靠在拱门前,一脸希翼。 薛瑶呛啷一声拔起手中的剑,她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指着杨天保道:“大师兄,你要不要我?” 杨天保哑然失笑。 薛瑶眼眸上像蒙了一层水雾,她仿佛要哭出来了。 杨天保道:“你还小,我不能娶你!” 薛瑶摇摇头,大声说道:“人家哪里小了!” 杨天保看着薛瑶快要爆发了,他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将当初为了救苏凤,与杨恭仁交换的事情说了出来。 如果不告诉薛瑶,恐怕她会自暴自弃。 薛瑶道:“我又不要嫁给你,给做妾还不行吗?” 杨天保苦笑道:“我只怕委屈你了,你现在还小,不知道做妾有多苦,瑶瑶,你听话,将来大师兄给你找一个好人家!” “妾“字为会意字。从辛,从女。甲骨文字形上面是古代刑刀,表示有罪,受刑;下面是“女“字。合而表示有罪的女子。本义是女奴。“妾“在先秦和秦汉时是指女奴,由于在奴隶制度下,男性主人往往和女奴发生性关系,甚至使女奴的专属于男主人的性行为对象,于是妾的词义开始改变。又称姨太、陪房、偏房、侧室、妾侍,亦有小老婆的俗称,以及如夫人的雅称。 无论如何文雅,都改变不了妾身地位低下的现实。其实古言小说净是胡扯,像琼瑶小三想上位,其实根本就做不到。一旦为妾,终身为妾,根本就不可能被扶正。而且正妻的地位是受法律保护的。 一旦勋贵灭妻宠妾,那么爵位会被褫夺,官员的话,仕途也就到头了。就是在门阀之中,也会被整个天下所不容。 所以说,宠妾灭妻根本就不可能出现。 影视剧中都是为了误导观众, 古代废后的例子不没有,汉武帝废陈皇后立卫子夫、光武帝废郭皇后立阴丽华、唐高宗废王皇后立武则天等等,他们都是随便废皇后的吗?那是要费很大劲儿的,只要皇后不犯什么大错,皇帝也不好意思主动废后。 “我不要!” 薛瑶含羞道:“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在你身边就好!” 杨天保道:“你这是何苦呢?” “你说过,会保护我一辈子!”薛瑶道:“你难道,想毁诺?” 杨天保心中苦笑不已,他是知道薛瑶的哥哥,薛仁贵可是大器晚成,而且还中兴了河东薛氏南祖房,他三十九岁才升任云泉府果毅都尉,相当于现在的军分区司令,不过唐朝有三百六十七个军府,其实军分区最多相当于现在地区级。 关键是薛仁贵后期左骁卫大将军,幽州都督,如果让薛仁贵得知自己纳他的亲妹妹为妾,他会不会记恨? 其实,杨天保不怕薛仁贵,怕的是薛瑶受委屈。 他无法决定将来他的妻子是谁,万一是一个善妒的女人,她就可以利用自己正妻的身份,随便找个理由,弄死瑶瑶。 这才是杨天保最顾虑的事情,妻妾有别,正妻杀死妾室,最多罚钱。 能和弘农杨氏结亲的人家,肯定是高门,岂会在乎区区十数贯钱? 薛瑶突然横剑放在脖颈上道:“我就再问最后一句,你要不要我!” 杨天保心中一紧,急忙上前道:“瑶瑶,别做傻事!” 薛瑶后退一步,一脸决绝! 就在这时,一道劲风出现,在杨天保来不及反应的时候,薛瑶只感觉胳膊一麻,她手中的青锋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薛瑶正准备去捡地上的剑,杨天保抢先一步,将青锋剑扣在手中。 薛瑶嚎嚎大哭着朝苏凤跑去。 杨天保这才发现苏凤头上的珠钗掉了一颗珍珠。 “师父……大师兄不要……瑶瑶,你可得给我做……主!” 薛瑶一边大哭,一边偷偷用眼睛的余光观察着杨天保的神色。 苏凤板着脸道:“大郎……” 杨天保心中暗叹:“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 第七十六章武二娘的眼泪 第七十六章武二娘的眼泪 天色微亮,杨天保在睡梦中醒来,他昨晚一顿折腾,跟着冯少东、单道真、裴旭等人喝了很多酒,最后断片了。 薛瑶的小脸贴在杨天保的胸口上,睡得非常甜蜜。 杨天保望着薛瑶小俏脸,忍不住吻了下去。 薛瑶似乎醒了,只是因为脸皮太薄,并不敢睁开眼睛,她脸的因为娇羞,已经红成了红苹果。 当然,杨天保也不点破。他抚摸着薛瑶的小脸,无意间看着床单上的一朵血迹,心中一阵怜惜。 杨天保轻轻起身,他需要做的事情太多,轩天下需要开门营业,不过这座轩天下酒楼,和陈园一样,名义上不属于杨天保,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长安城大部分世族门阀,应该得到了音讯。唐朝不重视商业,轻贱商贾,所以世族门阀名下只有商铺,经营权从来没有人会挂在自己名下。 趁着杨天保穿衣服的功夫,薛瑶实在装不下去了,她挣扎着起身,低着头服侍杨天保更衣,她像小妻子一样,缓缓给准备洗脸色和青盐。 简单吃过早餐,杨天保吩咐罗小五,在苏宅购买两个丫鬟,以供薛瑶和苏凤使唤,同时,也让罗小五和陈应去清算一下蓝田玉山的田庄。 毕竟,那里也是他的地。 一辆马车,前后各四名青衣仆从,沿着街道缓缓前行。 马车上并没有幕帘,许久不曾出门的武二娘武元华像一个好奇宝宝一样探头朝外面张望了,以武元华的身高,坐在里面还真不能看到外面的风景。 她看到远处的街道上,不时有穿着黑色劲装的男子在扫地,尽管街道上已经比应国公府的院子还干净。 一辆辆撒水车,在前面洒水,后面跟着的人打扫着卫生,将地面上的落叶,垃圾全部清扫干净。 “呸!” 一名路人朝着地上吐了一口痰,一名城管马上跑过去。 “站住,随地吐痰,罚款一钱!” “啥!” “罚钱,说你呢,交不交?” 那名路人看着城管手中的水火棍亮起来,想了想最终还是掏出一文钱。 路边一排排青植,绿油油的长势喜人,还有几名同样黑色劲装的汉子,拿着巨大的剪刀修剪着绿植。 望着完全于应国公府不一样的环境,武元华感觉有些好奇。 应国公府的马车挽马,突然噗嗤噗嗤的拉屎。 武二娘皱起眉头,就在这时,又是一名城管跑过来,拦住马车道:“站住!” 一名青衣随从大大咧咧的指着马车上的武氏云纹道:“你看清楚,这是应国公府的马车!” “一二三四五……五五二十五钱!” 又外一名随从上前不忿道:“想钱想疯了,赶紧的,把路让开!” 城管并不理会应国公府随从的威胁,伸手道:“拿钱!” 后来的这名随从扬起脚,朝着城管踢去。 那名城管不闪不避,指着自己的身子道:“别给你主家惹祸。” “惹你娘……” 扑通一声,那名城管被随从踢中腰部,摔倒在地上,城管没有吭声,赶紧拿着竹哨放在嘴里大吹起来。 “呜呜……” 随着乌拉拉的竹哨声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也响了起来。 原本散步的各地的城管开始向这里汇聚,不一会儿,足足二十多名城管将马车团团围住。 那名凶狠的随从顿时害怕起来。 卫生罚款其实是城管的主要进项之一,当然这些事情,城管们经常做。遇到勋贵的车辆,一样不放过,平民百姓可养不起马车。 周围好事的百姓纷纷探出脑袋,等着看好戏。 一旦这个时候,城管们下手可狠了,他们从来不怕打架,别看城管大队分为六个队,平时也有竟争,可是一旦对外的时候,他们六个队一百多号人都能全部集合起来。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准备动手的时候,里面的武元华笑道:“把钱给他们!” 随从无奈,别看武元华年龄小,可是仆从们还真不敢怠慢她,毕竟高门的女子将来都是维系家族联姻。 武士彟出身低贱不假,可是武元华再怎么着也是国公之女,将来嫁人也一家会是官宦人家。 随从无奈的掏出二十五文钱,扔在地上。 众城管勃然大怒,纷纷喝道:“捡起来,打发叫花呢子?” 随从无奈,只将弯腰捡起钱,数给那名挨打的城管。 城管道:“你打我了,还要赔钱!” 随从一看对方人多势众,远处武侯卫也躲在人群后面看好戏,他们知道此时难办了,没有办法只能认怂。 最后,赔钱了事。 马车继续前行。 武元华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反而兴致勃勃的道:“多亏了他拨钱,招募人手,这才南城打理得干干净净!” 小翠随着武元华的话道:“他真了不起!” 武元华笑道:“刚刚那些人都是他的人吧!” “应该是!” “看样子不错,很能打!”武元华笑嘻嘻的道:“你没赵六子都怂了!” 马车行进杀鸡巷,武元华惊讶的发现整个巷子居然全部用白灰刷了一遍墙,一片雪白,看着非常舒服,别管各家各户的房子有多破,他们外墙全部都是一片雪白,而且平整。 小翠道:“二娘子,奴婢打听了,南城原来可脏了,表公子刚刚让人打理的时候,清出来的垃圾都堆成山了。然后他又做了很多垃圾桶摆放在路边,如果要扔垃圾只能扔进桶里,乱扔的就罚钱。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不习惯,还是乱扔,被他狠狠的罚了几次才算改过来,现在嘛,大家都喜欢上了这种整洁干净的环境,不用监督了,谁敢再乱扔垃圾肯定会被大家骂得无地自容的。” 武元华看着苏宅的匾额,皱起眉头:“怎么是苏宅?” 小翠道:“当初表公子被收养的人家姓苏,表公子叫苏建武,现在认祖归宗了,偶尔在这边住!” 武元华点点头道:“知道了,你去叫门吧!” 小翠上前轻轻叩门,不一会儿罗小五从里面打开门,望着这辆陌生的马车问道:“你们是……” 武元华从马车上踩着一个凳子下来,她拍拍肥嘟嘟的小手道:“禀告公子贵客到访!” 当听到有贵客到访的消息时,杨天保刚刚吃完饭,听着贵客到访,杨天保急忙将最后一口胡饼塞进自己嘴里。 杨天保快步来到门口,望着一身碧绿色襦裙的小人儿,特别是武元华那张带着明显婴儿肥的小脸,显得特别可爱。 她的眼睛非常大,睫毛也很长,一看眼睛就知道是一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你是……贵客?” 杨天保疑惑望着武元华。 武元华朝着杨天保微微一福,笑道:“二娘拜见三表哥!” 杨天保狐疑的望着武元华,有点不知所措。弘农杨氏是大户人家,能叫他表哥的人,实在太多了,就算没有一百,至少也有八十。 比如吴王李恪,如果跟杨广之女杨妃论起辈份,他也算是李恪的表哥。 武元华看着杨天保,眼睛一闭一张,小嘴一抿,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扑簌扑簌掉了下来。 杨天保最怕女人在她面前痛哭,面对武元华的眼泪,他更加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刚刚挽成妇人发鬓的薛瑶,来到武元华身前,看着武元华大哭,急忙将武元华抱在怀里,劝慰道:“小妹妹,莫哭莫哭!” 武元华一边哽咽,一边说道:“表哥,二娘苦啊……” 好在,武元华的表述非常清晰,她一边哭,一边向杨天保介绍她的身份,她是观王杨雄之弟杨达的外孙女,同时也是杨恭仁的外甥女,也是他的表妹。 杨天保恍然大悟。 原来是历史上的一代女皇,怪不得如此年龄,就智几若妖。 武元华一边痛哭,一边痛诉武元爽和武元庆兄弟的禽兽行为,还露出自己的胳膊与小腿,上面还有斑驳的伤痕。 杨天保若是不知道武二娘就是后来的武则天,他真的就相信了。 第七十七章扯虎皮拉大旗 第七十七章扯虎皮拉大旗 观国公府与应国公府有亲戚关系,始安侯杨则更是武二娘的亲舅舅,杨则的儿子杨思哲更是武二娘的嫡亲表哥,他们的关系更近一层。 但是,武元华武娘压根并没有像找他们借势,不是愿意,而是因为她的外祖父杨达一系,早已沿落了,始安侯杨则一辈子始终没有登上四品高官的位置,而且为人和善,他的表哥杨思哲也是一个老好人。 武二娘不忍心让杨思哲这个表哥介入自己的家事之中。 更何况,武士彟再如何不受长安勋贵待见,不讨喜,总是长安勋贵中的一员,更代表着太原开国十七国公之一。他们可以看不起武士彟这个应国公,其他人却不行。 这就像平时一个官员再如何四面皆敌,被排挤的无法生存,但是绝对不允许一个平民伤害他,这代表着阶级问题。 一般人想插手应国公府的家事,这是非常犯忌讳的事情,因为这是世袭勋贵的潜规则,也是底线。 在武二娘眼中,她这个长在民间的表哥,可能不会太清楚勋贵阶层的门道,同样也是因为性格极为冲动,好打抱不平,或者可以利用。 杨天保望着眼前这个嚎嚎大哭的武二娘,此时反而非常平静,她哭得非常真实,眼泪鼻涕横流,只是缺乏了感情。 到底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心智还不够成熟,杨天保刻意表现得极为冷静和平谈,渐渐的她已经开始慌乱,眼睛乱转,不知道打着什么鬼主意。 杨天保道:“你想我怎么办?把你大哥打死吗?” “打……打死?” 武二娘一愣,她停止哽咽,抹着眼泪道:“要杀了他?” “嗯!” 杨天保装着非常认真的道:“欺我杨氏,唯有一死!” 杨天保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远处的单道真使着一个眼色。 单道真毕竟是多年兄弟,彼此非常了解,默契实足。他捋起袖子,伸出拳头,故意狠狠的道:“我这就去办!” 说着,单道真指了指冯少东,冯少东恍然大悟,习惯性的将那柄狗腿刀拔出来道:“我去把武大郎剁碎了喂狗!” 单道真与冯少东装模作样的朝着门口走去。 杨天保仔细观察着武二娘的反应。 武二娘一脸纠结,她小心翼翼的把玩着手指,虽然极力掩饰,不过却显得非常紧张。 她试着问道:“不打死行……行不行?” 杨天保故意一脸凝重,摇摇头道:“不行,不杀此獠,难解某心头之恨。必须杀……” 薛瑶大急,不过扭头看着杨天保给她挤眉弄眼,仿佛明白了什么。 武二娘的头盯着地面,小腿绷紧,缓缓后退,仿佛非常害怕的样子。 杨天保笑了。 人之初,性本善。 武二娘还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小丫头。 武二娘缓缓回头,用眼睛的余光看着单道真和冯少东二人已经走到门口,单道真拿着锋利的马槊,一脸凶狠的样子。 冯少东也是如此,还装模作样的朝着单道真道:“二哥,等会你不用动手,杀鸡岂能用牛刀?到时候我自己来就行了……” 武二娘纠结良久,一脸挣扎道:“能不能……” 杨天保摆摆手,单道真和冯少东停在门口,静等武二娘的下文。 武二娘咬咬牙,仿佛做了极大的决心道:“能不能不在应国公府里杀?” 杨天保点点头道:“可以!” 武二娘仿佛松了口气道:“我怕娘会伤心,她就是一个软性子,见不得血,你们可以在应国公府,制造一个意外!” 说到这里,武二娘仿佛也是豁出去了的样子。 “他们怎么也是应国公子,代表着世袭勋贵的颜面,肯定不能不明不白的被人杀了,朝廷肯定会问罪的,他们两个每个月都会去道政坊刘记酒楼喝酒……也会去靖恭坊打马球,他们两个骑术很差劲,对骑术很差!” 武二娘板着脸,非常认真的道:“找两匹疯马,给他们骑,他们掉下马摔死了……官府也查不出来!” 听着武二娘的话,杨天保目瞪口呆。 如果武二娘年龄再大点,有如此想法不足为奇,关键是她才六岁,心思居然如此缜密。 薛瑶不解的望着武二娘道:“他们可是你的兄长,虽然只是异母兄,但也不至于如此吧!” 武二娘长长的叹了口气,仿佛像一个小大人一样,伸手两只小胳膊道:“我就是太小,没有力气,否则真想把他们的脑袋砍下来……” 说到这里,武二娘望着杨天保道:“三哥,你会帮我吗?” 杨天保有点尴尬的道:“你就这么希望他们死?” “原本想打他们一顿!”武二娘歪着小脑袋道:“只是我太小,打不过他们,三哥倒是提醒了我,不一定打……” 武二娘突然闭口不再言语,她的大脑开始快速运转起来,随着目光转动,她仿佛看到了很多可以制造意外亡故的事情。她在脑袋里幻想着,武元庆和武元爽兄弟喝得醉醺醺的,醉步踉跄,他们突然打翻屋里的油灯,瞬间被火海吞噬。 武二娘急忙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要杀人,不需要借杨天保,自己一样可以。 人越多,越容易漏出马脚。 杨天保望着武二娘的背影,急忙上前抓住她的小手道:“你不让我帮你报仇了?” 武二娘目光闪烁着,连连摇摇头:“我是小孩子,瞎说的,我和两位兄长没仇……三哥,再会……” 说着武二娘挣扎着想要逃离杨天保的魔掌。 杨天保望着武二娘道:“真的不需要?” 武二娘更加坚定的道:“不需要,不需要……” 杨天保虽然不相信,可是却没有太过在意。 …… 杨天保一直不习惯这个年代闻鸡而起的生活,每日总要蒙头睡到天光大亮才起床洗漱、练刀,然后再处理每日的杂务。 八月十九日这天,头遍鸡打鸣后,窗纸外才透出微明的青光,杨天保在睡梦中就听见薛瑶在轻声唤他。 杨天保欠起身子望着薛瑶道:“什么时辰了?” “鸡打头遍鸣了,快到卯时了”薛瑶端着燃着豆大火苗的烛台走过来,放在杨天保床边的角凳上,说道,“郎君该起床了,今天可是你新官上任第一天。” 杨天保这才想起来他今天在去万年县履职之前还要先到兵部衙门应卯。 司兵参军,属于掌管兵器的官员,隶属兵部库部司与各州县两重管理,就类似于后世财政局规上级财政厅和市政府双重管辖。 这时代可没有早九晚五的作息时惯,且不说乡下人绝大多会闻鸡而起,店铺、作坊里的掌柜、伙计也都要在天亮之前准备齐当开门迎客,官吏也需要在卯时到衙门报到,换成后世的计时法,就是要在清晨七点之前去衙门官署点名报到。 虽说意识到这点,只是卡在脑子里的睡意却难消去,杨天保伸手要去拿衣裤差点将角凳上的烛台碰掉。 “郎君,等会儿去兵部衙门要穿公服了,总不能午后再回换衣衫” 薛瑶想伺候杨天保穿衣服,看着他打着赤膊,有些放不开,转身将整整齐齐叠放在三角边桌上的公服捧在手里,先看着杨天保坐在床边将内面的袄衫穿好,才将绿色公服递给他, 看他穿衣服笨手笨脚的,又忍不住上去替他整理领襟。 杨天保洗漱过,在院子里练了一回刀,等天光稍亮一些能看清院子角落里的景物,才用过早餐,与单道真骑马前往兵部衙门。 杨天保刚刚来到兵部衙门,赶凑巧兵部尚书李靖也在扈从的护送下来到衙门口,李靖正值落马。 杨天保赶紧上前见礼。 李靖自然是认识杨天保的,他看到杨天保一身公服,非常正式的样子,还以为杨天保调到兵部来了。 李靖虽然是兵部尚书,他眼中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北击突厥,其他衙门里的杂务,他根本懒得理会,别说兵部的七八品小官,少数也有上百人,他还真认不全。 李靖热情的道:“你跟我一同去,我先忙完手中的事,过一阵子有事与你商谈!” 杨天保躬身道:“敢不从命!” 按道理说,杨天保作为万年县司兵参军,其实只是一名从七品的官员,这还占着万年是超级上县的优势,如果是其他县,根本就不会设立司兵参军这个官职,唯有州一级,才有司兵参军这个职务。 所谓扯着虎皮拉大旗,杨天保与李靖一前一后进入兵部衙门正堂,众官员参拜李靖之后,杨天保这才一本正经的朝着李靖道:“大司马,属臣先去库部司报备!” 李靖道:“速去速回!” 随着李靖的话音刚刚落,众兵部司官吏们都是人精,一看李靖与杨天保熟识,纷纷侧目,开始分析杨天保与李靖的关系。 不过这也省事了。 杨天保需要向库部郎中报备,拿着库部司开出的凭信,就可以直接上任,即使上任,也不能直接履行职事,需有个见习、职事考核的过程,周期可长可短,短则三五月,长则一两年都可能无法正式就职。 可是库部司郎中哪敢阻挠杨天保,直接免了杨天保的实习期,直接履职。 第七十八章新官上任 第七十八章新官上任 “职下杨思慎听从杨郎中吩咐!” 杨天保朝着库部郎中杨弘礼躬身作揖道。 “什么吩咐不吩咐的,同僚之间不就是商议着将事情做好?”杨弘礼过来揽过杨天保的肩膀,说道:“要说吩咐,我们一道去听侯尚书有什么吩咐!” 杨天保一愣,疑惑的问道:“侯尚书,侯君集?” 杨天保思来想去,做过兵部尚书的除了房玄龄,李靖,姓侯的尚书应该只有侯君集了。侯君集作为玄武门十一功臣,要资历也有资历,要李世民的信任也有信任,最关键他也有能力。 现在已经到了八月,距离倾国之战并没多久了,李靖肯定不能坐阵长安,而兵部肯定也不能没有尚书。 杨弘礼朝着门外瞧了瞧,打着禁声的手势:“三郎,你与侯尚书有仇?” 杨天保恍然大悟,在这个时代,可不能直呼其名。他赶紧连连摇头。 杨弘礼上下打量着杨天保道:“三郎啊,当心祸从口出!” 杨弘礼的目光让杨天保有点发毛,或者看出了杨天保的紧张,杨弘礼笑道:“不必紧张,我们是一家人!” 杨弘礼是杨素的幼弟杨岳之子,他一直与杨玄感不和,在杨玄感之乱时,曾上书密奏:“杨玄感必为乱”,后来杨玄感被诉,作为杨玄感的亲叔,按说也在被诛之列,只不过杨弘礼不仅仅被赦免,反而一路官运亨通。 郎中,在影视剧中也泛指医生,主要是因为唐朝末年,官职泛滥,连乡下一个土财主都可以捐员外郎。 不过,在唐初,郎中却是实打实的高级官员,除了宰相、尚书、侍郎,接下来就是郎中了。 接着杨弘礼将他的出身和门第向杨天保介绍一番,并且给杨天保办理报备。 虽然扯了李靖的这张虎皮当大旗,但是杨天保也深知,该打点的,必须打点,绝对不能省。 杨天保不着痕迹的掏出一张金色的卡片,轻轻放在杨弘礼的脚下,指着这个金色的卡片道:“杨郎中,你的会员卡已经掉了!” 杨弘礼微微一笑,这其实就是官场中送礼习惯性的套路,他又不是不知道,他笑了笑:“大可不必!” 只是捡起这张卡片,杨弘礼原本以为杨天保会送他一块金叶子,看着这张卡片式的金片,至少价值几十贯。 只是入手之后这才发现,这个所谓的金叶子,其实只是非常薄的一层金箔,仿佛是中空的,重不及一两。 上面雕刻着陈园,黄金会员六个篆字。 杨天保笑着解释道:“这是陈园的黄金会员卡,价值两百贯,整个长安拥有的不足百人,但凭这张会员卡,可以拥有陈园八折消费,消费积分可以抵现金,最重要的是,这是身份的象征,在没有位置的时候,黄金会员拥有优先权!” 陈园的生意其实一直不算好,主要是地理位置太差,现在还不是中唐,长安城的人口远远没有饱和,南六城,其实消费能力不强,关键是喝花酒,主要还是要去平康坊,这里拥有官营的教坊司,拥有一流的歌姬和乐师,也拥有最豪华的功能性设施,最重要的是,周围都是达官贵人。 杨天保非常清楚,后世的会员制度的好处。会员制度能够长期套牢客户,在会员优惠条件的吸引下刺激消费,虽然会小幅度降低利润,但能够大幅度提高销售量。 就像在后世,轩天下私房菜采取的会员制度,只要是轩天下会员,但凡轩天下任何一家饭店用餐,都会在原价基础上便宜百分之五,免费停车,免费洗车,所有消费积分可以抵消一部分现金使用。 十二个月内,消费九千九百九十九块,可以自动升级为白银会员,拥有白银会员卡则可以享受九折优惠。 如果十二个月内消费达到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元,则可以升级为黄金会员,享受八折优惠, 还可以采取抽奖、兑换等方式刺激顾客消费。 杨天保为了刺激陈园的营业额,几乎照搬了轩下天的会员制度,他这次上任,按照官职大小,送出了七张黄金会员,三十三份白银会员,以及许诺出去了一百五十多张青铜,随后奉上。 别看黄金会员里面有两百贯存款,白银也有一百贯存款,青铜也有五十贯,其实这点虚存的钱,只能抵挡陈园的酒水,至于姑娘们的赏钱,是不可以抵的,在那里面消费,一旦养成习惯,别说两百贯,就算两千贯也打不住。 等杨天保忙完报备,等待李靖李大将军召见的时候,发现李靖此时与侯君集正在交结兵部事宜。 等着李靖与侯君集交接完,李靖这才有空得见杨天保。 其实,李靖也没有特别重要的要事,只是让杨天保抽空去武器监,指点一下工匠对于四轮车的工作。垃圾车载重量有限,所以对于转向轮磨损也不是太差,可是木车弩毕竟是木车弩,换上四轮以后,虽然可以解决了行进中随时可以击发的问题,却容易出现故障。 等李靖与杨天保交代完毕,这时,杨弘礼亲自亲点了一队武卒,护送着杨天保去亲仁坊县廨赴任。 杨天保自然理解杨弘礼的好意,这是他用实际行动告诫万年县令,原治书侍御史权万纪,杨天保是有后台的人,最好不要给他小鞋穿。 杨弘礼陪着杨天保面见万县县令,县丞、以及司户、司法、司礼等各职司参军,算是混了一场脸熟。 到了中午时分,杨弘礼亲自出钱,让人在万鹤楼订了两桌丰盛的菜肴,送到县廨,充作工作餐,算是请众人吃了一顿饭。 直到第一通净街鼓响起,杨弘礼这才起身告辞,整个县廨大小官员全部起身相送。 其实,万年县令与库部郎中都是五品官,不过县令只是地方官,而且还是天下脚下的县令,所以实权远不比其他县令,只是享受了高品阶而已。不过,万年县却享受了中等级别州的待遇。 随着杨弘礼的帮扶,却让杨天保省了很多曲折,不过满天陪笑,却让杨天保感觉疲惫不堪,跟着司兵书吏何守义的带领下,杨天保来到位于中庭左边的第一个院落。 唐朝正式沿袭三省六部,州设六司,既司功、司仓、司户、司兵、司法、司士,县设六房,算是垂直管理,不过一般县,没有六司参军,只有万年、长安、太原、河南、晋阳、洛阳、奉先七县享受这个待遇。 何守义当了九年的仓吏,原本为了当上这个万县司兵参军,他也算是倾尽家财,花了足足上千贯打点。 司兵参军,其实也是一个肥缺。掌握着万年县十六座兵器仓库,只要是兵器都有损耗,钢铁会生绣、弓弦也会蛀虫,只要稍稍做一点手脚,就可以吃得满嘴流油。 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次花钱白花了,上面垂直给他空降一个司兵参军。何守义一肚子怨气,可敢怒不敢言,毕竟他的家底有限,这上千贯打点,他也从中弄了好多钱出来。 要知道,几乎数得着的家族,他们手中都有制式兵器,比如铠甲,比如横刀、甚至弓弩,朝廷一直防备着这些家族,自然不会拨给他们制式兵刃,这些兵刃怎么来的,其实是人所共知的秘密。 面对足中足一百多号丞、仓令、仓吏、书吏、书办、班头等属员,其实司兵参军还下辖了仓卒,就是负责看守仓库的兵丁,当然只局限仓库内部,外部防卫工作由武侯担任。 杨天保拱手说道:“今后某就要与诸位同舟共济了,我初来乍到,对兵曹之务不甚熟悉,大家都先按照老规矩各司其职吧,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逃不脱,你们也兜不下,今日天时已晚,有什么事情明早再说。” 说罢,杨天保也不管太阳正悬在半空离天黑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就径直朝县廨高门走去。 县廨距离观国公府只有一条坊街相隔,这些人并不清楚这个新来的年轻上司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些个仓吏、班头都摸不准新来上司的脾气,也不多声,听新上司说一切照旧,便跟着后面回去。 杨天保走出县廨,朝着单道真道:“二哥,辛苦你一趟,去安德坊一趟,找到梁三宝,让他从城管大队抽……三十个人,明天一大早来亲仁坊候命!” 单道真发现杨天保有些不对劲,他张了张嘴,他已经当了杨天保的扈从,上下尊卑有别,该问的就问,不该问的自然不能问。 单道真躬身道:“卑下遵命!” 杨天保独自返回观国公府,康伯正在前院拿着一根小木棍,逗着着一条毛发卷着的小犬,这只小犬非常可爱,毛发雪白,眼睛非常大,而且非常温顺。杨天保对狗并不太了解,不过看着这只狗的样子,应该类似于后世的西施犬。 康伯笑道:“三郎回来了,令公正在后院等你!” 杨天保微微一愣,道:“等我?” “去吧,莫让令公久等了!” ps:明天中午十二点《盛唐太师》开始上架,希望大家支持一下! 上架感言 要上架了,给大家说一声。肯定有很多朋友也会离去,这点可以理解。 《盛唐太师》这本书准备的时间并不算短,只是,老程心态有问题,不稳。 五十五天新书期,七千多人阅读,四千收,五千多推荐票,这个数据不是扑街,而是惨不忍睹。不过,路是自己走的,怨不得任何人。种什么花,结什么果。 开书之前,也有人说过,老程别写唐朝了,你也写最火的明朝吧。 只是,老程纠结一番,最终还是写唐朝。 老程一直都是一个实在人,写书不管成绩如何,都会坚持写下去,给大家一个交待。 我也很想写爽文,只是天生缺乏幽默细胞吧,实在写不出那种诙谐幽默的文,无论怎么写,节奏都不快。 无论怎么样,明天十二点就要上架了,现在还一个字存稿都没有。 无论如何,上架希望大家支持一下,给个正版订阅。 老程也需要大家支持。 月票,推荐票,订阅。 对于本书期望值不是太高,希望数据网不要首订99以下! 拜托大家了。 第七十九章邸抄上的秘密 第七十九章邸抄上的秘密 不可否认,杨天保对杨恭仁这个父亲,还带着浓浓的疏离。 其实,杨天保也清楚,不是杨恭仁太冷漠,也不是他心中没有父亲这个概念,主要还是因为杨天保内心里有点说不出来的味道,简单的形容这就是矫情。 他的父亲杨恭仁是一个典型的高富帅,拥有放眼整个天下数得着的家世,也拥着有曾经无限的辉煌。 中书令,这是隋唐时代中央政令最高机构,而且是首席宰相,作为曾经的中书令,杨恭仁执政的三年时间内,唐朝正是李建成与李世民斗争最为激烈的三年,直到李世民接替杨恭仁担任了两年过渡期的中书令。 正所谓虎老威风在,哪怕杨恭仁现在几乎不理政务,闭门不出,他身上依旧带着浓浓的上位者气势,即使平常冷不丁的看杨天保一眼,他就感觉浑身不自在。 杨天保与观国公府的人相处的并不融洽,事实上他除了和康伯偶尔聊上几句,其他人甚少交谈。 观国公府对于杨天保来说有点格格不入,杨恭仁对他来说,其实也非常陌生。 更甚至于,直到现在他与杨恭仁根本就没有开开心心的聊过天,也没有敞开心扉交过心,一切都带着疏离,带着隔阂,带着说不出来来的陌生感。 其实,杨天保并非一个不善长沟通交流的人,他在后世是一个私房菜连锁店的老板,更是一个从切菜工做起来的白手起家的人,每天迎来送往,那是他的强项,甚至可以说,只要见过一面的客人,杨天保可以留下印象,只要去过他店里三五次的客人,他可以不用记录,直接说出对方的喜好,以及忌口,甚至可以在人群中认出对方。 就连当初在当大堂经理时,他用自己的积蓄和房子作为抵押,拿到钱盘下第一家店的时候,原来的店主都说,杨天保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人,他的天赋实在太高了。 可是,整个观国公府他能叫上名字的人不足十个,如果找几个年岁差不多的人,他甚至连他的大哥杨思谊都认不出来。 为什么会造成这样的情况? 杨天保一边朝着后院走着,一边思考。 这太不正常了。 别说直系血亲父子,哪怕邻居之间也不会这样陌生。 杨天保苦苦的思索着,就在经过洗尘院时,里面传来女孩子的娇笑声,观国公府专门负责端茶递水的小丫鬟,年龄都不大,莫约十四五岁,个个模样周正,身材曼妙,不过到底是小女孩,非常活泼。 杨天保还在想谁在里面嬉闹,院门就给人从里面撞开,一个穿着粉绿袄衫、绣花襦裙的婢女从里面冲出来,直往他怀里撞过去。 杨天保并没有让这名丫鬟撞到他身上,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一旦真撞他了,府里的管事会用家规处罚这名小丫鬟,一顿皮肉之苦肯定是少不了的,甚至会饿上三五天。 杨天保急忙搭着婢女的肩上一拨,小丫鬟在院门前打了旋,身体摆晃了两下,竟然站住了;他也顺势袖手站在一边,好像他刚刚根本就没有碰到这丫鬟似的。 “啊!”年龄尚幼的小丫鬟见自己差点撞到人,捂嘴惊呼了一声,漂亮的小脸涨得通红,惊羞的要逃走。 只不过,她经过极短的挣扎,扑通一声跪在杨天保面前,大气都不敢出。 望着这名小丫鬟,杨天保原本纠结想不通的事情,瞬间居然想通了。 他知道为什么面对杨恭仁的时候,自己局促不安,甚至遮遮掩掩,小丫鬟自知犯了错,本想求情,又怕引来其他人的注意。 他和这名小丫鬟的境地何尝不是一样? 他本想跟杨恭仁搞好父子关系,只是担心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太过在意了,以杨恭仁的权势,如果杨天保可以搞定他,讨到他的欢心,他想要什么,肯定会有什么,比如权势、财富,还有地位,甚至是一辈子。 可是,哪怕杨恭仁是他的父亲,杨天保同样放不下自己心中可怜的自尊心。 就在杨天保浮想联翩的时候,一名中年青衫男子来到杨天保面前,笑道:“三郎,令公等你用膳呢!” 杨天保这才回过神,笑道:“好!” 沿着甬道前行,杨天保惊讶的望着角楼,观国公府的角楼上都点亮了烛火,那种烛火类似于一口铁锅,点燃后亮如明月,不仅各个院落,甚至将亲仁坊坊道这边也照得纤毫毕呈。仅仅一夜的灯油,足够寻常人一年的吃喝拉撒。 来到后院的时候,杨恭仁正准备用餐,他面前的案几上摆着羊蹄、糖醋莲藕、蟹黄羹、银耳羹等十多道菜肴。 杨天保看着菜肴微微皱起眉头,这些菜肴几乎全部都是高蛋白,高胆固醇的食物,杨恭仁拿着筷子夹起一块羊蹄筋肉正准备往嘴里送。 “且慢!” 杨恭仁闻言一愣,不解的望着杨天保道:“为何?” 杨天保急忙出声道:“你不能吃这个……这些食物胆固醇过高!” 杨天保的目光落在杨恭仁脸上,发现在灯光的照耀下,他的眼皮上长得一颗小肿疮,这种小肿疮表面光滑,呈黄色。其实这就是身体胆固醇过高非常严重的表现。 可是看着杨恭仁的食谱,几乎全部都是胆固醇过高的食物。 这时,康伯笑道:“三郎还学过医术?” 杨天保摇摇头道:“没有,不过阿爹现在胆固醇过高,必须少吃高胆固醇的食物!” 杨恭仁问道:“什么是胆固醇?” 杨天保道:“阿爹是不是时常腿肚子抽筋?” 杨恭仁拍了拍腿道:“半个时辰前还抽了呢!” “有没有头晕?” “头痛?” “失眠?” 杨恭仁对于自己的身体,多少有点了解,杨天保所说的问题,杨恭仁这些症状,全部都有。 康伯看着杨恭仁的神色,就知道杨天保全部说对,他急忙问道:“令公有什么病?” 杨天保哪里懂什么病理,不过他却知道杨恭仁的生活水平太好了,典型的营养过剩,就皱起眉头道:“暂时先食疗,慢慢想办法,康伯留意一些神医孙思邈,找到他以后,无论花多大代价,让他过来给阿爹治病!” 提到孙思邈,康伯不敢大意。 杨恭仁道:“我没病!难道连吃顿饭都吃不了了吗?” “饭可以吃,但是却不能随便吃!” 杨天保仿佛忘记了杨恭仁就是他的父亲,开始了后世的忽悠模式,忽悠杨恭仁关于养生的理念。 杨天保本身口才就不错,事实上,作为一个老板,口才就是先天条件,或者结巴不善言辞的人可以成为老板,但是绝对无法忽悠成功的。 杨天保通过一顿饭的时间,成功与杨恭仁消除了隔阂,父子二人聊了足足一个时辰,杨天保甚至连杨恭仁以后半年的食谱都确定了下来。 不过,让杨天保比较郁闷的是,杨恭仁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及他叫杨天保过来有什么事,杨天保也没有问,反正像杨恭仁这样的老狐狸,最喜欢装深沉。 直到杨天保打着哈欠的时候,准备向杨恭仁告退,杨恭仁转而望着杨天保道:“最近的邸抄看了吗?” 杨天保终于松了口气,杨恭仁到底还是开始了戏肉部分,他有点无语,至于这样嘛,弄这些弯弯绕,实在太累了。 杨天保诚恳的点点头道:“没有!” 邸抄,中国古代抄发皇帝谕旨、臣僚奏议和有关政治情报的抄本。说是报纸其实和后世的报纸还有着明显的区别。邸抄只是抄写,没有主观观点和引导倾向,但是报纸则不同了,上面的东西,真真假假,如同雾里看花,不带脑子其实是看不了报纸的,毕竟汉语文化博大精深。 据一个非常简单的例子,某天报纸标题美国股市震荡暴跌042%,再看另外一版本,深指小幅受挫-536%。 杨恭仁恨铁不成钢的道:“以后多看看邸抄!” 说着,杨恭仁道:“这是昨天代州都督张公谨上书,你过来看看!” 杨天保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道:臣代州都督张公瑾上奏:突厥有六可取之状:颉利纵欲逞暴,诛忠良,昵奸佞,一也;诸部皆叛,二也;突厥诸部,皆得罪,无所容,三也;塞北霜早,糇粮乏绝,四也;疏其族类,信任诸胡,大军一临,必生内变,五也;华人入地,所在啸聚,大军出塞,自然响应,六也。 杨天保这才想起白天时,李靖与侯君集在兵部衙门交接政务,他恍然大悟道:“要动手了?” 杨恭仁满意的点点头道:“宫里传出消息,李靖将以中书令、兵部尚书参预朝政,定襄道行军总管,李世绩为通漠道行军总管,柴绍为金河道行军总管,薛万彻为畅武道行军总管。” 杨恭仁的目光落在杨天保身上,缓缓道:“你现在为万年司兵参军,对新职事可以定计?” 其实,杨恭仁自然清楚万年县司兵参军辖下十六座军械库里面的猫腻。生怕杨天保新官上任三把火,李世民的计划给打乱了。 一旦破坏了李世民的计划,杀了杨天保倒不至于,只是以后的仕途,恐怕就止步于此了。 第七十九章邸抄上的秘密 不可否认,杨天保对杨恭仁这个父亲,还带着浓浓的疏离。 其实,杨天保也清楚,不是杨恭仁太冷漠,也不是他心中没有父亲这个概念,主要还是因为杨天保内心里有点说不出来的味道,简单的形容这就是矫情。 他的父亲杨恭仁是一个典型的高富帅,拥有放眼整个天下数得着的家世,也拥着有曾经无限的辉煌。 中书令,这是隋唐时代中央政令最高机构,而且是首席宰相,作为曾经的中书令,杨恭仁执政的三年时间内,唐朝正是李建成与李世民斗争最为激烈的三年,直到李世民接替杨恭仁担任了两年过渡期的中书令。 正所谓虎老威风在,哪怕杨恭仁现在几乎不理政务,闭门不出,他身上依旧带着浓浓的上位者气势,即使平常冷不丁的看杨天保一眼,他就感觉浑身不自在。 杨天保与观国公府的人相处的并不融洽,事实上他除了和康伯偶尔聊上几句,其他人甚少交谈。 观国公府对于杨天保来说有点格格不入,杨恭仁对他来说,其实也非常陌生。 更甚至于,直到现在他与杨恭仁根本就没有开开心心的聊过天,也没有敞开心扉交过心,一切都带着疏离,带着隔阂,带着说不出来来的陌生感。 其实,杨天保并非一个不善长沟通交流的人,他在后世是一个私房菜连锁店的老板,更是一个从切菜工做起来的白手起家的人,每天迎来送往,那是他的强项,甚至可以说,只要见过一面的客人,杨天保可以留下印象,只要去过他店里三五次的客人,他可以不用记录,直接说出对方的喜好,以及忌口,甚至可以在人群中认出对方。 就连当初在当大堂经理时,他用自己的积蓄和房子作为抵押,拿到钱盘下第一家店的时候,原来的店主都说,杨天保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人,他的天赋实在太高了。 可是,整个观国公府他能叫上名字的人不足十个,如果找几个年岁差不多的人,他甚至连他的大哥杨思谊都认不出来。 为什么会造成这样的情况? 杨天保一边朝着后院走着,一边思考。 这太不正常了。 别说直系血亲父子,哪怕邻居之间也不会这样陌生。 杨天保苦苦的思索着,就在经过洗尘院时,里面传来女孩子的娇笑声,观国公府专门负责端茶递水的小丫鬟,年龄都不大,莫约十四五岁,个个模样周正,身材曼妙,不过到底是小女孩,非常活泼。 杨天保还在想谁在里面嬉闹,院门就给人从里面撞开,一个穿着粉绿袄衫、绣花襦裙的婢女从里面冲出来,直往他怀里撞过去。 杨天保并没有让这名丫鬟撞到他身上,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一旦真撞他了,府里的管事会用家规处罚这名小丫鬟,一顿皮肉之苦肯定是少不了的,甚至会饿上三五天。 杨天保急忙搭着婢女的肩上一拨,小丫鬟在院门前打了旋,身体摆晃了两下,竟然站住了;他也顺势袖手站在一边,好像他刚刚根本就没有碰到这丫鬟似的。 “啊!”年龄尚幼的小丫鬟见自己差点撞到人,捂嘴惊呼了一声,漂亮的小脸涨得通红,惊羞的要逃走。 只不过,她经过极短的挣扎,扑通一声跪在杨天保面前,大气都不敢出。 望着这名小丫鬟,杨天保原本纠结想不通的事情,瞬间居然想通了。 他知道为什么面对杨恭仁的时候,自己局促不安,甚至遮遮掩掩,小丫鬟自知犯了错,本想求情,又怕引来其他人的注意。 他和这名小丫鬟的境地何尝不是一样? 他本想跟杨恭仁搞好父子关系,只是担心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太过在意了,以杨恭仁的权势,如果杨天保可以搞定他,讨到他的欢心,他想要什么,肯定会有什么,比如权势、财富,还有地位,甚至是一辈子。 可是,哪怕杨恭仁是他的父亲,杨天保同样放不下自己心中可怜的自尊心。 就在杨天保浮想联翩的时候,一名中年青衫男子来到杨天保面前,笑道:“三郎,令公等你用膳呢!” 杨天保这才回过神,笑道:“好!” 沿着甬道前行,杨天保惊讶的望着角楼,观国公府的角楼上都点亮了烛火,那种烛火类似于一口铁锅,点燃后亮如明月,不仅各个院落,甚至将亲仁坊坊道这边也照得纤毫毕呈。仅仅一夜的灯油,足够寻常人一年的吃喝拉撒。 来到后院的时候,杨恭仁正准备用餐,他面前的案几上摆着羊蹄、糖醋莲藕、蟹黄羹、银耳羹等十多道菜肴。 杨天保看着菜肴微微皱起眉头,这些菜肴几乎全部都是高蛋白,高胆固醇的食物,杨恭仁拿着筷子夹起一块羊蹄筋肉正准备往嘴里送。 “且慢!” 杨恭仁闻言一愣,不解的望着杨天保道:“为何?” 杨天保急忙出声道:“你不能吃这个……这些食物胆固醇过高!” 杨天保的目光落在杨恭仁脸上,发现在灯光的照耀下,他的眼皮上长得一颗小肿疮,这种小肿疮表面光滑,呈黄色。其实这就是身体胆固醇过高非常严重的表现。 可是看着杨恭仁的食谱,几乎全部都是胆固醇过高的食物。 这时,康伯笑道:“三郎还学过医术?” 杨天保摇摇头道:“没有,不过阿爹现在胆固醇过高,必须少吃高胆固醇的食物!” 杨恭仁问道:“什么是胆固醇?” 杨天保道:“阿爹是不是时常腿肚子抽筋?” 杨恭仁拍了拍腿道:“半个时辰前还抽了呢!” “有没有头晕?” “头痛?” “失眠?” 杨恭仁对于自己的身体,多少有点了解,杨天保所说的问题,杨恭仁这些症状,全部都有。 康伯看着杨恭仁的神色,就知道杨天保全部说对,他急忙问道:“令公有什么病?” 杨天保哪里懂什么病理,不过他却知道杨恭仁的生活水平太好了,典型的营养过剩,就皱起眉头道:“暂时先食疗,慢慢想办法,康伯留意一些神医孙思邈,找到他以后,无论花多大代价,让他过来给阿爹治病!” 提到孙思邈,康伯不敢大意。 杨恭仁道:“我没病!难道连吃顿饭都吃不了了吗?” “饭可以吃,但是却不能随便吃!” 杨天保仿佛忘记了杨恭仁就是他的父亲,开始了后世的忽悠模式,忽悠杨恭仁关于养生的理念。 杨天保本身口才就不错,事实上,作为一个老板,口才就是先天条件,或者结巴不善言辞的人可以成为老板,但是绝对无法忽悠成功的。 杨天保通过一顿饭的时间,成功与杨恭仁消除了隔阂,父子二人聊了足足一个时辰,杨天保甚至连杨恭仁以后半年的食谱都确定了下来。 不过,让杨天保比较郁闷的是,杨恭仁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及他叫杨天保过来有什么事,杨天保也没有问,反正像杨恭仁这样的老狐狸,最喜欢装深沉。 直到杨天保打着哈欠的时候,准备向杨恭仁告退,杨恭仁转而望着杨天保道:“最近的邸抄看了吗?” 杨天保终于松了口气,杨恭仁到底还是开始了戏肉部分,他有点无语,至于这样嘛,弄这些弯弯绕,实在太累了。 杨天保诚恳的点点头道:“没有!” 邸抄,中国古代抄发皇帝谕旨、臣僚奏议和有关政治情报的抄本。说是报纸其实和后世的报纸还有着明显的区别。邸抄只是抄写,没有主观观点和引导倾向,但是报纸则不同了,上面的东西,真真假假,如同雾里看花,不带脑子其实是看不了报纸的,毕竟汉语文化博大精深。 据一个非常简单的例子,某天报纸标题美国股市震荡暴跌042%,再看另外一版本,深指小幅受挫-536%。 杨恭仁恨铁不成钢的道:“以后多看看邸抄!” 说着,杨恭仁道:“这是昨天代州都督张公谨上书,你过来看看!” 杨天保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道:臣代州都督张公瑾上奏:突厥有六可取之状:颉利纵欲逞暴,诛忠良,昵奸佞,一也;诸部皆叛,二也;突厥诸部,皆得罪,无所容,三也;塞北霜早,糇粮乏绝,四也;疏其族类,信任诸胡,大军一临,必生内变,五也;华人入地,所在啸聚,大军出塞,自然响应,六也。 杨天保这才想起白天时,李靖与侯君集在兵部衙门交接政务,他恍然大悟道:“要动手了?” 杨恭仁满意的点点头道:“宫里传出消息,李靖将以中书令、兵部尚书参预朝政,定襄道行军总管,李世绩为通漠道行军总管,柴绍为金河道行军总管,薛万彻为畅武道行军总管。” 杨恭仁的目光落在杨天保身上,缓缓道:“你现在为万年司兵参军,对新职事可以定计?” 其实,杨恭仁自然清楚万年县司兵参军辖下十六座军械库里面的猫腻。生怕杨天保新官上任三把火,李世民的计划给打乱了。 一旦破坏了李世民的计划,杀了杨天保倒不至于,只是以后的仕途,恐怕就止步于此了。 第八十章把天捅个窟窿(求订阅) 是肥肉谁都想吃,有利益谁都想要。 其实不用杨恭仁提醒,杨天保也可以猜测得到万年县的十六座军械仓库是什么样子。 大唐自立国以来,几乎无年不战,仅仅损失十万人马以上的战争就多达两次,损失数万人马的战争多达数次,当然,最直观的印象就是,制式横刀随处可见,制式甲胄和制式弓弩世族门阀哪家没有预留一部分以备不测? 万年县十六座军械仓库要是没有猫腻,鬼都不会相信。 杨恭仁唉声叹气道:“朝中分党、党内分派、派里分系,这本是官场上的常态。虽然说太子党早已烟消云散,但是如今,朝内按地域划分,有山东党,楚党,还有关陇同道,弘农杨氏自某退相位以来,大不如从前,师道返仕途时间也短,本没有资格自成一系,怎奈何关陇上下对师道扶持有加、亲切和蔼,此时,势态已经是截然不同了……” 弘农杨氏本来就是关西第一豪门,不过正所谓枪打出头鸟,朝廷对弘农杨氏的打压一直不断,不过,李唐与弘农杨氏的关系实在太密切了,李世民与山东世族门阀关系不和睦,反而依仗弘农杨氏很多,所以李世民把杨师道从灵州调回朝中,委任为吏部侍郎。 杨师道作为杨恭仁的幼弟,本身问题很多,他是属于典型的纨绔子弟,他虽然精通书法,能诗善赋,却缺点也非常突出,说穿了就是自恃甚高,而且没有城府。 如果杨恭仁可以做主,他甚至不愿意让杨师道出仕,照着杨师道如此锋芒毕露,四面树敌,杨氏关西第一望族的地位,很可能不保。 而且杨恭仁看得更远,这次东突厥遭遇旱灾,牛羊马匹损失惨重,实力大减,李靖带兵有方,又极擅长制造机会,所以东突厥的胜面很小。一旦李靖这次大功归来,作为主管军械的参军,杨天保也会分润一部分战功,哪怕他没有一点,以杨师道的为人,绝对会在叙功的时候,给杨天保一个大功。 身在官场,并非官越大越是好事,如果没有底蕴,是做不稳这个官职的,比如李世民的心腹校检吏部尚书,参预朝政戴胄,他现在是代理吏部尚书,但是对于吏部的掌握,他还远不如杨师道,更别说可以在吏部如臂指使了。 仓库的猫腻,将来战争结束,肯定会清算,杨天保这个司兵参军虽然脱不了干系,不过他不是主要责任人,问责的话,也问不到杨天保的头上,反而可以功过相抵。 只要错过一次大兴叙功的机会,杨天保再想升职,需要熬上三五年,尽管仕途受挫,却可以避免杨天保少年得志,目空一切,反而是好事。 正所谓,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而同样,官场不是锋芒毕露,而是圆滑通透。 只有经历过错折,杨天保才能成熟。 现在杨恭仕的身体不如从前,可以说时日无多,能够看着杨天保从莽撞变得成熟,杨恭仁就知足了。 杨恭仕道:“师道为吏部副贰,弘礼为兵部副三,思训为左卫将军,长安、万年遍布我们弘农杨氏的门生故吏,官位就这么多,我们弘农杨氏七国公,十九侯,焉能不遭人嫉恨?” “这自家人拆台还真几把快!”杨天保吐了一句脏话,没有什么士人的斯文,反而义愤填膺。 杨天保还真有点中二少年,他最看不管的就是贪官污吏,更看不管蛀虫,他原本打算新官上任,厘清兵曹的蛀虫。 杨恭仁的老脸一红,朝廷对杨氏的防范和戒备,不是他想装作看不见就真的不存在。如果他有一个好身体,自然还有时间可以为杨天保铺路。 只是,他的身体自己清楚,最重要的是杨氏的风光背后,也有着深深的隐忧,杨恭仁只是装作没有想到这点,继续说正题:“这一次,你即使不会再获实质的晋升,加轻车都尉勋衔或文武散阶授赏也应该有的,看上去没有什么实惠,但是确实有了朝廷大员的资格……另外,军械仓库这个盖子底下牵扯太多,你最好不要轻动,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 杨天保除了叹气还能有什么表情? 杨恭仁并没有防备杨师道即将要取代他,但是他不防备,不代表杨师道不防备他。当初,杨师道要把杨天保弄到吏部去,当时还真怕杨天保脑袋一热去吏部,一旦进了吏部,杨天保就会绑上杨师道的战车,那么杨天保肯定会成为一颗棋子。 杨恭仁非常难得的将他赴任后清算仓储账目的利弊分析清楚,得知十六座军械仓库已经养活了一个庞大的群体,这些人从造假账,仓库造假,以及部队虚高损耗,一柄制式的横刀可以卖到九百钱,而一石粮食才五十钱,一柄横刀倒腾出去,就相当于十六亩田地一年的收成。 制式弩机一万六千钱到两万八千钱不等,一具弩机,至少是三十多亩地一年的收成,他们只需要动动手指头。 这里面的油水实在是太大了,大到可以让无数人为之疯狂。 哪怕没有开始查账,杨天保也可以想象得到,这些硕鼠肯定是分摊风险,利益雨露均沾,仅仅腐蚀了各级官府,最重要的是,他们的背景实在太大了。 就连杨恭仁都感觉有些棘手,杨天保也有些失眠了。 一夜无梦,几乎没有怎么睡觉的杨天保简单洗漱之后,稍为吃点东西,就前往万年县廨。 刚刚出了观国公府,此时梁三宝、沈从文、刘威风等带着三十名城管,人人拿着一根水火棍,早已严阵以待。 杨天保朝着一身露水的众城管,微微一笑道:“今天跟我去县廨!” 众城管跟随杨天保朝着兵曹大院走去。 昨天匆匆来了一趟,杨天保其实并没有看清兵曹大院到底怎么样,这其实就像一个四合院,进门就是司阍房,穿过司阍房,是一个拥有十数丈方圆院子。堂屋分成两部分,三分之二,莫约六间房屋的大厅是司兵厅,也就像一个会议室一样功能的主厅,不过这里却没有什么案几,只是空荡荡,作为训话用的。 另外三分之一,只有三间房屋则是杨天保这个司兵参军的公房,左右两厢则是兵曹丞、吏、仓令、仓吏的公事房,也有班头的公事房。 杨天保进入司兵厅,看着地面上有一滩水迹,明显可以看出这是一只茶杯摔在地上,清扫后的痕迹。由于现在唐朝流行的茶,与后世的茶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此时的茶汤,用葱姜蒜以及羊油各种香料煮成的东西,成糊糊状态,所以哪怕清扫也有痕迹。 望着地上的痕迹,杨天保满脸冷笑道:“看来有人并不高兴我们过来……” 单道真冷眼望着司兵厅里的一名书吏。 那名书吏怯怯后退几步,他不敢正视杨天保的目光,不过他感觉到了,杨天保恐怕不是容易糊弄的主。 何守义急忙进来,杨天保望着何守义道:“倒是可惜了,不高兴那也只能忍着吧!” 何守义看着杨天保的目光落处,就知道杨天保发现了端倪,急忙解释道:“下面的杂役不小心打翻了茶碗,已经开革出去了!” 杨天保对于何守义的话,自然不相信的,开革的杂役估计又是一个用来背锅的临时工。 其他仓吏、班头遵昨天杨天保的吩咐,各司其职去了,这边也怕触了新上司霉头,何守义是躲不过去,过来小心伺候,他也怕杨天保胡乱来一气,把这个三把火烧到他的头上。 何守义向杨天保介绍着兵曹衙门的职责和编制,整个万年县拥有十六座军械仓库,分别储藏着横刀、长枪、戈、矛、斧、钺、钩、叉、弓、弩、盾等军械,除了各仓库的仓令、仓吏、书办等属员,还有仓吏卒、杂役工匠等八百余人,分另属于四个校尉管理。 初步了解了兵曹衙门的职务和编制,杨天保打断了何守义的介绍,直接了当的道:“你随我点视各仓房……” 何守义见杨天保提出来要巡视各仓,心想这个年轻的上司看来不好伺候,反正这些天大家都不会懈怠,也不怕杨天保搞突袭能看多大的问题来,说道:“待职下去取仓账册,便领杨兵佐进去点视。” 杨天保趁着何守义取账册的时候,朝着梁三宝道:“知道陈应在哪吗?” 梁三宝道:“知道,他昨夜留宿陈园,这个点,应该没起!” 杨天保笑道:“你给把他找来!” 杨天保已经下定决心,绝对不姑息,必须公事公办,哪怕把天捅个窟窿,哪怕在长安城成为全城公敌,这种事情他要做,必须清查十六座军械库的账目,一定要把蛀虫给揪出来! 何守义拿着帐册过来时,杨天保望着何守议账薄上的字笑道:“那么,咱们第一站就左卫仓!” 第八十一章贞观朝第一大案(三更求订阅) 第八十一章贞观朝第一大案 万年兵曹的属吏们,在面对杨天保的时候,不管他们心里是怎么想,脸上都表现得十分的恭敬、温顺,至少维持了一个表面上的和谐。 杨天保即使不用看,在那些低眉弄眼的属吏中,肯定有不少怨毒的目光射向了他的后背。 无论是哀求也好,威胁也罢,杨天保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他不管贪腐是不是出自本意,总之绝对不能让军械亏空的黑锅落在自己头上。 杨天保其实也想清楚了,杨恭仁未必就是害怕,可能是对自己的保护吧,当然也有可能,弘农杨氏在里面扮演着不光彩的角色。 原本,杨天保以为左卫仓会在城外,或者城内的某个角落,然而他实在没有想到,左卫仓居然在皇城内,靠近延喜门的地方,他早就调阅过详细的资料,左卫仓长六十步、宽约三十三步,高两丈的砖石垣墙围在里面。 在坚固高大的砖石垣墙外侧、东西北三面还另筑一道矮土墙,土墙与垣墙之间留下狭窄的空间,作为供更夫通过的更道,也是巡道。 经过查验鱼符,杨天保成功进入左卫仓,只是他带着的城管却被挡在垣墙之外,包括单道真也被挡在二道墙之外,扈从是没有资格跟着杨天保进入左卫仓的,这点没有任何情面可以讲。 不过进入仓库之后,杨天保发现左卫仓别有洞天,巨大的仓库只有一个大门,这种大门类似于城门一样,外层包裹着铜皮,厚约一尺,如果没有钥匙,要破开这样坚固的大门,肯定要费上一番手脚。 仓库内部中间是一条宽约三丈的巨大甬道,左右两边排满了兵刃架,一百只枪杆为一捆,用葛布条包裹着,旁边则摆放着密密麻麻的枪刃,这些枪刃上还泛着湛蓝色的金属光泽。 一捆捆像甘蔗一样的枪杆,从墙边一直排了到甬道边,有粗略至少有数千捆, 杨天保原本以为左卫仓就是专供左卫替换兵刃的军械仓库,谁知道居然有如此多的长枪,右边则是长矛。 古冷兵器中,长枪算是最廉价的武器,威力自然要低上不少,因为枪杆带着巨大的弹性,特别是面对重盾兵的时候,破甲能力不强,次者则是长矛,以硬木为杆,以直带为主,破甲威力更大,当然造价也更高。 左卫仓令长孙耕向杨天保介绍道:“回禀兵佐,此间共计枪七万九千三百杆,矛三万两千一百只!弓,十万又一万三千张,弓弦二十万又四千五百根。” 杨天保来到箭镞的放置区,几乎惊呆了,密密麻麻摆放着狼牙箭、羊头箭、木箭、一枪三剑箭、三叉箭、木羽等几十种箭,完全可以满足唐军制式弓弩的需求。 杨天保翻看着账目,他对于这古代的繁杂记账方式,其实深恶痛绝,不过要想从中发现问题,却也简单,他随便挑选了木羽箭的一种,自贞观元年开始,出七次,共计三十二万七千三百只,入十三次,共计二百一十七万只,结余三百五十万只。 杨天保仔细对照了一遍账目,发现居然与实物一点出入都没有。 不过,杨天保在无意间回头,却发现长孙耕非常紧张,他的额头已经出现细密的汗珠。 杨天保转身望着长孙耕笑道:“你很热?” 长孙耕也不知道想什么呢,差点撞到杨天保身上。直到他的脑袋距离杨天保不足一尺的时候,这才反应过来。 长孙耕急忙解释道:“职下不热,只是此间有些气闷!” 杨天保更加确定这里面有猫腻。他望着长孙耕道:“你告诉我这里有多少只矛?” 长孙耕额头的汗更多了,他结结巴巴的道:“三万两千一百只!” “是嘛?” 杨天保陡然声音抬高八度,冷声喝道:“到底多少!” 说着杨天保朝着存放长矛的地方走去:“左右何在,给我点检矛杆!” …… 武昌郡公府邸,这是一座非常普通的四进宅子,如果以平民身份相论,可以称得上豪宅,可是要按戴胄这个代理吏部尚书的身份,这座宅子实在太寒酸了。 别说宰相,就算是朝中的四五品官员,哪家不是五进七进的宅子?占地数亩,至一百多亩不等? 只是戴胄的家庭非常简单,他没有儿子,只是从他的长兄戴仲孙那里要了一个儿子戴至德,过继为嗣子。 所谓的嗣子,就是在中国封建宗法家族制度下。男子无子者可以选定同宗辈分相当的男性为嗣子,以传宗接代、承继祖业,此即为立嗣或“过继”。承继人称为嗣子或“过继子”,立嗣人称为嗣父母或“过继父母”。嗣子与嗣父母之间发生拟制血亲关系。嗣子取得嫡子的法律地位,有继承宗祧、继承遗产的权利。 戴胄好不容易混了大半辈子,混到代理吏部尚书、参预朝政,封爵武昌郡公,可是要是因为没有儿子世袭他的爵位,朝廷会因无子绝嗣为由,废除武昌郡公爵,那样相州戴氏就真亏大了。 此时,戴胄与戴至德父子二人坐在餐厅里用餐,饭菜极为简单,一碟盐黄豆,一碟醋芹,一壶浊酒,外加两碗用杂粟所蒸的饭。 说实话,戴至德对于戴胄府上的饭菜,很难下咽。除了饭食之外,另外每餐一汤,汤上飘着几叶菜,没有丁点油星,几乎没有什么咸味。 这样的饭食,别说堂堂宰相,就是殷实的百姓之家,也不会如此艰苦。不过,戴至德并没有吭什么声,戴胄不舍得花钱,省下的钱最好全部留给自己,将来他要是承袭了戴胄的武昌郡公爵位,那就天天吃肉,用羊油泡饭吃…… 戴胄看着戴至德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皱起眉头,对戴胄一番语重心长的说教。 直到这一餐总算吃完了,戴至德心中暗暗想着:“最好你不要回来,明天去望江楼吃大餐!” 就在戴至德准备起身告辞的时候,戴胄突然道:“至德,你似乎有话想说?” 戴至德肯定有话,他忍着戴胄很久了,可是看着那武昌郡公的爵,再不满也只能忍着,最终他突然想起杨天保被戴胄借故委任为司兵参军,成为捅破天的关键性人物。 于是,戴至德非常气愤的道:“是的,至德非常不清楚阿爹为何逮着傻子往死里坑!” 戴胄所做的一切,对于戴至德而言不算秘密,至少戴胄也有意培养戴至德。比如让杨天保治理南六坊,主要是因为南六坊是长安城世族门阀蓄养死士的地方,别看那些穷困潦倒的百姓,其实很多都是各大家族蓄养的死士,戴胄使用不光彩的手段,利用杨天保的冲动,清理南六坊街道卫生为明,实际上就是逼着各大家族的死士不甘受辱,群起而攻,戴胄就可以利用这次事件,把这些死士该抓的抓,该判的判刑。 只是,戴胄毕竟不是世族门阀,他们并不知道这些死士的用意,除非家主启用他们,否则他们是不会主动暴露身份的,他们的亲人是假的,子女是假的,身份也是假的,哪怕姓名也是假的。 结果杨天保三下五除二把南六坊搞定了,很多大家族的死士摇身一变,成了南六坊的城管。 此时的戴胄仿佛吃了一颗苍蝇一样的恶心。 这次借着机会,给杨天保委任为司兵参军,就是让杨天保去掀盖子。 戴胄看得非常清楚,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杨天保如果会同意杨恭仁打算,装聋作哑,他就不是杨天保了。 戴胄高深莫测的笑道:“傻孩子,杨三郎可不傻,他难道不知道揭盖子之后会遇到什么后果吗?他非常清楚,但是他肯定会做!杨天保不傻,他知道他得罪的人越多,对于他而言,他越安全!” 几名杂役进来,围着一捆一捆的矛杆开始数数。 杨天保的眼睛仔细观察着长孙耕,长孙耕反而不紧张,杨天保这才疑惑起来,账目没有问题,唯一的解释,那就是仓库有问题。 杨天保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他指着众小吏道:“你们,把这些矛杆从这里,移到对面!” 长孙耕紧张的道:“杨兵佐,不用如此麻烦吧,你看这一排三十捆,每捆五十杆,数起来非常方便……” 不等长孙耕说完,杨天保沉声喝道:“搬,快!” 众杂役无奈只能搬着成捆的朝着一边的空地走去,看着搬离后的空地上,几乎没有积灰,杨天保仿佛明白了。 望着账目上的最近一次入库记录,贞观三年三月上旬,距离现在已经快半年的时间了,按道理这些矛杆下应该有不少积灰。 只是眼下地上却一点积灰都没有,唯一的解释,这些仓库里的长矛应该是最近几天刚刚搬来的。 就在这些杂役搬出足足数十捆的时候,杨天保发现地面上的积灰越来越多,而且这些杂役搬动的时候,更加轻松。 “且慢!” 杨天保走到一名杂役身前,拔出镔铁横刀一刀劈断上面包裹的葛布条,五十杆矛杆哗啦一下散落在地上,除了少数一部分正常,最里面的矛杆居然全部都是用与矛杆粗细一致的短木杆充数的,仔细看这些木棍应该是从腐朽的矛杆上锯断的,每一根仅仅五六寸长。 这样以来,外层以正常的矛杆,上下则用短矛杆杂着撑起空间,然后用葛布包裹起来。 杨天保将刀架在长孙耕的脖子,厉声喝道:“这是怎么回事?” ps:第一天上架,三更求订阅 第八十二章想独善其身门都没有(四更订求订阅) 第八十二章想独善其身门都没有 长孙耕一脸纠结,原本他是非常害怕的,杨天保仿佛是一柄悬在他头上的剑。 可是,当真相被揭开的那一刻,他反而不怕了。 天塌下来压大家,他只是一个仓吏,从九品,已经没有比他更小的官了,再小只能算吏。 长孙耕一脸凶狠的瞪着杨天保道:“事就这么个事,你看着办吧!” 这是十六座军衔仓库的唯一一座,位于皇城内,虽然号称左卫仓,其实并非传供左卫军,而是左右卫以及元随禁军的换装工作。这些军械,其实应该归十六卫管,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划归万年县管理。 看着长孙耕有恃无恐的样子,杨天保微微一愣:“怎么还想杀人灭口?” 长孙耕冷笑道:“杨兵佐,做人要识实务,为了区区六七十贯的俸禄,把命丢了值不值!” 唐朝官员的俸禄一般由禄米、人力、职田、月杂给、常规实物待遇和特殊实物待遇几部分组成。 以杨天保这个级别的官员相当于北京东城区武装部长,正处级官员为例,每年禄米七十五石,职田三百五十亩,杂役四人,每日发常食料四盘,依据品级国家配发至少五种不同场合的服装;本人或祖父母、父母亡故,给营墓夫十二人役使十天,按品级配给丧葬所需一应器物,赠绢、布、绵等,粟百石。遇有特殊情况,还有赏赐。 一般官吏每三年考核一次,业绩突出者可加俸禄,反之则减扣。 如果折算成人民币的话,他的年收入约合二十七万。这个数字其实真不高,他一年的收入仅相当宋朝同等官员的一个月的俸禄。 杨天保淡淡的笑道:“你威胁我?” 长孙耕笑而不语,随着他的手一挥。仓外进来十数名精悍的武卒拿着兵刃将杨天保包围起来。 长孙耕道:“擅杀上官这个罪名不小,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从武德元年到现在,万年县换了九任司兵参军,知道什么原因吗?” 杨天保一愣,像司兵参军这样的官职,一任就是三年,唐朝立国才十三年,最多可以换四任司兵参军,当然不排除司兵参军可以升职,不满任期可以升调,但是九任司兵参军却有点夸张了。 望着这十几名武卒,杨天保一点儿也不在意,他拿着横刀,指着长孙耕道:“你一个从九品的小官,想来也不是长孙氏什么重要的人物,我的身份相信你也知道,不要以为长孙皇后可以护得住你……” 长孙耕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长孙皇后是长孙皇后,她肯定不会知法犯法,更何况我只是一个小喽喽,长孙这个姓氏,还是家父追随长孙大将军赐的,我本姓胡……我自然惹不起弘农杨氏观国公府的三公子!” 杨天保道:“知道就好!” 长孙耕撇撇嘴不以为然的道:“就算齐国公也不能擅自杀害观国公府的三公子……只不过呢……可以有意外啊!” 杨天保假装不知,故意装作疑惑的问道:“什么意外?” 长孙耕不假思索的道:“郑彪子……” 那名红脸的悍卒点点头道:“卑下在!” 长孙耕道:“郑彪子有一个妹妹,被我强纳为妾,被我凌辱而死,他非常不忿,借故寻仇,无意间错杀观国公府的三公子……他自知难逃一死,以状自首!” 郑彪子一脸纠结。 长孙耕接着笑道:“郑彪子,你与你的儿子刚刚满三岁,位于魏州老家,放心吧,他们以后无忧,你只要不乱说话,我和我身后的贵人,会保他一个前程!” 郑彪子重重的点点头道:“妥了!” “啪啪啪……” 杨天保还刀入鞘,伸手鼓起掌来:“精彩,精彩……真是精彩!那么,你们怎么还不动手?” 长孙耕接着一脸苦笑道:“当然,这个结局,对于一般人有用,对于观国公府……肯定没有用,再完美的证据,只能骗骗无知小儿,肯定瞒不住关西第一豪门,由我们给三公子偿命,想来也可以糊弄过去……” 杨天保一脸冷笑道:“命只有一条,死了可没有了,你们只是棋子,永远上不了台面,你敢拼命,敢舍得一身刮,不过,我敢保证,你们全部断子绝孙,一个不留,如果杨氏的人这么好杀,早就没有我们杨氏什么事了!” “杨兵佐,咱们打个商量!”长孙耕笑道:“你也是明白人,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皇宫,丢了三万多柄横刀,四千七百张弩,还有一万六七千支矛、三千余套铁甲,这么一大批东西,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运出去?” 杨天保微微一愣,他说的倒是实情,这么一批装备,用马车运输,至少也有数百辆车,如果说一两柄横刀或者几柄戈矛,偷出去还有点可能,这么多军械,想偷运出去,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一系列蛀虫身后的能量惊人。 就像玄武门之变,李世民可以把秦王府护军偷偷的弄进玄武门内,依靠的绝对不是一个常何,常何只是玄武门屯卫中郎将,正四品武官,而且他只能挡一班,另外他甚至无法确定他何时当值。 就算他当时伏击李建成成功,李渊要想隔绝李世民其实非常容易,最显而易见的是当时左卫大将军刘弘基与李世民达成了协议,背叛了李渊?左右卫三万元随禁军集体装聋作哑。 杨天保浮想联翩的时候,长孙耕笑道:“怎么样?杨兵佐,知道怕了吗?只要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该有你的好处,一文都不会少!” 杨天保仿佛真的认命了,直接说道:“能把这些军械运出皇城,背景肯定不一般,这样的人我也惹不起!” “知道就好!” 长孙耕道:“千里做官只为财,杨天保的身份在那里放着,你的好处,不用问肯定不会少,如果杨兵佐害怕承担责任,大可利用你身后的人,把你调出这个坑,我们还会给你奉上一笔丰厚的封口费,放心吧,只要没疯,没有人愿意与弘农杨氏为敌!” “不对……” 杨天保疑惑的说道:“你说的不对!” 假象是主观认为的,事实是客观存在的。 举个例子,假如你面前有个坑,你闭上眼睛,看不到了,认为它不存在,这就是假象。 如果你还往前走,掉下去了,说明这个坑是客观存在的,这就是事实。 现在这个仓库的猫腻已经出来了,这是一个客观存在的事实,杨天保思来想去,感觉问题没有那么复杂,左卫仓位于皇宫之内,运输肯定不便,上下打点倒是可以,关键是李世民上台以后,已经将左武卫大将军换成了秦琼。 以秦琼的为人,他绝对不会与这些蛀虫助纣为虐。 那么这些装备是如何运出去的? 突然,杨天保的目光落在了那些矛柄上面,这些矛柄全部都是用锯锯断的,而仓库内却没有一丝锯末。 只要是锯末,由于飞扬性大,特别是这些地砖缝隙里,肯定会遗留一部分,可是些地砖缝隙清清楚楚,没有一丝锯末的残留。 杨天保突然笑了:“差点被你们骗了,我知道你们怎么把这些军械运出去了!” “哦!怎么运出去的?”长孙耕冷冷的笑道:“我倒想听听杨兵佐有什么高见!” “你们根本就没有把这些军械运出去!”杨天保指着满仓库的军械道:“你们只是买通了点检的小吏,每次入库,其实都是虚数,真正的军械早已卖掉了,我说的对吧?” “本想留你一命,你知道的太多了!” 长孙耕的脸色一变,他朝着郑彪子喊道:“动手!” 就在这时,杨天保抢先一步,拔出镔铁横刀,朝着长孙耕扑来。 郑彪子扬刀劈向杨天保,只是他的身子猛然一震,一口鲜血喷出来,他茫然的低头一看,他的胸前探出一只一尺余长的槊刃,槊刃上正潺潺的流着鲜血。 杨天保一把抓住长孙耕,将横刀横在他脖颈上:“就你们这群歪瓜梨枣,还想办我?” 此时,单道真挥舞着刀槊,指东打击,将十数名悍卒打得人仰马翻。 杨天保朝着单道真道:“谢了!” 长孙耕脸色白纸。 一大队元随禁军蜂拥而入,将这些悍卒纷纷捆绑起来。 真相和假象其实只是一层窗户纸,杨天保敢捅这层窗户纸,自然不会被戴胄白白利用,他肯定也拖戴胄下水。 他想独善其身,门都没有。 ps:今天就四更吧,老程的四更,每章都是三千字,四更就是一万二,如果是两k党,就是六更。 第八十三章关西第一豪门的底气 第八十三章关西第一豪门的底气 最危险的地方,其实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很容易被人习惯性的忽略。 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 武德九年,玄武门。李世民也利用了灯下黑这一点,李渊想不到李世民会胆大包天,会在玄武门动手,李建成也没有想到这一点,李元吉也没有想到,所以,他们一败涂地丢了自己的性命。 当初,杨天保要查账的时候,把所有的账册翻看了一遍,其他十五座军械仓库,基本都上都被查过,特别是贞观元年,魏玄成以御史大夫和时任尚书右丞的戴胄联合清查军械仓库,但是并不有查出问题,却把当时司兵参军的王利给调任幽州兵曹司军。 万年司兵参军正是正七品,而幽州兵曹参军却是从六上阶,算是整整升了两级。而十六座军械仓库,唯一一座没有被查过的只有左卫仓。 自从李唐立国以来,位于皇城内部的左卫仓从来没有人查过,十三年来,一次清查都没有。 当年,最大规模出事。 还是武德七年,时任比部郎中的长孙无忌查出李建成私自调出通化仓的八千套制式甲胄以及兵刃。 当时,时任庆州都督杨文干,原李建成的心腹,这货胆大妄为,居然倒卖军械与梁师都,比部郎中长孙无忌发现杨文干部军械数目不对,要清查杨文干。李建成不想杨文干被查,就调军械给杨文干填补这个窟窿。 不过这是一个局,直接酿成杨文干造反,李建成的太子险些被废,不过李世民做得太过了,李渊不是傻子,开始有意削弱李世民的兵权,从而把太子之争从暗处转向明面。 这是一个火山,也是一个无底洞。无论魏征也好,戴胄也好,他们当初都发现了兵曹仓库的猫腻,只是引而不发,直到杨天保这个傻小子出现。 由杨天保这个傻子去揭盖子,好处非常多,杨恭仁这个老狐狸,绝对不会坐视杨天保身陷其中,更不允许杨天保这个三儿子被人灭口。 杨天保在进入左卫仓的时候,单道真被留在外面,杨天保就感觉不对劲了。随扈,就是心腹中的心腹,除了上朝、哪怕为将节堂重点,扈从也是可以随着将军进入的。 更何况,杨天保只是一个司兵参军,带着单道真一个扈从原本并没有什么。当时仓卒不让单道真进入,杨天保就给单道真使了一个眼色,让单道真去找戴胄。 戴胄也不敢随便牺牲杨天保,他身边也一直暗中跟随着他的扈从谢戈达, 他杨天保的身份,就是他最大的护身符。 身在局中,很多人都是棋子,但是杨天保却是那么容易被牺牲掉的,万年军械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关西第一豪门就算不参与,至少也是知情人。 杨天保原本可以不做,只是他绝对无法坐视此事不理。在后世他看过太多肮脏的交易和手段,但是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别无选择,现在他有这个能力,自然不会同流合污。 钱,他不缺。尽管不是太多,但是来得干干净净,堂堂正正。 军队是国家的守护神,他们为国家流血流汗,杨天保绝对不会让他们再流泪,贪污还可以忍,拿劣等次品,充当制式装备发放到将士们手中,这是要他们的命,这是在犯罪,绝对不能忍。 戴胄胡子上还沾着饭粒,显然来得非常匆忙。 不等戴胄说话,杨天保拿着镔铁横刀,挑起弓弦,除了上面一层,下面居然全是麻绳。 戴胄的脸色非常难看。 在《周礼·考工记》里就有符合“周礼”的弓的做法,里面对于弦的材料是这样描述的: “凡相筋,欲小简而长,大结而泽。小简而长,大结而泽,则其为兽必剽,以为弓,则岂异于其兽,筋欲敝之敝。”大意是,凡是选择筋,要小筋成条并且长,(筋端的)结要大而润泽。小筋成条而长,(筋端的)结大而润泽,有这种筋的野兽一定跑得比谁都快,用(它的筋)制作弓,(射出的箭)难道不就和这用作材料的野兽一样跑得快了吗?筋要捶打得熟而又熟。 制作弓弦凡牛脊梁每只生筋一方条,约重三十两,杀取晒干,复浸水中,析破如苎麻丝胡虏无蚕丝,弓弦处皆纠合此物为之。 一头牛才能做一条弓弦,要么就是鹿筋,非常难得,所以弓弩的价格非常昂贵,普通士兵的制式弓箭,一张约二十余贯。 其中的价值可想而知,这甚至比铁更加贵重,唐朝民间不禁兵器,但是却禁弓弩,普通用鱼胶和麻绳绞合而成的弓弦,威力非常相对较弱,破甲能力更差。 杨天保一脸冷笑道:“数数这里有几根真弦,多少残次品,多少麻绳伪劣品?” 戴胄的脸阴沉如水,如果不是他涵养好,当时就该发作了。 杨天保又用刀挑开里面的横刀,随便拿出一柄,用手一弹随手扔在地上道:“薄铁片子!” 戴胄和杨天保快速审查了左卫仓库,这座看似可以武装五万余军队的大型军械仓库,实际装备不足三分之一,超过三分之二都是伪装而成的。 杨天保和陈应对照着原来的账薄,经过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对账,整理出详细的数据,然后又用了五天时间将来所有军械盘查一遍,结果非常惊人,三万套明光铠甲,将近十万柄横刀,六万余张弓,还有戈矛,足足可以武装十数万军队的装备不易而飞。 从民部拨款采买,武器监生产制造环节,再到运输、仓库,这一系列流程的硕鼠,渐渐浮出水面,从原材料以次充好,再到各仓储存,形成了一条龙贪污巨案。 李世民接到这个消息,勃然大怒,命令戴胄、魏征以及侯君集他们严查。该抓的抓,该杀的杀,该抄家的抄家,该夷族的夷族。 一时间,整个长安城大理寺天牢,以及刑部大牢人满为患,哭声震天。 而杨天保则轻闲了下来,剩下的事情就不是他可以做的了。 毕竟,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司兵参军。 …… 观国公府,书房中。 在灯光的照耀下,杨恭仁的脸人的老人斑,更加的明显。他望着杨天保道:“把天捅个窟窿,你现在满意了?以今上的心性,他肯定大杀四方,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一路哭,总好过一路哭!”杨天保毫不示弱的望着杨恭仁凌厉的目光,侃侃而谈道:“阿爹,你也是带过兵的大将军,如果这样伪劣的兵器和装备,送到你的部下手中,你能让他们拿着这些兵刃上战场吗?戈矛用的木杆,只要稍稍一用力就用碎裂,横刀全部都是薄铁片子,别说砍人,砍木头都砍不动,拿这样的装备上战场,是他们送死……你于心何忍?” “这样的军械自然不会送到军中!”杨恭仁道:“自从立国这么多年,他们一直开始在做,却从来没有露过马脚!现在你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他们想要捞钱,方法有很多!” 比如,刘武周之乱。 刘武周之乱,短短半年席卷整个河东,太原失陷、晋阳失陷,包括晋阳仓,太原仓,超过十万人马的军械,一扫而空。 当然,刘武周造反,并不是他们主导的,说穿了只是李渊与当时太原元勋之间的第一次利益冲突,河东世族门阀就是用刘武周的行为来威胁李渊,他们可以支持李渊,同样也可以支持刘武周。 所以,武德二年,整个河东失陷,次年双方达成合解,刘武周被作为棋子抛弃,李世民率军不费吹灰之力,轻松收回河东。 再者就是刘黑闼之乱,他比刘武周更猛,用了短短三个月时间,吞并河北、山东三十九州,把包括相州、魏州、易州、保州、云州等军事重点丢得一干二净,这帮蛀虫顺势而为,又丢了十数万军队的装备。 近几年来,一直没有可以威胁朝廷的势力,他们没有办法借机生事,不过在杨恭仁想来,他们最终无非是放一把火,制造一场意外,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你一直都知道?” 杨天保好奇的道:“那你怎么不查?” “我为什么要查?”杨恭仁起身,颤颤巍巍的拍着杨天保的肩膀道,语重心长的道:“傻孩子,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遭人嫉恨的,别以为咱们弘农杨氏可以只手遮天。” 杨天保很想反驳,一时间找不到话语。 杨恭仁淡淡的笑道:“脸是自己的,面子是别人给的,你这次揭开这层窗户纸,断了很多人的生路……” 不等杨恭仁说完,杨天保急忙道:“把我交出去,我不怕……” 杨恭仁满不在乎的道:“你说的是什么话,咱们弘农杨氏是关西第一豪门,就算他们李氏在关中这片地方,也要仰仗我们杨氏的鼻息,放心吧,没有事的” 杨恭仁此时身上气势陡然加俱,他现在不再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反而如同一头猛虎,杀气腾腾…… , 第八十四章多抄几家 第八十四章多抄几家 杨天保到底还是被杨恭仁劝走了,杨天保其实也想走,他早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因为他的冲动,或者说他的嫉恶如仇,给弘农杨氏带来极大的被动。 听杨恭仁的意思,这一条线,养活了太多的蛀虫,也带来了极多的利益,这些利益不是小数字,而是天文数字。 大唐的国库收入,除了负担官员的俸禄,剩下的都用来养活兵了。唐朝的军队其实没有俸禄的,他们的俸禄,主要是田地。朝廷唯一的负担就是将士们的食用和武器装备。 现在武器装备上玩这一套,他们能弄到的钱实在太多了,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至少数百万贯,有可能还不止。 就在杨天保走后,康伯如同影子一般,不着痕迹的走进杨恭仁的书房内。 “令公!” 杨恭仁微微一笑道:“你见过他们了吗?” 康伯点点头道:“他们的怨气很大,夔国公说要让你给他一个交待!” 夔国公就是现唐朝辅国大将军、卫尉卿刘弘基。刘弘基算是唐朝勋贵里的一个极品,可以说是传说中的极品。他少年任侠,亡命江湖,在李渊密谋起兵时,他带着自己招募的两千余兵马投奔李渊,成为李渊的心腹之一。 特别是在李渊起事初期,像密谋王威、高君雅事件中,他是操刀手,不过,他作为大将军一生屡次随军征战,不过屡战屡败,作为开国元勋,他是最无能的一个,因为无能,无法威胁李渊和李氏朝廷,反而深受李渊宠信。 作为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他最大的功绩,就是卖了李渊,将太极宫拱手让给了李世民,不过,他和杨恭仁一样,虽然退居二线,却享受着正二品官职,正一品勋爵,典型的位高权轻。 杨恭仁不以然的道:“刘弘基算是什么东西?他凭什么要我给他交待?他也配?” 康伯笑道:“令公,他也只是说点气话!不用跟他一般见识!” 康伯知道,杨恭仁并没有吹牛,刘弘基和杨恭仁不一样,他在朝中并不有根基,杨恭仁想要办他,其实很容易。或者李世民会看在玄武门之变时,刘弘基的功劳上饶他不死,但是,刘弘基却保不住他的后代,他的刘氏一门。 不过,到底是军方大佬,有一些的人脉和基础,现在杨思训正在左卫担任将军,他和杨恭仁不一样,杨恭仁是一路杀出来的,而杨思训这个左卫将军是太平将军,他手底下既没有过硬的功勋,也没有太强硬的手段,如果刘弘基想搞贵,杨思训这个左卫将军做不稳。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也不比谁杀,真要是闹得下不来台,他可以设个局,把杨思训装进去,挖个坑埋了。 杨恭仁点点头道:“他可以倚老卖老,但是不能在我面前……刘仁实的屁股也不干净,你把关于刘仁实的东西交给他,他知道怎么做!” 杨恭仁比刘弘基更直接,刘仁实是刘弘基的嫡长子,也是国公爵位的未来继承人,他其实并不是贪赃枉法,这点把柄很容易洗净漂白,可是刘仁实犯的错,他一辈子洗不清。 刘弘基成为左卫大将军时,刘仁实刚刚加冠,跟杨天保的年龄也差不多,他年轻气盛,倚仗着刘弘基的势力,肆意妄为,无法无天。 他与长孙顺德的嫡长子长孙嘉兴,长孙嘉庆经常打马球,长孙氏是鲜卑族贵族,人家马上功夫是天生的,刘仁实时常输,输红了眼就开始使用诡计,他让人暗算长孙嘉兴的坐骑,结果长孙嘉兴坠落骏马,左腿摔断,成了瘸子。 长孙嘉庆反而成了长孙顺德的第一顺位继承人,长孙顺德也不允许长孙嘉兴这个瘸子当薛国公继承人。 这是刘弘基的死穴,一旦让长孙顺德得知刘仁实毁了他的继承人,长孙顺德不拼命才是怪事,关键是长孙顺德是长孙无忌和长孙无垢的亲叔叔,无论关系背景,还是实力,刘弘基也惹不起,长孙顺德可以轻易玩死刘弘基。 杨恭仁又望着康伯道:“还有其他人想要讨说法吗?” 康伯想了想道:“应该还有,只是他们只是在利用刘弘基,其他人肯定不满!” 杨恭仁想了想道:“改天给我约一下王叔玠,我请他吃饭!” 康伯想来也是,杨恭仁毕竟已经不在位了,虽然可以对朝政有影响,说到底还是不如王珪这个实权宰相,更何况太原王氏可不是浪得虚名的。一旦杨天保可以娶王珪的女儿,那么杨天保的位置才能算是稳了。 康伯迟疑了一下,沉吟道:“令公,三郎这么下去也不是事,兵曹就是一个泥沼,现在……” 不等康伯说完,杨恭仁笑道:“你是想让我把他调走?” “这个孩子太苦了,能调多远就多远吧,实在不行调到一个偏远州郡!”康伯道:“只要在外面待几年,再回来一切就大不同了!” “哈哈……” 杨恭仁摇摇头道:“你想差了,三郎做的这件事,是今上最想做的,他早就看不惯他们那帮贪得无厌的人了,其实就算三郎不错,还会有其他人来做!” …… 大安宫。 李渊望着面前的黄金鸡腿,感觉索然无味。事实上什么东西都是一样,用多了会烦,吃多了会腻,哪怕朝夕相处的夫妻,一旦时间长了也会产生熟悉的陌生感。 更何况黄金炸鸡,其实就是一种垃圾快餐。 李渊气愤的将黄金炸鸡腿拂落桌案下,朝着众宫娥宦官道:“不吃了,不吃了,朕要吃烤全羊!” 尹德妃像哄孩子一样哄着李渊道:“太上皇,臣妾这就去吩咐御膳房……” “不用,就在这大安宫殿里烤!”李渊大呼小叫的道:“朕要亲自动手!” 尹德妃无奈,只得让人准备,就这样,在大安宫的宫殿内,一阵忙活,可是大安殿又不是厨房,也没有专门的排烟设施,时间不长,整个宫殿内就烟雾缭绕。 可是李渊却非常开心,兴奋的望着羊油滋啦滋啦的滴在火堆上,剧烈燃烧着,李渊一边刷着蜂蜜,一边道:“朕烤全羊绝对是天下一绝!” 就在这时,一名内侍匆忙跑过来禀告道:“太上皇,陛下来了。” 李世民从远处大步流星走来。 李渊没有理会李世民,反而不耐烦的道:“这是属狗的,鼻子倒是尖,喂着味就来了……” 恐怕这也是李渊敢如此说李世民,李世民听到这话也没有反驳。 他在李渊身边,挨着李渊坐下,拿起刀子准备割肉。 李渊摆手道:“这点小事,二郎你就不要管了。如今大军北伐,朝中事务繁忙,杜如晦还重病卧床,你还是回显德殿吧!” 李世民微微一愣,李渊都已经放在大安宫了,平时不见什么人过来,然而,李渊的消息依旧非常灵通。不过李世民现在也不担心了,十六卫大将军都是他的人,李渊再怎么样厉害,还不可能再次复辟。 李世民笑道:“阿爹,我过来,就是想跟你商量杜如晦重病的事情。” 李渊点头道:“政事堂缺不得人,你有何打算?” 李世民沉吟道:“我想动一动三省的宰相位置,打算让萧瑀、陈叔达这些个老臣,回政事堂共参国政,不知阿爹有何建议。” 李渊皱起眉头道:“启用萧瑀这件事情,有多少人知道?” 李世民想了想道:“儿子只是和萧瑀、陈叔达两位老相国,试探了一下口气,还没和房玄龄、魏征商议。” 李渊笑着摇头道:“二郎,这事情你做得不对,用人不能光看资历。” 李世民凝眉,认真的听着。 李渊得意的道:“萧瑀这个人不坏,但是脾气太过傲慢,与同僚处不好关系,萧瑀做御史大夫这个得罪人的差事还行,执掌尚书省,非出岔子不可……” 李世民点点头。 李渊接着道:“还有一个人,宇文士及,这个人是个顺风倒,遇事少坚持,这种人,做中书令还行,放到门下省做侍中,怕是什么都守不住。” 李世民低头揣测话语。 李渊拍拍李世民的肩膀道:“二郎,不能老想着用那些听话的大臣,做皇帝,须做不得快意事!” 看着李世民沉默不语,李渊瞥了一眼李世民,淡淡的道:“还有,当皇帝,不要动不动就耍弄权手,都不是傻子,你玩给谁看?” 李世民恍然大悟,肯定是这段时间因为兵曹仓库的时候,有人跑来给李渊求情了。 事实上,对于兵曹仓库这件事,李世民也是知情人,而且得知道的时间非常早,只所以引而不发,只是这里面牵扯实在太大,当然那个时候,他还做得不够稳。 如今李渊已经向他妥协,军权全面掌握了,最关键的是他必须要找回场子,与突厥颉利可汗开战。 正所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战争,说穿了就是打经济。李世民的国库早被颉利给他抽空了,可是十万大军一动,每天人吃马嚼,这可不是小数字。 这个时候,引发兵曹仓库贪腐案,李世民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捞钱。 这些人都是巨贪,抓一个足够养活一支军队,抄一家就够打一场战争,就算不够,再多抄两家!这次涉案巨贪,足足数十家,别说打一场北伐战争,就算是顺道把吐谷浑和高昌收拾了也足够到。 李世民正准备解释。 李渊道:“阿爹知道你需要钱,你要了钱,就没有必要要他们的命,得饶人处且饶人。” 李世民躬身道:“儿子知道了!” 李渊伸手一指后宫道:“这次你得了不少钱,你这几个妹妹,马上要谈婚论嫁了,你可不得小气。” 李世民的脸瞬间大变,他不悦道:“阿爹,你这是趁火打劫!” “对,跟你学的!”李渊道:“长兄如父,我现在可是穷光蛋,天下人可都看着你呢,你随便吧,只要你不嫌丢脸,我无所谓。” 李世民非常无奈,跟李渊玩计谋,他还嫩了一点。 李渊把他吃得死死的,李世民能不要脸吗? 答案是肯定的,这个脸他必须要,无论多困难,他必须克服困难。 或许,李世民只能赢他一次,那也够了! ps:老程的故事节奏有点慢,希望大家谅解。 , 第八十五章意外频发的应国公府 第八十五章意外频发的应国公府 杨天保发现在整个万年兵曹,他几乎成了狗不理包子,哪怕再想巴结他的下属,也对他敬而远之。 没有办法,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杨天保这是杂了众人的饭碗,他们虽然明面上对杨天保怎么样,只能采取这样的无声的抗议。 最近几天依旧是人心惶惶,不是这家被抄家,就是哪家被籍没家产,流配三千里。而且这个三千里以长安为起点计算的,几乎一股脑儿向甘州、肃州、沙州、瓜州等州发配。 每每在街上,都可以看到撕心裂肺的嚎叫,引人泣下。 什么事都怕养成习惯,杨天保已经养成了这样的习惯,所以也见怪不怪了。 对于县廨里的公食,也就是集体食堂,杨天保是看不上的,虽然距离观国公府一街之隔,按说杨天保也可以回家吃饭,不过,他们家里最近气氛不对。 要对就奇怪了,杨天保这下算是惹了众怒,杨恭仁跟在杨天保后面给他擦屁股,对于那些对杨天保充满敌视的家族,杨恭仁或是威胁,或是弥补,总之采取很多手段,把众怒缓缓平息。 无形中,这不仅牵扯了杨恭仁极大的精力,同时还向外界表达一个非常不好的信号,杨天保非常重视这个小儿子。 杨思谊这下坐蜡了,他是长子没错,关键是他的儿子杨嘉宾却不算是嫡长孙,反而杨思训的儿子杨嘉本比他儿子大三个月,算是长孙。一旦惹杨恭仁不满意,他可是可以把观国公的爵位传给长孙的。 整个观国公府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杨天保自然不愿意回家吃饭。 刚刚快点饭点,杨天保把手中的《独异志》放在案几上,这算是古代最早期的鬼怪,写得很是文雅,看着非常费劲,没有后世的网络好看。 杨天保起身,朝着打着哈欠的单道真道:“二哥,找个地方我们去吃饭!” 外出吃饭,还有一个好处,可以打发时间,路上来回耽误一个时辰,吃饭半个时辰,整个下午就可以混过去了。 反正,现在从上到下都在忙着应对三司会审兵曹仓库一案,反而没有人关注杨天保这个司兵参军。 单道真笑道:“我这几天没事到处转转,还真发现一个好去出,兵佐可以去看看!” “什么好出去?”杨天保这几天当值就是与打交道,关键是这个时代的书太深奥,杨天保的古文言文底子,相当薄弱,看起来非常吃力,比如什么《左传》、《春秋》之类,杨天保宁愿看。 “去了一看就知道。”单道真故作神秘,带着杨天保出了县廨,绕过县衙往一条窄巷子深处钻去,穿过坊市巷子竟然是平康坊。 平康坊是长安城的红灯区,这一点杨天保是知道的,整个一个坊,全部都是青楼或者暗娼,这家店铺仅仅挨着太学后面的小巷子。 如果没有杨天保带路,估计他一辈子都不会来到这个地方。 看着门口,挂着一个宋记两个字的幌子,应该是一座食铺,也是最寻常见的酒饭铺子,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来。茶酒店果真普通,厅堂里摆了几张桌子,东北角近厨房有两间拿布帘子隔开来的隔间,布帘子也只是遮住门洞的上半截。 杨天保随单道真一道进入这个酒饭铺子,一名挽着妇人发鬓的女子出声笑道:“单二哥来了!” 杨天保打量着这名少妇,这少妇穿着蓝印花布当面料的襦裙,腰间系着围裙,微微一收,身体匀称合度,大约二十一二岁,白嫩的秀气脸蛋竟是十分的妩媚,黑鸦似的乌丝绾成偏头髻,插着一支梅花银钗,站在油腻腻的茶酒店门洞里,婷婷而立,竟不觉得这女子身上有多少烟火气。 杨天保心知道:“这个酒饭铺子普通,唯一不普通的就是这名宋娘子了,粗布衣裳也难掩她的妩媚之姿,难怪单道真会留连此处,古往今来,男儿好美色都不是什么需要遮遮掩掩的常理。” 单道真与杨天保来到大厅里的一张桌子上随便坐下来,店里还有十数名客人。 宋娘子一走三扭的来到单道真身前,道:“单二哥,还是老菜式?” 单道真仔细的盯着宋娘子的脸,非常有侵略性的目光,在宋娘子身上肆无忌惮的扫视着:“那个……今天把你们店里拿手的好菜都上来,再上一壶西域来的葡萄酿,他有钱!” 杨天保观察着单道真,感觉他有些大不相同。 特别是宋娘子朝着厨房方向,单道真一直盯着宋娘子的背影看着,那份稀罕劲瞎子也能看得出来。 直到宋娘子消失不见,杨天保伸手在单道真面前晃了晃,良久,单道真这才回过神来。 “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少给我打哑谜!”杨天保没好气的道:“你不是喜欢人家顾暖之吗?我正准备给她赎身,给你成个家呢!” 以单道真的身份,其实很尴尬。单雄信在隋唐时期,绝对是算一号英雄人物,一杆马槊闯出了赫赫威名,不过他的出身不高,特别是在郑国王世充那里混出来的大将军和爵位,李唐朝廷根本就不承认。 特别是现在,单道真连良人身份都没有了,只能算部曲,在部曲这个级别,只比奴婢高一点点,想娶良家妇女,都没有可能了。 虽然顾暖之是贱籍,在陈园里是清倌人,卖艺不卖身的,娶妻也凑合。更何况顾暖之知书达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如果不是家族遭难,也轮不到单道真娶她。 “哎……” 单道真长长的叹了口气,一脸心酸与无奈。 杨天保更加好奇的道:“怎么了?” “砰!” 单道真没好气的道:“都怪陈应!” “呃……” 杨天保不解的问道:“和陈应有关系?” 单道真点点头。 单道真的性子放在后世妥妥的的钢铁直男,根本就不会追女孩子,更何况顾暖之精通人情世故,又擅长长袖善舞,三言两语,就把单道真的底探得一干二净。 单道真的身份和性子,自然不会放在顾暖之的眼中,她如果想上岸,也需要找那种年老多金的人,为啥不是年少多金呢?年少多金,夫妻关系还没有融洽,万一碰到一个毒妇,有可能把她挖个坑埋了,她死了也是白死。 而陈应却符合顾暖之的择偶标准,成熟稳重,知道疼人,能言善辩,手里还有钱。第一天认识,第二天滚床单,不得不佩服陈应的手段。 单道真这货还不知道自己输在哪里,悲愤异常,如果陈应不是杨天保的账房先生,单道真想砸死他。 不过,木已成舟,生米煮成了熟饭,已经无可奈何。 越说越伤心,单道真这个堂堂七尺男儿,不禁眼睛红了,差点哭出来。 杨天保自己这个时候劝他没用,等宋娘子端着酒过来,他就说道:“算了,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陈应这事做得不地道,回头我帮你把场找回来!” 单道真委屈极了:“大郎,你说陈应那有什么好?瘦了吧唧,说不定哪天嗝屁了,到头来她还是空欢喜一场,关键是……” “是啥?” 杨天保有点八卦起来。 单道真压低声音道:“陈应那玩意不行,上次我见他去撒尿,他湿了一鞋……” “噗嗤……” 杨天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单道真不解气的道:“你说顾暖之跟了他,以后能有好日子过?那玩意不行,岂不是受活寡?不行,不行,我一定要告诉顾姑娘,不得让她上当!” 杨天保有点无语。 就在这时,宋娘子端着一般卤香羊肉过来,单道真的眼睛顿时又直了,他的目光落在宋娘子身上,再也挪不开。 杨天保拿着筷子夹起一块羊肉,味道非常普通,虽然不算难吃,却没有特色。不过,单道真肯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杨天保不能不点破,宋娘子明显是妇人发鬓,这是已经嫁过人的妇人,不是青楼的女子,贸然调戏人家,可是要犯法的。 更何况,大唐律法还有和宗族法规冲突的地方。七出之条可是在汉代就形成的规矩,一旦犯了这种俗规,打死官府都不会管的。 他可不能任由单道真跳进火坑。 正当杨天保想要提醒单道真的时候,单道真仿佛知道杨天保想说什么,直接道:“这个宋娘子刚刚嫁进宋家一年,男人就死了,她一个人带着仨孩子,日子过得艰难!” “我去!”杨天保实在忍不住的道:“你喜欢这个寡妇!” 单道真一本正经的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只是看她可怜,能帮衬就帮衬一点!” 杨天保指着自己的脸道:“你感觉得我傻吗?” 单道真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原来有点,现在好多了!” “好你大爷!”杨天保恨不得一拳砸开单道真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浆糊。 就在这时,隔壁桌上有两名青衫男子,大着舌头聊天。 看着这两名青衫男子,头戴软脚幞头,应该是士子,不过由于衣着寒酸,特别是膝盖上还带着补丁,显然经济条件不太好。 那名袖子上掉线的男子道:“哎,最近应国公府可是流年不利,灾祸连连!” 听到应国公府的时候,杨天保微微一愣。 那名袖子上掉线的男子接着道:“就在前天晚上,应国公府左厢房走水,烧了十七八间屋子,侥幸没有大事,损失不少财货,就在昨天应国公府的大公子武元庆坐着马车出行,突然车轴断了,武大郎摔掉两颗牙……今天武二郎武元爽上茅房,又掉粪坑里了!” 杨天保的脑袋里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机灵的武二娘武元华。 杨天保此时甚至可以肯定,应国公府的这些意外,肯定和她有关,如果再让武元华大几岁,说不定武元庆和武元爽兄弟会被她玩死。 事实上,杨天保并不清楚的是,历史上武二娘成为皇后,李治的身体不好,她掌握权力之后,先后流放武元庆与武元爽,他们兄弟二人双双客死异乡。 正所谓种什么花,结什么果。 他们兄弟二人对武二娘太无情,武二娘报复他们理所应当。 杨天保感觉此时可以趁机薅羊毛,反正武氏兄弟就是冤大头,对付他们,又能讨好小表妹,又可以弄点小钱钱,何乐而不为呢? 杨天保压低声音道:“单二哥,等会你去街上转转,帮我找个骗子!” “骗子,对愿意骗人,能骗人的大骗子!”杨天保郑重的道:“我有大用!” ps:对于本书,已经这样了,只能靠更新维持了。老程尽力,上架当天,雪儿格格万赏,炸锅皮皮虾四万赏,共五更,老程明天开始补更。 , 第八十六章暗夜惊魂 第八十六章暗夜惊魂 应国公府,绣楼内。武元华武妹妹坐在窗前的软榻上,用她的小肥手支掌着自己的下巴,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 武元华非常苦恼,她的年龄太小,虽然跟着娘亲学了一点字,基本上看不懂什么太深奥的书,她已经想破了脑袋,放火、制造机关、锯车轴…… 能想的已经想了,能做的已经做了,关键是武元庆和武元爽还没有被她整死。 这让武妹妹非常郁闷。 “二娘,吃饭了!” “不想吃!” “多少吃点!” “放哪吧!”武妹妹依旧一脸不爽的样子。 丫鬟小翠正准备转身离开,武妹妹凶巴巴的望着小翠道:“你敢告诉我娘,我就把你嫁给陈老头的儿子!” 小翠吓得花容失色,差点瘫坐在地上。 陈老头是应国公府的司阍,他的儿子脸上头上长满恶心的白斑或红斑,非常吓人,小翠特别怕他,一听说让他嫁给陈老头的儿子,小翠绝对吓疯。 小翠摇摇头道:“我不说!” “乖!”武妹妹指着小翠道:“这饭都是你喜欢吃的,你把这些吃光,没有知道。” 小翠眼含着眼泪,一边吃饭,一边可怜兮兮的望着武二娘。 好不容易吃完饭,武二娘说道:“你去偷偷听听他们怎么说!” 武二娘知道,无论做什么事情,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年龄小,成了她最好的掩护。 小翠自然不敢不听从武二娘的命令,别看她年龄小,心可黑着呢。最近几天,她做的什么事情,别人不知情,小翠却知道。 为了锯断马车的车轴,她用了足足前后三四天时间,趁人不注意先锯车轴,由于车夫要负责车辆的安全,他们每次用车之前还会检查马车的车轮、车轴以及车辕等部位,武二娘先将车轴锯断三分之二,然后又用油脂混合着锯末,塞进锯缝里,避免被车夫发现。 胆大心细,而且心够狠,这是小翠对武二娘的直观评价,武二娘说要把她嫁给陈老头的儿子,这绝对不是威胁。 武二娘真敢做得出来,当然,除非她不听话。 当小翠来到前厅的时候,只见管家武猛正拿着截木头朝武元爽走去。 距离武元爽还有五六步,武元爽厌恶的捂着鼻子,一脸嫌弃的道:“这是什么,这么臭?” “二郎请看,这上面!” “滚一边去!”武元爽可没有什么涵养,对待管家依旧没有好态度。 武猛也知道武家两位公子是什么驴脾气,对于武元爽的恶劣态度并不以为然的解释道:“二郎,这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做局!” 尽管这截木板上面沾满黄白之物,可是在断口处明显是锯过的痕迹,非常显眼。 武元爽一拍案几道:“府里有内鬼?” 武猛正准备拍拍武元爽的马屁,结果武元爽指着武猛骂道:“你个老东西,怎么做事的?还不快把内鬼抓出来?” 武猛这下被噎住了,其实各个家族互派暗间和细作,是非常常见的事情,哪怕发现了谁是内鬼,一般都不声张,就算铲除内鬼了,人家还会再派,或者收买,根本就没有什么用处。 特别是武府,对于下人和仆从向来苛刻,被人收买是非常容易的事情,可以说这个府里很多人都会被收买走,武氏没有底蕴,又是以商贾起家,向来功利。 这个传统还影响了武元庆和武元爽兄弟,他们是用得着你的时候,是你爷,用不着的时候,你就是垃圾,能扫多远就扫多远。 原本武猛很想告诉武元爽非常,有下人看着武二娘了。 国公府的茅房有十几个,而武二娘的绣楼与武元爽居住的东暖阁相距差不多二三百步,从前武二娘都不会进东暖阁的茅房。 不过,武元爽既然不识好歹,武猛也没有给自己找事,如果让武元爽真知道是武二娘在暗中搞鬼,绝对没有武二娘的好果子吃。 愤怒的武元爽杀了武二娘或者不敢,打她一顿绝对有可能。 …… 杨天保与单道真用完餐,二人离开这座宋记酒食铺子。就在杨天保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感觉有一些不适应,仿佛如芒在背。 他陡然间回头,整个酒食铺子却一如既往,非常平常。 杨天保以为自己有些神经质了,也没有放在心上,结果就在杨天保走后,宋记靠近厨房的那个隔间里走出一名年轻人,这名年轻人望着杨天保的背景,一脸怨毒。 杨天保背后没有长眼,并没有看到这名年轻人,他回到县廨的时候,感觉睡意上涌,作为兵曹之长,杨天保拥有独立的公房,宽大的软榻,有点像后世东北的火炕,不过这种软榻并非通暖气,只是一张小床而已。 杨天保躺在上面,有点伸不开腿,也没有凳子,这让杨天保非常不舒服,不过条件有限,杨天保感觉应该让人给他打造一张可以折叠的床,放在公房内就可以舒服的睡觉了。 一觉睡到下午,杨天保醒来,几乎快到下值的时间了,他伸伸懒腰,叫上单道真骑着骏马朝着升平坊的轩天下走去。 好一阵子没有看自己的生意,杨天保有点不放心。 就在坊道前进的时候,杨天保又有了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他回头看到远处有一名头戴着斗笠的男子向前走去,男子手中拿着一柄长剑,身边还有四五名扈从。 杨天保没有在意,继续前行。当进入升平坊坊门的时候,杨天保无意间发现这五名男子也出现在他身后。 杨天保可以肯定自己见过的人,绝对会有印象,这五名男子装扮又特殊,生怕别人不知道的样子,此时已经日落,净街鼓也开始响起,日头不毒,没有必须戴着斗笠。 从亲仁坊到升平坊隔了三个坊,差不多有五公里的样子,他骑着马用尽管速度不快,一刻钟的样子,可是这五个人居然还能跟着? 杨天保心中嘀咕起来:“不会这么巧吧?” 杨天保向单道真努努嘴。 单道真悄无声息的朝着后面看了看,却发现除了寻常一些行人,并无异常。 当杨天保和单道真来到轩天下的时候,轩天下里面已经熙熙攘攘,上了不少客人。杨天保和单道真传过大堂,走向中庭的时候,杨天保无意间回头,他看着靠近窗边的一桌客人。 五个人,五个斗笠。 单道真皱起了眉头道:“怎么回事?江湖人?” “不太像!”杨天保摇摇头道:“他们没有江湖人的那种洒脱和不羁,有可能……” 在中庭里,单道真缓缓转身正准备朝那五人走去。 杨天保摇摇头道:“算了,来者是客,并不一定是冲着我来的!” 单道真冷冷的望着杨天保:“你心里没点数?” 杨天保颇为无语。 因为兵曹仓军械案,杨天保得罪了太多了,可以说遍布长安,到处是仇家。李世民因为兵曹仓案,抄了几十家,从兵部到各卫,撸了很多人的乌纱帽,有些人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 杨天保笑了笑,不以为然的道:“不怕,在外面还不好说,在这里,是我们的地头,玩死他们!” 杨天保朝着冯少东摆摆手。 冯少东躬身道:“郎君,有何吩咐?” 杨天保伸手一指:“咦……” 单道真脸色微微一变,那五名剑客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 杨天保道:“有点意思,少东,把家伙准备好,弄不好有一场恶战!” 冯少东有些不解道:“郎君,谁还敢!” 杨天保苦笑道:“不要以为自己牛逼,在长安城比弘农杨氏牛逼的人物多了去了,弄不好咱们这家店都装不下,小心无大过!” 牛欢喜、文斌等人拿着战棍过来。 杨天保摇摇头道:“这个江湖打斗,咱们这一次是要拼命的!” 牛欢喜不以为然的道:“拼就拼吧,谁怕谁!” 杨天保道:“说得好,要的就是这个范,进走吃酒!” 轩天下采取的是后世的菜式,炒菜有炒菜的风味,不过唯一可惜的是,现在很多调料没有,这让杨天保也是无奈。 吃着糯米莲藕,喝着葡萄酒,杨天保感觉颇为舒适,不过随时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却让杨天保感觉越来越紧张。 轩天下不是客店,没有客房,只是酒食铺子,所以到上亥时三刻,店里已经没有人了。服务员无精打彩的收拾着卫生,杨天保暗暗嘀咕:“难道是虚惊一场?” 杨天保自然是可以在轩天下住下,半夜杨天保起来起夜,感觉外面有人影晃动,他联想起白天的五个怪异的人,就沉声喝道:“谁……” “是啊,少东!”冯少东从外面走过来。 杨天保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冯少东道:“刚刚过子时鼓!” 杨天保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冯少东尴尬的笑了笑道:“喝多了,起夜!” 杨天保松了口气道:“一样,赶紧去睡吧!” 杨天保走向厕所,结果没有到厕所门口,就闻到一股呕吐物的酸臭味,想来有客人喝多了,吐在厕所里,这个厕所并非后世的冲水马桶,所以异味很难消除。 杨天保反而不进去了,再闻着那个味道,他也反胃了,弄不好会吐出来。 杨天保朝着庭的灌木丛走去,这是杨天保特意让人种植的绿植,他过去解开裤子开水防水。 “哗啦……” “下流胚!” 随着一声女声娇喝,一道寒光自下而上刺来。 杨天保来不及系腰带,侧身翻过拔起插在泥地上的腰刀就往身后撩去,也管不了对方是女非男,这世代也非没有女刺客的存在,刚才她那一刀也是直冲自己的命根子而来。 ps:不好意思,今天周末,跟朋友出去一趟,回来有点晚! , 第八十七章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第八十七章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杨天保非常怀念后世带着松紧带的裤子,此时他双手握刀,裤子自然落下来,双腿给落下的裤子缠住,只有旋身屈足箕地还击。 对方也许是太激愤,竟然不借杨天保双腿给落下裤子缠住的劣势从侧面攻击,举刀就怒劈过来。 “当啷……” 杨天保举刀格击,那名女刺穿没有想到杨天保手中的是镔铁横刀,而且杨天保身大力沉,一刀居然削断女刺客足足一尺刀刃。 不过,裤子到底太过碍事。杨天保将刀收回,伸手准备提起裤子。 没有想到女刺客居然再次用断刃攻来,这一切依旧朝着下三落,专门朝着杨天保的命根子招呼。 “还有完没完了?”杨天保也没有惯着这名女刺客,他单手执刀,格挡开女刺客手中的刀,右手卯足了劲,朝着那名女刺客的小腹击去。 “砰!” 那女刺客的终究没有想到杨天保的拳头会如此力沉,吃痛连退开数步,一脚踏空直往中庭滚落,也恰是如此,杨天保接下来的一刀只来得及削掉她的一片黑衣。 原本,杨天保早已准备着对付那五名刺客,所以牛欢喜、文斌、单道真等人都是带着兵刃睡觉,这边打斗声响起,他们闻声而起。 女刺客听着远处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不再犹豫,朝着墙头扑去。 轩天下的墙头并不高,莫约一丈二尺,不需要太高的功夫,哪怕有后世跑酷的实力,足可以轻松翻跃而去。 女刺客刚刚翻上墙头,转身凶狠的望着杨天保道:“算你走运,下次必取你狗……” “命”字还没有说出来,就被单道真用马槊扫了下来。 牛欢喜不等这名女刺客爬起来,直接来一个大熊抱,将女刺客抱得结实。女刺客显然也不好对付,她用力挣扎,发现无法挣脱牛欢喜的胳膊,将脑袋猛朝牛欢喜的面部撞去。 “噗嗤……” 牛欢喜的鼻子被女刺客撞得骨折,鲜血直喷,牛欢喜吃痛,双手劲一松,女刺客挣脱牛欢喜的怀抱,朝着门口冲去。 就在这时,一个庞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裴胖子一手拿着烧鸡,一手拿着酒壶,目瞪口呆的望着女刺客。 女刺客来开门以后,来不及直接一头撞向裴胖子,如果是一个瘦子,比如陈应,很可能被这名女刺客撞飞,只是这是裴旭,他的吨位至少是女刺客的三倍。 “咚!” 裴旭哎呦的痛叫起来,那名女刺客倒飞在地上,她一个鲤鱼打挺,刚刚起身,文斌直接扑上去,用身体压着女刺客,接着南城十三英们,七手八脚将女刺客摁倒在地上,拿着绳子捆起来。 灯火打过来,杨天保上前揭开女刺客的面巾,上下打量着女刺客。 这名女子乌发遮脸,露出来的颈脖子给灯火照耀得细滑柔腻,左手胳膊给杨天保一刀削掉一块肉,鲜血顺着胳膊直往下滴。 杨天保伸手将她的头发捋开,拿手将她脸上的泥土抹掉一些,待看清这女人的脸才微微一怔,心想:“这他娘的是来行刺的,还是怕自己找不到婆家送货上门来的?” 这名女刺客被捆住了,依旧一副凶巴巴的目光瞪着杨天保。 杨天保看她瘸着腿,似滚下墙头的时伤了脚,才细看她乌衣与右肩上一片湿痕,血也溅不过去,这夜里露水还没有起来,杨天保闭着眼睛也能想到她身上因何而湿,可怜他还自己憋着半泡尿,还有些许尿裤子上了。 裴旭看着女刺客被抓住了,这才松了口气道:“你们这么多人,连一个娘们也收拾不掉,要不是我来得巧,她早就跑了!” “你给我闭嘴!” 杨天保感觉今天过得实在太诡异,他感觉到不对劲,到头来是一个丫头片子来对付他,而且这名丫头的功夫不弱,只是巧合而已,真给杨天保正面对决的机会,他一个人足可以满办她。 关于是这个女刺客趁着他撒尿的时候动手,他被裤子裹住了腿,一身功夫使不出来,万一被这名女刺客得手了,杨天保绝对会亏死。 杨天保望着裴旭道:“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还说呢?” 裴旭不满的道:“我听说你来了轩天下,以为你只是看看,肯定要去陈园,我就和陈应一边喝酒一边等你,没想到这个时候,你还不来,我就过来了……” 杨天保指着大堂道:“想喝继续,我先办正事!” 裴旭看着女刺客的脸庞,眼睛都直了:“不要下狠手,这个妞给我……” “给你妹!” 杨天保没好气的道:“你有几个脑袋?没看到差点把我都结果了吗?” 裴旭一脸邪恶的目光道:“我最喜欢骑烈马!” “那也得你有命骑!” 文斌将女刺客掉落的刀递给杨天保。 杨天保接过来看了看,两尺多长的狭脊刀,柄是银柄,十分的精致,拿来护身还差不多,拿来行刺还真要趁人不备、刺入要害才行,心里想:“这女刺客会不会本意只是来刺探、给尿到头上才愤起出刀的?” 杨天保看了看女刺客的伤口,伤口不深,不过一直流血也是麻烦事。 他让人找来一条白布,用开水烫了烫,这才给女刺客裹上伤口,暂时止住了血。 “你是谁?为何要来刺杀我?”杨天保托起女刺客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心里默念:“千万不到提尿尿那档子事!” “呸。”那女刺客朝杨天保啐了一口,闭着眼睛不说话。 杨天保抹掉脸上碎沫,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吩咐道:“将她关起来。过了明天她还嘴硬,就送她去万年县廨,我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谋杀朝廷命官,罪同造反……” 只是,杨天保失望了,他根本就没有看到女刺客眼中的恐惧之色,反而一脸愤恨。 “散了散了!” 杨天保打着哈欠道:“我明天还要上班!” 杨天保返回卧室中睡觉,正当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门外传来砰砰的敲门声。杨天保闭着眼睛问道:“什么时辰?” 单道真在门外道:“五更天!” “还早,再让我睡会!”杨天保不耐烦的道。 单道真道:“大郎,你还是起来看看吧!” 杨天保摸索的起身,他本身就是合衣而眠,倒也省事。 打开卧室门,陡然看着外面红光通天,杨天保惊讶的道:“天都亮了?” 单道真没有说话,直接拉着杨天保登上中庭的三层角楼,通过木梯爬上角楼的天窗,这是整个轩天下的制高点,可以将四周一览无余。 只见外面的街道上,出现密密麻麻大汉,他们拿着火把,带着兵刃,却一言不发。 杨天保反应过来:“那名女刺客引来的?” “应该是!” 单道真道:“搞不懂他们什么意思!” “哼!”杨天保不以为然的道:“能有什么意思,虚张声势,有心救人,无胆抢人,他们想等天亮……就让他们等着吧!对了,让牛欢喜这个傻大胆出去一趟,告诉他们,咱们抓了一个行刺万年司兵参军的刺客,明天天亮送到衙门里,让他们看着办!” 单道真道:“就怕他们狗急跳墙!” “跳个屁!”杨天保想起那惊魂一刀,忍不住一身冷汗,如果当时反应半上一拍,他这辈子就完了,如果一个男人被砍成太监,活着还有什么趣味? 杨天保道:“我这好几个月好不容易攒下的恶名,怎么可能让他们轻易把人要回去。跟我比人多,让城管大队还有潘康他们的人都过来,少说也有四五百口子,吓死他们!” 就在这时,裴旭晃晃悠悠的来到杨天保面前道:“你什么时候惹了马帮的人!” “马帮?” 杨天保不解的道:“什么马帮?” 裴旭解释道:“这个马帮相传是越国公杨素麾下部将罗方所建,罗方本是杨素麾下部将,在杨玄感之乱时,他因为母丁忧守丧,所以远在甘州,后来杨玄感全家被诛,罗方再也没有回来赴任,就带着一帮旧部,以西域走货为生。罗方因为武功高强,而且有仇必报,擅长辨别方向,他带领麾下走商,从来没有迷失过方向,渐渐的在西域商道上树立了口碑。而沿途沙盗向来不敢朝他动手,一旦他的商队被劫,方圆三百里之内的沙盗,都在他报复范围之内,所过之处,绝无生还。你怎么会惹上他?” 看着裴旭有些恐惧的样子,杨天保神色凝重起来道:“我没惹他,要真是他的人,他怎么不敢抢人?咱们这里才几个人,他们只要冲进来,咱们连半柱香都支撑不住!” 裴旭摇摇头道:“不知道,或许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吧!” 单道真摇摇头道:“不对,或者是顾忌!” “顾忌?”杨天保道:“他们顾忌什么?” “民不与官斗!”单道真道:“我记得令公曾在凉州担任凉州大总管,这才三四年,凉州是上都督府,辖十四个州,他们想走商根本绕不开凉州都督府!” ps:终于写出来了,六千二两百,大家晚安。 , 第八十八章马帮罗千金(求订阅) 第八十八章马帮罗千金 杨天保指了指门外的壮汉道:“他带着几百个人来我们这里示威,就是想逼我放人?” “几百个人?”裴旭苦笑道:“你太小看马帮了,也太小看罗方了,整个西域商道上的商队,哪个不向罗方缴纳会费?他们其实都算是马帮的人!” 杨天保仔细观看外面的人,果然发现不少胡人面孔,有深目卷发的栗特人,也有皮肤黝黑的塞种人,也有金发碧眼的波斯人。 杨天保微微皱起眉头道:“真有这么大的实力,为何不直接抢人?说穿了还是没胆子,算了,我会补个觉,等他们打过来再叫我!” 裴旭不满的道:“你到底心有多大?这个时候还睡得着?” 杨天保不理会裴旭,转而朝着卧室走去。 裴旭望着杨天保的背影感叹道:“杨三郎果真有古之名将之风!” “啥?” 单道真不解的道:“什么名将之风?” 裴旭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汉朝名将周亚夫!” 周亚夫一生,最大的功绩有两个一则是治军,二则是平定七国之乱。当时战事危急,叛军连番攻击,周亚夫避而不战,军心动摇,一天晚上,营中突然发生混乱,嘈杂声连周亚夫的大帐里都能听见,但周亚夫鼾声如雷,始终躺在床上不动。周围的将士一看周亚夫如此沉稳,渐渐平静了下来,一时间传为佳话。 单道真疑惑的向卧室走去,卧室里黑灯瞎火,看不清楚,不过却可以发现卧室的门开着,走进房间,后窗的窗户也开着,床上却空无一人,正当单道真疑惑的时候,突然感觉像是踩到什么东西。 “啊……” 单道真低头一看,杨天保捂着手趴在地上,呲牙咧嘴的吹着手指头。 单道真不解问道:“大郎,你在床底下做甚么?” 杨天保没好气的道:“我的钱掉床下去了,我去捡钱……” “捡钱怎么不点灯?” “不是着急忘了吗?” 单道真仿佛明白了什么。 杨天保起身躺在床上,装着睡觉,不知不觉他进入酣睡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突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杨天保一骨碌爬起来道:“怎么回事?他们打过来了?” “不是,大郎苏姨来了,瑶瑶妹子也来了,正在前厅等着呢!”单道真急道:“你快起来看看吧!” 杨天保一愣,不知道苏凤现在过来做什么,难道说她知道自己惹了马帮过来帮助自己解围,杨天保一边起床,一边望着单道真道:“昨晚上有人出去报信吗?去观国公府?或者县廨?” 单道真摇摇头道:“没有,他们把四周的路都堵死了,恐怕冲不出去……” “行了!”杨天保洗把脸,让自己的脑袋变得清醒一些。 当杨天保急忙跑到前厅的时候,此时薛瑶和苏凤正在聊天。苏凤看着杨天保进来,急忙起身问道:“昨天你这里来了一个女刺客,你没让她吃苦头吧?” 杨天保道:“抓她的时候受了点伤,都是皮外伤应该没事。怎么,师父,你认识她?她是谁?” 苏凤点点头道:“认识,她是马帮会首罗方之女……” “真是马帮的人?” “怪不得弄出这么大阵仗!”杨天保微微一怔,心想这倒对了,短短半个时辰的功夫,足足三四百号人直接包围了轩天下,在门外示威呢。 升平坊距离东市有两坊之隔,论起地点,属于比较好的地段。既可以方便在东市交易,无论住宿或者吃饭,费用又比亲仁坊、宣阳坊低。 在这个时代交通不便,长途运输非常辛苦,特别是马帮。由于运输成本受限,他们风餐露宿,收入其实并不高,真正赚钱的人反而是西域胡商,以及各大商号,他们都是贫苦出身,混个温饱。 马帮其实并不是一个非常严密的结社组织,甚至在组织的严密性上不如易寨,不过西域商道,也里漫漫黄沙,累累白骨。走商之苦,非常人能够想象,特别走商秋走春回,往返就是一年时间。江 如果有地种,宁可当佃户,也有少肯吃走商之苦的;马帮的人员也非常庞杂,有兽医、有风水师,有长鞭,有车夫,力夫、也有刀客,虽说统称马帮势力,其实按地域分成十八支,罗方只是其中一支。 别看人多势众,其实都是由破产农民组织的一个势,而且算不上了不起的大势力,恰恰他们需要行商的时候,还要接受各级官府文武官吏不管大小都会想方设法的从马帮势力头上盘剥一笔。 毕竟马帮绝大多数成员都是处于社会最下层的破落户和流民,他们既没有靠山,也没有后台。 杨天保反应过来望着苏凤道:“你认识他们?” “是的!” 苏凤也有焦急的神色道:“罗方是为师的朋友,当初在越国公府,他是越国公的家将,前些日子他得知我落户长安,曾登门拜访……罗方原本颠沛流离一生,不曾想老来得女,他没有良籍,所以想借着我的良籍,给他说一门亲事。” 杨天保皱起眉头道:“那她为何要刺杀我??” “罗方之女罗晓玉跟着罗方跑马帮,从小的时候把她当成儿子养,不仅性子顽劣,而且泼辣!”苏凤苦笑道:“既无良籍,又无良母教养,上哪来去找好人家?” 杨天保仿佛明白过来,底层百姓,虽然淳朴,也有自己的穷乐和,就像后世工地上,工友之间无论多累,荤段子随口就来。其实马帮和建筑工地差不多,都是为了生活,付出辛苦劳动,而且他们都是最底层的草根。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罗晓玉跟着罗方能学到什么?那还不是开车的老司机,这样的女人一旦嫁到老实八脚的人家,绝对会成为女霸王。 特别是想起罗晓玉的惊魂一刀,到现在杨天保仍旧心有余悸。 苏凤沉吟道:“罗方为了罗晓玉的婚事也愁白了头,他知道为师有你这么一个徒弟,张口就说要与你结亲,她的出身肯定无法当妻,只能为妾,将来与瑶瑶为伴,也好相互照应!” 杨天保隐隐约约明白了过来。 宁为赖汉子妻,莫为英雄妾。可能是这种观念的影响,罗晓玉得知自己被她爹许给自己当妾,心中不忿,特别是跟着马帮长大的女汉子,向来习惯用拳脚和刀剑解决问题。所以他就潜入轩天下,伺机刺杀自己。 杨天保道:“师父,既然是误会,我这就把人给放了,反正她也没有大碍,不过为妾这事就算了,我还不想死!” 苏凤板着脸道:“算什么算,你还要不要她活了?” 杨天保这才想起,如果男拒女,在这个时代会给女人造成极大的负面影响。杨天保不满道:“不是,师父,我有瑶瑶就足够了,你可别给我往房里扒拉人了!” “你啊,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苏凤叹了口气,伸手抚摸着瑶瑶的脑袋道:“瑶瑶性子软,耳根子也软,万一将来你娶个什么样,那还不被人家欺负死?” 杨天保苦笑道:“师父,你也是明白,就罗晓玉那个性子,早晚也是被人埋到花园里……算了,我去把人接过来!” 杨天保走向后院,让人打开柴房的门,朝着罗小玉躬身道:“罗姑娘,昨天夜里真是误会了,我过来给你赔罪你先去前厅休息,我马上派人将令尊请来好让我一道赔罪。” 杨天保本想给她松绑,结果罗晓玉陡然一扭身,朝着杨天保歇斯底里的吼道:“别碰我……” 杨天保反而不敢松开她了,免得在这里被她伤口,这个女人发起疯来没轻没重,打赢她没有光彩,输了怪丢人的。 正在出门的时候,裴旭上来,眼睛冒着绿光,死死的盯着罗晓玉。 杨天保解释道:“这是误会,罗姑娘之父乃家师故交,这是罗世伯的幼女,等会我去前面接人!” “会不会危险?” “放心没事!”杨天保不以为然的道:“要是有危险,昨天晚上他们就杀进来了,咱们一点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马帮虽然看似没有威胁,实际上则不然。因为这里是长安,如果在关外,他们就变良民为匪徒,这个时代的行商,几乎都是一样,能做生意就做,不能做生意就抢。 包括大航海时代也是一样,那些所谓的航海家,都是被洗白的海岛,什么哥伦布,麦哲伦,他们都是海盗,杀人不眨眼的海盗,他们的成功,就是因为屠戮了美洲大陆五千万印第安人,把人家杀绝种了,所以风光无限。 史书,都是胜利者书写的。 马帮,说穿了就是后世的物流公司,他们的佣金就是货物的运输费用,而且还要承担货物安全的风险。 这个风险比例其实很高,说他们在提着脑袋讨生活也不为过。只是他们惹不起勋贵,当然只是在长安而已,真是出了城,他们绝对不会如此客气。 ps:求订阅! , 第八十九章年满十八必须官配(求订阅) 第八十九章年满十八必须官配 杨天保自然不怕这些江湖人士,不怕归不怕,总之多个朋友多条路,真把这些所谓的江湖人士逼上绝路,他们是会拼命的,也敢拼命。 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即使动手官面上的力量,对付这样的结社组织非常容易,只是会牵连无数无辜。 说到底,杨天保本质不坏,也不嗜血好杀。 罗方,曾经是越国公杨素的家将,跟着他南征北战,攻城掠地,虽然年过六旬,却仿佛如同四五十岁一般,他的双手粗糙,满脸风霜,须发灰色,唯一一双眼睛,精光闪烁,看不出老态。 杨天保朝着罗方躬身道:“罗会首,万年参兵参军杨思慎向你赔罪,家师已经将误会解释清楚了,都是杨某做事鲁莽,已经让人将罗姑娘带到前厅,请罗会首前往,好让思慎能再次赔罪!” 罗方却诚惶诚恐抱拳道:“不敢当,不敢当,杨兵佐言重了,小女刁蛮任性,胡作为非,冲撞了兵佐,实应惩罚,只是希望杨兵佐大人念罗方也是令师故交的份上,能给罗方替小女赎罪的机会。只要杨兵佐宽囿小女,要怎么责罚罗方都成。” 杨天保心里奇怪,罗方这架式明明是摆足威胁的姿态再软语好话相求,说到底还是根底软啊,最后一句话摆明了要塞钱赎罪啊! 杨天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对官府对井儿敲诈太狠了,哪怕像马帮这样的势力却不足以对抗杨天保一个区区兵佐。” 畏官如虎啊。 其实,杨天保想错了,一个正司兵参军他们确实是可以惹得起,只是惹不起弘农杨氏,在关西弘农杨氏就是关中的风向标,一旦弘农杨氏与罗方结怨,那么整个关中各大家族包括商贾,都不敢再雇佣罗方,罗方和他们那些走马帮的汉子们不断了生计。 这才是最要命的问题。 本来朝廷对商贾就非常打压,寻常富富也要挂靠在世族门阀的名下,寻求羽翼的庇护,官场的都是人精,谁愿意为了一个区区罗方,一群马帮的力夫得罪弘农杨氏,关西第一豪门。 杨天保看着罗方如此放态姿态,也没有刻意为难他,脸是自己的,面子是别人给的。 杨天保也继续放低姿态,说道:“罗会首言重了,罗姑娘全无过错,要说过错,还是我夜里失察……” 此时,罗方更加惶恐不安。 虽然他与苏凤有旧,不过这层关系有多大用处他也说不准,更何况杨天保是官,他是贱民,双方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像罗晓玉这种刺杀杨天保的行为,只要上纲上线,就可以定性为以下犯上既不义。 不义,为十恶不赦之一,像学生辱骂、殴打老师,比如某头条那个二十年后扇老师耳光的那货,放在古代罪行可就大了,预谋来不及实施,就在其他人面前说说狠话,也要流配两千里,如果伤害了,处以绞刑,如果杀害老师,就要处以斩刑。 而杨天保作为世袭勋贵,被人刺杀,直接绞刑,一旦如此,罗方就没有任何办法。 其实,在来的时候,罗方已经做好了被杨天保大砍一刀的准备,他连夜东拼西凑,弄了一百匹蜀锦、三十匹马还有名贵于阗玉,等价值千贯的财货,准备送给杨天保,以平息杨天保的怒气。 没有办法,这就是古代社会。很多人想着穿越,真不是穿越到勋贵家族,一旦投胎为平民百姓,别说逆袭成功,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一个问题。 快到门口的时候,杨天保一脸歉意的道:“罗会首,真是万分抱歉,昨夜不知是误会,罗姑娘受了些伤,我都让名医替她医治过了,倒也没有受别的委屈,我先在这里给罗会首赔罪了……” 罗方对杨天保的话将信将疑,但是这时候还能多说什么,即使受了别的委屈,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杨天保能有这样的态度,已经是苏凤天大的面子了,他还能怎么办? 罗方闻言终是愁眉不展。 看罗方的脸色,杨天保也心里暗叹:“这年头,大姑娘给关了一夜,能有什么好下场?偏偏罗晓玉端的美貌惊人。天下乌鸦一般黑,杨天保就算分辩说自己啥也没干,也要罗方相信才行,反正过会儿他们父女就能见上面。” 这个时候,随着罗方到来,马帮的人散得非常快,没有办法,在这个年头到处都是罪名,聚众也是罪名,从罗方到来,前后不过一柱香时间,轩天下周围四面八方的马帮成员已经散去,整个街道恢复如常。 杨天保陪着罗方来到前厅,苏凤已经将罗晓玉松了绑,她们都在前厅说话,罗晓玉也可能是饿了,正拿着轩天下的茶点往嘴里塞。 杨天保与罗方走进来,罗晓玉唤了她爹一声,连正眼都不瞅杨天保一眼。 杨天保尴尬的笑了笑,说道:“罗会首与罗姑娘先坐片刻,我这边让人准备些早餐,也折腾一夜了……” 苏凤与薛瑶先退出来,让他们父女自己将事情说明白就行,杨天保倒也没有太亏心的地方。 罗方看见女儿胳膊裹着伤,左腿踝给白乎乎的东西裹着,身上衣裳虽说很脏,但还整齐,心痛得很,但也稍安了心,待杨天保他们退出去,他低声问罗晓玉道:“昨夜是怎么回事,你莫名使这性子做什么?” “我不嫁给那混蛋!”罗晓玉断然决绝的说道。 杨天保他们刚走出前厅,门还有没掩实,罗晓玉的话清晰的传来。 薛瑶掩唇就笑了起来。 杨天保脸色微红,心想罗晓玉应该不会跟她爹提尿她一身的事吧,如果真提了,那就尴尬了。 罗方听了女儿的话,心里也是一惊,回头看了一眼,门掩上了,低声问道:“你未受什么委屈?” “砍我一刀!” 罗晓玉此时当然也想明白昨夜杨天保拿尿浇到是场误会,心里恨意难消,却也不是能说出来责怨杨天保的借口,再说她昨夜被俘后,杨天保也没有对她怎么样,心里又惊又惧,实际的情况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看着父亲关切、想到其他事情上的眼神,罗晓玉也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没有……” 唐朝虽然不注重女子名节,关键是唐朝初立连年战争,男少女多,就算长得歪瓜裂枣,也能娶个花媳妇。特别是府兵里的军汉,哪怕缺胳膊少腿,只要有一口气在,都能娶上一房媳妇。 其实唐朝,还有一个误区,那就是穷军汉和唐朝军队是不沾边的,汉唐时期的军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参军的,必须是良家子,在汉朝没有家产十万以上,别想参军挣功名。 唐朝其实也是一样,全国三百六十七座军府,即使全部都算上府,也不过三十六万军队,但是就是这三十六万军队,他们从长安打到咸海东岸,北接西伯利亚。 其实,唐朝军队是一支由地主组成的军队,哪怕诸率府左右执戟都是九品官,相当于后世的科级。 罗方此时面对这个女儿,全然没有脾气,他不知道怎么跟罗晓玉解释,原来苏凤是良人,她的徒弟也是良人,嫁于杨天保为妻,倒也勉强算是门当户对。 可是,现在人家杨天保已经是万年司兵参军,罗晓玉就算想嫁,杨天保也不能娶,因为门不当户不对,官府不对开婚书,除非杨天保放弃他自己官员的身份。除非他脑子有坑,否则正不会这么做。 罗晓玉还发着脾气道:“女儿才不嫁给这个混蛋。他定是什么时候见过女儿,才请苏姨从中说项,这混蛋还未婚娶,家里就有一房妾室,还对陈园的花魁生有心思,定是好色之徒,昨夜对女儿又是如此手狠手辣,要不是女儿闪得快,指不定给他一刀杀了……” “你胡说什么,你练过武,会里的好汉,十个八个近不了你的身,他一个纨绔子弟能打得过你?合该你受些教训!” 罗方是自己想得差了,望女成风,在杨天保小的时候他见过杨天保,感觉他憨厚,淳朴,应该是女儿的良配。关键是他张嘴要结亲,而且是纳为妾,不然不会有这些误会。 罗晓玉此时心里委屈端的是说不出口,给尿浇了一身,味道虽说淡了,但是她自己还是能闻到。 杨天保昨夜给落下的裤子缠住双腿,竟然一刀一拳就将她击倒,还差点给他一刀杀了,虽说当时自己气愤异常有失冷静,但是杨天保的反应之、刀术之高绝不在爹爹之下,但是她昨天还看到杨天保光屁股了,叫她一个黄花闺女如何将这种事情说出口? 罗晓玉愤愤道:“女儿就是不嫁,如果爹爹嫌女儿在家里碍眼,我去寻个尼姑庵,剪了头发……” “混账!”罗方指着罗晓玉吼道:“真以为你娘去了以后,我就治不了你,反了你了。你都十八岁了,再拖延就要官配,家里还能再留你不成?” ps:求推荐票,求订阅! , 第九十章神通无敌罗方(求订阅) 第九十章神通无敌罗方 罗方非常无奈,他没有想到快要五十的时候还能再生一个女儿,更没有想到老妻居然在女儿六岁的时候撒手而去。 作为一个大男人,他哪里懂得如何教育女儿,从小他对罗晓玉就拿作儿子养,教她功夫,教她骑马、射箭。别看罗晓玉看似弱不经风,她却可以挽起一石三斗强弓,一石三斗强弓拉力就是一百五十斤,即使射空一壶箭,脸不红,气不喘。 她的拳脚功夫,向来不错,又非常狠,普通人十个八个近不了人,就连非常擅长摔跤栗特人沙希姆,体重超过二百斤,在罗晓玉手底下支撑不了十个回合。她十三岁开始跟着罗方与沙盗、马匪拼命,手上人命也不少。 如果她是男儿身,罗方会很欣慰。偏偏她是一个女儿身,在整个马帮中,罗晓玉名气不小,号称鬼见愁。 三年前的时候在鸣沙泉宿营,罗方的一个徒弟被马匪胡三麻子用套马绳活活拖死,罗晓玉当时勃然大怒,率领十几名马帮好手,追杀胡三麻子以及麾下马匪足足六个月,直到胡三麻子跑到江州,被罗晓玉抓住,大卸八块,乱刃分尸。 罗晓玉名声在外,整个马帮没有人愿意娶她,毕竟马帮都是一群传统的男子,谁也不想在罗晓玉眼前当孙子,就算能打得过罗晓玉的人,也要看着罗方的面子不是? 正所谓娶妻娶贤,纳妾纳美,罗晓玉是模样不错,关键是跟贤惠不沾边,她唯一会做的饭,就是架起火烤羊肉,至于缝缝补补的事情,她还没有罗方这个大男人会做。 罗方考虑女儿的婚姻,还是世俗心态,但是这些年也娇惯女儿,所以一直拖着未许人家。他原本有意提出跟苏凤的徒弟结亲,不过得知苏凤的徒弟居然出身弘农杨氏,而且还当了官,尽管做妾,也不算亏待罗晓玉。 罗方也知道除非将女儿嫁给穷苦人家,不然他一个做丈人的,很难干涉到女婿娶妾的事情上来。杨天保正值血气盛年,未婚娶有妾室也是常情。但是也考虑到女儿的性子,这样的女儿他也不敢强迫嫁给杨天保,万一嫁过来再生出祸事,更是麻烦得紧。 想到这里,他阴着脸问道:“你昨夜过来是不是想将他杀了?” 罗晓玉知道她爹又想偏了,她虽然任性,还不至于任性到那种程度,当时只是想过来刺探一下,她大姑娘一个,就算是扮成男装,也脂粉气太重,除了夜里潜伏过来,又能有其他什么法子? 哪里想到会生这些事情? 对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姑娘来说,昨夜的委屈与惊吓还真不是一时能化解的,罗晓玉也乐得她爹这么想,转过脸去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罗方又恨又气,又拿女儿没有办法,但是总算将大事化小,化到家事上来,不至于生出什么大祸来。 好半天功夫,罗方侧耳听着前厅苏凤与杨天保聊天,看着杨天保的意思,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知道此劫终算过去,四五百会众在在城内无端聚集,当真不是一件小事,定个聚众鼓噪、滋扰地方的罪名就够罗方与马帮吃一壶的。 这时,武侯校尉柳文敬前来询问凌晨马帮聚集之事,罗方的心又提了上来。他不知道杨天保会不会替他担任下来,提着心站在厅里。 好在杨天保没有追究的意思,反而出言搪塞,说想雇佣马帮运一批货,所以一时间才聚集了这么多人。 民不告官不纠,这是潜规则。 柳文敬提出告辞,杨天保又拿出陈园的青铜会员卡递给柳文敬,并且告诉柳文敬拿着此卡可以折算五十贯钱的消费。 柳文敬大喜,五十贯钱对于杨天保来说不值一提,而对于他来说,这可是一笔巨款,更何况象征意义不同。 杨天保在后世学习过行为心理学,人类的任何行为都可以养成习惯,比如连续喝茶九天,就会养成习惯,当然这个习惯并不稳固,如果经过二十一天的巩固期,那么这个习惯就可以养成了。 其实陈园的会员卡也是一样,对于免费的抵金消费,没有人会不去享受,在前期,杨天保的陈园其实肯定会亏损,却可以利用会员卡培养一大批原本并不是陈园的潜在客户。 柳文敬拿了他的会员卡,肯定会去消费,一旦消费完了里面的五十贯,以后他就要自己掏钱了,谁都知道陈园是杨天保的,敢赖账吗? 从门缝里望着柳文敬等人离去,罗方终于松了口气,马帮看上去人多势众,但在官府眼里却不值一提,“破家县令、灭门府尹”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 杨天保虽说才是七品小官,但是罗方等众人却再也不敢拿七品小官看他,虽说杨天保更多是依赖杨恭仁的权势,但是长安城有几个七品小官,敢纵容护卫光天化日之下在长安城里直接抢钱。 当然,杨天保麾下的城管因为随便大小便问题罚款,在罗方看来这就是罚钱,城管们罚钱第一多的还是世族门阀,他们都非常清楚,杨天保只是摆在台面上的,后面代表着戴胄和李世民的面子,因为这点小事,他们犯不着跟杨天保顶牛。 但是罗方不知道啊,他只是看着太原王氏、闻喜裴氏、河东薛氏、京兆杜氏、韦氏,他们的马车一样罚钱,态度稍稍恶劣一点,上去就是一顿棍棒伺候。 别说七品官,就算是四五品高官,在闻喜裴氏面前也不敢摆谱,更不敢打他们的人,要知道打狗还需要看主人呢,可是杨天保却从来不看,该揍就揍,一点儿也不惯着他们。 要知道像小孟尝陈伯玉、杜荣、以及张金称等人,在罗方眼中,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可是他们这样的人在杨天保手底下不仅碰一下就销声匿迹了,甚至连产业就变成杨天保的了,这个人太霸道了。 就在这时,罗方朝着前厅角落里的一名浓眉大眼的青年摆摆手道:“四郎,过来一下!” 青年道:“会首!” “你去把外面准备的钱财和礼物带过来!”罗方想了想道:“破财消灾!” 罗晓玉不悦道:“为什么?阿爹,咱们挣点钱容易嘛!” “你说呢?”罗方没好气反问道:“咱们行走江湖,别人敬我们一尺,我们也要敬别人一丈;再说攀上这关系,对马帮会日后也有利。四郎,快走!” “不许去!”罗晓玉瞪着青年道:“我看你干,又皮痒了吧?” 青年怯怯一退,不敢说话。 罗晓玉满意道:“这还差不多!” “等会也行,我有事跟你商量。”罗方叹了口气说道:“晓玉,你为何如此任性啊,咱们原本不需要与他们官宦人家打交道,你夜入人家宅子,行刺杨三郎,无缘无故惹下这祸,现在你可是把咱们马帮数千兄弟的性命交给人家手中了。” 罗晓玉愣了半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死妮子,”罗方轩恨骂道:“此事可大可小,他真想借机办咱们,有的是理由,咱们马帮上下,谁也别想安心,就是任性,平白惹来这么多事……” 罗晓玉又惊又怒,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罗方郑重的道:“咱们是贱民,他们是勋贵,你昨天晚上……杨三郎要是一个好色之徒,咱们也没地伸冤,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 罗晓玉这才感觉后怕起来。 这个时候,杨天保朝着苏凤道:“师父,瑶瑶,你们且在这里暂住,我去衙门里看看,有什么需要,你就叫少东!” 冯少东朝着苏凤躬身施礼道:“请夫人吩咐!” 苏凤道:“你赶紧准备些便食,馒头(包子),酱菜和粥就行,多弄点,让罗方分给他的人!” 杨天保疑惑道:“他们的人不是都散了吗?” “傻孩子,怎么可能散!”苏凤笑了笑,朝着门里看了看,不着痕迹的道:“罗方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他只是先礼,如果你今天不把他闺女交出去,试试看?他会跟你拼命的,这个闺女就是她的命根子!” 杨天保不以为然的道:“我还怕他不成!” “哼,师父还骗你不成!”苏凤道:“罗方在江湖还有一个绰号——追命阎王!” “啥?” 杨天保还真没的看出罗方有什么不同来。 苏凤压低声音道:“你还别不信,这个这个绰号可非浪得虚名,前朝名将张须陀知道吧?” 杨天保道:“知道,张须陀麾下三大将军秦琼、罗士信、程咬金,皆万夫莫敌之勇!” 苏凤道:“他就是张须陀的师弟,即使张须陀在最全盛时候,也不是他的对手,张须陀死后,秦程罗三人降瓦岗,罗方气愤之下,找三人寻仇,程咬金、罗士方、秦琼三人合力,都被他中伤,若非白衣神箭王伯当暗箭伤了他,秦琼和程咬金就被他打死了……” 听到这里,杨天保目瞪口呆:“罗方这么厉害?” , 第九十一章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第九十一章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当年是非常厉害的!”苏凤沉吟道:“不过现在不行了,他年纪大了,六十多岁的人了,身手大不如从前!” 罗方和张须陀师兄弟走的是两个极端,张须陀是帅才,行军布阵,指挥若定,决胜千里之外,而罗方则是将才,冲锋陷阵,攻城掠地,特别是两阵争胜斗勇,他肯定厉害。 作为杨素的家将,罗方跟着杨素参加过很多血战,像平定突厥,南下灭阵,很多地方都有他的身影。 苏凤接着道:“别看他现在没落了,老了,他的家底可是不薄!” “呃……”杨天保疑惑的望着苏凤,心中暗道:“你们不是朋友吗?怎么还惦记上人家的家底了?” “你不要看罗方只是一个马帮会首!”苏凤道。 不等苏凤说完,杨天保道:“师父,什么事我都可以答应你,唯有这事,他挣点钱不容易,我不缺钱,其实,并不缺挣钱的好点子,如果我想赚钱,我可以在三五年内,成为大唐首富,不过,钱多有什么用呢,猪羊肥了会挨宰,作为关中第一豪门的弘农杨氏,钱多还真不是好事!” 苏凤笑了道:“我就知道,你这孩子天性醇厚,善良,罗方其实也没什么钱,他挣的钱,都用来养活他那些旧部了,你也看到了,这次出事,来的人五花八门,不仅有他们马帮的人,还有其他结社的人,罗方这个人,对兄弟义气,对朋友忠诚,他跑马帮赚的钱,遇到有困难的兄弟,都会帮助别人,他在马帮也好,在西域商道上也好,非常有人心!” 其实,罗方经营马帮的方式,非常松散,但是却非常得人心。所以马帮成员,每年都要交纳会费,这个会费不多,一旦成员因病或意外亡故,他们家中会得到一大笔安家费,如果遇到重病或什么难以解决的困难,罗方也会出面解决。 在了解了马帮的方式以后,杨天保愕然发现,罗方还是有头脑的,他这种方式就相当于保险,如果每名会众缴纳一贯钱,马帮数千会众,就是数千贯,就算真因意外死个十个八个,每家给上一百贯安家费,这个会费,罗方其实也花不完。 这就像后世的保险公司一样,利用意外机率来赢利,甚至也可以把这笔钱用来投资,真真正正取之于众,用之于众。 关键是,这样以来,罗方在马帮的威望就无人可及了,毕竟这些马帮会众都是直肠子的厚道人,哪个人有灾有难,谁不念及罗方的恩情? 就算没有受过罗方的恩情,面对如此好人,谁敢给他摆脸色?也幸亏杨天保没有跟他发生难以调和的矛盾,如果杨天保真像其他纨绔子弟一样,对他百般折辱,恐怕会有无数侠士,舍得一身刮,来替罗方讨这个公道。 杨天保笑道:“还真是有意思啊!” 苏凤对杨天保到底算是掏心掏肺,要说钱财和地方,苏凤确实没有办法,不过,她还是尽心尽力在给杨天保拉盟友。 在弘农杨氏,杨天保和其他人不一样,他就是一个光杆司令,除了他,就一个不知来历的陈应。 每个家族,都是表面和谐,内部暗流滚滚。其实观国公府也是一样,不免俗套。相对大公子杨思谊与二公子杨思训,杨天保的根基实在太弱了。 苏凤就找上了罗方,罗方的马帮在他手中,发挥不出实力,因为罗方现在没有任何官面上的照应,随便一个普通的县令,别说县令,就是长安市易司的随便一个书佐,都可以轻松把罗方办了。 但是,如果罗方拥有杨天保官面上的照应,那么绝对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杨天保不缺钱,但是他缺人,苏凤别看什么事情都不管,她也知道,杨天保的根基太浅了,直到现到,他都没有去管玉山田庄,不是杨天保不想管,而是杨天保没有人。 还有陈园、车马行,包括轩天下的掌柜冯少东,冯少东其实并不是最合格的人选,别看罗方在长安城像一个老实巴交的老翁,可是在西域商道上,罗方依旧是叱诧风云的马帮会首。 特别是马帮有太多人才了,有能经验的,有擅长打探消息的,有偷鸡摸狗的,各式各样的人才。 罗方只有一个小女儿,他的儿子、儿媳妇早年被仇所害,罗晓玉是他目前唯一的依靠,而马帮这样的组织,罗晓玉一个姑娘家,根本撑不起来。 苏凤也是女人,非常清楚,像易寨、马帮这样的结社组织,他们的会众是不会愿意自己头上有一个女人指手划脚的,当初在易寨,如果她是男人,就算死了,易寨也是杨天保的。 讲义气的人很多,可是谁会跟一个女人讲义气呢? 在这个时代,女人始终不如男人。 就在这时,轩天下门口出现几辆大车,上面装满布帛和各式各样的贵重礼物。 杨天保望着这些大车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给杨兵佐请罪,小小意思。”罗方恭恭敬敬的说道。 “我刚才与罗会首所说,没有半点虚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师父还对我有养育之恩,所以对昨夜之事非常的愧疚。罗会首若是这般,我有什么脸去见师父?”杨天保当下就板着脸下逐客令。 罗方也是尴尬,杨天保话也说的明白,昨夜之事完全是苏凤的面子才不追究,罗方这才赶让让会众将礼物送回去。 杨天保也感觉罗方是一个有能奈的人,他似乎可以利用这种方式,扩大规模,行成大唐第一保险公司。 特别是农民,对于天灾人祸的抵抗能力太弱了,如果把保险公司推广天下,杨天保不仅仅可以赚数以十万贯的钱财,同时也可以获得人心。人心在,哪怕将来杨思谊与杨思训这两个哥哥跟他翻脸,他也可以有立足之本。 看着罗方如此识趣,杨天保一边命单道真向县衙告假,吩咐冯少东准备酒宴,招待罗方一行。 罗方也是老江湖,一看着杨天保对他笑得甚是热情,心中暗暗嘀咕起来:“莫不是有什么诡计?” 不过,罗方仔细想来,他没有可以让杨天保所图的事情,要说钱,杨天保刚刚不要,至少马帮所有的钱加在一起,不及弘农杨氏一毛,至于其他的? 难道说,杨天保真看上他闺女了? 不过,要说让罗方的闺女给杨天保做妾,罗方还真同意,苏凤的徒弟薛瑶也是杨天保的妾,苏凤没有理由把自己宝贝的徒弟送到火坑,更何况,杨天保长相还不错,脾气也好,丝毫没有那些官员高高在上的架子。 其实罗方所见的官,非常少,他能见到的基本上是胥吏。官场就是这样,官职越大,脾气越小。 就像戴胄,堂堂三品宰相,放在整个朝廷,属于实职权力最大的几个人之一,他却没有什么架子,背着手遛弯,简直和邻居老翁差不多。 罗方晓得好歹,杨天保对罗晓玉不计较,已经就是天大的情义了,自然十分的客气与感激。 杨天保请罗方坐下,亲自给他斟了茶。 罗方心里一惊,只当是杨天保不顾礼制要直接提及亲事,心里算计着,嘴里问道:“这怎么使得?” 杨天保笑道:“没事,我有两件事想与罗会首商议!” 罗方看着苏凤。 苏凤微微笑道:“罗三哥,你们大男人忙正事,我先回宅子里,晓玉那个丫头与瑶瑶甚为亲切,现在身子有点伤,若是罗三哥放心,且在我那里休养些时日!” 罗方躬身道:“有劳苏大娘子!” 罗晓玉其实没有什么事,杨天保那一刀,对于她来说,简直如同挠痒痒,不过,她还是愤怒的瞪着杨天保,没有给他好脸色。 当然也不能说她脾气大,哪个大姑娘被尿一身会不生气? 等苏凤和罗晓玉走后,罗方这才问道:“敢问杨兵佐何事?” 杨天保道:“罗会首,你们马帮在进出城口的时候,是不是经常要受到胥吏的盘剥?” “哎……” 杨天保的这话,可算是说到罗方心坎里去了。马帮因为没有什么油水,所以不受世族门阀重视,他们就算想要行贿,买一个后台,也掏不出可以收买官员的价钱。 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无论进长安城,还是出长安城,他们都会被搜刮至少三层皮,首先是城门口的那些胥吏和士兵,其次是市易司的官员,还有东西两市的市署。 罗方非常清楚,他们在长安城短短两三天,就会被扣掉多达三成的辛苦钱,而且还有过而不及。 没有办法,马帮不是长安人,他们一年几乎都在路上行走。 欺生是最普遍的现象。 其实,无论哪个行业都是一样。更何况,他们还需要在长安吃住,这都需要花费非常多的钱。 罗方向杨天保发着牢骚,说着那些胥吏的可恶之处,诅咒他们生个儿子没**等等。 杨天保笑道:“我有一个办法,我在青龙坊有一个车马行,他们经常与这些胥吏打交道,胥吏虽然也盘剥他们,不过念着都是长安城的乡亲,低头不见抬头见,多少会收敛一些,我想,你想马帮可以与我的车马行合作,在城外交接货物。” ”呃……“ 完全是双赢的局面,杨天保的车马行虽然也有长途运输业务,不过最重要的业务还是短途运输,他们这样可以省去很多时间和金钱。 罗方微微一怔,道:”这倒是一个办法!“ ps:这两天有点忙,明天争取可以多写点! , 第九十二章没有市场那就创造市场 第九十二章没有市场那就创造市场 杨天保给罗方运输成本远比他们自行进入长安交货更低,如果采取杨天保的办法,在长安城外中转的话,他们可以少被胥吏盘剥三分之二,也就意味着多赚两成的利润。 “今年最后一次出货还没有行成,可行!” 罗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只要贴上弘农杨氏的标签,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就像当时得知罗晓玉被杨天保所擒,他不敢轻举妄动一样。 弘农杨氏的影响力,绝不止在关中,特别是杨则、杨师道、杨恭仁兄弟三人先后在凉州总管府任职,哪怕杨师道也调回朝中,可是对凉州都督府下辖十四州影响力一点也不弱。 李世民对杨恭仁这个并非嫡系的李渊帝党确实是有些忌惮,他也完成了对凉州都督府以及陇右道文武官员的替换工作,可是这只是上面,相对而言,能和马帮直接关系的各军镇、守捉堡以及关隘将校,还都是杨恭仁的旧部。 沿途上的马匪、沙盗,有多少真的,有多少是假的,这是人所共知的秘密,有弘农杨氏这面虎皮在,他们马帮的损失会小得多,麻烦也会少得多。 当然,也会有麻烦,站队有站队的好处,也会有相应的麻烦,比如一旦杨氏倒台,或者被敌人攻击,马帮也会面临相应的无差别攻击。 就冲杨天保没有为难罗晓玉,以及给他们马帮多弄出两成的利润,罗方都没有理由拒绝。 “还有一桩是什么事?” “我一批货,想销往高昌和鄯善,我们没有渠道,想请罗会首运输过去,运费悉照长安行价,也不会多给,也断不会少给,想问罗会首能否抽出人马来?”杨天保问道。 罗方沉吟道:“我想知道是什么货!” “茶叶!”杨天保淡淡的道。 杨天保原本不知道他自己有茶园,在蓝田县玉山镇上的三千亩田,名义上虽然只是三千亩,实际上却多达四千六百亩,至于为什么会多出一千六百多亩,想来就是弘农杨氏的门生故吏利用职权之便,把原本算作荒地、盐碱地以及其他不能算作耕地的区域,换成了真正的良田。 特别是玉山山坡上,还有六百多亩茶园。 这些茶,并不是什么名茶,而且还秋天采摘,属于那种一亩地的产出,卖不上什么价的贱茶。刚刚采摘下来的茶叶有大约一万两千余斤。 听到这话,罗方的脸变得不好看起来。 丝绸之路,虽然不是以单纯运输丝绸,其他如糖、蚕丝、瓷器、纸张、珍珠母、樟脑、肉桂、铜、明矾、金银、丝制品、漆器、植物油、竹器、大黄等商品,不过茶叶却没有在这个时代成为丝绸之路上的宠儿。 以新采茶叶,保质最怕叠压,需要用大木箱子里加隔板放置茶袋,还要留下足够的通风空间防潮,防霉变,一匹驮马可以运输的丝绸,可以赚上十贯八贯,但是贩运茶叶,几乎没有利润。而且在这个时代,即使是游牧民族,也没有养成普遍喝茶的习惯。 在文子记载的历史上,唐德宗李适(kuo742年5月27日805年2月25日是第一个在煮好的茶中加入酥的人,所谓的酥就是经过加工发酵后的奶。在这个时代,并没有发明奶茶、酥油茶等一些奶茶制品。 饮茶是中原汉人世族喜欢的饮料,也只有少数一些游牧民族贵族喜欢附庸风雅的喝茶,就像某些土豪喝红酒一样,对于红酒的好坏,他们根本品不出来,只是单纯的喜欢喝贵的,越贵越能体验出他们的身份。 不过,像这样的奢侈品,需求量非常少。就算罗方愿意为杨天保运茶,他的马帮至少需要三四百匹驮马或者一百多辆大车,才能勉强运输完这一万多斤茶叶。 罗方很难拒绝杨天保的要求,毕竟,杨天保一开始就为他考虑,把进出城需要打点的环节承担了起来,不仅省事,还非常省心,最重要的是,他无法张口再拒绝杨天保。 杨天保看着罗方期期艾艾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不解的问道:“罗会首,此时很难办吗?” 罗方不敢打肿脸充胖子,他充不起来,只好坦言相告:“杨兵佐见谅,塞外饮茶的人甚少,而且他们都喜春茶,今年他们已经备好茶叶,这一万多斤茶叶,恐怕不好销售!” 杨天保奇怪的道:“不好销售?怎么可能?” 杨天保在后世是去过新疆、内蒙,也知道少民们是多么的喜欢喝奶茶或酥油茶,他们对于茶叶的需求量非常大,一万两千斤茶叶,其实量很少,恐怕几个千人部落就可以吃光这些茶叶。 经过罗方相告,杨天保这才明白自己闹了一个乌龙,也明白了这个时代茶叶既不好运输,也没有市场。 杨天保想了想道:“是杨某考虑不周,我再想想!” 其实,奶茶是蒙古人在宋朝末年的时候开始发明的,慢慢流行起来,成为主流饮品之一,随着蒙古人的马刀和骑弓,迅速风靡世界。 毫不夸张的说,科技就是第一生产力,中华民族在过去的两千年,一直占据着科技的最前沿,当世界各地还用陶器和锡器、铅器的时候,我们开始发明了精美的瓷器。 瓷器,说穿了就是高岭土,经过高温烧制而成的,可是世界各地各国人民都没有这个技术的时候,烧制出来的瓷器,可以卖到与金银同价,后来,玻璃的发明也是一样,刚刚开始玻璃也是贵过金银。哪怕后世,所有的芯片,它的主要成价只是稀土,也就是像烧制瓷器一样,经过若干工艺加工,变成堪比黄金的价值,而且一直卡着中国人的脖子,这就是科技的力量。 对于学过行为心理学的杨天保来说,养成一个从来没有的习惯,其实很简单,只需要七天的培养,二十一天的巩固,就可以养成习惯。 对于制造奶茶而言,其实并不复杂,特别是强烈的奶味,可以掩盖茶叶本来的味道,无论茶叶的好坏,其实都可以。秋茶相对而言,不如春茶,夏茶,可是谁规定秋茶就不如春茶贵? 谁规定了蓝田玉山茶,就不能成为名茶? 一个印度产的垃圾陆虎,还不是在一样炒作成豪车?修不好陆虎,因为价格高昂,成为了有钱人身份的象征。 原本早已存放在苏宅已经落满灰尘的四轮餐车,经过简单的修复,现在杨天保有钱,又可以装饰一番,显得奢华无比。 同样的煤炭炉,一样的套路。 在没有启动资金的时候,一切都是非常困难的,有了钱就不一样。 炒作,在奶茶没有开始的时候已经开始慢慢酝酿。 一群须发皆白的老者,红光满面,冲进靖恭坊打马球,一日之间,连虐长安城十二强队,就连在长安城可以排进前十的观国公府球队,也被打了一个二十一比零。气得观国公杨恭仁要准备解散球队。 一时间这个劲暴的消息,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迅速成为长安城茶前饭后的谈资,当人们好奇这支老年人球队到底是何方神圣的时候。 更劲暴的消息传来,这支老年人球队,原来是北周孝陵的守陵人,周孝陵是北周皇帝宇文邕的陵墓,他已经死了六十多年,这些守陵人,年龄最小的已经八十九岁了,个别活到了一百多岁。 对于平均寿命不到五十岁的唐朝人来说,能活八十岁都是想都不敢是想的事情,怎么可能突然冒出来这么一群高龄老头? 他们为什么会活这么久? 这个时候,杨天保雇佣的水军们开始造势了。 “你知道嘛,我那个亲戚,三表哥家的二舅祖,就是周孝陵守陵人,非常著名的长寿老人,活了九十三,眼不花耳不聋!” “别吹了,怎么可能活那么久?”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能活这么久,就是因为天天喝奶茶!” “喝奶茶可以延年益寿!” “想长寿,就要喝奶茶!” …… 观国公府,杨恭仁端着一杯奶茶,一脸希翼的望着杨天保问道:”奶茶真延年益寿?“ “这个……不瞒阿爹!”杨天保笑道:“阿爹品尝!” 杨恭仁喝了一口奶茶,味道很怪,毕竟习惯了粗茶淡饭的人,对于这个味道反而不甚喜欢。 为了长寿,杨恭仁还是硬着头皮喝了下去! , 第九十三章捆绑式经营 第九十三章捆绑式经营 奶茶拥有极高的热量,喝上一口,精神顿爽。杨恭仁似乎信了杨天保的鬼话。 其实呢,茶叶经过高温蒸煮之后,会产生鞣酸多,刺激肠胃蠕动加快消化,对于中老年人脾胃失调,消化不良,有极好的作用。 这种东西不是药,没有任何毒素,也不算是欺骗。 奶茶的口感就是这样,不习惯的时候,喝一口都想吐,如果习惯了这个味道,就会感觉醇香可口。 杨恭仁端着奶茶,望着杨天保道:“你有多少日子没去县廨了?” “差不多快一个月了吧!”杨天保道:“其实,我真不需要去,兵曹已经全面瘫痪,从各仓令、丞、胥吏,几乎全部被问责,如果不出意外,朝廷会重建万年兵曹,而不把十六卫大军军械隶属万年县管理!” 正如杨天保所说,因为兵曹军衔仓库贪腐一案,牵连甚广,几乎把十六仓从上到下,全部清空,可是活需要人去干,一个萝卜顶一个坑。 如果朝廷真愿意把万年兵曹放在杨天保手中,估计用不了多久,万年兵曹仓库,就会变成弘农杨氏的私仓。 杨恭仁道:“你倒是看得明白,你的新差使,用不了多久就会下来!好好办事,将来前程一片光明!” 尽管杨恭仁不在朝中,却也知道李世民已经对东突厥下了狠手,兵分六路,第一路,命兵部尚书李靖为定襄道行军大总管、张公瑾为副,领中军突击东突厥。并且居中指挥,其他五路大军。 第二路:英国公李?尬?芄埽?柿熘髁Υ佣?方??回矢沟亍 第三路:霍国公柴绍为总管,率领部队从西路顺着黄河前进,与李靖、徐世?薜嚷废嗷沼Α 第四路:礼部尚书李道宗为总管,率领部队往西北挺进,防止东突厥西逃或者迂回包抄唐军。 第五路:幽州都尉卫孝杰为总管,率领部队坐镇燕云,防止东突厥东逃。 第六路:灵州都尉薛万彻为总管,从东北出击东突厥后方,见识突利可汗。 上述六路大军总共十万余人,兵分六路反击突厥,但皆受李靖节度。 杨天保疑惑的道:“过些日子我去前往军中?” “这是自然!” 杨恭仁道:“上个月,东突厥颉利可汗命阿史那社尔引兵进攻河西,以图以战养战。只是张士贵却一把火烧了姑臧草原,秋高气爽,天气干燥,他这一把火不当劲,火势既成,连绵三百余里!” 杨天保这才明白什么叫做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东突厥因为八月雪灾,牛羊冻死若干,原本想去河西劫掠一番,抢点粮食过冬!结果张士贵是一个狠人,他的兵力不足以打败阿史那社尔,本着打不死你,恶心死你的心思,一把火把姑臧草原烧了。偏偏姑臧草原上有东突厥的三个草料仓库,储备着过冬的草料,这下对于东突厥而言是雪上加霜了。 杨恭仁起身,望着杨天保道:“以后,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 杨天保道:“我要从军?” “怎么?你不愿意?” 杨恭仁的目光犀利,死死的盯着杨天保。 杨天保道:“也不是说不愿意吧,保家卫国人人有责,我又怎么可以特殊!” 杨恭仁喜欢上了喝奶茶,喝完一杯,他又上让送上一杯。 杨天保赶紧制止,杨恭仁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本身就是属于三高人群,按道理就应该少喝。 用杨天保的话说:“过犹不及!” 杨恭仁每天三餐之后,喝了一杯奶茶,感觉精神倍爽。 有好东西,自然要懂得分享。 杨师道是李渊的女婿,也是当朝驸马都尉,李世民的妹夫,杨师道将这种尚未问世的奶茶,用快马送给李渊和李世民。 李渊品尝了以后,大呼过瘾。 对于宫外来的东西,李世民经过再三检验,那些鼻子比狗还灵的太医们,甚至光凭味道分辨出了奶茶的所有原料。 长安城之外,李世民不敢保证,不过哪个大臣拉肚子这样的事情,李世民想知道就可以知道,不想知道,那就可以不知道。 对于满城关于喝奶茶就可以延年益寿的传闻,李世民是自然不相信的,所谓的周孝陵守陵人,全部都是冒牌货,他们这一群人,年龄最大的不过四十又三,最小的才三十六,全部都经过化妆,搞得须发皆白。 不过,对于奶茶的味道,李世民是非常喜欢的,好东西自然要跟长孙皇后分享一番,长孙皇后是毫无争议的鲜卑人,向来喜欢那种油腻的食物,加上刚刚生了晋阳公主李明达,长期缺乏运动,造成了积食,消化不良,茶饭不思,日渐消瘦,连双下巴也渐渐不见了。 堂堂一国之母身体抱恙,就连太医也束手无策,可谓是牵挂举国之心。 结果,长孙无垢喝了李世民送来的奶茶,当天夜里就感觉饥饿,命御膳房赶紧备上几斤羊肉挡挡饿。 太极宫就没有秘密,当天夜里的事情,第二天,整个长安,几乎所有世族门阀都知道长孙无垢因为喝了奶茶,再也不厌食了。 原本因为李世民不相信的疑惑,也瞬间无影无踪。 在舆论,谣言的狂轰滥炸之下,整个长安城的人,无论百姓还是士绅,再或者勋贵官员,人人都知道了一件事,喝奶茶可以延年益寿。 可是,对于这种可以延年益寿的神秘配方,众人全部不得而知,穷搜整个长安,依旧对于所谓的奶茶不见踪迹。 炒作的力度够了,延年益寿的噱头也有了,接下来就是金钱攻势了,毕竟奶茶其实并没有什么难度,杨天保也不怕有人跟他竟争。 秋茶廉价,如果用春茶或夏茶和牛奶煮成奶茶,以茶叶的高昂价格,岂不会亏死? 接下来,长安城终于见识了杨天保的无耻。 轩天下门口,张贴着一个巨大的告示,冯少东趁着饭点,大声疾呼:“各位朋友,各位父老乡亲,大家好!欢迎大家对我们轩天下的支持和厚爱,为了报答大家的厚爱,我们制定了最优惠的政策,欢迎各位朋友光临惠顾。自既日起,凡在本店消费满一贯钱,便可获得精美里礼品一份,价值九百九十九文的香飘飘奶茶一升。另外本店还推出了各种优惠套餐……” 听到奶茶二字,众顾客们开始眼睛冒出绿光,但凡在饭店酒肆吃饭的客人,都是不差钱的人,当然,最重要的是,花掉一贯钱,就可以获得价值九百九十九文的香飘飘奶茶一份。 最关键的是这个传说中可以延年益寿的香飘飘奶茶,有钱也没有地方去买。 位于二楼的杨天保嘴角开始微微翘起,一脸得意。 随着冯少东的话音刚刚落,众顾客们开始朝着轩天下蜂拥而入,生怕晚了抢不到座位和包间。 薛瑶一听这个奶茶价值九百九百十九文,心中一惊,这段日子她可是拿奶茶当水喝,一天要喝掉价值一贯多钱的奶茶,她开始心疼起来。 罗晓玉颇为不以为然的道:“又在骗人!” 她可是全程观察了奶茶的制作过程,就是把那些廉价到极点的玉山秋茶放在锅里煮,直到茶水变成酱紫色,买来的新鲜牛奶,放在锅里煮开花,然后将牛奶和过滤后的茶水放在一起搅拌,搅拌过程中再加入糖霜。 在罗晓玉看来,所谓的奶茶最贵的就是加进去的糖霜。别说一升一贯钱,就算是卖一百文也要对半赚。 一旁的裴旭裴胖子小眼睛急转,不知道谋划着什么诡计。 “你给我骗一个看看?”杨天保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刁蛮的丫头罗晓玉横挑眉毛竖挑眼,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和自己对着干。 罗晓玉掐着腰道:“本姑娘从来不骗人!” 杨天保微微笑道:“你看裴胖子丑吗?” 裴旭魂游归来,瞪着眼睛望着罗晓玉。 罗晓玉咬牙切齿的道:“丑,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丑的人!” 杨天保转而望着薛瑶道:“瑶瑶妹妹,你说裴旭丑吗?” 裴旭急忙从腰下解下佩戴的玉佩,随手递给薛瑶。 薛瑶笑道:“裴旭哥哥不丑!” 裴旭一脸得意,挑衅的望着罗晓玉。 罗晓玉没好气的道:“瑶瑶,你气死我了!” 就在这时,天字号厅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一名体型与裴胖子有一拼的胖子大叫道:“这里有一贯钱,赶紧把你店里特色的菜肴上来,现在能不能送我一升香飘飘奶茶?” 服务员急忙躬身道:“可以……” “快去!” “我也要奶茶!” “你们这里可以外送吗?” “可以!” “这样,靖安侯府知道吧,你给我送过去两桌上好的席面,记得一定要带着奶茶!” 与此同时,陈园也打出了类似的优惠活动,消费满十贯,可以获得价值六贯六百六十六钱的奶茶一桶,童叟无欺。 就连杨天保改名为顺风车马行、佃户、就连南六坊百姓,只要门前卫生标准达到优秀,就可以获得奶茶。 ps:最近看到书评区有人说一直没看懂,主角想干啥,也就是的故事主线。我再三强调,唐朝律法的不公平,勋贵可以随意杀人平民,不用承担责任,主角自然是不想被人随便杀死,这是一本不正经的官场文吧,主脚还没有正式迈入官场,却仇敌遍野了。 , 第九十四章这不是钱的事 第九十四章这不是钱的事 裴旭望着轩天下宾客熙熙攘攘,不解的望着杨天保道:“三郎,你难道想学陶朱公?” “不是!” 杨天保笑道:“赚得再多,如果没有实力保护这些钱财,一点用处都没有,只是一头比较大的肥猪而已!” “破家县令,灭门府尹!”自然不是说说而已。杨天保自然是想当官,想当大官,当一个无人敢惹,没有人可以轻易对付的大官。 当官,对于世勋子弟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为难的事情,虽然从隋朝就开始了科举,不过在这个时代,科举制度只是一个形式化的东西,大唐的科举还没有行政定制,还没有成熟,而且并不公平。 唐朝的科举制度,分为笔试与面试两个环节。笔试环节就已经有作弊行为,考生提前知道考试的主考官是谁,然后写一篇文章交给主考官去看,让主考官对你有印象,主考官也提前做到心中有数。唐朝诗人白居易就曾这样做过。 笔试过了之后就开始面试,面试由以下几部分组成:身言书判。所谓身,就是看你身材样貌是否端正,这点十分重要,据说钟馗当年科举考试笔试第一,但其样貌却难以恭维,面试官看到钟馗的样貌之后就将其刷了下来。所谓言,就是看你吐字是否清晰,唐朝时期普通话并未普及,江浙一带考生面见圣上时说的话语皇帝要是听不懂,那肯定被刷下来。所谓书,就是书法,字迹得工整,这一环节稍微能好些。 哪怕杨天保的古文知识并不好,甚至连一般都算不上,但是却这妨碍他当官,而且他上来就是正七品万年司兵参军,这个起点已经比无数人高了太多。 裴旭推了推杨天保,指了指薛瑶身边的罗晓玉道:“三郎,打个商量!” “商量什么?”杨天保疑惑的问道。 裴旭道:“我都已经听说了,她爹想把他送给你当妾!” “不错,有这么回事,现在没有确定呢!”杨天保叹了口气道:“就她这个性子,真让人头疼!” 裴旭小眼睛一转道:“你别头疼了,这个妾你不想要,把她送给我!” “送给你?” 杨天保不悦道:“想都别想!” “我又不白要!” 裴旭接着道:“看到轩天下对面的药园吗?在药园南边,这一块地,大约二十亩,都是我的,你可以用这二十亩地,再起一座宅子,顺便把轩天下再扩大一些!” 升平坊虽然不算长安城核心地带,大约相当于后世北京的丰台区范围内,说郊区不算太偏远,说市中心又远离市中心,这么一块宅基地,哪怕一片瓦没有,没有两千贯拿不下来。 “两千贯你就换一个侍妾?”杨天保笑道:“两千贯可以在长安买了百八十个黄花大闺女,这要让你爹知道,他不得气死?” “这个你别管,反正他就我一个儿子,最多生气的时候,把我打一顿!” 裴旭笑了笑道:“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反正又不是没挨过,他现在不在长安城,想打我也没有机会,等他知道气该消了!到底换不换?” “不换!”杨天保道:“你是我兄弟,我也不能看着你被你爹打成傻逼!” “你爹才把你打成傻逼呢!”裴旭想了想道:“你要是嫌少,我再把蓝田的田庄给你,蓝田我也有一个田庄,没你那个大,一千三百多亩地,连那几十户佃户,一起给你!” 杨天保拍拍裴旭的肩膀道:“这真不是钱的事,我也没有想过拿自己的女人换钱!”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罗晓玉歇斯底里的咆哮道:“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杨天保顺着叫喊声望去,只见陈应在前面跑,罗晓玉拿着刀在后面追。 陈应别看瘦,速度还非常快,被罗晓玉追得实在无路可跑,直接从二楼上跳了下去,结果摔了一个狗啃泥。罗晓玉毫不迟疑,直接从二楼上跳下去,拿着刀朝着陈应的脑袋直接劈去。 杨天保可以看出罗晓玉眼中闪烁着杀气,手中的刀更是一点也不手软,第一刀落空,第二刀就奔着陈应的子孙根劈去。 陈应急忙连滚带爬,撞翻了好几桌客人,引来一阵阵愤怒的喝骂。 杨天保望着打斗的二人,直接朝着薛瑶走去问道:“他们怎么回事?” 薛瑶没好气的道:“那个陈应太可恨了!” 原来薛瑶向罗晓玉介绍陈应,作为杨天保的财务大总管,自然是需要介绍的。陈应初见罗晓玉嘴里说着要给罗晓玉一个见面礼,从腰上解下一个玉佩,然后习惯性的朝罗晓玉胸前塞去。 裴旭一捂脸道:“陈应这下惨了!” “刷” 一道寒光,擦着陈应的头皮劈过去,虽然没有砍中陈应的脑袋,却把陈应的发冠给劈掉了,顺带着将陈应一缕头发劈落在地上。 如果,陈应闪避稍慢一点点,那就会被罗晓玉砍中脑袋。 “噗嗤!” 这一下,陈应没有躲开,胳膊被罗晓玉一刀劈中,砍出一道一尺余长的口子,鲜血直流。 杨天保也没有阻拦,他知道罗晓玉是在气头上,怎么劝都没有用,反而有相反的作用。另外,杨天保感觉陈应似乎深不见底,一直看不透这个人。 如果杨天保手中有人,绝对不会把自己的财务工作交给他,只是现在杨天保无人可用,而薛瑶虽然像自己一样识字,不过她也是半桶水,掌管苏宅的日常开支还行,其他的那就算了。 杨天保笑了笑道:“裴胖子,怎么样?还要不要换?” 裴旭一脸纠结,胖脸憋得通红:“你要是敢给,我就敢要,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女人还不就是那么回事,看我怎么收拾她!” 杨天保郑重的道:“咱们是兄弟,我给你实话实说,把罗晓玉给你是不可能的,如果你想要她,你自己去追吧!” “别打了,再打我还手了!”陈应被罗晓玉追得急了,一下子跳到花园里,拿起一只用来浇水的瓮,他将瓮兴过头顶,作势要向罗晓玉砸去。 罗晓玉大叫道:“还啊,还手啊!” 陈应道:“你可别逼我,逼急了,我给你兑命!” 罗晓玉冷冷一笑,她的目光落在花园里的馊水桶上,装得满满的馊水桶上挂着一根粗壮的羊腿骨,她用刀挑起这根骨头,朝着陈应甩去。 “砰!” 这根羊腿骨带着一道劲风,正中陈应的牙齿,陈应急忙丢掉手中的大瓮,双手捂嘴,其实这根骨头的力道并不大,只是味道太恶心了。可是,陈应却忘了,那只大瓮丢的不远,正中他的脚尖。 “啊……” 陈应又大吼了一声,一抱自己的脚,一条腿就从原地站了起来,他一个手捂着自己的牙齿,另外一只手抱着自己的脚,单脚金鸡独立,在原地痛苦的打转。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球形物体就飞了过来,冲着正在原地单脚转圈的陈应就招呼上来了。 “咣”的就是一下,一个盘子结结实实的砸在了陈应的侧脸上面,陈应直接就倒在了地上。 他倒地的时候,还是刚才的那个姿势,很是僵硬,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脚,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地上的盘子滚落在了一边,摔稀碎。 陈应杀人一样的目光,突然之间就站了起来,他看着周围,大吼了起来:“彼其娘之,谁偷袭耶耶……” 杨天保的目光落在裴旭身上,裴旭一副凶狠的样子道:“姓陈的,敢欺负我们家晓玉,这就是下……” 场子还没有出来,陈应陡然起身,也不嫌牙疼和脚疼了,直接朝着裴旭扑来。 裴旭这两百多斤的大跑子,以百米赛跑的速度,朝着门口跑去,与此同时,裴旭身后追着罗晓玉还有陈应。 陈应大叫道:“我要杀了你!” 罗晓玉则骂道:“你给说清楚,谁是你家的?” 杨天保笑了笑着走向马厩,他骑马朝苏宅走去,此时他在场,反而尴尬,不如让他们决出胜负。 …… 这几天杨天保忙不见踪影,罗方却忐忑不安。 没有办法,谁让他拒绝了杨天保呢? 可是拒绝之后,罗方仿佛琢磨过味来,杨天保不是不要钱,也不是大度宽容,他真敢狮子大开口。 一万两千斤秋茶,哪怕按照时价最低也要两千贯,他打着让罗方运货的幌子,让罗方买下杨天保那些秋茶。 长安确实是有茶叶市场,但是却没有秋茶市场,长安人喜欢喝的是春茶,再不济也是夏茶,喝秋茶的人寥寥无几。 茶叶有助于消化,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平民百姓本来就吃不饱,他们才不会喝茶,因为越喝茶越饿。 想到这一点,罗方又再次来到苏宅,寻求苏凤的帮助,因为罗晓玉的事情,他东拼西凑,弄了价值千贯的财物,已经是最大极限了。再多,他也没有钱了。 当罗方将心中的顾虑说给苏凤听的时候,杨天保正好返回。 他望着罗方笑道:“罗会首不必担心,茶不卖了,我还准备收购一些茶叶呢,这一万两千斤秋茶,在长安都不够卖的!“ , 第九十五章秦王府的二代们 第九十五章秦王府的二代们 原本,杨天保准备把玉山所收的秋茶,压制成茶砖,这样以来,茶叶就不怕挤压,不占空间,方便运输,最关键的是,也可以卖不少钱。 只是,在这个时代,游牧民族还没有养成喝奶茶的习惯,茶叶的需求市场太小,所以,杨天保反而不急于开拓西域茶叶市场了。 看着杨天保不像是推脱之言,罗方终于松了口气。 至于车马行的问题,杨天保只是起了一个头,结果让车马行的大掌柜冯耀宗过来与罗方详细商谈细节,结成契约。 对于缔结契约的事情,罗方是求之不得。 奶茶的推行相当顺利,至少由长孙无垢与李渊牵头,长安勋贵之间,迅速风靡起来。不过,随着奶茶的出现,不可避免的泄露了奶茶的秘方。 杨天保使用茶质并不算好的秋茶煮茶,口感只是勉强一般。接着不少改良版本的奶茶秘方开始流出来,不过虽然影响了杨天保的奶茶销量,不过却也成功打开了奶茶的市场,让奶茶的市场变得越来越大。 随着饮用奶茶的人越来越多,杨天保就开始弄出来了珍珠奶茶。对于珍珠奶茶的珍珠,其实就是一种外观晶莹剔透,内在营养价值高的休闲食口。它不但烹煮容易,运输方便,保质时间长,而且口感滑润,香q有弹性,和任何一种点心食品或饮料搭配都有它特色的美观和口感。 后世的珍珠粉圆,用的是木薯淀粉,不过对于这种原产在巴西的亚热带植物,杨天保也没有办法,他可没有办法变出木薯,有这个能耐的话,他宁愿是可以把红薯、土豆、玉米甚至辣椒弄出来。 虽然没有木薯淀粉,不过却可以采取绿豆淀粉试验一下,反正这个时候并没有人知道什么是珍珠奶茶,哪怕口感不同,却也可以冒充。 经过反复试验,绿豆淀粉制作的珍珠粉圆还是提前出现了,尽管绿豆成本不低,不过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总能占到绝大多数的好处。 随着珍珠奶茶的出现,杨天保的轩天下和陈园等生意持续升温,相较而言,对比普通的香飘飘奶茶,珍珠奶茶更贵,一升装的热奶茶定价三贯,依旧采取赠送的方式,与轩天下和陈园捆绑销售。 为了提高轩天下和陈园逼格,杨天保开始对轩天下进行升级改造。 当然这个升级改造项目,准备了两个多月,首先除了大厅以外,其他雅间全部高脚桌案,代替原来的矮案,高脚桌案周围摆放着沙发,尽管是沙发,其实也不完全是沙发,而是没有弹簧而已,坐垫采取上好的羊毛毯。 习惯是一点一点养成的,也幸亏大唐的包容性非常强,要不然杨天保也不敢如此改变。经过统一的替换,所有轩天下和陈园的雅观,全部取消了原来的案几,换上了新式家具。 无论陈园也好,轩天下也罢,定位的都不是平民消费,消费标准相当昂贵,随着新式家具的使用,生意越来越好。 这天是兵部库部司郎中杨弘礼沐休,所谓的沐休就是让官员们回去洗澡休息,也算是法定有薪假日。 杨弘礼拿着杨天保送给他的轩天下黄金会员卡,前来设宴,宴请宾客,杨弘礼定的包房是地字号富贵楼。当十几名宾客抵达富贵楼的时候,顿时惊呆了,这是一种外这是一个什么样格局的地方? 简约精致的装修没有显得单调,相反,给人一种大气磅礴又不失温馨的感觉,让他们感到奇怪的是,这么高档的地方居然是一不出名的酒饭铺子,太不可思议了! 被杨弘礼宴请的宾客,其实都是一些库部司的低阶官员,他们哪里见过这个?这一瞬间他们退缩了,这么高档的酒楼,真的是他们小官消费的起的? 正当这些小官们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他们惊讶的发现,这里的桌子不是传统的木案,而是刷着晶莹剔透的明亮油漆高脚桌,坐榻也不是蒲团,也不是锦布,是那种类似沙发椅子,这里吃饭,太上档次了。 “这里装修这么好,恐怕吃顿饭要不少钱吧。”一名官员有些担忧道。 “不啊。”杨弘礼本想说这里吃饭不用花钱,他的黄金会员卡里有两百贯,都是他侄子杨天保免费送的,只是他的眼睛比较尖,指着点餐台上面的牌子道:“你看,上面的吃的都不贵。” 众官员抬头看去,只见一块红色黑相间的牌子上写满了菜单和价格,套餐、面食、主食、点心、饮料总共五种分类,上面标注的价格要比普通饭店贵上三五倍。 比如汤饼,普通餐馆在三文钱左右,这家餐馆要十文,可是对应装修规模,又觉得这十文钱吃一碗面一点也不贵。 当然,这是杨天保的狡猾之处,他这是纯属偷换概念,普通的饭食非常便宜,比如像米饭、汤饼、馒头之类,价格与外面的正常价格差的不是很离谱。可是一些新鲜的菜式,价格就非常离谱了。 比如,在青州营州等沿海地带,可以用廉价的价格收购的海鲜,像海参之类,一盘葱爆海参杨天保都敢收到八百文,哪怕折算成人民币每贯四千二百七十八元,那么这一盘海参也相当于三千多块,已经不是贵了,而是相当贵! 杨弘礼看着套餐,心里嘀咕起来了,中国人都喜欢面子,像杨天保这样直接把各类套餐都直接标注出来,还起上比较平民套餐,从九十九文到八百八十文不等,而上一次,则是新富套餐,从九百九十九文,到三贯六百六十六文不等。 再上一层,就是新贵套餐,从五贯到十贯不等,再上一层则是显贵套餐,从十二贯到三十贯不等,还有尊贵套餐,从三十六贯到六十六贯不等。 杨弘礼本着反正是送来的钱,花了不心疼的原则,直接对服务员道:“我们十五个人,给我们来一个尊贵套餐。 随着杨弘礼的话音,服务转身离去,不大一会儿,莫约一柱香的时间,门外开始进来服务员上菜,冷菜二十八道,包括非常有名的羊羹,鱼羹,以及种类凉菜,接着就是各种炒菜,炖菜,煲汤类。 很多菜式,连杨弘礼听都没有听过,更别说吃了,这一顿饭虽然花了六十六贯,倒也满足了杨弘礼的虚荣心,倍有面子。 “杨三郎,杨三郎!” 就在杨天保刚刚进入轩天下的时候,裴旭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杨天保走过去,只见裴旭身边跟着十数名公子哥,裴旭向杨天保介绍道:“杨三郎,给你介绍几个朋友!” 裴旭的身份,杨天保是知道的,不过他虽然认祖归宗,却像当初的武士?σ谎??挥腥谌氤驳难?笞拥苋ψ印 “你看那个黑炭头,叫尉迟宝琳!” 杨天保恍然大悟,姓尉迟的,只有尉迟恭了,在《说唐三传》中,尉迟恭有两个儿子尉迟宝庆与尉迟宝林,在史书记载中,只有尉迟宝琳一个儿子。 “兴会兴会!” 杨天保朝着尉迟宝琳说道。 尉迟宝琳面色黝黑,真正的虎头虎脑,身材高大,他目光凶狠的瞪着杨天保道:“嘿,杨三郎,听说你很能打?” 杨天保并没有因为尉迟宝琳咄咄逼人的目光而后退,反而淡淡的笑道:“怎么,你也想练练?” “正有此意!” 尉迟宝琳说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杨天保看着裴旭不停的朝着他挤着眼睛,心中明白,裴旭肯定是在尉迟宝琳手底下吃过不少亏,没有办法,作为秦王府诸将之子,裴旭相当废柴,而其他几名青年,也目光不善。 对于这种中二青年,杨天保非常有经验,只有痛揍他们一顿,他们才会心服口服。 杨天保笑道:“刀枪无眼,咱们比试拳脚?” “随顺!” 尉迟宝琳活动活动手脚,摆开架势:“请!” 杨天保似笑非笑的说道:“出去吧,这里的东西打坏了算谁的?” 尉迟宝琳不假思索的道:“算我的!” 杨天保的古昂拳自然不怕尉迟宝琳,双方一开打,就放开了全部,仿佛双方拥有不共戴天之仇,打得难解难分。 杨天保拳脚肘膝并用,拳法狂野而凶悍,活脱脱一头冷酷而迅捷至极的猎豹,攻击极为凌厉,而尉迟宝琳别看虎背熊腰,反而灵巧如猫,在腿风拳影中穿飞,总是能在间不容发之间避过杨天保志在必得的一击,偶尔发动反击,也是让杨天保非常难受。 尉迟宝琳专往他关节招呼,让杨天保颇为忌惮,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杨天保一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故卖一个破绽,假装暴怒,一脚狠狠的踢向尉迟宝琳的腰部。 尉迟宝琳闪避,杨天保仿佛收势不住,踢向尉迟宝琳身后的桌子。 “咔嚓!” 用实木打造的桌子,被杨天保一脚踢断桌子腿,引得众人一阵惊呼。 行家一出手,就知功夫有没有。 杨天保这一脚,让尉迟宝琳脸色微微一变,杨天保腿一勾,勾起桌子向尉迟宝琳砸去。 尉迟宝琳也不闪避,有意向杨天保示威似的,一拳直捣向飞来的桌子。 杨天保一脸得意。 果然,尉迟宝琳大叫起来。这样的桌子都是用上好的木料打造而成,桌面则非常空薄,只是一层杨树木板,别说是尉迟宝琳,就算是普通人也可以轻易砸一个窟窿,当时杨天保就没有安好心,只要喝酒喝多了,砸坏了桌面,他是要是赔偿的。 桌面虽然薄,但是却有两层,中间隔出大约一尺的空间,仿佛桌子散架,方便维修。 尉迟宝琳一拳下去,直接砸透两层桌面,然而整张桌子却套在他的手上。 趁他病要他命,杨天保也不管趁人之危不趁人之危,直接飞扑上去,一个肘击,狠狠的砸向尉迟宝琳的脑袋。 结果,尉迟宝琳看着杨天保飞扑过来,急忙后闪,只不过杨天保来得太快,他刚刚甩掉胳膊上的桌子,杨天保的衬也重重的砸向他的头顶。 或许是自然反应,尉迟宝琳的脑袋上仰,结果这一肘直接砸在尉迟宝琳的鼻子上。 鼻子,是人体最薄弱的部位之一,杨天保这一衬下去,尉迟宝琳脸上就迸射出一朵血花,甚是妖艳。 杨天保收势,此时他也不好受,尉迟宝琳身上的肌肉,坚硬似钢铁,打了半天,他的拳头、胳膊、腿、以及膝盖,都肿胀不堪,疼痛难忍。 杨天保道:“尉迟宝琳,还打不打了?” 尉迟宝琳一张嘴,鲜血就流到他嘴里去了,呛得他差点提不上气来。 杨天保一脸无辜的样子道:“尉迟兄,对不住了,没留住手!” 尉迟宝琳顾不得与杨天保废话,他的亲随赶紧上前扶着尉迟宝琳前去医治。 就在这时,一名比裴旭年龄稍大一点的胖子望着杨天保笑道:“真有你的,不愧为左卫大将军之后,佩服佩服!” “没请教!” 杨天保脑袋中顿时浮现一个传岸的形象,跟着裴旭身边的纨绔之弟,自然都是勋贵二代们,胖子形象的,恐怕只有死胖子长孙无忌了。 果不其然,这名白胖子笑道:“区区不才,洛阳长孙冲!” “也不说什么久仰的废话了!”杨天保笑道:“今天我做东,大家吃好喝好!” 裴旭走到杨天保身边,又指着旁边两个长相差不多的黑壮少年道:“他们姓程!” “程怀默?程怀亮?” 程怀默笑道:“真有你的,我们兄弟俩联手,勉强可以和尉迟宝琳战个平手……” “有其父必有其子!”不等程怀默说完,马上就有另外一名青年过来拆台,道:“程大郎,这话你敢当着尉迟宝琳的面说不?” 程怀默道:“怎么不敢?” 只是他说话的语气有点软了。 程怀默骂道:“段瓒,你他娘的不服,过来练练?” 段瓒心虚的道:“行了,知道我打不过你,真想练让杨三郎陪你!” 程怀默上前搂着杨天保的肩膀道:“咱们兄弟谁跟谁啊,怎么能被无耻小人挑唆?你说是不是?杨三郎,今天不占你便宜,哪天咱们再约!” ps:一章四千字,等会再来一章,会晚点! , 第九十六章城门失火殃及鱼池 第九十六章城门失火殃及鱼池 无论程怀默、程怀亮,还是段瓒、再或者是张慎微,他们都是直肠子,杨天保把尉迟宝琳打败之后,又用酒将众人全部喝倒,一下子惊呆众人。 只要喝习惯了后世的白酒,唐朝的酒,差不多相当于啤酒的度数,如果不是因为肚子胀得太难受,杨天保可以跟他们一直喝下去。 原本,他们只是看在裴旭的面子上,过来捧捧场,不过,他们倒也认同杨天保,有结交之意,就像刘禹锡在《陋室铭》写的那样,往来无白丁,谈笑有鸿儒,社会阶级决定了交友的圈子和人脉。 甭管他们承不承认,杨天保都是世袭勋贵,不仅不比他们差,反而身份比他们更高。 杨天保的祖父是隋朝观王、父亲是左光禄大夫,论起散爵,除了长孙无忌可以比得上,其他人都忘尘莫及。 杨天保也非常高兴,这些都是肥羊,也是贞观朝的勋贵,以后可以一起合作赚大钱,毕竟,谁也不会嫌自己的钱多。 直到众人喝得人事不醒,他们就在轩天下留宿,轩天下原本并没有客房,也没有住宿业务,可是,像程怀默等这样的客人以后只会越来越多,特别是到了冬天以后,恐怕会更多。 杨天保只好把轩天下专门给自己预留的房间让了出来,杨天保在轩天下拥有一座独立小院,主屋五间,左右各三间厢房,不过这十一间房间,包括轩天下的财务办公室以及冯少东和单道真、陈应的住房。 陈应非常大方的让出五间主屋,以供他们居住。 就在杨天保准备离开的时候,发现账房里陈应两只眼睛乌黑一片,仿佛是两只熊猫眼,杨天保非常客气的道:“陈应,你也注意休息……” 还没有等杨天保说完,陈应快哭出来了:“这不是熬夜熬的!” 杨天保自然知道陈应的眼睛是罗晓玉打的,罗晓玉非常凶猛,刚刚开始陈应确实是因为罗晓玉是女的,不忍还手。后来,他被罗晓玉甩了一个耳光,暴怒起来,可是尽管还手,挨得更惨。 不光是眼睛,事实上陈应身上没有多少好地方。 陈应愤愤的道:“我跟她没完!” “算了,我劝你还是算了!”杨天保笑道:“反正你也打不过她!” 陈应不说话了,好半天他才把冯少东交过来的账本清算完毕,算完账,陈应兴奋的道:“你猜猜今天卖了多少钱?” 杨天保今天在店里待了四五个时辰,几乎所有的服务员和厨师都要累趴下了,今天生意实在太好了,就连下午这种空闲时间还不停有人过来用餐,他想了想道:“有两百贯吗?” 轩天下的生意好,其实有很大的水份,毕竟杨天保送出去了太多会员卡,这些会员卡可以免费用餐,虽然可以增加店里的人气,却会少赚很多钱。 陈应将账本递给杨天保道:“你自己看看!” 杨天保拿起帐本一看,目瞪口呆的道:“四百二十三贯六百文?” 一天就四百多贯! 杨天保也惊讶了起来,他以为二百贯左右,结果居然多出了百分之五十,这也太赚钱了吧?在他看来,以现在大唐的消费水平,能够达到二百贯的日营业额就已经算得上非常成功了,可现实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陈应吧嗒着嘴道:“今天光珍珠奶茶就送出去了足足十六桶!” 轩天下用来存放珍珠奶茶的大木桶,每桶就是一百斤,十六桶就是一万六千斤,太吓人了。冯少东也走过来道:“郎君,多亏了你让人制作的珍珠奶茶,现在大家都想着喝这个珍珠奶茶,哪里是真心实意的过来吃饭,他们大多数人为了获赠珍珠奶茶,都是捡贵的菜点,还有的人刻意买了很多酒!” 尽管一万六千多斤珍珠奶茶,制作成本也不算低,差不多相当于一百多贯,但是相对而言,轩天下依旧是暴利。 四百多贯的营业额!这纯粹是在抢钱啊! …… 太极宫南衙门下省政事堂,萧?顾盼生风地,走进政事堂。 一群令史和书令史,正在政事堂里面洒扫整理。 领头的书令史上前施礼。 戴胄陡然抬头,看到萧?起身躬身道:“萧相国……” 萧?一脸冰冷道:“杜如晦平时坐在什么位置?” 在后世有句话说,不拿村长当干部,而此时的萧?不仅是不拿村长当干部,而是不当宰相当干部,戴胄参预朝政,就是政事堂的相国。不过,戴胄和萧?有仇。 而且仇还不小,萧?的妻子,是独孤皇后的娘家侄女。李渊是独孤皇后的亲外甥,李渊与萧?之妻是姑舅表兄妹。当年,两人同在隋朝做官时。交情很好。李渊信任他,所以他长期执掌尚书右仆射,尚书省很多人都是萧?的门生故吏。 萧?处事严厉刻板,刚直不阿,上朝言事言词简括直率,屡次逆忤圣意。 一次,当朝论事,萧?与陈叔达意见不合,在朝堂上愤怒地争论,李世民几次都制止不住,满朝文武乱作一团。李世民初登帝位,有树威震慑大臣的心理。二人如此放肆,顿时怒不可遏,推倒御案,拂袖而去,随即传出一道圣旨:“萧?、陈叔达身居相位,然言语失态,皆有对皇帝不恭之罪,一并罢免所有官职,回家闭门思过。” 房玄龄担任尚书右仆射,而戴胄担任尚书右丞,配合魏征、房玄龄精兵简政,铁面无私的戴胄可是不顾萧?的求情,开革了很多萧?的门生故吏。 虽然现在戴胄已经是相国了,可是他的资历比萧?要浅的多, 现在萧?摆脸色给戴胄看,戴胄虽然心里不舒服,也只能看着,他指着角落里一张案几笑道:“萧相公,在那边……!” 萧?皱起眉头道:“照不到阳光,老夫眼睛不好,回头给老夫,挪到窗户边上。” 戴胄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他可以侮辱戴胄,也可以不给他好脸色,但是杜如晦还没有死,就惦记杜如晦的位置,有点太心急了些。 更何况,戴胄能有今天的地位,主要还是因为当初因他担任大理寺少卿,主持审理太子李建成、李元吉谋逆之案,这个案子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所以他并没有按照李世民的意思,反而公事公办,对于无辜的东宫系官员,采取不追究的政策。 李世民怒其偏袒东宫系官员,要拿他问罪,多亏了杜如晦向李世民进谏:“说他是纯臣,国士!” 杜如晦相当于戴胄的恩主,举荐之恩,恩同再造。 戴胄直接了当的怼了回去道:“此事玄胤无法做主!” 萧?一脸温怒道:“芝麻大的事情,你都做不了主?就说是我安排的。” 戴胄连连点头,朝着周围的令吏道:“你们没听见吗?把杜相国的位置撤了,这是萧相国按排的!” 戴胄是法家,以通晓律法闻名,这一句话就给萧?埋了一颗雷,杜如晦与李世民的关系莫逆,因杜如晦的病情,李世民不知道多少个日夜难以安眠,如今这话一旦传到李世民耳朵中,萧?居然惦记杜如晦的位置,萧?这辈子别想当上相国了。 就在众令史忙着抬起杜如晦的公案,将他的书籍和柜子抬离位置时,萧?沉吟道:“不着急现在就搬,还要等等陛下正式下敕,记住此事便可。” 萧?说完,施施然扬长而去。 一名令史凑到戴胄的身边道:“戴相国,萧相国不是御史大夫么?怎么到政事堂来了?” 戴胄摆摆手道:“杜公病重,听说陛下,打算让萧?,复任尚书右仆射。” 众令吏倒吸一口凉气。 戴胄虽然早已对李世民启用萧?有所耳闻,直到现在这个消息才确定下来,他微微皱起眉头,感觉一丝不妙。 当初唐初官场混乱,李唐朝廷与其他朝廷开国的格局不一样,当时李渊、李建成、李元吉、李世民算是三方,都有任命官吏的权力,朝廷的吏部也会承认,所以州县也好,中枢也罢,往往一个职事,都有三方任命的官员。 当时这番乱局,由于朝廷俸禄低,有钱就发,没钱就不发放俸禄,所以就遗留了下来。在武德九年,李世民掌握权力,结果被颉利可汗抄空了国库,李世民为了国库财政,只好精兵简政。 在那场官场浩劫中,魏征、戴胄、房玄龄三人足足清退了中枢三分之的冗官,虽然厘清了官场,却也给萧?埋下了仇恨。 萧?现在复相,那么他肯定会对付魏征和房玄龄、戴胄他们三人,不过,魏征不结党,作为孤臣,论嘴皮子,一个魏征可以顶仨个萧?,魏征是不怕的。 房玄龄的门生故吏,大都是官场老油子,起起伏伏属于正常,他们滑不溜啾,不好抓住他们的把柄。 但是,杨天保此时已经被朝廷内外划作了他戴胄的人,偏偏杨天保还是一个官场新丁,而且性格冲动,肯定会成为萧?的靶子,最先攻击的对象。 ps:不好意思,写着写着睡着了,醒来继续写,刚刚写完。 , 第九十七章官升两级 第九十七章官升两级 “来者不善啊!” 韦挺坐在观国公府的御武阁,一边观察着杨恭仁送来的宝剑,一边不着痕迹的说道。 “萧时文(萧?的表字)” 杨恭仁微微皱起眉头道。 “除了他还能有谁?” 韦挺叹了口气道:“他倒颇有秦相范睢之风范。” “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 杨恭仁与韦挺相视而笑。 杨恭仁道:“他安份最好,如若不然,必定再次罢相!” 韦挺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杨兄倒不必理会他这个疯子,只是可苦了我!” 杨恭仁虽然还是雍州牧,左光禄大夫,不过他基本上不管事,属于半退休状态,除非萧?疯了,他再会去招惹杨恭仁。更何况,杨恭仁自仕唐以来,身居要位,资格比他更老,他犯不着自找没趣。 一旦招惹了杨恭仁,萧?就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杨恭仁随便使一个计策,就可以把萧?埋了,萧?既冲动,屁股又不干净,一屁股烂屎。 可是,韦挺却不一样,他现在还是吏部侍郎,与杨师道共掌吏部事,萧?无论是报复也好,提拔他的门生故吏也罢,韦挺都是躲不过去的。 杨恭仁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何必庸人自忧?” “我着相了!”韦挺笑了笑,凑到杨恭仁面前道:“叔?(王?的表字)那闺女王文?是妾生女,他就担心这个……” 妾生子地位很低,只比家中扈从略高;妾生女不会涉及到家产与爵位的争夺问题,地位反而没有受到特别的压制,在家族的地位甚至要比其母妾室要高许多。 有些礼法甚严的家族,在子孙纳妾时,为避免其刻意宠幸小妾,家法甚至要求其纳妾后一定时日内先不得与小妾行房事,与其他妻妾行房事时还要新纳小妾在旁服侍观看。 在杨天保看来,哪怕?的闺女是正妻所出,嫡女嫁到杨家,这些都是高攀了,如果杨天保娶王?的庶女,弘农杨氏就要成为天下间的笑柄了。 杨恭仁苦笑道:“真是可惜,我本有意与王叔?结亲,真是天意弄人!” 韦挺心中一动,王叔?虽然没有适龄的闺女,可是他却有啊。 不过,相对门第而言,京兆韦氏与弘农杨氏还差了一点,他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这事可以从王?、魏征、甚至戴胄、房玄龄再不济也要由杨师道说出来,他自己说出来,那就有点太过刻意了,仿佛占他们杨氏多大便宜一样。 太原王氏嫡支能与杨氏结亲,算是下嫁,只是王?这一支早已没落了。王?是南梁时期尚书令王僧辩之孙,但是在仁寿四年,杨广刚刚即位时,王?既王?的叔叔追随汉王杨谅起兵,兵败自然,整个家族,被牵连一空。 若非当时王?逃亡,他也会被连坐而死,如今王?代理侍中,官居宰相一职,算得上是争气了,也算得上是光耀门楣。 杨恭仁非常清楚,王?精通世故,深得李世民的信任,成为侍中是迟早的事情,能与王?作儿女亲家,也是他乐见的是,只是非常可惜,天意弄人。 王?的女儿只是庶出,哪怕再与王?相好,也断然不能委屈儿子,至少杨恭仁可是一个要脸的人。 韦挺的话的意思也明白,王?其实对杨天保也满意,只是担心闺女的身份会被杨恭仁嫌弃。 看着杨恭仁的意思,显然还真是嫌弃,韦挺道:“那我婉拒叔??” 杨恭仁笑道:“就这样吧,代我向叔?赔罪!” 韦挺心中苦笑,也只有杨恭仁敢这么拒绝王?,只要是朝廷的人,谁都明白,王?此时绝对会更加风光,他甚至已经得到风声,王?头上的代理二字,马上将会被去掉,成为中书侍中,参预朝政。 …… 杨天保清晨醒来的时候,薛瑶已经不见人影了,房内准备好洗脸水,毛巾,青盐,看着眼前的青盐,杨天保就非常怀念后世的牙膏和牙刷。 杨天保好像记得有一本小说,主角就用猪毛制作了牙刷,想想猪毛这么恶心,他还是感觉青盐也不是不能接受。 就在杨天保洗漱完毕,准备吃饭的时候,单道真过来道:“大郎,有点不对,门外有人鬼鬼祟祟,身手还不错,我没有追到人!” 杨天保下意识的道:“是不是罗晓玉?” 在杨天保看来,论轻功和灵巧,罗晓玉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别看自己当初一刀劈伤罗晓玉,显得功夫极高,只不过自家知道自家的事,他真公平的对战罗晓玉,输的面更大。 毕竟,如果不是罗晓玉当时轻敌,他是没有办法赢罗晓玉一局的! 单道真摇摇头道:“应该不是她,那个身影比罗晓玉魁梧多了!” 杨天保微微一愣,他的脑袋中不由自主的想起五个头戴着斗笠的怪异人,他心中暗暗嘀咕起来道:“难道是有人想寻仇?” 想到这里,杨天保不敢大意,对于苏宅而言,防御力量几乎没有,一旦有人寻仇,这是非常麻烦的事情,万一伤着薛瑶或苏凤了,那就不好了。 “你去门外看看城管谁在这边,让他们通知梁三宝,让他从城管里给我挑二十个好手,咱们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单道真随后转身而去。 不多时,他又回来了。 不光他回来了,而且身后还跟着戴胄和那名面瘫的周洪,戴胄仿佛像来到自己家一样,手也不洗,脸也不擦,拿着杨天保桌上筷子,夹起菜大吃起来。 杨天保道:“你什么意思?” “饿了,我吃饭!”戴胄仿佛害怕杨天保跟他抢一样,狼吞虎咽起来。 杨天保急忙拿着筷子抢着吃,速度飞快。 最后一块汤饼吃完,戴胄一脸满族的道:“终于饱了!” 杨天保没好气的道:“能不饱吗,我的饭被你吃了三分之二!” “你也不差这点钱!”戴胄一边剔牙一边说道:“有个肥缺,要不要考虑一下?” “什么肥缺?”杨天保松了口气,别看他现在像没事的人一样,其实这段时间他可以等着上面的信,万年县兵曹被一抄而空,他绝对不会在这样情况下继续待在万年县担任兵曹参军事,如果朝廷真形成了这样的潜规则,那么将来就会惹恼了! “洛州司兵参军!” 戴胄道:“怎么样?要不要去?” 洛州,在唐朝号称洛州无影,这并非天文学意义上的无影,而是指洛州是朝廷的一个州,但是却没有州这个建制,只有洛阳。洛阳与长安县、万年县、晋阳、太原一样,作为长唐六个高规格县城,享受正五品待遇,这个待遇相当于中等级别的州。 别看只是县令,其实比下州都督或刺史级别还要高,这就好比后世的直辖市一样,同样是市长,有的市长是部级,有的市长是副省级,也有的则是厅级,当然也有的市长是县级。 洛阳与万年县级别一样,但是洛州却不一样,洛州则是上州,他这个司兵参军却享受正六品下阶待遇,别看正七品上阶与正六品下阶,中间还差着从六品下和从六品下这两个级别,相当于他升了跳了两级,升了三级。 杨天保听出戴胄的话里的意思,笑道:”我还可以不去吗?“ ”当然可以!“戴胄沉吟道:”洛州司兵参军年迈致仕,需要再等两个月甚至三个月!“ ps:等会还有一章,睡过头了,继续写! , 第九十八章总得有个说法吧 第九十八章总得有个说法吧 戴胄笑了笑道:“年轻人,不要太贪心,洛州司兵参军已经不错了!” 杨天保苦笑道:“暂时,我还没有离开长安的打算!” 弘农杨氏作为关西第一豪族,同样河南第一望族要数荥阳郑氏,既李建成的太子妃郑观音的娘家。而洛州也是郑氏的势力范围,杨天保过去担任这个洛州司兵参军,能不能做好,需要郑氏的配合。 杨天保从万年司兵参军这个任职上看出太多的问题,正所谓天下乌鸦一般黑,尽管洛州的军械仓库规模远不如万年县,但是,要说里面没有猫腻,打死杨天保他都不相信。 最关键的是,杨天保不想再给戴胄当枪了。 在万年县,长孙耕就算铤而走险,他也不敢买凶杀人,因为既然买凶,就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发动,消息就会传到弘农杨氏的耳朵里。可是,在洛阳那就不一样了,那里是荥阳郑氏的传统地盘,况且万年县军械仓库案刚刚暴发,李世民前所未有的严酷,荥阳郑氏肯定有所防备。 他查不出来问题,戴胄不满意,想查出问题,就会得罪荥阳郑氏,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杨天保才不愿意去做。 看着杨天保态度坚决,戴胄也不敢强逼杨天保,作为世袭勋贵子弟,杨天保只要想做官,有的是机会,而不会像寒门子弟一样,错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 戴胄笑了笑,道:“你可不要后悔啊!” “我什么事都怕,就是不怕后悔!”杨天保道:“接下来,让我去做什么?” “越王知道吗?” “知道,皇四子李泰,贞观二年改封越王!”杨天保接着道:“他?并受封为扬州大都督与越州都督,督常、海、润、楚、舒、庐、濠、寿、歙、苏、杭、宣、东睦、南和等十六州军事扬州刺史,又督越、婺、泉、建、台、括六州,这些邸抄上都有,我看过!” 如果不是杨恭仁督促着杨天保,杨天保压根不会去啃这些邸抄,古文言以杨天保的阅读能力,非常吃力,可是这个东西,恰恰是官场之中人必备的知识,就像后世的内参。可以通过邸抄了解朝廷的政策动向,以及各方面的详细消息。 戴胄道:“越王府录事参军,现在还是空缺,若是你有意,可以补为越王府录事参军!” 录事参军,这个是唐朝的官职,属于中央监察体系中的一员,分别在都督府和各亲王府设置,掌总录众曹文簿,举弹善恶。 杨天保听到这话,连连摇摇头。 越王李泰,也就是后来的魏王,虽然李世民非常宠爱他,却给他一种错觉,可以把哥哥李承乾拉下马,所以李泰和李承乾为了皇位,进行了多年斗争,最终反而便宜了现在还不满周岁的李治。 杨天保感觉监察李治并不是什么好差事,这可是狠起来连儿子都敢杀的狠人,正所谓虎毒不食子,李泰可是比老虎还要狠毒的人。 偏偏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李世民会非常信任李泰,如实汇报有离间天家父子关系的嫌疑,不如实汇报,少不了会被归为李泰一党。 两世为人的杨天保非常清楚,李泰注定只能空欢喜一场,跟李泰产生什么交集,可不是好事情,就像左卫大将军刘弘基,以他的资历绝对可以官运亨通,可是他偏偏参与李世民与李建成的夺嫡之争,而且还在最关键的时候,捅了李渊一刀。 可是呢,结果非常显而易见,对于可以背主的人,李世民压根不信任,刘弘基一直没有掌握权力,直到秦王府文武老的老,死的死,李世民无人可用的时候,才在征辽东时作用了一次刘弘基。 杨天保绝对不想如此早的就开始站队,在没有足够实力的时候,参与夺嫡之争,纯属找死。唐初功臣刘文静倒是非常力挺李世民,多次在公开场合陈述要废太子,改立秦王,结果被裴寂以莫须有的罪名杀掉,同时还被抄家,死得相当窝囊。 杨天保摇摇头道:“录事参军事,这个官职适合圆滑的人去做,除非你想让我死得快,否则最好不要让我担任这个录事参军事!” 戴胄的脸色一沉,不悦道:“这不同意,那不同意,你到底想要什么?真以为吏部衙门是你家的?” “不是,给越王当录事参军,真做不了!”杨天保道:“你说的让我自己选,我肯定选我自己喜欢做的事啊!” 戴胄装作一脸为难的样子道:“倒是还有一个空缺,只是品阶不高,危险系数还大,如果你真要去做,最多五天就可以赴任!” “说说看?” 杨天保其实也清楚,别看戴胄看似处处为自己考虑,事实上他仍旧在利用自己,不过,作为一个人,如果连被人利用的价值都没有,那只能说明一件事,这样的人生太失败了。 戴胄沉吟道:“云州司兵参军李怀瑞,伤重不治而亡,若以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把你调往云州担任司兵参军,不过云州司兵参军只是正七品上阶,是平级调动!” 李怀瑞其实不姓李,他原本姓郭,乃隋朝末年三十六路反王之一的郭子和之子,郭子和任隋朝左翊卫,因罪流放榆林。大业末年,郡中饥荒,郭子和与敢死士十八人捉住郡丞王才,列举他不抚恤百姓的罪行,斩杀了他,开仓赈济贫民。自称永乐王,建立年号为丑平,称他的父亲为太公,派弟弟郭子政为尚书令,郭子端、郭子升为左右仆射,拥有两千骑兵。南面联合梁师都,北面侍奉突厥,送弟弟郭子升去做人质。始毕可汗册封郭子和为平杨天子,不敢担当,于是改授为屋利设。 后来,郭子和投降唐朝,被封为灵州总管,因平刘黑闼有功,赐姓李。李怀瑞则是他的次子。 在一个月前,东突厥游骑闯入云州境内,李怀瑞外出狩猎,被东突厥游骑遭遇,随即展开激战,李怀瑞受中伤,免治医治一个月,最终还是因伤重不治而亡。 杨天保内心里大喜,云州是唐灭东突厥之战的六大主力之一,归通汉道行军总管李绩管辖,历史上正是因为李绩率部在白道与东突厥大战,李绩以弱克强,大败东突厥,东突厥乞降,这才加重李世民毕功与一役的决心。 虽然担任云州司兵参军有一定的风险,不过,有风险,才会有军功,在唐朝只有军功,才是真正的晋身之资。 想到这里,杨天保故作惊讶的道:“居然在云州,这么远?” “也对,你不想离开长安!”戴胄道:“我再考虑其他人吧!” “不用考虑了,就我吧!”杨天保笑道:“我什么时候上任?” “云州地处塞外,十月大雪封山,宜早不宜迟!”戴胄笑道:“最好还是越快越好!” 杨天保自然无不应允,当戴胄提出告辞,杨天保起身相送。 当在苏宅门口,杨天保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然发现巷口多了一个磨菜刀的小贩,对于这种小贩,杨天保原本是不会留意的,只是在无意间朝着小贩望去,突然间感觉有些面熟。 杨天保可以肯定,自己绝对没有见过这个磨刀的小贩,但是这个熟悉的感觉,却让他感觉有些不安。 磨刀是力气活,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此时并不多见,磨刀石谁家没有?杨天保眯起眼睛望着小贩的时候,终于想起这名小贩是哪里见过了。 当初在通善坊,他看到五名头戴着斗笠的怪人,其中一人曾与杨天保对视。 想到这里,杨天保并未声张,走进里门,他望着单道真道:“人找来没有?” 单道真点点头道:“来了!沈从文带着他的丙队过来的!” 果不其然,沈从文带着丙队的二十余名城管,站在前院的走廊里休息。 杨天保道:“今天过来,让大家帮我做件私事,你们来的时候,应该看到门口那个磨刀的小贩了吧?” 沈从文点点头道:“看到了!” “这个人有问题,他已经跟了我好久,我想知道他是谁的人,目的何在!”杨天保冲单道真点点头。 单道真转而走进里屋,从里屋提出一个庞大的葛布口袋,哗啦一声摔在地上。拉开口袋口子,里面都是密密麻麻的横刀。 对于杨天保来说,府里放着几十柄横刀,根本就不叫事。 沈从文率先挑起一柄横刀,拎在手里试了试手感。 杨天保道:“我要活口,他们不是普通人,不要大意,如果实在不死,死的也行,保全自己最重要!” 杨天保率先离开。 他骑着马,与单道真一前一后,朝着小巷走去。 那名巷口的磨刀小贩看着杨天保走来,扯着嗓子喊道:“磨菜刀叻!” 杨天保装作若无其事,骑着马缓缓前进,走出巷口,转身朝着安德坊方向走去。 磨刀小贩望着杨天保的背影,迟疑了片刻,丢下担子,起身朝杨天保追去。 “等等!” 小贩转身望去,只见沈从文一的提着横刀,一手拿着一柄锈迹斑斑的柴刀朝着小贩道:“磨刀的,看看这个柄还能不能磨?” 小贩伸手去接柴刀,在磨刀石上磨起刀来,不一会儿,沈从文等从四面八方围上去。 一名城管拿着绳子去捆小贩,小贩并没有反抗,二十几个人,他插翅难逃。 “朋友,我们好像没有什么仇怨吧。” 沈从文道:“是没有。” 小贩非常平静的道:“那你们这样,是什么意思,我没有得罪到诸位吧。” 沈从文道:“也没有。” 小贩道:“你这样,总得有个说法。” , 第九十九章是不是很失望 第九十九章是不是很失望 “走吧,我给你一个说法!” 当小贩看到杨天保去而复返的时候,他的脸色不经意间变了。 杨天保走到小贩身前,轻轻拍了拍小贩的肩膀道:“看来你是知道了!带走!” 沈从文直接让城管拉来一辆四轮垃圾车,直接将这名小贩装进垃圾车里,拉着小贩朝着城管大队总队走去。 进入城管大队,杨天保没有直接去理会这名怪异的刺客,而是朝着百草堂学堂走去。 快要走到百草堂课堂的时候,只听见一个软糯糯的声音说道:“君者,出令者也;臣者,行君之令而致之民者也;民者,出粟米麻丝,作器皿,通货财,以事其上者也……” 陈应则在教室隔壁的小厅里悠闲的喝着茶水,他大大咧咧的躺在软榻上,还有一名身穿绿罗裙的小丫鬟给陈应擂着腿。 杨天保走进去,阴阳怪气的道:“吆喝,真会享受!” 陈应急忙起身朝着杨天保躬身施礼。 而那名小丫鬟而赶紧给杨天保准备奶茶。 杨天保笑了笑道:“这个小丫鬟是刚刚买的?我怎么感觉有点面熟?” “我哪有钱买她!”陈应苦笑道:“这不是顾暖之的贴身丫鬟吗!” “顾暖之?”杨天保恍然大悟,他终于想到在课堂上讲课的是谁了,不就是顾暖之吗?看来陈应甚是会讨顾暖之欢心,否则不仅把她搭进去了,也把她的丫鬟搭进去。 不过,这事不规杨天保管,杨天保拉着陈应的领子,愤怒的道:“怎么回事?你怎么把顾暖之弄过来教书了?” 陈应咕哝道:“可问题是,你这座百草堂,教学生做饭,教他们杀猪羊,也教他们医术、算术,如何种地,如何做工,就是不教圣人之道,专教这些旁门左道,岂不是招人耻笑!” 杨天保不耐烦的道:“旁人怎么嚼舌头是他们的事,理他们干鸟?如果什么都先听了他们的意见再去做,那我们啥都不用干了!” 陈应该笑了起来:“公子所言极是,如果什么都得听别人的,那我们真的是啥都不用干了!这所学堂有意思,只是教师太少了,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杨天保沉吟道:“这样吧,你去招一些混得不如意的官员,最近抄家抄了不少人,肯定有很多人掉了饭碗,这里的能人,你都给我招过来,像什么算术、制瓷、纺织,只要有一技之长,都可以过来当老师!” 吩咐完陈应,杨天保这才去地窖。 小贩此时已经受过特殊关照,身上到处都是斑驳的伤痕,杨天保望着小贩笑道:“现在,我们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小贩的嘴很硬,一脸委屈的道:“我和你好像无冤无仇吧!” “是没怨也没有仇!”杨天保叹了口气道:“你跟着我做什么?连续好几天,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误会,真是误会!”小贩急道:“我没有跟你……长安城就这么大,碰到也属于正常,对吧?你们不能……” 不等他说完,梁三宝从外面拎着一个锤子进来,这只锤子就是平时铁匠用来砸铁的大铁锤,足足有十来斤重。 “机会只有一次,想好了再说!” 梁三宝冲左右两名城管道:“给我按住他!” 两名城管将小贩的手按地上,梁三宝扬起锤子,朝着那名小贩的手指上砸去。这一锤下去,绝对会把小贩的手指砸成肉泥,永远没有医治好的可能。 “住手!” 小贩歇斯里底的吼道:“住手,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梁三宝扬起大锤,重重的砸在小贩的手边,距离他的手指只有不足一寸的距离。 小贩的冷汗瞬间就流了下来,他结结巴巴的道:“我是永宁郡公府的扈从,奉我家小娘子之命过来查看公子……” 杨天保顿时愣住了:“永宁郡公?” 他当然知道永宁郡公,就是王?的爵位,王?作为与魏征、房玄龄、杜如晦齐名的唐初四大名相之一。 杨天保甚是疑惑,他的女儿为何要监视他? 那名小贩接着道:“能不能把我放了?如果我再不回去,晚上我家娘子肯定会察觉出来。” 杨天保拍拍那名小贩的肩膀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贩道:“我叫王西昌,是永宁郡公府上的家生子!” 杨天保道:“来人,带他去吃点东西!” 杨天保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出他与王?有什么瓜葛,他拍了拍梁三宝的肩膀道:“你去找个人,装作寻亲的样子,去探探他的,看看永宁郡府府上有没有这号人!” 梁三宝表示明白。 带着这样的疑惑,杨天保还是给孩子们上了一节课,毕竟他要去云州赴任,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等到这一堂课上完,梁三宝向杨天保禀告道:“已经问清了,永宁郡公府上真有这么一个随扈,根据描述,长相与这名王西昌吻合!” “放人吧!” 杨天保带着疑惑,骑着马返回观国公府,这件事可能与杨恭仁有关。 走在坊街的街道上,有一辆马车缓缓行在前面,马车周围有十几名骑士,拱卫着马车。 突然一阵风吹起,马车的车帘被微风掀起来,马车里露出一张俏美如花的俏脸,那少女下颔稍尖,肤如雪光、圆润玉泽,眸光流离清亮,眉眼间流转无限风情,那鼻、那唇以及轻红飞起的双颊无一处不美,她乍看见杨天保也看着她,那眸光一惊一闪一躲,又添了几分娇媚意味。 杨天保看了也心里微叹:“这女人好美。” 单道真骑着马与杨天保并行,他压低声音道:“这女的好美,比顾暖之还要美!” 单道真原本属意顾暖之,只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人家看上的是陈应,而是不他。 就在这时,单道真道:“你看,前面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杨天保顺着单道真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街道上突然出现一辆牛车,牛车拉着满满的木炭,周围十几名骑着马的行人,跟在牛车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 牛车的速度很快,这些骑马的行人都跟在牛车后不超跃牛车,就有点不对劲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拉着木炭的牛车突然车轴断了,牛车上的木炭散落在街道上。 木炭只能被踩,一旦马匹踩过之后,就不能要了。 那些骑着马的行人,立即下马,帮着牛车车夫捡木炭,十几名,十几匹马,把道路堵得严严实实。 杨天保也看出问题了,如果真是好心的行人,至少也应该将街道中央的牛车抬到路边,不影响交通,至于木炭,可以等会再捡。 他们捡起的木炭,居然一股脑的放在牛车上,这就有问题了。 问题太大了,那辆马车的扈从,显然也是发现了问题,他们一边护着马车,马车的车夫则护着马车缓缓调头,朝着旁边的小巷子走去。 长安城街道都是四四方方,横平竖直,绕路也可以绕过去。 杨天保可以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那些牛车周围的骑士是冲着马车里的女人来的,他们的目的就是逼着马车绕到小巷子里,毕竟大街上行人多,人多眼杂,光天化日之下,出了问题不好收场。 可是小巷子里就没有那么多忌讳了,这里永崇坊的坊里,住的人大都是平时在长安城务工或者在讨生活的人,白天他们都忙着工作,小巷里肯定没有几个人。 就在马车进入小巷子不久,就听见扑通一声巨响,仿佛重物倒在地上。 杨天保朝着单道真道:“不好,救人吧!” 杨天保骑着马转进小巷子,顿时惊呆了,只见马车周围出现密密麻麻数十名蒙面的黑衣人,这些人拿着兵刃围攻马车周围的扈从,马车的扈从们,似乎不善战,他们瞬间就被放倒了差不多一半的人。 “你们是什么人!”马车里传来女人惊慌的尖叫声。 众黑衣刺客们凶猛的进攻着,最先扑上马车的那名刺客以命相搏,竟然不躲扈从刺向他左臂的一刀,一脚将那名扈从踹下马车,胁下给车夫短刃刺中,他却不缓分毫的一刀割向车夫脖子,在他撩开车帘子要杀进车厢里去时,却愣怔了一下。 杨天保扑向马车,一拳砸向那名刺客,刺客不备,被杨天保一拳打翻在地上,生死不知。 杨天保掀开帘子,看着那名俏美如花的美女,一脸平静的望着他。 杨天保愣住了,如此情况之下,哪有女人可以这么冷静? 杨天保转身,发现单道真居然被人制住,一名原本倒在地上鲜血如注的扈从,居然拿着刀横在单道真的脑后。 而此时,小巷里的打斗已经停止,数十名手持刀枪的人围着杨天保一人。 杨天保笑了笑:“原来……你们的目标是我?” 美女笑道:“怎么不可以吗?” 此时,美女拿着一柄仿佛匕首一般的短刀,指着杨天保道:“还想英雄救美,是不是很失望?” 身在局中,恍然未觉,杨天保并没有慌张,他知道慌张和求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事情已经出了,唯有想办法解决。 “朋友,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是你杨思慎吧?” “对,是我!” “那就没错了,找的就是你杨思慎!”美女拿着短刀,指着杨天保道:”别逼我啊!“ 杨天保举起手,淡淡的笑道:”好吧,我认栽,总得让我死个明白吧,你们是哪路神仙?“ ”该让你知道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了!“美女笑了笑,指着马车上的空位道:”走吧,我家主人要见你,可不要耍花招啊,如果不能带着活的,带着死的也行!“ , 第一百章痴情总被无情误 第一百章痴情总被无情误 遇到这种事情,慌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把问题搞得更糟糕。杨天保没有寻常人的慌乱,强自镇静的望着周围的众人道:“你们谁放了我,弘农杨氏必有重礼相赠!” “弘农杨氏的钱,有命去挣,可没有命去花!”美女非常厌恶的盯着杨天保道:“少废话,跟我走!” “我是多管闲事,把自己折里面了,活该!”杨天保笑了笑道:“如果我不跟过来,你们怎么办?敢光天化日之下绑人吗?” 美女笑嘻嘻的把玩着短刃,一边不以为然的道:“你猜?” 几名刺客拿着绳索捆绑起来,杨天保原本想趁机挟持那名美女,不过看来屋檐上的那双眼睛,他反而束手待毙。 几名刺客非常粗鲁的将杨天保和单道真捆绑起来,掀起马车的软榻,软榻就是一个大箱子,把杨天保塞进去不嫌拥挤。 杨天保被人推倒在这个大箱子里,美人拿着一条看着乌黑带着油光的破布,准备塞进杨天保的嘴里,杨天保大急道:“你可以试试,如果不牵连你身后的主子,尽管可以试试!” 此时,杨天保发现马车带着王字篆书云纹,这应该是太原王氏的马车,他反而不担心了,如果是不知名的小毛贼,他们或者会气急败坏的采取任何不理智的举动,但是太原王氏不会,至少他们不敢。 更何况杨天保可以确定,他身边的杨氏影卫已经将消息送了出去,不出意外,杨氏已经开始着手营救。 美人迟疑了起来。 杨天保目光凌厉的瞪着美女道:“想必你也清楚,我有一座陈园,陈园是什么地方?还用我提醒吗?我可告诉你,你敢把这个塞进我的嘴里,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美女脸色阴沉起来,她拿着匕首的手柄,朝着杨天保胡乱的点击起来,杨天保瞬间感觉半个身子麻痹不堪。 杨天保关进马车上的软榻下,美人坐在马车上,马车开始调头,朝着远处的街道行驶而去。与此同时,这些刺客们开始清理现场,不一会儿,整个小巷恢复如初,仿佛这里没有发生打斗。 杨天保躺在马车上,被马车颠簸得痛苦不堪,由于眼睛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只感觉马车缓缓移动。 过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他听到一声暴喝:“站住,罚钱!” 杨天保可以听出这是刘威风的声音,刘威风的城管甲队,负责的通济坊的卫生工作,很显然这辆马车又回到了通济坊。 那名美女软糯糯的声音响起道:“需要多少钱?” “三十文!” “来喜,把钱给他们!” 刘威风接过钱,认真的道:“不要以为有钱就可以肆意妄为,下次注意,再有下次,罚款加倍!” 马车开始在扈从的拱卫下,缓缓前进。 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刘威风脸色陡然巨变,他开始吹起竹哨,不一会儿,出现十几名城管,刘威风望着众城管道:“前面那辆马车,跟上去,千万别丢了!” 一名城管不解的问道:“刘队,那辆马车有问题?” “啪!”刘威风没好气的道:“废什么话,你没看到公子的马吗?骑在他们的扈从的身上!” 杨天保不是缺钱的人,他自然不会卖马。一个连属下都配上好马的主人,怎么可能轻易把马匹送人? 众城管不敢大意!急忙前去追逐这两马车。 “你们把衣服换了,这身衣服太显眼了。跟着这辆马车,注意别被他们发现了!” 刘威风到底是一个小头目,他一边命人前往轩天下,找冯少东报信,一边命人向城管大队,找梁三宝报信,而他自己也去苏宅报信。 不知不觉中,城管大队在长安城南城,已经变了味道,别看城管大队只有一百多人,也只负责街道上的卫生,以及沟渠,随着城管大队的管理工作深入,越来越多的有钱人搬到南城居住。 环境,可以改变人们的生活方式,南城的百姓也习惯了花点微不足道的小钱,享受堪比皇城一般干净的卫生享受。不过,正是因为城管经常在街道上活动,哪家有个风吹草动,很难逃过他们的眼睛。 随着城管大队在南城开始布置眼线,那辆马车尽管在南城绕弯子,甚至更换马车,他们不仅没有拜托跟踪,反而让城管发明杨天保确实被马车上的人绑架了。 苏宅,刘威风、沈从文以及梁三宝、冯少东等人正在等待着苏凤的最终指示,他们已经摸清马车最终进入曲江坊。 苏凤在屋里焦急的等待着,她清楚城管大队武力值并不高,让他们以多打少,打个便宜仗还行,至于救人,搞不好会激怒对方,伤了杨天保的性命。 罗方则不同了,罗方的马帮有很多好手,对于刺探消息,或者救人,有非常丰富的经验。当初罗晓玉被杨天保扣下来,如果不是顾及杨天保的真正身份,别说杨天保才有十几个人,就算他有百八十人,也挡不住马帮的高手。 薛瑶已经换掉了襦裙,改穿成一身劲装武士服,拿着宝剑,罗晓玉也拿着刀。 罗晓玉对于杨天保的感觉非常复杂,虽然杨天保曾经尿了她一身,不过为了赔罪,杨天保可是让薛瑶带着罗晓玉前往东市,连续三天疯狂大采购,罗晓玉为自己购买了三套头饰,还有各种首饰,以及胭脂水粉,作为江湖而水,罗晓玉自然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了。 随着一阵马匹的嘶鸣声响起,杀鸡巷巷口来了十数名骑士,众骑士在罗方的带领下,直接进入苏宅。 “罗世兄,此事拜托你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罗方指着身边的好手道:“这是我们马帮的好手!” 罗方向苏凤介绍一下身后的众人,像钻林豹周普,乌鸦吴善思,穿山虎吴齐,老酒鬼张念祖等。 众人在苏宅分发兵刃,特别是唐朝禁止民间携带弓弩,苏宅也为他们提供了七张弓,十壶狼牙箭。 …… 杨天保被人松绑的时候,他已经完全迷失了方向,甚至不清楚,此时是在城内还是在城外,反正他被那名俏面如花的美女带到一处庞大的宅院花园凉亭前,她用离开了。 此时,凉亭里有一名女人的身影,女人正背对着他,女人面前一张琴,女人伸手玉指,琴上拨弄起来。 随着叮叮咚咚的声音响起,原本没有音乐细胞的杨天保,只感觉女人弹琴挺好听的。 一曲终罢,杨天保上前躬身道:“敢问芳驾如何称呼!” 女人转身,脖颈上有一道勒痕,显得触目惊心。 杨天保暗暗惊讶,此人长相虽然算不上出众,而且非常瘦,几乎是一张脸皮包着颅骨,甚至比减肥的鲁豫还要吓人,看不出有什么美感。 杨天保并不喜欢所谓的骨感美,他更喜欢女人肉肉的感觉,只有这样,才会有手感。 女人低声道:“妾身王文佩,见过杨世兄!” 杨天保上前伸手虚抚道:“不知妹妹把我请来,有何见教?” 王文佩道:“是文佩唐突了,文佩会给世兄一个交待!” 王文佩伸手示意杨天保坐落。 杨天保虽然不习惯跪坐,可是面对一个楚楚可怜的美女,他忍了。 就在杨天保刚刚落坐,那名挟持他而来的美女再次出现了,她此时已经换成了一身丫鬟装,端着一个红泥小炉,小炉上带着一只茶壶,茶壶里热气腾腾。唐朝代的茶,是茶汤,喜欢往里面加入乱七八糟的东西,搞得一点茶味都没有,甚至不如奶茶好喝。 “请茶!” 王文佩看着杨天保不喝茶,淡淡的笑道:“今日请杨世兄过来,只是想让杨世兄听一个故事!” 杨天保不明白王文佩的意思,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笑道:“请讲!” 接着,王文佩娓娓道来。 一名大儒家中有一名美妾叫婉娘,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有一天,大儒家中来了一名客人,客人与大儒谈儒论玄,相谈甚欢,就留宿家中,大儒命婉娘侍寝。婉娘跟着大儒多年,但大儒年事已高,早已不能行人道,只是当作一名丫鬟使用。 后来,婉娘一见这名年轻英俊的贵客,产生了不该产生的心思,一颗芳心许向贵客,她常常在大儒面前替贵客美言,最终贵客被大儒举荐为了王世子咨事参军,客人为答谢大儒,携带重礼相谢。大儒设宴款待,婉娘又可以为贵客侍妾,并且向贵客表达心意。 只是贵客醉心仕途,一直在利用这个傻傻的女人,婉娘却不知道,一直帮助这名贵客铺平仕途道路,贵客仕途一帆风顺,从咨议参军,再到太子中舍人,再到太子中允…… 听到这里,杨天保恍然大悟,他已经可以猜测到王文佩所谓的贵客,就是现如今代理侍中,参预朝廷王?,而王文佩应该就是他的女儿。 接着王文佩道:“婉娘自知她的出身,她不想求名份,只要在那名贵客身边,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意,致死都没有达成……” , 第一零一章谁是负心人 第一零一章谁是负心人 两世为人的杨天保绝对是一个非常好的聆听者,毕竟在后世他是轩天下的老板,会遇到各式各样的客人,也经常会遇到那些客人在醉酒之后,向杨天保诉说自己的不幸,或者吹嘘自己的成功。 王文佩的大脑回路,杨天保实在猜测不透,如果她给自己一个拜帖,邀请自己过来聊聊天,杨天保应该不会拒绝,只是她采取的办法,有点另类。 通过王文佩的讲诉,杨天保可以肯定,她的母亲是一个悲剧,这也是这个时代的悲剧,想要自由恋爱,在唐朝可以说非常不现实。 在后世也有人把高阳公主作为追求自由恋爱的典范,只不过高阳公主和辩机和尚的下场有点惨,被莫须有的谋反给处死了。 在王文佩的这个故事里,贵客并不喜欢婉娘,只是利用,就连生下贵客的女儿时,贵客都没有过来看上一眼。 婉娘的女儿一直在大儒家长到七岁,直到婉娘因病久治不愈,邀请贵客过来见最后一面,贵客带走了婉娘的女儿,却把婉娘草草安葬。 王文佩是一个非常自卑的人,太原王氏永宁郡公,当初的王?府上,她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妾生子,一直低于王?的诸子女一等。 王文佩一直在这种无视的环境下长大,她一直希望可以逃脱王?府邸这座无形之牢,直到有一天,他看上了希望,韦挺代表杨恭仁前来府上求亲。 王?其实非常想与弘农杨氏结亲的,无论是杨恭仁的人品,还是弘农杨氏的家世,这些都可以成为王?的助力。 当官当到王?这个层次,他们已经不追求官位上的升迁了,毕竟已经是实权宰相,升无可升,他们需要政绩,需要青史留名,可是没有人朋党,想要成事,几乎不可能,扯后腿的人太多了,就像杨恭仁已经退相三年多了,可是杨恭仁对朝廷的影响力一点都不弱。 自武德九年李世民登基以来,他先后六次驾临观国公府,面对朝廷所有重臣,这个恩遇是前所未有的,包括房玄龄和杜如晦,他们的礼遇有佳,也没有经常驾临房府或杜府,直到杜如晦病重,李世民前来探望过两次。 可是,王文佩却是妾生女,地位与杨天保这个继室所生的嫡子不对等。 王文佩自从听说要与杨天保结亲之后,对于杨天保非常关注,她几乎散尽了母亲留给她的嫁妆,只求可以打听出杨天保的为人。 在王文佩看来,老天对她不薄,杨天保为人还算正值,丝毫没有其他世勋子弟的陋习,他从来没留宿花街柳巷,也从来不捧花魁。通过打听而来的消息,亲眼看过杨天保的画像,她也喜欢上了杨天保这个人。 然而,这是一个梦,不且实际的梦。 直到韦挺再一次来到府上,向王?委婉的表示,杨恭仁看不上王文佩妾子的身份,王?表示非常遗憾。 这个消息,对于王文佩而言,简直就是睛天霹雳,她瞬间感觉到了绝望,于是她就自己把自己吊在房梁上,幸亏丫鬟发现的太早了,她被救了下来,只留下深深的勒痕,已经形成酱紫色的勒痕,五六天都没有下去。 在丫鬟李如明的劝说下,她决定见见杨天保,哪怕死了也没有遗憾。 “这都是命啊!”王文佩悠然长叹,眼睛微微红了。 杨天保可是不知道王文佩许亲的对象就是自己,微微有些遗憾的道:“你也别难过,其实我也一样,别看我是杨氏子弟,风光无限,可内心里的心酸,也只有自己知道!” 杨天保端起那碗快要冷下来的茶汤,小抿一口,他愣住了。茶汤只有茶叶的苦涩味道,没有油,也没有盐,更没有葱姜蒜甚至八角之类的香料。 “还喜欢吗?”王文佩微微一笑道:“喜欢的话,那就再多喝一碗!” 杨天保朝着王文佩点点头道:“正好我也渴了,再来一碗!” 就在这时,那名叫李如明的丫鬟神色变得怪异起来,她起身在王文佩的耳边轻声低语起来。 杨天保没有听见。 王文佩的眼神有些慌乱,不过瞬间如常,她起身道:“杨世兄,文佩就此别过!” 直到此时,杨天保发现对面有一个熟悉的熟人,当初在苏宅就是那个萧诺言砍了自己一刀,当时虽然有自己苦肉计的因素,不可否认,他是一个劲敌。 杨天保陡然起身,一把拉过王文佩,将其护在身后。 被杨天保护在身后,王文佩感觉哪怕只有一刻钟,这辈子也值了。她从袖子里滑出一柄短刃,比李如明的那一把短刃要长一些,不过也有限。 杨天保以为王文佩想要跟萧诺言拼命,急忙夺下来王文佩的短刀,刀锋直指萧诺言:“你做什么,考虑清楚后果!” 萧诺言收起刀,双手抱在一起:“我是来救你的!” “笑话,我还需要你救?”杨天保冷笑道:“你是来要我命的人吧?还想着给陈伯玉报仇?” 杨天保不着痕迹的朝着王文佩使着眼色,希望她叫来她的属下,在杨天保看来,王文佩的那些属下还算不错,至少可以拖延一些时间。 萧诺言转身朝着门外走去:“杨公子安然无恙,萧某就放心了,记住这是第一件事!” 当初他被杨氏的影卫擒住,慕容云为了擒拿他,还伤了三名影卫,得知萧诺言只是一个为钱卖命的刀客,就没有杀他,而是留下他一命,并且让他为杨氏做事,只需要做完三件事,杨氏不仅付给他相应的报酬,同时还给他自由。 对于萧诺言而言,为谁做事不重要,只要别人给他钱,就算让他杀当朝一品,只要价码够,他也敢去杀。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随着萧诺言离开,杨天保松了口气,转而望着王文佩道:“就此别过,我先走了!” 王文佩道:“你不需要我赔罪吗?” “赔罪?”杨天保微微一愣,笑道:“就是你请我来的?还请我喝茶,赔什么罪?” 就在这时,一股血腥味传来,杨天保愕然发现王文佩胸口插着一柄匕首,这柄匕首就是银妆刀。 银妆刀小巧玲珑,是世族女子为了护身所用,关键是刀子太小,最大的作用不是御敌,而是被敌人劫持后,为保护贞洁所用。 有人说唐代民风开放,对于贞洁向来不重视,这纯属扯淡,不重视的是鲜卑人,而汉人却非常注重血统的纯净。 杨天保大惊失色,他不敢轻易拔出王文佩胸前的匕首:“你这是何苦呢?” 王文佩被杨天保抱着,满脸微笑,仿佛没有一丝痛苦,她伸手入怀,掏出一只手绢:“杨世兄,帮我烧掉……我想我娘亲了!” 杨天保接过手绢,手绢有些泛黄,想来有些年头,上面绣着一枝梅花,还有一首词:“一枝迎春,送走寒冬万里云。一片丹心,为谁苦追寻?问声郎君,谁是梦中人?点绛唇,垂下云鬓,着我绿罗裙。” 凌乱的脚步声响起,杨天保用眼睛的余光看着单道真、罗方、罗晓玉、薛瑶,沈从文、刘威风等一众相熟的人,还有十数名陌生的男子,这些人手持利刃,想来是解决了门外的扈从,一路杀过来的。 薛瑶看着杨天保抱着的王文佩,微微一愣,疑惑的问道:“郎君,她是谁?” “不要问了,快救人!” 杨天保对于王文佩并没有爱,也没有喜欢,只是感觉她很可怜,母女两人都是为情所困,她才十四岁,懂个屁的爱情啊。 王文佩的眼睛紧闭着,气若游丝。 一名脸色蜡黄的中年男子上前道:“让我看看!” 杨天保疑惑的望着这名男子道:“你是谁?” 罗方道:“这是我马帮的兽医雷永顺!” “尼玛,兽医!” 杨天保也没有办法,此时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如果真救不回来,这也是王文佩的命。 杨天保将王文佩抱到暖阁,平放在床上,让雷永顺去给他医治,杨天保依旧不放心,又让沈从文去请医生。 杨天保的神色有些失落,他在人群里并没有看到熟悉的影卫慕容云,薛瑶紧张的打量着杨天保。 杨天保强颜欢笑道:“瑶瑶不要担心,我没事!” “没事就好,吓死我了!”薛瑶道:“我听单二哥说了,你以为不能这样莽撞了,一定要小心!” 对于薛瑶的关切,杨天保亲昵的抚摸着薛瑶的脑袋道:“放心吧,我知道了!” “咳咳……” 杨天保回头,望见罗晓玉站在不远处,她手上的刀还带着血迹,发鬓上还很凌乱。杨天保笑了笑道:“谢谢你……” “哎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能听你一句谢谢不容易啊……” 不等罗晓玉说完,薛瑶道:“行了晓玉!” “行什么行!”罗晓玉不悦道:“我的金步摇坏了!” “我赔你!”杨天保道:“赔你十两金,只要你不怕沉,我给你打一个十两重的步摇!” 突然,薛瑶看着杨天保手中的手绢,她喃喃自语:”谁是负心人?大师兄,那个妹妹是谁?“ ”我说,我和她没有关系,你相信吗?“ 罗晓玉插嘴道:”瑶瑶,早就告诉你了,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 ”关键是我真的和她没有关系!“杨天保认真的道:”你说,那么任性,那么不懂事的女孩子,我能喜欢她吗?我只喜欢瑶瑶!“ ”真的?“薛瑶微微一笑,搂着杨天保的胳膊道:”大师兄,你对我真好!“ 杨天保叹了口气,心道:”女人不吃饭的或者有几个,不吃醋的恐怕一个也没有!“ , 第一零二章政治联姻只有利益 第一零二章政治联姻只有利益 罗晓玉道:“我也要!” “凭什么?” 杨天保抱着薛瑶的肩膀道:“我可以给瑶瑶一切,凭什么给你?” 罗晓玉气得快哭了,当然以她的性格,她是不会哭的,她记得第一次骑马,从马上摔下来,连腿都摔骨折了,她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虽然没有明说,罗方让罗晓玉住在苏宅,对于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来说,这已经是听之任之了,马帮女子与普通人家女子并不一样,作为江湖儿女,他们很多都是自主择婿。 罗方非常宠爱罗晓玉,罗晓玉也知道罗方打理马帮非常不容易,随着天下太平,马帮的生意反而越来越难做,因为没有风险,商队一般愿意雇佣费用更低的民夫运输货物。 而马帮没有官面上的照应,虽然不会引来世族门阀的窥视,可是马帮到底是一件可以挣上钱的,一些豪强和地方乡绅,甚至小吏都想分一杯羹。 如果她真成了杨天保的妾,不看僧面看佛面,也绝对没有人敢为难马帮。 对于杨天保的感觉,罗晓玉此时也谈不上厌恶,只是感觉传闻有点不实。不过相对于成为一名老头的侍妾,罗晓玉宁愿成为杨天保的侍妾,毕竟杨天保不难看,也没有恶心的肥肉。 罗晓玉红着眼睛,攥紧拳头,一脸认真的道:“不给拉到,谁稀罕!” 杨天保看着罗晓玉马上要爆发了,反而害怕她发脾气,至少看在苏凤的面子上,他也不能把罗晓玉怎么着。 反正左右不过一点钱,杨天保笑道:“好了,你和瑶瑶一样!一人一套!” “不行,两套!”薛瑶和罗晓玉倔强的道。 “好吧,好吧,算我怕了你们!” 听到杨天保答应,薛瑶和罗晓玉这才欢喜的朝着远处走去。 对于罗晓玉的心意,杨天保有些隐隐感觉到。此时,他对于爱情,甚至有些迷茫,他对爱情的了解,基本上处于半绝缘状态。而且基本上是通过言情故事和影视剧。 这些故事的综合作用,经过每个人的幻想调试,塑造出了大众的爱情观。这些熏陶和渲染将男女之间的情欲,染上了名为爱情的玫瑰色。 体会观察,不难发现。对爱情文化的渲染,充满了浪漫又不切实际的随意编造,歇斯底里。狐仙鬼魅,妖魔仙女。霸道总裁,帝王豪客。 为爱情对抗世界,为爱情毁灭世界,各种极端的演绎,在故事里都习以为常。这是对爱情文化的演绎。一场双方脱离现实,放飞自我,将感情渲染极致,追求炙热而极端的自由,沉迷浪漫虚幻的嬉戏。 爱情是这场游戏中,男女双方对彼此关系,基于情爱方向的联想和解释。 然而,这不是现实。就好比李靖与红拂女的故事,在后世基本上耳熟能详,然而,这个时代的礼法规定:“聘为妻,奔为妾,红拂女只是李靖的妾,而非妻子。” 哪怕李靖可以给红拂女倾尽全力的爱,但是很多问题,李靖也解决不了,红拂所生的子女,都是庶子、庶女,没有资格继承李靖的爵位和财产,哪怕李靖的正妻没有儿子,那也只能从庶子里挑选一个出来,认正妻为母,称为嗣子,可以继承李靖的一切。 像王文佩和其母亲追求爱情的女人,注定会成为这个时代的悲剧,一个人无论如何,无法抗拒这个时代的封建礼法。 “问声郎君,谁是梦中人!” 杨天保的脑袋里仿佛浮现那名与王文佩长相长像颇为相似的女人,她在那里翩翩起舞,宛如杜娟泣血。 看着杨天保的心情如此低沉,薛瑶和罗晓玉不解,用罗晓玉的话说,王文佩就是活该,她绑架了杨天保,为避免法律的严惩和弘农杨氏的报复,死亡是唯一的办法。 杨天保萧瑟的向罗晓玉和薛瑶讲述王文佩的故事,不过,故事里他并没有像王文佩一样,隐藏了所有的名字,而是换上了李纲、王珪还有婉娘。 当这个故事说完,罗晓玉一脸愤愤的道:“那个婉娘好不要脸!” “对!” 薛瑶也附和道:“一个侍妾,还想嫁入豪门,不知天高地厚!” “噗嗤……”杨天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原来以为婉娘的遭遇会引来罗晓玉和薛瑶的同情,没有想到却引来她们的反感和痛斥。 罗晓玉道:“我还想当女将军呢,可惜,我爹没有那个能力,我也没有那个命,作为女人,千万要自知!” 薛瑶突然郑重的望着杨天保道:“大师兄,你不会是因为可怜她,就想娶她吧,那样你会成为天下的笑柄的!” 杨天保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算了,我去看看她!” “最好死了,她要是不死,我可以再给她一刀!” 罗晓玉不以为然的道:“她怎么有脸活下去!” 杨天保走向那个暖阁,正巧碰到兽医雷永顺满手鲜血的出来。杨天保关切的问道:“她怎么样?” “命真大!”雷永顺一边洗手一边说道:“差一寸就大罗神仙难救,好在……暂时没事了,能不能活,看她的造化了!” 也不知道王文佩是因为命大,还是因为她的银妆刀太小,她已经熬过了危险期,只是脸色更加苍白,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杨天保让丫鬟李如明找来笔墨纸砚,提笔写道:“即使全世界都抛弃你,你也不能放弃。假如命运让你与理想偏离,请一定要坚持自己的本意,只要认定前行的方向,命运也会败给你的倔强!” 杨天保的字其实算不上好,只是算作勉强中等,他本是想要劝王文佩一定要坚强,他可以救回王文佩一次自杀,但是却救不了她一辈子,一个人坚定想死,谁也拦不住。 不过,杨天保却给自己惹下了极大的麻烦。 面对昏迷不醒的王文佩,杨天保走到她身前看了一眼,伸手放在她的额头,试了试她的体温,虽然杨天保不懂医术,却也知道,伤口发炎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不过就眼下看来,情况还不错。 至少没有发炎的症状,不幸中的万幸。 就在杨天保离开暖阁,原本昏迷不醒的王文佩睁开了眼睛。 她此时也很矛盾,不知道怎么面对杨天保,在她的想象中,杨天保应该非常生气,作为关西第一豪门子弟,被自己用劫持的方式带到曲江坊,难道他不应该暴怒之下,杀掉自己吗? 回想起杨天保伸手摸向自己的额头,王文佩眼睛里迷离了起来。 他这是什么意思? 杨天保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无论怎么样说,罗方和马帮的兄弟这次是出面帮助了他,尽管没有马帮的出手,他也会有什么危险。 其实,王文佩想差了,对于杨天保而言,面见王文佩算不上什么大事,不过,对于马帮的众人,杨天保还是把他们带到了轩天下,按排好酒好菜,满招满带。 每个人再送上价值一百贯的白银会员卡。 杨天保陪着众人喝得尽兴,这才返回观国公府。 当杨天保进入观国公府的时候,突然看到两辆豪华的马车,在数十名扈从的护卫下,从巷子朝着观国公府驶来。 杨天保与单道真好奇的打量着看着这两辆马车停在眼前,就看见永宁郡公、代理侍中、参预朝政王珪的王崇基先掀帘下了马车。 杨天保躬身道:“见过王世兄!” “思慎贤弟安好,崇基和家父过来打搅了!” 王崇基朝着杨天保躬身作揖,然后走到马车前,掀起车帘,露出王珪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 看到杨天保当面,王珪不禁老脸一红。 杨天保恍然大悟,王文佩的事情过了不过两个时辰,而此时王珪便登门拜访杨恭仁,显然是带着诚意来的, 王珪道:“老朽特过来向杨令公和杨三公子赔罪!” “不敢当,不敢当!”杨天保下令大开中门,迎接王珪与王崇基父子二人进入府邸!” 王珪打量着杨天保,发觉杨天保面对自己的时候,不喜不怒,不吭不卑,没有年轻人遇事的那种激动。 想到这里,王珪感觉更加可惜。 杨天保就凭这份沉稳与城府,就当得起王珪的女婿,只是非常可惜,他的嫡长女王文素嫁与沧州刺史曾高继为妻,已经育有两女一子,幼女年方七岁,实在太小了。 不过,王珪却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女儿小可以等,反正男大女,是这个时候的常态。 封伦的儿子封道言在贞观三年已经与淮南公主李澄霞订婚。李澄霞是李渊的第十二女,现年刚刚八岁。李渊既然可以把八岁的李澄霞许给封道言,自己为何不能把王文毓许给杨天保? 想到这里,王珪感觉就算舍了这把老脸不要,也要促成这件婚事。 杨天保一边引着王珪和王崇基前往内厅,一边派人通知杨恭仁。 杨天保感觉王珪盯着自己的目光不善,他甚至有些怀疑,王珪的性取向,要知道唐代承袭魏晋之风,魏晋之风,就是好这一口。 想到这里,杨天保的手攥紧了腰间的镔铁刀,暗道:“我管是谁,逼急了我,让你当太监!” 第一百零三章朝中有人好做官 第一百零三章朝中有人好做官 杨天保不是贪财的人,可是看着王珪送来的礼物,依旧感觉呼吸急促,檀木锦盒里放着两层如同龙眼大小的珍珠,每一层八颗,共计十六颗。 这些珍珠晶莹剔透,光泽极好,而且浑圆度极好。珍珠是海洋或者淡水中的一些贝类动物受到外来物质比如说砂子之类,就会分泌出珍珠质最后形成珠子,这就是珍珠。 珍珠有两种,一种是在天然的情况之下形成的,另外一种是在人工养殖的情况之下形成的,前者叫天然珠,后者是养殖珠,从价格上来说自然是天然珠比较值钱。 关于珍珠,有很多传说,其中就有认为它是眼泪所化。比如说,古罗马的人认为它是爱神维纳斯的眼泪;童话中它则成为了美人鱼的眼泪;它还象征着亚当和夏娃犯了“原罪”后极度悔恨而是掉下的眼泪,至于在中华民族的传统的传说之中,它就是鲛人之泪。 很早之前,中国人就已经开始利用和欣赏珍珠。战国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以买卖珍珠为业的商人,比如说为人熟悉的“买椟还珠”的故事就是体现。 而到了南北朝的时候,人们就已经成功地培育出蚌佛,也就是把佛像放在能够出产珍珠的贝壳的壳与外套膜之间,再把贝类放回到水里,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佛像的表现就会覆盖珍珠层。到了北宋,更加是出现了用32000颗珍珠组成的珍珠舍利宝塔,到了明清两代就更加不得了,随着金银首饰业的发达,珍珠也被大量地运用,留下了无数的珍品。 这十六颗龙眼大小的珍珠,论大小,确实算不上特别大。世界上最大的珍珠“亚洲之珠”,长24毫米,宽39毫米,重达6350克,从形状上来说就像是人的脑一般。 但是,珍珠的价值受很多因素的影响,其中一个就是圆的程度。越是圆的珍珠就越值钱,而走盘珠就是用来形容最圆的珍珠的,意思是说当珠子放在了盘子里,因为它很圆,所以根本停不下来,就得没有外力的作用也会慢慢地滚动着,就像是在走动一般,这就是所谓的走盘珠了。 杨恭仁眯起眼睛,盯着这十六颗珍珠足足三息时间,这才笑着跟王珪说道:“叔玠兄真是客气了,如此厚礼叫恭仁怎么敢当?” 杨天保微微一愣,原本以为杨恭仁会拒绝。这十六颗走盘珠,价值不低,放在后世一颗足足好几十万,十六颗一样大小的走盘珠,怎么也得值个几百万。 但是,这些钱相对弘农杨氏而言,应该算不上什么。 谁知道,杨恭仁顿了顿,接着道:“要是不收,却又是瞧不起叔玠兄。” 杨恭仁转而吩咐站在一旁的杨天保道:“二郎,你就勉为其难的先替我将叔玠兄的厚礼收下来吧。” 王珪还以为杨恭仁会推脱一二,他脑子里都在想要怎么才能劝杨恭仁收下这份礼,哪里想到杨恭仁如此痛快收下,似乎就等着他们送礼上门来,他微微一怔,过了半晌才哈哈大笑:“恭仁真是痛快人,我就喜欢结识痛快人……” 杨天保这时候安分些,却拿眼角余光打量杨恭仁。这一次他才对杨恭仁刮目相看。原本心想,杨恭仁是天下知名的大儒,门生故吏遍布关中。他一定会有一般儒士的矫情劲。 事实上,杨天保错了,而且错的非常离谱。 汉唐儒家和明宋儒家并不能混为一谈。事实上儒学进步发展,一直是儒学的宿命。第一次复兴在汉代,这次复兴消解了黄老之学对儒学的威胁,确立了儒家作为封建大一统帝国官方哲学的地位。这次复兴运动的最终结果是将原始儒家的“修己安人”之学化为了汉唐儒家“经世济国”之学。 第二次复兴是宋代。这次复兴运动既消解了佛学对儒学的威胁,亦消解了由于唐末五代的道德沦丧所造成的文化危机,重新确立了儒学在中国文化史中的正统地位。这次儒学复兴运动在回归孔孟的旗帜下背离了原始儒学的人文精神追求与价值取向。 第三次复兴在二十世纪初,迄今尚未最终完成。这次儒学复兴运动一定程度地消解了西学对儒学的威胁,某种程度上确立了儒学的普世价值。但由于过度地诠释儒学所具有的知识理性及其现代价值,造成了儒学与民众的新的疏离。污蔑和诋毁,随处可见,儒家的力量越来越弱。 杨恭仁虽然是儒家,但是他并不是明清时期的腐儒,而是格守经以济世的真儒。杨震杨伯起,也就是杨天保的先祖,被人称为关西孔子,而杨氏一门向来是博览群书,通晓经籍,而杨氏一门,几乎都是文武全才。 不过,王珪也明白了过来,想收买杨恭仁并不容易,他不缺钱,可不是再多的钱跟珠宝所能打动的,英雄人物若是滞于物,也不能称得上真正的英雄人物,杨恭仁到底要怎样去笼络他? 王珪神色郁郁的离开了观国公府。 杨天保送完王珪回来的时候,杨恭仁将装着走盘珠的檀木盒子递给了杨天保道:“这几颗珠子你收着,也算给你压压惊!” 杨天保惊讶的道:“给我?” 杨恭仁叹了口气道:“这件事,也给你提个醒,弘农杨氏不是万能的,自己身安全一定要注意,当年……” 杨恭仁仿佛又想起十七年前,柳氏带着三岁的杨天保就在距离观国公府一坊之隔的地方出了事。 杨天保此时也是一阵后怕,他也明白过来,弘农杨氏的这张虎张虽然可以唬人,不过真遇到舍得一身刮的人,比如王文佩,收拾他还是很容易的。 杨天保诚恳的道:“孩子知错了,以后一定注意,人贵自知,若是遇到超出我能力之外的事,我绝对不会多管闲事!” “这就对了,凡事要学会动脑子!”杨恭仁语重心长的道:“遍地都是武侯,你让武侯去管,他们敢拂你面子吗?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 杨天保的态度更加诚恳,现在回想起来,漏洞其实蛮多的。 杨天保指着手中的珠子道:“王叔玠应该不会是想单纯的道歉吧?” “当然不会,太原王氏又不会造南珠!”杨恭仁轻轻的笑道:“这是岭南冯氏送给他的,想找他办事,冯盎那个老东西,还看不清时局,他想当赵佗,就是没有那个命。” 岭南冯氏,也算是唐初时期几个比较大的诸侯了,除了江淮杜伏威,也就数冯氏的势力大,不过朝廷对于岭南的控制一直很薄弱,无论军政,如果没有冯氏的配合,谁也坐不下去。 冯盎不想反这是肯定的,要不然他就不会在局势还不明朗的时候投靠李唐朝廷了,不过他与谈殿不合,谈殿向朝廷御史行贿,弹劾冯盎准备密谋造反。 此时,这些消息都被李世民压起来了,他专门专心的对付东突厥,越是压下来这些消息,冯盎越是感觉李世民这是准备秋后算账,所以他非常害怕。 杨天保道:“那姓王的没安心,准备祸水东引?” “也对也不对!”杨恭仁沉吟道:“咱们的这位陛下,心大着呢,他巴不得冯盎造反,他好明正言顺的指挥大军平推过去!” 这次反攻东突厥,江淮军没动,李孝恭担任礼部尚书,留守京师。其实,李世民也在防着冯盎。 只要冯盎敢反,李孝恭马上就会挂帅出征,最多半年或者一年,可以彻底解决岭南问题。 杨天保对于冯盎的事情并不关心,他将戴胄准备任命他为云州司兵参军的消息告诉了杨恭仁。 其实,杨天保就算不说,杨恭仁也知道。别看他现在只是一个雍州牧,无论吏部大小事宜,或者政事堂的决断,他只要想知道,肯定可以知道。 杨恭仁瞥了一眼杨天保道:“你想去,就去,不要把问题推到别人身上,男子汉大丈夫,想建功立业这是好事,如果你没有这个心,阿爹可以保你一世富贵,但仅此为止。想要建功立业,那就去做吧,趁着有机会,见见大场面也是好事!” 杨天保对于这个明察秋毫的父亲,终于服了,他试着问道:“孩儿去云州,需要注意什么?” “云州!” 杨恭仁笑了笑道:“当了云州,你听懋功的就行了,云州兵库没有长安的这些龌龊,安份守已,该有你的功劳,不会少一分!” 杨天保一脸感慨,还真是朝中有人好做官。 没有后台,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弄点功劳,也会被别人分摊干净,而杨天保则不会遇到这种情况,不仅不会被分摊掉到手的功劳,甚至还有人给他送功劳。 杨天保甚至不怀疑,如果他真能砍两三颗突厥人的首级,杨氏敢给他制造一场大捷! ps:故事有点沉闷,新的故事高潮马上展开,求订阅,推荐! 第一零四章杨天保的原始班底 第一零四章杨天保的原始班底 自古多情伤离别,不过,离别的愁绪,也被薛瑶夸张的置买给冲淡了不少。在后世出行,只要口袋里有钱,可以什么东西都不带,几乎大小城市都能采买足够的生活用品。 然而,在这个时代不一样,薛瑶的印象中,杨天保将要去的云州,属于塞外偏远地带,那里的人还茹毛饮血,从吃的,穿的,用的,都是论车买。 杨天保不买都不行,此时杨天保左边是薛瑶,右边是罗晓玉,前面跟着单道真,后面是罗小五,还有四个家丁,要是放在后世,自己在马路上挎着这么两个小萝莉,那简直是路人侧目。偏偏在这个年代,非常普遍,别说侧目,甚至看都不看一眼。 罗晓玉跟着薛瑶采买,她的眼睛几乎快要瞪出来了,她对胭脂、水粉、甚至金银首饰之类的东西,没有一点免疫力,关键是她手中没钱,就像小猫似的跟着杨天保左转右转,就差摇尾巴了。 单道真瞪着眼睛看着杨天保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单道真悄悄提醒他一句:“大郎,你是要收了陈姑娘的……这例钱是不是该定下来?” “我要收她?”杨天保听到这话,有些苦笑不得。 杨天保自然清楚,他对罗晓玉的感觉,这个小丫头片子,性子泼辣,属于典型的女汉子,上次陈应习惯性的拿着钱,就像在陈园打赏姑娘一样,顺手塞向她胸前。杨天保可是清楚的记得,陈应被罗晓玉揍得非常惨。 就算到了现在,陈应看到罗晓玉还要绕着走。 “裴大郎不是要收她吗?拿宅子和一千多亩地跟你换,你都不换!” 杨天保道:“罗晓玉是人,不是货物,怎么能说换就换,况且我也不是她的主人!” 单道真也有些奇怪的道:“你不是给罗方彩礼了吗?现在马帮上下,谁不知道你是马帮的新婿?” “呃……” 杨天保倒是莫名奇妙的道:“我什么时候给他彩礼了?” “罗会首对外说的,一千五百贯!”单道真惊讶的道:“你难道不知道?” 杨天保还真不知道,当初罗方率领马帮好手,把他从王文佩手中救了下来,杨天保为了感激罗方的救命之恩,随手给他一张黄金会员卡,其他人员每一人张白银会员卡,好像加起来价值一千五百贯! 不对,不对,不是会员卡的问题,杨天保想起来,当初他为了给他的车马行招揽生意,就提出让他的车马行替马帮打通长安城的关系,货物需要中转,杨天保就在长安靠近金光门的漕渠岸边建立了一个小货栈。 那里地方是杨天保的五叔送的一座宅子,南塬里那座宅子占地二十余亩,算是一座城外的别院,特别是每年的三月三,郊游踏青,不想回城,可以在那里过夜。 宅子的后墙,就靠近漕渠的河堤,也是距离官道非常近,那里是一块莫约三四十亩的空地,不过现在也属于杨天保了。 杨天保顺便就建立了一座货栈,非常简单,让人用土墙围起来,搭建几十间简陋的窝棚,慢慢开始修建永固式仓库和永固式房屋,落籍的时候,写的名字就是罗方。 如果把南源里换作成后世的大兴亦庄,那么三十多亩的货栈,确实是可以价值上千贯。想到这里,杨天保有些哭笑不得。 觉着自己很有点地主土老财的感觉了。 他当下一挥手道:“一体同仁,每人每月二十贯的月例。 此时薛瑶和罗晓玉顿时欢呼雀跃起来,满脸不敢相信的神色。 后来问罗小五之后才知道,这个时候当妾的,每个月三贯五贯八贯月例是常项。还没过门儿就这么大方,他杨天保是头份儿。 至于罗晓玉,这名被砍上一刀,面不改色的女侠,居然脸色一红。看着倔强少女娇羞的样子,很让杨天保心神荡漾了一会儿。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齐人之福…… 手中有钱,薛瑶和罗晓玉开始疯狂的钻进胭脂水粉店里,再也不肯出来了,可以想象,如果不把他们两个的二十贯月例花光,她们二人是不会出来的。 不过,想想也是,古今中外,女人的钱总是容易赚的。杨天保对于置办行头,没有任何感觉。 直到净街鼓响起,薛瑶和罗晓玉这才从东市恋恋不舍的回来。 正所谓吃人手软,拿人手段,罗晓玉自从接受了杨天保的月例钱,就变得拘束起来,再也不拿白眼翻杨天保了。 杨天保也在感叹:“钱,真是好东西!” 对于杨天保即将离开长安城,杨天保先是与城管大队全体成员开会,对于城管大队的经费这个核心问题,杨天保的原则很简单:“能收就收,收不上来就记下来,回头再给他们算账,到时候连本带利收回来!” 如果实在不够,那就向苏宅去支取,拥有轩天下和陈园的赢利,苏宅负责一个城管大队的开销,还是有能力的。 此时城管大队,基本上等于杨天保的编外家丁。 就在杨天保准备离开的时候,沈从文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道:“郎君,我……我……” 看着沈从文一脸纠结的样子,杨天保笑道:“什么事,直接说!” 沈从文伸手一指身边的十几名伙伴道:“我,我们能不能成为郎君的部曲。” 杨天保微微一愣,他还以为沈从文是想跟着杨天保混一份功劳,光耀门楣。事实上,杨天保这么想也无可厚非,城管大队所有人,除了梁三宝和沈从文少数几个人识几个字之外,其他人都是瞪眼瞎。 就算有科举制度,他们注定无法从科举制度这一条路上混出名堂,而沙场争胜,是他们唯一的路。 不过,杨天保却是猜测错了,沈从文他们还真不是这个目的,他们的目的是放在下一代上面,杨天保对他们太好了,不仅仅开给他们封厚的薪水,还给他们的子女建立了一座学堂,在这个年代,无产阶级想要读书,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唐初所有的寒门子弟,包括后来的丞相马周,他们都不算是寒门,马周是常何的门客,获得常何的资源,可以读书识字。 而城管大队这些人,他们唯一的出路就是跟着杨天保,云州是什么地方,他们都非常清楚,自从武德四年,李唐打败河北窦建德,获得云州的统治权以来,云州几乎每年都会遭遇突厥人的侵略,万一杨天保在云州出现意外,城管大队肯定会解散,他们失去一份工作没有什么,他们有的是力气,可以做其他工作,赚钱养家糊口,反正饿不死。 可是,他们却再也难以找到另外一个肯为他们考虑的东家了。 杨天保耐心的劝道:“云州有危险,万一出现什么意外,我怎么向你们的家人交代?” “生是杨氏的人,死是杨氏的鬼!”沈从文指着身上的衣服道:“我们的身上衣,我们的口中食,必誓死捍卫之!” 随着沈从文话音刚刚落,周围十几名青年城管也用慷锵有力的声音道:“必誓死捍卫之!” 杨天保道:“好,我杨天保不死,必保尔等一生衣食无忧!” 沈从文笑了。 杨天保转而望着梁三宝道:“以后你就丙队队目,兼任城管大队副大队长,我不在,城管大队大小事务,全部你做主,记住一视同仁!” 梁三宝激动的道:“老板放心,我绝对不辜负老板的信任!” 杨天保道:“城管大队再招些人吧,把人员补齐,无论我在不在长安城,咱们南六坊必须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 …… 杨天保带着沈从文返回苏宅,然后对着陈应道:“你从我账上支出三百贯,每人二十贯安家费,你们每人的例钱翻倍!” 沈从文大喜过望,众人面面相视,他们也欣喜异常。 果然是富贵险中求,只要胆子大,不愁没钱挣。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罗方已经来了,他已经知道他闺女已经开始在杨天保府上拿月例,算是名正言顺杨天保的人了。 对于这个女婿,罗方也非常上心,毕竟搭上杨天保的线,他占的好处大了去了,不仅仅获得一个货栈,又可以轻易打通长安城关系网络,在短短几天内,又有几支规模小的马队,与罗方歃血为盟,拜罗方为会首,正式加入马帮。 可是马帮是一个吃青春饭的行当,一旦年纪大了,这碗饭就没有办法吃了。在得知杨天保从城管大队里招了十几名部曲,罗方也产生了送一批人过去。 就这样,罗方带着十几名身手利索,敢打敢拼,最关键是非常可靠的年轻人过来,他们可以跟着杨天保,将来在杨天保面前站住脚,对于罗晓玉也是一个助力。 罗方也指着十几名好手道:“三郎,我们马帮也有几个后生,想跟着你出见见世面,放心吧,他们全部都是弓马娴熟,绝对不会拖后腿。” 本着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放的原则,杨天保道:“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杨天保又收下马帮的钻林豹周普、乌鸦吴善思、穿山虎吴齐、老酒鬼吴念祖等人。 第一零五章他有没有野心? 第一零五章他有没有野心? 杨天保虽然没有部曲,但是弘农杨氏却有,而且数量很多,数万户是有的。 不过,唐代把部曲规为贱口,根据《唐律疏议》卷十七:“奴婢、部曲身系于主。”又卷二十:“部曲、奴婢,是为家仆。” 部曲经主人放免,即成平民。像沈从文、以及周普、吴善思等人这种部曲,虽然名义上属于贱籍,不过他们却是奔着作战的任务去的,就是想以军功改变命运,颇为有点先苦后甜的意思。 部曲要向其主人效忠,完成主人所交代的任务,包括让他们去死。虽然沦为贱籍,但是部曲与其他贱籍不同,他们与主人共同命运,一旦被人杀死,或殴伤,主人有追究的权力,一旦不同意私下和解,那么只能以公论公,按照法律去解决,该判刑就判刑,该流配就流配。 就像那句千年不变的俗话,打狗还要看主人。 作为勋贵的部曲,在法律上他们的政治地位低于平民,可是现实社会中,他们的地位,又远高于平民。一般小吏敢去盘剥平民百姓,让他去盘剥勋贵的部曲试试?腿给他打折,狗脑子给他打出来。 部曲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主人可以打,也可以骂,也可以杀,但是,别人连说一个不字都不行,这就是区别。 部曲和佃户,虽多是由宾客转变而成,但两者又有区别。佃客一定和土地有联系,部曲却不一定与土地有联系。部曲作为士兵应该绝对服从所属军官的命令,作为私人的部曲就必须对主人效忠,主人对他也负有“保护”的责任。部曲必须完成主人所交给的任务,其中也包括从事农业劳动和其他劳役,但并非必须从事农业生产,他们的主要职责还是作战。部曲活跃的时候,通常是军事行动频繁的时候。 成为部曲,不是嘴上说说而已,还要经过法律认证,不过办理契约手续,对于杨天保来说,非常简单,毕竟他现在还是名义上的万年县司兵参军,放在后世,也算是东城区常委班子的成员,不看僧面看佛面,没有人会在这方面给他使绊子。 就在杨天保准备为沈从文等办理部曲凭证时,潘登也带着数十人前来投奔,杨天保现在也是本着人多好办事,反正他们自己愿意跟着自己去云州,万一发现战斗,人多总好过人少,如果没有经过王文佩绑架事件,他杨天保并不要自己的部曲。 不过,现在看来,无所谓了,左右不过是养活更多一些人而已,杨天保别的本事没有,挣钱的本事不是太差。 经过统计,城管大队沈从文所部加上马帮周普、吴善思以及陈园潘登等人,总共一百四十三人成为了杨天保的部曲。 虽然名义上这些人都是杨天保的部曲,杨天保也要负责他们的住宿和吃饭穿衣,还有例钱,也幸亏轩天下开始赢利,否则他肯定承担不起。 一百四十三人,就是一百四十三个家庭,他们有的人有宅子,有地方住,也有的人像马帮成员,潘登所部几乎都是穷光蛋,别说宅子,连件冬衣都没有。 不幸中的万幸,薛瑶给杨天保采购了太多东西,杨天保所有的部曲,每人发放冬夏四件衣服,成衣制式,就变成了弘农杨氏的制式服饰,青色的细麻面料,结实耐用,关键是穿着也很舒服。 要想让这些人替杨天保卖命,肯定要对他们好,上来四件衣服,这可是大手笔,在唐初吃饭花钱不大,可是穿衣却很要命,两件夏装一千三百钱,冬装却多达三贯五百钱,加上鞋子袜子,每个人的开销就多达五贯钱。 直到现在,杨天保终于明白古代为什么有人拿着衣服可以去当铺了,衣服是真贵。怪不得普通百姓一年也添加不了一件新衣服,关键是一件新衣服就要三四亩地一年风调雨顺的产出,如果按照后世一亩地一年可以产出一千元,那就相当于一件衣服四五千块。 至于这些部曲的家眷安置,杨天保可是煞费苦心,城管大队的总管,划出三分之一,充当他们的家眷的居所,同时,所有的部曲,一视同仁,他们的子女或直系亲属,如弟弟,都可以进入城管大队的百草堂学习。 也可以享受城管大队澡堂洗澡,至于所有部曲的开支,杨天保没有胡乱许诺,他还专门请教了观国公府的康伯,康伯告诉杨天保,观国公府部曲(专指战兵),分为三等。 新丁不满一年,每人五百钱,分为例钱分为两份,既一百大钱的钱,价值四百钱的粮食或酱、肉等。 一年以上,三年以内的,则享受每月一千钱例钱,其中三百钱为现钱,七百钱为财物,发放到家眷手中。期间,部曲家中直系亲属有婚丧嫁娶,会额外发放一千钱。 三年以上,五年以内的,每个月享受一千五百钱,其中五百钱是现钱,一千钱为财物,发放到家眷手中,期间部曲家中直系亲属有婚丧嫁娶,会额外发放两千钱。可指一名子弟,进入部曲。 此时杨天保才明白,弘农杨氏的部曲不是谁想当就可以当的。他又问道:“那五年以上的呢?难道就没有五年以上的部曲了吗?” 康伯解释道:“令公规定,部曲执役年满五年,可发放良籍,若是不愿意从良,可升为部曲队正、旅帅、团主等级别的职事。” 杨天保这才恍然大悟。 杨氏的家族规模大,对于部曲的管理,既有章可循,又充满人性化,关西第一豪族的底蕴就在这里,只要是杨恭仁的部曲,执役年满五年以后,就算作自己人了,可以享受外放待遇,比如在部曲内部升职,或者留在地方上。 唐代县以下,还设有乡、里、邻保,一般情况下,每里百户,五里一乡。这些构成唐朝基层社会。 别看里正、乡正、保正这些没有品阶,也不入流的职务,其实都是肥差,他们既负责催促税赋,徭役、按照户比均田授田还有乡村治安。 怪不得杨氏可以成为关西第一豪族,县以下的乡里保,几乎都是杨氏部曲出身,他们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杨氏。 杨天保沉默不语,对于官府和乡里,他完全使不上劲,只能打着杨恭仁的旗号,这让他有些沮丧,任重道远。 康伯拍着杨天保的肩膀道:“三郎,你还不错!” 虽然杨天保没有向杨恭仁汇报过他的任何事,不过他的一点一滴,都看在康伯眼中,特别是杨天保创立了城管,明明当时他并没有钱,也没有势力,依靠着一群毫无着落的破落户,在城南站稳了脚跟。 那群破落户虽然没有大本事,可是杨天保居然挖空心思开始培养他们,有大局观,有长远规划,这是杨天保最擅长的事情。哪怕不依靠观国公府的力量,假以时日,杨天保也可以积攒出不俗的力量。 这样相较一下,杨思谊和杨思训就差得太远了。 杨天保走了,他去安排他的部曲了,完全可以沿用杨氏的部曲制度,依照葫芦画瓢,反正他有现实的例子可以学习。 …… 在杨天保走后,康伯走到暖阁。突然杨恭仁没头没尾的一句道:“三郎,有没有野心?” 康伯的眉头深蹙,杨恭仁所问的这个问题,也让他想不透。 杨天保要有野心,他完全可以百般讨好杨恭仁,他本是杨恭仁的儿子,所缺的就是声望,只要杨恭仁露出一丁点要捧杨天保的意思,他在年轻一代中的声望就会快速提升起来。 只要提起声望,有的是人为他造势,无论在中枢为官,还是在外地为官,只要年龄到了,他就可以再次升职。 年轻,是杨天保最大的优势,只要他蛰伏待机,完全有机会把弘农杨氏观王房掌握在手中,他与杨思谊的年龄相差十九岁,与杨思训的年龄相差十六岁,杨思谊的儿子才三岁,杨思训的儿子才五岁,熬到杨思谊与杨思训百年之后,他们的孤儿寡母,将无人能跟他抗衡。 掌握杨氏一族,掌握杨家部曲私兵,就算朝廷也要给他三分薄面,无论谁当皇帝,自然无法将他排斥在外。 以他的手段、以杨族的财力以及在关中的人脉跟势力,假以时日,封侯拜相自然是他的囊中之物。 ?届时不管他本人的官职高低,都有资格待价而沽。 ?相比之下,通过本身就没有什么根基跟资源的流民,还有潘氏、沈家家去实现他的野心,是一条艰难数倍的道路。 更何况,杨天保的表现,太让杨恭仁难以琢磨了,有时候,他很冲动,仿佛一根筋,有时候,他又非常睿智,大智若愚?还是率性而为? 突然,康伯道:“令公,他难道不可以一石二鸟吗?” “他要是有野心,怎么会放弃掌握杨氏一族的机会?”杨恭仁皱起眉头,实在想不通,杨天保为什么没有收买杨氏的人,包括杨弘礼也是点头之交,至于杨思玄等堂兄弟,更是全远私下的交往。 杨恭仁的疑惑,反而一个局外人给他做出了解释,不过可惜的是,杨恭仁听不到。 …… 永宁郡公府别院,王敬直也在奇怪这个问题,父子二人都没有商量出一个所以然,反而一脸病怏怏的王文佩打着哈欠道:“没出息的男人才会一心想着窝里斗。” 王文佩伸手掩着红唇,打了哈吹,神态娇美妩媚,说道:“杨氏表面风光,早就不如从前了,那么点家底,他不放在眼里也说不定;杨三郎若趁火打劫、争个头破血流,结果就一定比现在好?我看你们男人都中了争权夺势、只会搞阴谋的毒了,又只会以己之小鸡肚肠去揣测别人,眼睛不给蒙蔽才怪不跟你们打岔了,你们头疼去吧,我要睡觉去了,支撑不住了。哦,对了,后天杨三郎离开长安,前往云州,我要过去凑热闹,会不会有什么不方便?” 王?望着王文佩的目光,有些复杂,心中暗暗头疼:“你为什么不是嫡出?如果是嫡出,我也不用如此头疼了!” 就凭王文佩的见解,就比王敬直和王崇基更有灼见。 , 第一零六章带你找哥哥 第一零六章带你找哥哥 杨天保拿着吏部发放在赤牍,踏上了云州赴任的旅程。跟随杨天保前往云州赴任的部曲除了一百四十三名部曲,还有单道真、薛瑶、罗晓玉。 古代官员异地赴任,一般情况下,是可以携带家属的,除非个别官员,权力极大,为了防止造反,把妻子父母留在京师居住,也有作为人质的意思。 不过,那绝对是三品以上实职官员,而且是封疆大吏级别,目前,杨天保还不到那个级别,他还享受不了这个待遇,更何况,就算将来杨天保的官职做到了那个级别,成为某总管府都督或者四安大将军,但是妾,还是可以跟随照顾官员的俸禄的。 在古代,妾不算家眷,哪怕某个权臣铤而走险,谋反未成功被抄家灭族,妾其实不会被诛杀的,只会被再次贩卖,或者发配教坊司。 杨天保的一百多名部曲,其中五十余人是擅长骑术,其他人则不会骑马,只能牵着骡马前行,一路走到云州。 在杨天保一路东行,抵达下?(今天华县境内)时,一支拥有十数辆大车的车队,停在官道上,奉命在前面探路的单道真已经开始警觉起来。 唐朝的治安,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好,人少地广,太方便藏匿,况且杨天保携带了大量的财物,在强盗眼中,绝对会是一只大肥羊。 不过,当单道真看到陈应靠在最后面那辆大车上,晒着太阳的时候,单道真惊讶的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陈应翻了一个白眼,反问道。 单道真道:“你走后,谁给大郎管账?” “就那点钱,还用得着本天才亲自管吗?” 陈应一脸得意的笑道:“就是放头猪在那里,账目也不会差一文!” 敢在官府的账目上做手脚的,大有人在。毕竟公家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况且上上下下一切动手,总得把账目平得干干净净净,形成一个庞大的利益网络。 可是杨天保的私账,那是他自己的钱,一旦贪墨私人的财物,杨天保可以私自处置,斩断手脚也好,就算把账房杀了,他们也没处伸冤。官府不会受理。 得到消息,来到前面的杨天保问道:“你来做甚?” 陈应收起嬉皮笑脸,一脸郑重的道:“前往云州,令公让我给你带点东西!” 杨天保一脸欣喜,还以为杨恭仁担心他在路上的花销,给他送来一笔钱。毕竟穷家富路,这是有前例可寻。 在长安城,哪怕杨天保没有一分钱,可以凭着他弘农杨氏的身份,到处吃喝嫖赌,绝对没有人敢把杨天保往外撵。可是出了关中,弘农杨氏的威慑力和影响力就弱得太多了。 当杨天保看到大车上装着一堆没有用处的破铜烂铁,不禁皱起眉头,疑惑的问道:“就这?” 陈应向其解释道:“甲胄打造不易,良甲更甚难求!朝廷有律法在前,不得擅自拥有甲胄!” 观国公杨恭仁曾兼任左卫大将军,所以他身边拥有七十八名重甲扈从,这是朝廷允许的,对于每一具重甲,武器监都有编号。 杨恭仁曾率领凉州唐军与突厥交战过,肯定有战损,想来这些破铜烂铁,就是当时截留下来的。 在冷兵器战争时代,拥有一套铠甲,在战场上的存活机率,比无甲士兵大十倍不止,特别是将校所置办的制式明光铠甲,基本上可以无视突厥人的轻骑弓箭的射击,对于枪矛的刺击,也有一定的防御能力,特别是护膊、护肩、胸口,可以防御刀砍剑刺。 一场惨烈的战斗打下来,将领的伤亡几率一般都不太大,除非全军覆没之类的惨败,否则将领几乎都可以完整无缺的存活下来,主要的功劳就是明光铠甲。唐军在历史上,并非没有败绩,像坦罗斯惨战,大非川之败,数万精锐士兵阵亡或被俘虏,然而将领都可以活下来。 这当然也是铠甲的功劳。 古代对于兵刃虽然没有限制,民间也可以拥有武器,但是对于军用制式弓弩和甲胄,是防御得非常严。 汉代名相周亚夫,自知死亡将近,他的儿子为他购买五百具铠甲,准备陪葬,结果被告发谋反,就这样,周亚夫因而死亡。只是因为铠甲来之不易,造价高昂,毫不夸张的说,五百甲士,一战冲溃数千无兵士兵,属于正常现象。 这些废铜烂铁,有足足十几辆,既可以拆卸甲叶片用来维修其他破损甲胄,同时也可以武装他的部曲,哪怕再残破的甲胄,防御力也大过于无甲士兵。 陈应轻轻掀起上面一层破烂,下面则堆放着崭新的甲胄。 杨天保恍然大悟,这是杨恭仁担心他在云州会遇到危险,特意给他的部曲准备了一批甲胄,几乎所有的甲胄,全部都铁质甲。 唐代的制式甲胄,总共有十三种,明光铠甲是最顶级的重甲,身披明光铠甲的陌刀将士,可以无视敌人的箭矢如刀枪,挥舞着陌刀,如墙推进。望者披靡,所向无敌。 不过,明光铠甲造价昂贵,还有山文甲在后世都没有实物出土,只存在壁画、图画以及陶俑和文字记载上面。 而整个观国公府只有七十八具,现在马车上就放着六具明光铠甲,从上面的磨损的甲叶片痕迹,还有紫黑色的痕迹,可以想象,这位原主人,应该是经过惨烈的血战,阵亡后,从尸体扒下来的。 这六具明光铠甲,都是经过大规模修复完成的,无论是护膊,当胸,都是新更换的精钢打造的,上面还泛着湛蓝色的金属光泽。 除了明光铠甲,细鳞甲之外,还有制式弩机,还有横刀、马槊也有三十根,望着准备充分的军军械物资,杨天保的神色凝重起来,他望着陈应道:“云州之行很危险?” “你也可以选择不去!”陈应笑了笑道:“如果你想回去,自然有人为你告病假,过了半年几个月,再换个地方为官!” 杨天保沉吟起来。 杨恭仁在最关键的环节并没有直接告诉他,戴胄这个老混蛋也没有告诉他,他们肯定清楚云州之行的危险,所以杨恭仁才冒着被人发现举报的危险,给他准备这么多军械,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十几车军械,足以让杨天保武装四五百人马,足足两个团,半个折冲府的武装力量。 “去!肯定有危险,这是必然的!” 杨天保纠结起来,到底是去呢,还是不去呢? 就在官道不远的树林里,停着一辆普通的马车,杨恭仁坐在马车里,悠闲的喝着奶茶,自从奶茶风靡开来,杨恭仁已经不再喝传统的茶汤了,奶茶的味道比较容易接受。 康伯坐在杨恭仁对面,笑了笑道:“三郎,一定猜测出云州有问题了!” 杨恭仁点点头道:“若是猜测不透,那就没有培养的必要了!” 作为一个父亲,杨恭仁是希望杨天保一生平平安安。可是作为父亲,杨恭仁又希望杨天保可以重振杨氏的家势声威。 此时,弘农杨氏表面上风光无限,只要杨恭仁这个当家人才明白,杨氏的危机是多么严重。 朝廷与世族门阀的对立越来越严重,要不然李世民也不会趁着准备不充分的情况下,攻打东突厥,表面上看攻打东突厥是李世民雪耻之战,其实,这何尝不是李世民杀鸡儆猴,立威之战? 鸡,就是东突厥,这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可是谁是猴呢?就是七宗五望,山东世族。 作为世族门阀的一份子,弘农杨氏与山东世族,七宗五望,有着说不清,理不明的错综复杂的关系,想要撇开他们很难。可是,弘农杨氏与李唐皇室世代联姻,他们与李唐也纠缠不清。 现在世族门阀逼着弘农杨氏站队,他们希望弘农杨氏可以站在朝廷的对立面,与他们站在一起。 这个选择,肯定会得罪朝廷,也就是李唐皇室。 如果铁了心的要跟李唐皇室站在一起,那么山东贵族,七宗五望,他们联合起来,造反倒不至于,收拾弘农杨氏却绰绰有余。 七宗五望也好,河东四贵也罢,他们早已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形成显宗和隐宗两支,就算李世民找个机会把太原王氏,连根拔起,只能斩杀太原王氏的明宗,却伤不到王氏的隐宗。 一旦成到了那个局面,就是天下大乱,土崩瓦解。 杨恭仁依稀想起,当初他刚刚开蒙的时候,他拿着《尚书》抑扬顿挫的朗读道:“天命无常予,暴力不足恃。有德则得国,无德必丧邦。” “有德和无德!” 其实,是一个伪命题。到底是不是有德,还是无德,只有天下士人说了算,毕竟掌握了舆论的是士人,是世族门阀。 别看李唐朝廷坐稳了江山,看似风平浪静,可是在这平静的表面下,却暗流滚滚,波涛汹涌。 杨恭仁笑了笑道:“康伯,你跟随我多少年了?” 康伯摇摇头道:“记不太清了,大象二年,到现在多少年了?” 杨恭仁道:“五十年了,人生能有几个五十年?” 康伯疑惑的道:“阿郎,你也怕了?” “不是怕!江湖越老,胆子越小!”杨恭仁目光中迸射出犀利的杀气,冷冷的说道:“如果我能再年轻十岁,谁敢逼我?” 康伯没有说话,十年前,天下动荡,没有人敢逼弘农杨氏,否则杨氏也能搅动风云,激荡乾坤。 十年时间,时过境迁,变化太大了。 就在这时,一名黑色劲装的汉子来到马车前,轻轻敲响马车的车门:“主公,三少主启程了!” “哦!”杨恭仁兴奋的问道:“他怎么说?” “明知山有虎,偏向山中行!” 杨恭仁哈哈大笑起来,道:“不愧为我杨伦的儿子!” 杨天保和他的两个哥哥,最大的不同,就是因为他的两个哥哥,没有穷过,没有被穷怕过,对于杨天保来说,有钱人可以认性,没钱人只能认命,他没钱,却不认命,还可以拼命。 富贵险中求,不拼命,哪里来的大富贵? 更何况,他不是嫡长子,没有观国公府先天优势的继承权。 机会,已经摆在杨天保面前了,他必须把握住。作为一个男人,二十岁之前可以拼爹,但是不能永远拼爹,他的老爹也不是万能的。 一辆宽大的马车,晃晃悠悠,咯咯吱吱,杨天保躺在马车上,左边是罗晓玉,右边是薛瑶,薛瑶头枕着杨天保的胸膛,倾听着他的心跳:“大师兄,咱们回去好不好?这官咱们不做了,咱们带着很多钱,还有布帛,可以买几百亩田!” “农夫山泉有点田?” 杨天保苦笑道:“这样的日子,我也想过,只是咱们眼下,还没有到可以安逸的时候,在长安城的时候,依靠的都是父辈的余荫,人情这个东西,越用越少,你看看长安勋贵的哪一家,他们的子弟不在拼命?程怀亮跟着薛万彻去了灵州,尉迟宝琳被我打得伤还没愈合,就去了云州担任云州司马,还有长孙冲,跟着李靖呢……他们都在拼命,我为何不能,我难道比他们还要高贵不成?” 薛瑶咬咬牙道:“我怕……” “别怕……!”杨天保笑道:“想不想见一个人?” “谁?” “你哥哥,亲生哥哥,一母同胞!” 薛瑶摇摇头道:“不见,我一点都想不起他!” 杨天保道:“我听过他,他很厉害,过了潼关,咱们一路绕道去找他,只要带着他,他一定可以保护咱们的安全!” 罗晓玉不悦道:“他很厉害吗?” “当然厉害了!” “比单二哥还厉害?” “应该吧,他们没打过,到时候让他们打打看!” 杨天保笑了笑道:”我特别期待,单道真和薛仁贵,到底谁更厉害!“ ps:今天有点事,就一更了,四千多字,算是二合一吧,明天继续六千更。 , 第一零七章能不能有点出息 第一零七章能不能有点出息 唐初有两位名将,算是大器完成,苏定方和薛仁贵。所谓的大器晚成,其实就是没有后台,也没有人提携。 苏定方因为是窦建德的部曲,在窦建德死后,追随刘黑闼继续反唐,刘黑闼兵败身亡,苏定方就隐居乡里,直到贞观初年,他才开始为李世民效力。而薛仁贵也是一样,他因家道中落,朝中无人,如果不是李世民在贞观十八年亲征高句丽的时候,薛仁贵有可能就籍籍无名了。 中国其实一直不缺乏人才,只是缺乏发现人才的伯乐。 杨天保不介意自己充当这个伯乐,提携薛仁贵早入仕途,有弘农杨氏的帮助,薛仁贵又有能力,想不出头都难。 拿定主意之后,杨天保就直奔薛仁贵所在的龙门,原本杨天保还想经潼关,过函谷关,抵达洛阳,然后再寻找龙门薛仁贵,结果他自己弄了一个乌龙。 薛仁贵祖籍是龙门不错,不过却不是洛阳龙门,而是绛州龙门(今山西河津),洛阳龙门在黄河几字勾南岸,而绛州龙门则在黄河东岸。 就这样,杨天保追上车队。率领车队沿着黄河一路向东,在龙门渡直接渡过黄河后,又准备兵分两路。他轻装简从带着薛瑶去寻亲。 不过,陈应却摇摇头道:“郎君,最好不好分开走!” 杨天保不解的问道:“为何?” 陈应还没有回答,钻林豹周普却上前道:“郎君有所不知,河东贼寇极多!” 这主要是跟唐初的环境有关,当初李唐自太原起兵,从太原打到长安,一路上经过数次惨烈的交战,溃兵如潮,不少散落的溃兵就聚集为匪,以打家劫舍为生。后来,随着刘武周席卷整个河东,几乎整个河东陷落,大小豪强,纷纷投靠刘武周。 这是非常严重的政治错误,他们站错了队,为避免朝廷秋后算账,抛家舍业的豪强,化身为匪,潜入深山为祸一方。 在整个天下,河东道路上最不安全,别说私人的车队,就连李渊的同母妹同安公主的车队也被河东匪徒劫掠过。 贞观元年,李世民刚刚登基,嫁于太原王氏王裕的同安公主,为了庆视二侄子李世民登基,派出心腹管家,携带豪礼一百三十大车,前往长安城。结果在经过雀鼠谷的时候,被一伙强人劫掠一空。 随行一百五十余名部曲,三百余名车夫和杂役,几乎全部被杀,直到贞观元年底,同安公主久等管家未回,派人往长安送信,这才知道他们进入介休境内,直接消失,也成了一桩悬案,现在已经两年多了,还没有破案。 听到这话,杨天保不敢大意,弘农杨氏的影响力到不了河东,再说了,弘农杨氏的威名再大,能大得过同安公主? 带着皇室公主旗号,一样被劫掠,可见这些匪徒是何等的猖狂。 陈应只要率领整个庞大的车队,一百多部曲,朝着龙门镇修村方向走去。 过了龙门渡口,就是龙门山。龙门山相传是早在上古时期,黄河之水被龙门山阻挡住, 把河水挤得十分狭窄。奔腾东下的河水受到龙门山的阻挡,常常溢出河道,闹起水灾来。大禹到了那里,观察好地形,带领人们开凿龙门,把这座大山凿开了一个大口子。这样,河水就畅通无阻了。后代的人都称颂大禹治水的功绩,尊称他是大禹因此,给此山起名龙门山。 具体真假如何,这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了。反正,龙门山中的道路,非常狭窄,很多地段,只能一辆马车行驶,虽然区区数十辆大车,足足绵延五六百步。 突然,杨天保感觉背后非常不舒服,这时当时在长安城的时候,他遇到王文佩的人盯?,就是这种感觉。 杨天保急忙道:“单二哥,通知大家伙,都小心一点,我感觉有点不对劲!” 事实上,不仅仅是杨天保有这种感觉,就连马帮的乌鸦吴善思,他应该是一名出色的弓箭手,一张铁胎弓早已挽在手中,捏着三支狼牙箭,目光如电,缓缓在周围扫视着。 马帮的人行车商道早已习惯了被马匪和沙盗劫掠,他们在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拿刀的拿刀,举盾的举盾牌,小心翼翼,如临大敌。 这样以来,差距就显现了出来。原本,杨天保以为,他的部曲中,潘登所部应该是最差的,毕竟当初杨天保可以带着一百多名城管,把他们三四百人打得满地找牙。 可是,现在潘登仿佛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他麾下的乡党部众也三五成群,集结成若干小组,有的在左右两翼山涧的上搜索,也有人负责殿后,特别是杨天保的马车周围,足足安排了六面步盾。 这种重盾,宽约两尺,长约四尺,重达四十余斤,以拓木打造而成,上面还包裹着铁皮,除非是遇到床子弩之类的重弩,否则一般弓弩无法射穿。 杨天保看到这一幕,直接道:“停下,披甲!” 他好不容易弄到这一百多名部曲,死伤一个都会让他心疼半天,关键是这些部曲,都是他的个人财产,伤了他要包治,死了他要出安家费和丧葬费。 随着杨天保一声令下,众人开始披甲,沈从文、周普、吴善思、单道真每一具明光铠甲,潘登拿着那套发给他的明光铠甲,他想了想,将明光铠甲递给杨天保道:“我要是死了,请郎君照顾给家姐一个归宿!” 杨天保皱起眉头道:“放屁,都好好活着,保命为上,咱们这些财物,丢了也就丢了,人没事就好!” 潘登听到这话,非常感动。 毕竟,在主人眼中,部曲都是消耗品,以杨天保如今的身份,他需要部曲的话,有的是人抢着要给他当部曲。可是杨天保居然关心他们的性命,这一批财物,至少价值数千贯,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笔巨财。 可是杨天保却把他们的命,看得比钱贵。 潘登的眼睛微微一红。 他正准备说话,突然,穿山虎吴齐提着一瘦弱得皮包骨头的年轻人,鼻青脸肿,显然是被揍了一顿,吴齐将这名年轻人直接丢在杨天保面前道:“抓了一个活口,倒是一个硬汉子,怎么问都不说,只好先解决了!” 说着,吴齐从腰间抽出一只匕首,朝着那名年轻人的胸口扎下去。 杨天保以为这名年轻人会求饶,没有想到哪怕看着这柄寒光闪闪的匕首扎下来,他非常没有害怕,反而一脸坦然,仿佛有一种解脱的神色。 “慢!” 杨天保望着年轻人道:“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也是为了求财,找你们大当家商量一下,我们花钱买路。” 年轻人眼神中浮现一抹惊讶的神彩道:“我们不要钱,只要粮食!” “粮食我们也不多,大约一百石,咱们一人一半!”杨天保笑道:“给你们五十石,怎么样?” 杨天保对于这个时代也是无语,原本他以为可以拿着钱,直接踏上行程,只是出了关中,想买粮食却非常困难。 他只要在潼关的时候,购买一百石粮食,足够这些人吃到云州了。 吴齐见杨天保要放掉这名年轻人,直接提醒道:“郎君,只怕纵虎归山!” 杨天保不以为然的笑道:“他算什么虎,充其量就是一只猴子!” 就在年轻人活动手脚的时候,杨天保望着年轻人道:“你叫什么名字,愿意不愿意跟我干?” “俺叫薛书玉!”薛书玉道:“能管饱饭吗?” “管,一日三餐,不可能大鱼大肉,馒头和饼子管够!”杨天保从马车上掏出一包莫约四五个麻饼,这种麻饼类似于后世的烧饼,用铁板烤熟的,只是凉了以后,会非常硬,有点新疆囊饼的硬度。 如果没泡在羊肉汤里,杨天保可没有好牙口咬动。 不曾想,这名薛书玉三下五除了啃掉了两个麻饼,对于一斤一个的麻饼,杨天保连一个都吃不下,薛书玉把剩下的麻饼塞进怀里,这才冲杨天保道:“别往前走了,退回龙门镇,前面是历山飞的人,盯你们好久了!” 杨天保问道:“你姓薛,认不认识龙门薛仁贵!” 薛书玉神色古怪的望着杨天保道:“不认识!” 杨天保没有多想,罗晓玉推了推杨天保的肩膀。 罗晓玉指了指薛书玉道:“他没说实话!” 就在这时,轰轰隆隆的巨响传来,不多时,周普快步走来,他的脸色非常难看的道:“回不去了,后面被巨石堵上了!” 单道真捂着肩膀走来道:“大郎,不好了,前面的山道被人放倒了一颗树,我准备把树砍开,挨了一箭!” 杨天保这才发现,单道真的肩膀护肩上出现一道凹痕,如同月牙一般。 杨天保道:“用箭射的?” 单道真点点头道:“好险,要不是因为有这套明光铠甲,肩膀就废了!” 事实上,单道真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要不是这只箭的质量太差,箭镞太钝了,如果使用锋利的羊头箭,真能射穿他的启肩,虽然没有射穿,却让他的半个肩膀,酸麻难忍,半个没有恢复过来。 明光铠甲的护肩,是用精钢打造而成的,即使用横刀劈砍,也只能留下一道痕迹,可是用箭居然能射得凹下一块,这只箭肯定不是一般的人。 杨天保的脑袋急转,他转而望着薛书玉道:“薛仁贵就是历山飞的人?” 薛书玉下意识的道:“你怎么知道?” 杨天保愤愤的道:“薛仁贵你个王八蛋,能不能有点出息!” , 第一零八章给我狠狠的揍他 第一零八章给我狠狠的揍他 隋末唐初,天下大乱,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路尘烟。 而历山飞魏刀儿,就是三十六路反王中的一支,他在最强盛的时候,聚众十万,活动于冀今河北省冀县,位衡水市西南、定今河北省定县,位安国县西北二州之间,称魏帝。武德元年,窦建德伪与联合,他麻痹无备,为窦建德所袭击,部将将他执送建德,被杀。余众由窦建德吞并。 破船有还有斤钉,作为从大业十一年开始造反的魏刀儿,心腹还是有一部分的,当初魏刀儿被杀,他的心腹就携带时年五岁的魏无忌出逃,流落在龙门山中为匪。 作为曾经的魏帝魏刀子之子,魏无忌一直做着当皇帝的美梦,可惜,天下渐渐安定,已经加冠的魏无忌别说搅动天下风云,就连守着龙门山安稳过日子都困难了。 没有办法,随着贞观元年同安公主的车队被劫掠,李世民大怒,命令河涧王李孝恭肃靖河东,李孝恭大军所过之处,积年为匪的河东群匪,不是被抓住砍头,就是改头换面,自动下山,去充当大唐良民。 魏无忌麾下的部众,越过越艰难,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日子想都不用想了,魏无忌与把兄弟薛仁贵商量一番,决定还是过良民的日子。 再劫一次,就洗手不干了。 薛仁贵拿着祖传的漆雕弓,守在一块巨岩上,在这个地方,可以看清山谷中这个车队的所有动静,不过随着山谷中的车队,并没有慌乱,反而从车上拿着兵刃和铠甲,纷纷武装自己。他们将大车的车轮拆卸下来。 薛仁贵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二弟,咱们一鼓作气,冲下山……” 薛仁贵叹了口气道:“大哥,不行啊,这次咱们遇到硬茬子了,搞不好下面的人是哪家将门子弟,部曲都是百战悍卒,咱们占不到便宜!” 虽然薛仁贵家道中落,他基本上没有了从军的可能,部队可不是随便都能进的,大唐的府兵,人人都地主,打仗的时候,可以一群地主带着一各自的部曲,一涌而上。 李靖率领三千军队,夜袭阴山,其实并不是说李靖只率领三千人马,而是李靖带着三千名军官,他们各自都有部曲。 部曲战时为兵,闲时为民,朝廷不用负担任何问题,都是有各自的主人负责部曲的生活和抚恤,唯一的劣势就是这些部曲,只知其主,而不知朝廷。 杨天保的部曲来源成份很杂,但是除了杨天保和沈从文麾下的城管之外,其他人都见过血,无论是车队后面的落石,或者前面倒下的大树,都没有引起车队的混乱,唯一的变化就是,他们已经拿着弓弩,引箭待发。 这是一支装备精良,几乎可以与府兵不相上下的军队,而不什么大户人家的家仆。如果不是他们没有旗号和统一的制式家甲胄,薛仁贵甚至会怀疑,这是不是官府设的一个套。 “不好打也得打!”魏无忌愤愤的道:“咱们有五百多人,我就不相信还打不过他们!” “还真打不过!” 薛仁贵望着魏无忌身边的喽喽,说他们是悍匪,都有些勉强,他们只是一群为了吃一口饭,铤而走险的贫苦农民。他们是无籍的流民,朝廷不认可他们的平民身份,不会给他们授田,也不管他们的死活。 他们免强拿着刀枪,都是一些粗制滥造的木矛,木枪,弓不足二十张,箭不过三百余只,至于甲胄,连皮甲、布甲都算上,不及山下的那群人的零头。 除了他们占据着地利优势和人数优势之外,没有其他优势。打仗从来不是拼人数,人数越多,不仅不是助力,反而是累赘。 就在这时,山下的人开始纷纷分发干粮,两个一斤重的麻饼,加上一个咸菜嘎达,这些人分成三波吃饭,一波人负责警戒,一波人负责准备食物,还有一波人则专门吃饭,就算是吃饭的时候,他们的兵刃,依旧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没有丝毫懈怠。 “大哥,让咱们的人撤退吧!” 薛仁贵想了想,狠狠心还是决定撤退,打肯定会打不过,对方有一百多张弓,面对无甲的人,这种箭阵带来的伤害太大了。 弓箭和弩机,组成远近交叉覆盖,他们还没有冲到山谷,至少会损失三分之一的人,到时候,这群无组织无纪律的匪徒,马上会做鸟兽散了。 “不甘心,很不甘心……” 突然,魏无忌愤愤的道:“不怕死的跟我上!” 周围数十名土匪马上附和道:“杀了他们抢他们的饼……” 薛仁贵拉住魏无忌的胳膊道:“大哥,听我的,咱们别动,你看……” 只见山谷下数十名骑士,他们拿着戈矛,正在整理队形,距离不远就是一道缓坡。 “他们还敢攻山不成?” “攻山倒不至于,他们已经发现了咱们准备冲锋的路线!”薛仁贵苦笑道:“他们里面的能人,撤吧,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魏无忌道:“要不,咱们等天黑吧,只要天黑了,他们就容易乱,只要他们乱了,就是咱们的机会!” 眼看着太阳渐渐西落,天马上要黑了,杨天保可以肯定,对方要么等天黑,要么等援军。 到时候,他的局面会更加糟糕。 反正车轮已经拆卸下来,这些匪徒无法移动车辆,杨天保突然道:“我有办法了!” 周普问道:“什么办法?” “他们只是为了求财,杀咱们还不至于,如果财没了,他们肯定会急!”杨天保道:“找十几个大嗓门,让他们跟着我喊!” 接着杨天保让人把马车上的锦缎从马车上搬下来,放在山只是中间,锦缎价格昂贵,哪怕一一匹,足以是殷实百姓五口之家一年不吃不喝的全部收入,前提是他们在不交税的情况下,一年的价值可以免强抵得上一匹锦缎。 杨天保拿着火折子,点燃了锦缎,随着锦缎的大火越烧越旺,山下的十几名大嗓门的部曲大喊道:“让你们当家的过来说话,否则鱼死网破!” 薛瑶一脸紧张的望着杨天保道:“大师兄,他们就就范吗?” “如果对方是一个蠢货,那么他们不会就范!对面的人很可能有你大哥!”杨天保笑道:“至少他是聪明人,如果他身份够高的话,一定会按照我说的来!” “败家仔,败家仔!”魏无忌看着一点一点燃烧掉的锦缎,心在滴血。由于铜钱实在太笨重了,铜钱这种东西,一般很少直接运输,就像这数十辆大车,勉强可以装上上千贯铜钱,还没有一辆马车装满锦缎贵重。 铜钱不怕火烧,就算烧成铜液,只要冷却后,就变成了铜块,价值一样存在。可是锦缎就不一样了,烧掉之后的锦缎,一文钱的价值都没有。 “遇到一个狠人了!”薛仁贵苦笑道:“大哥,我下去会会他们,要不然,咱们撤退!” 魏无忌纠结一番,终于缓缓点点头道:“仁贵,你要小心点!” “放心吧,如果运气足够好,让我擒住对方,咱们今天就赚大了!”薛仁贵放下手中的漆雕弓,缓缓朝山下走去。 当薛仁贵出现在山谷中的众人视线内的时候,杨天保终于松了口气。 他赌对了,一匹绸缎,价值好几贯,一辆绸缎,足以让一个一穷二白的人瞬间成为小康之家。杨天保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不合作的话,他们毛都捞不到一根。 在十数名部曲的看押下,赤手空拳的薛仁贵来到杨天保面前,虽然对方没有说话,不过看着薛仁贵与薛瑶面像有七八分相似,杨天保冷冷的笑道:”薛仁贵?“ ”正是在下!“薛仁贵抱拳道:”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杨天保点点头,朝着沈从文、周普道:”给我揍他!“ 薛仁贵还没有反应过来,周普的拳头就砸到薛仁贵脸上,随即吴善思使了一个绊子,将薛仁贵绊倒在地上。接着,单道真、沈从文等人围着薛仁贵一顿狠揍。 薛仁贵被瞬间打蒙了。他一边手胳膊护住脑袋,一边朝着杨天保滚去,准备来一个擒贼先擒王。 不过,杨天保也加入了殴打的行列。 ”叫你不学好!“ ”叫你丢人显现!“ ”叫你辱没祖宗家门!“ ”叫你长得比我帅!……” 薛仁贵怒道:“别打了,再打我还手了!” “你还啊!” 杨天保此时感觉薛仁贵的战斗力已经打了折扣,毕竟被殴打了一柱香的时间,薛仁贵身上已经没有好地方了。 薛仁贵爬起来,并没有朝着杨天保动手,反而疑惑的问道:“阁下是谁,我们认识吗?” ”哈哈……“ 杨天保一边笑,一边将薛瑶的玉佩替给薛仁贵,薛仁贵接过玉佩,眼睛顿时红了。 就在这时,杨天保一个肘击,砸中薛仁贵的脑袋,他脑袋上鲜血瞬间一流了下来,然而他却仿佛没有知觉。 , 第一零九章你赢了 第一零九章你赢了 薛仁贵被打得很惨,非常惨,不过杨天保没有下狠手,薛仁贵也扛揍。直到杨天保住手,山坡上一直非常安静,安静得让人感觉有些紧张。 杨天保叹了口气道:“薛仁贵,你看看你交的是什么朋友,是什么兄弟!现在死心了吧!” 杨天保原本推测出对方埋伏的人不够,对方也没有实力一口气吃下他们,所以他们在等天黑。杨天保故意不按常理出牌,无论来的是大当家魏无忌,或者薛仁贵,先上去一顿老拳,刻意没有任何掩饰,带着人围殴薛仁贵。 只要山坡上埋伏的土匪安奈不住,他们一定会不顾一切冲下来,杨天保麾下的部曲,会用弩机和弓箭交他们做人。 只是,杨天保非常失望,哪怕殴打了薛仁贵足足一柱香时间,山坡上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薛仁贵用手心扣着那枚玉佩,瞪着血红的眼睛,望着杨天保道:“你……你到底是谁?” 杨天保淡淡的笑道:“关西杨天保!” “河东薛仁贵!”薛仁贵疑惑的问道:“弘农杨氏?” 薛仁贵一脸苦笑道:“怪不得,怪不得,薛礼输得不冤,弘农杨氏累世将门,越国公、观国公都是不世帅才!” 当然,薛仁贵所说的观国公并非指杨恭仁,而是指杨雄,他与高颖、虞庆则、苏威并称朝中四贵,可以说隋朝的江山,一半都是杨雄与杨素二人打下来的。 时人言称“关东出相,关西出将!”这个关,就是指函谷关。而关西第一豪门,就是弘农杨氏。哪怕李唐取代杨氏,成为天下之主,可是这个关西第一豪门依旧没有人可以轻视。 杨天保此时也气愤难当,他虽然想过薛仁贵因为其父早亡,其祖早亡,累世余荫,因为孤寡而淡化殆尽,可是没有薛仁贵居然上山为匪。 薛仁贵望着杨天保道:“杨公子,怎么样才能息怒?” 此时,薛仁贵反而坦然了。打是打不过,除了连累亲族,别无他法。特别是逃,他也逃不掉,不如坦然接受。 只是唯一比较可惜的是,他还没有成亲,也没有儿子,河东薛氏南祖房自他以后,要断了香火了。 “愧对祖宗,无颜见家翁!” 这是薛仁贵唯一的想法,就在这时,突然周围的十数名凶神恶煞的汉子,四下散开,一名梳着已经妇人发鬓的女子,伸出拿着一只洁白的手帕,轻轻给他擦拭着额头的血迹。 薛仁贵望着这名年轻的女子,特别是她的眼睛,仿佛似曾相识。他伸手展开手中的玉佩,这只玉佩,质地并不好,属于南阳独山玉,价值虽然值几百钱,却不是什么稀罕物,唯一的特殊之处,就是上面雕刻着薛字。 薛仁贵下意识的道:“瑶瑶?” 当年,薛瑶被罗义方拐走,薛仁贵以为这辈子没有机会再见她了,没有想到时隔多年,他们兄妹二人还有再见面的机会。薛瑶被拐走的时候,薛仁贵的年龄也太小,对这个妹妹的记忆并不深刻,不过其母在病重的时候,经常念叨薛瑶。 薛仁贵并不知道,并非苏凤当年真想抱养薛瑶,而是其母薛黄氏恳请苏凤收养薛瑶,她实在养不起这个女儿。 当然,个中隐情,薛瑶也不知道。 薛瑶点点头道:“我是薛瑶,你是哥哥?” “瑶瑶,真是你!这么多年,你在哪里,怎么不能家里捎个信?”薛仁贵用力的抓着薛瑶的肩膀,薛仁贵初次看到薛瑶,又是惊喜又是生气,毕竟当年他的母亲,正是因为薛瑶的事情,天天以泪洗面,如果不是这件事,薛黄氏或许可以支撑更久一些。 只是,薛仁贵想得差了,薛瑶被拐走的时候才两岁,对于河东薛氏哪有什么记忆可言?她原本就相信了苏凤的谎言,说她是孤儿,父母双亡,由于其父姓薛,并且给她取名薛瑶,这个名字是薛瑶对于父母唯一的记忆。 薛瑶经历过这么多事,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了,她对薛仁贵这个陌生的哥哥,不知道怎么说。 或许是血脉相连,她的眼睛微微红了,哽咽道:“瑶瑶尚好,被师父养大,师父现在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我……我……” 薛仁贵此时也注意到了薛瑶头上的发鬓,说明薛瑶已经成婚。他正准备询问她与杨天保的关系时,突然山坡上传来一阵大乱。 只见魏无忌带着数十名土匪,拿着兵刃大呼小叫的开始往下冲。 薛仁贵大惊失色,眼下这种情况还冲个屁啊,别说他们才几十个人,就算有一千人,只要没有甲胄,也啃不动杨天保的刺猬车阵。在如此严密的阵形中,哪怕是放在草原上,用骑兵冲阵,也会损失惨重。 杨天保望着众土匪下山,有些意外,如果他是进攻的一方,肯定会小心翼翼,在山坡上挑选石头,只要给他们来一阵滚石,就有他受的了。 可能是因为为了堵塞后山山谷,他们耗尽了可以捡起的石头,可是石头这种东西在龙门山并不罕见,巨型岩石实在太多了。如果没有凿子,火药,也可以采取原始的方法开山凿石。 古代人通常是用火烧,只要把石头烧得通红,然后移开火堆,用冷水浇上去,在极速的热胀冷缩作用下,石头就碎裂。 从他们堵塞山谷到天黑,足足有将近两个时辰的时间,完全有足够的时间去取石头。况且他们人多势众,杨天保尽管做了充当的准备,却无法抵消他们在地利上的劣势。 结果现在倒好,魏无忌带着人蜂拥而下,杨天保缓缓举起手。 让人牙齿发酸的声音开始上起,弩机开始上弦,弩机是唐军的制胜法宝,依靠着完整而充沛的弓弩,唐军将士会在阵前,形成三百步范围内的弓弩箭阵。而且唐朝军队装备极好,并不像其他朝代的军队一样,弓弩手只有弓弩,长枪手只有长枪。 富裕的唐军将士,每一名士兵都是弓弩手,他们一军一万两千五百人,装备一万两千五百张弓,配弦两万五千根,而且横刀是每一名士兵必要的装备。可以说,每一名唐军士兵,至少装备三种以上的武器。 周普拿着弓弩开始射击,距离超过两百五十步的距离上,一根红色的弩箭,正中山坡上的一颗树,不过距离地面稍高一些。 这种是标箭,就是指引弓弩手射击方向。 看着自己的红色标箭,周普大喝道:“压低一指,听我命令攒射!” 薛仁贵望着这一幕,大惊失色。 距离超过三百步,就算两百步的射程,足够杨天保所部每个人射空一壶箭。老程说句题外话,在抗日神剧《利箭行动》有个情节,猪脚的爷爷训练他们射箭,每天要射两万只,这纯属扯淡啊。就算一石弓,拉力一百二十斤,不论能不能射中目标,就算是两万次拉弓,就是两亿四千万斤的力量,那不是人类,简直是超人了。把这个数量缩小一百倍,就算每天拉弓箭两百次,那也是二万斤的力量,胳膊在反复充血的情况下,毛细血管会暴掉。 历史记载中,绝对没有人可以射这么多箭。 一百多张弓弩在阵阵牙齿发酸的声音中上弦,他们对准了目标,一旦发射就是一百多只利箭,以薛仁贵的能力,他完全可以在对方抵达身前的半柱香内,射出三十只箭,就算杨天保的部曲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射出上万只箭,覆盖魏无忌所部,完全不成问题。 无论怎么计算,魏无忌绝对没有冲下山的可能。 “住手!” 杨天保没有理会,这个时候住手,让敌人冲上来肉搏吗?只要肉搏,肯定会有伤亡,那都是自己的钱在哗哗往外流。 薛仁贵无奈之下,走到一名部曲身边,伸手弹在他胳膊上的麻筋上,那名部曲不备,手中的弓和箭掉落下来。 薛仁贵抄手接过这张铁胎弓,还没有来得及挽开弓,就看到一柄寒光闪闪的横刀,横在薛仁贵的脖颈上。 “别逼我啊,大舅哥!”杨天保冷冷的说道:“放下弓箭,放下!” 薛仁贵没有理会杨天保,又抽出三只箭,快速挽开弓,杨天保的手腕微微用力,他手中的那柄削铁如泥的镔铁横刀刀刃上出现一道血线。 薛仁贵朝着魏无忌射去。 “咻咻咻……” 三箭连珠,朝着魏无忌飞去。 只听铛铛挡……三声巨响,魏无忌手中的横刀不易而飞,不知道被薛仁贵射到哪里去了。 魏无忌瞬间就明白了过来,这是薛仁贵在射箭,警告他不要冲动。 魏无忌纠结一番,朝着身边的部曲大吼起来,由于距离太远,听不真切,反正声音中带着魏无忌中强烈愤怒。 好一会儿,魏无忌举着手,缓缓下山,他一边走,一边大叫道:“别忙着动手,让我和我兄弟死在一起,别忙着动手!” 望着这一幕,薛仁贵松了口气。他低头看着脖颈上的血线,尽管血迹已经凝结,他也非常不开心,朝着杨天保没好气的道:“你看到了吗?这就是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杨天保朝着薛仁贵竖起大拇指道:“不错,这就是我知道薛仁贵!我感觉,我们应该可以好好聊聊!” 薛仁贵摇摇头道:“没什么可以聊的,我犯了法,其罪当诛,以后好好对待瑶瑶,要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杨天保走到薛仁贵身前,拍拍他的肩膀道:“你这样下去,怎么重振河东薛氏,跟着我去云州,我可以给你一个前程,不过云州有点危险,我要和突厥人去拼命,你要是怕了,可以选择不去!我看在瑶瑶的面子上,给你留下三车财物,你可以找个地方买些地,老老实实过日子!” 薛仁贵沉吟起来。 杨天保有句话说得非常好,他现在没有出路,想要从军,唐朝的府兵需要良家子,就是有一定产业的地主。 关键是薛仁贵现在吃了上顿没下顿,怎么也没有办法混成良家子,也没有办法从军挣取军功勋。 他也知道杨天保这是在激他,可是,他有的选择吗? 就在薛仁贵沉思的时候,单道真让人捆起魏无忌,接着山坡上又走下来十数人,这些人也没有抵抗,举着手大叫道:“我们要跟大当家,二当家一起上路,就算到了下面,也有个照应!” 杨天保冷冷一笑:“成全他们!” 接着,周普等人用绳索将那颗倒在山谷中的大树,用骏马拖到一边,其他部曲开始快速装上车轮,车队缓缓启程。 “让我跟你云州也行!”薛仁贵走到杨天保身边,伸手指着魏无忌道:“你把他们放了!” “你说放就放?”杨天保肆无忌惮的笑道:“你要搞清楚,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你……” “你什么你?” 杨天保没好气的拍着薛仁贵的肩膀道:“给你面子你是我的大舅哥,不给你面子,你爱谁谁,揍你没商量……” 薛仁贵脖子一硬道:“你把我们都送官吧!” “行!” 杨天保道:“乌鸦!” 吴善思突然从旁边钻出来,朝着杨天保抱拳道:“郎君请吩咐!” “把他们送到龙门,卖给龙门乔家,我要三百贯!” 杨天保似笑非笑的望着薛仁贵。 薛仁贵此时脸色苦起来,龙门乔氏的三公子曾被他们劫过,为了逼乔氏出钱,他们可以没有少收拾乔三公子,如果他们到了乔家的的手中,不仅仅命保不住,而且还会先吃一顿苦头。 薛仁贵道:”你赢了!“ ”哈哈……“杨天保道:”你还牛逼不?“ 薛仁贵放下身段,恭敬的道:“请杨公子收留我等!” “这就对了!”杨天保笑道:“你以为跟着乌鸦,为他队里的副队正,至于魏无忌,沈从文,这个魏无忌交给你了,以后好好照顾他们!” 第一一零章没有可比性 第一一零章没有可比性 收编了魏无忌和薛仁贵,杨天保的部曲将近二百人了。如果是折冲府,二百人就是一个团。在历史上,苏定方就是率领二百骑,直冲颉利可汗的牙帐。 杨天保将全部部曲,设成四个队,让沈从文、潘登、周普、吴善思分别担任队正,队正以下,十人为一伙,五人为一伍。单道真作为杨天保的亲兵部曲的团主。 无论杨天保和单道真,事实上对于行伍都不陌生,将门世家的底子在哪里,无论有没有官职,部队的各种操令,军令,行军指令,都非常熟悉。 部曲重新编组之后,杨天保以军法约束众部曲,开始踏上行程。由于需要驾车,其他部曲则是照看着马车,缓缓前进,虽然不走队列,队伍乱了以后,就停下来整队,如此反复几次之后,尽管队五还是乱,多少有些正规军部队的影子了。 薛仁贵与薛瑶相认,杨天保给了兄妹二人单独相处的空间,并且把一辆马车给了薛瑶。 得知薛瑶成了杨天保的妾室,薛仁贵其实还有很大的情绪,无论河东薛氏如何落魄,让薛瑶做妾,都是对河东薛氏的侮辱。 就像当初,李渊把杨达的女儿,杨则的妹妹杨蓉嫁给武士彟一样,无论杨蓉年龄多大,容貌有多丑,让弘农杨氏与太原武氏联姻,都是对杨氏的侮辱。 只不过,当时李唐初立,作为前朝皇族,本身并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薛仁贵虽然有些生气,不过跟薛瑶聊了很多,包括这些年她跟着苏凤、原名叫苏建武的杨天保一起在易寨生活的点点滴滴。 薛瑶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人,她看出薛仁贵有些不高兴,就笑道:“哥哥,大师兄对我非常好,还在长安城给我一座二十多亩的宅子,听说价值好几千贯!” 接着,薛瑶又将杨天保当初误以为戴胄看中了薛瑶,想强纳为妾,杨天保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与戴胄的扈从干了一架。 看着薛瑶一脸甜蜜和幸福的模样,薛仁贵也无可奈何。 龙门山山道崎岖坎坷,杨天保的车队速度不快,不过,随着魏无忌解散的喽喽,把杨天保一行逼得魏无忌自投罗网的消息传扬开来,不过消息越是传播,就会变得夸张。 慢慢的,消息就变成了魏无忌劫掠杨天保一行,被杨天保三下五除二打得溃散,就连魏无忌也被对方活捉了。 这个消息杨天保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由于魏无忌是龙门山山谷较大的一支土匪,连魏无忌都栽了,倒没有其他土匪自讨没趣。 事实上,杨天保此时部曲接近二百人,已经不是土匪可以轻易撼动的了,哪怕连夜走出龙门山,倒也安稳。 到了夜里,突然变天,寒风加杂上雪粒子,噼里啪啦的打在车厢上,让人感觉有些不安。薛瑶用煮茶的红炉小炉,在马车里换上了小铜锅,当煲好的羊肉汤在小铜锅里烧开,薛瑶从切好的羊肉片放在铜锅里烫起来。 火锅其实并不是后世的产物,关于火锅的起源,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是在中国三国时期或魏文帝时代,那时的“铜鼎”,就是火锅的前身;另一种说是火锅始于东汉,出土文物中的“斗”就是指火锅。可见火锅在中国已有一千九百多年的历史了。成都火锅早在左思的《三都赋》之《蜀都赋》中有记录。可见其历史在一千七百年以上。 《魏书》记载,三国时代,曹丕代汉称帝时期,已有用铜所制的火锅出现,但当时并不流行。到了南北朝时期,人们使用火锅煮用来涮猪、牛、羊、鸡、鱼等各种肉食,后来随着我国经济文化日益发达,烹调技术进一步的发展,各式的火锅也相继闪亮登场。 薛仁贵跟着薛瑶在马车上吃着火锅,甚是开心。只不过,薛瑶在马车上准备的食材太少了,他只是把薛仁贵当成了杨天保,杨天保的饭量虽然不低,不过跟薛仁贵相比,差得远了。 天寒地冻,围着火炉吃着火锅,甭管有多舒适了,直到三羊肉下肚,薛仁贵勉强半饱,薛瑶又让人送来一些杨天保搞出来的食材,比如用绿豆粉制成的粉丝,爽滑可口。 薛瑶有些嘀咕了薛仁贵的胃口,他难得吃上一顿饱饭,放得非常开,后来薛瑶见薛仁贵实在没饱,就用水和面,准备给薛仁贵下汤饼吃。 薛仁贵嫌薛瑶太过费事,直接将面粉倒入铜锅里,一边加热,一边搅拌,慢慢的变成了一锅面糊糊,薛仁贵也不嫌烫,就着铜火锅将足足三四斤面又吃得干干净净。 薛仁贵看着魏无忌跟在马车外,冻得鼻涕流得老长,又将薛瑶送给他的皮草披风递给魏无忌。 魏无忌得知薛仁贵的妹子,居然是杨天保的宠妾,那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此时雨加雪越下越大,他们已经无法再继续前进了,只好就地宿营。 数十辆大车,首位相顾,摆成了一个椭圆形车阵,布置好必要的警戒人员,其他人则搭帐篷休息。 杨天保钻进薛瑶的马车,薛瑶将杨天保的靴子脱下来,将杨天保冰凉的脚塞进她的怀里。杨天保挣扎着道:“别这样,对着炉里烤烤就行!” 不一会儿,马车里弥漫着一股非常难闻的味道。 杨天保尴尬的笑了笑道:“实在不好意思!” 薛瑶的脑袋枕着杨天保的胳膊,一脸苦笑:“我哥哥,实在太苦了,他肯定饿了很久,三斤羊肉,两斤粉丝,还吃了三斤面!” 杨天保暗暗咂舌,暗忖道:“薛仁贵还真是一个饭桶!怪不得他去当土匪,种地根本养活不了他这个大肚子汉!” 当然,这话杨天保不会对薛瑶说的。 杨天保微微笑道:“没事,咱们家有钱,不差他那口吃的,他要是想吃,咱们可以买羊肉,把他埋起来都行!” 薛瑶有些失落的道:“我娘死了,我还没见过她,我要是能见她,一定要问问她,为何不要我……” 杨天保诧异的问道:“她不是不要你,只是你被拐子拐走了!” “大师兄,别骗我了!”薛瑶一脸苦笑道:“当初师父与陆先生说话,被我听到了,是我娘不想要我!” 重男轻女,这可能是薛瑶的母亲当初不要薛瑶的根本原因,也是因为穷,怕养不起。这是无奈的选择。 杨天保拍拍薛瑶的肩膀道:“瞎说,瑶瑶这么可爱,你娘怎么会不要你呢,大师兄要你!” 薛瑶将被子摊开,回过身来先帮杨天保解开甲衣,又忍不住抱着他的脖子说道:“现在有三个人让你牵挂,你好好待自己” 杨天保微微一愣:“三个人?” 薛瑶的手下意识的摸向着自己的腹部,重重的点点头道:“对,三个人!” 杨天保刹那间有些失神,他惊讶的道:“这么说,你有了?” 薛瑶娇羞的道:“应该是,已经过了半个月了!” 杨天保搂过薛瑶纤细的腰,轻问道:“感到委屈了?” “哪有?” 薛瑶埋着头,说道:“女人一辈子谁不想靠个好男人啊,可没有想着霸占你一个。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深宅大院里多两个人还能说说话。现在有了孩子,如果是女儿还好,若是男孩,庶长嫡幼,到时候有你头疼的!” 杨天保在薛瑶的唇上吻了一口,拿胡渣子磨了磨她的嫩脸蛋,说道:“我没事的,我又不傻,不会拿鸡蛋去碰石头的,到云州只是转转,有功劳就捞,捞不到就算,咱们又不差李家那点俸禄。” ……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是满大的,同样杨天保的副队长,魏无忌围着篝火烤着麻饼,被火烧得焦黄的麻饼,不仅会变得松软,而且还更加可口。 只是,魏无忌却享受不了薛仁贵的待遇,他可没有羊肉可以吃。本着好兄弟,有福同享的原则,魏无忌把烤好的麻饼送给薛仁贵,薛仁贵不愿意接。 只是他此时吃得太撑,根本就吃不下。 看着薛仁贵不吃,魏无忌道:“必须吃,要不然咱们就不是兄弟了!” 薛仁贵无奈,只好接过一斤重的麻饼,非常艰难的吃着。 魏无忌眼瞧着周围没有外人,就悄悄的道:“仁贵,我看好了,他们临天亮时防御最松,咱们趁机逃吧!” “逃?” 薛仁贵诧异的望着魏无忌道:“为什么要逃?” “你想想云州那是什么地方?去年突厥和契丹人进攻了足足六次云州,这姓杨的肯定是得罪人了!” 魏无忌故作神秘的道:“你也不想想,云州那个地方当官,这官是好当的吗?咱们兄弟如果跟着姓杨的去了云州,遇到突厥人进攻云州,咱们怎么办?突厥人可是杀人不眨眼!咱们不能自寻死路,你等会去你妹子的那个马车,把她也带上,咱们一块走!” 薛仁贵不傻,他也知道杨天保去云州没有这么简单。弘农杨氏豪绰不假,可是却没有豪到可以带着一支军队辎重补给去赴任吧? 这可是随着可以武装足足数百上千人的装备,杨天保或许知道他会面临什么,可是居然薛瑶,这就太不厚道了,万一遇到突厥人袭击,事不可为,杨天保可以骑着马逃跑,可是薛瑶呢? 薛仁贵反应过来,杨天保果然没安好心。 事实上,他的便宜妹夫杨天保早就知道他这个大舅哥是一个能人,更是一个狠人,在历史上,薛仁贵跟随张士贵远征高句丽,张土贵军行至安地时,郎将刘君印为当地武装所围。薛仁贵闻讯后,单骑前往营救,击斩敌将,系其头于马鞍,降伏余众,救君印回营,从此,薛仁贵名闻三军。 这是一位可以与关二爷相比的狠人,千里走单骑薛仁贵没有干过,但是单枪匹马,独闯敌营这种事情他可是干得出来。 杨天保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就带着薛瑶先把薛仁贵找到,让薛仁贵保护自己,一旦遇到危险,薛仁贵绝对可以杀出重围。 魏无忌与薛仁贵商议好之后,分头通知其他部曲。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薛仁贵拿着祖传的漆雕弓,一手提着横刀,悄悄来到薛瑶的马车前,他朝着马车,轻轻敲了起来。 可是马车没有任何反应,这让薛仁贵隐隐感觉不妙。他急忙钻里马车里,朝着马车里的卧榻上摸去。隐隐约约借着车阵里的篝火,薛仁贵摸到一个人的胳膊,他轻轻推了推:“瑶瑶……瑶瑶!” 好半天,躺在卧榻上的女子拔出一柄柳叶刀,朝着薛仁贵的脖子斩去。 薛仁贵大惊失色,急忙闪避,刀刃几乎贴着他的脖颈划过去,这让薛仁贵惊出一身冷汗。 马车里的女人也没有追击,他沉声喝道:“你是谁?” 卧榻上的女子,缓缓吹亮火折,点燃马车里的蜡烛。 薛仁贵恍然大悟:“你是罗晓玉!” 他心中急忙朝着马车外面退去。 就在这时,马车周围亮起了火把。数十名弓箭手拿着弓箭,早已引弦待发,那些泛着湛蓝色金属光泽的箭镞,让他感觉头皮发麻。 杨天保一身甲胄,薛瑶同样一身甲胄,她拿着宝剑,难以置信的望着薛仁贵:“大哥,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薛仁贵丢了下手中的横刀,还有祖传的漆雕弓,束手待毙。此时双方距离太近,数十名弓瞄准他,他没有半点机会。他已经用眼睛的余光,看到魏无忌鼻青脸肿,被揍得狼狈不堪。 薛仁贵苦笑起来:“栽了!” 杨天保缓缓举起手中的镔铁横刀,只需要他一声令下,薛仁贵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会被射成筛子。 薛仁贵不解的望着杨天保道:“你会未卜先知?” 魏无忌被抓,显然是不会出卖他的。 杨天保摇摇头道:“所谓的忠诚,就是背叛的筹码不够!” 原本,魏无忌以为他的人,就会跟他一条心,他没有想过,众土匪跟着他,其实也是为了活下去,混口饭吃。 他们跟了杨天保这才大半天功夫,杨天保看着众匪徒实在可怜,就让其他部曲分出自己的一套衣服与众匪徒,此时包括薛仁贵在内的所有人,人人获得一件新衣服。 现在宿营,人人都获得两个两斤重的厚麻饼,围着火烤着麻饼一吃,浑身暖洋洋的,甭提有多舒服了,特别是巡夜的士兵,每个人还分了四两酒。 这些匪徒都感动的眼泪快要流出来了,他们跟着魏无忌别说吃白面麻饼,就算是杂粮饼一年到头,也吃不饱。 两斤麻饼,足以让这些匪徒吃饱穿暖,现在魏无忌居然要背叛杨天保,趁着天亮前的松懈逃走,这下这些土匪不干了。 他们跟着杨天保可以吃得饱,穿得暖,而且杨天保是世袭勋贵,就算走到长安城,也没有人能把他们怎么样,无论是所谓的尊严,还有自由,再或者利益,魏无忌跟杨天保没有可比性。 在得知魏无忌的计划后,他身边的五十三名土匪,足足有三十七名跑到杨天保那里去告状了,杨天保没有声张,直接设了一个套,把魏无忌和薛仁贵给装进去了。 第一一一章第一次亲密的接触 第一一一章第一次亲密的接触 作为一个组织势力的首领,如果不能为所有成员提供基本上的物质保证,那么这个组织分崩离析是必然的事,哪怕没有杨天保出现,还会有李天保,或者张天保。 作为一个土匪,魏无忌更是失败到了极点。 正如杨天保一直都确信的那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他相信只要开出的筹码足够,他们这些人还会背叛自己,不过,相应的,只要杨天保保证他们的衣食和财富,他们会跟杨天保一条道走到黑。 薛仁贵最先反应过来,他苦笑道:“杨公子,这事是我密谋的,与魏无忌无关,请饶他一命!”薛瑶正准备开口替薛仁贵说,杨天保用手握住薛瑶的小手,示意她不必紧张。事实上,哪怕薛仁贵真不会为杨天保卖命,他也不会杀了这么一个传奇英雄。 有薛仁贵的存在,他对于大唐而言,是绝对的幸事。脱帽退敌,这是多大的威名。不过,魏无忌这个人已经不能再留了。 想到这里,杨天保望着单道真道:“二哥,按军法,他们该如何处置?” 单道真仔细想了想道:“好舌利齿,妄为是非,结党私逃,以避征伐,犯者斩之。” 杨天保沉声道:“依军律处之!” 单道真大手一挥,几名部曲上前,两人扭着薛仁贵,两个扭着魏无忌,朝着车阵中央走去。就在这时,魏无忌挣扎着道:“郎君饶命,无忌吃猪油蒙了心,我是主使,与薛仁贵无关,要处置,就处置我一个人!” “处置我!” “斩我!” …… 薛仁贵与魏无忌争执起来,互不相让。 周普和吴善思,都是江湖人,他们最看不惯的是不讲义气的人,最中意的恰恰是魏无忌和薛仁贵一样,不离不弃,生死相依的兄弟之。 所以,当周普和吴善思二人向杨天保求,杨天保就顺水推舟道:“既然周队正和吴队正替尔等求,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每人杖二十,褫夺副队正之职,贬为跳dàng)兵,以观后效!” 所谓的跳dàng)兵,在唐代唐军出征时,约授兵两万人,分为中、前、后、左、右、左虞候、右虞候共七军,各军有弓弩兵、跳dàng)兵、奇兵、马军、辎重兵。 基本战斗单位-“队”的队形:五十人呈九排锥形,最后一排的队副执陌刀督战。各军战斗队形:以三队组成一个锥形大队,整军呈战队、驻队、奇兵三线排列。整军战斗队形--横队方阵。七军前后梯次配备。 而跳dàng)兵,就是突击队,也是敢死队,通常都是由犯了法或者自愿加入的勇士为主,由于最先接敌,战损最高,相应的赏格也高,这是士兵最容易出头的部队之一。 薛仁贵和魏无忌被部曲拉到阵中,扒下裤子,扬起军杖噼里啪啦的打起来,仅仅三五下,二人腰背就变成血模糊,惨不忍睹。 单道真有些不解的望着杨天保道:“魏无忌就是一颗老鼠屎,为什么不杀了他?” “杀了他?那非常容易!”杨天保笑道:“只不过,魏无忌还有用处,他麾下的那些土匪,都是六七百名土匪中精锐中的精锐,见过血,敢打敢拼,当初他们明知咱们的箭阵无法突破,反而愿意跟着魏无忌冲下来,证明他们都是不怕死的悍卒,这队人我想用,只怕他们跟咱们不是一条心,现在好了,魏无忌绝对不会原谅这些出卖他的人,同样,这些悍卒无法回到魏无忌边,只等依靠咱们!” 尽管薛仁贵和魏无忌被打了一顿,他们不死,在这些土匪心中,都是心腹大患,所以他们一定会紧紧的效忠杨天保,反而会处处排挤薛仁贵和魏无忌,这样以来,魏无忌这个龙门山大当家和薛仁贵这个龙门山二当家,绝对无法在杨天保的亲卫部曲中拉起一个独立的山头。 原本长安到云州,也就是一千公里的距离,在后世坐火车十个小时就可以抵达,然而在这个时代坑爹的速度下,杨天保一行人,足足走了一个月,直到贞观三年的十月中旬才抵达云州城外。 云州,就是平城,也是大同市的前。作为燕云十六州之一,云州是属于塞外防线上的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然而,十月中旬,云州境内已经是极寒的天气了,道路已经被冰雪覆盖,中午时分会化冻,道路泥泞,难以行进,哪怕距离云州城不足五十里,杨天保也只能望着云州兴叹。 直到深夜,开始上冻,原本白天泥泞的道路被冻得非常坚实,颜色比四野漆黑的夜稍浅一些,仿佛一条浅黄色的粗麻布延伸出去,也延伸不了多久,感觉前方就一道无底深渊,眼前的泥路就像是人坠入陷阱的饵。 马蹄踩踏在冻实的泥路仿佛沉闷的鼓点,附近村庄的土狗对突然闯入的马蹄声狂吠不休,偶尔有几间村舍点起油灯,从蒙纸窗户里透出来的昏黄的灯火就像鬼火,也很快给人吹灭。 杨天保骑着马给众骑簇拥在中间,心头沉重。一个月的行程,平均每天七十里,按说行军速度已经不算慢了,可是他这支部曲,几乎是骡马化的部队,除了骑马,就是坐着大车,然而速度却一直提不起来。 进入云州五十里范围内,他就可以明显感觉到气氛的紧张,不时的看到三五成群的突厥骑兵呼啸而过。 不光是杨天保,所有的部曲已经觉得云州不那么安全,一百余骑,可以称得上是杨天保全部的家当了,他利用有限的骏马,一边行军一边训练部曲,慢慢的将过半人员训练成了可以骑马,不过,他们与真正的骑兵还有极大的差距,只能保证骑在马背上不掉下来。 夜风如刀,将手露在空气中,很快就冻得僵硬。突厥人在这种天气下行军,通常都是把手捂在裤裆里,以保证手指的灵活,方便他们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挽弓,可以挥刀。 不过,杨天保却没有这个必要,他们所有人都有一双手,虽然这种可以伸手五指的手并不能让部曲们灵活的挽弓,不过骑马的时候,戴着手拉着缰绳不成问题,就算是挥刀,握枪也行,就是没有办法挽弓。 正在行进中,一辆马车的车轴,嘎嘣一声巨响,断成两截,原本坐在马车上的十数名部曲,顿时就摔成滚地葫芦。 杨天保皱起眉头。 单道真迎上来道:“夜风吹得跟刀子一样,要不咱们停下来休息一下,明天趁着天亮不化冻的时候咱们再走?” 杨天保摇摇头:“不行,必须连夜走!” 已经快有一个时辰没有看到突厥人的游骑了,这种况只有一个可能,他们要么有大规模行动,把所有人都抽走了,要么就是故意麻痹他们,收回游骑,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给他们致命一击。 杨天保所部的弩阵,突厥人已经偿到了厉害,他们越是这样,越不会容易放弃这支肥羊。 “没有备用的车轴了!”一名部曲朝着沈从文汇报。 两千里路,这放在古代可以称得上是超远程的旅途,尽管杨天保准备了足足两大车车轴,将近一百根,但是一路上不停的更换,已经耗费光了。 就在沈从文感觉为难的时候,杨天保道:“这辆车是乘坐的,那就不要坐车了,反正距离云州不到五十里,走到云州也累不死人!” 沈从文闻言,大吼道:“你们,把骡马解下来,把马车上面的东西带在上,把马车推到路边,让开道路!” 随着十几名部曲一起用力,重达千斤的大马车被部曲抬到道路边上。 杨天保看着放在路边的马车,脑袋灵光一闪,说道:“你们几个,赶紧布置几道拦马索!” 拦马索,布置起来非常简单。唯一的难点就是现在路面冻成石头一般坚硬,根本就没有办法挖一个深坑埋木桩。 杨天保指着马车上的木料道:“就地取材,快!” 众部曲快速行动起来,他们刀斧齐上,把马车砍得木屑纷飞,不一会飞,砍出十数根木桩,把木桩放在地上,将马车上几个小炉子里烧着的水浇上去,不一会儿就将木桩冻得与地面浑然一体。 杨天保看着这五道简易的拦马索,满意的点点头道:“吴善思!” “卑下在!” “你安排几个人,在这附近盯着,过半个时辰后,如果有突厥人追过来,你们就绕开拦马索!” 杨天保则率领车队继续前进。 或许是杨天保的紧张绪影响到了薛瑶,薛瑶也穿着一皮甲,手中紧紧握着她的宝剑。 薛仁贵走在马车外,对着马车里的薛瑶道:“瑶瑶别怕,有大哥在呢!” 薛瑶想也不想的道:“大哥,我求求你一件事,帮我保护好郎君!我不想我的孩子还没出生,就没了爹!” 薛仁贵叹了口气,提起马槊朝着杨天保追去。 就在杨天保布置好拦马索走后的半个多时辰,车队在坚硬的路面上走了不到二十里,突然后面传来密集的马蹄声,吴善思骑着马,来到杨天保边道:“郎君,后面果然有追兵,好几百人马,他们中了咱们的拦马索,损失了数十骑,剩下的人又追上来了!” 就在这时,在前面探路的周普也急忙派人传令道:“郎君,前面有敌人,大约数百骑,正在红石堡等着呢!” 杨天保皱起眉头红石堡是云州的必经之路,虽然不是唯一的道路,可是现在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去绕路了。 前堵截,后有追兵。 第一一二章薛仁贵的初战 第一一二章薛仁贵的初战 摆在杨天保面前的路有两条,战或者降。 降的字眼,绝对不在杨天保的考虑范围内,傻子都知道突厥也没几天日子蹦跶了,投降突厥纯属脑子被驴踢了。 在唐朝的时候,哪怕刚刚开始连李世民都被颉利狠狠的抽了一耳光,事实上没有人会看得起突厥人,作为一个唐人,如果投降了突厥,弘农杨氏会在第一时间把他开革祖谱,与他划清界限。 他杨天保也会成为杨氏一门的败类,他可以死,可以逃,但是绝对不能降。 可是逃,根本就没有可能。 马车太笨重了,如果丢弃马车,只轻骑逃亡,杨天保也感觉没有什么可能,就算连骡子都算上,他只有不到一百五十匹骡马,而且大部分都是挽马,速度和耐力比不起突厥人的战马,逃跑只能逃一时,绝对逃不了多久,被突厥人追上,只是时间问题。 想到这里,杨天保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他朝着负责探路的周普问道:“周围有没有易守难攻的地方?” 周普一脸苦笑。 云州作为军事重镇,地利优势非常明显,然而,云州地处太行山与阴山交接部位,北为北部隆地,除非可以直接踏破云州城,否则只能太行山脊背,在这个时代,几乎没有可以翻越的可能,至于阴山,那只能多绕二百多里。 然而,云州之南静乐盆地,以及东南桑干河断裂地带,几乎无险可守。 就在杨天保都感觉绝望,准备摆成车阵,跟突厥人硬拼的时候,周普道:“在东面有一个废弃的村落,大约三里,我们或许可以……” “不用考虑了!直接全部进入这个村落,就地构建防御阵地!”杨天保道:“走!” 众车队马上调头,此时是紧张时刻,众部曲纷纷着甲带刀,他们也不坐车了,前面骡马拉着车,人都跟在后面推,速度很快。 不一会儿,杨天保就看到了这个村子的大致轮廓,村子非常小,莫约十几幢院落,周围是用土石和木桩垒成的外墙,高莫级一丈左右,这样高的墙,防御野兽尚可,面对突厥骑兵,几乎没有防御能力。 杨天保的部曲,随即占据了这个无人的村落,杨天保开始骑着马,在村里转了起来,外墙坑坑洼洼,土墙已经被风化了,随手一抓就是一块,杨天保甚至不怀疑,如果突厥人用骏马直接撞,就能把这面墙撞塌。 唯一的好处就是小村后面居然是一条河谷,此时河面不算太宽十几丈的样子,看样子这条河沟应该是桑干河的支流。由于秋冬季枯水,河面很低,如果从冰面上过河攻击,就容易成为靶子。 杨天保将唯一的两辆木车弩放在河边,以备不测。 就在杨天保回去的时候,单道真已经给杨天保找了一座临时的指挥部,也算是落脚点,由于是废弃的村落,像样的房子那就别想了。 屋子布设简陋得很,堂屋中间是根给烟熏得黑的木柱子,石础子坑坑洼洼的,挨着柱子是张简陋的、缝隙差不多能塞进手指头的桌子,四张榆木条凳。 角落里是灶台,正当火塘烧着,使得屋里比外间要暖和许多。 单道真急忙问道:“北边的河水冻实了吗?” 单道真非常关心,他们总共不到两百人,这个村子虽然很小,防御起来也很吃力,如果四面防御,人手必定分散。 只不过,单道真的冤枉落空了! “冻实了,在冰面上直接骑马不成问题!”杨天保笑了笑道:“不过不用担心,突厥人应该不会从河面上进攻的!” “为什么?”单道真非常好奇的问道。 “很简单,冰面太滑,而且河堤坡上都是碎石,容易伤马蹄!!”杨天保信誓旦旦的道:“突厥人视战马如命,他们绝对不会从河谷上进攻的!” 杨天保推断是根据现场来的,这是一个被突厥攻陷的村落,到处还有散落的废旧箭矢,甚至有明显的黑紫色血迹。战斗的痕迹只在村前,村东两个方向有,而村后的河湾地带并没有一点战斗的痕迹。 就在这时,薛瑶将烧开的热水替给杨天保。 杨天保接过茶碗,感觉有点烫手,随手放在那张桌子上。 此地距离云州城有三十里,这里可以出现大股的突厥骑兵,只能说明云州城的形势危急,要不然云州总管绝对不会放任突厥在境内如此猖獗。 就在杨天保沉思的时候,突然他的目光望着桌上的茶碗上,此时原本平静的茶水,此时出现一道道微波,粼粼的荡漾开来。 单道真的脸色大变:“这么快,他们居然来了?” “来了就打!”杨天保也懒得去想了,就算想通能如何?想不通又如何,如果抵挡不住突厥人的进攻,一切都是枉然。 没有想象中的劝降,也没有骂阵,就在突厥骑兵抵达之后,他们歇息了足足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开始吃干粮,喝水,喂马。 等到他们吃饱喝足之后,阵前三百余名骑兵整齐的翻身上马,随着一名突厥贵族叽里呱啦的说着一通听不懂的鸟语。 三百余名骑兵仿佛吃了枪药一样,大呼小叫的策马战马,朝着村落冲来。 顿时蹄声大作,沙尘翻滚,地面的小石子微微跳动起来。在大平原上,骑兵就是这么骇人,哪怕只有区区几百人,也能营造出千军万马集团冲锋才有的声势,令人胆寒! 如果是一支普通的唐军部队,看到这种声势,都该扔下武器逃命了,可惜,杨天保所部却是例外,他们不是正规军,而是杨天保的私人部曲,除非杨天保愿意逃,他们才会跟着杨天保逃跑,如果杨天保不逃,他们是不会逃的。 这些部曲的家眷都在杨天保手中照顾,其实也是人质,如果他们敢弃杨天保而跑,他们的下场绝对不是死那么简单,肯定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成为豪门部曲,左右就是一条命。 说他们是死士也行,哪怕因功死亡,杨氏是不会亏待他们家眷的。 杨氏这样的将门世家,他们于部曲的好,会表现得淋漓尽致。对于部曲的恨,也会不假颜色。 尽管无数人害怕,他们却没有逃跑,反而闭紧嘴吧,咬紧牙关。 杨天保的部曲装备太好了,与唐军正规军相比,一点不弱,唯一的区别是他们确不如唐军府兵训练有素。 如果是唐军部队,他们不会躲在围墙后面,而是直接在列阵。 杨天保望着蜂拥而来的突厥骑兵,就感觉仿佛像一柄巨锤,重重的砸在他的胸口上,一下又一次,让他感觉心脏仿佛要跳出来了。 杨天保可以发誓,惨烈的战争电视电影看得多了,可是一旦身临其境,效果绝对不一样。特别是这些突厥骑兵放声咆哮,在火光的照耀下,这些挥舞刀枪,面目扭曲,凶神恶煞突厥骑兵,仿佛像地狱里来的恶鬼。 单道真微微诧异,杨天保为什么不下令放箭,进入一百步距离内,再不放箭那就晚了。 就在这时薛仁贵走到杨天保身前,拉开了漆雕弓,大叫:“压下一指,射他们的马!” 突厥骑兵前锋离他们只有七十余步,对于突厥骑兵那七斗拉力的骑弓来说,最好的射程其实是三十步范围内,他们并没有放箭。 薛仁贵却不管那么多,他沉声喝道:“放!” 随着薛仁贵的手指松下,他手中的漆雕弓一的狼牙箭脱弦而出,仿佛一道乌黑的流光,快速飞跃了足足五六十步,正中一名正准备张嘴说话的突厥骑兵嘴中,这只锋利的箭矢,毫无迟滞的从这名突厥人的嘴吧里钻进入,又从他的后脑钻出来。 不等这名突厥骑兵坠落在地上,将近一百五十名弓箭手同时松开手指。 “咻咻咻咻……” 弓弦颤动,三棱形箭镞激射而出,冲在最前面的突厥人只看到无数点寒星朝着自己飞来,紧接着便是人仰马翻,好多人连人带马被射成了刺猬,前排的突厥人几乎被一扫而空! 第一波箭雨还没有落尽,第二波便又呼啸而来,锐箭密如斜雨的落下,突厥人喊马嘶,惨叫声大作,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中箭倒地,多少受伤的战马发了性的狂奔,将自己人踩成了肉泥! 这些部曲们对于这一切视而不见,他们只顾着拔箭,挂弦,开弓,放箭,他们的准头还有待提高,但是凭借着在这一个月的训练中磨练出来的团队默契,以及那一身不容轻视的力气,一百五十张山桑弓同时发射,仍然是很吓人的。 杨天保的付出,终于收到了成果,他从来不吝啬食物,对自己的部曲向来是吃饱为准,甭管有没有肉食,至少栗米饭、面饼管饱。弓箭手就是力气活,做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大家可以去健身房练练拉力,一百公斤的拉力,很多人都可以做到,六十公斤几乎大部分人都做到,但是一口气做十次、二十次试试? 弓箭手是力气活,其实也不需要太精准的准确度,除非是养由基、李广这样的神射手,否则单独一名弓箭手很难发挥出威力,可一旦数量上去了,就很可怕了。 这些部曲足足射了八支箭,足足一千两百只箭刮风似的射出去,射完了这八轮箭,原来不可一世的突厥骑兵已经是死伤一地了。 就连突厥特勤也挨了一箭。所幸入肉不深,只是挂在手臂上,鲜血直流而已。他看不清周围的情况,只是看到前后左右不断有人倒下,很多擅长驰射的手下根本就没有射出一箭的机会,便被射翻了,他不禁惊怒交迸,几欲疯狂! 他纵横草原十几年,从来都只有唐人对他望风而逃的份,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了?那双老大老大的眼睛已经布满了血丝,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他要杀光这帮可恶的唐人! 只是他并没有机会了,就在他催促着其他受伤的部曲上前继续进攻的时候,薛仁贵看到了他。 薛仁贵为了保险,搭着三只精钢打造的三棱箭,将箭尾扣在箭弦上,猛然用力,漆雕弓拉成满月,接着松开箭弦。 “咻咻咻……” 三箭三棱箭像流星一样,几乎没有任何下坠的态势,直接命中那名突厥特勤。 “噗嗤,噗嗤,噗嗤……” 三箭无一例外,全部命中。其中两支三支棱箭射中特勤的腰部,一支正中胸口,从前胸扎入,后胸贯出。 特勤难以置信的望着薛仁贵方向,他心中暗道:“这怎么可能,足足一百五十步的距离,还有人能射中他?” 杨天保终于反应过来,他大喊道:“兄弟们,跟我冲!” 说着,杨天保率先跳下板凳,来到围墙后面的骏马和,他跨上骏马,扬起镔铁横刀,大吼道:“杀啊……“ 第一一三章血的教训 第一一三章血的教训 游牧民族,其实也是流浪民族。 他们并没有真正的领土意识,长期无固定住所,过着逐水草而居的生活,生产设备相当简陋,经营非常粗放,基本处于靠天养草和靠天养畜的落后状态。 他们并没有自己的传统习惯,这一点很多人会反驳,事实上他们没有真正的习惯。比如,蒙古人不食虾蟹,满人不吃狗肉,蒙古人和满人统治的时候,所有人都要遵从他们的意识。 三百年奴化教育,只培养了一群爱狗人士,狗是他们亲爹,可是相对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来说,狗就是动物,不能凌驾人类之上。爱狗可以,有限度。 他们也没有自己的文化,当戎狄强大的时候,所有的都是戎狄人,匈奴人强大以后,所有部落都依附匈奴,成为匈奴人。 当匈奴被汉朝击败,鲜卑人趁势崛起,于是东起鲜卑山,西至葱岭,北至瀚海,南至阴山,都又变成了鲜卑人。现在突厥人强大,所有人都成了突厥人。 杨天保虽然不懂真正意义上的兵法,作为一个曾经的商人,他懂人性,非常清楚这些所谓的游牧民族,都有一个天生的劣根,他们虽然号称悍勇,彪悍,不过,却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彪悍,而是假的彪悍,就像刺猬的刺,看起来吓人,在绝对的力量下,他们就会迅速崩溃。 游牧民族没有严明的纪律和习惯约束,他们非常散漫,就像后世的古惑仔、小混混欺负普通老百姓,打便宜架的时候,他们一涌而上,心狠手辣,屠村灭户,杀人如麻,毁尸灭迹,肆无忌惮。 可是一旦遇到狠角色,他们就像被扯掉伪装,变成任人宰割的绵羊。面对杨天保所部的箭阵,这些突厥人完全没有意识到,结果一头撞上来,在他们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足足一千两百余支箭,在不足十息的时间内射出去,如同狂风暴雨的箭矢,让他们瞬间失去思考能力。 趁他病,要他命。 杨天保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趁着敌人失去首领,没有指挥的混乱局面,迅速扩大战果。要知道此时对方虽然损失二百余人,不过相对而言,他们仍有一千余人,十倍的优势,依旧可以轻易碾压他们。 哪怕拥有充足的箭矢,杨天保的部曲们已经没有办法再快速射出八轮箭了,只有趁着这个机会,一次性将敌人打疼,打怕,直接把他们伪装的皮给撕下来。 杨天保跨上骏马,朝着门外冲去。 单道真原本想防守着这个村落就可以了,没有想到杨天保居然率先冲出去,他只要硬着头皮率领众部曲跟着杨天保冲锋。 马蹄声阵阵,原本被这群箭阵射得六神无主的突厥人,已经准备逃跑了,可是看到杨天保率领众部曲策马冲来,他们终于找回了一些自信。 “呜呜……” 随着悲凉的牛角战号声响起,原来有些混乱的突厥骑兵们开始集结起来。 游牧民族与华夏民族比邻而居,双方打了两千多年,无论犬戎、北狄再或者匈奴、鲜卑,他们用自己的鲜血与累累尸体,总结出了一条带血的经验。 结阵不攻! 当年,汉军李陵率领五千汉军出关,李陵所部在浚稽山遭遇到单于主力,被匈奴三万多骑兵包围。李陵军驻扎在两山之间,以大车作为营垒,李陵领兵冲出营垒摆开队伍,前排持戟和盾,后排用弓和弩,下令:“听到击鼓就进攻,听到鸣金就收兵。” 匈奴见汉军人少,径直扑向汉军营垒。李陵挥师搏击,千弩齐发,匈奴兵应弦而倒。匈奴军败退上山,汉军追击,杀匈奴兵数千。单于大惊,召集左贤王、右贤王部八万多骑兵一起围攻李陵。李陵向南且战且走,最终因弹尽粮绝,被叛徒出卖,力竭被俘。 虽然李陵最终投降了匈奴,可是他以五千汉军横扫匈奴,让匈奴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这给后世的影响是非常深远的。 华夏精巧绝伦的弓弩威力巨大,不像突厥人的骑弓,往往被骑弓射中,混身上下中了五六箭,只要不射中要害,照样活蹦乱跳,可是要中了三棱箭试试,如果医治不及时,流血就会流死。 拼阵战突厥人不是唐人的对手,就像当初颉利可汗率领二十万大军兵临渭水河畔,他为什么愿意与李世民结盟,劫掠钱粮退走?因为颉利可汗其实心中没有底,他们不见得能攻下长安坚城,所以见好就收。 当然,哪怕没有坚城,只要将士敢战,箭矢充足,像李陵五千汉军,备箭五十万支照样可以杀得敌人血流成河。 虽然杨天保此时气势汹汹,但是在突厥看来,跟突厥人比骑射,唐人还差得远些。 他们开始整队,准备教教杨天保什么是骑射。 论骑射功夫,杨天保所部确实是不如突厥人,可是架不住杨天保所部的装备好啊,全军将近二百人,全部着甲,而且还是铁甲,这样的着甲率,放眼整个大唐,恐怕只有左右卫和左右武卫、左右骁卫这六个卫可以相比。 其他部队的辎重兵可是没有甲胄的。 突厥人快速整理出足足四五百骑,他们每百骑为一列散兵骑阵,一手挽弓,一手搭箭,仅凭双腿控制战马,显得轻松之极。 反观杨天保这边,除了周普、吴善思他们这些走马帮的人,习惯了骑马,骑术相对不错以外,其他几十骑几乎是搂着马脖子,双腿紧紧夹紧马腹。 可是,骏马就这样,越是夹紧马腹,它就会以为你让它加速,就像开车越是紧张越踩油门一样,越是夹紧马腹,它只是越跑越快。 双方对冲,距离越来越近。 只是这个时候,突厥骑兵们有些意外,怎么这些唐军将士,既不放箭,也不亮刀?难道只会抱着马脖子向前冲? 这帮家伙吃错药了? 甭管唐军有没有吃错药,如果他们再继续发愣,肯定只有被唐军骑兵踩进地里肥地的份了。即使不用刀,也不用抢,光依靠战马的马蹄,也是一种可怕的武器。只要跌落战马,连生还的机会都没有。 突厥骑兵也不废话,策马迎上,挽开骑兵角弓就是一轮疾射。 这种骑兵角弓属于软弓,射速极快,在这些训练有素的突厥骑兵手中是一件可怕的武器,弓弦震颤间,数支箭连成一线飞了出去,杨天保所部的头顶上空顿时下起了箭雨。 不过这种弓也只能欺负一下披甲率惨不忍睹的其他游牧民族军队,碰上唐军就不行了,当然杨天保所部甲之精,放眼整个大唐,也得数得着。 即便是突厥的破甲箭,超过五十米也很难射穿他们的胸甲,突厥骑兵的角弓射出的轻箭,他们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任凭箭雨冲涮着自己的盔甲,一个个眼都不眨一下。 就在双方距离接近三十步的时候,杨天保突然动了,他们拿着早已上弦的弩机,擎起臂张弩齐齐扣动机括。 杨天保虽然不懂军事,却也知道在火枪时代,英国龙虾兵(因为当时英军军服一身火红色,戴上长长的帽子,就像龙虾一样,号称龙虾兵。 那个时代,英军依靠火枪排队枪毙的战术,线型突击,一举从一个小小的岛国,打败了海上马夫的荷兰军队,击败了葡萄牙无敌舰队,从欧洲到美洲,再到亚洲,打遍世界无敌手,创造了日不落帝国的神话。 杨天保没有时间发明火枪,事实上突火枪的威力并不比弩机大,只是响声大,可以惊吓骏马。 所以当杨天保所部一百余名骑兵举起弩机开始射击时,双方几乎面碰面,脸碰脸,二三十步的距离,就算闭着眼睛也可以射中对方。 这些部曲非常清楚,他们的机会只有一次,他们瞄准的不是敌人的眼睛,就是咽喉,加上弩机初速太快,比弓箭快三倍不止,这一百多支弩箭射出去。 突厥骑兵登时像被风吹过的麦田一样东倒西歪,一个照面就被射倒了一百多。 射完一箭,杨天保等人马上挂好弩机,端起骑枪,拿着横刀,开始朝着突厥骑兵冲去。 突厥骑兵骇然发现,他们那绵密的箭雨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落在唐军身上四下弹开,唐军浑若无事,只有少数唐军骑兵因为战马中箭而摔倒,这种情况还从来没有发生过! 现在双方的距离已经很近了,他们已经可以看到横刀刀刃发出的幽冷寒光,一个个都为之胆寒,不约而同的后退! 可是,现在才后退,是不是晚了一点? 没等突厥骑兵拨转马头,杨天保所部等人的横刀已经连人带马撞到了他们面前,横刀不需要劈砍,完全依靠骏马奔跑里的惯性,直接轻轻松松的劈开他们的身体,将他们劈下马来。 一百多柄横刀在空气中构出一幢幢黯哑的刀幕,宣告着一条条生命的终结。 第一一四章战争最赚钱 第一一四章战争最赚钱 突厥骑兵身上厚厚的牛皮铠甲都抵挡不住锋利的横刀,要砍翻他们并不比斩断一根甘蔗难多少。 惊恐的突厥骑兵挥舞弯刀去格挡,结果弯刀也不比他们的皮甲结实多少,一刀就断,根本就不给他们施展刀法的机会! 其实,突厥族原来就是柔然人的铁奴,他们举族都是为了柔然帝国打造钢铁甲胄,就连突厥两字的本意,就是头盔。 可是,随着土门可汗反叛柔然,一举击败柔然军队,成为了草原上的新霸主,又联合萨珊波斯帝国,消灭了嚈哒帝国,威名远扬。正所谓福祸相依,突厥人成功了,翻身奴隶做主人,只不过他们却在短短数十年的时间内,丢掉了自己最擅长钢铁技艺。 此时的突厥人,除了最精锐的王帐卫队,既附离军之外,几乎没有精良的武器,他们披钢铁甲胄的机率不足百分之一。 落后就要挨打,这句话放在任何时候都不为过。早在突厥帝国建立初期,他们可以逼着北魏,压着北周,威胁隋朝,只不过,隋朝他碰到了有仇必报的杨坚、杨广父子,父子二人连续三十年发动了三次大规模北伐,把突厥好不容易积攒的老底丢得干干净净。 这些拿着粗质滥造的兵刃,他们的装备已经比隋末农民军还差。 别看杨天保他们只有一百余人,却像小刀切黄油似的切开突厥骑兵的阵列,直插核心。 突厥骑兵中不缺勇敢的士兵,他们拼命的反击,不是让杨天保所部轻松躲开,或者劈中,然而坚固的铠甲,仅仅留下一道浅浅的印。 而他们却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横刀如墙,奔势如雷。 原来杨天保的部曲都怯于突厥人的威名,不敢进攻,只是杨天保这个二愣子带着进攻之后,他们不得不进攻,如果杨天保出了意外,他们作为部曲不仅要面临杨氏的追究,还要承担国法的严惩。 没有办法,大唐的律法,保护的依旧是世勋阶级和门阀的利益,部曲吗?只是人形动物。 他们硬着头皮进攻,交手之后却发现,突厥人太不经打了,一轮弩机射击,挥着横刀闭着眼睛向前冲,所过之处,敌人的尸体给拖得东倒西歪,但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股黑色骇浪锐不可挡,不知道多少突厥勇士被他们的横刀劈中,尸首分离,血流成河。 杨天保原本以为横刀一刀两截,是文人的春秋笔法,合理的艺术加工描写方式。 然而此时他惊讶的发现,这就是实景描写,在高速冲锋的惯性作用下,横刀确实是可以轻易劈开敌人的身体,将敌人劈掉脑袋,或者腰斩。 只是一个回合,突厥骑兵就遭到了毁灭性打击,人喊马嘶,乱作一团。 突厥将领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唐军骑兵潮水般倒卷过来,而突厥勇士草芥般被扫得东倒西歪,只觉得天旋地转。 苍狼神啊,唐军这是什么活见鬼的打法,居然能在骑战中占据绝对优势!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其实,如果他们如果知道一句就会明白。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如果他们可以得到确切的消息,就一定会发现,大唐的六路大军,已经向六条坚固的铁索,分别向突厥人身上缠绕而去,而突厥人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突厥人最终没有坚持下去,尽管他们此时剩下的人马足足有六七百人,还是杨天保所部的六七倍。 可是他们的胆气神已经被杨天保打没了,八轮弓箭射击,一轮致命的弩机抵近射击,外加一顿猛如虎的劈砍,突厥人少了足足三分之一,他们实在打不下去了。 明明知道杨天保所部力量最终会被耗尽,可是没有愿意给别人充当炮灰。 他们调转马头,相互踩踏着,冲撞着,四面八方的狼狈逃窜。 而杨天保此时不再保留,村里的大车就仍在那里,其他人全部上马参与追击,包括薛瑶和罗晓玉二女,他们也在护卫的保护下,跨上骏马参与追击。 那些不会骑马的部曲,只要驾着马车,站在马车上参与追击。 …… 突厥人大举越过边境线,流窜到云州之南的消息,自然是瞒不住云州刺史王惠,这位老兄正忙着收拾行囊,准备离开云州这个火山口。 作为太原王氏的边缘子弟,他通过妻妹的关系,找到了吏部,弄到了调令,准备去泸州担任刺史。 虽然同是刺史,云州是边境州,又是下州,他这个刺史其实才从四品下,而泸州则是上州,他可是正四品上阶,足足官升两级,值得当浮一大白。 就在他准备睡觉的时候,他得到了这个糟糕透顶的消息,杨天保作为云州司兵参军,既将抵任的消息,他早已听说,现在云州府骠骑郎将张桐因战负伤不能理事,整个云州城,官职最大的人自然是他王惠了。 如果杨天保被突厥人杀了,他按兵不动,绝对说不过去。或者太原王氏本宗不会惧怕弘农杨氏,可是王氏绝对不会因为他一个远支子弟与弘农是杨氏交恶。到时候,一定会拿自己开刀,平息杨氏之怒。 他想到这里,立即大声道:“快集合所有越骑团,跟本官出城!” 云州是一个下府,全编制只有四个团,每个团二百人马。 早在汉唐时节,并没有什么文武之分,虽然可以分权,事实上官员是不分的,几乎都是出将入相,既能安民,又能御敌。 王惠之父原本就是王思政的马夫,因为驾驶技术好,深得王思政的喜爱,随擢升王惠进入族学,他自幼聪明,在王氏的帮助下,历任县丞、县长、县令、云州刺史。 王惠也是弓马娴熟的人,哪怕不能像武将一样领军杀敌,至少他可以骑马出行。 时间不长,王惠集合了整个云州的越骑团,带着二百余骑小心翼翼的出城,一路搜索着,一路缓缓向南。 这次突厥人越境的人马足足有小两千人,在王惠看来,他们这个越骑团就算在第一时间冲过去,也救不了杨天保,最多把两百人给杨天保陪葬而已。 一路走走停停,三十余里官路,王惠领着越骑团足足走了两个半时辰,直到天色大亮,他们还在青槐沟之北。 突然,一名骑兵道:“青槐沟南边有浓烈的血腥味!” 什么样的将军带什么样的兵,王惠胆小怕死,越骑团也害怕背锅,他们的主要职责是守住云州城,营救杨天保也就是作作样子,大家都非常默契。 王惠的眼睛一闭一睁,眼泪就出来了,他嗷嗷大哭,仿佛死的不是杨天保,而是他亲爹一样。 好一会儿,王惠决定过河,去给杨天保“收尸”。 就在准备过河的时候,突然一队哨骑飞快的打马过来。 王惠下意识的调转马头,现在他准备充分,所有的骏马只是走了两个半时辰,都没有耗费力气,他们可以一鼓作气,跑回云州城。 “王使君,王使君!” 王惠不自觉的牙齿打着冷颤:“突厥人杀过来了?” 哨骑大喜道:“不是,突厥人都被杨参军干掉了!” “什么?” 王惠简单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杨天保的车队随员虽然有两百号人,可是突厥却有将近两千骑兵,怎么可能消灭对方? 就算跑杨天保也不一定能跑得掉。 只是哨骑也不敢欺瞒自己,这到是怎么回事? …… 其实突厥人也属于麻杆打狼两头怕,他们被杨天保以少击多,杀得溃不成军,他们以为杨天保一行人刻意露财,就是云州唐军设计的一个计策。 所以,他们在逃跑的时候,下意识的向南跑,准备绕路回草原,害怕被云州军一堵,全军覆没。 可是杨天保带着所有人马一路穷追猛打,杀得突厥人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 这一战杨天保斩首六百余级,俘虏五六百人,光缴获的战马就多达一千三百余匹。 这些战马一匹都价值二三十贯,一千三百余匹战马,足足可以卖上两三万贯,这可是杨天保自从来到唐朝以来的最大收获。 除了这些战马,还有大约七八百匹死马,三四百匹伤马。 杨天保望着满地的死马,一脸惋惜的道:”可惜了这些马!“ 仅仅一瞬间,杨天保就大声道:”那些别浪费,兄弟们剥皮,下锅,今天马肉咱们管饱!“ 众部曲兴高采烈。 陈应帮助杨天保清点了所有的缴获,除了战马之外,大约缴获了弯刀九百余柄,骑兵角弓一千六百余张,牛皮铠甲、枪矛若干,这都是钱! 第一百一十五章 你看我傻吗 第一百一十五章你看我傻吗 尽管杨天保没有当过兵,但他也知道不能无缘无故的杀害俘虏,更不能屠杀敌方伤员,是这交战双方都必须遵守的准则,一旦越过了这条底线,不仅要承受巨大的舆论压力和道德谴责。 舆论压力和谴责,杨天保倒是不会太过在意,只是这样还会激起敌人的极度愤怒,招来更加血腥的报复,让战争绪化,越来越残酷,这对于双方都没有好处。 唐军将士自然是不怕对方报复,可是老百姓怕啊,相对而言,老百姓才是最弱势的群体。 都说“兵不厌诈”,这个“不厌诈”也是有底线的,那就是不能拿虐待、屠杀对方的俘虏和伤员作为打击对方的武器,这是内瓦公约明文规定的。 可是,现在是七世纪,现代深入人心的那些准则在现在没有任何市场。 周普望着这些俘虏,一脸平静的说道:“这些突厥人砍了吧,找石灰把首级腌制起来,可以换不少赏钱!” 周普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愤怒,没有恨意,一脸平静,就跟老农民谈起自己割了几把稻谷一样。 在他看来,留着这些重伤的突厥人只能浪费粮食,为了救治他们还不知道要消耗多少宝贝的药材,杨天保的家底薄,哪里有这么多资源可以浪费,还是一刀一个解决掉省事些。 可杨天保不是这样想的,他皱着眉头说:“不能这样。人头不是韭菜,割掉还能长出来!再说了,两军对阵,当然是生死不怨,但是既然他们都投降了,就该给他们一条活路。” 周普拱手说:“郎君仁慈,卑下佩服!” 心里却叹了一口气:“还是太善良了,以后我可得多留点心眼,别让他吃亏了才好!” 杨天保看着周普的神色,就知道他并没有把话听进去,他也知道一两句话是没有办法说服周普的,这年代有这年代的准则,他们可不觉得杀掉几百名已经受伤了的俘虏有什么不对,留着这些俘虏反而麻烦。 算了,将来的事,将来再说,没必要为这些人让周普难堪。 杨天保想了想转移了话题:“缴获方面呢?除了战马和兵刃,还都弄到了些什么战利品?” 周普道:“还从俘虏们上搜出了一些财物,杂七杂八的加起来,也有个三五百贯,还有一些首饰,价值上千贯!” 杨天保皱起眉头,道:“所有缴获一律上交,充作部曲的伤亡抚恤和犒赏!” 单道真轰然应诺“明白!” 他冲正在忙活的部曲大声说:“都听好了,所有缴获一律上交,由主上统一分配,作为我军将士的伤亡抚恤和犒赏!” 上百名部曲眼睛发亮,齐声欢呼:“郎君威武!” 杨天保嘿嘿一笑,一下子赏上千贯钱财,他还真有点心疼,不过这又不是他的钱,也就不必太过在意啦! 沈从文走了过来,问道:“这些俘虏怎么办?” 杨天保扫了一眼那些垂头丧气的蹲在地上不敢动的俘虏,说:“先押回去,一一审问清楚,手里有命案、花案的一律砍了,没有命案花案,扔到矿山和农场让他们好好反省几年!” 杨天保想了想,又补充:“有命案的也要弄清楚,是两军对阵的留条活路,屠杀乡民的一点都不用跟他们客气了!” 众人将战利品放在大车,马车不够用了,就直接驮运在马背上。这些俘虏的突厥人非常配合,此时天已经大亮,他们已经完全看清了,对方只有不到两百人,一场大战下来,死了十几个,重伤了数十人,其他人多多少少都带点伤,不过不影响行动的只有一百多人出头。 用不到两百人在短短两个半时辰内就把他们小两千人打得七零八落,这些突厥人非但没有躁动,反而更加敬畏。 如果唐人人数多,以多击少,他们败了属于正常,现在看守只有一百出头,他们还有六百多人,他们肯定会想办法逃跑。 然而,他们非但没有逃跑的心思,反而主动帮助杨天保做事,尸横遍野,残肢断臂,非常吓人,战场需要打扫。 他们就帮助杨天保的部曲收敛尸体,先用木柴堆起来,然后放火把尸体烧掉,再挖个坑埋起来,不过首级就算了,这是军功,也是钱。 等忙完这些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 负责杀马的部曲在突厥俘虏的配合下,迅速把死掉的骏马,剥皮,去掉内脏,用大锅烧开的水去掉血水,洗净后加入盐巴开始大火炖。 等打扫战场的人回到原来的荒村,马已经烂熟了,正好可以开吃,虽然村墙外的尸体已经焚烧掩埋了,可是到处都是斑驳的血迹。 就连杨天保也在佩服这些部曲,他们的胃口相当强大,面对刺鼻的血腥味,大口吃着马,没有一点不适应。 马肯定是吃不完,不到二百名部曲,每个人吃上三五斤马,才吃掉三四匹马,剩下的马还有七百多匹,足足好几十万斤。 无论是什么,都是非常宝贵的,天气现在寒冷,一时半会也不能变质,杨天保让人把所有的马和缴获物资一起装上大车,或者用骏马驮运,全部带到云州城。 哪怕用驮马也拉不完。这些俘虏就是免费的劳力。此时沈从文也佩服杨天保的先见之明,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俘虏,他们还真没有办法把马拉回去。 其实俘虏也早就饿了,杨天保并没有给他们吃马,开玩笑,让他们吃饱喝足了跟他的部曲拼命吗? 表面上看杨天保所部还不错,精神头非常好,只是他们早已是强弩之末了,就连薛仁贵在吃的时候,拿筷子的手都在颤抖,明显就是体力耗费殆尽。 前面数十辆马车开道,加上杨天保原来的马匹,足足一千五六百匹骏马,驮运着物资或马,后而一长溜按照杨天保的命令,上或是背着一大块马,或者背着七八颗首级的俘虏。 年轻的部曲昂首,押着俘虏浩浩dàng)dàng)的往回走,队伍连绵十余里,蔚为壮观。 在天快黑的时候,杨天保终于来到云州城,只不过城门紧闭,大批民壮正在城墙上巡逻,气氛异常紧张。 此时的王惠刺史正像锅上的蚂蚁一样坐立不安,好几千突厥人窜入云州,这简直就是世界末了,以云州的那点实力。 哪里抵挡得住嘛,就算最终能守住云州城,全州的乡里也要让那帮蝗虫给祸害得不成样子了,谁受得了啊? 他是想离任,可是新刺史没到,他就不能走,现在丢了城的话,他的脑袋也要搬家了。更何况,杨天保生死未卜,他的前程更是渺茫。 就在杨天保浩浩dàng)dàng)的向云州走去的时候,有哨骑就侦察到了杨天保所部的动静,不过哨骑不敢靠近,毕竟正在打扫战场的突厥人是最怕人的,他们一旦靠近,还不是去给突厥人送菜? 所以,王惠得到的消息有了误差,误以为突厥人在歼灭杨天保所部之后,又向云州城扑来,他作为云州城最大的官,不仅在第一时间命人点燃了三股狼烟。 在王维的那首诗里写道:“大漠孤烟直,长河落圆!”孤烟就是平安烟,双烟表示警讯,三股狼烟表示城池已经丢失,后方早做准备。 同时,他又把全云州的青壮动员起来,加强戒备,可别让突厥人玩什么奇袭,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云州城给拿下来了,真要是这样,他十颗脑袋都不够砍啊! 此时王惠正在城墙上巡视,忽然看到远处沙尘大作,心里一紧:“来了来了,该来的还是来了!” 守城的官兵和乡勇个个面有惧色,看着大道上迤逦而来的烟尘两腿直发抖。 就在这时,杨天保骑着一匹缴获的白马,拿着一柄长枪,一明光铠甲被涂成了银色,他打扮成白马白甲银枪赵子龙的样子,来到城门下大喊道:“开城门,我乃朝廷任命的云州司兵参军,前来赴任!” 王惠听到这话,微微一愣,心道:“这人是傻子吗?哪有这么诈城的?” 城墙上没有任何动静。 杨天保继续大喊,他喊了十几遍一个应声的都没有。 这些难怪他们不应声,因为他们不相信。杨天保作为新任司兵参军,所行人员在赤牍上写得明明白白,部曲一百九十三人,侍妾二女,账房一人,共计一百九十六人。 可是城下队伍足足绵延十里,乌压压的到处都是人头,距离老远就有一股恶心的血腥味,真当云州人全部都是傻子? 杨天保喊得口干舌燥,他又让边的扈从大吼起来。 王惠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小心翼翼的探出来脑袋道:“嘿嘿,别喊了,这个城门是不会开的,有本事你直接攻!” 杨天保耐心的解释道:“我真是杨天保,这是我的赤牍!” 王惠指着自己的脑袋道:“你看看,我傻吗?” 杨天保摇摇头。 王惠绯色的官服至少表明他是四五品的官阶,杨天保再怎么嚣张也不能指着自己的上官说傻子。 王惠歇斯底里的吼道:“既然我不傻,你还敢用这么拙劣计策骗我?” ps:大家想看两千字一章的,还是三千字两章的? 第一一六章计划提前了 第一一六章计划提前了 杨天保最终无奈之下,只好派出单道真拿着凭信,乘坐着云州城墙上的吊兰,向王惠证明杨天保的身份。 就这样耽误了足足小半个时辰,这才进入云州城内。 在得知杨天保所部率领二百部曲,一战歼灭了将近两千名突厥人,并且斩首六百余级,俘虏六百余人的消息,顿时传遍整个云州城。 就连因病不能理事的张桐在接到消息的时候,还冲身边记室参军道:“这个玩笑不能开!” 作为一名老军伍,张桐是扶风张氏出身,出身虽然不高,却在短短六年内,从一名正六部校尉,升成四品骠骑将军,依靠的不仅仅是张氏的功劳,还有自己的努力。 杨天保或许是打了败仗,损失了大量的军械和甲胄,所以才编了这个鬼话,用大胜来骗取赏赐,弥补损失。 这种弯弯绕,张桐可是门清了。 然而记室参军笑道:“真没有开玩笑!首级已经拉到城中,随时可以点验,所有突厥人首级几乎都是青壮,不是作假!” 古代虽然没有法医,不过却有专门的考功司人员,负责查验将军有没有杀良冒功,其实平定地方叛乱还容易造假,但是这样却没有必要,因为内部叛乱,战斗力极差,很容易平定。 但是对于突厥也好,契丹也罢,长相上面有着明显的诧异,无论怎么化妆,肤色和眼睛、胡须是无法骗人的。 特别是大量的俘虏,大量的战马,这是无论如何也做不了假。 王惠望着从城门洞里通过的大量俘虏,别看六百余人不多,但是要看分在什么地方,如果把六百余人放在荒郊野外,那就是一小堆。如果放在城内,就会显得到处都是人。 这些突厥俘虏,再也不是凶神恶煞,反而像绵羊一样温顺,即使被云州百姓踹上一脚,或者打上一拳,就算被打一个趔趄,他们也会站直身子,继续赶路。 王惠看到这一幕,心中原本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杨天保果然不愧为将门虎子,二百名部曲,轻松干掉将近两千突厥人,有这样的狠人在云州城,再配合云州的八百名府兵,他就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 一样的景色,看到不一样的人眼中,结果也不是一样。 王惠只是感觉杨天保所部队伍杀气腾腾,是虎狼之师,就是人数少点。 而云州府的府兵们看着这支私人部曲,感觉就像打翻了醋坛子,酸极了。 他们没有杨天保这么精良的甲胄,他们虽然是一线部队,着甲率是百分一百,不过几乎七成都是牛皮铠甲,既不能无视突厥的人弓箭,也不能防御他们的弯刀,射中他们,他们同样会受伤,被劈中也会死。 杨天保准备进城的时候,王惠突然上前亲切的拉住了杨天保的手,一脸亲切的说道:“杨参军,咱们要好好聊聊!” 杨天保甩开王惠,他可没有跟一个半百糟老头子有什么亲密接触的想法。 王惠被杨天保甩开,他却不生气。反而认真的道:“杨参军所部人数众多,一时间恐怕难以安置!” 王惠所说的确实是一个问题,俘虏好办,可以直接放在军营,有云州府侧,保准他们会老老实实,让俘虏去撵鸡,他们绝对不敢去逮狗。 可是他身边的部曲也有一百八十多人,而且大部分都有伤,怎么安置确实是一个问题。 杨天保问道:“王使君有地方安置?” 王惠笑道:“你看,东城有一处大宅子,就是不才王某的宅子,占地十九亩,大小七十余间房屋,我给你腾出三……三分之二,不不,这是七进宅子,前面六进院落都给你,我只留下后院就好!” 王惠其实不傻,相反他非常聪明,别看他付出了六进院子,至少将来不会有人找他的麻烦,一旦突厥人大规模攻城,哪怕万一云州城守不住,他们身边有这么一支虎狼之师,怎么也可以突出重围。 杨天保自然也想到这一层,不过他却不以为然。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真到了那一步,他的部曲只会保护他,至于王惠,愿意跟着走可以跟着,不过要交钱,作为收保护费起家的杨天保,从来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以收保护费的机会。 就这样,双方各取所需,杨天保也不用花钱,就找到了一幢大宅子,就这样的宅子哪怕租没有个几十贯能下来? 几十贯对于杨天保来说,自然不算什么,不过蚊子再小那也是肉,过日子能省,就要省。 杨天保笑道:“我不白住,我付钱……不过现钱没有,我可以给你肉!” “肉?什么肉?” “新鲜的马肉,量大管饱!” 十几万斤马肉,放在杨天保手中也是巨大浪费,他是非常大方的,云州上下,人人有份。四千余户百姓,每家十斤肉,送了整整四万余斤,八百府兵是大肚子汉,理应多些,杨天保也给他们四万斤,刚刚剩下的马肉留着制作马肉干。 于是乎,整个云州马肉香漂十里。 …… 长安城,太极宫御书房。 李世民望着一名黑衣人问道:“可以确定吗?” “可以肯定,首级已经经过兵部考功司点验,最多七天可以运到长安!” 李世民拿着一支红色的毛笔,轻轻划在一个人的名字上,这个名字就是阿史那·欲谷设。 阿史那·欲谷设是东突厥始毕可汗之子,颉利可汗和处罗可汗的亲弟弟。突厥的汗位向来有传弟不传子的习俗。自从土门可汗创立突厥汗国以来,他们的汗位基本上都是在兄弟之间转悠,直到突厥汗国第五任可汗阿史那科罗把汗位传给了他侄子,引得摄图不满,在隋朝推波助澜之下,突厥汗国顿时分裂。 不过,这个传统一直却沿袭了起来,始毕可汗传位于弟弟处罗可汗,处罗没有传给儿子突利,却传给了颉利。 颉利对于自己的弟弟欲谷设一直提防,别看他是突厥特勤,这个特勤位在叶护之上,仅次可汗,属于唐朝亲王级别,但是这个欲谷设手下却是一群酒囊饭袋。 这个欲谷设也是非常有能力的,他在颉利败亡后,逃向西突厥,被立为乙毗咄陆可汗,成为中亚霸主,直到二十三年后,与咥利失可汗阿史那同俄互相攻伐失利,才在众叛亲离病死。 李世民自然知道这个欲谷设就是下一任东突厥汗位的第一合法继承人,他的合法性甚至比突利更正,也是颉利的最大竟争对手。 不过,这个欲谷设一直在藏拙,扮猪吃老虎,只是非常可惜,他太大意了,被杨天保之下的薛仁贵给三箭狙杀。 要不然,杨天保也没有办法把欲谷设干掉的。 李世民望着这个朱笔划掉的名字,一脸冷笑道:“杨恭仁对这个三儿子是相当舍得啊!两百部曲,阵斩欲谷设,关西第一豪门还是有底气的!” 房玄龄却皱起眉头道:“看来计划要提前了!” “不错!”李世民叹了口气道:“无论颉利愿意不愿意,他必须做出要为欲谷设复仇的架势,如果他要是不为欲谷设报仇,就会失掉人心,没有人心,他就会众叛亲离,这个代价他付不起!” 房玄龄笑道:“咱们准备也差不多了,早打晚打,其实都一样!” “但是朕不甘心!”李世民苦笑道:“朕被这个混小子牵着鼻子走了!” 李世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他直接一纸圣旨,直接命令兵部奖励杨天保的功劳,擢升杨天保为云州总管。 在李世民看来,弘农杨氏藏着很多资源,比如薛仁贵,其实就是杨氏私养的棋子,在夜里一百五十步开外,射死欲谷设,就算放眼整个大唐十六卫,能做到这一步的屈指可数,尉迟恭可以算一个,秦琼未受伤之前也可以做到,其他人吗?恐怕还不行。 第一一七章你会后悔的 第一一七章你会后悔的 不光李世民疑惑不解,就连杨恭仁同样也感觉不可思议,杨天保身边有什么样,杨恭仁特别清楚。 文的就是一个陈应,还是他派过去的。武的有两个人潜力不俗,那就是沈光之子沈从文,单通单雄信之子单道真,比如像什么冯少东、周普、吴善思、包括罗方在内,在杨恭仁看来都没有什么。 只是,杨恭仁比较好奇的还是薛仁贵。 以薛仁贵这样的出色的箭术,这可不会是一般人,弓箭的箭术,都是用箭喂出来的,特别是像薛仁贵这样可以在一百五十步之外,直接洞穿欲谷设身上的铠甲,三箭直接射死欲谷设,这样的弓箭手,臂力相当出众。 穷文富武! 能练出一手好箭术的人,至少家世不错,有武术教习,也有充足的练习环境。 人和人是不同的,孩子和孩子也是不同的,有的人已经开始输在了起跑线上,有的人却出生在了终点,根本就没有办法去追。 我们都知道某聪,其父让他创业,给了他五个亿的启动资金,但是李嘉诚为了让小超人回归,拿出了三十亿,而且这个三十亿还是九零年代的三十亿,说句有点酸的话,给你三十亿或许你都能成功,何况还是李嘉诚的儿子。他拥有着无数的人脉和资源。 河东薛氏虽然在洛阳时已经山穷水尽,可是在家乡还有大量的祖产,比如田地和宅院,这些不动产,为了薛仁贵可以习武学文,几乎倾尽所有,卖光了所有产业,最终举债,薛仁贵为了躲债,只得跟魏无忌混在一起。 不过否认,每个人的成功,都不是偶然的。 杨恭仁不知道杨天保怎么拉拢到了薛仁贵这样的能人,但是他却知道,欲谷设死了,后果很严重,颉利可汗不会善罢甘休,杨天保会遇到非常艰巨的困难。 杨恭仁望着康伯。 康伯会意道:“令公,要不然把影卫派出去一部分?” “不用!”杨恭仁摇摇头。 影卫见不得光,在长安城和乡间,可以起到出奇不意的作用,像是两军对垒,这样的情况下,影可以起到的作用非常有限。 就像特种部队,在丛林山地复杂地形中,一名特种兵可以把一个连的正规军部队耍得团团转,可是在平原开阔地带,一个正规军班,足以生擒一名特种兵。 云州将会成为战争的焦点,那么影卫再去云州先不论时间能不能来得及,只是没有太大的作用。 假如让特种兵去守阵地战,战术导弹洗地,大规模轰炸或者重型火箭炮火力覆盖下,他们一样难以生存下来。 杨恭仁思考起来,他的脑袋急转,突然他仿佛想到了什么。康伯和他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凌敬!” 凌敬是窦建德的谋臣,原为窦建德帐下主簿,由于屡献其策,窦建德让他当任国子祭酒,成为窦军重要谋士之一。在后来的虎牢关之战中,向窦建德献“进攻怀州、河阳,大张旗鼓做出欲进攻汾州、晋州的姿态,使李世民不得不退兵”。 窦建德已打算采纳凌敬的建议,但王世充的使者相继于道,在窦建德面前痛哭哀求,同时又贿赂窦建德左右大将,让他们帮忙。这些人在窦建德面前纷纷贬低凌敬,说他书生不知军事,他的话怎么能信。窦建德最后没有采纳凌敬的建议,继续与李世民相持,结果导致败亡。 在窦建德死后,凌敬不知所踪。其实杨恭仁却知道,凌敬化名为王邽,投靠李建成,本想依靠李建成,斗倒李世民,为窦建德复仇。 不过,非常可惜,李建成也失败了。李建成死后,凌敬就隐居的弘农杨氏族学,充当一名普通的教书先生。 不过否认的人,凌敬是一个胸怀天下的谋士,对于军略战阵,运筹帷幄有独到之处,只是运气太差,一直没有遇到可以信任他的主人。杨天保此时有薛仁贵这样的猛士相助,自保一时无忧,只是他太缺乏远见和大局观,如果有凌敬相助,或许可以改变云州之危险。 杨恭仁叹了口气道:“只是想说动此人很难!” 康伯笑道:“老奴可以去试试,若是不成,令公再出面!” 杨恭仁微微点点头。 …… 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杨天保拿着十几万斤马肉,依靠着到处送马肉的大方劲,顺利的接任了云州司兵参军。 不过,云州军械仓库可没有猫腻,一件件进账和每一次出库都记得得清清楚楚,工作既轻松,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唯一让杨天保有些不舒服的是,云州的冬天实在太冷了。要说撒尿能冻住有些夸张,说呵气成冰一点都不为过。 罗晓玉习惯了西域的严寒,倒没有什么感觉。可是薛瑶不同,她自从出生以来,几乎没有去过河北,所以她有些害怕,即使卧室里放着十几个火盆,她依旧感觉寒冷。 杨天保也有些怀念后世的暖气,关键是这个时代御寒的手段太过单一,没有棉花,没有羽绒服。 要让杨天保在云州城建立一座暖气系统,其实很不现实,光一个水压问题就没有办法解决,不过杨天保在后世去过新疆和东北,对于那种散落在乡间地带每家每户打造而成的火炕和火墙却不陌生。 只不过最为坑爹的是,王惠的这幢宅院是非常传统的木质结构,无论是改造火墙或者火炕,都缺乏先天条件。杨天保是可以大改建,关键是这个房子不是他的。 只要有钱,自然好办事。 杨天保让陈应在云州城购买自己的宅院,陈应在南城附近找了一户皮毛商人的宅子,只不过在秋天的时候,皮毛商人去草原进货,遇到意外,死在了外面,所以这个宅子准备出手。要价也不高,不到八百贯。 对于杨天保而言,八百贯真不算多,当天看过宅子之后,杨天保非常满意,同样是大,五进院落,占地十亩左右,唯一的不好之处就是这座宅子曾经存放过大量的皮毛,异味相当的强烈,特别是羊膻味,让杨天保非常不舒服。 不过,宅子却是砖瓦结构。非常适合改造火墙。 原来杨天保准备请工匠过来施工,然而潘登却道:“郎君,不用麻烦,顺手的事!” 直到这个时候,杨天保这才发现,他的部曲不仅仅可以打仗,放下刀枪,还可以当工匠。杨天保画好图纸,让众部曲施工。 火墙的结构非常简单,简单的说就是墙体中空,和灶炉相连,热空气上升原理,灶炉产生的热量被带入墙体的中空层,而墙体材料热阻值相对较低,整个墙体向室内辐射热量。 比起火炕,火墙的供热对室内空间更加立体,而墙体的构造也要求更高。因此室内空间不合理,或者外维护结构的保温做的不够,以及火墙材料选取不合适都会对火墙使用的舒适度产生影响。 在购买宅子的时候,陈应连原来宅子的仆从、像粗使丫鬟,厨娘、杂役、门房等等所有全部留用,加在一起足足三四十号人。每一天要做将近两百多人的饭食,这个热量是足够的。 就这样,经过五六天的紧张施工,经过改造的火墙终于完成了。 杨天保迫不及待的让人开始实验,经过小半个时辰的烧火,特别是十几锅羊肉炖好,所有的房间开始变得暖洋洋的。 关键是火墙不影响美观,也没有火盆的烟气,更不会到处漂浮着烟灰。 住在装了火墙的房间内,穿着单衣丝毫不感觉寒冷。 薛瑶开心极了。 王惠这个刺史基本上不管事,云州城的管理也极为松散,杨天保隔三差五的转一圈,日子过得相当惬意,别看云州地处偏远,杨天保反而喜欢上了这里,他有上官,却等于没有,想去就去衙门点卯,不想去的时候,连假都不用请。 薛仁贵的脸上,终于开始出现笑容。 杨天保搬出王惠府,目的就是因为薛瑶怕冷,而因为薛瑶怕冷,从买宅子再到改造火墙,前前后后杨天保花了将近两千贯,只为让薛瑶过得舒服。 对于这样的一个妹夫,薛仁贵终于慢慢认可了,没办法不认可,小外甥或者外甥女就要快要出来了,他能怎么办? 这天,杨天保与薛瑶同席而坐,围着铜火锅涮羊肉,现在天寒地冻,把羊肉往窗外一挂,两刻钟就可以冻得硬梆梆的,硬梆梆的羊肉用刀切,就可以切出后世的羊肉卷,拿来涮羊肉再好不过了。 美中不足的是,没有辣椒,甚为遗憾。 就在杨天保和薛瑶、罗晓玉吃着羊肉的时候,府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长安城是不允许纵马狂奔的,至少法律上有这一条规定,执不执行是一个问题。可是在云州城却没有这个禁忌。 不一会儿,一名劲装的汉子在门房的带领下,来到暖阁中。 这名劲装汉子的目光直接落在杨天保身上道:“敢问阁下可是杨参军?” 杨天保拿着手绢擦嘴道:“是我,你是哪位?” “区区贱名不足挂齿!”劲装汉子从怀中掏出一封请柬,不吭不卑的道:“我家主人在府里设宴,请杨参军务必赏脸!” 杨天保没有问对方的主人是谁,他接过请柬,打开一看,微微一愣。 “赵德言?” 对于赵德言这个名字,杨天保好像是在一本小说里听过,想了好一会儿,杨天保终于想起来了,这个人是《大唐双龙传里》魔门八大高手之一,东突厥国师,据说其师承长孙晟。 《大唐双龙传》只是一本小说,不过看起来这个赵德言应该是厉害的人。特别是魔门八大高手这个身份,让杨天保有些忌惮。 无论怎么说,他不会再把自己的安全,交给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杨天保笑了笑道:“杨某与贵主人不熟,赴宴就免了,直接说事,他要是想见我,就来这!” 劲装汉子莞尔一笑,朝着杨天保拱拱手道:“在下先行告退!” 此时,杨天保已经回过味了,他想起在云州城外的一仗,朝廷的封赏虽然没有下来,不过可以肯定少不了他的好处。 现在这个东突厥国师要见他,难道说他俘虏中有突厥贵人? 杨天保朝着单道真问道:“二哥,那些突厥俘虏现在怎么处置的?” 单道真笑道:“还能怎么处置,就在城墙上加固城墙,清理护城河呢!” 杨天保道:“我感觉,咱们上一次可能网到大鱼了,再去审问一下那些俘虏,那些突厥人的贵人在哪里!” 杨天保其实并不知道,薛仁贵意外射杀了东突厥特勤阿史那欲谷设,反正他也不认识,当时欲谷设的亲卫部曲抵抗相当激烈,不是被杀,就是逃跑,而其他俘虏也不太清楚欲谷设的真正身份。 误会就是这么产生的。 不等单道真把结果打探出来,门房再次向杨天保禀告道:“赵德言求见!” 杨天保道:“让他在前厅稍候!” 杨天保起身,望着身边的亲随道:“把薛仁贵和魏无忌、周普、吴善思、潘登叫过去!” 有薛仁贵在身边,杨天保才会感觉安心一些。 杨天保抵达前厅的时候,只见一名身穿青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想来就是赵德言了,赵德言的身材非常大高比杨天保高了足足一头。 看着杨天保到来,赵德言微微一笑,朝着杨天保躬身道:“见过杨兵佐!” 他看了杨天保一眼之后,目光在杨天保身后的薛仁贵、周普、吴善思以及潘登身上扫视起来,目光微微一停顿,最后落在薛仁贵的身上。 “请坐,上茶!” 原本杨天保以为赵德言会顾左右而言其他,先攀交情,拉关系,最后才把自己的来意说出来,只不过呢赵德言直接道:“杨兵佐部曲骁勇无双,德言也是受人之托,一百五十斤金子,外加一百匹良朐,想向你赎回一个人!” 杨天保微微一愣道:“这是一个王子的价格,咱们俘虏了一个王子吗?” 单道真走过来道:“已经问清楚了,俘虏里没有人姓阿史那或者阿那德!” 杨天保一脸遗憾的道:“金子我想要,只是非常可惜!” 赵德言的眼睛闪烁着精芒:“尸体也可以,金子不能给你,我会出一百匹骏马,换回他的尸体,然后再光明正大的杀死你!” “尸体也没有了,已经烧了!”杨天保有些懊悔,望着自己的手道:“这只手怎么就这么贱呢,如果不是冲动点了那把火,我可以得到一百匹骏马!” 赵德言郑重的道:“不要开玩笑,我可以肯定,他没有回去,人就在你手上,要么活着,要么死了!” “真是没有!”杨天保笑道:“首级已经送往关中长安,算算时间现在恐怕过了黄河,你们绝对追不到了,武德九年你们抵达渭水,现在也可以试试,只要大军抵达长安城,我们的皇帝陛下一定会满足你们的任何要求,别说要一颗首级,就算要一个公主,他也会毫不犹豫!” “那就是没得的谈了?” “本来就没得谈!”杨天保郑重的道:“我只是一个司兵参军,跟我谈有什么意义?” 第一一八章田猎之冬狩 第一一八章田猎之冬狩 杨天保看着赵德言出现,杨天保就可以肯定他一定遗漏了什么。在目送赵德言离开后,立即就前往军营,重新审问这些俘虏。 由于语言不通,杨天保所有部曲也没有人会突厥语,不过军营中却有人懂突厥语,越骑校尉傅彦伯略通突厥语。 在傅彦伯的帮助下,这才审问出他们是欲谷设的部曲,而欲谷设也是颉利可汗之弟,突厥仅次于可汗的特勤。 按照突厥的传统,那么这个欲谷设最有可能接任颉利可汗的汗位,这就是兄死弟及。其实,华夏既有父死子继,也有兄死弟及的传统。三国时期孙策死时,其子孙绍年方九岁,无疑难以服众,其弟孙权继位。 当然还有宋朝时期的赵匡胤与赵光义兄弟,不过野史给赵光义太多阴谋的论调,这个不可不论真假,反而作为第一合法继承人死在杨天保手上,东突厥如果没有反应,肯定说不过去。 杨天保已经开始意识到了,东突厥应该会向云州用兵! 所以第一时间,杨天保就找到王惠,希望他可以动员云州百姓,积极备战。 只是王惠此时已经没有心思在这上面了,他的接任者云州刺史王仁表。 这个王仁表也是一个倒霉蛋,他虽然出身太原王氏,为太原王氏王思政的曾孙,王秉的孙子,驸马都尉王裕的儿子,不过他并非同安公主所出,他与同安公主的关系很差,在王仁表死后,他和他的儿子年仅九岁的儿子王方翼,都被同安公主赶出家门。 朝廷里有人好做官,但是像王仁表这样的有关系的人,能做官,绝对不是做好官,在这个环节接任云州刺史,可见同安公主也是煞费苦心。 王惠是非常清楚这个王仁表与同安公主的关系,自然清楚,一定不能给王仁表任何实质性的帮助,否则得罪了一个小心眼的女人,会非常麻烦的。 就这样,杨天保离开王惠府上,就在杨天保走到大门口的时候,一名驼背的老管事迈着小碎步追上了杨天保道:“杨兵佐能否借一步说话?” 杨天保点点头,他自然王惠这个家伙肯定是有话想说,只是在家中不方便而已。 在太原王氏中,王裕的地位其实也很特殊,在王裕死后,他的儿子王仁表与夫人同安公主势同水火,这个王仁表擅长忍耐,不管再怎么忍耐面对同安公主,他永远是弱势地位,一旦被抓住痛脚,同安公主不会放过他。 杨天保能看到的问题,王惠自然能看到,甚至他比杨天保得知的消息要早,突厥向云州用兵也是必然的。 云州西北的白登山,早在汉朝的时候冒顿单于率领四十万匈奴军队,兵围白登山,把刘邦差点弄到在白登山,还是因为陈平之计,顺利退走。作为长城防线上最重要的一环,云州的压力其实相当大,有地利优势,却不能作为屏障,必须屯驻重兵防守。 然而,朝廷却一直没有提升云州府的地位,甚至别说上府,就连一个中府千人编制都没给。 这名驼背的管事在杨天保耳边轻声低语起来,杨天保恍然大悟。 有些事情,王惠不能做,他也理解,一入侯门深似海,事实上太原王氏可不是侯门,简单就是世代公爵,一门七公。 王惠深不由已,而这场私怨很可能让云州城生灵涂炭。 云州实为全晋之屏障、北方之门户,且扼晋、冀、内蒙之咽喉要道,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有“北方锁钥”之称。 虽然云州百姓并不多,只有四千余户,但是这里民风彪悍。就算突厥人想血洗云州城,只要不来个十几万人马,基本上占不到便宜。 杨天保因为万年司兵的习惯,以为他只是一个军械仓库保管员,事实上司兵参军的职责,不仅仅掌握军械仓库,还掌军防、烽驿、门禁、田猎、仪仗等事。 其实华夏民族是一个非常注重武备和武事的民族,田猎就是一项具有军事意义的生产活动,并与祭祀有关,主要目的是训练各种武器使用和车马的驾控。 礼书说,周代的制度为四时田猎:春搜、夏苗、秋狝、冬狩。田猎有一定的礼规,不按礼法狩猎是暴殄天物。礼法规定,田猎不捕幼兽,不采鸟卵,不杀有孕之兽,不伤未长成的小兽,不破坏鸟巢。另外,围猎捕杀要围而不合,留有余地,不能一网打尽,斩草除根。 这些礼法对于保护野生动物资源,维持自然界生态平衡是有积极意义的,只是不可能真正严格实行。 现在田猎正值冬狩,正好可以借着机会把所有百姓都集中起来,四千多户百姓,可以集中四千多名百姓,以云州府的府兵作为基层军官指挥,就可以武装将近五千兵马。 在王惠的提醒之下,杨天保才恍然大悟,不是王惠这个云州刺史不配合,这本来就是他杨天保的工作职责。 于是,杨天保这个司兵参军发布了上任以来第一道田猎令,为了鼓舞百姓工作热情,杨天保提出重赏。 田猎前一百名壮丁,奖励良朐一匹。前五百名,人人可获得与猎物同等质量的马肉,反正杨天保手中还有五六万斤马肉,天天吃都吃腻了,还不如作为奖品送出去。 随着杨天保这个田猎令发布而出,整个云州都开始沸腾了。毕竟冬天闲着也是闲着,以往田猎,百姓需要自备干粮、兵刃、骡马,所以兴致不高。这次却恰恰相反,不仅不用承担干粮,所有人员的食宿问题,都有司兵参军杨天保负责解决,还有重赏。 老百姓其实是最聪明的,每个人必须要吃饭,在家里多吃一口粮,其他人就会少吃一口,而青壮年都是大肚子汉,一顿饭吃上三升米的人大有人在。能在外面多吃一口粮,就会在家里省下来一口粮食,将来青黄不接的时候,他们也可以攒点粮食,万一运气好,被奖励一匹良朐,卖上二十几贯钱,日子就会好过太多了。 杨天保明明要求一户一丁,结果聪明的百姓临时与里正商议,临时分家,将那些未成家的兄弟单独出户成丁,万一被奖励到一匹良朐娶媳妇盖房子的钱都有了。 不要以为古代结婚不需要成本,其实扯淡,古代因为战争,男少女多,男女比例失调,不过穷的打光棍,富的三妻四妾这是常态。 就在第一天晚上,距离云州最近的青壮开始出现在云州城外,杨天保与张桐商议,让府兵配合田猎,这些府兵就出城,指挥这些青壮临时搭建窝棚。 不过,窝棚和帐篷不保暖,百姓的衣服都很单薄,万一出现冻伤,这可是杨天保不愿意看到的。 为此,杨天保让他们不在居住窝棚,而是挖地窝子。 这是新疆建设兵团在进新疆的时候,发明的一种营房,冬暖夏凉,但是通风性较差,但是不易冻伤百姓。 条件有限,能将就就将就。 就这样,云州城外成了密密麻麻的工地,到处都是拿着铁锹的百姓,虽然天寒地冻,不过也难不过聪明的百姓,他们将炭火放在地上烧着,等待干柴烧尽,移开炭灰,被火烧得化冻的土壤比较容易挖掘。 杨天保的部曲与挑出来的百姓青壮一起开始做饭,对于云州盛产的煤炭,杨天保如果不利用就没有天理了,他利用挤压而成的蜂窝煤球直接放进一排排垒起来的火炉里,蜂窝煤不要钱似的往里面放,煮出一锅锅热水供人和牲畜饮用。 没有一个人去饮生水。 原本计划只有四千余人,结果青壮和流民居然都过来了,杨天保也是来者不拒。一下子要管多六千人的饭,杨天保也是压力山大。 他们架起大锅,打来井水煮开,铲了两大铲油盐放进去,切了一些咸马肉煮成汤,然后从车上搬来一袋袋粮食,洗过之后,直接倒进锅里。 如此大手大脚,看得张桐都有点儿心疼了,这帮败家子哟,就算是有一座金山,也得让他们吃空吧? 不过,城外弥漫着马肉的香味,这些过来参加田猎的百姓欢呼起来,他们本来的目的就是想混一顿饱饭,没有想到还可以吃到肉,这一下他们挖地窝子的劲头就更大了。 那些青壮手脚麻利的洗菜切菜,有的剁肉,有的搅拌着锅里的肉汤,也有的搅拌着满锅的杂粮,想让全部人都吃白面馒头是不可能的,就是麦粥、豆粥,小米粥、栗米粥,各种杂粮,云州百姓们也是一边工作,一边看着他们不停的料理这个料理那个,他们的喉结动个不停,一个劲的咽着口水…… 饿,真是饿啊! 好不容易,一名号兵吹响了饭号。 云州府兵的八百名府兵,六千多名青壮,迅速集结,排队。 杨天保的部曲最先吃饭,他们拿着自己的饭盒,开始在伙房前领饭。杨天保的部曲,伙食都是非常过瘾的,小地主不见得可以吃得这么好。 白如凝脂的馒头、包子,又香又软的米饭,冒出一阵阵白雾。他们拿着饭盒,一个接一个上前领饭,爱吃包子的领包子,爱吃馒头的领馒头,爱吃米饭的领米饭,管够。 在部曲领完饭后,杨天保指着张桐道:“张将军,让你的人带上饭盒过来领饭吧?” 张桐有些尴尬的道:“我们没有饭盒!” 一名黑着脸的府兵急不可耐的叫:“要什么饭盒啊?我们用手拿就行了!” 说着,他将头盔解下来,拆掉头盔里面的内衬,往胸口一塞,拿着头盔用热水洗了洗,直接走到伙夫面前:“给我装满!” 第一一九章借刀杀人 第一一九章借刀杀人 府兵们纷纷效仿,他们的秩序不是太好,挤成一团,气得伙夫抡起锅铲照着一双双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的手一顿猛拍。 伙夫管事都是杨天保的部曲充任的,他们才不管府兵们。尽管这些伙夫的态度非常恶劣,可是为了吃饭,这些府兵也不给他们计较。 这些府兵都清楚,惹谁不要惹伙夫,惹了他们会让你吃他们的口水。 好不容易才让他们老实下来。领到饭菜的府兵都顾不得烫了,找个地方一蹲就呼噜呼噜的吃了起来,烫得呲牙咧嘴还眉开眼笑,边吃边说这辈子数这顿饭吃得好了 他们风卷残去的将手里的饭菜消灭干净之后,又跑回去领。 青壮可不是府兵,他们也没有头盔和甲胄,军械都在仓库里还没有发,就算现在发头盔一时半会也来不及。 劳动人员的智慧是无限的,没有餐盒,也没有餐具这是问题,远远不是问题,他们把前襟兜起来,嬉皮笑脸的走到伙夫面前。 粥是好粥,插上筷子不倒的那种,倒在布上也不会漏下去。 这些青壮领到饭,也不怕烫嘴,用手直接抓着吃。 杨天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的道:“从文,你去城中找些木匠,让他们按照咱们的餐盒,打造一批餐盒,两升量,打造八千个吧!” 沈从文现在已经升成青壮队长,手底下管着一百七八十名青壮,加上他原来的部曲,比府兵的一个校尉管的人还要多。 沈从文表示明白。 杨天保看着一名被烫的呲牙咧嘴,也要狼吞虎咽的青壮面前,实在忍不住的问道:“你们多久没吃饭了?” 那名青壮憨厚的笑了笑道:“今年收成不好,秋收的时候被狗造的突厥人抢了,入冬以来,都是饥一顿饱一顿!” 这名青壮憨厚的笑着,眼睛却一直盯着杨天保餐盒里的一块羊肉,这一块羊肉有巴掌大小,都是肥油,可是杨天保哪里喜欢吃肥肉。 杨天保看也不看,将饭盒里的饭倒在青壮的剩饭上,青壮伸手抓住这块羊肉,一张嘴一仰脖,三两口就吃得干干净净净。 杨天保不解的道:“你多久没有吃过肉了?” 青壮反问道:“你说这个月,还是这一年?” “这个月呢?” “没有吃过!” 杨天保不解的问道:“我每家每户都发了十斤马肉,怎么你家里没有收到?” 杨天保隐隐有些不悦。 青壮苦笑道:“俺爹俺娘,两个娃,哪能到我嘴里!” 突然,青壮望着杨天保的几名部曲,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大贵人吧?真是财大气粗,我们这么多人,还给我们吃这么好!” 杨天保笑了笑道:“皇帝不差饿死兵,冬狩耗费体力,自然要让你们吃饱!” 青壮微微一愣:“俺不傻,皇帝不皇帝俺不知道,你这会把俺们集合起来是突厥人要来了吧?” 没有一个人是傻子,就像这名青壮一样,他看到杨天保给他们吃肉,给他们如此大方,就知道他们这一次不是冬狩,而是真正的打仗。 华夏民族的百姓,就是这样,他们一直任劳任怨,给他们兵刃,他们就是世界上最勇猛的战士,给他们农具,他们就是最出色的农民,给他们工具,他们又是最优秀的工匠。 杨天保原本不想告诉这名青壮真相,听到他说家里还有两个孩子,父母老人,就知道他是家里的顶梁柱,心中动了恻隐之心。 杨天保道:“你想回去,就回去吧,回头我让你再给你捎一只马腿!” 青壮摇摇头:“不光我知道,我们很多人都知道,只是装作不知道,我们云州人,哪一家没有被突厥人霍霍过,早就想跟突厥人拼命了,一直没有机会,你能给我一张弓吗?我会射箭!” 杨天保点点头:“云州军械库有千两百具弩,箭矢三十万只,我们所有人都有兵刃,就是甲胄不足!” “有弓就行!”青壮笑道。 …… 在云州城的西北有一座山叫白登山,这是汉古场的遗迹,当然时过境迁,哪怕在这个时代,杨天保也找不到历史遗留的痕迹了。 早在北魏时期,鲜卑拓跋部代王拓跋珪趁着苻坚在淝水之战中大败而归,氐秦瓦解,拓跋珪趁机自立为代王,后来他与鲜卑慕容部慕容垂建立的后燕,争夺魏郡,最终拓跋珪胜出,为证明他才是魏地的拥有者,改国号为魏。为区别曹魏,所以史家都在魏前冠上北字。 北魏立国以来,定都平城,既云州,后来迁都洛阳。不过在北魏时期,曾大规模修筑鹿苑,鹿苑,就是在白登山范围内。 借用北魏遗留下的土垒,杨天保就在这里立下营垒。 杨天保曾想过据城而守,只是云州城早已不复当年北魏国都的盛况,此时的云州城只是当时的内城,外城早已被风化成一道不起眼的土墙。再扩建外城已经来不及了,所以杨天保就在鹿苑驻营。 有六千多名青壮帮助,短短十天时间,已经把原来早已破败不堪的鹿苑,修建成永固式的军营。杨天保把兵刃甲胄分下下去,利用府兵对青壮进行整训、操练。 杨天保惊讶的发现,他把云州府的府兵,士兵担任伙长,原来的伙长担任队正,原来的旅帅担任校尉,各自官升一级,反而把六千八百余名青壮,组成了三十四个民团,按照军伍之法,日夜操训,云州府反而如臂指使。 这下杨天保才明白,大唐设立全国三百六十七个军府,根本就不是只有三十六万军队,而是拥有三十六万名基层军官,在这些军官的指挥下,随时可以拉起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 就像大非川一战而战,损兵折将十数万人马,可是全国防线毫无动摇。 如果全国抽出十数万军队,那么会超过三分之一的地方出现真空地带,然而事实上并没有。 云州民壮打着冬狩的名义,开始集结,这个消息很快就出现在了李绩的案头。 作为北伐东突厥的六路主帅之一,云州属于李绩的辖区,而杨天保也算是李绩的属下。 李绩拿着杨天保整编了六千余名新军,一脸感慨的道:“看看,这就是关西第一豪门的底气,随便拉出来一个纨绔子弟,也可以独领一军!” 李绩的部将徐君卓颇为不以为然的道:“给卑职五万石军粮,八千套军械,卑职也可以!” 李绩摇摇头道:“你不可以,张桐会配合杨思慎,那是看在杨恭仁的面子上,你要是去了,他不会卖你面子,光跟你扯皮,他能扯上半个月,什么都晚了!” 李绩的目光仿佛穿越了时间和空间,一脸希翼的笑道:“这个杨三郎只率领二百亲卫部曲,阵斩欲谷设,欲谷设所部全军覆没,是问,你能做到吗?” 徐君卓摇摇头道:“若是率领大将军亲卫部曲,属下也能!” 李绩的部曲随着李绩南征北战,打过宇文化及、窦建德、王世充,又战过刘武周、刘黑闼、宋金刚,几乎隋末唐初的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路尘烟,李绩有将近三分之一正面干过仗,用百战余生的悍卒来形容他们应该不为过。 特别是李绩利用多年的战功挤攒,组建了一支纯马槊骑兵亲卫队,所向无敌,对付欲谷设自然不在话下。 “我倒真是想看看颉利怎么对付杨三郎!”李绩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他只是在用杨天保激励徐君卓,这个徐君卓是李绩的本家兄弟,只是为人心高气傲,这不是好事,一定让要受点挫折。 李绩其实早已分析出来,颉利在这个时候,绝对不会放弃一石两鸟的机会,他借着云州这把刀,为他铲除异已。 当然,李绩其实也在借着杨天保这个杨门纨绔子弟,可以利用杨恭仁,探探杨恭仁的底。 就要在杨天保集结民壮的时候,突厥兵马开始向云州云集。 第一二零章突厥人险恶用心 第一二零章突厥人险恶用心 “东突厥主力南下,已经抵在凉城,距离云州不足百里!”杨天保皱起眉头,望着眼前不修边幅的凌敬道:“不知道云州能不能抵挡得住!” 凌敬仿佛如饿死鬼投胎似的,夹着从铜锅里捞出来的羊肉块,狼吞虎咽起来。涮羊肉,自然是越薄越好,最好可以薄如蝉翼,沾汤既熟,入口既化。 然而,凌敬却感觉那种羊肉吃起来没有味道,他反而喜欢那种抽掉骨头,切成巴掌大小的一块,他认为这样的羊肉吃起来才够味道。 可是,这么大块的羊肉不是那么容易熟啊,凌敬依旧像杨天保一样放在汤锅里稍微涮涮,甚至吃起来还带着血丝,看着凌敬这样吃肉,杨天保反而没有了食欲。 凌敬总算嘴巴有空了,这才笑眯眯的道:“不要那么悲观,东突厥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倾兵南下,他们只会做做样子!” 对于凌敬这个陌生的名字,杨天保有些不相信,不过看着他被慕容云等影卫护送着前来云州,还带着杨恭仁的凭信,杨天保在心中默默祈祷起来,杨恭仁千万别坑儿子。 杨天保没有打扰凌敬的用餐,他来到校场上拿着弓箭练箭。 由于杨天保天生神力,就算薛仁贵的祖传漆雕弓,需要三百多斤的力量,他也能拉成满月状,然而准头吗?几乎没有。 能射中什么,要看箭矢的心情,他愿意飞到哪里,就会射中哪里。 “咻!” 一箭三棱箭划破空气,带着尖啸声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薛仁贵没好气的道:“你真不适合练箭!” 杨天保将漆雕弓还给薛仁贵,他也感觉莫名其妙,明明只有三十步的距离,怎么就射不中呢? 原本杨天保并不相信凌敬的话,可是此时他却相信了。 因为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不多时大地上都被冰雪覆盖了整整一层,仿佛入目之处,都是一片雪白。 哪怕杨天保再怎么无知,却也知道一旦冰雪覆盖草原,突厥人就无法大规模用兵,无论牛羊,都无法掘开冰冻的冰雪,去吃下面的干草,而突厥人又是出了名的穷,他们可没有那么多粮食喂养战马。 此时的杨天保心情好极了,忍不住的吟诗一首:“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 杨天保的吟诗并没有受到别人的吹捧,反而听到单道真一脸嘿嘿一笑,说:“我倒看不出这有什么好看的。” 杨天保翻了个白眼:“二哥,你的审美观有待加强!” 单道真道:“老子就这姓子,对这些观花赏月的雅事一概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东突厥那帮兔崽子什么时候才能过来!我的马槊已经有很久没有尝过腥了!” 自从成为杨天保的亲兵部曲的校尉,单道真这家伙就变成了整一个战争狂人。 上次在云州城南斩杀阿史那欲谷设所部,李世民非常大方的赏赐了杨天保一个正五品下阶的骠骑将军。就连单道真也获得了一个陪戍副尉。这是唐军最低级的军职,相当于从九品下。 可是单道真却兴奋异常,仿佛马上就可以光耀门楣了。 事实上,单道真的这个官职非常小,跟诸府率的左右执戟一个级别,执戟就是拿着长戟站在门口执勤的警卫员。 就在杨天保和单道真畅想未来的时候,地面上的雪粒子开始颤抖起来,不用哨兵汇报,杨天保就知道这是大量骑兵或者奔马才能造成的动静。 杨天保急忙登上望塔,发现地平线上出现一道黑线,这道黑线快速快粗,呜咽的战号声开始吹响,原本躲在营中的民壮们开始集结。 单道真急忙跨上战马,率领二百余骑冲向东突厥骑兵的前锋哨骑。 对面的突厥将领带着麾下一百名骑士呈牛角队形狂飙而上。 两队骑兵飞速接近。 大概还有百步距离左右,突厥骑兵射出了一轮箭,不过这个距离准头太差,杨天保的两百名亲卫骑士抱紧马腹朝着对方冲去,在冲锋的过程中,他们纷纷挽开弓弩上弦,瞄准目标。 当接近到五十步左右的时候,随着单道真大吼道:“放!” 两百具弩的弩弦同时发出震响,两百多支利箭激射而出,在空中拉出一道道寒光线,罩向那帮由牧民客串的骑兵! 那帮突厥惊骇地瞪大了眼睛,这个距离他们的角弓是无法对对方造成太大伤害的!然而这帮唐骑骑士的弩机却可以轻松做到,利箭破空而来,箭镞撕裂血肉的闷响让人浑身发冷,毛骨耸然,惨叫声大作,一百余骑连人带马被射成刺猬,滚作一团! 没有喘息的机会。 单道真收起弩机,扬起马槊朝着那些突厥骑兵冲去,马槊不愧为骑战第一强兵器,随着单道真指东打西,那些被马槊扫落的突厥骑兵,刚刚发出惨叫,马上就嘎然而止。 高速飞奔的战马,仿佛像压路机一样,平推过去,将他们的惨叫声踩到了肚子里,死人是不会嫌疼的。 又有三十余骑割麦子似的倒下。 那帮突厥骑兵终于按捺不住了,在族长的连声怒吼之中反手一抹,从撒袋中抹出三支箭,角弓拉成满月状,嗖嗖嗖一连三声,三支箭连成一线射了出去,这是突厥骑兵的拿手绝活——连珠箭。 一些优秀的弓骑兵射出的箭甚至比半自动步枪的射速还快,一张弓能当几张弓用,只是数十张弓同时抛射,硬是制造出一片绵密的箭雨。 可惜没什么屁用,事实上那些突厥骑兵正在绝望地抵抗着的骑手也知道没什么用,因为那帮黑衣恶魔都披着锃亮的胸甲和圆顶钢盔,甚至还有面罩,他们射出的箭钉在钢盔、胸甲上,火星四溅,四下弹开。 射向那些马的箭同样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这些骏马都披着厚厚的纸甲,以他们的骑弓那可怜的张力,想要在五六十米远的距离射穿纸甲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单道真也挨了一箭,不过没事,这位一心立功光耀门楣的单道真二话不说,手中的马槊抡起来,仿佛像车轮一样,那是沾着就死,碰着就亡。 杨天保的亲卫的骑士们经验老到,纷纷拔刀或者挺起长矛加速猛冲! 从双方接触,再到敌人全军覆没,只用了一柱香时间。 换算成后世的时间,大约只有五分钟。 战场瞬间安静了下来,单道真一身是血,举着马槊向众突厥骑兵挑衅起来。 杨天保看着这一幕,心中暗道不好。 在如此乱军混战之时,将军的武功,其实起不了太多的作用,一旦让对方数千骑兵缠上来,他们连回营的机会都没有了。 然而,突厥人大举进攻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哪怕单道真非常嚣张的站在马背上,脱下裤子冲着突厥人撒尿,他们却依旧不动如山。 “是个劲敌!”薛仁贵站在杨天保面前,他的眉头皱起喃喃自语道:“不会是突厥人最精锐的附离军来了吧?” “不是!”杨天保摇摇头道:“附离军不会这么菜,真要是这个成色,他们怎么可能可以扬威万里,灭国数十,吞并数百个部落? 薛仁贵沉吟道:“这仗不好打!” 就在这时,突厥人骑兵阵中,出现一辆高车。这辆并不算太大的高车,上面站着一名头戴着恶鬼面具,手拿着一个人类骸骨做成的法器,这个法器上有着九颗拳头大小的人类骷髅。 巫师走下马车,来到阵前,他一边举着法器手舞足蹈,一边放声高呼。 众突厥人随着巫师叽里呱啦的语言,渐渐变得疯狂起来。 巫师跪在马车上,从地上抓起一把尘土,撒在自己的头顶。 众突厥人也学着巫师的样子,抓起尘土撒在自己头上。 巫师拿出一柄小刀子,轻轻在额头正中的位置,划出一道血口子,然后拿着手指,蘸着鲜血,将鲜血抹在人类骷髅上面。 众突厥人也纷纷拿起小刀子,对准自己额头正中的位置,轻轻划出一道血口子,鲜血顺着伤口,潺潺而出。 巫师拿着法器指向鹿苑的军寨。 突厥人开始动了,他们一边奔跑,一边高声尖叫着,扑向鹿苑。 望着寨子下密密麻麻蜂拥而来的突厥人,一名被吓破了胆的青壮泪流满面,不时的催促他的队正:“打啊,打啊,他们上来了!” 队正过来,大手甩过来,直接一个大嘴巴抽在脸上狠狠的瞪着自己他道:“闭嘴。” 然而,那名青壮没但没有闭嘴,反而更加疯狂的摇动着队正的胳膊道:“打啊,打啊,你们被下破胆子了?打啊,快打啊,他们就要上来了。” 杨天保满脸鄙夷望着众突厥人道:“这他娘的都来送死了。” 杨天保这些天可没有闲着,别看这道缓坡不够陡峭,可是突厥人想冲上来可不容易,因为杨天保可是让人打造了足足上百辆铁滑车,杨天保就不相信突厥人中还有可以枪挑起重达千斤的铁滑车。 如果真有这样的狠人,杨天保也认了。 突厥人军队越来越近,杨天保不在沉默。 “弩箭手准备!” 众青壮纷搭箭上弦,对准了山下正蜂拥而来的突厥人。 “放!” 一名亲兵拿着令旗挥了一下。 ——“嗡”的一声。 鹿苑的弓弦几乎只发出了一个声音,一片如同乌云般的箭矢就从寨子里飞了出去,箭矢飞到高处,力量耗尽之后就开始往下落,三棱的箭矢破风的声音非常的恐怖,如同毒蛇吐信嘶嘶的叫。 疯狂进攻的突厥人终于不在沉默,惨叫声响了起来,简陋的盾牌是挡不住破甲箭,箭矢落处,血花飞溅。 惨叫声不绝于耳。 薛仁贵抄起漆雕刻弓,搭箭上弦。 “咻!” 锋利的三棱箭在空中呼啸,正中一名突厥人的前胸。锋利的三棱箭从前胸灌入,后胸贯出,一股血箭,喷射而出。 箭雨射下、投石砸下,可那突厥人竟然无人闪避,只是举着盾牌往前涌。 有被箭射穿头颅却一时未死的,有被投石砸得半边身体粉碎而还剩下一口气的,可竟然都还在迸发最后的力量向前爬、向前滚!似乎那发出箭雨投石的所在不是地狱,而是天堂! 杨天保望见也忍不住想作呕。 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妙:“突厥人就这点手段?这不是送死吗?” 突然,杨天保恍然大悟。 他明白了突厥人的险恶用心,杨天保向所有青壮承诺,杀死一个敌人五贯钱赏赐,一千人就是五千贯,一万人就是五万贯,杨天保从来没有想过他率领这支新军可以打败一万敌人,事实上不需要五贯,三四万贯钱他就破产了! 突厥人军队越来越近,杨天保不在沉默。 “弩箭手准备!” 众青壮纷搭箭上弦,对准了山下正蜂拥而来的突厥人。 “放!” 一名亲兵拿着令旗挥了一下。 ——“嗡”的一声。 鹿苑的弓弦几乎只发出了一个声音,一片如同乌云般的箭矢就从寨子里飞了出去,箭矢飞到高处,力量耗尽之后就开始往下落,三棱的箭矢破风的声音非常的恐怖,如同毒蛇吐信嘶嘶的叫。 疯狂进攻的突厥人终于不在沉默,惨叫声响了起来,简陋的盾牌是挡不住破甲箭,箭矢落处,血花飞溅。 惨叫声不绝于耳。 薛仁贵抄起漆雕刻弓,搭箭上弦。 “咻!” 锋利的三棱箭在空中呼啸,正中一名突厥人的前胸。锋利的三棱箭从前胸灌入,后胸贯出,一股血箭,喷射而出。 箭雨射下、投石砸下,可那突厥人竟然无人闪避,只是举着盾牌往前涌。 有被箭射穿头颅却一时未死的,有被投石砸得半边身体粉碎而还剩下一口气的,可竟然都还在迸发最后的力量向前爬、向前滚!似乎那发出箭雨投石的所在不是地狱,而是天堂! 杨天保望见也忍不住想作呕。 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妙:“突厥人就这点手段?这不是送死吗?” ps:今天时间有限,等会刷新啊! 第一二一章连夜进军 第一二一章连夜进军 突厥军队如疯如狂的向鹿苑军寨发起进攻,尽管伤亡惨重,不过他们却也取得了一定的战果。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唐军将士脸色的恐惧之色,他们都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作为习惯了沙场争胜的突厥骑兵,他们都非常清楚,只要加把劲,唐军随时都有可能崩溃。 在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这些突厥将士反而士气大振,他们的狂吼声更大,震耳欲聋的大吼声,让人感觉仿佛千万鬼哭狼嚎。 就在这时,原本平常的寨墙上突然出现了数十辆铁滑车,对于这种怪异的车辆,突厥骑兵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们还以为杨天保这是为了加强寨墙的防御,对于了临时加固。 可是突然,这些铁滑车轰轰隆隆从寨墙下冲下去。 铁滑车并没有动力,也不会转向,他们就像一群愤怒的公牛一样,浩浩荡荡的冲向正在进攻的突厥骑兵阵中。 这个时候,突厥骑兵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甚至他们看到了铁滑车就他们意识到了不妙,急忙拿着弓箭抛射箭雨。 事实上,谁都清楚,面对钢铁包裹的铁滑车箭矢并没有任何用处,用密集的箭雨,只是为了掩饰他们心中的恐惧。 突厥骑兵骇然发现,他们那绵密的箭雨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落在铁滑车上四下弹开,铁滑车浑若无事。 现在双方的距离已经很近了,他们已经可以看到骑矛枪刃发出的幽冷汗光,一个个都为之胆寒,不约而同的后退! 可是,现在才后退,是不是晚了一点? 没等突厥骑兵拨转马,几米长铁滑车上面那锋利的刀刃就轻轻松松的戳穿他们的身体。 重达千斤的铁滑车,所过之处,一地血肉,宣告着一条条生命的终结。 无论是厚厚的铁甲,还是轻便的牛皮铠甲,都抵挡不住铁滑车上锋利的刀刃。就算躲开刀刃,其实也没有多大用处。 在铁滑车面前,所有的甲胄跟纸糊的没有什么区别,撞翻他们并不比割掉麦子难多少。 惊恐的蒙古骑兵挥舞弯刀去格挡,结果弯刀也不比他们的皮甲结实多少,一刀就断,根本就不给他们施展刀法的机会! 铁滑车所过之处,几乎寸草不生,一地血肉,重要的是,这股黑色骇浪锐不可挡,不知道多少突厥勇士被他们的撞中,只要坠落战马,几乎无一幸免! 只是铁滑车冲击的第一个回合,突厥骑兵就遭到了毁灭性打击,人喊马嘶,乱作一团。 突厥将领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铁滑车仿佛狂风暴雨一样,一样,倒卷过来,而突厥勇士如同草芥般被扫得东倒西歪,只觉得天旋地转。 终于,铁滑车耗尽了所有的动能。拉在铁滑车后面的绳索开始绷紧。 杨天保急忙道:“楞个屁啊,赶紧把铁滑车收回来。” 此时此刻,如梦初醒的云州军士兵们赶紧把铁滑车拉回去。 原本这个时候就是对付铁滑车的最佳时机,只需要勇敢的刀斧手上去,把铁滑车的绳索斩断,就可以把这些铁滑车全部留下来。 只是非常可惜,这些突厥人都被铁滑车给撞懵了。 即使侥幸逃的升天的,大脑也是处于当机状态。 突厥人哪里见过这个?如果不是满地的尸体和残肢断臂,他们还以为是在做梦。 杨天保非常满意铁滑车的战果,区区数十辆铁滑车,居然比数万支箭矢造成的战绩还要好。 杨天保得意的望着原本不看好铁滑车的薛仁贵道:“怎么样?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只要可以杀伤敌人,杨天保从来不怕花钱。当初为了可以打赢张金称所部,杨天保直接用上了胡椒粉。 胡椒粉在唐初的时候,其实还没有作为香料使用,只是作为药用。关键是唐朝并不缺乏去温寒的药物,直到胡椒被作为香料给肉类提味,价格才到宋朝炒作起来。 其实,任何物品的价值都是因为有了市场才会有价值。和田玉也是在辫子朝才变得昂贵起来。 这样的铁滑车每一辆价值高达十几贯,一百多辆足足花了将近两千贯。 当时薛仁贵就认为拿出两千贯可以收买百八十个死士,在战争相持不下的时候,用这百八十名死士,就可以轻松破阵,取得不俗的战绩。 薛仁贵并没有反驳杨天保,他其实也被铁滑车的威力给吓到了,然而,薛仁贵毕竟是薛仁贵,他很快就想到了铁滑车的缺点。 “可惜啊,不能在平地使用。”薛仁贵道:“对突厥作战,这样的机会不多。” 杨天保点点头。这一战的偶然因素太多了,如果不是因为阴差阳错他杀死了欲谷设,突厥人也不会在错误的时间发动这样一场错误的战争。 杨天保冷笑道:“你放心吧,突厥人今天不会再进攻了。” 薛仁贵疑惑的道:“不会吧,他们今天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么会善罢甘休?” “突厥人就是属狗的,他们记打不记吃。”杨天保笑道:“他们损失惨重,也知道他们这些人啃不动 鹿苑大营,只会让他们增加伤亡。” 果然不出杨天保的所料。直到天色擦黑的时候,突厥人开始撤退了,在鹿苑西北的山谷开始宿营。 杨天保所部大胜,士气高涨,而那些原本怯懦的青壮,则被杨天保命令着去打扫战场。 经过铁滑车的冲击,整个现场几乎是修罗场,别说新兵,就算是老兵也会感觉不适应。 很多青壮还没有上手,只是抵近观看就吐的稀里哗啦。 杨天保没有心慈手软,他知道他们这些新兵必须经过这一关。望着那些几乎连苦胆都要快吐出来的青壮,杨天保又命令部曲道:“今天晚上咱们吃红烧肉,那些马肉,一点都不要浪费。” 听过这话,周围又吐了一大片。 晚上的时候,杨天保又去看了一下伤兵,此战唐军没有阵亡,最大的伤亡就是打扫战场时。不少新兵滑倒被摔伤了。 亲切慰问完伤兵,他又去巡视执勤的士兵,查看了一番缴获,询问士兵对铁滑车的使用意见,指导工匠对铁滑车的问题进行改进! 忙完这些琐事之后,他才回到主营。 杨天保此时已经累的快要爬不起来了,他躺着床上,却毫无睡意。 单道真提着一壶酒,唐人好酒。部队的给养里也有酒。 虽然低度酒不易醉人,杨天保却在全军禁酒。 单道真也不会故意触犯军规给杨天保难堪,他强忍着酒瘾,来到主营,望着杨天保愁眉不展的样子,问道:“咱们打了一个大胜仗,你怎么还不开心?” “有一件事想不明白,怎么能开心得起来??”杨天保叹了口气道:“今天你也看到了,突厥人明明都是过来送死,但是他们却如疯如狂,死战不退,你不感觉奇怪吗?” 单道真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不等单道真说完,杨天保这才恍然大悟,如梦方醒。 单道真说的不错,就是算是送死,也不是他们不怕死,而是没有办法。 对于君王来说,能力如何并不重要,能不能为君王所用,那样才最重要。 屈原为什么投江? 田丰为什么死的? 风波亭上为什么有岳飞的冤魂? 说穿了就是一句话,有本事,还得让上司和君王的满意,才能有前途。 这些突厥人非常勇敢,也很无畏,只是他们站错了队,必须要承受这样的代价。 欲谷设是突厥的合法汗位的继承人,他的部曲就是原罪,不怕他们收编或者处理掉,就会有人睡不着觉。 杨天保苦笑道:“将士不怕死,就怕死的不值,明天的战斗只怕会更惨烈,通知云州城,让他们动员百姓,打造箭矢,准备雷石滚木。” …… 云州城南三十里外。原本杨天保停留的荒废村落里,驻扎了数千兵马。 通漠道行军大总管李绩就率领三千精锐部曲抵达这里。 别看李绩官居三品,手握兵权,可是他即不敢坐视云州丢失,也不敢坐视杨天保死在阵前。 李绩假意不派援兵,却亲自率领精锐抵达云州。 杨天保在鹿苑的战斗经过在子夜时分就送到了李绩的帐中,李绩拿着战报,颇为意外。 杨天保可以守住第一天的攻势,他早有预料,只是没有想到的是,杨天保居然可以以完整无损的方式打败突厥人,并且取得阵斩两千余的战绩。 特别是看到了杨天保的布置,他就知道至少十天之内,杨天保可以守住鹿苑,保证云州无忧。 他大胆的决定分兵。 他以徐君卓所部四个府的兵力绕过云州城,直插北镜山, 既然突厥颉利可汗敢送欲谷设的部曲送死,他李绩就埋。 反正,李绩永远不嫌弃功劳大。虽然他不需了。 可是他的部曲需要,徐君卓也需要。 车辚辚,马萧萧,四个折冲府的唐军精锐部队开始连夜进军。 第一二二章唐军来了 第一二二章唐军来了 杨天保越来越讨厌这个凌敬了,不仅吃得多,喝酒,整日喝得醉醺醺的,而且还脾气大,动不动就发脾气。 杨天保都有想赶走他的意思,只是在最关键的时候,陈应上前劝道:“三郎,这个人是令公养了四年多的人,在他身上花了太多的金钱和精力,你想想,令公是一个会让人骗的人吗?” 杨天保点点头,无论怎么样说,杨恭仁都不是一个会被别人骗的人。 “再者说了,不要被这个疯疯癫癫的家伙给气到!”陈应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一脸凝重的道:“你要是真赶他走,那才是正如他的意!” 杨天保恍然大悟:“他要酒就给他酒,要肉给他肉!” 鲜血淋漓的马肉,刚刚从死去的战马身上割下来,甚至还带着温热,空气的寒热交替,显得热气腾腾! 当凌敬看到这一样的一块生马肉的时候,凌敬就明白过来,杨天保这是给他示威。 事实上,只要是正常人,如此惨烈的战场环境中,都没有胃口吃饭。 当然,凡是都有例外。 对于杨天保让人送来的新鲜马肉,凌敬并没有浪费,他随便在鹿苑的空地上捡了一块水缸的碎片,莫约一尺见方大小,他将这个水缸碎片用水洗干净,然后放在火堆上面,不多时,水缸碎片开始发热,凌敬将这些马肉用刀子切好,倒在水缸碎片上,马肉很快就开始在水缸碎片上弥漫出诱人的香味。 凌敬一边吃着马肉,一边想起康伯当初对他说的话:“杨天保是一个有大气运的人!” 然而就是这句话,深深的打动了凌敬的心。作为与魏征魏玄成共同辅佐过李建成的人,魏玄成与凌敬关系非常不错。 有一次,他与魏征聊天,向魏征疑惑的问道:“玄成,我一直有个疑惑,不知能否问你?” 魏征不以为然的笑道:“你我何必客气,尽管问。” 凌敬放下酒盏,侧着头想了想道:“玄成曾经历事四主,以你之见,这四个人当中,谁更强一些呢?” 魏征端起酒盏痛饮,而后擦着嘴,凝神深思道:“蒲山公李密,一代枭雄,有恒心,有勇略,亦有担当和决断,可惜猜忌心太重,用人而疑,疑人而用,最终败亡…… 凌敬若有所思的端着酒杯。 魏征接着道:”夏王窦建德,仁义公正,礼贤下士,更兼起自蓬蒿,深知民间疾苦,可惜优柔寡断,心智不坚,故此兵败虎牢关;至于先太子…… 魏征顿住话语,看着窗外,眼神迷离道:“……不说了,说什么,都没有用了,玄武门……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凌敬非常认同魏征这个观点,玄武门没有给李建成机会,可是这天下何曾给窦建德机会? 在虎牢关唐夏对峙最关键的时刻,河北三十九州世族门阀集体反了窦建德,让窦建德后院起火,哪怕窦建德拥有盛兵三十万,就李世民可以歼灭虎牢关的十万夏军,可是对于战果又有几分影响? 唐国也不是没有败过,李世民在浅水塬一战大败,损失十数万精锐部队,西秦兵临长安城外,当时若不是薛举意外病故,这天下沦得着李氏坐吗? 运气非常重要。 然而,凌敬发现杨天保就是一个命运之子,一夜暴雪,等天亮的时候,地面上覆盖着超过一尺半的积雪,可以说云州三十年内没有下过如此之大的暴雪,在这样的情况下,暴雪成了杨天保最佳的盟友,突厥人别说进攻,就连骑马走路都费劲。 经过寒冷的寒风一吹,那些积雪变得坚硬起来,非常容易损伤马蹄子,突厥人就没有主动进攻,而是等了三天,可是三天过去了,杨天保让人用煤炭融化积雪,烧成开水往寨墙上浇水,浇下来的水遇风就冻成坚硬的冰块,而杨天保的寨墙变得更高更厚更坚固。 拥有冰墙作为屏障,杨天保所部躲在鹿苑里连睡觉都可以睡得踏实起来。 老天爷既然帮助杨天保。 杨天保也乐得自在,反正杨天保准备的东西相当充分,五万石粮食,就算每人每天一斗,也可以足够杨天保所部吃上一百多天。 关键是又有马肉可以抵消一部分粮食的消耗,这让杨天保可以坚持得更久。特别是煤炭,杨天保也准备得非常充分,恐怕六千余人就算烧到明年开春,也会剩下不少。 在这种情况下,杨天保也没有让部曲们闲着,这么多新丁一旦闲着,肯定会出现问题,他就将后世的足球拿出来,以供这些部曲打发无聊的时间,没有足球就用猪膀胱,反正踢坏了最多多杀一头猪而已。 当然,这个足球的规则倒是差不多,两边各竖起一个龙门,大约三米来高,中间一个椭圆形风流眼,直径约莫半米来长,双方参加的人数各十人,虽然没有守门员,但是想要用脚将球射进那风流眼也非易事,非一日之功。谁进球多。就算谁赢。 裁判也只有一位。场边插着一根长香,香烧完就是上半场结束。 结果,刚刚举办这种足球比塞,就闹出了大笑话。 这些队员们都是二把刀,尽管讲过了无数次比赛规则,可是一旦比赛场上,一下子全乱套了,他们双方队员只要拿到球,几乎不用脚,直接抱起足球,就朝着对方的球门冲。 这些脑洞大开的部曲们应该是把足球踢得了橄榄球。 不过,这样以来,更加热血,更加暴力。 任何男人其实都有暴力的基因,只是这个基因有的人埋得深,有的人埋得浅。 可是无论怎么说,足球比赛成了杨天保部曲打发无聊的时间利器。全军三十四个团,设立三十四个足球队,采取循环比赛。 第一轮就采取三十四淘汰赛,一战定输赢。 让杨天保始料未及的是,在经过十几天激烈对抗过程中,居然有无数士兵私开盘口,赌起了球。 杨天保自然当仁不让的成为庄家,吸引众部曲赌钱,就在杨天保天天吃饱了用足球作为休闲运动的时候,原本沉寂了足足一个月的李靖李大将军,终于开始动了。 在杨天保这个异世蝴蝶的作用下,特别木牛的使用,让李靖的后勤保障大大提高了不止一筹,他不再是率领三千精锐骑兵,而是率领足足八千唐军精锐骑兵,冒雪在系舟山的山间跋涉。 系舟山,也称小五台山,是定襄城的南部屏障,只要翻越系舟山那就是忻定盆地,而定襄城就是在忻定盆地中央。 不过大雪同样给李靖制造了极大的难度,好在有了雪橇这个创意,让李靖所部的困难减少了许多,再翻过前面的山岗,就可以抵达忻定盆地,李靖就松了口气。 结果,这个时候一名斥候赶到李靖面前躬身道:“启禀大将军,山坡后面,有一群突厥斥候在宿营。” 李靖毫不犹豫下达命令道:“全军停止前进,准备战斗。” 李靖身边的几名背旗小校,狂奔而去。 李靖再次望着斥候问道:“有多少突厥斥候?” 斥候道:“十顶帐篷,按照突厥一账十人,应该不低于百人!” “苏定方!” “卑职在!” 李靖冷冷的喝道:“一个也不能放走。” 用人用长,这是李靖的特点,苏定方因为是窦建德的部曲,河北农民军出身,最出奇制胜。 所谓的出奇制胜,也是办法的办法。 苏定方并没有率领麾下二百骑兵直接摸向东突厥哨兵营地,而是多绕了足足十数里。在雪地环境中,视线比较开阔,距离十数里肯定可以发现。 不过苏定方所部却很难被发现,他们披着白布做成的披风,就连骏马也披着白布,几乎与雪地混为一体。 除非抵达才能发现异常,就这样用了足足一个多时辰,苏定方这才缓缓抵达东突厥哨兵的营地。 背后一般都是交给战友,在定襄方向出现的军队,哨兵们也没有意识到意外,他们还以为是颉利可汗派出其他哨兵过来顶替他人们,特别是看着苏定方所部居然还携带了几辆大车,他们更加驾定这是给他们替换轮岗或者给他们送给养。 这些苏定方的部曲也都一副东突厥人打扮,用狗皮帽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直到苏定方提着马槊抵达到哨兵营地里,他们终于发现不对劲了,不是言语不通,而是苏定主所部装备太好了,他们东突厥装备最好的附离军,恐怕连给苏定方提鞋都不配。 “你们……” 话还没有说出来,苏定方提着马槊一槊将这名东突厥士兵捅死在当场,苏定方所部分散开来,将措不及防的哨兵营地兵团团围住,双方爆发短暂激烈的战斗。 苏定方这个猛人,对付区区一百多名哨兵,简直就是张飞吃豆芽,他第一时间就挑翻了哨兵准备的狼粪,让他们无法发出警戒消息,接着把鼓号手全部干掉,直到苏定方将帐篷里刚刚架上的羊腿继续烤起来,直到羊腿烤得焦黄,肉香扑鼻而来。 苏定方拿着刀子切下来一块羊肉,正准备入嘴。 帐外的士兵喊道:“李大将军到!” 苏定方急忙笑道:“大将军来得正好,羊肉刚刚烤好,您尝尝?” 李靖也不客气,接过羊肉塞进嘴里。 在外面吹了半天的寒风,能吃上一口热羊肉,甭得有多舒服了,李靖又问道:“情况怎么样?” 苏定方抱拳道:“启禀大将军,一百零三个突厥斥候,一个都没跑掉。卑职已经审问清楚,他们到定襄城还有七哨兵营,共计八百余名哨兵负责南部方向!” 李靖点点头道:“全军歇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即刻出发。” 苏定方有些迟疑道:“大……大将军,眼看天要黑了,夜间用兵是兵家大忌!” 李靖郑重道:“兵贵神速,咱们不能让颉利察觉。” 李靖身边的几名背旗小校,狂奔而去。 趁着天色尚亮,火光传不了多远,也不会显眼,众唐军将士开始纷纷搭起帐篷歇息。 多亏了木牛车,四辆木牛辆压住四个角,一顶帐逢就算支好了。就算在行军途中,这种木牛车上带着的火炉,也依旧不息,不时的烧着开水或肉汤,给唐军将士暖暖身子,补充热量。 一个时辰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休息了一个时辰,恢复一些体力的唐军将士纷纷起身,他们眼睛里迸射着仇恨的光芒,沉默着向定襄城方向奔跑而去。 …… 定襄城内外,突厥十数万大军,成千上万的帐篷连绵不绝,蜿蜒十数里范围。在寒冷的冬天,东突厥的将士和贵族,在天黑之后,就开始了日常生活。 饮酒和造人运动。 这个时节也是草原上繁育人口的最佳机会,一般而言,十月怀胎,来年六七月份出生的婴儿,进入初秋,不热不冷,容易养活。如果是开春受孕,寒冬出生,这样的婴儿很难在草原上恶劣的气候下活下去。 进入子夜时分,整个定襄城内城外,已经陷入一片沉静。 此时,经过了三个时辰赶路的唐军士兵终于来了。 李靖此时已经变成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他缓缓扬起长刀,向身边的八名骠骑将军、十六名车骑将军四十名校尉下达了一个字令:“杀!” 唐军骑兵们开始丢掉自身携带的辎重,这个时候不是小家子气的时候,他们不需要吝啬物资,只要战争打赢了,什么都会有的。 如果打输了,人死了,要物资和财物又有什么用呢? 唐军骑兵开始轻点马腹,战马开始加速。 当唐军将士的马速提高起来,睡梦中的突厥骑兵开始惊醒,然而他们刚刚爬起来,迎面就是一刀刀暗哑哑的寒光,唐军骑兵所过之处,溅起漫天血雨。 突厥大营内外杀声四起。 颉利穿着睡袍走出寝帐朝着外面喝道:“怎么回事?有人偷袭?” 站在门口的卫兵一脸茫然。 就在这时,亲卫茫然地道:“启禀可汗,不知道怎么,就突然乱起来了。” 颉利可汗并没有意外,突厥人就是这尿性,喝酒喝多了自己就跟自己人打起来了,打不过就抡刀子,拼不过刀子就拉着部曲一起拼。 一名突厥特勤连滚带爬地冲过来道:“不好了,可汗,是唐军!” 突厥人在唐军骑兵的攻击下,四散奔逃。 第一二三章颉利可汗跑了 第一二三章颉利可汗跑了 李靖麾下八千精锐唐军士兵,在连续摸掉突厥人的七道明哨和暗哨,成功抵达定襄城外,在突厥人的睡梦中发出突然的袭击,这确实出乎了突厥人的意料。 被骚乱惊醒的突厥人爬出帐篷,就看到整个连绵十数里的大营,到处都是火光,到处就是刀幕和战马嘶鸣的声音。 他们有的人也想反抗,只是可惜,突厥勋贵们和部落首领在这一个表现得极为差劲,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全部都像无头苍蝇一般。 八千唐军将士被李靖分为四十股,以团为单位,唐朝的团只有二百人,只相当于加强连,他们看到突厥人在集结,就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把他们打散。 苏定方对于眼前的小鱼小虾并没有兴趣,他脑袋中只有一个目标,找到颉利可汗的狼尾大燾,并且把颉利这个王八蛋的脑袋砍下来。 苏定方在混乱的人群中搜索起来,突然他看到火光前,一名突厥白胖子胸腹间中了一箭,满脸是血,如果不是他的呼吸中,肚子在高低起伏,还以为是一具尸体。 在战场装死可以说是很小说的桥段,然而在现实中的战场上,几乎是不存在的,因为战胜一方会打扫战场,会将尸体上所有值钱的东西搜得一干二净,别看突厥人穷,可是他们都有一身皮袍、羊皮裤,再加牛皮靴子,这些东西稍微清洗一下,就可以卖上千钱,大约四千多人民币,你看扔四千多块有没有人捡? 胖子都是贵族,这是毋庸置疑的,普通的突厥人绝对不可能长成胖子,草原上可没有那么好的生存条件。 在一般人看来,塞外放牧的生活是这样的。 清澈的河流,青翠欲滴的牧场,珍珠般的海泡子,蓝蓝的天空,还有热情奔放的小伙子,能歌善舞的姑娘…… 怎么样,不错吧? 然而,现实颇为残酷,游牧民族生存之艰难,比起农耕民族来远有过之。首先是他们所在的位置不对,都处于高寒纬度,到了冬天零下三四十度是家常便饭,一出帐蓬就会被活活冻死; 其次是游牧的产出比例远比农耕的要低,如果不考虑赋税,一个农民耕八亩地就能吃饱肚子了,而牧民呢?八亩草场还不够塞牙缝,如果一家五口人想要吃饱,那么至少需要六千亩草场的产出,当然这个数据也是混蛋专家计划出来的,他们只是把骏马和羊的日常消耗,产奶,除了人均消耗计算出来的,这个数据不准啊,无论再怎么肥美的草场也没有人工种植的苜蓿草产出多。 再次,资源匮乏。像布匹、盐、铁、茶叶等等这些看似很普通的东西,对他们来说都是稀有资源,可遇而不可求。草原并不缺乏铁矿,但是由于技术落后,人口稀少,突厥人根本没有能力开采这些资源。 至于缺盐就不用我说了吧?有兴趣的话可以试着半个月不吃盐,你就知道没有盐是多痛苦的一件事了。 当然,最最可怕的还是内耗,那些占有绝对优势的大部落是不会坐视小部落发展起来的,当一个小部落的人口超过两万后,大部落就会派人过来给他们两个选择:是加入我们部落,还是战争?不管选择哪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事,一个个原本欣欣向荣的部落就这样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由此可见,塞外放牧一点都不浪漫,自驾游的时候玩玩还可以,真把这个当成终生制职业你就惨了。 在草原上看到胖子,不是勋贵就是部落首领,只有集结一个部落的资源,才能喂养出几个胖子。 这对于急于需要颉利方位的苏定方而言,简单就像久旱逢甘霖,苏定方微微一拉骏马的缰绳,骏马仿佛明白了苏定方的用意,它直接前蹄腾空,后腿一甩,几乎是一个非常标准的原地飘逸动作,直接冲向那堆篝火。 苏定方弯腰薅着那名白胖的突厥人的胳膊,直接拽到马背上。要知道这名白胖的突厥贵族,足足两百多斤,而苏定方只是单手。 经过剧烈震荡,这名白胖的突厥人醒了过来,不过他的眼睛被额头的鲜血迷住了,他看不到苏定方的脸,不过他的大脑有意识,感觉像一阵风一样被颠簸着,就知道遇到了突厥人。 唐人可没有苏定方这么好的骑术。 苏定方用突厥语,而且还不错,他可是跟着刘黑闼多次去到突厥,所以他急忙用突厥语道:“唐人追过来了,可汗在哪里,我去把唐人引开!” 如果苏定方直接问颉利在哪?那名只在弥留之际的突厥贵族肯定会警觉起来,只不过苏定方要引开唐军,避免把唐军引向颉利,在这名贵族看来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河、河边……” 话没有说完,这名白胖的突厥贵族连名字都没有留下来,就成了一具尸体,苏定方没有浪费,用刀砍下他的脑袋,挂在马脖子上,继续前进。 虽然突厥贵族没有说明白,河,定襄有的是,而且还有四条,分别是有黄河、汾河、滹沱河、桑干河四条,黄河在定襄郡西北,而且颉利绝无可能在黄河河面驻营,距离太远。 当然也不可能是滹沱河,因为滹沱河发源与五台山,在定襄最前边,他们已经穿过了这个河,当然也不可能是桑干河,桑干河同样也在定襄南边,距离定襄三十余里呢。 唯一的可能就是在汾河边上,汾河源自管涔山,河道宽度七百八步,终年不冻,方面突厥人取河水自用,这才是颉利可汗驻营的主要原因。 苏定方辨明方向,直接朝着河边冲去。此时突厥人发现一支有建制的部队一路向北,他们纷纷跟队伍前进。 苏定方作为前锋大军,为了方便麻痹突厥哨兵,所以他们外面套着的羊皮袍,一副突厥人打扮,突厥人也没有分辨出来,反而认为苏定方就是突厥将领。 就这样,苏定方所部一路向北,策马疾奔了足足一刻中时间,苏定方听到耳畔传来阵阵哗哗的流水响声,特别是颉利可汗的狼尾大燾,随着寒风猎猎作响。 苏定方丝毫没有顾忌身后的突厥人,此时他身后的突厥骑兵足足拥有两三千人马,他起举起马槊,随即扯掉身上的羊皮袍,露出身上原本的唐军制式甲胄,这时二百余名精锐的骑兵跟着苏定方一样的动作。 “杀!” 苏定方一马当先,朝着颉利可汗的牙帐冲去。 颉利可汗的亲卫也发现了苏定方,他惊讶的道:“唐……唐……唐!” “呜呜……” 突厥亲卫开始吹响牛角战号,这阵牛角号声显得极为悲壮。苏定方麾下两百多骑兵以蛮不讲理的态度直接朝着颉利的牙帐冲撞而去。 匆忙组织防线的突厥颉利亲卫,被苏定方眨眼间便切开了他们的防线。 将是兵胆,将不畏死,士何以惧之? 苏定方亡命的往纵深突进,麾下的部曲也用骑矛捅,用横刀砍,所到这处,血抹飞溅。 就在这时,那么甚至来不及思考的突厥骑兵跟着苏定方就朝着前身冲去。 事实上,早在苏定方扯掉甲胄的瞬间,这些骑兵的首领郁射设就发现了,不过他并没有声张,也没有制止身边的部曲,反而跟着苏定方一起进攻。 郁射设是东突厥上一任可汗处罗的儿子,他与大哥突利这些年被颉利整得非常惨,他是南边设,就是负责统领东突厥最前面的部落,越是靠近长城防线的部落,其实越没有好人,特别是唐人这些年越来越强势,他也不清楚南面设有多少人跟唐人暗通款曲。 不过,郁射设深受汉唐文化熏陶,在他看来,自己和突利是处罗可汗的儿子,就算汗位传给突利也不能传给颉利, 光凭苏定方二百骑兵,破开东突厥第一层不足千人的亲兵部曲防线,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苏定方心有不甘,眼看着颉利就在五六百步之前,他咬咬牙,奋力的挥动着马槊,宁死也要薅他两根胡子下来。 就在这时,异变迭起,那些原本以为他是突厥勋贵的突厥人,居然没有朝着他的后尾冲来,反而像契子一样,迅速扩展开来,护住苏定方的左右两翼,越来越多的突厥人加入了给颉利部亲卫的进攻。 苏定方不知道怎么回事,反而他只要颉利的脑袋,才不管突厥人内部的斗争,仗都打到这个份了叔叔和侄子还在争汗位,有意思吗?不如争个王吧,只要归顺大唐,李世民肯定会封个王给他们。 颉利看着苏定方的进攻,并没有慌张,二百多人想要冲破他的牙帐,那太小看他了,他有三万多名附离军部队,是突厥最精锐的力量,不过由于他和义成公主面和心不和,所以附离军也一分为二, 更加麻烦的是,为了防备薛延陀部的夷男跟他暗中使坏,他派了阿史那思摩率领附离军驻守漠北啧口,此时他身边只有四五千附离军。 尽管只有四千余附离军,颉利仍旧相信可以轻易留下苏定方所部,只是看着后面打着郁射设的旗号,颉利愤怒了,他朝着郁射设大吼道:“阿史那奥射设,你还是阿史那家族的子孙吗?” 郁射设却非常意颉利可汗的癫狂,他知道颉利此刻已经心虚了。 “进攻,铲除大突厥的叛徒,本汗会与大唐议和!” 众突厥人叽里呱啦的大吼起来,整个汾河河边大营已经开始沸腾起来,苏定方反而成了看客。 此时双方决斗更加惨烈,用刀子砍,用牙咬,只要还有一口气,都会不择手段的朝着对方于死地。他们仿佛不是同族同源,而是生死大敌。不死不休。 原来郁射设是没有实力挑衅颉利可汗的,可是在唐军突袭之下,突厥狼狈不堪,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见,如果不把握住这个好机会,郁射设感觉对不起自己的死去的老爹。 一方面有心,一方无备。双方刚刚交手,颉利可汗就被打得节节败退。颉利可汗麾下的附离军是东突厥汗国装备最好,待遇最好的军队,然而这样的军队很容易变成样子货。比如大宋的禁军一样,因为没有仗可打,他们变得慢慢不会打仗了。 颉利嘶叫着调兵遣将,试图重整秩序再跟郁射设分个高下,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这几千突厥骑兵已经被打得乱成一团,他们下达了命令也找不到人来执行。 眼前的兵倒是很多,可就是找不到听他们指挥的! 苏定方却非常鸡贼的朝着颉利靠近,就在双方接近两百步的时候,他朝着身边的部曲挥挥手,随即部曲给苏定方递过来一具巨弩。 这具巨弩弩臂长六尺有余,几乎是寻常弩机的两倍有余,而且全体都是钢铁打造而成,显得非常厚实。 当然,哪怕苏定方拥有巨力,他也无法挽开这样的弩机。 四名士兵配合苏定方向前拽着,两名士兵配合苏定方向后拉,就这样七个人齐心协力,终于把这具万钧弩给上弦了。 苏定方瞄准了颉利可汗。 “去死吧,突厥狗杂种!” 万钧弩的弩身猛地一震,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划破战场的上空,只是被战场上的杂声掩盖住了,噗的一声,弩矢斜斜擦过了颉利可汗割的皮帽,强劲的力道竟然将颉利的皮帽给带飞了!露出了他半秃的脑袋!最后噗的一声洞穿了颉利的大燾旗杆! “啊!” “不好!不是流矢!” “唐军在用什么利器,小心!” 望着倒下来的颉利狼尾大燾,苏定方大叫:“颉利跑了,颉利跑了!” 越来越多的突厥人下意识的朝着原本的大燾位置望去,果然原本迎风猎猎作响的大燾早已不知去向。 颉利刚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他知道这不是冷箭,一箭射掉他的帽子,再射断大燾,至少表明唐军中有一名超级神箭手,在这种情况下,他的生命没有任何保障。 “撤!” 颉利眼见不妙,赶紧朝着汾河的浮桥跑去。 第一二四章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一二四章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随着颉利可汗的溃逃,整个突厥军阵都被唐军骑兵冲得连连后退。 八千唐军精锐骑兵,挥舞横刀如同虎入羊群般撞入突厥骑兵中间,横刀上下翻飞,血沫四溅,如屠犬羊。 从子夜时分发起突袭,唐军将军奋战到天亮,他们也早已都疲惫不堪。尽管虽然他们疲惫不堪,而是突厥人比他们更加不堪。 特别是这次大败,突厥人对唐人必胜的信念已经被八千精锐骑兵给撞得粉碎了,现在颉利又跑了,遭到唐军骑兵的猛烈突击。 哪里还支撑得住? 突厥人被一层层的砍翻,唐骑所到之处尸横遍地。横刀非常锋利,挨上他们一刀至少也得摊个残废,手臂甚至大腿一刀就断,脖子的强度跟甘蔗似乎没什么区别,不少突厥士兵甚至是被拦腰斩成两截,内脏暴露在空气中,格外的恐怖。 当然,这并不是突厥伤亡的主要原因,突厥人伤亡的超过三分之二,都是因为他们自己造成的。 这话说出来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事实上正是如此,唐军发起突袭的时候,动静极大,几乎整个大营方圆十数里的突厥人都醒了过来,他们当时没有与唐军面对面,便开始整理队形,由于到处都是杀喊声,他们这些集结起来的军阵,既不知道向那里打,又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撤退。 就在这样懵bi)的状态下,唐军骑兵像驱赶着牛羊一样,驱赶着他们击溃的突厥骑兵,从南方向北方压过来,那些被击溃的突厥骑兵六神无主,直愣愣的撞入刚刚整理好队形的突厥骑兵,把突厥原本就稳不住阵脚的骑兵方阵冲得大乱。 唐军骑兵乘势杀上,马槊挑刺,铁蹄践踏,横刀劈砍,所到之处血横飞,现在的突厥的步兵就像一颗被夹在铁钳中间的核桃,每一名突厥士兵都能听到自己坚强的内心,在唐军那强大的压力下破裂的声音。 他们茫然四望,只觉得唐军骑兵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的冲上来,仿佛冲上内陆的洪水一般将他们一个部落一个部落地淹没,一个部落一个部落地冲垮,最后轮到他们自己了…… 败了! 哪怕再怎么不愿,见些景,阿史那社尔和执思失利也不得不承认,这一仗他们真的输了! 所有人脑海里都一片空白,浑发冷,目光呆滞,惊愕、恐惧、愤怒、迷茫……激烈至极的绪狠狠地冲击着他们的心灵。 自李渊在太原起兵以来,突厥还是第一次在万人以上的大会战中输给了唐军,而且输得这么惨,输得无话可说! 数万将士埋骨沙场,十二设汗,四大叶护可汗,死的死,逃得逃,血淋淋的现实击得他们眼冒金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然而,唐军将士的狂呼大喊海啸般传来,淹没了一切,让他们不得不信! 败了,败了! 败得彻彻底底,败得一发不可收拾! 阿史那思摩刚刚从啧口返回,在啧口他率领部曲返回,他在利用了云州杨天保所部,将忠于谷设的部落全部消耗在战场上,这个杨天保非常配合,他还担心杨天保这个纨绔子弟是中看不中用,万一他们被他们攻下云州,颉利可汗还要捏着鼻子奖励他们。 这就是现实,作为可汗颉利其实也不是万能的,他需要受到突厥习成礼法的制约,奖励勇猛的勇士,惩罚懦弱。 他完成了任务,出色的完成了任务,谷设的部曲完了,即使没死的,也全部都投降给他杨天保,在短短半个月的攻势中,杨天保所部用不足千人伤亡的代价,让一万三千余人留在了鹿院。 完成任务返回定襄,来不及喝一口水,他就看着突厥大军被李靖像赶羊群一样,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阿史那思摩双目尽赤,状若癫狂,挥舞着长刀凶狠地砍杀那些败逃的突厥将士,每砍倒一个就发出一声怒吼:“不许后退!你们这些懦夫不许后退,冲上去,杀光这些低jiàn)的唐狗!不许后退,谁敢后退我就砍他的脑袋,将他妻儿贬为奴隶,你们听到没有!” 然而在唐军猛烈的冲击之下,他的威胁完全失去了应有的作用,越来越多的突厥士兵选择了背对唐军撒腿奔逃,然后被唐军从后面砍倒。 一旦丧失了必胜的信念和战斗的勇气,突厥武士的表现并不好,甚至比他们击败的敌人强多少,甚至还要狼狈得多! 败了!败了! 巨大的呼啸声在天地之间回dàng),在忻定盆地回dàng),与唐军的怒吼,弩箭的呼啸汇成了令人惊心动魄的乐章。 这恐怖的乐章每一个音符都像一把千斤铁锤,毫不留地粉碎着突厥武士用残暴的屠戮,用千百次胜利堆积起来的自信,粉碎着他们的骄傲,粉碎着他们的勇气,让他们一个接着一个,一批接着一批,狂喊着逃离战场,落荒而逃,十几万人的大军在八千唐军的围追堵截之下奔走若狂,自相践踏之下死伤无数! 李靖的腿有伤,他用长枪当作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到定襄城内,此时定襄城已经匡复,李靖还没有松口气。 苏定方拖着连槊柄都被鲜血糊了一遍的马槊冲到李靖面前,口水直溅到李靖脸上,激动得语无伦次:“大……大将军,败了,败了!突厥败了!” 李靖皱起眉头问道:“颉利抓到没有?” “没……没?”苏定方懊悔的道:“那老小子属免子的,跑得太快了……” “斩杀再多突厥人,伤不了突厥的根本!”李靖叹了口气道:“就算咱们把十数万突厥人留下在定襄,只要颉利没死,突厥还是大唐的心腹之患!” 李靖非常熟悉这些突厥人的尿,论起逃命的功夫,他们似乎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能力,一见势头不妙,他们就会逃跑。 可是,在逃跑的过程中,也会缓缓集结,损失十数万青壮,对于突厥人来说是重创,不代表他们没有机会卷土重来。 这就像后世的小混混,遇到严打之后,马上就会销声匿迹,只要风头过后,他们还是不死小强。 可是,大唐却不能,至少数年内不能再组织一次北伐,别看他的部曲只带了八千人马抵达定襄,然而却给朝廷造成了极大的财力负担。 李靖下令道:“命令各部,全力追击,务必抓住颉利!” …… 翻看地图不难看出,鄂尔多斯高原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魔鬼三角区,令一个个强大的王朝望而却步。 别说来自关内的步兵军团,即便是在生于塞外长于塞外的游牧民族,也视鄂尔多斯高原为地,在长达两千年的汉人与游牧民族的反复博弈中,从来就没有哪一方真正去占领过鄂尔多斯高原,最多就挑几个好一点的位置筑起几个堡垒,然后宣称控制了整个高原。 这路子跟那些把元帝国的版图一直划到北冰洋去的砖家如出一辙,反正也不会有人跳出来反对,不划白不划。 这个鬼地方最大的问题就是水资源匮乏,地表几乎找不到河流,只有一些湖泊点缀在草原与沙漠之中,不过由于没有水源补充,也没有河口洪湖水排泄,这些湖泊十个有九个是咸水湖,谁要是渴疯了跑到那里去灌上两口,那滋味绝对是终生难忘的。 此外,鄂尔多斯高原那反复无常的气候也是一个异常严峻的挑战,在如此极端的气候中,农耕是无法进行的,庄稼根本就种不活,而放牧同样也面临着极大的挑战,因为就连牧草想长起来都不容易。 既不能农耕,也不能放牧,不管是农耕文明还是游牧文明想占据它,并且在上面站稳脚跟都是异常艰难的事。 极度匮乏的水资源,恶劣多变的气候,为鄂尔多斯高原赢得了“魔鬼三角区”这一只有侧漏没有霸气的绰号。 此时,原本沉寂的鄂尔多斯高原被一阵阵马蹄声和战马的嘶鸣声打破了沉静,如果说这里是死地和区,至少在严寒的冬天,还是可以坚持下去的,覆盖的冰雪,可以提供一部分水源,只要有水,人就可以活下去。 远处,传来人喊马嘶的声音。 颉利可汗手持砍刀,惊慌失措地冲出牙帐道:“出了什么事?” 一名亲卫赶紧过来道:“启禀可汗,是阿史那思摩来了。 颉利悻悻然扔下砍刀,走进牙帐。 阿史那思摩走进牙帐,给颉利见礼道:“可汗,只找到八千儿郎。” 颉利一脸失望道:“只有八百人?” 阿史那思摩点点头。 颉利颓然坐下道:“阿史那思摩,我们该怎么办?去北方吗?” 阿史那思摩道:“可汗,我们应该派使臣去长安,向李世民称臣请降。” 颉利忽然跳起来道:“派使臣去长安?去哀求李世民?阿史那思摩,你的脑子,是不是被冰雪冻糊涂了?” 阿史那思摩摇摇头道:“可汗,你可记得,当年我们包围长安时,李世民怎么欺骗我们的?” 颉利疑虑不定地转着眼珠子道:“你是说,我们假装请降?” 阿史那思摩点点头道:“现在雪太大,儿郎们就算知道大可汗在这里,一时间也过不来。咱们派使臣南下,佯做请降。等各个部落的人马重新收拢,是战是撤,那就全凭大可汗决断。” 颉利脸上露出会心微笑道:“好主意,阿史那思摩,就照你的办法做。” 就在颉利派出使臣前往长安的时候,位于云州城外鹿苑的杨天保也接到了李绩的命令:“全军出发,越过啧口,追击突厥溃兵!” 杨天保拿着军令的时候,这才明白突厥人已经几乎全军覆没,李靖率领八千精锐骑兵夜袭山,颉利丢下部曲,狼狈逃亡。 杨天保记得非常清楚,历史上在贞观四年,李靖三千精锐夜袭山,苏定方二百骑兵突袭颉利牙帐,然而现在只是贞观三年。 难道说他这只异世蝴蝶开始煽动了小翅膀? 事实上,在杨天保这个异胡蝴蝶的作用下,改变的不仅仅是东突厥的败亡,还有长安蔡国公府。 蔡国公杜如晦,形容枯槁的杜如晦,坐在上,看着李世民走进房间。 李世民看到杜如晦一副行将就木的病容,忍不住落下眼泪,喉头滚动,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杜如晦微微一笑,挣扎着起,他努力了几次结果都没有起来。 李世民上前扶住杜如晦,让他躺得更舒服一些。 杜如晦道:“陛下,臣有几件大事……趁着明白,要奏明陛下……这几件事不说清楚,臣死不瞑目……” 李世民强忍住悲伤,几步过来,握住杜如晦的手道:“你说,朕听着。” 杜如晦缓了缓道:“李药师……公忠体国,智略无双,治军严明,班师回朝后……出将入相,确是朝廷宰辅的……不贰人选……” 李世民点头哽咽道:“好,朕记着。” 杜如晦虚弱的笑笑道:“陛下,治天下以公,不应以……个人私……措置朝廷公器,臣……病成这个样子,早已不能视事……” 李世民悲伤的皱起眉头,握着杜如晦的手,又加了几分力道。 杜如晦缓口气,继续道:“……大唐社稷为重,臣命不足顾矣……陛下就了……臣之所请,待大军北伐……胜利而归……让李药师……直接……接了尚书省右仆的……印信吧!正好奖励其平北之功。否则臣纵然死,心亦不得安……” 杜如晦痛苦地咳嗽良久。 李世民泪流满面,不住地点头。 杜如晦的嘴角咯出血迹,只是血迹不是鲜红色,反而像是紫黑色,杜如晦道:“臣最担心,此次北伐,弄得不好,功亏一篑。 李世民拍拍杜如晦的肩膀道:“克明,你就放宽心,朕从十几岁就开始征战四方,从来都是别人吃朕的亏,你什么时候听说过,朕被人暗算过?” 杜如晦有些不甘心,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他的脸色充满红润,说话也流利了许多。 “突厥不死,社稷难安,妇人之仁千万要不得!” 这一句话,耗尽了杜如晦全所有的力气,他眼睛里的神彩缓缓涣散,抓着李世民的手,也缓缓失去力气,当杜如晦的体开始变凉,李世民依旧坐在头,抱着杜如晦的肩膀嚎嚎大哭。 贞观三年十一月下旬,蔡国公、尚书右仆,杜如晦薨逝。李世民大悲失声,当即罢朝,加封杜如晦莱国公,追赠司空。 次,皇帝不顾政事堂诸宰臣劝阻,御驾再出宫门,亲往杜府祭悼,为其扶灵,并于灵前下敕,历数如晦功绩。 李世民连夜派出信使,分别与李靖、李绩、薛万彻、柴绍、李道宗等将领,信使只有八个字:“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与此同时,云州新上任的总管杨思慎,既杨天保划归李道宗的大同道行军副总管张宝相麾下,任右营辎重总管。 杨天保再次拿到调令的时候,隐隐感觉张宝相这个名字相当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 ps:本来想两更八千字,结果晚了一会,大家可以当作还是昨天的, 第一二五章三个月之内不许抵达 第一二五章三个月之内不许抵达 虽然云州民壮也有充足的战斗经验,至少在面对突厥进攻云州的时候,取得了不俗的战绩,先后歼灭突厥兵马六七千,俘虏三千余人马的战绩。 然而,在大唐北伐突厥之中,耀眼的战绩太多了,先不说李靖八千精锐夜袭阴山,一战尽歼灭颉利可汗麾下六万余人马,俘虏七万余人马,颉利可汗麾下十五万大军一触既溃。 李绩以九千精锐,在石州临泉境内古镇口,全歼灭东突厥名将阿史那社尔所部八万人马,阿史那社尔仅率领数百残部逃窜。 这个阿史那社尔是处罗可汗的次子,年少成名,一直以智勇闻名东突厥,为拓设,设牙旗于漠北,统帅铁勒、薛延陀等部族,这次南下他率领本部三万人马,外加薛延陀和铁勒部,共计八万余人马。 李靖袭击阴山,还有出其不意攻其无备的成份,而李绩则摆开阵势,以堂堂正正之战对战阿史那社尔,他三天十一战,十一战全胜,打得东突厥战意全无。 而六路北伐总管之一的畅武道,北渡黄河,自丰、胜、贺诸州,横扫河套地区的突厥诸部,旬日之间,斩首三万余,俘虏五万余人马。 诸此各军,耀眼战绩实在太多了,而杨天保所部取得的战绩自然不明显,人家哪一战都是过万,俘虏数万,而杨天保的战绩实在拿不出手了。 当然,就像宋朝名将狄青,成名狄青行军打仗时经常亲自做先锋。作战四年,前后大小打了二十五场战斗,中乱箭多达八次。攻陷金汤城,夺取宥州,屠杀了砽咩、岁香、毛奴、尚罗、庆七、家口等部族,焚烧西夏储备的粮食数万石,收缴帐篷二千三百只,俘虏五千七百人。 狄青的战绩不俗,只是放在宋朝耀眼,放在唐朝一样会湮灭在众人之中。一人灭一国的王玄策,在史书中的地位不如一个和尚,别说比玄奘如何,他甚至没有一个跟高阳通奸的辩机知名度高。 当然还有百骑破万的席君买,好像他一直都是一个果毅都尉从六品官而已。 杨天保能从一个司兵参军,升任云州总管,已经算是官升三级了,已经难能可贵了。 特别是张宝相与李道宗在灵州大败突厥,缴获东突厥牛羊十数万计。在经过杨天保所驻的鹿苑大营时,张宝相发现了这个将门出身的杨天保,似乎对于行营束伍有着比较丰富的经验。 将门子弟在这个时代,相当于科班出身,这样的将领,对于命令执行力相当不错。张宝相就任命杨天保为右营总管。 其实就是一支辎重队总管,民夫队长,杨天保也乐得清闲,并没有去挣什么,毕竟现在的突厥人就是一只受伤的野兽,保不齐会跟他们拼命。 杨天保就像乖宝宝一样,既不抢功,也不反对,他还年轻,太过惹人注意也不太好。这个时候,他反而躲得清闲。更何况辎重管理着全军的军械、粮草、衣被、兵刃,箭矢、装备等物资,也是相当重要。 更重要的是,云州百姓,他们听杨天保的忽悠,当然也更是对杨天保的信任。杨天保自然不能辜负他们。 他们跟着杨天保从军,可是万以出现伤亡,至少会对一个家庭产出难以弥补的影响,最关键的是,这些民夫不是府兵,他们阵亡可没有什么抚恤,朝廷只会免三年丁役,折算下来大约相当于三四千人,甚至不如一头牛。 然而辎重兵的工作并不好做,如果在官内还好些,毕竟官道时常都会修,可是出了长城以后那就完全没有路了,要想去哪,只能依靠大致方向。 关键是这个时代的大车运输能力有限,杨天保从长安来云州,区区二百人不到,就带了数十辆辎重,而这次出关李道宗和张宝相各率领四个府,共计战兵一万两千五百余人,而配合的辎重兵,就分为左右和后军多达三万九千余人马。 不过,这个问题其实难不住杨天保,他让工匠临时打造了足足上千个矮小的木架子,下面有两根打磨得非常光滑的硬木条,两头高高翘起,和后世的马拉雪橇几乎没区别。 关键是这个雪橇载重量大,甚至远比马车载重量大,一具雪橇可以拉动足足五六千斤,两匹马可以拉着飞快的奔跑。 其实,杨天保早就想过打造雪橇,而且为了方便,这种雪橇还是活动的,如果没有冰雪,那就装上车轮,用牛马拉着车走,如果有冰雪,那就用雪橇行军。 这次出关,杨天保就没有搞特殊化,薛瑶也好,罗晓玉也罢,她们全部留在云州城,只带着薛仁贵、单道真、吴善思、周普、潘登等将领。 追求生活的安逸,向来是杨天保的习惯。哪怕来到塞外,杨天保也不会委屈自己,他的座驾,自然是经过工匠改装的,长达三丈二、宽约一丈六上面装着车厢,里面燃烧着煤球炉,直接把烟囱排向天空。 尽管远不如火墙和火坑舒服,至少不用像外面那么寒冷。 杨天保跟着大军出发,一路倒也顺利。 …… ……“数千封疆有百万余,犹有不足之心如存绝灭之意,上古舜尧有德四海来降,汤武施仁八方拱服,但战无两胜,兵无两败,君胜臣输图漏上国之意,臣胜君输更被小邦之耻,讲和为上,罢战为强,救生灵之疾苦,免黎庶之艰辛,年年进贡於中华,岁岁称臣於弱地四方,皆宁岂不美哉,诚惶诚恐谨书……” 长安城太极宫太极殿内,突厥使臣执失思力磕磕巴巴地念完了降表。 可别说执失思力的唐言说得极为标准,他念完之后,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李世民,以及满朝文武官员的反应。 李世民上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可是眉眼之间却难以掩饰李世民的兴奋。 看着李世民心情不错,执失思力终于松了口气。 李世民兴奋的说道:“诸位爱卿,突厥颉利可汗请降,我大唐是否该接受?” 萧瑀出列马上说道:“陛下,颉利目前大势已去,甘愿俯首称臣,此乃大喜之事,陛下应该接受颉利归顺,封其于榆林之北,以制衡其他漠北势力。” 戴胄出列道:“陛下,萧相国所言极是,所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原本我中原,就与突厥分居长城内外,互通有无,和平相处,颉利利欲熏心,致使两国百姓饱受战乱之苦。如今颉利甘愿俯首称臣,王师不宜再造杀孽。” 魏征出列道:“陛下,颉利就是一条吃人的狼,指望他吃斋念佛,纯属痴人说梦,颉利派人送来降表,这不过是缓兵之计,颉利一旦脱困,必定卷土重来。臣以为,不可上当。 李世民一脸庄严地站起身来道:“朕与颉利,在渭水河畔结盟立誓,约定从此两国交好,可是颉利背盟不义,残民弃友,所作所为,罄竹难书。颉利可以如此倒行逆施,但朕却不能东施效颦,朕不忍看到天下黎民百姓陷于战火颠沛流离,颉利既然献上降表,朕就允了他。” 魏征正欲辩解。 李世民抢着说道:“传朕旨意,命鸿胪寺卿唐俭,担任出使突厥使臣,将颉利带到长安来,听侯发落。” 萧瑀道:“陛下,还应派出一路使臣,通知李靖罢兵。” 李世民点头道:“那是自然,两路使臣,明天到两仪殿面圣。” 李世民转而望着执失思力道:“你来长安路上用了多长时间?” 执失思力道:“日夜兼程,十天!” 李世民转而望着唐俭道:“唐爱卿,最多十五日,必须抵达白道!” 唐俭躬身道:“臣绝不辜负圣望!” 第一二六章我带你们去抓颉利 第一二六章我带你们去抓颉利 众臣和执失思力退下 出使唐军大营的使臣,李世民选择了唐强。唐俭父子皆为使臣,一个出使突厥颉利,一个出使李靖。 唐强上见礼。 李世民勾手示意唐强走进些道:“此番传诏给李靖,不要着急赶路,慢慢走,三个月内,不许抵达李靖的军营。” 唐强迷茫地看着李世民道:“陛下,这是为何?” 李世民板起脸斥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照朕说的去做便是!” 唐强迷迷糊糊回去收拾行囊,看着唐强一副哭丧着脸的样子,唐俭疑惑的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唐强躬道:“孩儿不解,陛下为何不许我早抵达李靖李大将军军中!” 唐俭一巴掌拍在唐强的脑袋上,恨铁不成钢的道:“你脑子里想得甚,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看不明白!” 唐强非常委屈,他就看不明白。 唐俭叹了口气,也多亏唐强的脑袋不是太灵光,所以才会成为李世民的心腹,掌握着百骑司。 有些话不能明说,其实就是一层窗户纸。 李世民不想接受颉利的投降,又害怕他逃跑,先命自己前往白道面见颉利,稳住他。避免他逃往漠北。 尽管此时天气恶劣,严寒异常,突厥人如果北逃,寒风和冰雪会杀死他们过半的人马,只不过他们依旧可以活下去。 特别是在瀚海南部的额哲山谷一万泉,当然说是一万个泉眼肯定夸张,不过大几千口温泉还是有的,在这里可以阻挡寒风,只要有足够的食物,熬下去不成问题。 可是,如今六路大军北伐,已经耗尽了大唐的国库。 唐俭并没有给唐强解释,而是望着他道:“三个月之内,不许抵达北地!” 唐强疑惑的点点头! …… 房玄龄走进政事堂,赫然发现,魏征早已端坐在案几旁,翻阅文牍。 房玄龄走过去,发现魏征正在阅读军,就问道:“前线有新的消息?” 魏征点点头苦笑道:“河东马邑、雁门、楼烦、博陵又派民夫八千,送去五万石粮食。” 房玄龄沉吟道:“若没有记错,这应该是他们第三次送粮。” “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魏征点点头神色凝重的道:“北地贫瘠,河北、河东边地二十九州为了此次北伐,已经倾其所有了。无论如何,已经不能再从民间筹粮了,除非把黎民百姓的种子粮征出来,若是此战败了……” 房玄龄道:“败了就重来。” 魏征抬头看着房玄龄道:“话虽这么说,但陛下怎能在这个当口答应颉利的请降?” 房玄龄苦笑道:“若是陛下不答应,颉利会作何打算?” 魏征道:“继续北撤。” 房玄龄莞尔笑道:“那我军,岂不是也要继续追击?追过山,追到漠北?” 魏征凝眉,满面忧色。 房玄龄叹了口气道:“漠北,到那里,大军光行军就要半年。颉利若是撤往漠北,咱们还追么?” 魏征急道:“唐俭可是……带着陛下的敕旨去的,就怕李靖……” 房玄龄拍拍魏征的肩膀道:“玄成,既然你推荐了李靖,就要对他有信心。” 魏征长长地叹了口气,拿起文牍继续研读。 “更何况,将在外,君食有所不授!” 房玄龄这话还没有说话,魏征瞪着他道:“但凡不授君令的将军,都别想有好下场!” “你要相信陛下!” 房玄龄道:“克明临死前,专门与陛下密晤,克明以他的命死保李靖,放心吧,李靖断绝不会被走狗烹!” “但愿吧!” “明辩事理,抓住时机,创千秋之不朽功业!”魏征的目光变得幽深:“我辈行事,但求无愧于心,生死小道耳!” “这就是所谓的帝王之术?” 魏征冷冷的望着房玄龄道:“你我皆是同道中人,何分彼此?” …… “其疾如风,侵略如火!” 大概这就是唐军此时的真实写照了,在唐朝骑兵始终都是战场上突击的主力,那不动如山的步兵方阵是铁砧,骑兵是铁锤。 唐军就像打铁一样,先是骑兵将突厥骑兵包抄起来,往步兵方阵方向去赶,等到步兵与骑兵汇合,那就把突厥大军按在铁砧上了,充当锤子的骑兵当即毫不犹豫的抡了下去! 一群被唐军骑兵追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突厥人看着唐军骑兵绕了一个大圈子,只留下东北方向没有拦截。 突厥骑兵已经学精了,东北方肯定会早已严阵以待的唐军步兵,向东北方撤退是死,不撤退也是死,区别只是早死或者晚死。 然而,蝼蚁尚且偷生,能活一分钟就是一分钟。 唐军骑兵越打越多,其实除了汉朝和唐朝,华夏民族在其他时代对上北方游牧民族,骑兵始终都是落下风的,这是农耕民族的天然劣势,不管骑兵怎么训练,骑术和箭术始终比不上,那些还没有学会走路就先学会了骑马的北方游牧民族。 事实上,即便是汉唐也是这样,汉唐的骑兵对上北方游牧民族之所以能大占上风,是因为他们有大批属国骑兵。 也就是从北方一些游牧民族藩国征召的骑兵,这些骑兵弓马娴熟,又装备了华夏民族最为精良的武器,同时还对北方游牧民族惯用的战术战略了如指掌,同行是冤家嘛! 有了这些精锐骑士加上华夏民族雄厚的财力物力,以及那一批批名将那可怕的韬略,汉唐才将北方游牧民族打得哭爹喊娘。到了宋朝以后,汉民族就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条件了,骑兵一直不如人,近千年来一直如此。 李道宗率领越过长城的时候,他只有一万两千五百余名战兵,半个月后,他手里的兵马已经超过十万。 其他超过七成,都是投降的各部属国骑兵,而这个数量接近八万,而且他们还是不配发给养,不供应军粮的那种,俗称***。 随着颉利可汗从定襄大败而逃,明眼人已经看出草原的主人已经易主了,具体谁会成为新的霸主,那需要中原王朝的承认。 就像当初突厥准备反柔然汗国一样,他们突厥部得到了北魏朝廷的扶持,于是突厥成为了新的草原霸主。 这些自带干粮的奚族、契丹、薛延陀、铁勒、回纥,他们都想成为草原新的主人,所以才会不遗余力的在大唐朝廷面前获得承认。 杨天保面对这种形势,并没有掉以轻心,反而更加慎重。作为全军的命脉,辎重装备不得出任何问题,否则全军将士都会死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中。 检查完所有的哨兵、布置好哨塔还有哨兵们的保暖火炉,杨天保这才返回自己的雪橇,停下来的雪橇就像一辆移动的房车,除了无法沐浴和上厕所,在里面吃饭,睡觉都不成问题。 第一次来到塞外的薛仁贵因为大意冻伤了鼻子和耳朵,鼻子和耳朵上流着恶心的黄水,为了保证薛仁贵不再被冻伤,杨天保让薛仁贵跟自己住在这辆庞大的雪橇里。 当然,杨天保可不是那么纯粹的好心,而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薛仁贵哪怕有了冻伤,他的战斗力却没有减弱,有他在边,杨天保可以睡一个好觉。 虽然火锅味道不错,可是天天吃也会腻,杨天保让人准备好烤好的羊腿送进雪橇车里。不过天气实在太冷,从伙房到他的雪橇大约有**百步的样子,然而就这远的距离,烤熟的羊腿已经没有任何温度,上面还带着白花花的油脂。 薛仁贵倒不管三七二十一,拿着羊腿就啃。 杨天保则继续拿着羊腿,放在火炉上加,红通通的火焰烧烤着羊腿,将那些早已凝结成霜的油脂,烧融化,滴在火堆上,发出滋滋作响。 当杨天保把羊腿烤好,拿着小刀子准备吃的时候,单道真神郁郁的拿着一个酒囊,一股坐在雪橇里的软榻上,他一边脱着靴子,将冻得麻木的臭脚凑到红泥火炉上烤起来。 不一会儿,整个车厢都弥漫着一股堪称生化武器级别的味道,不过薛仁贵面对这个味道,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反而吃得津津有味。 就在这时他突然拿起酒囊,仰头就大灌起来。 杨天保起,推开雪橇厢壁上的车窗,让新鲜的空气流进来,尽管非常寒冷,那也比污浊的空气要好。 杨天保尽管也在极力的坚持着,然而他害熏得大脑缺氧。 单道真看着杨天保并不制止他,颇为意外的道:“我犯军规了!” “我知道!” “是酗酒,我喝了足足两升!” “我知道!” “要打五十军棍!” “我知道!” 单道真朝着杨天保没好的气的道:“那你怎么不处罚我?” “不需要!” 杨天保叹了口气道:“别哭丧着脸,天塌不了!” “天塌了!”单道真绝望的道:“朝廷要与突厥议和了,这几天已经没有发动进攻,我今天就看到了数次波突厥信使!” “那又如何?” 杨天保不以为然的道:“他们想议和就议和,想打就打,反正我们这些人就是听从命令而已,不要想太多了!” 单道真道:“我只是不甘心!” “你不用不甘心!”杨天保笑了笑道:“咱们应该相信李靖李大将军!” 单道真难以释怀,事实上他也清楚,他甘心也好,不甘心也罢,他只是一个小喽喽,除了杨天保,没有人会顾忌他的感受。 杨天保笑道:“你记得李靖李大将军是如何拿下南梁萧铣的吗?” 单道真道:“怎么不记得,当时朝廷筹划四路大军南下讨伐萧铣,准备用三个月时间消灭他,结果李靖说服李孝恭,趁着长江涨水之际,率大军冲出三峡,一个月不到,就攻克江陵,生擒萧铣。” 杨天保点点头道:“邸抄里说了,萧铣已经准备了逃跑用的船队,可是他根本没想到,李靖李大将军会这么快冲到眼皮底下。那时候,李靖还只是李孝恭的副手。” 单道真叹了口气道:“颉利不是萧铣,那是草原上的霸主,狡诈成,睡着了都还睁着一只眼的老狼,想要擒获他,太难了……” 杨天保突然看着单道真道:“你想擒获颉利?” 单道真点点头道:“谁不想,一战就一劳永逸地解决漠北的大敌,那可是威胁中原几百年的敌人。” 薛仁贵也道:“当然想了!” 杨天保道:“那好,抽三十辆雪橇,准备两百名精锐的骑卒,我带着你抓颉利……” 单道真伸手摸向杨天保的额头道:“你烧糊涂了?” “滚!” 杨天保没好气的道:“你才烧糊涂了呢,一句话去不去?” 薛仁贵望着杨天保的神色,有些疑惑,看样子杨天保不像是癔症啊! 杨天保道:“要想抓颉利,那就跟我来!” 第一二七章奥斯曼部落 第一二七章奥斯曼部落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这是古龙在《楚留香传奇》中午夜兰花中的一句话,迅速成为名言。无论江湖也好,庙堂也罢,都是一个讲究规则的地方,任何人都无法肆意妄为,哪怕武林盟主,或者皇帝都一样。 身在大唐皇帝李世民,他身不由己,尽管他非常想拒绝颉利的投降,然而朝廷官员却有很多愿意见好就收,当然并非这些官员的屁股坐歪了,跟李世民玩一出身在大唐,心向突厥的把戏。 只是,战争打的就是经济,打的就是国力,自从武德九年国库被颉利一扫而空,李世民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家底,打到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从河东、河北、幽州、辽东,能征调的粮草和民夫,已经征调的得差不多了,再征调就意味着要逼着百姓去死了。 所以,李世民身不由己,不得不采取计谋,假意愿意接受颉利的投降,却密令李靖以将在外君令有所不授,来顶住压力,这个压力并非来自李世民本身,而是朝堂重臣。 当李世民都会身不由己的时候,杨天保身在官场,他更加身不由已。他是大同道行军总管李道宗麾下行军副总管张宝相的部将,他想离大部队,根本就不现实。 杨天保想过借着装病脱离本部人马,带着亲卫部曲,也不知道是张宝相看出了杨天保的算计,还是实在没有办法,他直接扔给杨天保一句狠话:“爬也要爬上去,否则是逃军论处!” 逃兵在任何时候都会让人不耻,杨天保如果敢在这个时候充当逃兵,杨恭仁也不会放过他。 想抓颉利,可能性太小了。 最关键的是,塞外的寒风太厉害了,杨天保所部出现了非战斗养员,一名青壮的鞋子被冰雪浸湿,等到宿营的时候半个脚掌已经完全发黑,他自己却毫无感觉。 杨天保虽然不是医生,却也知道这名士兵的情况非常危险,如果不及时处理,就会感染,甚至危机性命。 可是处理,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要将坏掉的脚掌切掉。 如同屠夫一般的军医,在接到杨天保的命令后,先用温水为这名士兵洗脚,随后用一把锋利的剪刀,放在火上烤红,这样就算是消毒了,拿着烧红的剪刀,沿着着发黑的肌肤边缘,剪刀的刃口咬合,一截脚趾轻易地就离开了脚掌,被动手术的士兵,只是轻微的哼哼两声,依然陷入沉睡,两根黑黑的脚趾被辅兵用干净的麻布包起来,放在士兵的枕畔,他的脚掌已经被麻布缠的结结实实。 虽然这名士兵没有知觉,可是杨天保却非常不是滋味,作为他的部曲,他向来都是以自己看来,这样的处理太过残忍。 杨天保自此打消了单道真的想法,军功以后会有,而且会更加容易,自从大唐消灭东突厥这个劲敌以后,接着就是吐谷浑、西突厥、高昌,除了在高句丽之战时遇到一些挫折之外,其他方面都非常顺利。 看着很多将士手上、脚上、脸上、耳朵出现不同程度的冻伤,杨天保转而望着陈应道:“咱们军中还有多少只羊?” 这一路上俘虏的突厥人、缴获的物资,大都被杨天保所部押运着,数量多得连杨天保这个辎重总管都弄不清了。 陈应流着鼻涕道:“应该有三万八千余只!” “先杀六千……八千只!” 杨天保想也不想的道:“把羊杀掉,剥皮后让俘虏鞣质成皮革,至少我要保证咱们全军将士,人人一双羊肉靴子,人人一顶帽子、手套!” “可是……” 陈应迟疑的道:“这些军资,需要张总管签押!” “人命比羊命贵!”杨天保神色萧索的道:“我去找张总管!” 哪怕杨天保成为了张宝相的部将,可是他很少见张宝相,也不知道张宝相是不是打心里鄙视杨天保这个世族子弟,反正他也是懒得见杨天保。 当杨天保走到主帐的时候,李道宗正在紧罗密布的颁布命令。 要变天了,已经刮起白毛风,在这样的天气下,已经不能再继续行军。唐朝北伐兵分六路,六路大军都归李靖节制,其次是右军李绩。李绩本部与李道宗、张公瑾三路大军,都属于李绩接制。 李绩已经接到消息,颉利已经聚集了足足五六万人马,这些溃兵并没有什么战斗力,李绩已经开始准备把颉利聚集的这些溃兵吃掉,人马再多的话,容易出现问题。 在恶劣的天气下行军,唐人注定不如突厥人,唐军将士出现了大量的非战斗减员,无奈之下,决胜必须提前。 看着李道宗一脸不善,张宝相目光凶狠,杨天保感觉这个时候不应该与他说杀羊的事情,弄不好张宝相敢让自己这支辎重部队充当敢死队。 谁叫官大一级压死人? 在这样的将领面前,没有什么道理可以讲的,特别是一个把生死置之度外的人。 杨天保准备悄悄溜走的时候,张宝相的目光看到了杨天保。他一挥手,左右两名扈从一左一右架住了他。 事实上杨天保根本就惧这两名亲卫,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挣脱,只是这样更容易激怒张宝相。 “杨三郎,你这是要去哪里?” 杨天保的眼睛一转,哭丧着脸道:“李大将军、张大将军,末将正要禀告,天气太冷,我部押运的牛羊冻死上万……” 张宝相听到这话冷冷的道:“右营有四万余只羊,少一个我唯你是问!” 杨天保本想狡辩,不过转念一想,羊这东西并不难找,只要打赢这场仗,要多少有多少! 杨天保躬身道:“末将保证不少于四万只!” 听到这话,张宝相终于满意的点点头。 杨天保得到了张宝相的默许,可以放心杀羊,制作皮靴了。就在杨天保走后,李道宗笑道:“你太小家子气了,应该问他要十万只!” 张宝相不解。 李道宗笑道:“十万只羊,在长安城价值五六万贯,在这里不值一万贯,对于杨三郎来说,九牛一毛。” 右军大营,此时已经成为了屠宰场,被杀掉的羊,被分解开来,羊肉分批送给张宝相和李道宗,让他们与其他部队分食,反正八千只羊他们一时半会也吃不下。 唐朝的时候,对于人们也不习惯吃羊杂,这些都需要丢弃的东西,杨天保可没有浪费、羊肚、羊肝、羊肺统统清洗干净,大锅猛炖,很快就开始弥漫着诱人的香味。 就在杨天保准备大饱口福的时候,突然薛仁贵过来道:“总管,有情况!” 杨天保急忙起身来到营墙外向外张望着,在大营东北方向的雪地里出现数百骑兵,这些骑兵看上去非常落魄,人人瘦得皮包骨头,望着右营方向弥漫着的羊杂味道,他们艰难的吞着唾沫。 杨天保不以为然的道:“就这几条杂鱼,你们不是怕了吧?” 杨天保所部虽然只是青壮,可是三个多月的战斗经验,让他们迅速成为精锐的士兵,这些士兵都希望可以拿着突厥人的首级换军功,此时众将士的眼睛绿油油的。 这些突厥人在他们眼中,都是钱,都是军功,都是金灿灿的开元通宝。 看着杨天保出现,这些骑兵,莫约五六百骑还有一千多匹战马,他们高高兴起双手,将手中的骑兵角弓摘下弓弦,这个弓弦摘下来可比步枪关掉关险安全多了,哪怕弓马娴熟的突厥人,想要重新装上弓弦没有一柱香的时间做不到,而且这还需要两个人相互配合。 杨天保看着他们将刀、枪挂在马脖子上,双手将没有弦的弓臂举过头顶,缓缓朝大营而来,这才发现他们是真想投降,而非假意投降。 杨天保是松了口气,这让云州青壮们大为沮丧,这么多敌军投降当然是好事,但也只是将领面上有光罢了,他们没有多少功劳的,远没有拿到手里的首级来得实际。 原本作为一名贱民的周普,通过这三个月行伍生活,他从一名马帮小头目,在短短三个月内升为御侮校尉,虽然这只是从八品上阶,已经算是有了官身。 他有点郁闷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吴善思更加郁闷道:“我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 单道真喃喃说:“突厥人不是挺剽悍的吗,怎么变得这么怂了?” “哈哈,如果让你们孤军在外,面对十数万,不对,应该数十万军队的疯狂扫扫荡!你肯定也会怂的。” 杨天保发现自从李靖夜袭定襄,东突厥颉利可汗狼狈而逃之后,唐朝这边就开始疯狂暴兵,不时的有小部落率领举族青壮开始投降。李靖那里以杨天保的级别还不太清楚情况,不过李道宗所部增加了六七万降军,想来李靖那里只会多不会少。 这些过来投降的突厥人非常痛快的交出了自己的战马、兵器、盔甲,现在就算是傻子都可以确定,他们已经成为俘虏了。 看他们那开心的样子,不小心还以为是唐军被他们缴了械,成了他们的俘虏。 杨天保却纳闷得不得了,问那汉子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名为首的首领有些茫然,显然是不懂唐言,在舌人的翻译下,他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通。 杨天保指着汉子道:“他鬼叫什么?” 舌人解释道:“尊敬的将军阁下,他叫奥斯曼特鲁,是奥斯曼部的头人,此次出征与王师交战,完全是迫于颉利的淫威,实在出于无奈……还请将军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 第一二八章颉利最后的底气 第一二八章颉利最后的底气 “奥斯曼?” 杨天保还真不知道突厥还有一个奥斯曼部落,但是奥斯曼帝国他倒是知道,因创立者为奥斯曼一世而得名。其极盛时势力达亚欧非三大洲。领有巴尔干半岛、中东及北非之大部分领土,西达直布罗陀海峡,东抵里海及波斯湾,北及今之奥地利和斯洛文尼亚,南及今苏丹与也门。 就在杨天保考虑这个奥斯曼部落与奥斯曼帝国有没有直接关系的时候,那名叫奥斯曼特鲁的首领跪在雪地上,朝着杨天保疯狂的磕头,嘴里叽里呱啦,反正这些话杨天保是一个字都听不懂。 特鲁看着杨天保不言不语,急忙以膝盖代步,将大嘴凑到杨天保的靴子上,对着这只靴子亲吻起来。 搞得杨天保感觉非常恶心,他一边后腿,一边说道:“那些废话就不要说了,我只问你,你为什么要投降?以你们的怒马强弓,对上我们,就算打不过,至少也可以逃的!” 特鲁听到舌人的翻译后,脱口叫:“我们为什么要逃?” 杨天保的表有些古怪:“不逃就没命了,还用问为什么?” “除了战和逃之外,我们还可以选择投降嘛!!” 奥斯曼特鲁笑道:“我们部落有很多青年都投降了,他们跟着李大将军……将军有所不知,他们跟着李大将军,缴获了很多东西,牛羊、烈酒、宝刀,可把我们给馋坏了!” 杨天保这才知道唐朝虽然不给属国附庸军发放军饷,不过战场缴获,他们可以自得三成,像颉利败逃,几乎没有硬仗可以打,一路平推过去,总有丰厚的收获。 杨天保带着这些降卒回营,对于奥斯曼特鲁的投降,张宝相并没有意外,只是多了五六百名附庸军算不上什么大事。 不过,原本无法消耗的羊杂,这下可以找到去处了,这些特鲁麾下的降军,就成了杨天保麾下的苦力,原本两三万只羊,对于杨天保来说,相当头疼,每天行军的时候,都要分出一千多人去看管这些羊。 然而有了奥斯曼特鲁以后,这下更加轻松了,特鲁命几十名年纪稍大一点的骑兵负责牛羊,他们轻轻松松搞定。 特别是他们知道杨天保喜欢找黑色的石头,其实这些所谓的黑色石头就是煤炭,蒙古高原这些资源非常丰富,而且开采方便。 特鲁总得将杨天保需要用的石炭找到,甚至在地图上标注出来,这样以来,杨天保就像寻找补给地点一样,随便开采一部分方便自己取用。 有了煤炭,寒冷就不再寒冷。杨天保所部携带的火炉充足,有了充足的煤炭,总可以烧出大量的水,全军上下,人人不仅随时随地可以喝上喝水,还可以每天用水烫烫脚,对于将士们来说,甭提有多舒服了。 虽然辛苦,可是子过得下去,相对而言,杨天保所部的子非常舒服,他们有充足的食物,有充足的煤炭,每天晚上宿营的时候,就用冰雪和水,浇筑一座营墙,这样以来,既安全,又可以挡风避寒。 奥斯曼特鲁不仅仅是一个话唠,而且还拥有相当强的语言天赋,短短十几天功夫,居然可以和杨天保磕磕绊绊的对话了。 奥斯曼特鲁所部非常卖力,一路朝着白道前进的时候,不仅仅充当尖兵,还充当苦力,脏活累活抢着干。 这让杨天保麾下这些云州军卒有些不适应,这些云州百姓,说穿了都是生活在最底层的农民,别说杨天保可以指使他们,就算是一个寻常的胥吏,也可以让他们生死两难。现在陡然间有人服侍,他们反而不适应。 奥斯曼部跟着杨天保也非常开心,杨天保并不是一个刻薄的人,作为掌握着辎重的总管,他有的是粮食和食物。 一次追击之战,奥斯曼特鲁口中了一箭,杨天保还以为他要挂了,结果发现他口藏着一个一斤重的面饼,这种用杂粮面做成的饼,一旦冷却下来,非常坚硬,而特鲁放在口外层的皮抱里,又被寒风一冻,简单成了一块冰疙瘩,一箭居然没有穿。 杨天保非常好奇的问道:“替颉利打仗也是死人,替大唐打仗了也是死人,你们图什么?” 特鲁搓着大手说,仿佛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杨……杨……总管,我……也不敢……求什么……就我……这点稀松的把式,您恐……怕也看不上眼,我只求你能许我们部落当你的部曲,接到你的治下去生活!” 这一刻,杨天保差点动摇。云州对于关中人来说,自然是边塞,苦寒之地,然而对于被边缘化的奥斯曼部来说,云州就是天堂。 如果不是有安史之乱,杨天保还真要收一波奥斯曼部的部曲,让他们在边塞为自己牧马,要知道牧马的成本低廉,获利却极高。突厥人因为没有办法与大唐交易,所以他们的战马也好,羊羔也罢,根本卖不上价。 在长安城一只羊可以卖三百或五百钱,几乎是十石粮食的价格,可以在草原上他们只能换一袋杂粮或者半袋面粉,这是十倍的差价。在关中百姓吃着二十钱一斤的盐时,不时的骂着无耻的盐商。 可是在草原上,一只羊也只能换两斤盐,而且经常换不到。 杨天保想了想,摇摇头道:“部曲我可以收,但是你们部落人太多,我不能全收,也收不了。想成为我的部曲,理论上是可行的,我只收五十人,而且是最优秀的五十人!” 特鲁尽管有些失望,但是却没有表现了出来。 杨天保道:“我的部曲和其他人的部曲不一样!你也可以打听打听!” 特鲁其实早已打听过了,杨天保的部曲比他这个部落首领收入还高,特别是他打到到哪怕是杨天保最低级的部曲,每个月还有五百钱,这个五百钱是多少他并没有概念,但是却知道一个月下来可以得到相当于十石粮食,也就是十只羊。 特鲁朝着苍狼神发誓,他在他们奥斯曼部落最强盛的时候,整个部落拥有三千多人,他一个月最多也只吃了三只羊,其中一只还是因为摔断了腿,不得不杀了。 如果跟着杨天保三年以上不背叛每个月就可以获得相当于三十只羊收入,有这么多钱,就可以在草原上夜夜当新郎,到处是丈母娘了。 然而,原本团结友好的奥斯曼部落,在这一天之后,开始变得不友善了。 奥斯曼部拥有六百多人,除了老弱病残,能战的青壮还有三四百人,老弱最先都死了。他们需要竟争区区五十名名额。 每一个人都是对手,包括亲兄弟。 杨天保明显感觉到了这个况,他也没有言语,当然,杨天保并没有忘记当初单道真想活捉颉利的想法。 杨天保所部不能轻离大队,而他奥斯曼特鲁所部则没有这么多限制,杨天保找到特鲁道:“我们的皇帝陛下需要活捉颉利,你们如果可以抓到他,把他带给我,你们整个部落,所有人都可以成为我的部曲!” 特鲁也不傻,当然拥有超级语言天赋的人,而且还是一个部落首领,怎么可能傻呢? 杨天保接着惑道:“我的部曲,每个每年四衣服!” 说着,杨天保还指着周围的部曲,他们上穿着的衣服,都是冬衣。现在没有棉花,冬衣的内衬,都是柳絮和芦花,虽然没有棉花保暖,至少要比单衣舒服得多。 但是现在杨天保所部人人穿的都是长羊皮的皮袄,看着就暖和,而且他们都有新靴子! 奥斯曼部的青壮们眼馋起来。 杨天保接着道:“你们其实不用怕颉利麾下的亲卫,你们只要找到他,然后把消息告诉我,剩下的事交给我!” 奥斯曼部落的人再也忍耐不住了,出去寻找颉利,无非是冷点,冻点,这怕什么,冻了这么多年,又不是没冻过。 于是,特鲁带着他们部落的人开始漫无边际的寻找颉利的下落。 杨天保对于能不能抓到颉利,其实不抱什么希望。 终于抵达了白道,张宝相下令杨天保开始扎战营。 行营和战营是两个概念,在行军途中的军营,在冰原上,只需要把杨天保所部的雪橇围起来,树起望塔,这样就行了。 可是战营,完全依靠作战时的营垒标准修建的,不仅要有营墙,还要有壕沟、鹿柴、拒马、箭塔等设施。 在秋之季,想要扎下一座战营并不算太难,可是在冰天雪地中,实在是太难了。 不过,杨天保所部已经习惯了,他们用铁锨把积雪拍实,垒成营墙,再用烧的水浇上去,形成坚固的冰墙。 就在杨天保所部齐心协力打造战营的时候。 唐俭终于在执失思力的带领下,来到白道颉利的大营,经过一个多月的收拢,颉利可汗终于像点样子,他又纠集了就近的人马,慢慢汇聚了将近十万人马。 如果说定襄之败,东突厥只是元气大伤,至少要恢复十年甚至更久,可是一旦此时白道的突厥人再次被消灭,东突厥就再无崛起的可能了。 就在东突厥牙帐右侧,一座庞大的帐篷里,唐俭与十数名突厥贵族有说有笑的聊天。 几个突厥士卒,透过帐篷缝隙,探查里面的动静。 阿史那思摩走过来,踢踢士卒的股。 士卒慌忙回过,向阿史那思摩行礼。 阿史那思摩用下巴点了点大帐道:“唐使在做什么?” 士卒赶忙回道:“回禀特勤,唐使在和长老们喝酒聊天。” 阿史那思摩冷笑一声道:“让他们慢慢聊,等咱们的人到齐,大可汗自然会一个个地算账。” 第一二九章擢升三转军功 第一二九章擢升三转军功 白道,突厥牙帐。 唐俭在众突厥勋贵的拥簇下,来到颉利可汗的牙帐里,众突厥贵族分列左右。 颉利牵着一匹小羊羔,缓缓跪在唐俭面前。 颉利一脸悲戚可怜的模样道:“上国天使,我已经向李靖递交了降表,可他还是拼命在后面,追赶屠杀我们手无寸铁的突厥子民。还请上国天使,为我们做主啊!” 颉利不停地叩拜,痛哭失声。 唐俭心里乐开花了,却装作一脸凝重的样子将颉利搀扶起来道:“可汗放心,陛下已经答应可汗的归降,只要你老老实实跟着我回长安请罪,大将军以下,不会为难你们的。” 颉利可汗哽咽道:“多谢上国天使!” 唐俭打着哈欠道:“可汗,你看这里冰天雪地,呵气成冰,哪里有长安好,长安有酒,有温暖的房间,还有吃不尽的肉、吃不完的粮食!” 众突厥贵族听到这话,小声议论起来。 颉利一本正经的道:“小汗已经命人金箭传令,命四大叶护、十二设汗不分昼夜,赶赴白道,等他们抵达白道,小汗带着他们一起前往长安请罪!” 颉利说着请罪,然而内心里却希望像四年前一样,带着二十万大军抵达长安城外,看着李世民局促不安的模样。 听说李世民的皇后长像颇佳,是一个好生养的,短短几年已经给李世民生了三个儿子三个女儿,到时候一定把长孙皇后抓过来。 唐俭知道颉利并不是想降,只是在定襄之败他被李靖偷袭,输得非常不甘心,他想把突厥各部集结起来,找回场子。 当然,李世民也是这样想的,追击分散各地的突厥部落,这并不符合唐朝的利益,因为这样代价太大了,只有将突厥人集结起来,一战而定乾坤。 双方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最终颉利命人送给唐俭十二突厥美女,众美女拥簇着唐俭离开牙帐。 望着唐俭远去的背影,颉利可汗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他拿起一杯马奶酒,哈哈大笑着,将一杯酒倒入口中道:“李世民这个蠢货,连这么简单的缓兵之计都看不破,那小子呆在长安城里,已经呆傻了。” 阿史那思摩忧心忡忡地坐在一旁发呆。 颉利用脚踢踢阿史那思摩道:“阿史那思摩,你在发什么呆?” 阿史那思摩道:“可汗,我在担心,若是这一次错过了称臣请降的机会,恐怕李世民再也不会给我们这样的机会了。” 颉利冷哼一声道:“下一次?用不着下一次,这一次,我要先打败李靖,带着更多的突厥铁骑,去长安找他。” 就在这时,阿史那社尔带着一个突厥部落首领,走进牙帐。 颉利兴奋地站起身来。 阿史那社尔道:“可汗,又回来一家。” 颉利两眼放光道:“阿史那社尔,你为突厥立下大功了,天神也会记住你的功劳。 两位突厥部落首领向颉利行礼。 颉利问道:“你们带回来多少儿郎?” 突厥首领道:“回禀大可汗,一共一千九百帐。” 颉利脸上的笑容逐渐退散道:“九百帐?我怎么记得,你原来有六千帐?” 突厥部落首领开始抹眼泪道:“风雪太大,大可汗,好多儿郎,都冻死在野地里。” 颉利咬牙切齿道:“都是李世民的罪过……等我们熬过这个冬天,要让他们,百倍偿还。” 阿史那思摩道:“可汗,咱们还得提防唐军偷袭。” 颉利道:“大路有多少人马守着?” 阿史那思摩沉吟道:“两万一千。” 颉利摩挲着下巴道:“兵力少了些,要知道,李靖、李绩还有李道宗,他们三个都来了。” 阿史那思摩皱着眉,面带犹豫。 …… 白道南,唐军大营。 杨天保刚刚躺在床上,舒服的泡着脚,突然陈应过来道:“张副总管命令,调一万三千石粮草!” 杨天保的神色凝重起来道:“多少?昨天刚刚调出三万石,今天又调一万三千石,咱们营中还有多少粮草?” 陈应苦笑道:“不足两万石!” 杨天保凝眉道:“这么说李靖李靖大将军的兵马过来了!” 陈应摇摇头。 咚咚咚…… 帐外传来阵阵浑厚的鼓声,杨天保听着鼓点的节奏,这是聚将鼓,聚集的只是将领,不是将士。 杨天保急忙拿着毛巾三两下擦净脚,然后穿上靴子,在陈应的帮助下披上铠甲,朝着中军大帐走去。 距离大帐还有十数步,突然一名感觉陌生的将领一把搂住杨天保道:“杨三郎!” 杨天保转身回头望着这名陌生的将领,他有些疑惑:“我们认识?” “啪……” “苏定方?” “算你还有些良心!” 杨天保仔细打量着苏定方,发现苏定方此时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满脸都是冻疮,手上也有厚厚的茧子,关键是他仿佛像一个老头,须发皆白。 时间有限,来不及叙旧,他们一起走进军帐中。 偌大的军帐中,各级将领林立,众将领鸦雀无声。 大风猛烈地吹打着中军大帐。 李靖瞥了一眼,不住摇晃的帐顶,继续翻看军情文牍。 就这时,李绩和几名偏将,掀帘子走进大帐,一大股风雪,跟着涌进。 李绩一边拍打清理着满头满身的雪花,一边感慨道:“雪真大,十步以外,就看不清人马了。这个鬼天气,根本拉不开弓。” 李靖站起身来道:“有什么新消息么?” 徐君卓上前行礼道:“启禀大将军,颉利还窝在白道没有走。” 李靖“哦”了一声,眉毛一挑道:“突厥人的兵力部署如何?” 徐君卓迟疑片刻道:“往颉利牙廷共两条路,由此直向西北的大路,有两万多突厥骑兵,巡曳把守……” 李靖不满的道:“两万多?到底多多少?” 徐君卓无奈道:“风雪实在太大,我们的斥候,又不能靠近,未能确实祥知……” 李靖无奈地看看李绩道:“另外一条路呢?” 徐君卓道:“另外一条是小路,可直插白道之北,只是需要穿越土默川之脊,人马本来便难以通行,现下大雪封山,走起来便更加困难了!” 李靖沉默片刻道:“我们困难,突厥就不困难么?这条路既然在,我们便能过去。” 李绩面露惊讶之色道:“大将军准备用兵?” 李靖长叹一声,道:“我们拖不起呀!” 李绩怔了一下,也皱起了眉头道:“十几万大军,每多停一日,便要消耗掉,二十万斤粮食。中原刚刚从几十年一遇的大饥荒中,喘过一口气来,皇上此番,是拿出了全天下的家底,供我们扫北之用……” 李绩接道:“从去年十一月至今,这仗,打了将近三个月了,能有今天这样的局面,确实不易!” 李靖看着大帐门口,呼啸的北风在耳边肆虐,叹了口气道:“如今大雪封境,大军调度机动,极为不便,将士们冻伤的好多,再这么不死不活地拖下去,真要把全军的士气拖没了,到时候,就不是我们饶不饶颉利的事情了。” 李绩苦笑一声:“要是那样的话,颉利若肯放我们平平安安,返回中原,你我便要叫一声侥幸了!” 李靖凛然道:“我决定了,这个局面,不能再拖下去,我们须即刻发兵,直捣白道。” 李绩和一众将领不约而同是我挺直了腰背。 李靖环视众人道:“此事由我决断,令由我出,自然不要你们负责任,我是陛下任命的持节钺大总管,有便宜行事的权力!” 李绩哈哈大笑起来道:“笑话,你李药师敢担责任,难道我,便是没有脊梁骨的软汉子么?既然你决定了,自然是我们两人一起下令,你若把我这个副帅撇在一旁,我可不依!” 李靖笑道:“那好,还是老章程,你带主力,向大路佯攻,吸引颉利和突厥主力的注意力;我率一万精骑,带足二十天的口粮,由小路直插白道。” 李绩摇头道:“不行,你是大军主帅,不能再涉险了!” 李绩看着李靖道:“这一遭,咱们换一换,我率军奔袭,你来率主力,正面佯攻! 李靖正要拒绝,李绩不由分说的打断了他道:“你今年已近花甲,我却刚刚,四十冒头,无论怎么说,奔袭这种苦差事,都应由我来才对!” 李靖板起面孔道:“懋功,你不要再争了,冰天雪地,大军远袭,主帅不在军中,将士们,哪里来的士气?这是我的将令,不是和你商议!” 李绩凝眉,却在没法再说什么。 李道宗突然出声道:“大将军若远途奔袭,少不得粮秣支撑,我部右营齐装满员,可是为大将军支使!” 杨天保听到这话,脸色大变。 李靖倒也没有说什么,他的部曲确实减员严重。 就在这时,李靖的目光落在杨天保身上。 此时,杨天保就是众将领中的一个异类。 众将领多少都有些冻伤,然而杨天保不仅没有冻伤,反而红光满面,神采奕奕。 李道宗道:“杨思慎!” 杨天保无奈的道:“末将在!” “随李大将军奔袭白道,尔部全部负责给养运输,不得有误!” “末将遵命!” 杨天保此时在心中非常亲切的问候李道宗全家女性朋友,关键是李靖这次打得非常漂亮,他可没有抓到颉利啊,跟着张宝相反而有机会,跟着李靖只能吃雪! 李靖环视大帐内的众将,朗声说道:“诸位,此番,是天下太平的最后一战,如若不胜,我李靖,上辜圣上隆恩,朝廷厚望,下负苍生托付,将士期盼,自无面目再回中土。” 一众将领纷纷起身,神色敬重的望着李靖。 李靖接着道:“诸公用命,则此战便是我们,晋侯封公的最后指望;诸公懈怠,这冰天雪地,万里化外,便是我们的埋骨之所。” 众将齐声喝道:“我等,愿效死命!” 李靖拿着令箭,正准备颁布命令,杨天保急忙道:“大将军,末将有话说!” 李靖一脸不善的盯着杨天保。 杨天保此时不再藏私,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决定再送李靖一个礼物。 杨天保毫不畏惧的道:“大将军,既然要走走羊道翻山越岭,途中定会有将士滑落山崖吧?” 李靖点点头,当初为了出奇不意,李靖率领八千将士走的是阴山脊背,数千名唐军,牵着马,在风雪中艰难地,攀爬着陡峭的山坡。不时有马匹和士卒,惊叫着摔落山崖。 李靖望着跌落山崖的将士,心如刀绞。 杨天保笑道:“末将有办法防滑!请大将军稍等!” 说着,杨天保走去帐外,看着薛仁贵道:“仁贵,把你的钉鞋脱下来!” 薛仁贵的钉鞋,其实就像是后世的旱冰轮滑鞋,与靴子不是一体的,他捆绑着钉鞋解下来,递给杨天保。 杨天保拿着钉鞋,再次走进中军大帐内,走到李靖身前,将这一双钉鞋递给李靖。 这一双钉鞋非常简陋,就是用一块木板钉上一排排在三寸余长的铁钉,另外一块木板用铆钉铆在一起,穿的时候只需要将钉鞋系在靴子底上就可以了。 苏定方望着这个钉鞋,脸色大变,他一把拽着杨天保的衣领道:“有这好东西,你怎么早不拿出来?” 苏定方跟着李靖夜袭定襄,光穿阴山的时候就有一百二十五名将士跌落山崖,连尸体都没有找回来。 杨天保甩开苏定方道:“我也不知道,这是刚刚弄出来的,右营将士运输辎重,为防止车辆流坡,将士们无处借力,末将这才发明出登山靴……” 李靖叹了口气道:“行了,这都是命!” 李靖转身望着杨天保道:“这种鞋子多久才能打造一双?” “很快,只要钉子够和木材足够,一刻钟就可以打造一双!”杨天保道:“右营打造了大约六千双,如果再调拨物资人工匠,最多一个时辰,就可以打造一万双!” 李靖眼睛一亮道:“传令众将士歇息一个时辰,匠作营全力打造钉靴,务必保证全军将士,人人一双!” 众将领轰然应诺。 李靖转而望着记室参军道:“书记官,记录,飞骑尉、云州司兵参军、校检云州总管、大同道右营行军总管杨思慎,因功擢升三转军功!” 杨天保愕然。 就这个破东西抵三转军功,这唐朝的军功未免太容易了吧! 其实,这也不全是因为杨天保的这个小发明,主要是累积了杨天保在云州之战的战绩,综合下来得到三转军功,原来杨天保已经是飞骑尉,现在则升为轻车都尉。 第一三零章生死攸关不胜则亡 第一三零章生死攸关不胜则亡 杨天保对于这个轻车都尉并没有什么感觉,并不怎么看重,唐代的勋官,相当于后世的军功。就算柱国,也只能相当一等军功。 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不过,跟着李靖出发,总归是要吃苦头的。尽管杨天保给李靖麾下做了充分的准备,给他们准备了羊皮靴子、防滑鞋、还有手。 可是,无论穿多厚,零下二三十度的极寒天气下,人都会冻得麻木。 对于杨天保这个从来没有受过冻的人来说,在野外行军的子可不是人过的。 虽然杨天保所部叫苦不迭,可是李靖所部却感觉浑然如同天堂。 由于雪橇的厢壁可以遮挡火光,而煤炭的火光又小,几乎没有烟气产生,所以无论什么时候,唐军将士都可以喝上水,保存体温和体能。 特别上羊皮手,让唐军将士无论什么时候,不会因为手指冻僵,而丧失战斗力,最最让唐军将士意外的是防滑鞋。 大唐白道大营出发,绕过啧口、沿着山山脊前进,居然没有发生一名士兵因为脚滑跌落山谷的况。 其实这更多亏了杨天保,他可是看过不少军旅题材的电视、电影,知道后世在军用物资里有一个东西叫做安全绳,在遇到陡峭路段的时候,会让尖兵开道,然后再用绳索联接起来,形成一道道安全绳,哪怕一时脚滑,也会被安全绳吊着,不至于丧命。 尽管杨天保没有出什么面,李靖所部万余精锐对杨天保却非常佩服,在他们这些大头兵眼中,人家杨天保天生就是吃将军这碗饭的,随便拿出一个点子,就会让他们收益无穷。 杨天保所部的雪橇尽管损坏不少,可是杨天保的座驾,却一直完好无损,遇到实在难以通过的路段,特鲁这个一心想成为杨天保部曲的降卒,根本不惧严寒,硬是用肩膀扛,用人拉、马拽,总之没有让杨天保的雪橇掉队。 看着特鲁的耳朵和鼻子都冻得紫黑色,杨天保有些过意不意,他对特鲁道:“只要把本公子完好无损的带回来,我就送给你们部落一万石粮食!” 特鲁的脑袋有些不够用了,对他而言一万石粮食,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在知道他们部落里五六百人可以敞开肚子吃上两年后,整个奥斯曼部落都沸腾了。 他对杨天保的态度更加恭维,而且更加勤快。 杨天保是真服了奥斯曼特鲁,这货穿的一层皮袄还露着窟窿,每天跟着杨天保,忙东忙西,他为了帮助杨天保寻找煤炭,会走很远的路,如果行军路上没有煤炭,他们五六百人,就负责把煤炭背回来。 有的时候距离远,有的时候距离近,渐渐的特鲁等人变成了黑鬼,毕竟冬天想要洗澡是非常奢侈的事,包括杨天保也不能经常洗澡。 用红泥小火炉,烤着面饼,把面饼子烤得焦黄,这是难得的美味。 只是,在杨天保准备食用的时候,恶客上门。 李靖钻进杨天保温暖的雪橇里,不打招呼直接拿起来就啃,一个一斤重的面饼被李靖三下五除二的啃光,杨天保满腹牢,被李靖的呼噜声给打消得半点全无。 杨天保是知道李靖的压力,几乎所有的压力都压在了他的上,别看六路大军总管,北伐主帅,看似威风无限,可是来自朝廷、民间和全军将士的压力都集中在了李靖上。 更何况,李靖此时已经六十岁了,哪怕放在后世,六十岁已经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叟了。 李靖在雪橇上酣睡,杨天保无奈的走下雪橇,原本在雪原上行军,他的雪橇可以制造得更长,更大,更宽,舒适颇佳,可是现在山脊行军,杨天保只能尽可能的削减雪橇的尺寸。 此时杨天保的雪橇只有丈八尺,李靖往雪橇里一躺,就没有杨天保什么事了。 然而,李靖这个恶客霸占了杨天保的雪橇,他发现雪橇不仅暖和,而且轻便省力,即使李靖想先士卒,苏定方等人也不敢。 尊老幼是华夏民族的传统,作为全军的主心骨,杨天保根本就没有与李靖讨价还价的本钱。 只能让委屈杨天保跟着辎重营士兵们一起徒步行军。 直到现在,杨天保这才发现,外面是如此的冷,他已经穿了三层皮衣,依旧感觉不到任何温暖,尽管亲卫部曲用把水囊灌上水,像水袋一样保暖。 可惜,如此寒冷的天气下,水袋里水,最多可以保持一刻钟就会变凉,半个时辰就可以把水带冻成冰疙瘩。 在数百里山路走下来,杨天保下定决心,谁谁,反正军功他也不指望着。 因为他生得好,有个好爹,根本就不需要这么拼命,云州之行结束,他肯定可以混到四品官,到时候,李世民会随便在十六卫里给他找个位置,把让圈养起来。 然而,跟着李靖是没有面可以讲的,哪怕辎重兵也不能掉队。 总之最大的好消息就是突厥人并没有在土默川上布置守军,唐军李靖所部距离漠北突厥牙帐的距离越来越近。 …… 突厥漠北牙廷,其实就是一处庞大的山谷中。 山坳里,寒风呼啸着。躺在帐篷里的突厥士兵瑟瑟发抖,为了取暖,不少突厥士兵都是搂着战马、或者羊取暖。 然而,面对无处不在的寒冷这样的办法依旧更加困难,突厥人的粮草在这个时候也耗得差不多了。 一口大锅支了起来,水烧滚了,一名头领拍打着粮食袋子,将一些粮食碎屑抖落在锅中。 沸腾的水花中那几粒粮屑也随即不见了,周围无数突厥军士卒眼睁睁望着水花滚滚的大锅,喉咙不住耸动,吞咽着吐沫,一个个面黄肌瘦。 一名头目感叹道:“大汗有令,先杀马充饥!” 几个突厥军将一匹瘦弱的战马拉到了僻静处,一刀毙命,战马长嘶了一声,倒在血泊中。 几个突厥军士面无表将马剁碎,下在锅中。 远处,一个突厥抱着一具马尸呜呜痛哭道:“那些年,那么难,咱们也没杀马…… 头目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汗都舍得,咱们又有甚么舍不得?” 士兵大骂道:“这是我唯一的马了!” “到时候赔你三匹!” “怎么不杀你的马……” 不等这名士兵说完,另外一名突厥士兵急忙上前捂住他的嘴道:“噤声……你不要命了,甚么事都敢胡说,你这是散布谣言,动摇军心,懂不?” 无论突厥多么困难,总不会缺少颉利可汗的食物,在他的王帐中,众突厥勋贵围着巨大的篝火,烤着数只肥美的绵羊,烤得焦黄的羊不时的滴下油脂,滴在火堆上发出滋滋声。 颉利拿着刀子从羊腿上割下一块,也不管烫嘴不烫嘴,三两下吃进肚子里,他一边吃一边道:“真冷!” 阿史那思摩突然道:“可汗,还山脊上那条走羊道,要不要分兵把守?” 颉利不以为然笑道:“那条小路?你说山背上那条?如果六七月间,我还相信唐军能翻过来,现在他们只要敢死,不费咱们一刀一箭,一兵一卒,苍天会收了他们!” 阿史那思摩点点头道:“这倒也是,那条路只能走山羊,雪这么大,他们怎么过得来!” 颉利可汗沉吟道:“现在最重要的,是盯住那个唐使。” 阿史那思摩疑惑的道:“唐俭?” 颉利点头道:“好生看住他,若是有什么异常举动,立刻通知我。” 阿史那思摩不解的望着颉利道:“可汗的意思……” 颉利可汗笑道:“唐俭若是有逃跑的迹象,那就说明唐军一定会来进攻。” 阿史那思摩难以置信的道:“这么大的风雪……” 颉利苦笑道:“就是因为天气恶劣,所以才要倍加小心。咱们突厥已经输不起了,再输了就无法翻了!” 阿史那思摩望着噼里啪啦打在帐篷上的雪粒子道:“都是这鬼天气!” “要不是这天气,要不是这白灾让咱们突厥牛羊大损,就算李靖老儿带十数万兵马,那又何惧之有,我大突厥控弦百万,堆也可以堆死他们!” 颉利说得不错,东突厥的败亡,天气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就连李靖也说,严寒和暴雪,胜过大唐十万雄兵。 谁叫突厥人不会过子呢,哪怕遇到风调雨顺,他们也不会积攒粮食,预备过冬的物资,不像唐朝,哪怕贞观元年关中大饥饿,贞观二年蝗灾,可是大唐因为太大,一个地方受灾,总有其他地方丰收。 突厥也是一样,不过在突厥有的部落强大以后,就开始想挑战牙廷的权威。比如薛延陀和铁勒。 如果薛延陀和铁勒两部南下,这场仗大唐能不能胜还会两说,只是非常可惜,至今薛延陀和铁勒共计十五万大军仍旧没有南下的迹象。 颉利的眼皮突然跳动起来,他内心里隐隐不安,特别是帐外的寒风呼啸,他总感觉隐隐不妙。 “不对劲!” 颉利突然脑袋中冒出一个念头。 阿史那思摩不解的望着颉利可汗道:“怎么回事?” 颉利道:“你说,这个唐使会不会是死士?” “死士?” 阿史那思摩狐疑的道:“应该不会吧,唐使好像是一个大官,相当于咱们的叶护可汗,这样的贵族比猴都精,比麋鹿还胆小,他们不会当死士的!” 颉利摇摇头道:“那是你不了解唐人,当年长孙晟就是贵族,还不是一样……” 想到这里,颉利脸色陡然巨变:“来人,快把唐使抓起来!” 第一三一章颉利又跑了 第一三一章颉利又跑了 翻越阴山脊背之后,唐军行军的速度就加快了不少,当然最重要的是辎重和给养耗费得太厉害了,原本携带一万三千余石粮食,大量的草料,几乎耗费一空。 没有了负担,轻装前行,速度自然会快。 漠北的草原,没有办法睁开眼睛去看,冰雪覆盖的大地,放眼望去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很容易患上雪盲症。 李靖发现杨天保似乎懂很多东西,他的履历非常清楚,原本被苏凤抚养,随着苏凤河南地生活,根本就没有去过草原,更没有去过漠北,然而杨天保似乎对漠北非常熟悉,特别是将士在雪地里赶路,容易患上雪盲症。 这样对战斗力削弱非常厉害,可是杨天保却用黑色的纱巾蒙面,这样以来,既可以让将士们免受如同刀子一样寒风,又可以减少雪地对眼睛的侵害。 寒冷的天气里行军对所有人都是一种折磨,有帐篷跟没有一样,点着了火炉,帐篷里依旧呵气成冰,火苗子窜起来两尺高,依旧感受不到多少暖意。 然而,杨天保却让人用铁锨,敲碎冻硬的冰雪,然后把积雪收集起来,用铁锨拍实,筑成一座座雪窝子,这样以来,雪窝子里烧上火炉。 在这样的情况下,杨天保让人把帐篷裁剪开来,用牛皮缝制成单兵睡袋,这样以来,反而更容易取暖。 在人们的理解中,这样以来,雪窝子肯定会融化,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样的雪屋非常但没有融化,反而更加坚固,一只出来觅食的雪狼,踩在雪房顶上,只留下浅浅的脚印。 “我们的保暖之物是否还充足?” 李靖看着雪屋子里光线很好,而且温暖如春,身披着羊皮袄,会感觉有一股莫名的燥热,人只要出汗,那身上的味道就没有办法闻了。 出乎意料,非战斗减员只有十数人,这个结果超出了李靖的想象。 “永远无法说充足!”杨天保苦笑道:“将士们的睡袋已经抵御不了这样的严寒,就算再给他们披上三张羊皮,依旧感觉不到暖意,这样的季节作战,本身就是强人所难!” “比我预料的要好,我以为冰雪会冻伤上千名将士!”李靖笑了笑道:“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不要太乐观,只能硬扛!”杨天保笑了笑道:“如果再变天,减员会很严重!” …… 第一次掉进坑里,是因为大意。 第二次掉进坑里,那就不是不长记性。 颉利可汗不允许自己在同样的方式跌倒两次,所以他命令部队加强防御,避免再出现被李靖奇袭的事情。 想法当然是非常美妙的,只是太过可惜,现实非常骨感。 突厥人匮乏的物资,让他们没有办法像唐军将士一样,人人都有牛皮睡袋,里面再塞上长毛羊皮,虽然在睡觉的时候,依旧会寒冷,至少可以在接受的范围内,并没有发现将士躺下来休息,就会一睡不醒的情况。 可是突厥人却没有那么好的条件,泥土被冻的硬邦邦的快赶上钢铁了,想要挖一个地窝子暂时躲避寒潮都不可能。那种牛皮帐篷里,突厥将士呼吸的热气,会变成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来。 至少在帐篷里的温度也在零下,负责担任警戒任务的突厥将士,一夜之间就会回到天神的怀抱。 一支、两支担任警戒任务的突厥将士被冻成冰疙瘩,颉利可汗的命令就没有人去执行了。 李靖率领大军抵达漠北突厥牙廷的时候,被眼前的庞大联营惊呆了。 就在这时,苏定方带回几名突厥贵族。 李靖望着苏定方道:“情况怎么样?” “不太妙!”苏定方苦笑道:“颉利的牙帐距离这里还有十五六里,你看,突厥人的大帐联着小帐,每一座帐篷都是由两顶帐篷叠在一起支起来的,而每十顶帐篷都是紧密相连的,门对门,再用刀子割开背面与另外一顶帐篷相连。每一组帐篷的入口处都点着火炉,浓烟滚滚把一一相连的帐篷很快就变成了一个个巨大的烟囱。虽然寒冷依旧,不过却可以忍受,他们的帐篷太密,咱们绕不过去!” 李靖几乎没有思考,直接道:“命令辎重营,把所有的粮食分放下去,每一匹战马喂上一斗细粮!一线平推,直取牙廷!” 战斗在凌晨的时候开始,这不是夜袭,被寒潮冻实的帐篷根本点不着,同样坚硬如铁,用战马撞上去也不是什么好办法。 唯一的优势就是突厥人几乎没有抵达,他们的神情非常麻木,看着唐军将士从风雪中出现,他们既没有放箭,也没有举刀,反而坦然相对,仿佛已经任命了。 这样的日子,他们每一分钟都在煎熬,没有足够的食物,没有御寒的衣物,也没有明确的目标。 “扑通!” 被唐军骑兵砍倒的突厥士兵,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一脸解脱的神情。 面对这种诡异的情况,就连李靖也感觉有些不妙。 可是,他们也没有退路,粮食已经消耗殆尽,唐军与突厥的境遇都是一样的,不是胜利,就是死亡。 唐骑毫无掩饰的一线平推,就连杨天保所部也加入了战斗,在他的左边是单道真,右边是薛仁贵,六千云州民壮逞锋矢阵行前进。 杨天保没有直接战斗,他只是在后面补刀。 李靖精锐大军并没有点燃的突厥帐篷,在杨天保手中反而不是问题,他让人冲进帐篷,直接点燃内帐,内帐的牛皮容易点燃,上面还带着防雨的油脂,就这样里面的帐篷燃烧起来,外面的帐篷自然也会点燃。 火势越来越大,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天际,原本沉寂的突厥联营,在这一刻终于活了过来。 不过,李靖所部距离突厥的牙廷已经很近了。 唐俭被外面,震天的人喊马嘶给惊醒,裹上裘皮,走到帐篷门口眺望道:“出了什么事?”在门口张望的侍从一脸茫然,他摇摇头道:“不知道,好像是咱们的人马。” 唐俭目瞪口呆道:“他们是怎么过来的?颉利不是派了几万大军,镇守大道么?” 侍从兴奋地摇头道:“唐公,咱们要不要点火,提醒咱们的人马,别误伤自家人。” 唐俭给了侍从一巴掌。他怒道:“滚!” 侍从一脸委屈的捂着脸道:“赶紧先躲起来,你想被突厥人砍成肉泥么?” 在突厥牙廷燃烧起大火的时候,浓烟提醒了位于白道的李绩,李绩和李道宗等唐军主力军队也快速离开大营,朝着东突厥牙帐进发。 战斗经过两个时辰左右的搏杀,缓缓停止。 李靖和李绩、李道宗三路大军终于在突厥颉利的牙帐会师,出乎李靖的意料,颉利再一次消失不见了。 李靖有些神情萧瑟,功亏一篑的结果,他无法接受,就算想追击,唐军也尽力了,后方无法再向李靖所部运输辎重,粮秣。 而逃出升天的颉利,会逃向漠北深处更远的地方,他们可能会向当初的匈奴一样,用上十年或者二十年的时间,休养生息,再次成为大唐的心腹之患。 李绩拍拍李靖的肩膀道:“不要灰心,或许颉利已经去了!” 李靖苦笑道:“命令全军将士,继续寻找颉利的下落!” 唐军士卒将一名突厥长老带过来。 唐俭看了看,摇摇头。 李靖黑着脸,一语不发。 唐军士卒又带进一名突厥长老。 唐俭又摇摇头。 李绩望着唐俭问道:“唐公,你问问,看看他们谁知道颉利的下落。” 唐俭转身面对突厥长老们,用突厥语道:“你们谁知道颉利的下落?” 突厥长老们纷纷摇头,其中一名突厥勋贵道:“他一直跟阿史那思摩在一起。” 唐俭又道:“你们谁看见阿史那思摩了?” 突厥长老道:“他好像受伤被抓住了。” 唐俭转身向李靖道:“大将军,我们去看看那些受伤的突厥将领,阿史那思摩在里面,他知道颉利的下落。” 只是突厥人也有骨气的,比如阿史那思摩,无论唐军士兵如何拷打,他都一言不发,他是会说唐言,反而用戏弄的眼光望着李靖:“想抓颉利可汗,做梦吧!” 徐君卓筋疲力尽地走进大帐。 正和衣靠在火炉旁打盹的李绩,突然醒来道:“抓住颉利没有? 徐君卓摇摇头道:“末将顺着道路,追下去三百多里,一个人影都没看见,风雪太大,离远了,什么也看不清。” 李绩皱起眉头,猛地站起身道:“不行,咱们必须抓住颉利,等风雪停了,再派人出去搜捕。” 在一旁和衣睡着的李靖忽然睁开眼睛,断绝拒绝道:“不行,大军明日,必须撤军。” 李绩急道:“药师……” 李靖坐起身来,重重的叹了口气道:“懋功,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何尝不想生擒颉利,但大军已在定襄,白道滞留了二十天,周围能清理的突厥部落,都已经收拢完毕,粮秣积储,所剩无几,不能再停留了。” 第一三二章突厥被灭国了 第一三二章突厥被灭国了 李绩狠狠地攥紧了拳头,愤愤的道:“可惜了,太可惜了……为山九仞……” 李靖微微一笑,揉着脑袋,勉强的道:“人生之不如意,十之八九,哪能每次都心想事成。大唐想要开创前无古人的伟业,既要敢打生死之战,也要能比拼耐力。” 外面忽然响起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李绩与李靖疑惑地互相看着。 李靖突然意识道什么道:“外面出了什么事?快去看看!” 徐君卓扭头冲出去,片刻之后,又冲了进来,激动得一脸喜色道:“大将军,抓住颉利了!抓住颉利了!” 李靖急忙冲出大帐,看着杨天保和薛仁贵、单道真等押解着鼻青脸肿的颉利,缓缓而来。 李靖疑惑的望着这名老头,一时间还没有认出来。 唐俭大喜道:“他就是颉利,他就是颉利!” 苏定方一巴掌拍向杨天保,差点把杨天保拍倒在地上:“好你个三郎,真有你的,怎么抓到颉利了?” 杨天保苦笑道:“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杨天保这话可不算是装逼,在大战结束之后,唐军将士开始打扫战场,这是唐军将士难得的发财机会,杨天保也不差钱,他就没有参与这场盛宴。 他无意间想起了纳兰性德的一首词:“今古河山无定据,画角声中,牧马频来去。满目荒凉谁可语?西风吹老丹枫树。从来幽怨应无数?铁马金戈,青冢黄昏路。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 这里的青冢就是指古代四大美女之一的王昭君之墓。事实上,最早关于青冢出自杜诗的注解:“北地草皆白,惟独昭君墓上草青如茵,故名青冢”。文献记载中亦称为“青冢”。 据民间传说,每到深秋时节,四野草木枯黄的时候,唯有昭君墓嫩黄黛绿,草青如菌。因此历代诗人常常好用“谁家青冢年年青”“到今冢上青草多”,“宿草青青没断碑”之类的诗句寓意。 杨天保在问了突厥俘虏之后,发现青冢距离突厥牙廷只有三十多里,这点距离对于杨天保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于是,杨天保就带着薛仁贵和单道真就直接去了白道之南的青冢,目的就是为了缅怀这位可怜的女子。 无论历史给于王昭君多么大的贡献,事实上王昭君只是一个可怜的棋子,作为一个汉家女子,她一生嫁父子二人,始终是她心中难以磨灭的痛。 对于和亲,杨天保是非常不满的,特别是唐朝,明明胜了,还要赐嫁公主,或者说李世民对于这种事情不在意,但是杨天保心中却是一根刺。 抵达青冢的时候,这里早已破败不堪,偌大的陵园,到处都是动物的痕迹,还有马蹄践踏的痕迹。 杨天保指挥部曲开始整理青冢园,突然单道真指着坟茔向杨天保道:“三郎,这里有问题!” 果然,顺着单道真指去的方向,杨天保可以清晰的看到行人的脚印,顺着脚印直接墓碑后面消失。 杨天保抵近一看,消失的地方居然是一块洁白的羊皮,远看仿佛如雪,近看才能发现端倪。 单道真拿着马槊挑起这块羊皮,露出一个黝黑的洞口,洞口直径莫约三尺,原本杨天保以为这是盗墓贼为了盗取青冢中的陪葬品,毕竟王昭君宁胡阏氏,相当于匈奴的皇后,陪葬品应该不少。 杨天保没想打扰王昭君,直接道:“看看周围有没有散落的骸骨,如果没有,把这个盗洞埋了!” 很快部曲汇报没有散落的骸骨,就这样,杨天保下令掩埋盗洞。 随着部曲拿着铁锨,费力的挖着土石,塞进盗洞内,如果颉利可汗不吭声,他肯定会被杨天保活埋了。到时候后世史家就会断定王昭君不是二嫁,而是三嫁。 结果盗洞里立即传出惊慌失措的声音,灰头土脸的颉利可汗从洞里爬起来。杨天保不认识颉利,单道真也不认识,可是特鲁却认识,在作为部落首领在春天的时候还专门拜见过颉利。 看到颉利,杨天保没有什么客气的,上前狠揍一顿,直接用缰绳捆起来,扭送到大营。 原本失落之极的李靖,看到颉利之后,哈哈大笑,甚为欣慰。 “来人,速向陛下报捷!” 这下,李靖可以放心班师回朝了。 杨天保也是苦笑不已,这个功劳是突然间来的,谁能想到颉利在败亡之时,趁乱没有向北逃,反而向南逃? 其实这也是思维误区,唐军将士人人都以为颉利会往北逃,所以重点追击的方向就是在北方和西北方,数万大军连同仆从军追逐了数十里,都没有发现颉利的影子。 事实上,在李靖率领唐军攻向牙帐的时候,颉利与阿史那思摩分开,他就脱下可以辨别身份的奢华熊皮袄,换成一身破羊皮袄,骑着一匹瘦马,一路绕开唐军将士,向青冢方向逃跑。 在青冢这个偌大的墓室内,颉利还存放着足够他吃上一个月的肉干和水,而且这里由于地形原因,并没有牙帐寒冷,只要躲上十天半个月,在唐军回师,他就可以顺利返回,收拢突厥人,以图卷土重来。 李靖的两次歼灭战,或杀或俘虏突厥将士莫约二三十万人马,只不过是突厥控弦之士的三分之一,他还没有到山穷水尽之时。 只是,命运给他开了一个玩笑。 …… 长安城大安宫,李渊、李世民父子坐在案几旁夜宴。 大殿中间,几名舞姬,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李世民没精打采地,用筷子巴拉着,眼前盘中的菜肴,仿佛没有胃口。 正所谓知子莫若父,李渊非常了解李世民,唯一看走眼的时候就是在四年前玄武门之变,他没有想到李二郎可以买通刘弘基,在最关键的时候摆了他一道。 事实上,李渊到现在还是想不通,刘弘基图啥? 刘弘基的官职当时就是左卫大将军,位于十六卫大将军之一,相当于北京军区司令员,作为实职军职,刘弘基已经做到了顶,再往上虽然有空间,比如兵部尚书,大都督,或者司空,太尉之类的虚职。 跟着李世民造自己反,对于刘弘基并没有好处,但是,刘弘基还是做了。 不过,看着刘弘基做了冷板凳,李渊还是非常舒服的,李世民不是自己,如果是自己的话,就应该把刘弘基这个卑鄙小人找个由头砍了,省得将来为自己埋下隐患。 李渊望着神色郁郁的李世民道:“二郎,还在想漠北的战事?” 李世民苦笑一声道:“阿爹,儿子是不是太贪心了?” 李渊郑重的道:“换阿爹也一样,突厥威胁中原数十年,想要一夜之间,将他们荡平根除,难啊!” 李世民愤愤的道:“儿子只是有些可惜,突厥百年来,从未像今天这般虚弱,错过了这次机会,再想根除就难了。” 李渊笑道:“草原上,除了突厥还有那么多部落,今天消灭了突厥,明天说不定,又会冒出一个新的部落,想要根除外患,就不能指望一战而定。” 李世民点头,继续没精打采的道:“儿子受教。” 李渊突然道:“八娘该婚配了,你这个当哥哥上上心!” 李世民没心没肺的道:“阿爹放心,九江有没有可心的人选,我让人操办!” 李渊摇摇头道:“世家子……算了,你管,我不管!” 就在这时,侯君集高举着一份战报,冲进大殿。 侯君集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道:“陛下,抓住颉利了!李靖遣使告捷,抓住颉利了!” 李世民腾地站起身,径直跳过案几,冲过去接过战报。 李世民一目十行地看着战报,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道:“阿爹!真的抓住颉利了!突厥……灭国了!” 李世民冲到李渊身边,将战报递给他。 李世民欣喜若狂地跑到大殿中央道:“来人,继续奏乐!奏秦王破阵乐!” 《秦王破阵乐》即《秦王破阵舞》,又名《七德舞》,是唐代著李世民名的歌舞大曲。最初乃唐初的军歌,公元620年,秦王李世民打败了叛军刘武周,巩固了刚建立的唐政权。于是,他的将士们遂以旧曲填入新词,为李世民唱赞歌:“受律辞元首,相将讨叛臣。咸歌《破阵乐》,共赏太平人。” 随着大安殿的曲风一换,变得慷慨激昂起来,接着一队队穿着铠甲、拿着兵刃的宫娥、舞姬进入大殿,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李世民大喜之下顺手从旁边抄起一柄拂尘,随着音乐,跳起战阵之舞。 舞姬缓缓组成左圆阵,后改变成方阵,先偏、后伍、鱼丽、鹅贯、箕张、翼舒,交错屈伸,首尾回互,往来刺击,以像战阵之形。 舞凡三变,每变为四阵,计十二阵,与歌节相应。 李渊走到乐师身边,接过一柄琵琶,开始弹奏。 周围的宫女、内侍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李渊父子俩,在大殿中央边弹边舞。 李渊父子相视而笑。 第一三三章空白告身 第一三三章空白告身 长安城太极宫门下省政事堂,尽管李世民已经接到了李靖率领再次大破突厥,俘虏颉利可汗麾下男女十数万人马的消息,可是门下省政事堂接到的消息要稍稍延迟。 正在当值的政事堂宰相长孙无忌拿到捷报,顿时喜上眉梢。他拿着捷报进入政事堂,他正准备大声宣布这个消息,然而,就在这时,李世民突然出现在政事堂门口,他咳嗽一声,目光落在正在假寐的魏玄成身上。 这段时间魏玄成非常疲惫,他身为秘书监、参预朝政,不仅仅需要修《隋书》,同时还要以御史大夫的身份,兼顾着北伐东突厥的粮草调拨情况。 此次北伐,不仅耗尽了大唐的国库,同样也榨干了魏征的精力,看着李世民的目光落在魏征身上,作为李世民的心腹兼小舅子,长孙无忌甚是了解李世民的为人。因为长乐公主是长孙皇后所出,又许给长孙无忌的儿子长孙冲,所以李世民对长乐公主特别宠爱。 溺爱长乐公主的后果,自然非常严重,作为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长乐公主,她的生活相当奢侈,她曾开口向李世民讨要芙蓉园。 李世民就将这个占地三十倾,相当于三千多亩的庞大皇家园林赐给长乐公主,不过由于这个芙蓉园是隋文帝时期修建的,至今已经将近二十年没有整修了,李世民要把一庄富丽堂皇的园林赐给长乐,而不是一庄荒废的破败园林。 可是修建这座园林,需要耗费大量的钱粮,魏征直接发挥他嘴炮的特色,直接直言犯谏,把李世民给喷回去了,无奈之下,李世民只要打消赐出芙蓉园的心思。 这不仅仅得罪了李世民,同样也得罪了长孙无忌,一旦长乐下嫁长孙冲,这价值连城的芙蓉园就是长孙氏的财产。 长孙无忌本身并不是什么大度的人,他就想着打击报复魏征,不过因为长孙皇后识大体,不仅仅痛斥了长孙无忌一顿,反而逼着长孙无忌给魏征道歉。 现在碍着长孙无垢的面子,长孙无忌确实是没有办法怎么收拾魏征,不过在李世民的授意下,长孙无忌非常乐意看到魏征出丑。 于是,长孙无忌清了清嗓子,装出一副凝重的神情,语气低沉的道:“此次北伐的战果,已经整理出来了,想必诸位都已看过……” 众政事堂相国,在李世民的授意下,别有深意的交换着眼神。 长孙无忌接着道:“今日要商议的,便是对突厥的……长期战备。玄成,你有何见解?” 魏征突然间惊醒,听到长期备战的字眼,还以为突厥颉利可汗又跑了呢,他忙不迭翻找案几上的文牍,一边翻,一边道:“我这里,有个初步的方略,现在还过于简略,可以先拿出来,给大家看看……等战事结束后,北方各郡报来详细的统计结果,再做调整……” 众相国全都盯着魏征,强忍笑意。 魏征并没有发觉众相国的异常,低头看着文牍道:“按照李靖李大将军报来的统计,此番我军一共歼灭突厥二十三万人马,歼灭其中九万八千人,俘虏突厥部众男女十二两万三千余人,及牛羊杂畜三十万余头。战事爆发之前,兵部呈报的资料是,突厥有骑兵四十三万五千,男女部众七十四万,牛羊杂畜数百万余头…… 李世民忍不住“哧哧”笑了起来。 众人随即被感染,一个个再也坚持不住的大笑起来。 魏征从文牍中抬起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众人,而后,赶紧检查自己的衣着、发髻。 宇文士及笑得捂着肚子“哎呦哎呦”的叫唤。 长孙无忌笑的直捶桌子。 一众宰相大臣,包括皇帝,全都笑的毫无形象可言。 魏征茫然失措地坐在案几旁,一直等到众人笑声停歇。 房玄龄擦着嘴角,摆手示意众人停下道:“好了,不开玩笑了,赶紧让玄成,看看最新的战报。” 魏征反应了一秒钟,腾地站起身来。 长孙无忌将战报递给魏征。 魏征接过来,一行行看着战报,脑门上的青筋,顿时绷起老高。 魏征怒气冲冲,一拍案几冲着长孙无忌咆哮道:“胡闹!这么大的事情,为何蒙骗我!” 众人被吓得皆是一愣。 魏征板着脸,非常认真的道:“有意思吗?有意思吗?很好笑吗?很好笑吗?” 魏征瞪起眼睛,愤怒地环视众人,眼中不自觉的泛出泪花。 众人见魏征如此激动,纷纷低头不语。 李世民清了清嗓子,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李世民走到魏征身前,躬身道:“玄成,是朕不对,要责骂,就责骂朕。” 魏征自然是不会给李世民好脸色,他陡然一拍案几指着李世民道:“每天有一千三百多份奏章,送到这里,有一百三十多份奏章,要送到陛下的书房里,陛下你自己说说,这些日子,一共有多少奏章没看?” 李世民像吞了一颗苍蝇一般,苦笑道:“呃——” 魏征不依不饶道:“为了一个北伐,朝廷的政务,就不用管了?如果这样,陛下还不如去率军北伐,把大宝还给先太子。” 李世民嘴角抽搐,悻悻的地站起身来道:“朕这就回去,署理奏章。” 李世民说罢,拔腿溜之大吉。 魏征恨恨地,看着李世民,快步走出政事堂,抹去眼泪,扭头环视众人。 众人悚然一惊。 魏征又道:“今日要商议何事。” 政事堂内瞬间一阵混乱之声,一众大臣各司其职,不敢懈怠。 …… 白道突厥牙廷,当然这个牙廷自然以为不存在了,李靖联合李绩,准备上书李世民,在白道牙廷,建立单于都护府。 当然,这事跟杨天保没有任何关系,他与征北大军的关系都不算太大,杨天保所部只是云州驻军,只算是地方军队,李靖率领十数万唐军精锐班师,而杨天保则要率领本部人马,返回云州。 没有朝廷的调令或者圣旨,他这个云州总管,只能待在云州城。 杨天保尽了最大的努力,为云州争取到的好处就是云州百姓三年免税、五年半锐,这是云州青壮六千余人出关,回去只剩五千七百人。 其中,大约一千余名伤员,当然这已经是参战各部,战损极低的部队了,战损率其实最高的还是倒霉蛋大同道行军副总管张宝相,他像历史上一样沿着西北的道路追击突厥残军,然而在灵州境内,贺兰山中,突然遇到雪崩。 在大自然的威力下,唐军八百先锋将士被埋进雪堆中,尽管全力施救,可是救回来的唐军士兵十不存一。 杨天保的战损最低,可是收获却不低,谁让他作为辎重部队随军前进呢,别的部队如何,他的部曲和所部人马,从来不会挨饿受冻。 就在杨天保准备回师云州城的时候,突然白道遇到了一个他意料不到的人——杨弘礼。 杨弘礼开门见山的道:“我来这里,是配合云州军行事的……” 杨弘礼当了这么多年的官,进退分寸都是知道。他虽有只是兵部库部司郎中。 杨天保不再是当初的官场小白,尽管杨弘礼没有明说,他也知道杨弘礼此行是过来分润战功。 当然,军功杨天保已经有了,谁来分军功不是分? 杨天保也不可能永远留在云州,事实上朝廷对于勋贵出身的官员,管理甚是严格,除非特别时期,否则一般情况下,不会任用世族出身的官员长期在某一地任职。 就像杨恭仁担任凉州总管府大总管在短短不到五年的时间,直到现在弘农杨氏在凉州境内的影响力依旧存在。 杨天保也非常感激云州百姓对他的支持,无论当时云州百姓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至少他们在杨天保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站出来了,整个州四千余户,出丁六千余人,几乎每家每户都出青壮过来支持杨天保。 特别是这种香火之情,积累下来的人脉、威望都无法带走,留给谁不是留?留给杨氏,实际上也保证他对云州的影响力能持久存在。 别人或许不清楚,杨天保清楚啊,别看云州不是膏腴之地,可是这里拥有太多的资源了,简直就是中国的煤都。 云州军还没有正式的序列,战后肯定会缩编,或者裁撤下来,云州青壮也很可能是故土难留,更希望留下来重建家园。 杨天保不知道杨弘礼怎么与李靖、李绩、李道宗等人打的交道,总之过了三天之后,杨弘礼就带了十张质地相当不错的麻纸来到杨天保的帐内。 这张纸上写着一行简短的字句:“授……州……氏名……者云州府军陪戎副尉秩从九品下,敕,贞观四年元月初七。” 下面是密密麻麻的具署签名,从中书的房官直到兵部的郎中、员外郎,应有尽有,具名的人中官衔最大的是兵部尚书侯君集。 杨天保到这个时代也快有一年,看到这个东西,他还不明白,这是兵部的告身。 第一三四章凌敬的帝王术 第一三四章凌敬的帝王术 杨天保哑然失笑。无论单道真也好,薛仁贵也罢,拿的只是勋官,这种勋官只是一份俸禄,一分资历。 就像后世的战士立了一下三等功,如果没有关系和背景,该退伍还是退伍的,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可是像杨天保这样的世族子弟,可cāo)作的空间就大了去了。 杨天保已经拿到了第六转军功轻车都尉,而薛仁贵和单道真也分别拿到了飞骑尉,可是单道真和薛仁贵只能拿到一份俸禄而已。 但是杨天保却不一样,他已经半只脚迈入高级将领的阶层中。唐朝军队的规模不算小,如果把折冲府当作后世的一个团,那么整个大唐只有三百六十六名团长。 而杨天保现在就是军分区司令。不过这只是名义上的,至少他这个军分区司令,无法插手军队,云州府的将领中,没有一个是他的嫡系。 接着杨天保又看了一下,这些空白的兵部告,其中四张从九品陪戎装副尉的告,这是下府队正级别军官的标配,大约相当于少尉军衔,排长实职。 接着又是三张御侮校尉的告,这是从八品上,旅帅的标配。 接着还有两张翊麾副尉,从七品下,下府折冲校尉的标配。 一张振威副尉的告,从六品果毅都尉的标配。 杨天保惊呆了,也就是说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向云州府里安插四名队正,三名旅帅,两名校尉和一名果毅都尉。 整个云州府共计两名果毅都尉、八名折冲校尉,十六名旅帅,三十二名队正,这十名军官安插下去,至少可以让杨天保对云州府可以做到如臂指使。 杨天保不解的望着杨弘礼道:“这是什么意思?” 杨弘礼毫不避讳的道:“这次我来犒军,带着三百张空白的告,最高级别就振威校尉,再往上就不能直接任命了,需要吏部任命!” 杨天保恍然,三百份的三十分之一,虽然看上去不多,但是整个北伐参加部队高达十五万人马,除了精锐的十六卫大军,还有七十九个折冲府直接参战,云州府只是其中之一。平均每个府能获得的告四张就顶天了。 而杨天保却拿到了十张,这相当于其他府让出了一张升迁的机会。 不可否认,杨天保能拿到十张空白告,杨弘礼和弘农杨氏功不可没,当然也有杨天保抓住颉利可汗的因素。 “做人应该知足!”杨天保苦笑起来。 杨弘礼看着杨天保似乎兴致不高,急忙解释道:“三郎,你的擢升况,要看吏部的意思,先不用着急,绝对少不了你的!” 杨天保没有向杨弘礼解释,他苦恼的不是因为自己的官职任命,而是只有一张空白的告,薛仁贵需要,单道真同样也需要,特别是他的部曲,比如潘登、周普、吴善思,还有魏无忌,他们都需要,包括奥斯曼特鲁也需要。 狼多少,别看十张虽然多,可是还不好分! 杨天保有些苦恼。别看翊麾副尉和振威副尉,这可是代表着校尉与都尉的天然鸿沟,就好比后世的上校团长与大校师长的差距,那一关也是鬼门关,会刷下来很多人。 这件事非常重要,思来想去,杨天保拿不定主意。杨天保想与陈应商议,陈应居然给杨天保提出了一个不是主意的主意,让他们抓阄。 抓到了什么级别,那就去赴任。 这种事,杨天保根本就不必考虑。 杨天保直到这个时候才想起他的父亲杨恭仁还给他送了一个幕僚凌敬,虽然凌敬的年纪大了一些,不过他毕竟是当过窦建德幕僚的人,应该不会让自己失望。 于是,杨天保请来凌敬,诚恳的请教这个问题。 凌敬听到杨天保问这个问题,非常不解。 恩出于上,无论杨天保给他们任何一个人空白告,他们应该都不会有意见,相反无论单道真、薛仁贵、周普、吴善思和潘登,他们几个都是部曲出,别说从七品下的翊麾副尉,哪怕是一个从九品的陪戎副尉,依靠他们自的努力,也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凌敬笑道:“你大笔一挥,谁还敢说“不”字不成?当然都是欣然前行!” 杨天保叹了口气道:“话是这么说,可是不患贫而患不均,振威副尉的位置只有一个,也是就仅次于我之下的第二人,他们肯定要争!” 凌敬一脸不耐道:“啊,您说说这事,怕这个不高兴,也怕那边也觉得别扭,您这是图什么?” 杨天保抬头看了一眼凌敬,恍然大悟道:“我就把振威副尉的告压下来,让单道真和薛仁贵全部都担任翊麾副尉,这样两个人都平级,皆大欢喜!” 凌敬冷笑起来:“真搞不懂你到底图什么?将来这个云州府到底是张桐张都尉说的算,还是你杨总管说的算?你不在加一个自己人进去,晚上真睡得着啊。” 杨天保皱眉道:“这不用人不疑嘛。” 凌敬面无表的嗤笑道:“,用人不疑,那和你不防着人是一个意思吗?你用起来放手用,但你该防着得防着呀,你有了一手防备,自然就能什么用人不疑,单道真是你的老兄弟,是自己人,又有本事,但是你不亲近他,天天和薛仁贵搅和在一块,剩下的谁都不看,能行吗?” 当然,这不怪凌敬说话。现在薛仁贵论能力确实是比单道真稍差一些,毕竟杨天保是一个懒散的人,在云州军六七千人的指挥过程中,单道真一直都是杨天保的副手,而薛仁贵则变成杨天保的亲兵队长。 杨天保叹了口气。 当初他自己是老板,掌握着所有的资源,可以随心所的安排这些资源,给下属进行物质或者精神上的奖励,现在在朝廷中框架内,他反而有些难以决择。 凌敬望着杨天保笑道:“先不说云州府,就说你的部曲之中,本成员复杂,有城管派系、有陈园派系,也有马帮派系,更有薛仁贵的龙门派系,现在又有奥斯曼部派系,这帮人堆在一起,彼此能没个争斗啊?不扯你后腿吗?” 杨天保疑惑起来道:“谁行?单道真可行?” 凌敬点点头道:“你和他一起建立城管大队,城管派系像沈从文拿他当自己人,还有陈园系,潘登他们也不排斥他,再说奥斯曼部落,他是你的义弟,他们也不抵触他,虽然说龙门派系魏无忌和薛仁贵纵然不愿,但是薛仁贵和魏无忌他们资历太浅!” 杨天保有些头疼,就边这点部曲,还能上演三国狼人杀。 凌敬接着道:“有此次出征的谊在,就算单道真担任了云州府果毅都尉,云州人也不拿他当外人,他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杨天保缓缓点点头道:“我看得出,你对薛仁贵似乎不放心?” 凌敬叹了口气道:“他功夫不错,底子也好,懂兵法,善长与兵卒打成一片,因为他好,才要循序渐进呐,你升的就够快了,在起来一个,剩下的那些还不得炸锅啊!更何况薛瑶是你的小妾,你把薛仁贵的位置抬得太高了,别人还不得说你用人唯亲啊,有薛仁贵挡着,非议呢,就少一点。而且,薛仁贵这个人,你驾驭不住,他的心大着呢,你最大的优势就是年轻,得你去用他,多看看,听听,学学点这里面的道道。” 杨天保感觉有些无奈的道:“得,明白了。可是不是我说啊,您老啊,老用些帝王心术在这,有意思吗?” 凌敬走到杨天保面前,伸手拿起杨天保桌上的酒囊,提起酒,朝着外面去。 “行了,我走,我走,我不在这里碍眼!不惹人烦!” 杨天保这里也有了主意,他拿起笔在那张振威副尉的告上写下:授曹州济单氏道真者云州府振威副尉,秩从六品下,敕,贞观四年元月初七。” 接着,又拿起笔写下授绛州龙门薛氏礼者云州府翊麾副尉,秩从七品下,敕,贞观四年元月初七!” “授杭州吴兴沈氏从文者云州府翊麾副尉,秩从七品下,敕,贞观四年元月初七。” “授梁州兴元周氏普者云州府御侮校尉秩从八品下,敕,贞观四年元月初七。” …… 正如凌敬所料,拿到告的部曲皆欣喜若狂。 众将士拿到赏赐的财物,率先开始踏上归程。相对来的时候,回去顺利多了。毕竟,他们不用跋山涉水,而是沿着大路浩浩dàng)dàng),朝着云州城进发! 将士们归心似箭,行军速度越走越快,特别是那些云州青壮,用徒步行军的方式,居然可以走出行百里的速度。 然而,此时将士们可没有少带行礼,哪怕最不济的青壮,至少也在战场上弄上三五张羊皮,或者把突厥的牛皮帐篷割下来,当作战利品。他们每个人的负重怎么也有五六十斤,有的负重七八十斤。 杨天保看着云州城遥遥在望,不感叹:“人的潜力是无限的!” 就在云州城下,杨天保看到人群中两个熟悉的人影,特别是薛瑶的影,显得异常臃肿。 杨天保再也绷不住了,他跳下雪橇,快步朝着薛瑶疾奔而去! 第一三四章来自萧皇后的苦恼 第一三五章来自萧皇后的苦恼 将士凯旋而归,云州城的百姓用自己酿造的美酒和丰盛的食物来迎接自己的子弟兵,温泉谷的青菜,在寒冬季节就连一般的地主都吃不起,平时最为吝啬的刘记酒肆的掌柜,毫不犹豫的将所有压箱底的青菜、肥得流油的羊肉、统统做成菜肴,来犒赏云州子弟兵。 寒风封冻了冰雪,封冻了河流,封冻了万里草原,唯独没有封冻住云州人的热情。 杨天保此时这才明白为何汉唐铁血雄师为何可以气吞万里如虎,万里突袭敌国京城,擒获贼酋,因为对于战争是热爱。 哪怕不是在册军籍,只是民壮,大军劳师远征,官府对每一位青壮的奖励是两匹绢,大约相当于三千钱左右,这匹绢的价值,差不多相当五六十亩地一年的收成,当然还有三年免税,五年半税,这样的好处。 冻成流着鼻涕或者耳朵、脸上裂开口子的青壮,挺起了胸脯,毫不含蓄的云州大姑娘小媳妇,在人群中寻找自己的兄弟或者情郎。 相逢一笑泯恩仇,云州百姓带给云州青壮的是极大的热情和无私的付出,酒肆提供免费的酒水,食铺对青壮提供免费的食物,药铺给受伤的将士提供免费的药材,就他娘的棺材铺也提出为战死勇士提供免费的棺木,最让杨天保无语的是,云州城的青楼瓦当,还为将士提供陪宿服务。 最让杨天保目瞪口呆的还是云州城里的胡姬,她们穿着轻纱,毫不畏惧严寒,在冰天雪地中为凯旋的将士们跳起了热情洋溢的胡旋舞。 杨天保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胡人这么开心,难道也是庆祝东突厥被灭国?杨天保可是清楚的记得,他们这些人几个月前,无论是奚族、或者契丹、再或者铁勒,统统称为突厥人。 王惠离任,他非常大方,以将士们出征的奖励基本上又额外赏赐了将士们人人一匹布帛,这点东西虽然不算多,可是架不住出征将士的人多。六千多人出征,六千余匹布帛分发出去,让云州府库空得可以饿死老鼠。 在云州城外上演了一幕幕喜相逢。 当然,四百六十二名将士无法回来,带回的只有他们的骨灰,四百多个家庭开始哭声一片。只是哭过之后,这些阵亡将士的家眷,则欢天喜地的前往官府领取抚恤金和实物。 官府对于抚恤这方面的效率还是高效的,谁知道如果不让将士满意,下一次朝廷就无法征召到如此多的将士,缴获的牛,当然这都是草原上的蛮牛,不是百姓驯服的黄牛,这样的牛耕不了地,干不了活。 不过,总归是大牲口,得到牲口以外,还有二十贯的财物,云州城内外顿时苦声就小了很多。 于是,云州城几乎成了欢乐的海洋,几乎所有的酒肆、饭铺或者熟食摊,家家饱满。 罗晓玉派出了府上所有的仆从,都没有买到足够几百名部曲畅饮的酒。 左边拥着罗晓玉,右边是肚子已经微微起来的薛瑶,杨天保不知不觉已经醉了,在陪着众部曲畅饮一番,杨天保就彻底醉倒了。 “大哥,你已经获得了官身?” 薛瑶看着薛仁贵迫不及待的换上了软脚幞头,就笑着问道:“这次郎君给了你一个什么前程?” “翊麾副尉,秩从七品下!”薛仁贵强自镇静,依旧非常得意。对于庶民和勋贵真正的区别,就是七品。 七品以上才是勋贵,可以享受八议之一的议贵。 而薛仁贵此时恰恰正是从七品下翊麾副尉,半只脚成为勋贵了。当然,只要边关再起烽火,薛仁贵如今就是正儿八经,获得了朝廷编制的云州府校尉,他就可以带着部曲上阵挣一份功劳。 “恭喜你!” 薛瑶真诚的说道:“光耀门楣似乎可以提前了!” 薛瑶知道薛仁贵身上的责任,重拾河东薛氏南祖房的荣耀,这是薛仁贵的宿命,为了这个目标,他可以献出一切,包括生命。 “是啊!”薛仁贵虽然有信心,但是这个信心就仿佛一个少年高呼宣誓要竟选总统一样,机率实在太渺茫了。 然而,自从遇到了杨天保,薛仁贵感觉自己仿佛成了上天的宠儿,几乎没有任何挫折,就成了现在的官身。 薛仁贵突然望着薛瑶冷着脸道:“你且莫恃宠而骄!” 薛仁贵指的是薛瑶在与部曲饮宴时,薛瑶与杨天保同踏而坐,同案而食,这个就逾越了。 因为,这是正妻的权力,而不是薛瑶的权力,作为杨天保的妾室,那就应该有一个当妾的样子。 薛瑶一愣,在她心中杨天保永远是那个疼她爱她守护着她的杨天保,跟着杨天保同案而食,甚至同杯喝水,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薛瑶顿时神色郁郁的道:“知道了,瑶瑶以后注意!” 薛仁贵感觉自己的话有些重了,他软了语气,缓缓道:“注意分场合,将来你若肆无忌惮,定会招来杀身之祸!” 妻子对于小妾,那可比婆婆媳妇的矛盾严重多了,他们高兴就打,想骂就骂,就算卖掉,谁也没有办法。 薛仁贵也无法干涉,这是这个时代的现实。 薛瑶有些苦闷,但是并没有多说什么。 就在这时,杨天保晃晃悠悠的来到薛瑶面前,他其实听到了他们兄妹的聊天,看着薛瑶被薛仁贵说得几欲落泪,杨天保有点不乐意了,他上前指着薛仁贵道:“你给我少来,我的女人你少管!” 薛仁贵张了张嘴,扭身朝着门外走去。 杨天保安慰了薛瑶良久,这才哄着薛瑶沉沉的睡去。 杨天保是一个习惯安逸的人,特别是在云州这座城里,至少不像在长安城那样,他必须夹着尾巴做人,身为云州总管,哪怕遇到手握生杀大权的封疆大吏,他们就算再怎么看自己不顺眼,想要对付杨天保也不能随意,必须报请皇帝,否则无法擅杀一州总管。 杨天保初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反而息了及时返回长安的心思。 杨天保来到云州,带给云州最大的变化,就是煤炭开始大规模运气,那种陶器煤炭炉子,几乎家家户户都在使用,随便找个山窝挖上几车,就足够一个冬天烧水做饭取暖了。其实就是火墙和火炕,反正这个东西没有什么技术难度。 也没有太大的制造成本,很快在云州流行开来,随着炉火旺盛,就连云州城的温度都提高了不少。 就在杨天保天天翘班,吃饱就睡的时候,长安城可是吵翻了天。 主要矛盾还是对于突厥的安置问题。 太极宫太极宫,在大朝会上。 宰相房玄龄率先就这个问题提出了发问:“此番北伐大捷,擒获颉利以下突厥军民四十余万,牛羊杂畜三百余万,其余突厥人,或殁于战事,或陨于风雪严寒,侥幸脱逃者不过万人,而且星散于漠北各地。” 长孙无忌极为表现,急忙接过话题道:“突厥王庭如今已不复存在。诸位今日要商议的,便是这十余万突厥军民的处置问题。” 杜淹沉吟道:“此番大军解救的我中原子民,就有一百五十多万。如果不妥善处置,恐怕会出大问题!” 长孙无忌郁郁道:“是啊,这次李靖立下的战功,足以彪炳青史,但却给咱们出了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房玄龄一边仔细的观察着李世民的表情,一边说道:“依照汉朝旧例,将归附的突厥部族,安置在塞下,不要改变其风土习俗,全其部落,顺其土俗,此,一可充实北方边境人烟空虚之地,二可使之成为朝廷对付北方夷狄的一道天然屏障,如此,则朝廷不必糜费过多钱粮,便可安定北方。” 魏征摇头,断绝拒绝道:“不行,绝对不行!” 李世民狐疑的望着魏征,笑道:“玄成有何见解?” 魏征直截了当的道:“夷狄化外之人,素来不习王化,不知礼仪,不能以常理度之。臣遍览诸史,其人弱则请服来朝,强则叛乱犯边,桀骜狡诈,绝难驯服。” 李世民微微凝眉。 魏征所说的不错,胡人就是畏威而不畏德,就算对他们再说,该反他们一样会反,该乱一样会乱。说句不好听的话,他们都属狗的,而且是癞皮狗。 一旦中原王朝强大的时候,他们就会躺在地上,露出自己的最软弱的肚皮,一旦让他们看到中原王朝的虚实,他们就会变本加厉,肆无忌惮。 魏征沉吟道:“如今一役,降者十万余众,如悉数迁入内地,则数十年间,繁衍生息,人数将倍之。其人彪悍,久而久之,必为朝廷腹心之患……” 李世民注视着侃侃而谈的魏征,有些心不在焉的发呆。 魏征接着道:“晋初年,诸胡与国人杂居中国,郭钦、江统,皆劝晋武帝将其驱出塞外,武帝不从,二十年后,伊洛之地,竟成胡人牧马放羊之地……” 李世民看着魏征,有些哭笑不得的摇摇了头。 魏征注意到李世民的目光,疑惑又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语音不自觉的有些迟钝。 魏征急道:“陛下,五胡乱华,殷鉴不远,大唐不可重蹈覆辙!” 李世民笑笑,不置可否。 杜淹揣着手,毫不客气的反驳道:“须知,王者之于万物,就如上苍之于世间,天覆地载,靡有所遗。今突厥穷途末路,举族来归,我若拒而不纳,犹如上苍舍弃万民,其心何忍?化外诸族又当如何看待我大唐?若是突厥能在中国生业安居,以为效仿,则四方之夷,不发大兵,亦可平也。” 房玄龄点头,他支持杜淹的主张,接着说道:“圣人云,有教无类,难道教化还要有华夷之分么?对于突厥,将其从濒死绝境救出,教给他们礼仪和谋生的技能,若干年后,这些人便都是地地道道的大唐百姓。对其部落首领,遴选忠心者,入京宿卫,以示恩宠信任,使之畏威怀德,何后患之有?” 魏征冷笑一声道:“诸位所言,几近于宋襄公,我大唐若以仁心待夷狄,只怕日后,反受夷狄之害!” 李世民摆手示意停止争论道:“大家今日争论此事,都是为了社稷长久。这样,此事先搁置不议,等李靖班师回朝后再说。今日就到这里。” 众人朝李世民一稽。 魏征也随着众臣离开,李世民望着魏征的背影道:“玄成,玄成,还有一事。” 走到大殿门口的魏征返回来,重新在李世民面前躬身而立:“请陛下吩咐!” “坐下。” 李世民笑道:“听说你现在居住的府邸,过于狭小,朕打算,赠你一座新的府邸。” 魏征摇摇头道:“多谢陛下厚爱,可是现在的居所,玄成住得足够宽敞。” 李世民摆手道:“难道你一辈子也不打算将家小迁到长安来?难道你怕朕,因为听不进你的铮言,砍你全家老小的头?朕这点心意,你都拒之门外,你不怕寒了朕的心。” 魏征默然。 房玄龄接着道:“玄成,陛下说得对,你还是搬家吧。现在的府邸,着实太小了,我们去拜访你,马匹车驾,全都站在街边。” 长孙无忌、杜淹等人七嘴八舌地劝说。 魏征无奈地点点头。 李世民返回寝宫,兴趣有点欠佳。 长孙无垢一边哄着李治,一边问道:“谁惹陛下生气了?” “还不是魏玄成!”李世民愤愤的道:“我这个皇帝当得真够窝囊,不仅要被自己的臣子骂,就连送礼,都要耍了几个心眼!” 长孙无垢道:“这是好事,当初杨广若是有忠臣犯言直谏,直言得失,他不会沦落到客死异乡!” 李世民望着长孙无垢认真的道:“我现在头疼的是萧后还有他的孙子杨政道!” 也就长孙无垢,她早已习惯了李世民跳脱的思维方式。当听到杨政道的名字,长孙无垢也是微微一愣。 萧皇后之女就是李世民的杨妃,还为李世民生下了吴王李恪、蜀王李愔,算起来也算李世民的岳母,如果按照独孤皇后的关系,杨广就是李渊的姨娘表兄,而萧后则是李世民的表婶。 对于萧皇后,李世民没有什么戒心,关键是他的孙子杨政道。 隋朝末年,天下大乱,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路尘烟。只要称帝建制的人,哪怕是投降,一样会被杀掉。 比如,西秦小霸王薛仁杲,他与李世民惺惺相惜,李世民首战就败在他手上,不过李世民那个时候服气。 毕竟李世民也明白战争打的就是国力,他拥有着绝对的优势兵力,比西秦多了足足五倍的兵马,但是李世民却败了。虽然最终李世民打败了他,却是胜在国力而非军略。 李世民本想收服薛仁杲,让他成为麾下的一员大将,只是李渊坚决杀掉了薛仁杲,同时,还有江淮杜伏威、河北窦建德,河南王世充、瓦岗李密等等。 可是同样,杨政道虽然是傀儡,毕竟是当过皇帝的人,当皇帝就是他的原罪,按照习惯性思维,杨政道这个人也不能留。 可是,李世民又有点不忍心,杨政道是萧皇后的唯一精神寄托,他若是死了,萧皇后恐怕也活不下去了! 长孙无垢笑了笑道:“当初陛下纳杨妃,任用萧相国,不是为了结好隋朝老臣吗?萧时文因何罢相?杨妃何以贵为三妃之一,位列诸嫔之上?” 李世民恍然大悟。 长孙无垢接着道:“李密不能留,因为李密不能被荣华富贵收买!” 李世民点点头道:“是啊,若是贪图荣华富贵,李密不会起兵造反。一个被天下反王奉为盟主的人,怎能忍受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太上皇给李密的爵位赏赐,那就是一种折辱。李密攻下兴洛仓,赈济救活了河南的百姓。朕率兵打洛阳的时候,当地百姓都在传言,是李密的旧部,重新杀回来,当时我还跟他们辩解。朕严令部队与百姓秋毫无犯,他们还夹道相迎,但是他们迎的不是朕,也不是大唐王师,而是迎的是密公!” 这才是李密死的真正原罪,几乎和窦建德如出一辙。二人作为反王,却甚得人心,哪怕李密和窦建德投降了,他们如果要反,肯定可以卷土重来! 长孙无垢笑道:“杨政道唯一的靠山就是突厥,突厥已灭,他又何惧之有?” 第一三六章良心带来的财富 第一三六章良心带来的财富 如今,隋朝的余荫已经消耗殆尽,哪怕再无知或者愚忠的人,也不会心念隋朝。 现如今东突厥亡国,四海八荒皆臣服大唐,李世民自然不用顾忌杨政道这样一个娃娃。 李世民心情大好,与长孙无垢共倚红粉帐,几经风雨,李世民最终败下阵来。 长孙无垢吩咐宫娥为李世民送来一碗参汤,现在李世民需要大补。 李世民接过参汤,一饮而尽,却懒洋洋的躺在床上,半天不想动弹。就在这时,长孙无垢望着李世民道:“听说裴司空病重,时日无多?” 李世民自然是对裴寂这个李渊的心腹老臣没有半点好感,虽然当初李世民与李建成在争夺皇位过程中,裴寂对李世民的帮助也不少。 不过,在李世民获得玄武门之变胜利后,裴寂却没少在暗地里搞小手段,像贞观元年,十二月三十,利州都督义安王李孝常与右武卫将军刘德裕及其外甥统军元弘善、监门将军长孙安业等人,密谋借助禁军反叛。 如果李孝常等人获得成功,那将是玄武门的另外一个翻版,当然,那样也没有贞观之治了,因为李渊如果再次复位,势必对朝廷上下文臣武将进行大规模清洗,就算拥有贞观三年草原春季大旱,冬天白灾,依旧没有机会攻灭东突厥了。 李渊的心,可远比李世民更加冷酷,其实他才最狠,最深得帝王术,希望把威胁消灭的萌芽之中。 可惜,裴寂小看了李世民,早在李世民贞观元年初,进行军方大调整的时候,李渊所有的十六卫旧部,只剩一个长孙顺德,当然长孙顺德也没有半点实权了。所以,调动将领却无法调动下面的将士,这样的造反最终只能像儿戏一样结束。 然而,裴寂并没有罢休,反而利用僧人法雅,散播妖言,意图颠覆李世民的统治,只是这注定没有结果。世族门阀最为现实,他们才不管皇帝是谁,他们只管谁会对他们有利。 世族门阀与李世民虽然势同水火,所以不敢轻易妄动,担心李世民顺手收拾了他们。所以这场博弈,裴寂又成了弃子。 虽然李世民当时查出裴寂在幕后当推手,不过李渊以死相比,死保裴寂,李世民不得不留裴寂一条命。 作为交换,李渊移驾大安宫,将太极宫让给李世民,于是李世民在登基四年之后,正式入主太极宫,成为太极宫之主。 让李世民在武德殿办公将近四年时间,李世民心中要是没有气那绝对是骗人的。 李世民其实也不是真正大度的人,他听了这话,随即冷冷的道:“他咎由自取,放着好日子不过,活该!” “陛下……” 长孙无垢劝道:“现在文武百官都在看着陛下呢,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浪费岂不可惜?” 李世民自然明白长孙无垢所言非常正确,李渊派系的老臣像宇文士及、刘弘基、刘政会、陈叔达他们都在观望。观望李世民对他们这些老臣处置方式。 李世民点点头道:“观音婢,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老东西给朕找了多少麻烦,朕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不等李世民说完,长孙无垢笑道:“他不过是一个行之将木的老朽,陛下何必与其一般见识?” 李世民心中的气没那么容易消,长孙无垢上下齐手,把李世民收拾得痒痒的,无奈之下,李世民只好道:“朕择日去其府上抚慰一番!” “哪怕做做样子也好!” 李世民缓缓点点头。 …… 云州,欢迎凯旋将士的热度终于在三天之后开始缓缓消退。 杨天保连续放纵了三天,开始正常当值。冬天夜长天短,当杨天保从总管府下值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清冷的月光洒在街道上,周遭仿佛浸在水里,透明清澈。杨天保骑着骏马,身边跟着一队亲卫士兵,如今杨天保把沈从文、周普、单道真全部外放为官,此时负责他安全的人,只剩下特鲁了。 杨天保来到云州之后,最大的变化就是云州城的温度,有余家家户户烧着火墙和火坑,即使走在大街上,依旧感觉到明显的暖意。 杨天保信马由缰,颇有兴致的看着月夜下的景致;特鲁如惊弓之鸟,看着有行人接近,汗毛子都炸立起来,手中握着弓箭,准备戒备。 原本杨天保不想收奥斯曼部落的人马当作自己部曲,可是特鲁和其部落的青壮实在是太勤奋了,让杨天保有些不好意思。最重要的是,杨天保把单道真和沈从文等外放为官,他身边实在无人可用。 薛仁贵等人已经是云州府在册的军将,他总不管让他们继续跟着自己的部曲扈从,就这样,杨天保从亲卫部曲中抽出三十人补充到云州府,担任不入流的伙长、伍长,这样以来,杨天保的部曲只剩下不到一百五十人。 加上奥斯曼部抽调的一百五十名青壮,凑足三百,其他人则部曲的名义,充当杂役。 就在杨天保快要走到府邸的时候,突然听到街道上传来阵阵哽咽的哭声。 特鲁非常紧张,只希望杨天保不要多事,可以走得更快一些,回到府上,他的工作才会轻松一些。 就像墨菲定律一样,越是怕什么,越是会来什么。特鲁不想杨天保多事,可是杨天保偏偏走到这家传出哭声的房门前驻马道:“过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为云州总管,整个云州城百姓都是他治下的百姓,如果真有胥吏欺压良善,杨天保不介意做一次杨青天,杀鸡儆猴。 特鲁无奈,下马前去叫门。 不一会儿,房门打开,一盏昏黄的灯下,一名挂满泪痕的男子,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紧张望着杨天保一行。 不过,当男子看到杨天保的样子时,急忙躬身抱拳道:“拜见杨总管!” 杨天保走到这家穷得叮当响的房子里,明显闻到一股浓浓的草药味,他张望着,发现这家人口不多,似乎只有三个看不出男女的孩童,莫约七八岁的样子,这三个孩童都怯怯的缩在男子的身后。 杨天保沉吟道:“你家里出了什么事?” 男子闻言,不禁一脸悲痛的道:“没事!” 杨天保板着脸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躬身道:“回禀总管,我叫赵虎!” “赵虎,你还是不是我的兵?”杨天保盯着赵虎道。 赵虎毫不犹豫的道:“是!” “既然是我的兵,那我问你,为何遮遮掩掩?” 赵虎喃喃道:“回禀总管,内子有病,卑下无钱为他医治!” 这个赵虎当初也是为了想给家里省点粮食,自愿报名参加青壮,不过运气还算不错,跟着杨天保打过突厥,参加北征白道,奇袭漠北,不仅捞到了一颗突厥人的首级,还获得了两张牛皮和五张羊皮的战利品。 杨天保摇摇头道:“应该不至于啊,你有两张牛皮五张羊皮,外加赏赐,应该不差这点汤药费吧?” 那赵虎的眼睛慢慢的红了:“如今这牛皮和羊皮,都卖不上价,原来可以价值千钱的牛皮,现在八百钱都没有人要,羊皮甚至卖不到一百钱!” 物稀以为贵,关键是这次云州青壮跟着杨天保出征,多少都获得了战利品。或是牛皮羊皮,或是兵刃、铠甲,或者金银细软。于是大规模兜售的热潮开始持续蔓延,只是云州城的购买力有限,这些商人疯狂的压价。 原本可以卖到一百五十钱的好羊皮,现在最多可以卖到七八十钱,如果是损坏的羊皮,最多三四十钱。 这个赵虎弄到的两张牛皮五张羊皮,原本可以卖到将近两千钱,也就是两贯,只是现在他卖了堪堪一千余钱,还了借贷之后,只剩下不足五百钱,三副草药下去,他已经没钱了。特别是妻子病情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更重。 赵虎非常无奈,又不想看着老婆病死,压抑着哭声,反而惊动了杨天保。 杨天保走后,让人给赵虎送去十贯钱,并承诺如果不够,需要的话可以张口。 杨天保让陈应去打听一下,发现云州城的情况比赵虎的更加严重,战利品多,收货商太少,结果这些大头兵又急着把战利品变成钱,于是被商贾疯狂压价,现在一张好羊皮,都贱卖到五十钱,而牛皮甚至有五六百钱成交的。 杨天保得到这个消息,非常难过。他不忍心将士们把用血汗换来的战利品当成大白菜卖掉,于是开始命陈应收购将士们手中的财货。 而且所有的牛皮、羊皮,以市场价高出一倍的价格收购将士们手中的战利品,他当时脑袋里不没有赚钱的概念,只是想着单纯的帮助跟着他一路跋山涉水的将士得到他们用命换来的东西。 别看这些物资在真正的豪商面前不值钱,可是在杨天保眼中,到处都可以赚钱的机会。 一张上好的牛皮在云州城才卖六百钱,一张牛皮可以做七双靴子就可以卖一两千钱。 同样的牛皮运到长安城就可以卖到一千四百钱,如果是江南甚至可以卖到两千钱以上。 当然这个时代的运输费用也非常高,不过杨天保感觉如果自己不赚这个钱,会被雷劈的。 直到现在,杨天保才发现,奥斯曼部落的青壮最擅长的并不是打仗,而是鞣制皮革,他们把从云州将士手中收上来的羊皮、牛皮、鹿皮等各种皮毛,然后经过加工以后,形成各式各样的皮具。 这些皮具不仅精美,而且质量非常好,比起后世的什么名牌包包并不差。 似乎一日之间,云州的大小商贾们突然发现,他们已经从云州收不到任何皮货了,可是他们需要向货源,得知杨天保正在用将士们手中收购皮货,他们就脑洞大开,决定以价格优势,跟杨天保抢货源。 可是,这样的结果就是皮货的价格越来越高,慢慢升到正常水平,偏偏将士们反而不愿意出手了,毕竟人性就是这样,在疯狂涨价的过程中他们会往下压一压,希望可以卖得价值更高。 ps:今天八千 第一三七章让他们得不偿失 第一三七章让他们得不偿失 “噼里啪啦……” “哗啦……” “咚……” “嘭嘭……” 杨天保在房间里发着脾气,把能砸的东西都杂了,财务大总管陈应粗略估计,在刚刚过后的半个时辰里,杨天保至少毁掉了上千贯的财物。 陈应长长叹了口气,却不敢上前阻拦。 看着杨天保那一副仿佛要吃人的神情,谁去劝谁就倒霉。特鲁偏偏不信邪,上前去劝杨天保。 在特鲁看来,杨天保虽然精壮,不过以他的身板,绝对可以轻易制服杨天保,然而他却不知道,杨天保会古昂拳,这种比泰拳要凶狠十倍的拳法,在杨天保不要命的攻击下,仅仅三个回合,特鲁就从房间里飞出去,砸塌了薛瑶和罗晓玉辛苦堆起来的雪人。 看着杨天保这个样子,薛瑶非常担心,她自己不敢上前,就去恳求薛仁贵,结果薛仁贵出来的时候也顶着一对熊猫眼。 这下,众人都没有脾气了。 他们都在疑惑杨天保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情要从邸抄说起,在杨天保这个级别的总管,邸抄会送给他一份,让他了解中枢大事和动向,及时迎合中枢的姿态。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大吵大闹,唐朝关于东突厥战后安置问题,最终由李世民拍板决定,采纳了中书令文彦博的意见,文彦博认为在灭掉东突厥汗国后,对于突厥降人诚心接纳,给予优厚待遇,而这些突厥人当初都是不满于颉利可汗的残暴统治的,因此,得到善待的他们对于唐朝必将感恩戴德,绝不会反叛。 他主张应该保全突厥部落组织,顺应突厥风俗习俗,沿用突厥原有的管理模式管理突厥人。他认为应将突厥人安置在唐朝北方的边境地区,尤其是河套地区,可以让这些突厥人成为唐朝北方的屏障。而为了防止叛乱,则可以将部分突厥贵族安置在长安,充当侍卫,即可以笼络他们,也可以充当人质。 事实上,这个主张在大唐朝廷并没有什么市场,拥有最大派系的“同化派”。这一派的主张得到大多数大臣的支持,他们认为,突厥归降唐朝,只是迫于无奈,绝非诚心诚意,迟早还要反叛,对唐朝构成威胁。只有将他们同化为汉人,才能彻底解决问题。 因此,他们主张彻底拆分突厥部落,将其个体分散安置在内地各州县,包括河南、江南和西南等地,并采用内地的管理方式来管理他们,强制改变其风俗习惯,命令他们放弃牧业,改为务农,从而“化胡为汉”,逐步变成与汉人无异。 只是一派的领导人物有两个,既陈叔达和萧时文,由于两个都是武德朝宰相,让李世民不得不怀疑他们的用心,更何况,萧时文也好,陈叔达也罢,他们都是江南大族,而这个安置意见,无疑对于陈氏和萧氏是最无有力的。 数十万突厥降人一旦充斥江南,无疑将会大大增加江南的实力,这是李世民不愿意看到的。 当然,还有第三派声音,这就是“胡汉隔离派”。这一派的人数较少,但有多位重量级人物,包括秘书监魏征,中书侍郎颜师古等。 他们认为,突厥人极不可靠,让其成为唐朝北方屏障的想法是荒谬的。而突厥人又与汉人差异太大,想要同化难度太大。因此,无论是把突厥人安置在边境,还是分散于内地,都会带来无穷后患。 魏征直截了当的称突厥人为人面兽心,说他们只会在弱小时服从唐朝,一旦强大了,必然反叛,绝不会顾及恩德和道义。 因此,对于突厥的正确安置方式是令其回归故地,但是要制订严格的规章制度来管理他们。首先是要分而治之,将他们分为很多互不统属的小部落,各部落首领都由唐朝任命,而各部之间要划定边界,禁止相互吞并。 唐朝则设立都护,对他们进行统一监管。这样一来,突厥居住在离唐朝腹地遥远的地方,内部又统一不起来,就不会对唐朝构成威胁。 温彦博对于魏征等人的理论大力批判,举出例证说,东汉光武帝曾把南匈奴安置在北方边境之内,整个东汉时期,南匈奴都是东汉北方屏障,从未反叛。 魏征立即反驳称,西晋大批胡人进入北方内地居住,西晋大臣郭钦和江统曾经谏言晋武帝将他们驱逐到塞外,却不被采纳,结果仅仅十余年后,胡人叛军就攻陷了洛阳。 李世民虽然认为三种意见都有一定道理,但是提出这种意见的人,除了房玄龄和温彦博这些秦王府老臣,像魏征和萧时文、陈叔达他是表面上相信,心里其实是不相信的。 最终李世民竟然采纳了温彦博的意见,把突厥安置在了东至幽州,西至灵州的北部边境地区。普通突厥部落民都进入唐朝境内居住,而突厥贵族大多都安置在了首都长安,很多人成为唐朝皇宫侍卫。 李世民或许没有先知先觉,但是杨天保却有啊,他知道李世民打败东突厥,灭亡东突厥汗国确实是不容易,然而东突厥一直都是口服心不服,当然,有些人或许提出什么左卫大将军执失思力,契苾、阿史那思摩之类降人,对于大唐效忠。 这其实就是屁话,这三个人与其他突厥人根本就没有可比性,李世民可以把自己的亲妹子或者女儿嫁给他们,他们在突厥人眼中已经是叛徒,没有回头路了。就像李……陵,娶妻了匈奴王女为妻,就算赦免他,李陵也没有办法回头,他已经有了孩子、妻子和自己家庭。 杨天保却知道大唐的边境安宁仅仅持续十数年,直接高宗时期已经开始爆发出来,那些被李唐朝安置在灵州、丰州、胜州、贺州、代、朔、幽州等州的突厥人,很快就开始北逃,并且在漠北重新建立突厥汗国,史称后突厥汗国。 几乎和汉朝的匈奴人一样,突厥人也分裂成两部,一部分逃到漠北建立后突厥汗国,一部分依靠边境积攒实力,充当安禄山、史思明的急先锋。 在后世,官方记录的数字在抗日战争中,中国死难三千五百万人但是,安史之乱却让唐朝三分之一的人口消失,一百多年积攒的财富化为乌有,最重要的是,大唐急转急下。 杨天保疯狂的发泄,可是还是慢慢冷静了下来,作为一个下州总管,杨天保根本改变不了什么,他不是李世民的儿子,也不是他爹,左右不了李世民的意志。 他最大的想法是,尽可能把这场危机消弭于无形。 冷静过后,杨天保整理衣衫,前往中院凌敬居住的院落,拜访凌敬,然而凌敬已经陷入宿醉,恐怕一时半会醒不了。 杨天保正准备离开中庭小院的时候,突然发现桌案上放着一本打开的《史记》,杨天保拾起来一看,只见打开的页面上正是:“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礼生於有而废於无。故君子富,好行其德;小人富,以适其力。渊深而鱼生之,山深而兽往之,人富而仁义附焉。富者得埶益彰,失埶则客无所之,以而不乐。夷狄益甚。谚曰:“千金之子,不死於市。”此非空言也。故曰:“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夫千乘之王,万家之侯,百室之君,尚犹患贫,而况匹夫编户之民乎!” 杨天保看到这里,心中瞬间恍然大悟。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将突厥安置在长城沿线,其中最大的还是利益。 刘邦在白登山被冒顿单于包围,生死一线,陈平献计,向冒顿单于的阏氏行贿,才得脱险。 如果没有阏氏强行插手,劝退冒顿,那么汉朝有可能就会分崩离析,甚至匈奴都有可能引兵南下,牧马中原。 只是,偏偏一个爱财的阏氏破坏了这个大好局面。 杨天保也不相信陈叔达、萧时文、魏征和颜师古能看到的问题,他温彦博看不到? 房玄龄看不到? 杜淹看不到? 杨天保知道,他们不是看不到,而是因为他们的脑子被金灿灿和白花花的财物给迷住了心窍。就像匈奴的阏氏,明明与社稷有利,天下有益,他们假装看不到。 能成为宰相的人,都是万中无一的人精,有的人或者是真不明白,有的人是揣着明白假装不明白,或者李世民也明白,他只是相信自己,认为突厥人就算假装投降,朕可以打败你们一次,也可以打败你们两次,三次,无数次。 内心强大到有些飘的李世民,就像狮子一样,根本不会在乎豺狼的计谋。 杨天保慢慢冷静了下来,他回到卧室,他将一枚窗花,挂在窗户上。 不多时,十数名杨氏影卫出现在杨天保的卧室之中,为首的正是慕容云。 杨天保望着慕容云道:“太原温彦博发了一笔横财?” 慕容云摇摇头道:“门下不知情,门下只负责保护三郎!” “太原温氏!”杨天保想了想道:“我要让他们得不偿失……“ ps:今天是掌门无想无情的生日,掌门威武霸气! 第一三八章好生意上门 第一三八章好生意上门 “三郎,不许胡闹!” “胡闹吗?” 杨天保一脸苦笑道:“我真没有胡闹!” 贞观四年安置东突厥的方案,直接影响的后果就是大唐由盛转衰,而更间接的后果就是整个国家和民族被打断了脊梁。 无论后来的五代悲歌,再或者宋朝之殇,神州陆沉…… 虽然说信仰这个东西是非常虚幻的,然而他是最实在的,丢掉了信仰,失去了血性,这才是最致命的。 杨天保也想躲起来当鸵鸟,然而他知道他做不到,如果知道火山会爆发,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淡定。 李世民最多还有二十年就可以归西,他两腿一蹬,眼睛一闭,什么都看不到了。可是,杨天保还非常年轻,他还有很长的日子可以活。作为世族,作为唐朝的根骨,他不能无动于衷。 很多人在诋毁世族门阀,痛斥门阀世族的弊端和劣根,然而世族子弟才撑起这个时代的脊梁,西晋末年,衣冠南迁,皇室和百姓都逃往江南。 那个原本只会吟诗作赋的浪漫主人诗人刘琨,他提着剑,带着一百多名僮客,毅然北上,坚守晋阳十四载,血雨腥风。 他是中山靖王刘胜之后,中山刘氏刘琨,他死后,他的儿子、孙子、一直活跃在抵抗的前线。 氐秦一百多万大军南下,意图灭亡东晋朝廷,意图建立以一个以氐人统治的政权,关键时刻,谢安、谢玄、谢琰、谢石,他们也是世族,他们是陈郡谢氏。 北周末年,君昏臣庸,万马齐暗,突厥金戈铁马,万国朝宗。隋朝建立起来,蛊惑突厥内乱,分裂东西突厥,布威四方,是长孙晟、是裴矩,他们也是世族。 真正依靠寒门子弟的北宋,只是成为靖康之耻,文奴的遮羞布。 杨天保不想迷茫,他清楚的知道,丢掉信仰和血性的后果是多么的严重。 慕容云耐心的劝道:“你这是要把天捅个窟窿!” “天已经漏了,我不会介意再大一些!” 慕容云慌了,他急忙劝道:“三郎,切莫莽撞,这样的后果太严重!” 杨天保想了想道:“你帮我一件事,现在流落在外面的突厥流浪武士还有非常多,你们帮我物色一下,我需要非常多的流浪武士!” “太原温氏可不是普通豪强,他们实力强大!” 慕容云苦笑道:“三郎,这事说得轻巧,就算招募流浪武士,也不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招募的流浪武士需要吃喝拉撒,也需要安家费,人数少了不顶用,人数多了,这么一大笔物资流向,很难瞒住有心人的探查!” “犯罪必留痕迹!”这是侦查学的理论。事实上这一套理论可以适用于任何行业,世族门阀拥有着想象不到的眼线和情报力量,比如杨恭仁派出五百部曲出关,马上李世民就得到了消息。 可是同样,任何一个家族或者势力,派人进入关中,弘农杨氏也能知道消息,哪怕这个势力可以瞒住官方的力量和眼线,却瞒不住地头蛇。 温氏作为太原仅次于太原王氏的顶级豪门,只要有任何外来势力和人员进入太原境内,要想不惊动他们,那绝对是不可能的。甚至一名普通的乞丐,再或者普通的民夫,他们都有可能是太原温氏的眼线。 “我决定的事情,必须做,不光温彦博,还有房玄龄。我要让他们的自私付出代价!”杨天保一脸温怒:“你敢不做,我就把我的部曲派出去!” 这并不是杨天保的圣母心发出了,安史之乱直接影响了就是弘农杨氏在关中的根基,自安史之乱之后,弘农杨氏就沦落为二流世族,再也难有作为。 这场堪称唐朝历史上最大的浩劫之一,让超过三千万唐人死难,数百万人失去家园,关中被烧成白地,白骨露野,赤地千里。 杨天保需要拿到太原温氏收受突厥贿赂的证据,将其公布天下,让太原温氏失去风评的口碑,成为世族之耻,天下公敌! “啊……门下马上去做!”慕容云躬身道。 慕容云冷汗直流,杨天保如果让他们部曲办事,那几乎可以表明事情就是他做的,这样将会挑起太原温氏与弘农杨氏的战争,皇帝愿意看到,但是杨氏也不想平白无故的树此强敌! 使用突厥流浪武士能刺杀就刺杀,只要收尾干净,应该查不到他。 慕容云走后,直到贞观四年的三月底,寒意消失,春意渐浓的时候,长安终于又来了一道上谕。 兵部核算了杨天保的军功,杨天保率领部曲歼灭欲谷设所部以及阿史那社尔一部,加上追随李靖奇袭漠北突厥牙廷,特别是手套、口罩、防滑靴这些装备的专利都没有了。 杨天保获得了一个爵位。 平舒开国子爵。 唐朝的爵位其实比较多,分王三等亲王、嗣王、三等国公、郡公、县公,然后加上郡侯、县侯、县伯、县男、县子,共十一级。 唐朝的封爵有食邑,但往往为虚封,唯加实封者可以享有所封地的租税收入。杨天保这个平舒县,正式的爵位是平舒县开国子。爵位等级为正五品上,食邑五百户,授永业田八百亩,食邑及永业田皆从平舒县划拔。 此外,散阶连升三级,擢升至正五品中散大夫。 杨天保将以平舒县子,中散大夫、云州总管的身份,统辖云州兵马,然而云州只有一个府,既云州府,然而云州府的折冲都尉却是张桐,而非杨天保,可能也是为了捉衬他 封县子爵的实际好处其实不多,首先这次封爵是终身爵,身死爵除,非世袭爵,爵位不能传给子孙。 食邑也只是虚封,每户一个月折二十五钱算,食邑五百户,实际上是每年额外食俸十五万钱,就是一百五十贯。 一百五十贯钱,勉强够杨天保的两个小妾三个月的开销,仅此而已。 从平舒县划出五百亩永业田,倒算是一笔不错的赏赐,但相对于当时土地兼并动辄万亩、十万亩的规模来说,五百亩永业田又算不上什么了。 关键最坑的是平舒县在沧州境下辖,距离杨天保虽然不说是十万八千里,至少在那里经营非常不便。 杨天保有了这个平舒子爵的身份,就没有就算了。 以杨天保的身份,总不能跟乡民去争良田,可是他需要地,用来建设他的皮毛加工工厂,在云州城内加工皮毛,初时还好,只是味道太浓,引得周围人的反感。 杨天保只可能是无主的荒地、河滩地或者盐碱地。杨天保要地自然不是为了种地,只是为了加工皮草。 不管怎么说,年仅二十二岁,入仕不到一年时间,就因军功封爵、散阶也擢升至正五品,虽然不能说是绝无仅有,但也不平凡。 不过,相对世族子弟,杨天保这些还真没有必要拿出来说了。 位于云州城南,那座原来废弃的村落,被杨天保整体买了下来,这个不大的村落虽然不大,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土地盐碱化非常严重,虽然不至于寸草不生,却入不敷出,于是村民们就集体搬走了。 杨天保不知农学家,却也知道改善盐碱地最根本的原因就是移换土壤,反而云州也不是什么水资源丰盛之地,深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不过,杨天保并没有在这方面上深功夫,他的目的就是建立一座大型皮毛加工厂,由于没有大规模机械化作业,全靠人力工作,至少可以给云州百姓指一条种地之外的活路。 杨天保持续在云州城收购皮草,除了常见的牛皮、羊皮、还有各种鹿皮、狼皮、虎皮、狐皮等珍贵皮草,全部弄来硝制成成品。 当然,由于杨天保的收购价格高,需求量大,渐渐的周边各个部落也前来云州进行交易。 进入春耕时分,云州百姓开始忙着春耕,府兵其实也不算职业军队,整个大唐真正的职业军队只有十六卫的共计二十万军队。 只不过,十六卫一直以来,都没有满编过,作为唐军军队的主体府兵,只是半农民半职业化的军队,春耕时期,他们需要忙着耕地播种。 作为云州兵马总管杨天保开始钻进工坊里,指导工匠们制作皮具,像后世制式的女式手提包、牛皮皮带、羊皮靴子、皮鞋,甚至高跟鞋,都是杨天保准备开发的产品。 杨天保需要钱,只有足够多的钱,他才可以养活更多的死士,只有死士才能帮忙杨天保做那些事情。 罗晓玉成了杨天保的模特,新缝制出来的高跟鞋穿在罗晓玉脚上,让她感觉到处都不舒服。 罗晓玉用力一跺脚,木质的鞋跟应声而断,失去后面的高鞋跟,罗晓玉穿着这双皮鞋,感觉舒服多了,她一脸得意的道:“去了这只碍事的鞋跟,其他都还不错!” 杨天保这才知道他找罗晓玉这个整天只会舞刀弄枪的女子当模特是何等的失败。 就在杨天保准备让新收的亲随赵虎去青楼找几个姑娘时,一名亲随过来道:“郎君,有一位皮商,过来找你谈事情!” “哦!”杨天保收购了很多皮草,销路还是一个问题,他原本打算使用杨氏的商号分销皮具制品,只是杨恭仁如今不太爱管事,都是他的名义大哥杨思谊在管。 杨天保也懒得去理他,如果有其他商人帮助杨天保销售皮具,这可是好事情! …… 云州城此时的平舒子府的前庭客厅中,一位长袖飘飘的白衣文士正好端端正正的坐在客厅里喝茶。 他的身后站着几名徒手布衣的高大汉子,手掌上全是厚厚的老茧,肌肉发达,眼神凶悍,显然是他的保镖。 这位白衣文士三十上下的年纪,长得白白净净,眉宇之间透着一股书卷味,商人身上特有的铜臭在他的身上没留下什么痕迹,令人心生好感,要不是他放在桌上的那份厚礼,还真把他当成前来拜访的书生了。 “幽香扑鼻,沁人心脾,还没有喝便已经口舌生津,浑身舒坦了,好茶,真是好茶。”白衣文士喝完了一杯茶,依依不舍的将茶杯放下,啧了啧嘴,“真没想到这个小地方居然也有如此精通茶道的妙人,看走眼了。” 杨天保来到府里,径直朝着前庭客厅走来。听着门外传来的脚步声,这名白衣文士整整容色,站了起来。 杨天保走进客厅,目光随意一扫,落在了他的身上,一脸惊奇,他没有想到找自己做生意的居然是这么个文弱书生。 白衣文士见杨天保也是惊讶,毕竟杨天保年轻得出奇,却已经是云州兵马总管了。 他朝着杨天保心中暗道:“久闻云州兵马总管的杨将军少年英雄,年纪轻轻便跟突厥恶战了数场,战绩颇佳,今日一见,果然不虚!” 他拱手行礼:“这位想必就是云州家喻户晓的杨总管杨将军吧?徽州张绍文这厢有礼了。” 杨天保笑呵呵的说:“不客气,不客气。请坐,请坐!” 张绍文似乎没有其他商人那种精明劲,上来就开门见山的道:“杨天保高义,云州附近的皮货都被阁下收购了,张绍文能不能从杨将军这里弄到一批皮草!” 杨天保沉吟道:”我手中有货,只要价钱合适,怎么都可以谈!“ 第一四零章温彦博的秘密 第一四零章温彦博的秘密 张绍文将桌上一只并不算大的檀木盒子往杨天保的方向推了推,然后皮笑肉不笑的道:“杨总管,初次登门,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望总管笑纳。” 杨天保满意得点点头,都还没有开始谈事情就送礼了,太上道了! 他客气了一句,让陈应把礼物收下。 然后,大马金刀的坐到张绍文对面。 罗晓玉精心打扮一番,又奉上一壶奶茶。当初杨天保为了推销自己积压的秋茶,把奶茶捣鼓出来,虽然长安一时风靡起来,不过直到来到塞外,这个奶茶总算流行开来。 罗晓玉还带着两名丫鬟,端上来一碟核桃饼,一碟红枣糕,一碟牛肉干,还有一碟南瓜饼。 这样的招呼,以一位大商人的标准,称得上是寒酸了,不过,杨天保是官,又是世族门阀,反而让张绍文感觉受宠若惊。 无论古代还是现代,这个社会唯一不变的就是现实。 杨天保拿起一个核桃饼扔进嘴里一阵大嚼,然后咕咕咕一口气喝掉了三杯奶茶,那举动真的是称得上无礼之极。可是在张绍文眼中,杨天保却显得非常洒脱,最关键的是,他并没有在自己面前摆世族门阀,公子王孙的架子。 “张先生是徽州人?” “正是,在下是徽州祁门人,世代经商,主要以贩粮为主,典当、盐业等行业也有所涉及,不过没什么名气。” 陈应突然道:“原来张先生是徽商世家出身,失敬了。” 徽商历史悠久。 早在东晋,徽州的商业就开始兴起,随着徽州宣纸和徽州墨的出现,在文人和仕子中间占据了不俗的地位。徽州的商人开始渐渐兴盛。 没有办法,徽州是一座典型的穷山恶水,种地根本就活不下去,而随着南北朝时期衣冠南迁,徽州人陡然增多。不少徽州人开始以经商为生。 在南朝时期徽商渐成气候,唐朝徽商已经达到一定的规模,特别是大唐国力极盛,海上丝绸之路兴起,徽州商人随着海路,走向世界。 徽商讲究义利兼顾,提倡以诚待人,以信接物,发达了也会大力回报家乡,算是比较有节操的,因此口碑一直不错。 不过,经商看似风光,却也很辛苦,三年不归家,新婚别离,对于徽商来说都是寻常事情,他们以勤奋和吃苦耐劳著称,哪里有商机,哪里就有他们的身影。 去年朝廷北伐东突厥,让徽商看到了商机,可以趁机向草原订购一大批廉价的皮草,虽然说江南这个地方冬天没有北方寒冷。 可是,南方是空气含水量大,称为湿冻。北方是空气含水量少,称为干冻。湿冻比干冻难受。这个时代没有棉衣也没有羽绒服,依靠柳絮充斥的冬衣,非常容易吸水,而且不易干,穿在衣上不仅不舒服,而且非常冷。 可是皮草却没有这个问题,所以南方皮草的消费市场,却是缺乏门路。要知道天下七宗五望赵郡李、太原王、范阳卢、清河崔、博陵崔他们都在北方,除了这一流豪门之外,还有相当一部分比如太原温氏、河东薛氏、闻喜裴氏、河东柳氏、中山刘氏、中山苏氏,他们把持着北方马匹和皮货市场的货源,南方人要想获得皮草,必须要经过他们的手。 这样以来,一张羊皮运到江南,二百钱都不值,甚至比江南本地羊皮还要贵,价格决定了市场。 张绍文看到杨天保在云州大肆收购皮草,张绍文就感觉自己的机会来了。 都不等杨天保放出风声来,他便找上门来了。为了打动杨天保,张绍文可是煞费苦心,他打听到杨天保在蓝田玉山有三千多亩地,为此,他还花了足足五千多贯,购买了位于杨天保田产相邻的田产。 张绍文谦虚的道:“祁门张家虽然世代经商,但是生意一直没有做大,算不得徽商世家。” 他接着朝杨天保拱拱手,说:“杨总管,在下想经营皮草,而今年杨总管获得大量皮草……所以在下想请杨总管允许,将皮草售人在下,在下一定会给杨总管一个公道的价钱。” 杨天保有点纳闷的问道:“我是收了一些皮草,羊皮大约三十万张,牛皮也有七八万张,其他皮草若干,可还是,这点皮草对于其他各州来说,不值一晒,特别是定襄,他们的府库里皮货堆积如山,数以百万计,你怎么就看上我这点皮货了?” 张绍文苦笑道:“杨总管有所不知,贩皮货这一行是有讲究的,每个皮货都有自己的货源,贸然跑到别人的地盘去收购皮货是会犯众怒的。” 杨天保恍然大悟道:“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云州就是你的货源对吧?” 张绍文还是苦笑道:“在下哪里有这个能耐掌握这么大的货源?在下的皮货原来都是从太原刘氏手中提供的,不过,不知道他们出于什么目的,今年的皮货比去年反而涨了三成!” 杨天保疑惑的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次大唐大败突厥,光缴获的羊皮不下数百万计,怎么可能会涨价?云州明明掉价掉得不成样子……” 陈应笑了笑道:“这点,我知道,去岁北方白灾,突厥牛羊马匹冻毙数以百万计,今天剩下的牛羊,不足前年的一成!” 杨天保恍然大悟,虽然说今年皮货商人获得了大量的货源,可是今明两年减产是肯定的,而且把持着北方货源的世族门阀,他们肯定已经结成价格同盟,南方皮货商人拿不到其他货源,唯一被动接受他们的价格。 就像后世天朝钢铁产能是世界第一,掌握着澳大利亚矿产资源的资源巨头面前天朝这个一个大户,随意哄抬价格,让拥有第一钢铁市场的天朝不得不接受他们的价格威胁。 其他将领也好,其他豪强也罢,他们全部都仰仗着世族门阀的鼻息行事,也只有杨天保这么一个异类,他是弘农杨氏子弟,自然不会被太原王氏他们这些山东贵族集团所要挟,真闹得不愉快了,他们的损失将会更大,况且杨天保手中的十数万张皮货,相对量而言,实在太小的,掀不起皮货市场的价格波动。 杨天保想了想道:“我有皮货出售,不过没有整张的羊皮,都是皮具产品,也可以接受定制,但是不会出售皮毛!” 张绍文皱起眉头问:“总管,这是为何?” “我手底下还有那么多人,他们需要吃饭,我需要给他们一条活路!”杨天保向罗晓玉使一个眼色。 罗晓玉睁着眼睛,瞪着杨天保,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杨天保有些尴尬,他朝着罗晓玉直接道:“你去取几件皮,咱们工坊制造的皮鞋、皮鞋、皮包还有皮衣、皮袍,拿过来让张先生看看!” 罗晓玉这才明白过来。 她转身朝着门外走去,不一会儿,进来一群莺莺燕燕。 张绍文反而愣住了,不明白杨天保这是什么意思,他还以为杨天保向他出售美女呢,可是论起美女,江南美女可比北方美女水灵多了。 不过,到底还是商人,张绍文一眼就看到这些美女的不同,首先她们穿的都是皮衣,比如通体黝黑,紧身皮裤,皮褂,这样紧身的皮衣,把女性完美的身材体现得淋漓尽致,如果拿着一只鞭子,那画面特有带感。 慢慢的张绍文的眼睛直了。 杨天保甚是得意,穿着光面皮衣的女子,性感,妩媚,还有着异域风情,穿着皮草披肩的女子,雍容华贵,美不可言。 杨天保指着身穿羊皮紧身衣的女子道:“纯小羊皮精心缝制而成,保暖而不失苗条,尤其适用江南美女,这样一件皮衣,对外出售三千八百文,收你三千钱!” 张绍文点点头道:“不贵!” 杨天保指着高跟鞋道:“江南美女,唯一的劣势是身材娇小,穿着这样的高跟鞋,你看,效果怎么样,怎么样!” 张绍文自然知道相较而言,江南美女以小巧玲珑闻名,有了这种高跟鞋,显得亭亭玉立:“多少?” “如果是别人,我肯定说没有一千八百文,我绝对不会卖,这样吧,看在你是我的第一个顾客的份上,收你一千二!” 杨天保心中有些虚,一张羊皮做三双鞋,转手就赚了将近二十倍,是不是心黑了一点? “一贯!” “成交!” 跟张绍文的生意谈判非常顺利,他比杨天保这里拿到了心满意足的皮鞋、皮衣、皮具,而且价格只比市场价略低一些,关键是皮具没有损耗,而且运输的时候不占空间,方便运输。 买的人感觉便宜,卖的人感觉贵,这就是双赢。 杨天保也笑得合不拢嘴,他卖出了一千双皮鞋,就意味着有一百万贯的进账,关键是皮衣,他还有三百万贯的进帐。 四百万贯的进账,杨天保的小金库终于可以不用饿得跑老鼠了。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就在杨天保与张绍文代表的徽商集结达成合作协议的时候,负责打探消息的慕容云带回了一个消息! 他查到温彦博收了多少突厥人的好处! 第一四一章请求越境打击 第一四一章请求越境打击 慕容云的青色衣服,已经被鲜血染红了,旁边的医生正在紧张的为慕容云包扎伤口。 尽管已经过了好多天,那道伤口依旧触目惊心,显得异常吓人。不过,由于处理的不及时,伤口出现红肿,已经有了隐隐发炎的迹象。 杨天保摆摆手,让人取来一只白色的小瓷瓶,拔掉软木塞子,慕容云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香。 这是杨天保让人用眼下最烈的酒反复蒸煮得到的一瓶酒,虽然称为酒精还差得远,没有精密的器械测量,杨天保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酒精,不过猜测也应该超过七十度。 慕容云扭头一看,一股清澈透明的液体正倒进自己的伤口,那酒香便是它散发出来的。酒也能拿来做药? 他正诧异,一股剧痛从伤口窜出,扎入神经,他低哼一声,冷汗都出来了。 杨天保连忙按住他,解释说:“这是酒精,具有良好的消炎作用,用它清洗伤口可以有效的消毒,防止伤口发炎,让伤口可以更快的痊愈……忍忍,忍忍就好了。” 慕容云见他一脸紧张、关切,不禁心里感动,笑说:“多谢郎君施救。” “客气了,咱们是朋友,总不能见死不救的……你是怎么回事?谁干的?”杨天保急忙问道。 慕容云叹了口气道:“郎君让卑下彻查太原温氏,卑下探查一个月未果,无奈之下,只好设了一个局,把温氏外院管事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装了进去,他的外院管事为了儿子只要坦言相告!原来,颉利被郎君俘虏之后,突厥贵族阿史那社尔派出心腹前往太原温氏,用他的啧北的部落投诚,换文彦博营救东突厥贵族和部落!” 阿史那社尔是一个狠人,当初朝廷北伐东突厥,为了防止西突厥在唐朝攻打东突厥期间插手,毕竟他们都属于同族同源。这时,唐朝派使者蛊惑莫贺咄杀死西突厥统叶护可汗,自立为大可汗,而弩失毕部则不服莫贺咄,就迎立阿史那泥熟为大可汗,不过阿史那泥熟并不愿意成为大可汗,反而迎立统叶护的儿子特勤咥力为大可汗,这样以来,莫贺咄与阿史那咥力就大打出手。 而阿史那社尔则趁着西突厥内乱,趁机率领东突厥残部西进,三个月之间,从伊唔打到伊列河谷,自此,西突厥伊列河以东地区,都归阿史那社尔所有。 温彦博获得了啧北阿史那社尔共九千帐部曲的效忠,一次性送于太原温氏良马两万三千匹,黄斤五百斤,外加美女三百。 为了这些利益,温彦博利用了他是李世民旧部心腹的机会,反驳魏征,成功说服李世民,采取了边境分散安置东突厥降人的策略。 等到这个消息,杨天保是意外,其实也不算意外,两万三千余匹战马,哪怕用眼下的价值也超过五十万贯,而九千帐突厥勇士的效忠,太原温氏就获得一支武装力量。 虽然杨天保也相信太原温氏并没有造反的心思,但是这些财富,足足价值上百万贯,也难怪温彦博会动心。 资本家有了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就会铤而走险,有了百分之百的利润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有了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嘛,他们就敢冒上绞刑架的危险。 温彦博只是几句话,就获得上百万贯的财富,如果折算成人民币的话,这将是四十多个亿,他为了四十多亿铤而走险这就非常正常了。 杨天保问道:“有没有证据?” “没有,经手人是他的侄子温无隐!”慕容云苦笑道:“我准备劫掠他的儿子温克让,不过被太原温氏的护卫发觉,杨氏影卫客场,非常被动,损失了四个人,我也差点……” “放心吧,这个场子我给你找回来……” 不等杨天保说完,慕容云摇摇头道:“不行,你不能太莽撞了,太原温氏不像表面上这么简单,他们府上养着太多死士,伤我的人,我认出来了,就是当初罗艺麾下的燕云铁骑右统领罗彦将,绰号催命阎王,此人幸亏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否则我不能活着过来见你!” 杨天保依稀记得罗艺在自号幽州总管的时候,温彦博就是罗艺的司马,司马,就是武装部长职责,温彦博获得罗艺的旧将效忠应该不意外。 慕容云急道:“三郎,真不能冲动,燕云铁骑是罗艺获得的当初骁果骑重甲装备,每人都是十人敌,他们一旦结阵,就是把云州府全部拉上去也会吃亏!” 杨天保点点头。 正规军之间的战争,个人的武艺作用已经不大了,拼的就是战斗意志和装备情况,隋朝骁果军就是杨广最精锐的御林军,装备精良,宇文化及获得猴版的骁果军支持,从江都一路打到河北,打得李密四十万大军丢盔弃甲,损失惨重,如果不是李密损失惨重,把瓦岗军精锐打得精光,王世充那三万江淮军根本就不是对手。 杨天保道:“我们先不忙找温氏的麻烦,他是不要钱吗?那笔钱,我让温彦博一文钱都捞不到!” 慕容云不解的望着杨天保道:“三郎,你要怎么做?” 杨天保道:“我们直接去北啧,把阿史那社尔送给温彦博的九千帐武士干掉,他的两万三千匹战马,那就是我的!” 慕容云道:“温彦博不会轻易罢休的!” “哼,这个亏他吃定了!”杨天保冷笑道:“我现在是大唐云州兵马总管,我们治下有一千九百帐突厥安置青壮,如果他们造反,本总管就可以率部平叛!明正言顺的率部平叛,如果他们这些突厥人一路北逃,逃至北啧,哼哼……” 慕容云苦笑道:“这些投降的突厥人不会反!” 杨天保道:“会的,一定会反,本总管让他们反,他们就得反!” …… 云州鹿苑烽火台,几名烽火屯卒一边吃着饭,一边吹着牛,突然伙长的饭碗掉在地上,他急忙大叫道:“快出事了!” 西北方向,一个不远村落滚滚浓烟,隐隐约约还有杀喊声传来。 几乎所有的屯卒同时血脉卉张,眼睛发红道:“突厥杂种!” 他们没有动弹,都把询问的目光望向伙长,伙长戴上头盔,拿着横刀,道:“放狼烟,兄弟,跟我上!” 十名屯卒拿着横刀,弓弩,披着甲胄。 两股浓黑的狼烟,冲天而起,仿佛咆哮的黑龙,直冲云霄。 “呜呜……” 悲凉的战号声响起云州府的军营上空,正在当值的越骑校尉薛仁贵急忙策马来到云州府,他意外的看到杨天保居然满身披挂。 杨天保是一个疲懒的性子,平时不在军营,而且甚少着甲。 眼下杨天保太反常了。 不过薛仁贵说话,杨天保直接道:“北西甲申号烽火台传讯,你率领本部越骑团过去看看!” “遵命!” 薛仁贵正准备离开,杨天保大手一挥:“算,我们一起去!” 听到号声急忙而来的折冲都尉张桐、果毅都尉单道真也联袂而来,他们急忙问道:“怎么回事?” “不太清楚!”杨天保道:“烽火传讯,过去看看!” 云州府只有两个越骑团,近水楼台先得月,杨天保把两个越骑团校尉全部委任给了薛仁贵和沈从文,他们两个都是杨天保的部曲。 四百骑兵,外加杨天保的三百部曲,七百余骑浩浩荡荡离开云州城。 五十余里路,对于急奔的战马而来,只是小半个时辰的时间而已。 当杨天保率部抵达这个小村的时候,整个小村已经陷入了火海,十名屯卒躲在山林中,看到大队唐军骑兵出现,这才出来。 十个屯卒人人带伤,那名伙长最重,胸前中了足足七箭,不过突厥骑兵的角弓劲道太软,穿过铠甲,入肉不足一寸既止,就算如此,他的伤势颇重。 “是突厥人,总共三十九骑……”伙长虚弱的道:“卑职无能,没将他们留下……”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这名伙长伤势过重,失血昏迷了。 杨天保上前,发现只是失血过多,还有脉搏,顿时松了口气。 这个小村的闹剧就是杨天保派人导演的,十六户村民不想在这里居住,他们的户籍所在,不能迁徙,产出有限,气候恶劣,他们想成为杨天保的部曲。 杨天保派人将他们承诺好了,给他们改头换面,以杨天保部曲的身份,前往蓝田县居住,每个人都是杨天保的佃户。 就这样,他们把村落让了出来,所谓的突厥人袭击,这些人都是杨天保收留的突厥流浪武士。 至于全村人,都葬身火海了,尸体很好办,云州之前的大战,烧掉的尸体多,埋掉的更多。 随便挖点尸体,放进火堆里使劲烧,烧成焦炭,又没dna检测,方便杨天保操作。 杨天保怒发冲冠道:“他们跑不远,追!” 薛仁贵迟疑了一下道:“总管,分一部人手救火,看看还有没有活口!” 杨天保点点头:“来人跟我救火,薛仁贵你去追!” 活口自然是有的,几名堪称奥斯卡小金人的演员,声泪俱下的痛斥突厥人的暴行,控诉他们的不幸。 有尸体,有人证,已经是铁案了。 杨天保沉声喝道:“录事参军!” “职在!” “拟表,本总管要上奏!” 杨天保沉吟道:“平舒男、轻车都尉、云州兵马总管杨思慎上表:贞观四年七月,臣不备,为敌所趁,云州八里堡被克,所辖户十六,口五十余众,尽数为贼奴屠戮,臣恳追缴,斩其首,抚慰黎庶……” 第一四二章皇帝不是这么当的 第一四二章皇帝不是这么当的 李世民亡东突厥汗国国祚,得意洋洋,五月,任命突利为顺州都督,以阿史那苏尼失为怀德郡王,北宁州都督,北郎将史善应为北抚州都督。阿史那思摩为怀化郡王,任命右武卫大将军史大奈为丰州都督,右骁卫将军康苏密为北安州都督。 投奔唐朝的其他各族酋长,均拜为将军中郎将,跻身朝官行列,他们当中五品以上一百多人,大抵与原唐朝官员参半,因此迁居长安人口近一万户。 而这些进入长安城的突厥人,统一安排在升平坊,最大的好处莫过于杨天保的轩天下,生意火爆,日进斗金。 御史大夫萧瑀弹劾李靖大破颉利可汗牙帐,治军没有法度,突厥珍奇宝物,抢掠一空,请交付有司推勘审理。 李世民予以特赦,不加弹劾。 等到李靖进见,李世民则大加责备,李靖磕头谢罪。过了很久,李世民才道:“隋朝史万岁打败达头可汗,有功劳不加赏赐,因罪遭致杀戮。朕则不这样处理,记录下你的功劳,赦免你的过错。” 加封李靖为左光禄大夫,赐给绢一千匹,所封食邑连同以前的共五百户。不久,李世民对李靖道:“以前有人说你的坏话,现今朕已醒悟,你不必挂在心上。” 又赐给绢二千匹。 这件事,看似李世民大度无私,不忌惮李靖,事实上他却加弹劾李靖的萧瑀为太子少师,前太子少保李纲晋太子少师,共同辅佐太子李承乾。 李纲腿脚不好,太宗赐予步辇,让他乘步辇去东宫,又数次召入皇宫内,向他询问政事。每次到东宫,太子都要行拜见礼。太子每次上朝听政事,太宗都令李纲与房玄龄坐在太子身旁备顾问。 东宫正殿中,李承乾一脸愁容的望着大唐舆图,他拿着一支沾朱砂的毛笔,在舆图上勾勾画画,一脸感叹道:“三辅之地,已过百日滴雨未下,今岁秋收必受影响。” 李纲苦笑道:“相对而言,河东的旱更重。” 李承乾默然点点头道:“朝廷连年征战,耗用金钱,民穷财尽,国库枯竭,但征战不止,兴建不停,祀神依旧,钱从哪里来?” 李纲忧心忡忡的道:“寅吃卯粮,只会先缺后空。” 李承乾叹了口气:“寅吃卯粮,也就盘剥百姓,盘剥百姓的结果,必然是寇盗并起,民怨沸腾,局面一触及发。” 李纲道:“社稷最大的灾难,在于土崩,不在于瓦解。” 李承乾坤问道:“何为‘瓦解’?诸侯造反就是瓦解。” “何为‘土崩’?” “暴民造反,即为土崩也。” 就在这时,东宫宾客褚遂良上前道:“太子殿下,出事了!” “何事?” 李承乾接过褚遂良的邸抄,望着上面杨天保的上表:“平舒男、轻车都尉、云州兵马总管杨思慎上表:贞观四年七月,臣不备,为敌所趁,云州八里堡被克,所辖户十六,口五十余众,尽数为贼奴屠戮,臣恳追缴,斩其首,抚慰黎庶……” 李承乾匆匆扫了一眼,愤愤的道:“这是多少起了?” “四十又七!”褚遂良想了想道:“被屠戮民超过两千人!” “砰!” 李承乾愤愤的将手中的邸抄扔在地上:“我去找父皇!” …… 李承乾抵达太极宫偏殿的时候,李世民与长孙无垢正坐在配殿用餐,李天保上表的奏疏,就放在一边,李世民仿佛没有放在心上,对案几上的菜肴,展开猛烈的进攻! “阿爹……” 李世民指着对面下首道:“来得正好,没吃吧,一起用膳!” 长孙无垢也是一脸关切的问道:“大郎,你看你,都瘦了……” 李承乾原本一腔热血,可是看到长孙无垢,他心中发虚。李世民让他坐,说是坐,其实屁股只沾了一点边。 李世民悠悠长叹,眉眼中流露着不快:“还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青雀在朕面前,从未有过拘束,别说坐,他敢跟朕抢饭吃,你敢吗?” 李泰才十岁,十岁的孩子在父母面前撒娇属于正常,当然,这可能是因为李承乾是大唐的太子,他必须要有一国储君的样子。 李承乾也头疼,做得好了,那是他应该的,可是一旦出了差错,整个李唐皇室将为之蒙羞。 李承乾摇摇头道:“孩儿……皇家自然要有皇家的威仪!” “屁的威仪!”李世民拿着手绢擦着嘴道:“到了这里,咱们只有父子,没有君臣!” 李承乾仿佛鼓起勇气,指着案几上的奏疏道:“阿爹,突厥各部都有反叛,屠戮我大唐子民……” 李世民板着脸道:“突厥立国百年,有几个忠臣不应该吗?现在他们国祚已灭,宗庙已毁,有些怨气是应该的!” 李承乾愤愤的道:“可是,他们……” 李世民指着奏疏道:“这件事,交给他们去做就行了!” 看着李承乾不解,长孙无垢解释道:“你以后要学会如何看奏疏~!” 长孙无垢在李世民默许之下,长孙无垢展开杨天保的这份奏疏,指着最后一句话道:“过境打击!这才是重点!” 李承乾的天赋非常高,瞬间恍然大悟,他记得褚遂良给他四十七份奏疏,其中超过四十份奏疏都是禀告追剿战果,而杨天保这份也是过境打击,说明战火波及面非常小,驻军有能力平定叛乱,只要不是请援奏疏,战事都会在可控制的范围内。 虽然说奏疏不像古代的官面文章,通篇大而空的屁话,真正的核心观点和用意,夹在中间不显眼的地方,就算大臣向皇帝禀告要事,也是正事加杂着闲话里说。 就像程咬金上表的奏疏,一番吹牛打混,告诉李世民他想吃牛肉,耕牛肉太硬,牦牛肉好吃。于是,李世民就清楚程咬金那里吐蕃人闹得过份了,他需要反击,弄点牦牛肉吃。 这样的臣子非常聪明,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事,有了战果,皇帝英明指挥若定,有了黑锅,自己背着。 不像杨天保写得那么直白,什么过境打击,这是屁话,大唐什么时候要靠请示打仗了?大唐打仗都是该怎么打,就怎么打,打赢了有赏,打输挨罚。 李世民似乎吃饱了,他望着李承乾道:“今天就咱们父子二人,朕问你,隋文帝作为一代君主怎么样?” 李承乾感觉有些莫名奇妙,于是照本宣科的回答道:“文帝勤于治理朝政,每次监朝听政,有时要到日落西山时,五品以上官员,围坐论事,卫士不能下岗,传递而食。虽然品性算不上仁厚,亦可称为励精图治的君主。” 李世民道:“你只知其一,未知其二。” 李承乾不解的望着李世民。 李世民道:“文帝不贤明而喜欢苛察,不贤明则察事不能都通达,苛察则对事物多有疑心,万事皆自行决定,不信任群臣。天下如此之大,日理万机,虽伤身劳神,难道能每一事均切中要领!群臣既已知主上的意见,便只有无条件接受,即使主上出现过失,也没人敢争辩谏议,所以到了第二代隋朝就灭亡了。” 李承乾似乎有些明白了,然而更多的则是糊涂了。 “朕则不是这样。选拔天下贤能之士,分别充任文武百官,让他们考虑天下大事,汇总到宰相处,深思熟虑,然后上奏到朕这里。有功则行赏,有罪即处罚,谁还敢不尽心竭力而各司职守,何愁天下治理不好呢!” 李世民望着李承乾道:“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边境出现这等事情,朝廷没有办法管,大军一出,所费粮秣数以十万计,可眼下朝廷没钱,打不起了!” 李承乾恍然大悟:”皇帝不是这么当的“ …… 呼…… 一阵强劲的风从草原深处吹来,已经发黄了的牧草一层层的伏倒,平地仿佛掀起了一层层草浪,一圈圈的扩散,一直漾到天边。湛蓝的天空中,鸿雁成队飞过,清亮的啸声响彻云霄,这些美丽的精灵在草原上度过了整个夏天,现在已经到了要离开的时候了。 它们将飞越草原,飞越雁门关,一路南下,到南方去寻找一个温暖的地方过冬,直到明年春天冰雪消融了才回来。估计现在生活在雁门关的人会看到成群鸿雁从远处飞来,从那一线天一般的关口中飞过,消失在群山之中吧? 雁门关流传着一首民谣:“八月十五雁门开,孤雁头上带霜来”,描写的就是这一幕。 杨天保没有心情欣赏这里的美景,让他非常郁闷的是,离开云州长城已经半个月了,他命令所部携带一个月的干粮也所剩无几,但是这个北啧部落连影子都没有看到。 此时,跟着杨天保身边的部曲大都疲惫不堪。 薛仁贵归心似箭,他妹妹快要生了,这个时代不像后世,女人生孩子那就是鬼门关,别说普通百姓之家,就像皇室拥有超一流的医疗条件,一样出现大量婴儿夭折。 看着杨天保郁闷,原本从来正形的凌敬道:“你有点耐心,那帮突厥人打仗的本事不怎么样,躲猫猫的本领却厉害得很,想找到他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杨天保郁闷的道:“真让要看不起他们,想打的话就点齐人马过来跟我们狠狠的打一仗,不想打的话趁早滚蛋,这样躲着既不打又不撤的有什么意思?无聊!” 杨天保嘴里抱怨着,手脚可不慢,大军快速前进,以拉网的方式前进。他麾下七百余骑,每五十人为一队,在向导师的带领下,间隔十数里,逞扇形搜索着。 就在这时,右前方出现一股浓烟的狼烟,杨天保大喜道:“好小子,原来躲在这里,冲过去!” 第一四三章让突厥人感觉绝望的差距 第一四三章让突厥人感觉绝望的差距 长安城归义坊面积不大的庄园,由于年久失修,这里显得非常破败。早先无人问津的庄园,突然间来一队劲装武士,众劲装武士抵达庄园之后,分别散开,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关防森严。 不多时,一辆带着温字云纹的奢华马车,在带着一班护卫在的护卫下,缓缓抵达这座荒废的别院中。 一班护卫警惕地望着空荡荡的街道,街道两旁家家关门闭户,上了门板。白日间熙熙攘攘的人流,此时间都不见了踪影。 一轮明月,挂在天边,将清冷的光芒洒在街面的石板路上。 温彦博在儿子温振的搀扶下,缓缓从马车上下来,沿着庄园的甬道,他缓缓朝着里面走去。庄园内传来鞭子抽打肉体的声音及压抑的惨呼声。 偌大的偏厅之中,温彦博躺在一张软榻上,而他的对面的柱子上,则绑着两名雄壮大汉,大汉的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打得稀烂,露出肌肉,上身布满道道青紫的鞭痕。 两个人的头都耷拉着,显然已经晕了过去。 温彦博皱了皱起眉头,显然是对属下办事表示不满,看着温彦博皱眉,这名属下急忙上前拿着一桶加了盐的凉水泼在了一名汉子的身上。 ——哗啦…… 这名原本昏迷的汉子浑身颤抖了一下,缓慢抬起头来,浑身上下一阵颤抖和痉挛。他咬着牙,从喉咙里生气微弱地吐出四个字来道:“杀了我吧!” 坐在一旁的温彦博微微叹息了一声,他扭头看向坐在另外一边的温振。 温振苦笑道:“此等亡命之徒,怕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温振也非常生气,这些人一个月前居然去太原温氏祖宅,意图挟持他的堂兄温无隐,好在温氏扈从比较得力,没让这些贼人得逞。 然而,这两名生擒下来的贼人,骨头倒是挺硬,被严刑拷打了将近一个月时间,硬是一个字都不吐露。 温彦博阴沉着脸,没有说话,好一会儿。他笑了笑,望着儿子道:“其实……他已经说了许多了。” 温振不解的望着温彦博:“他说了什么?” 温彦博道:“他们都是死士,虽然自称来自边地,说话间也带着灵武的口音,不过,我可以断定,他们并非来自灵州,而是来自关中,至少在关中待过一段时间。” 温振不解的望着温彦博,温彦博也没有解释。 佛道讲因缘,道家讲因果。 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是客观存在的,作为当朝虞国公,中书令,温彦博是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李世民的心腹重臣。 可是,他却有说不出的苦衷。 武德八年,突厥入侵并州。温彦博被任命为并州道行军长史,随行军总管张瑾出兵抵御。八月,唐军在太谷战败,温彦博被突厥俘虏。颉利可汗知道他是皇帝近臣,向他逼问唐朝兵力虚实。温彦博坚贞不屈,不肯吐露,被流放到阴山苦寒之地。 当然,这只是对外宣称,其实温彦博已经屈服了,毕竟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在那种情况下,他哪还有什么节操可言。 温彦博被流放在阴山北啧,受了将近一年的苦,随着武德九年,李世民与颉利可汗在渭水结盟,用倾国之财,结突厥之谊。而放回的温彦博就是一个添头。 阿史那社尔掌握着温彦博的命脉,掌握着温彦博向突厥乞降的降表血书,这个东西一旦面临时,他将遗臭万年。 阿史那社尔让他做的事情,他不得不做,不做的话,阿史那社尔肯定会让他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别看两万三千匹战马,牛羊十数万,外加九千帐勇士,这些东西足以让任何人为之疯狂,但是温彦博还真不稀罕。 杨天保率领的云州越骑团共计七百余骑,已经出关,他们正在寻找北啧,目的不言而喻,而这些人的身份,不用问,他也想明白了,除了关西第一豪门,谁有底气敢虎口夺食? 温彦博想通这一层,他朝着温振道:“为我向观国公府递一个拜帖,我要拜见杨令公!” …… 观国府府,杨恭仁其实这才知道杨天保背着他居然谋夺温彦博的战马。 康伯惊出一身冷汗,然而杨恭仁却一脸平静,淡淡的说道:“狼行千里吃肉,狗走千里吃屎,太原温氏那又如何!” 杨恭仁不清楚,杨天保对温彦博真正的目的,但是这个儿子敢朝温氏锅里抢肉,这一点他非常佩服。 世族门阀发展,就像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当初陈郡谢氏在南朝,依靠谢尚、谢奕、谢安三兄弟,成就了陈郡谢氏。 当时,谢尚善长音律,诗书双绝,响名仕林,而谢奕却以粗鲁闻名,他像一个狗皮膏药,缠得桓温躲进南安公主寝室之中,谢奕能痛骂尚书令王述半个时辰,他也不敢还口。 陈郡谢氏一半的威名是谢安、谢玄打出来的,一半的威名则是谢奕骂出来的。 得知这个消息,杨恭仁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非常欣慰的道:“康伯,你说,大郎敢吗?” 康伯急急忙忙摇摇头道:“大郎温文尔雅,却不会如此莽撞行事!” “二郎呢?” 康伯想了想道:“二郎行事,进退有据,断不会顾此失彼!” 杨恭仁笑道:“可是三郎却敢,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关中,我们杨氏已经根深蒂固,引得今上忌惮不已,狡兔三窟,犹未晚矣!” 杨恭仁与温彦博见面,双方说着不着边际的废话,扯了半天皮,终于相谈甚欢。 在走出观国公府的时候,温彦博终于松了口气。 温振不解的道:“阿爹,咱们失了两万匹战马,你为何还如此开心?” 温彦博道:“大郎,你是不懂,两万匹马,只是阿史那社尔给阿爹画下的画饼,看着香甜,想吃却疑惑无穷。” “哦” 温振不解的道:“这是为何?” “你阿爹吞了罗艺的燕云铁骑,区区八百骑已经惹得圣上不快了!”温彦博知道当初张瑾兵败来得太突兀,让温彦博感觉莫名奇妙,后来全军战败,损失不过千余,反而中军被突厥骑兵袭击,一击得手,他成了突厥人的俘虏。 其实,那个时候,李渊的目的就是让温彦博自己派出自己的燕云铁骑前往东突厥营救自己,八百燕云铁骑,虽然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放在草原足以以一挡十,可是一旦出兵营救自己,就会被突厥人以狼群战术,消耗得一干二净。 温彦博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让燕云铁骑露面。 如果两万三千匹战马出现在太原温氏手上,那么针对太原温氏的打击,就会接踵而来。 现在好了,用这些毫不益处的战马,换给杨恭仁的支持,他坐稳中书令的位置,大家双方共赢 …… 杨天保在草原上找了很久,一直没有找到北啧的突厥人踪迹,因为有人不想让他知道,所以他找不到,当这九千帐突厥人成为弃子的时候,他们就出现在了杨天保的视线中。 特鲁望着眼前漫山遍野的牛羊,直流口水:“好多羊,好多钱!” 一众唐军骑士无不眼冒绿光,口水直流。 在他们眼里,羊就是粮食……不对,现在羊皮也相当值钱了,一只羊的价格可以换十石粮食,杨天保办了皮具厂,专门生产羊皮皮具,大量原本没多大用处的羊皮送进去,变成柔软精美的羊皮袄、羊皮靴子、羊皮大衣、羊皮帽子、围巾等精美的皮具,销往关内关外,供不应求,所以在这帮家伙眼里,那满山乱跑的羊就是一群会走会叫的钱啊! 唐军制式的黑色军装一大缺点就是非常显眼,打老远对方就能看到他们了。 他们都还没有行动,那些牧民就陷入了慌乱,那些小孩赶着羊群没命的跑,边跑边拿出牛角呜呜的吹,一彪突厥汉子骑着骏马朝这边呼啸而来,准备用马刀和角弓迎战。 然而,实力也太悬殊了,这边足有好七百余人,而他们只有两百余人,还没打胜负便已经分晓了,隔老远都能看到一张张扭曲的脸上那绝望的表情。 唐军七百,面对突厥两三千人马,突厥人都没有胜算,这是不争的事实,装备上的差距,数量虽然可以弥补,但是,在人数处于劣势的时候,他们没有半点希望。 杨天保冷笑道:“命令他们,放下武器,立即投降,交出屠戮八里堡的凶手,否则鸡犬不留!” 一名奥斯曼部的亲随上前,距离这些突厥骑兵还有五十余步的时候,他开始叽里呱啦的用突厥语向这些突厥人喊话起来。 只是非常可惜,他刚刚说了几个字音,就被突厥骑兵用骑兵角弓给淹没了。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杨天保愤愤的道:“给我灭了他们!” 七百余骑,分散开来,向着突厥骑兵高速逼近。 两队骑兵飞速接近。 大概还有两百步距离左右,薛仁贵便射出了一支响箭,唐军骑士纷纷挽开反曲复合弓,瞄准目标,当接近到一百六十步左右的时候,随着一声啸响,七百弓反曲复合弓同时发出震响,七百多支利箭激射而出,在空中拉出一道道短促的抛物线,罩向那帮由突厥骑兵 那帮突厥骑兵惊骇地瞪大了眼睛。 这个距离他们的骑兵角弓是无法射中,更无法造成伤害!然而这帮黑衣骑士的反曲复合弓却可以轻松做到,利箭破空而来,箭镞撕裂血肉的闷响让人浑身发冷,毛骨耸然,惨叫声大作,一百余骑连人带马被射成刺猬,滚作一团! 没有喘息的机会,第二波箭雨又罩了过来!这一次距离拉近了一百步,精确度也就更高了,给这些倒霉的突厥骑造成了更大的杀伤,箭雨扫过,又有六七十余骑割麦子似的倒下。 那帮突厥骑兵终于按捺不住了,在族长的连声怒吼之中反手一抹,从撒袋中抹出三支箭,角弓拉成满月状,嗖嗖嗖一连三声,三支箭连成一线射了出去。 这是突厥骑兵的拿手绝活:连珠箭,一些优秀的弓骑兵射出的箭甚至比半自动步枪的射速还快,一张弓能当几张弓用,只是一百多张弓同时抛射,硬是制造出一片绵密的箭雨。 可惜没什么屁用,事实上那些骑正在绝望地抵抗着的骑手也知道没什么用,因为那帮黑衣恶魔都披着锃亮的胸甲和圆顶钢盔,甚至还有面罩,他们射出的箭钉在钢盔、胸甲上,火星四溅,四下弹开。 射向那些马的箭同样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这些骏马都披着厚厚的纸甲,以他们的骑弓那可怜的张力,想要在百步远的距离射穿纸甲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装备的差均让突厥骑兵感觉到了绝望! 第一四四章四百破万骑 第一四四章四百破万骑 天山北啧,偌大的山谷中显得非常诡异。偌大的连营中,一座主帐中围坐着数十名突厥将领。 而主座上却踞坐着一名明显带着华夏面貌的雄壮大汉,这名大汉不是别人,正百温彦博收降的原罗艺部燕云铁骑罗彦将。 众突厥将领非常清楚眼下,他们的地位,他们都是被阿史那社尔当作礼物送给了温彦博,罗彦将则是温彦博的心腹,他们都非常巴结罗彦将。 送给罗彦将最好的烤羊肉,给他最好的美酒,当然还有最美的美女,让罗彦将享受着至级别的待遇。 然而,罗彦将眼中却迸射出浓浓的杀意,突然,正在饮酒的罗彦将将手中酒碗重重的摔在地上。 哗啦…… 众突厥将领不解的望着罗彦将,心道:“这位贵客到底是发什么邪火?他们没有惹到他啊!” 就在这时,一群燕云铁骑将士手持弓弩,冲进大帐,二话没有,端起弓弩,朝着大帐里的人开始射击。 众突厥将领几乎没有反应,就被射杀一空,一名突厥将领重箭,愤恨的扑向燃烧的火堆,拿着一根正在燃烧的干柴,朝着罗彦将脑袋上砸去。 虽然这名突厥将领最终被射成了刺猬,可是罗彦将的脸上仍旧被火星迸射到一块,虽然面积不大,可是火辣辣的让罗彦将感觉非常不舒服。 三下五除了,利用突厥将领的轻敌大意之心,收拾完这些突厥将领,罗彦将走出大帐,临出帐的时候,他回头扬起手中的横刀,一颗斗大的脑袋冲天而起。 那名在他身边乖巧得像小猫一样的突厥美女变成了无头尸体,致死她都没有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彦将捂着自己脸上灼伤的位置,愤愤的道:“高过车轮的男子一律斩杀,把女子全部抢回去!” 八百余骑燕云铁骑的士们笑着应和:“好!” 燕云铁骑是罗艺的旧部,他们曾经是罗艺的杀手锏,可惜在最关键的时候,他们出卖了罗艺,让罗艺死了。不过,不可否认,他们都是天下间有名的精锐,更是冷血的屠夫,他们丝毫不顾忌这些突厥人的哀求和哭泣,沾满鲜血的横刀狠狠的照着一颗颗头颅劈了过去。 这些突厥人也是非常绝望,啧从口,北啧的地形就像一个不规则的大嘴,一面是高耸的天山,一边两侧则是狭长的山谷道口,为了防止牛羊逃走,山谷的东西两端出口都修建了木栏围子,想跑去,非常困难。 有心算无备,而且算计的一方装备又非常精良,这样的战斗几乎没有太大的悬念,李靖八千精锐冲击十数万颉利将领,他们也是一触即溃。 现在的情况,几乎差不多,这些燕云铁骑结成阵势,冲向那些突厥将士,将他们击溃,然后再次冲锋,战马累了,就换马,横刀钝了,就换刀,这场肆无忌惮的屠戮,历经足足三个时辰,终于这些突厥人全部倒在血泊之中。 一名燕云铁骑喘着粗气道:“罗头,咱们这是图什么?杀了这些突厥人,不要他们的马,不要他们的羊,就这样的突厥娘们……” 罗彦将神色郁郁的道:“我们只是刀,刀子不能有自己的思想……” 众燕云铁骑沉默不语,他们开始休息,开始收集肉干,马奶酒,准备撤退,因为杨天保所部马上就要来了。 所谓的忠诚,就是背叛的筹码不够。只是利益足够,人的左手都会出卖右手,更何况只是一群突厥人? 与杨恭仁的交易,温彦博获得中书省的控制权,所有中书门下官吏,全面配合温彦博,而北啧的这些突厥人,就是杨天保的战功。 杨天保只率领七百余骑,能不能打败这些突厥人还是一个未知之数,九千帐就是足足上万骑兵。 于是,温彦博就算利用自己的燕云铁骑,帮助杨天保铲除突厥最精锐的主力部队。 大自然有自己的规则,在古代没有化肥的情况下,一家五口人要想吃饱穿暖,需要至少六十亩地,当然江南水稻可以收两季,那样也需要四十亩。 可是,同样的五口人,在保持最低生活标准的情况下,需要六千亩茂密的草场,六千亩就是四平方公里,但是漠北没有丰盛的草场,他们在这里生活,至少需要一万亩,甚至更多。 一个大约两三百人的牧民群体,就需要至少两三百万亩,也就是说一个区域大小的地方,在这里只能养活两三百人。 消息会有延迟性,杨天保所部在消灭这个小部落之后,一路疯狂的追击,用了八天时间,终于找到了北啧。 可是距离北啧还有十数里,杨天保就感觉到了不对劲,空气中传来浓浓的尸臭味,还有密集的苍蝇。 不光是杨天保,就连单道真、薛仁贵也感觉到了这个问题。 杨天保不再保留马力,他们纵马狂奔,一路直接来到这个北啧,距离北啧越近,这里的尸臭味越浓,简直让人呕吐。 杨天保来到北啧山谷的时候,只看到满山谷的牛羊和马匹,以及满地的尸体。 望着触目惊心的场景,众将士几乎都是目瞪口呆。 尸体的头颅,都被砍了下来,并且用石灰腌制好,杨天保感觉呼吸有些困难,浓烈的尸臭,让杨天保的视线感觉有些模糊。 他愤愤的道:“怎么回事?” 可惜,没有人回答他。 就在这时,转了一圈返回的凌敬笑道:“好手段,好手段啊!弘农杨氏果然不凡!” 杨天保疑惑的望着凌敬问道:“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杨令公还真是舔犊情深啊!”凌敬指着满满当当堆了七座京观的首级道:“三郎出塞为求歼灭叛贼,现在叛贼全部授首,缴获如此两万余匹战马,十数万牛羊,如此大功,再晋升一级,应该不难吧!” 也难怪凌敬会如此想,眼下这场屠戮结束之后,获利最大的就是杨天保了,七百将士出关,斩首破万,缴获甚丰,朝廷不赏都不足以让天下人闭嘴。 杨天保转而望着慕容云道:“是影卫做的吗?” “不是!” 慕容云摇摇头道:“我们杨氏影卫只擅长刺探消息,或者近战搏杀,像这种堂堂正正战阵之道,绝对不是影卫的习惯!” 杨天保的大脑有些乱,不过这么多尸体这样放着很可能会引起瘟疫,一旦瘟疫爆发,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手段,肯定会波及面非常广,损失也会惨重。 杨天保道:“命令各部,把尸体收集起来,放火焚烧,焚烧后再掩埋处置,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得饮用生水!” 众将士原本以为可以获得一场大功,结果却变成了收尸队,这让他们神情有些郁闷,毕竟战功奖励非常丰厚,可是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 面对如此惨烈的屠戮现场,再给他们杀羊杀牛,让他们吃肉,他们也吃不下去。 为了防止瘟疫,杨天保让人将北啧口处置好,怎么写战报,却让杨天保开始头疼起来。 “有情况!” 就在这时,有一名士兵突然大叫起来。 杨天保急忙而去。 只见一堆尸体中间,还有一名女性突厥人,她满身血污,却没有大碍,看着杨天保等众人过来,这名突厥女子仿佛像疯了一样,朝着杨天保扑来。 她没有兵刃,赤手空拳,疯狂的击打着杨天保的身体,众将士准备出手,杨天保摆摆手,不让众将士上前。 面对这个女人的击打,杨天保没事,反而坚硬的铠甲把那名突厥女人的拳头撞得鲜血淋漓。 好一会儿,这名突厥女人又朝着杨天保咬了过来,只是全身被钢铁包裹的杨天保,岂会被咬伤? 那个女人反而被咯掉了两颗牙齿。 看着这名突厥女人持续发疯,杨天保愤怒了,一巴掌抽在这名突厥女人脸上:“你他娘的疯了,快告诉我怎么回事?” 那名突厥人女人耗尽了力气,可是目光却非常凶狠,朝着杨天保嘶吼起来,非常激动。 特鲁在杨天保身边解释道:“她说,要杀了你……” 杨天保撇撇嘴道:“让她冷静一下,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 特鲁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一拳重重砸在那名突厥女人的后脑,那名突厥女人直接软软的倒在地上。 杨天保道:“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活口!” 那座大帐中,众突厥将领死亡的场面依旧没有人移动,凌敬转身望着杨天保道:“三郎,刚刚误会你了,看样子是熟人做的,这些突厥贵族,全部都没有防备,被人突袭而死,这是熟人做的,据我所知,杨氏与突厥人好像没有交情!” 杨天保道:“关西弘农杨氏是第一豪门,在这里,太原王氏、太原温氏,他们才是地头蛇!” 凌敬道:“那他们应该达成了协议,这些突厥人是弃子!” 杨天保叹了口气道:“或许吧,这份奏报,我不知道怎么写了!” 凌敬道:“我来写!” …… 半个月后,长安街道上,原本熙熙攘攘,人山人海。突然马蹄声响起,一队巡街的武候大喝道:“何人纵马?” 然而三名满身战尘的骑兵飞骑而入,沿街打马飞奔。打头的骑士双手高高举着一块披风大小的“露布”,一面飞驰一面大声高喊道:“云州杨总管率四百勇士出关,斩首逾万,北啧大捷。” 骑士骑在马上,一路飞驰,反复喊着这句话。 众武侯反而停在路边不在阻挡,长安不得纵马狂奔,但是信骑不在其列,就像消防公安,拥有交通优先权一样。 道路周围关闭着的坊门纷纷打开,平民和贵族的奴仆们纷纷走出门来,望着骑士的尾尘。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大捷?” “北啧是什么地方?” “赢了?” “斩首逾万!” “四百斩逾万,还真能吹……” “砰……”说这话的人话没有说完,一个拄着拐的退役老兵当街大叫上前用拐杖砸在那名说话的人头上,他怒视百姓道:“大唐威武……” 众人纷纷跟着齐声高叫“大唐威武……” 东宫李承乾拿着邸抄喃喃自语:“云州总杨思慎,四百斩首逾万?这可能吗?” 李纲笑道:“太子殿下,说是捷报说退敌十万,那你听听就算了,若是斩首多少,那就八九不离十了,兵部和考功司不是吃干饭的,他们一定会点验首级,到时候就会水落石出!” 李承乾恍然大悟道:“那这个杨三郎还真为名将之风,四百骑出关,凯歌而还,斩首逾万……壮哉!” 李纲悠然而笑,尽管其中有猫腻,那又如何,聪明人向来是看破不说破,得罪人的事情,尽量少干。 长安城又多了一个茶前饭后的谈资,可是在朝廷里,四百骑斩首破万,并没有引起波澜! 第一四五章蜀王李恪的野望 第一四五章蜀王李恪的野望 蜀王府李恪,是李世民的第三个儿子,也是杨广之女杨妃的儿子,贞观二年时年九岁的李恪被封为益州大都督。 不过,李恪以年幼未就任,一直居住在长安城蜀王府。作为李世民的儿子,他着流着两朝皇室的血胤,是天下间最高贵的血脉之一。 李恪作为第一个遥领大都督的亲王,这道任命本就带着特别浓厚的政治意味。 这有点刘邦当年白马为誓的味道,非刘氏不得封王,以刘氏诸王作为朝廷屏藩。益州大都督是朝廷上都督府,与并州大都督、凉州大都督、幽州大都督、并列为上都督府。 其实这就是大级别军区,益州大都督府管辖剑南道四十四州一百九十六县,几乎涵盖了此时大唐将近三分之一的版图。 正是这个任命,把李恪推向了风口浪尖。 李恪其实也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其实他真正想也没有,他的生母不是皇后,无论从立长,还是从立嫡方面来说,都论不到他。 即使想争,他也没有机会,李承乾有长孙无垢这个皇后生母,也有长孙无忌这个实职舅父,也有高士廉这个侍臣武将的支持。而他,除了杨氏遗血,其他什么都没有。 然而,李恪却随着隋朝老臣渐渐不得势,反而被推上前台,李恪不是不明白,这些隋朝老臣的用意,只是他没有办法。 他的出就带原罪。 李承乾有母族可以依靠,可是他呢?他的舅父元德太子杨昭、齐王杨暕、赵王杨杲,全部都死了,就连表兄弟之流,只剩下一个杨政道,还是一个有名无实的散骑常侍。 围绕着他边的隋朝老臣越来越多,让他越来越烦,可是他却越也越压抑。虽然没有希望,可是万一成功了呢? 玄武门之变之前,谁敢说李世民有机会登上这个位置? 事实上,并没有看好当时的李世民,与李建成相比,李世民先天的劣势,非常突出,李建成为皇嫡长子,得天独厚,而且他本人在朝野内外,都有贤名,如果不是李渊忌惮李建成,拉着李世民制衡他,李世民更不会走向夺嫡之路。 不得不说,李世民给他的子孙后代开了一个非常恶劣的开端,他在政治斗争失败的况下,悍然发动了武装政变,弑兄杀弟囚父,最终走得前台。 可是,李恪却不是李世民,李世民至少拥有当时大将军府右统军之名,掌握着大唐三分之一的武装力量。 然而,李恪什么都没有。 就在看到杨思慎杨三郎四百骑兵出关,阵斩突厥贼首万级! 李恪在看到这个邸抄的时候,眼睛不一亮。 杨恭仁是天下有名的干才,连李渊都称赞他是国之干诚。只是他的外祖父没有用好这个族弟,要不然隋朝的天下,也没有这么容易完。 李渊信任他,给他三千精锐将士出关,驻守凉州五年,五年时间东西突厥数十万骑兵,硬是拿凉州没有任何办法。 杨恭仁是良将,是干才,可惜,他的年纪太大了,而且子骨不好,他曾试探过,邀请杨恭仁过府一唔,只是杨恭仁假借体不适给推脱了。 其实,李恪也想通了,杨恭仁或许体不适,最关键是他看穿了自己的心。 但是,这个杨思慎杨三郎?似乎年纪不大? 李恪醒悟过来,急忙查找杨思慎的消息,蜀王府也不是吃白饭的,很快就把杨天保的世履历全部给查了一个底朝天。 不看不知道,一看李恪对这位表兄还真刮目相看。 杨天保带着单道真和冯少东两名仆从,进入长安城,赤手空拳打出一片天地,短短一年时间就创造了不俗的基业。而且为万年县司兵参军的时候,大胆捅破军械仓库的贪腐案,成就了贞观朝第一大案。 随后,以云州司兵参军前往云州,尚未赴任,就带着二百扈从,大战突厥谷设汗,阵斩谷设,随后率领云州青壮,与鹿苑坚守半个月,斩获数千。 再后来跟着张宝相前往白道,参加第二阶段北伐战事,获得不俗的战果。 再接着跟着李靖大破啧口,活捉颉利可汗。 如果说一次两次以少敌多,那可能是运气,然而杨天保从出仕以来,死在他手底下的突厥人已经多达数万,缴获颇丰。 李恪坐在书案前,盯着眼前记录着杨天保履历的资料,浮想联翩。 就在这时,蜀王府兵曹参军许敬宗求见,许敬宗算是唐代一个悲剧,虽然有才名,不过德行有亏,屡屡不得志。 当年宇文化及在江都发动政变,杀掉其父礼部侍郎许善心,许敬宗大惊失色,哀求宇文化及许久,这么没有被杀。不过,他成为秦王府十八学士之后,封德彝当时为内史舍人,在李世民准备重用许敬宗的时候,一句话定了许敬宗的生死。他说:“虞世基被诛杀,世南伏地而行请求替兄受死,善心被处死,敬宗手舞足蹈用来求生。此人无德!” 无德,是不可以为官的,事实上在历史上,许敬宗一直到了高宗时期,遇到武则天,这才渐渐发迹,为武后党魁。 许敬宗不得志,不过他为人特别聪明,看着李恪在盯着杨思慎的履历,猜测到李恪想重用这个杨思慎。 许敬宗就大拍杨天保的马道:“杨三郎深得杨氏家学精髓,为人坦dàng),用兵如神,堪称良将!” 李恪就暗暗记住了杨天保了。 他现在年纪尚小,而且没有羽翼,就算想用杨天保,那也需要时间,如果李世民再给他赴任的机会,他定会出赴一州大都督,只有掌握着一州大都督,才能提携杨天保。 …… 在北啧的杨天保并不知道,此时在长安城的小表弟已经惦记上他了。当然,他更不知道,惦记他的人,并不止李恪一个,还有一个武二娘。不过,杨天保并不知道,即使他知道,他也没有精力,而是因为他被一个麻烦给惹上了。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阿史那米娜经过一番清洗,洗去满脸的污垢,穿着罗晓玉的衣服,显得非常妩媚。 拥有着汉胡混血的阿史那米娜显得非常精致,她与其他突厥女人不一样,不过,得知他的出之后,杨天保也非常纠结。 她是义成公主与始毕可汗的女儿,也算是阿史那社尔姑姑,作为突厥长公主,跟在杨天保边,一旦被人得知,他的麻烦不会小。 更何况,这是一个小吃货,别看瘦得弱不经风,一顿能吃至少三斤,偏偏光吃还不长。 通过阿史那米娜转述,杨天保已经基本确定,袭击北啧突厥营地的人就是温彦博麾下的燕云铁骑,燕云铁骑在突厥人放松警惕的时候,屠戮了他们。 这样以来,北啧的突厥人没了,而杨天保也没有了可以牵制温彦博的证据。 因为这场前所未有的大捷,杨天保获得了奖励,他从平舒男爵,晋升为善阳伯,他又增了一百户食邑,可以多领三十万钱的俸禄。 而云州府因为安置突厥和被解救下来的汉家百姓,人口开始暴增,突破万户,升格为中府,府兵有原来的四个团,增加到五个团。 对于增设的这个团,杨天保毫不迟疑,直接任命周普担任团校尉,这样以来,云州府五个团,其中三个团都是杨天保的人。 杨天保返回云州的时候,薛瑶已经为杨天保生下了一个闺女,七斤六两,母女平安,不过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时代,薛瑶显然有些失望。 不过,薛仁贵反而松了口气。 作为河东薛氏出,薛瑶有些事不清楚,可是薛仁贵却知道,一旦薛瑶生下了杨天保的庶长子,将来不可避免会产生家门宅斗。 不过,庶女却没有这个隐患,毕竟女儿都是会嫁人的。 看着薛瑶一脸失落,杨天保却非常疼这个胖嘟嘟的小人儿,他亲昵的抱着这个女儿,血脉这个东西,说出来玄之又玄,可是怀抱着这个女儿的时候,杨天保却非常激动。 杨天保给杨恭仁写了一封信,告知杨恭仁他有女儿了,至于闺名,杨天保自作主张取名为杨小宁。 初为人父的杨天保还没有从喜悦里走出来,凌敬却来提醒杨天保道:“宜早不宜迟!” 虽然凌敬没有明说,杨天保也知道他指的就是阿史那米娜去留。 杨天保沉吟起来,这件事已经发生了,杨天保不满归不满,可是事总归要解决,面对这个女人,就算瞒恐怕是瞒不住的,毕竟要说阿史那米娜的份温彦博不知道,杨天保都不会相信。 在场只有米娜一个活口,原本杨天保没有经历过战事的时候,也以为可以像影视剧里那样,可以在战场上装死逃过一劫。 事实上这并不可能,除非战场没有打扫,直接在追击过程中,然而北啧山谷中,明显是打扫过战场的,所有的尸体连首级都收集起来,用石灰腌制,而米娜当时就躺在一堆无头尸体之中,她怎么可能逃过燕云铁骑的眼线? 除非,当时燕云铁骑是有意放水。 “送走吧!” 杨天保想了想道:“反正,留着也是一个祸害,天天吃,会把我吃穷的!” 当然,这只是一个托词。 以杨天保的价别说多,就像阿史那米娜的胃口,他养活三五百个不成问题。 关键是,没有这个必要。 杨天保破坏了温彦博的发财大计,断了他的财路,让他损失三五十万贯,这样的损失,温彦博心中没气是不可能的。 这个米娜就是温彦博挖给杨天保的坑,面对一个美女,万一把持不住,那么问题就大了,毕竟她是公主,哪怕是敌国公主,皇室是有皇室的威严,尊严,如何处置她,需要李世民点头。 就像当年,隋朝灭陈,杨广纳陈叔宝的妹妹为妾,唐朝灭隋,李世民纳杨广的女儿为妾,这就像是风水轮流转。 始毕可汗的女儿,处罗可汗和颉利可汗的妹妹,义成公主的亲生女儿,这个份大有文章可做。 听到杨天保要送阿史那米娜走,她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她哽咽道:“不要赶我走!” 阿史那米娜吓坏了,位于定襄城的那场战斗,她可是亲经历的人,她亲眼看着她的母亲义成公主被李靖下令斩杀。 不过义成公主却坦然赴死,并且直视李靖:“你也曾是大隋的臣子,这么急于向新主子邀功?我是大隋公主,天潢贵胄,就死也要有死的尊严!” 于是,义成公主坦然走向火海,并火海吞噬。 阿史那米娜当时就吓傻了,多亏李靖的精力并没有放在她上,而是主要为了追击颉利可汗,在亲随的保护下,阿史那米娜被护送到阿史那社尔边。 阿史那社尔得知西突厥内乱,自然不愿意放弃这个吞并西突厥的机会,如果没有西突厥的人马支持,他怎么可能再光复突厥汗国? 为了防止这个姑姑拖后腿,他就将阿史那米娜留在北啧,送给温彦博,只要阿史那社尔不死,温彦博绝对不敢把阿史那米娜怎么样。 杨天保看着梨花带雨的阿史那米娜,开始纠结起来。 两世为人的杨天保最害怕女人在他面前痛哭,关键是阿史那米娜不像中原汉家女子那样。 她在哭的时候是嚎嚎大哭,鼻涕眼泪横流,别说杨天保心软,就算是薛仁贵都看不下去了。 ps:今天七千四,明天继续! 第一四六章犹如神助的金帐公主 第一四六章犹如神助的金帐公主 “留下吧!” 杨天保长长叹了口气。 凌敬不解的望着杨天保道:“郎君可知,留下她会有什么后果?” “暂时不会有什么后果!”杨天保淡淡的笑道:“现在知道米娜身世的人,除了阿史那社尔,就是温彦博。如果没有一击致命的把握,他不会动手!”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 杨天保与温彦博的仇,已经无法化解了。 其实,米娜的这个死穴,也并非无解。 当然,最重要的是,让温彦博自以为得计,当他真正以为可以扳倒弘农杨氏的时候,他那个时候会发现,自己准备的棋子一点用处都没有。 想想那个时候,温彦博的表情一点会非常精彩。 虽然温彦博采取了弃车保帅的方式,丢掉了北啧这九千帐突厥人,但是杨天保并没有打算轻易放过温彦博。 杨天保其实不擅长官场斗争,即使斗争,他也斗不过温彦博这个老狐狸,官场斗争,其实最简单的方式,看看上面谁有人。哪怕魏征和颜师古说得都对,可是因为李世民不相信他们,所以温彦博最终胜了。 在历史上岑文本与长孙无忌斗得头破血流,岑文本没有能力吗?还是他没有才华? 都不是,因为长孙无忌得到了李世民毫无保留的信任,所以岑文本败了。 但是,许敬宗得到了武则天的信任,一个小小的许敬宗就可以把长孙无忌致于死地。 更何况,阿史那米娜的身份,完全可以利用。 杨天保收留了很多突厥的流浪武士,而他却不方便露面,而米娜完全可以充当这些流浪武士的首领,对太原温氏展开疯狂的报复。 想到这里,杨天保顿时有了主意,米娜与太原温氏有着不共戴天的血仇,报复太原温氏属于正常。 另外,对于燕云铁骑的装备,他杨天保也想要。拥有那些骁果军的装备,完全就是一个作弊器,除非那些什么铁骨朵、狼牙棒之类的钝器打在身上,一般的弓弩和刀剑,完全无效。 米娜,就是月亮的意思,也代表着义成公主对她的宠爱。不得不说,米娜拥有着极高的天赋,非常擅于把握人性。 她的痛哭,确实打动了杨天保。 杨天保望着米娜郑重的说道:“别哭了,我知道你听得懂唐言,再哭,你就在这里哭吧!” 不等杨天保说完,米娜用袖子一抹脸,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杨天保,而且还面带着微笑。 就连薛仁贵也感觉不可思议,这脸变得也太快了吧? “好了,我不哭了!”阿史那米娜一脸认真的望着杨天保。 杨天保道:“让你留下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需要你……” 不等杨天保说完,米娜毫不扭捏之意,大大方方的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可以陪你睡觉!” “噗嗤……” 杨天保差点没有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指着米娜道:“你说什么?” 米娜眼中闪过一丝不为人知的精光,一边装模作样的解着衣服,一边望着薛仁贵、凌敬、特鲁等人。 杨天保伸手大手,朝着米娜的脑袋上拍去:“你想什么呢!” 米娜一脸天真的望着杨天保道:“除了这个身子,我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东西可交换!” “有啊!”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你的身份!”杨天保笑道:“你是始毕可汗与义成公主之女,处罗和颉利的妹妹,作为东突厥汗国的公主,你难道不恨突利这个叛徒吗?还有投降的阿史那思摩,阿史那苏尼失、执失思力、康苏密……” 当杨天保说到这里名字的时候,米娜的眼中迸射出仇恨的光芒。 她重重的点点头,康苏密本是康国栗特人,流亡东突厥,被颉利收留,然而在最关键的时刻,是他指引苏定方冲击的颉利牙帐。 对于颉利,她并没有感情,那个颉利对她一点也不好,被抓了活该,可是,康苏密把萧皇后、杨政道还有她的母亲义成公主捉了,送给唐人。 只是仇恨的火焰升起来快,消失得也快。这是他们草原牧民的秉性,天大地大,仇恨再大,也没有自己可以活下去最大。 为了活下去,他们可以成为别人的臣妾,奴隶,现在她一个人,想报仇根本就没有可能。 米娜连连摇头道:“我不恨他们,成王败寇,这都是命!” “是吗?”杨天保望着米娜冷笑,他毫不犹豫拆穿了米娜的伎俩,直截了当的道:“那真是太可惜了,我手底下有一千多名突厥流浪武士,他们缺一个主心骨,我还想,如果你以东突厥金帐公主的身份统领他们,带着他们铲除东突厥的叛徒,看来我想错了,我应该找奥射设聊聊……” 听到这话,米娜急了,对于他的那两位哥哥,到底是什么货色,她比杨天保更加清楚,当初处罗可汗死,东突厥汗国内部就对拥立谁为东突厥大可汗产生了分歧,有人主张拥立始毕可汗的儿子突利,有人主拥立始毕可汗的弟弟颉利。 当然,义成公主的态度非常重要,可是她并没有扶持儿子登上可汗之位,因为义成公主知道突利就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废物,东突厥汗国到了他的手上,肯定会变成四分五裂。 在那种情况下,义成公主反支持颉利。 人性都是一样的,米娜恨那个让他家破人亡的大唐朝廷,恨李靖,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更恨叛徒。 东突厥败亡于唐朝之手,可是里面诱因也非常多,铁勒九部没有如约与颉利相会啧口,薛延陀坐壁上观,这都是原因。当然更重要的是,他的兄长突利背叛了突厥。 在与颉利斗争过程中,突利失败。他就与贞观三年表奏入朝乞降,并且让开南下之路,麾下六万余军队,毫不阻止,直接让李靖防区。 事实上,如果不是突利出卖,李靖所部除非插上翅膀,否则不可能直接抵达定襄,更何况就算六万头猪,也够李靖所部杀上半天,而颉利也会提前得到消息,如果突厥人早有准备,这场仗就有的打了! 米娜道:“我可以被你利用,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要突利的人头!” “没问题!” “我希望,你用东突厥金帐公主的身份,号令诸部,当然他们投奔或不投奔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打着为北啧部曲复仇的机会,袭击温氏的产业!” “好!” 米娜感觉自己并没有选择,反正人也是杨天保的,死多少他都不会心疼。 杨天保是一个执着的人,他需要破坏温彦博所谓的计划,不过眼下突厥人小小的动荡,暂时没有办法,可是一旦突厥人反复袭击温氏,这样以来,温彦博肯定会成为笑柄,最重要的是,他一定会损失惨重。 世族门阀可以立足的本钱,主要是名声和门生故吏,可是门生故吏的扶持,需要投入大量的钱财。 而太原温氏和太原王氏不同,一个地方有两只老虎,太原王氏与温氏的关系并不和睦,关键是温氏并没有太原王氏的财力。温氏没有太多的田庄,却有着不少矿产资源,特别是铁矿,这是温氏重要的财源。 薛仁贵对于杨天保莫名其妙的仇视温氏有点不解,不过,现在他是杨天保的部曲,就算杨天保想造反,他或许不会。可是对付区区太原温氏,这种事情他肯定会站在杨天保这一边。 看着米娜愉快的离开,薛仁贵疑惑的望着杨天保问道:“你不怕养虎为患?” “她算什么老虎,顶多是一只小野猫!” 杨天保道:“她真想在草原上立足,还离不开我的扶持,没有我的补给支持,他们连一个冬天都坚持不下去!” 凌敬拿着酒壶,把自己灌得烂醉。 有时候,他搞不懂杨天保这是在做什么,尽管看不懂,他也没有问,杨天保如果想让他知道,肯定会让他知道,不想让他知道,他问也问不到,最后只会让杨天保编一堆谎言欺骗他! 胡天八月既飞雪,进入云州的九月份,已经明显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不过眼下云州却生活得非常不错,有充足的煤炭,有充足的火墙和火坑,日子还过得下去。 不过,进入贞观四年十月开始,草原上流传出一个不知道真假的消息,东突厥始毕可汗之女,处罗可汗和颉利可汗之妹,金帐公主开始在招募旧部。 得到这个消息的人,大都一笑了之。 颉利都在长安城里为李世民跳胡旋舞,突厥汗国已经成了过去式,别说一个公主,就算是阿史那家族的嫡系特勤,只要出现突厥人面前,突厥人会把他绑起来,送到长安换酒钱。 但是这个消息,唯有温彦博相信是真的。 此时,他现在连死的心都有,当初一念之差,留下了米娜的性命,不曾想她逃了,却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内,先后四次袭击太原温氏的秘密田庄,别院和商队、矿山,每一次都是杀人放火,能抢走的东西就抢,抢不走的就放火烧掉。 虽然人没有杀多少,可是损失却让温彦博想要吐血。 温彦博急忙下令给罗彦将,让他率领燕云铁骑去把这个金帐公主找出来。 如果,米娜没有情报支持,单纯的率领一支流浪武士,或者可以第一次出奇不意的得手,然而她却无法像犹如神助一般,每每打击在温氏最虚弱的环节。 杨天保有情报,有粮草、补给,还有伤药,米娜所部频繁出击,让温彦博烦不胜烦。 第一四七章尚公主的苦恼 第一四七章尚公主的苦恼 米娜能给温彦博造成的影响,其实还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只是郁闷而已。可是,魏征也是一个执着的人,针对这场安置之争,他并没有放弃。 特别是随着米娜这个金帐公主的出现,那些心思各异的突厥人开始心思活络起来,不患寡而患不均。 随着东突厥汗国的灭亡,损失惨重的突厥贵族变本加利,搜刮本部部曲,这样以来,底层突厥人的生活更难过了。 以前,他们生活在草原,对于大唐的繁华只是道听途说,没有直观感受,可是他们在朔州等地生活之后,渐渐感觉不平衡了。 特别是唐人百姓几乎都爱上了那个廉价的煤球炉,由于这个时代钢铁资源比较贵重,所以外壳子采取了陶制,这样以来,价格非常便宜。 关键是,煤球的制作方法非常简单,自己也可以买一个煤球磨具,自己制作,最多就是放在外面晾干而已。通过使用煤球炉生火取暖做饭,几乎家家户户到了冬天就温暖用春,就算有露体的癖好,也可以在屋内肆意妄为。 可是,这些突厥人却不同了,尽管朝廷给他们安置了草原,让他们保留突厥传统习俗生活,再怎么好的帐篷,也没有加装了火炕和火墙的房屋暖和,特别是冬天冰雪覆盖,想找到柴火比较困难。 真以为突厥人每天可以燃烧着木柴,烤着羊肉,喝着美酒,那只是演电视,通常情况下,突厥人在冬天不方便外出的时候,用牛粪取暖做饭,牛粪在燃烧的时候,臭味还有的,关键是牛粪的燃烧温度,远远和煤炭无法相比。 每天生活冰冷的帐篷里,这些突厥人自然不愿意干了,他们就重拾自己的老本行,纠集一部分人,骑着骏马,开始肆意的攻击唐人百姓。 刚刚开始,包括李世民在内,都想捂盖子,毕竟唐人百姓也不是手无寸铁,特别是朔方、灵武像云州这样的边境地带,民风比较彪悍,逆来顺受可不是他们的性子。 唐人百姓向来是宗族为单位群居,而比邻也都有姻亲关系,如果面对大规模突厥人袭击,依靠百姓的力量自然难以招架,可是面对这样小股突厥劫掠,这些联防互保的唐人百姓,就自发的组织起来,与突厥人产生械斗。 随着冲突的愈演愈烈,火拼的规模越来越大,没出人命,地方官员会学着朝廷的样子捂盖子,可是一旦出现大量人员伤亡,捂不住的时候,只好奏报,并且动用府兵弹压。到了贞观四年的十二月,门下省政事堂接到了边境各州奏报共计四百余份,几乎都是安置区突厥袭击唐人百姓的恶性事件。 出乎意料,每次在朝会上魏征与温彦博,互喷都被李世民明显拉偏架的方式给揭过去了,这个时候,众臣都明白,李世民爱面子,这件事虽然是温彦博提出来的,却是李世民拍板决定的,他绝对不会自己打自己的脸。 在十二月上旬的朝会上,魏征还因此气病了。 当身在云州的杨天保知道这件的时候,已经到了贞观五年的二月份,消息的延迟,让杨天保也没有办法。毕竟大雪封路,交通不便,两千里的距离,成了难以逾越的鸿沟。 最让杨天保无比愤慨的是,温彦博为了不让杨天保过得舒坦,举荐刘泊为新任云州府都尉。 这个刘泊曾效力于萧铣,担任黄门侍郎,后率军南攻岭表,夺取五十余座城池。也是一个战功赫赫的良将。现任职南康州都督府长史。 他这长史是正五品官,来到云州担任云州府折冲都尉,就是来制衡杨天保。刘泊可不是张桐,可以甘心成为杨天保的传声筒,一旦让刘泊到任,杨天保与刘泊不可避免的因为军权问题产生倾轧。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杨天保感觉到了极大的压力。 看着杨天保心情闷闷不乐,非常体贴杨天保的薛瑶请出凌敬帮助开导杨天保。 其实,杨天保不用任何人开导,也知道这个刘泊,他在后世看过李义府传,知道这个刘泊就是李义府的举荐人,如果没有刘泊,李义府恐怕还没有出头之日。 作为一个口蜜腹剑的小人,李义府的恩主,品德也高不到哪里去。 越是熟悉这个时代,杨天保越是知道所谓的举荐,没有真金白银的好处,或者直接厉害关系,怎么可能举荐其他人? 举荐人才,人才立功自然有功,可是一旦举荐的人犯了错或渎职,举荐人也要负连带责任。 刘泊从一介给事中,升给侍中,显然有着非常强的能力。 让这么一个未来丞相担任自己下辖的折冲都尉,杨天保想想都感觉头疼。 其实,让杨天保头疼的事情,不止这一点。 随着金帐公主阿史那米娜住进杨天保的府邸,他的后院一直就没有安静过。 等到杨小宁睡下,杨天保这才悄悄走进卧室,杨天保轻轻在杨小宁的脸上亲了一下,杨小宁正吐着奶泡,让他有些尴尬。 此时原本躺在床上的薛瑶起身,拿烛剪将油灯挑亮堂一些。 “小宁睡了,你怎么不先去睡?”杨天保在薛瑶身边坐下来。 “要是你忙完事肚子饿了怎么办?”薛瑶说道,手撑着桌上要站起来。 “不饿。”杨天保就觉得心里甜蜜,伸手去揽薛瑶的细腰,将她揽到怀里来,看着她饱满的胸脯,忍不住手要往她胸口里探。 薛瑶抓住杨天保的手,不让他往里伸,倒是也没有将他的手拨开,就抓紧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贴坐在杨天保的怀里。 “我不在,小宁还闹腾吗?” 杨天保问薛瑶,只是手给她抓紧不好动,只好老实的说话。 “小的不闹,倒是大的闹!” “大的闹?” 杨天保疑惑的问道:“谁啊?” “还能有谁,也不知道这个罗晓玉被灌了什么迷魂汤,整日在我耳边夸米娜姑娘这般好、那般好,想想也好,我又不会唱曲,虽说读过两三年书,也只是会写封家信什么的,琴棋书画可都不会,当真比不上人家米娜姑娘半点好……你说是不是?” 薛瑶在杨天保怀里抬起头看着他,眸子亮晶晶的,给那罗晓玉挤兑了一天,又要让着那丫头,心里正委屈得紧,自然要跟杨天保倾诉。 杨天保就觉得头有两个大,罗晓玉向着米娜,其实这事他也隐隐知道一些,好像是米娜麾下的一个部落,向米娜送来一匹枣红马,这匹不足一岁的枣红马,据说是天马的后代,异常神骏。 罗晓玉想要,她被帮着米娜,米娜对薛瑶敌意,杨天保就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了,想要她们和睦相处真是困难,偏偏又要她们俩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米娜好不好又碍我什么事?” 杨天保将话题扯开,“我倒是觉得你真是好……” “好什么好,好上手?”薛瑶问道。 这话说得软绵绵的,可暗藏杀机,杨天保心里委屈的想。 “我也不跟你怄气,只要你没觉得我不好就行,”薛瑶又将脸贴到杨天保的怀里,又笑道:“那死丫头心眼倒是不少,跟我斗气有什么用?总有人会过来收拾她……” “啊……”杨天保想要问薛瑶会有谁来收拾起罗晓玉? 陡然想着婚娶的事情,就明白薛瑶为哪般在幸灾乐祸,将她搂紧在怀里,笑骂道,“你幸灾乐祸什么?” “老令公派人来通知你!”薛瑶道:“你的婚事定了!” “定了?” 杨天保疑惑的道:“是谁,我怎么不知道?” “信就在那边,我没拆!”薛瑶指着案几上的信道:“好像是九江公主!” 杨天保不知道他这个异世蝴蝶已经煽动了小翅膀,原本李世民被李渊逼着帮助他的妹妹的择婿,而且要风光大嫁。 李世民打完东突厥,国库里空得可以跑老鼠。就在杨天保率领出击北啧,缴获两万余匹战马,按照唐军规定,缴获三成可以截留,七成上缴。 于是,杨天保把一万七万匹战马送往长安,自留六千匹,除了给云州府的两个越骑团补充六百匹,参加士兵奖励,余下三千匹战马,被杨天保贩卖,获利六万余贯。 直到这个时候,李世民才想起弘农杨氏还有一个杨天保尚未婚配。按照原来的历史进程,李世民会把九江这个妹妹下嫁给执失思力这个突厥降臣,不过在这个时空,杨天保让薛仁贵提前出山,跟随他参加啧口之战,混战中薛仁贵一箭射中了执失思力的子孙根,这名突厥美男子,就不被李世民考虑了。 他就算再不要脸,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名义上的妹妹嫁给一个太监。 李世民让陈叔达前往杨恭仁府上悄悄探了一下杨恭仁的口风,杨恭仁毫不迟疑,就同意了,双方开始采纳问吉。 杨氏给李渊下聘极重,李世民卖了一个妹妹,至少获利万贯,也算是皆大欢喜。 杨天保愕然道:“九江公主是太上皇的第八女,好像才十五岁吧?” “十五岁怎么了?十五岁的姑娘抱孩子的都有,再说,我也是十五岁,就给你生了小宁!” 薛瑶接着说道:“以罗晓玉那么野的性子,我倒是可以容她,一旦你将来成亲,九江公主一定会好好收拾他!” 杨天保浮想联翩:“这尼玛闹哪样?李唐的公主,可没什么好人啊!” 李唐是一个民风开放的朝代,李唐的公主更是妇女***运动的先驱者,李唐的驸马虽然说可以做官,仕途不受影响,可是头顶都是呼伦贝尔大草原啊! ps:第二更到,明天继续! 第一四八章武德九年临湖殿 第一四八章武德九年临湖殿 “我最想娶的是你!” 杨天保非常认真的望着薛瑶道。 “算了吧,若是我们薛氏没有没落,那还有可能!”薛瑶摇摇头道:“可是现在,河东薛氏南祖房只剩下我和大哥两个人,再说了,罗晓玉那个丫头,鬼心眼多着呢,我可不想整天跟她斗来斗去,你最好还是另请高明吧,九江公主听说温文尔雅……” 杨天保笑了起来,只要她们不把后院烧起来,就由着她们斗心眼去。作为一个男人,面对后院问题,不能太较真。 最好的办法就是难得糊涂,狼行千里吃肉,狗走千里吃屎,谁主谁臣,那需要惨烈的斗争之后才能分得清楚。 说出来有些残酷,这是现实。纵然有诸葛亮的本事,也扶不起来阿斗,更何况,杨天保可从来没有自认为他从诸葛亮高明。 有时候也很无奈,杨天保当然不会介意薛瑶什么身份,但是世俗容不得他此时就胡作非为。 他也不想娶个没有什么感情的陌生女子回来当妻室,这个似乎也容不得他做主,除非他正好能勾搭上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 杨天保心里默默数了个遍,还真不认得什么门当户对的少女能勾搭的。 “你在想什么?”薛瑶望着问杨天保。 “我在想,不管怎样,这屋里总是由你做主。”杨天保说道。 “我也不要……”薛瑶贴着杨天保的胸口,只觉得心里甜蜜,抓他的手忍不住松了一些。 杨天保的双手解放了,自然而然的不老实起来,就在这时,听见外间地板给踩得吱呀微响,薛瑶警觉得很,忙翻过身撑住杨天保的大腿要站起来,就看见木门给吱呀推开。 罗晓玉穿得整整齐齐的端着一只大碗走进来,吹着在碗浮腾的热汽,嘴里轻呼着:“好烫!” 她旁若无人的将碗放到桌上,小嘴朝给烫着的小手吹气,仿佛没有看到杨天保与薛瑶亲昵的情形,伏在桌前看着杨天保,说道:“想来杨大哥也饿,我煮了夜宵给你吃。我跟米娜姐姐学了一手厨艺,刚才瑶瑶以为我睡了,我其实在厨房煲汤呢,杨大哥,你张嘴,尝尝……” 说着,罗晓玉拿汤匙舀了一只小块的羊肉,凑到小嘴前吹开热气,又递到杨天保嘴边来,要他吃下去。 这个汤碗里炖的虽然是羊肉,碗里的汤洁白如同牛奶,却不见一丝油花。 看着罗晓玉肆无忌惮的样子,薛瑶又不舒服起来,她起身道:“那劳烦晓玉妹妹伺候郎君,我回屋休息去了。” 薛瑶笑盈盈的说道,虽说脸上还有些烫,也注意到衣襟有些乱,但也镇定自若的离开,只是起身离开书案时,不经意的踩了杨天保一脚。 走到门口,薛瑶又反应过来,这是她的屋,该出去的是罗晓玉。 薛瑶转身回来,路过杨天保身边,又伸脚顾意踩在他的脚面上,薛瑶抱着杨小宁,再踩一次…… 疼得杨天保脸都抽了,此时他嘴里还有罗晓玉炖的羊肉,关键是刚刚出锅的羊肉非常烫嘴,他也只有忍着疼将罗晓玉坚持递过来的羊肉带烫吃下去。 “我没坏你什么好事吧?”罗晓玉故作糊涂的问道。 “哪有什么好事?”杨天保故装糊涂的反问。他心想罗晓玉倒是比后世的女孩子心智要早熟得多,后世的小女孩子就知道发脾气、使小性子,可是罗晓玉知道耍小心眼儿。 杨天保在罗晓玉殷切注视着将一碗羊肉连汤都吃入腹中,她这才心满意足端着碗离开,临出门时又鼓足勇气的回头说道:“薛姑娘会做的事情,米娜也都会做的……” 杨天保哑然失笑。 他甚至有些不知道罗晓玉是天真,还是真缺心眼,哪有把自己往外推的? 只是,杨天保毕竟不是罗晓玉,他不知道罗晓玉的自卑。 罗晓玉与薛瑶不一样,薛瑶无论怎么说,总算是世族出身,而且她还有一个非常能干的哥哥,薛仁贵文武双全,而且还非常努力,更加还有手段,别看单道真是杨天保的过命兄弟,而且官职还在薛仁贵之上。 可是,随着这几个月的时候相处,薛仁贵隐隐成为杨天保身边的第一人,因而薛瑶也在杨天保府上水涨船高。 虽然说罗晓玉与薛瑶都是杨天保的妾,不分彼此,可是事实上,薛瑶却成了内宅大总管,就连陈应管理的皮毛坊、炭坊、钢铁坊以及外宅的账薄,都要经过薛瑶打理。 薛瑶已经为杨天保生下一个女儿,可自己肚子依旧平平,这让罗晓玉就有了极大危机。 这社会就如薛瑶所说的那般现实跟残酷,罗晓玉是贱籍出身,她即使嫁到别的大户人家也只能是妾室,而她的父亲罗方又没有儿子可依,她的脾气又是这么倔,又这般争强好胜,除了杨天保可以宠着她,也任她时不时耍些小心眼、使些小性子,不让她受什么委屈,换作别家又怎能如此? 看着杨天保专宠薛瑶,她肯定吃味了。 与是,她与米娜一合计,决定结成同盟,共抗薛瑶。米娜孤身一人,虽然号金帐公主,麾下数千武士为她奔走,毅然成真公主的样子。 可是米娜却清楚,这些部曲都是杨天保的人,虽然米娜也用自己的身世和血脉,拉拢了一部分真正效忠她的人。 可是,草原上的生活与中原更加残酷,像他们这样的势力,没有外来物资的支持,根本支持不下去。 虽然她可以劫掠,但是能劫掠到的大都是财物,这些东西不能吃,也不能喝,必须变成粮食和物资才行。 就算她想劫物资,如果没有杨氏影卫的情报支持,太原温氏就可以轻易把她们这些人装进去。 世族门阀和地方豪强一样,都有自己的独力武装,虽然在太平盛世,他们会蛰伏待机,一旦天下动荡,他们就会搅动风云。 真正的地主武装可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所以,只要被杨天保收了,她才能真正的安全。 似乎她搞错了对象,倒不是说杨天保就绝计不想将米娜收进房里,这世上十四五岁就嫁人为妇的女孩子也多得是,但是杨天保心里清楚米娜还没有长成。 最重要的是,杨天保的实力太弱,一旦温彦博拿米娜的身份做文章,他也无法招架。 杨天保迷迷糊糊睡去,可是身在长安城的九江公主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作为李渊的第八女,九江公主是李渊正式当皇帝以后所生的女儿,甚至比太子李承乾还要小一岁。时年十三岁,按照这个时代女子虚两岁的传统,她事实上只有十一周岁。 她作为公主是不幸的,刚刚出生母亲就死了,而作为一个身份低微的宫女,连姓氏和名字都没有留下来了。 在她小的时候,被李渊托付给尹德妃照顾,后来尹德妃生下儿子李元亨,就没有精力照顾她了,而李渊当时麻烦不段,哪里心情管一个庶出的女儿? 就这样,直到武德九年玄武门之变,李渊被拘禁起来,烦躁不安的李渊在皇宫内随意走动,在临湖殿外看到她,这才知道有这么一个女儿,那一年她已经七岁了。 仿佛孤儿一般长大的九江公主,直到去年才获得了李世民的封号,拥有了公主之实。 然而,她的性子早已养成了,因为没有父亲的管束,她非常独立,小小年纪就在宫娥的教导下,学会的缝缝补补,洗衣做饭,动手能力极强。她能活下来,不是因为她胆小怕事,而是因为她非常要强。 跟着尹德妃的儿子李元亨一起长大,尹德妃偏爱儿子,忽视这个名义上的女儿,所以她一直喜欢抢李元亨的东西,吃的、用的,玩的,虽然会面对尹德妃的惩罚,但是只要还有一口气,她都会报复在李元亨身上。 因为缺乏关爱,所以她非常孤独。 哪怕后来李渊带她到了大安宫居住,她依旧是原来的样子。 直到身边的宫娥六斤偷偷告诉她,皇帝将她许给了杨思慎,她才明白,这么多年的苦日子即将到头了。 可是,她又非常担心,这个杨思慎是什么样的人呢? 六两跟着这个苦命的公主,学得非常机灵,喜欢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否则他们主仆在皇宫大内里也活不到今天,虽然九江没有明说,六斤还是用了最短的时间,把杨思慎情报打听了出来。 “公主,公主……”六斤兴奋的说道:“奴婢打听出来了!” 九江公主好奇的问道:“什么?” 六斤拿着一张画像神秘兮兮的道:“公主,这是我用一贯钱买下来的!” 九江接过画像,轻轻扫了一眼,一巴掌拍在六斤的脑袋上道:“蠢丫头,你被别人骗了!” “怎么可能?那人信誓旦旦地说这就是杨三郎!” “这不是杨三郎!”九江道:“这是张公亮,我见过他!” “咦!”六斤道:“公主没有出过皇宫,怎么可见过张公亮?” “就是见过,武德九年,临湖殿!” 第一四九章皇帝也不能随意用强 第一四九章皇帝也不能随意用强 九江能活下来,功劳最大的不是她自己,也不是尹德妃的关照,而是因为,她有一个长兄,如父般照顾她。 可惜,好人总不长命。 武德九年,临湖外,当时躲在临湖阁楼里的她亲眼看着他的长兄,被张公亮砍下脑袋,她当时都吓傻了。 张公亮的样子,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九江公主的脸色沉起来,一脸郑重的望着六斤道:“这个画像谁给你的?” 六斤怯怯道:“是尚衣局的芸娘!” 九江冷冷的道:“杀了她!” “啊……”六斤吓得脸色大变,失声道:“奴婢不敢!” “你把她骗到没有人的地方。”九江愤愤的道:“我来杀!” “这……” 六斤难以置信的望着九江:“公主,我……” 九江绝对不会相信张公亮的画像会平白无故的出现在六斤的手中。 这肯定有谋。 想到这里,九江缓缓冷静了下来,她将张公亮的画像贴在头,静静的望着,慢慢地,她的眼睛变得平静,变得迷离起来。 九江并不知道,在历史上她是李唐朝廷第一个联姻外族的公主,而且还是因为真正的皇族公主,哪怕后来的文成公主,只是李道宗的女儿,原本封为白城县主,因为联姻吐蕃,才会获得公主的封号。 史书记载,执失思力成为大唐的功臣,替大唐南征北战,其实这是后来,嫁妹在此之前,对于文成公主来说,她确实是有联姻吐蕃,消弭两国战争的影响,但是九江公主嫁给执失思力这么一个降臣,显得有些突兀了。 什么时候,李唐的公主这么不值钱了?更何况,执失思力的年龄比李世民还大,论起年龄,几乎是可以当九江的爹。 真正的原因,其实九江非常清楚,她与李建成特别亲近,与郑观音关系莫逆,同母女,这是她的原罪。 在这个时空,李世民原本也像想历史上一样,将九江随便嫁掉,可是杨恭仁在为这个儿子四处求媳的消息,早已被李世民知道。 杨恭仁准备与太原王氏王珪结亲,虽然最终因王珪没有适龄的女儿,庶女与杨天保的份不匹配,所以就放弃了。 不过,杨恭仁并没有放弃,而愿意与弘农杨氏结亲的人却不少,比如凉州都督李大亮,这让李世民非常警惕。 李大亮虽然是瓦岗系将领,不过他不是李世民的嫡系,反而李唐的一个县令,后来李世民命李大亮担任交州都督,可是刚刚任命其为凉州都督,他居然让虞世南替其求亲。 这让李世民非常不舒服,于是他抢先一步,把九江嫁给杨天保,算是截胡。 九江不知道李世民的用意,不过她却知道李二郎绝对不怀好意,隐隐约约打听到关于杨天保的信息,不过,都是恭维之词,像什么出豪门,文武兼才…… 但是,九江反而不相信了,李世民为这么好心? 太极宫东海池,长孙皇后与太子李承乾、李泰和小李治泛舟湖上。一家人其乐融融。 一名宫娥迈着小碎步来到长孙无垢前,附在她耳边嘀咕起来。 “果真?” 宫娥点点头道:“奴婢亲眼所见,就贴在九江公主头!” “好好好!”长孙无垢满脸笑道:“陛下,九江思了,早点把她嫁了吧!” …… 该来的总会来! 刘洎只带了一名老仆,轻装简从抵达云州城。 有很多次,杨天保很想把刘洎半路截杀,至少在云州境外,责任落在不到杨天保上,但是,他想了想,他感觉还是算了。 如果他杀掉一个刘洎,还会有无数刘洎,李世民不是一个大度的人,他在手底下想当权臣,门都没有。 像这样的边境城镇,他绝对不会许杨天保长期留任,从贞观三年十一月到任,到现在已经一年多了,按照流官制度,像他这样的总管,可以做四年,也就是说还有两年多的时间。 再说了,云州土地贫瘠,朝廷向心力大,就算想造反,也没有人跟随,当权臣都没有好下场。 刘洎与云都尉府张桐简单交接以后,开始正式赴任。 杨天保并没有刻意把持云州官场,只了云州府按排一些军官,其他各县廨杨天保可是一个人没动。 虽然是没动,不代表杨天保的话不好使。云州最大的皮毛加工坊是杨天保的,只要是去云州治下的百姓,往地坊里售卖皮毛,总会比外来人贵十文八文,如果想从杨天保手中购买皮靴、皮衣或者皮袄、各种皮具,也会每件要便宜上十文八文。 可是不要小看这不起眼的十文八文钱,却直接拉进了杨天保与云州人的距离,有些人从外地客商或者突厥人手中收购皮毛,转手卖给杨天保。 杨天保也同样装作不知道,刻意多付十文八文钱,可是这点钱就怕多,如果把这个数量换算十万计的时候,那就是一百万钱,也就是一千贯。 普通百姓自然没有本钱充当倒爷,在这种大规模交易中,都是以宗族为单位进行的,一进一出,杨天保让利至少两千贯,即使平均分在每个人头上也不过一百钱左右,但是却让杨天保成了云州最大的恩主。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尽管杨天保在云州获利更多,可是这些云州人自觉地摆正这个位置。 刘洎非常低调,没有上来就新官上任三把火,也没有直接动杨天保安插在云州府的人,反而携带着一份并不贵重的礼物,前来拜见杨天保这个上官。 脸是自己的,面子是别人给的。无论刘洎带着什么样的用意来到云州,始终代表着朝廷的吏部任命,朝廷的脸面。 杨天保第一次看到刘洎的时候,有点意外,这位瘦不得皮包骨头的中年男子,丝毫没有后来当宰相的威仪,反而更像一名普通的农民。 杨天保非常的招待了刘洎一番,带着刘洎直接去了皮毛加工工坊,这里鞣制皮革的环节依旧是奥斯曼部的突厥人cāo)作,然而在缝制、成型、染色方面,都是云州百姓利用农忙的时候过来帮工。 马上就要进行耕,所以此时为了抢班加点,青壮男女都在这里务工,通过他们的手,把皮毛变成一件件精美的皮具。 杨天保指着这座占地超过千亩的庞大工坊道:“这是云州人的饭碗,希望你要不砸了!” 刘洎急忙解释道:“职下岂敢!” “不敢最好!”杨天保若无其事的道:“云州不比江南,这里民风更加彪悍,你敢砸他们的饭碗,他们敢跟你拼命!” 杨天保说这句话的时候,无数在工坊里帮工的云州青壮不怀好意的望着刘洎,这些目光让刘洎有些不适应,他其实并不是单纯的文官。 在汉唐时期,文官和武官并没有明显的区别,今天是刺史,明天说定以行军总管或者司马的份,领军出征。 刘洎自己也带过兵,替萧铣打过五十多座城,也是一个文武全才。可是,在看到云州百姓时,明显感觉到这些人手上都几乎都沾过血。 杨天保领着刘洎在工坊里转了一圈,就独自回去了。 刘洎望着杨天保的背影,沉默不语。 刘洎与老仆返回了府邸。 然而,那名老仆却陡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一杀气腾腾的道:“竖子好狂妄!” 刘洎淡淡的笑道:“人家就是有狂妄的本钱!” 老仆道:“还真以为云州姓杨了?你就不该对他这么客气,他安插在府兵里的人,一个也不要留……” “闭嘴!” 刘洎一脸凶狠的盯着老仆道:“你在教我做事?” 刘洎目光凶狠望着老仆,老仆却毫无惧意的道:“都尉,莫忘了我家阿郎举荐了你……” 就在这时,刘洎缓缓拔出横刀,刀锋直指老仆。 “你……敢!” 刘洎冷笑着,横刀缓缓贴着老仆的脖子,横刀的刀刃上出现一道血线,慢慢的,那道血线越来越宽。 老仆难以置信的望着刘洎。 锋利的横刀,毫无迟滞的切开他的喉咙,迅速抽空他体里的力气。 “扑通!”一声,这名老仆倒在了地上,脑袋和脖子只连着一点皮。 刘洎厌恶的擦擦手,还刀入鞘,转道:“来人,拖出去埋了!” 今天初次见面,杨天保给刘洎留下的印象非常深刻,他的话不多,却直截了当的威胁他,他可以不接受威胁,但是下场一定会非常惨。 特别是在工坊内,那些去云州百姓望着他的目光,就像狼一样,仿佛寻找在哪里好下嘴。 刘洎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但是他却知道杨天保不好对付,杨天保的部曲安插在云州府,这是公开的秘密,一旦动了他的人,杨天保可以随时要他的命,而且不担心朝廷问责。 穷山恶水出刁民,因为杨天保的存在,云州百姓的子越过越好,谁跟杨天保过不去,那就是跟云州百姓过不去。 一个豪强不可怕,只要是人,总有弱点可寻,可是一州之民,同心协力,就算是皇帝也不好用强! 第一五零章匆匆惊鸿一瞥 第一五零章匆匆惊鸿一瞥 到了晚间的时候,下值的薛仁贵、沈从文、单道真、吴善思、周普等全部不约而同的来到杨天保的府邸上。 身在官场,任何人都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是杨天保的人,身上打着杨天保的烙印,面对刘洎这个新折冲都尉,恐怕将来不会有好日子过。 不过,杨天保却与众人胡扯一通,一直不入正题,只是让众人喝酒、观赏舞蹈。 可是众人全部心不在焉,唯有杨天保显得非常轻松。 单道真实在忍不住的道:“大……三郎,你看这刘都尉……恐怕来者不善!” “安着!” 杨天保不以为然的笑道:“你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朝廷讲究法度,他不可以肆意妄为!” 单道真沉吟道:“可是……” 杨天保没有深入解释,他真想让刘洎新官上任三把火,随便烧下来,或是借机立威,或是排除异己。 只有这样,刘洎才能露出马脚,留下把柄。 杨天保不是一个人,他出身弘农杨氏,只要刘洎摆明车马,准备对付杨天保,其实不用杨天保出手,依附在弘农杨氏门下的门生故吏,自会出手对手刘洎。 杨天保反而怕刘洎什么都不用做。 正所谓多做,多错,不做不错,他在什么都不错的情况下,反而挑不出错漏。 单道真压低声音道:“金帐公主!” 说到金帐公主,或许这是杨天保唯一的痛脚。不过杨天保的笑容更加灿烂:“她是她,我是我,有什么关系?” 杨天保即使的支持金帐公主阿史那米娜麾下的突厥流浪武士的时候,也没有光明正大或者秘密的运输给养,而是装作商队被劫,伤亡多少部曲,只要是死掉的部曲,都会出现在米娜麾下。 隔三差五的被劫,杨天保还让人向云州官府报案,杨天保甚至还带着人前往草原围剿过金帐公主的人马,只是没有取得战果而已。 收拾清所有首尾,刘洎也好,哪怕长安的百骑司也挑不出问题。 就在这时,单道真又低声说道:“金帐公主!” “金帐公主怎么了?” 杨天保终于发现不对劲了,此时场中十数名舞姬,中间的那名身披蓝色轻纱,身材曼妙的女子,正是阿史那米娜。 阿史那米娜非常早熟,这个早熟不单单是她的心智,而是指她的身材,她是武德元年生人,刚刚十三周岁,但是看她的胸脯,说是二十也绝对没有人怀疑。此时,她浅紫罗衣飘飖,似泉上青莲,腰间佩翠轻击,攘袖露出皓腕,十指纤纤,顾盼间容光鉴人,烟视媚行,随音乐翩翩起舞。 这时,薛仁贵看得目瞪口呆,沈从文也膛目结舌。 唯有杨天保目不斜视。 身在舞场中的米娜嘴里喃喃念叨着:“快点扑过来,快点扑过来?”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自始至终杨天保都一脸从容。 如果不是杨天保此时已经有了一个女儿,两个美妾,米娜都会怀疑杨天保是不是身体有问题。 可是,她没有怀疑杨天保,反而开始怀疑起自己来。 “难道自己不美?” “难道不够妖艳?” “难道不够妩媚?” 杨天保一脸微笑,心里颇为无语米娜刻意模仿薛瑶平日的妆容,一颦一笑间竟有薛瑶八九分的神韵,容貌妖冶明艳清媚,深瞳明澈若婴儿,周身散发出迷人的魅力,有着妖且娴的韵味,当真难以相信她还是十三岁的少女。 罗晓玉倒也施了淡妆,虽说平时也都是美人儿,此时都硬生生的给米娜比了下去。 罗晓玉故作惊讶的道:“嘿,居然是米娜,怎么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杨天保倒是知道米娜是什么心思,随着杨天保与九江已经纳吉,这在后世就是送彩礼,如果没有意外,结婚是水到渠成的事了。而云州又来了新的都尉,仔细想来,杨天保在云州的时间肯定不会太长,或者三个月,或许半年,杨天保必然调走。 事实上,杨天保也猜测到了这个问题。云州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会非常平静,被李靖、李绩等唐军打得大败特败,突厥人已经失去了对唐人的心里优势,除非面对十数倍的优势兵力,否则他们真不敢反叛。 就在米娜率领麾下的流浪骑士,袭击祁门的时候,他们拥有千骑之多,然而一个村堡区区百八十人,其中大半还都是老弱,居然敢迎着突厥骑兵发起反冲锋。 按说,百八十名老弱,面对上千突厥骑兵,一个急冲锋就可以解决战斗,只是唐朝百姓中一个狠人,拿着一把铡刀,一刀劈翻一名突厥骑兵,重达三十余斤的铡刀,毫无迟滞的连人带马,劈成两半,结果其他突厥流浪武士,吓得狼狈逃窜。 未来大唐的主要重心将向河湟西域方向转进,该收拾吐谷浑和高昌以及西突厥了,杨天保留在云州既没有仗打,也没有功劳可以抓。 米娜就想盛装出入杨府,想作为他的妾室华丽的走进别人的视野里,想着将这事坐实,当真是怕自己给当成妹妹看待。 杨天保朝着米娜摆摆手,米娜开心极了,急忙跳着奔到杨天保身边。 杨天保给米娜扯扯裙子,指着案几上的菜肴道:“饿了吗?” 米娜摇摇头道:“你要走的时候,也带我走吧?” “你是草原的女儿,这里才属于你!”杨天保苦笑道:“长安,那是人吃人的地方,不适合你!” 米娜的眼睛慢慢蓄积了水雾。 就在她准备放声大哭的时候,薛仁贵等人急忙离去。米娜的哭声可以说惊天地泣鬼神,别说杨天保受不了,他们谁也受不了。 杨天保也非常头疼,因为他知道,米娜出现在杨府,原本没有什么,可是现在已经有了非常大的问题。 刘洎的到来,杨天保不相信他会一个人来的,至少他有他的班底。 刘洎来到云州,是因为温彦博举荐,当然他也非常清楚,温彦博是在利用他,对于这一点他非常清楚,也不反感,毕竟作为一个人,连利用的价值都没有了,那就太失败了。 虽然是带着温彦博的目的前来云州,刘洎并没有按照温彦博的指示,率领针对杨天保进行清除异已的行动,特别是看到杨天保在云州的人望和人永,他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当不是说刘洎怕了杨天保,也不是怕弘农杨氏,杨氏不同于地方豪强,地方豪强把持地方,却缺乏朝廷力量支持,所以很容易对付,一旦动用国家机器,再大的豪强,除非造反,否则无法与国家对抗。 杨氏是世族门阀,主要力量就在关中,就连温彦博都要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吞,他又能怎么样? 杨天保对刘洎的直觉,就是他有问题,但是肯定不容易查到马脚。 此时正在书房里查看着各种资料,面前的资料就是杨天保的运输车队,在贞观四年七月到现在短短九个月时间,十三次遭到打着金帐公主旗号的马匪劫掠,损失相当惨重。 但是,这十三次遭到劫掠,与杨天保那庞大的出货量相比,显得微不足道。 杨天保云州的皮具工坊,出产的皮靴,已经远销江南和关中,特别是采取牛筋底的皮靴,不仅坚固耐磨,而且穿着还非常舒服。 在这个时代,靴子原本是没有左右脚之分的,但是杨天保的工坊里出产的皮靴、皮鞋,全部都有左右脚之分,既人性化,而且穿着非常舒服,美观大方。 杨天保打着小妾薛瑶的名义,创办了野马牌皮靴在关中销售非常火爆,由于皮鞋不能挤压,一辆马车,装得满满当当也就一两百双,光运输皮靴和皮鞋的马车,就需要几百辆,还有其他皮货,事实上,杨天保每个月的出货辆都上百次,每次数十车上百车不等。 庞大的出货量中夹杂着十三次被马匪洗劫事件,显得非常平常。 可是,刘洎却隐隐约约感觉不太对劲。 就在这时,刘洎门下过来禀告道:“郎君,杨总管出城了!” “走!过去看看!” 刘洎急忙前往城门口,不过仍旧晚了一步,此时杨天保所部已经出城。 站在城门楼上,刘洎看着杨天保在二百余骑的拥簇下,缓缓前进。杨天保与其麾下扈从,,皆披甲执锐,连杨天保也穿了一身玄色明光甲,显得英武非凡。 关东出相,关西出将,作为关西第一豪门,杨氏以武起家,在隋唐时期,杨氏以武事闻名,特别是杨天保便以武勇著称。 在长安城提到关于杨天保的消息,都是说杨天保武勇了得,擅长争勇斗狠,即使是贞观朝秦王府武将子弟,也没有人去招惹他。 说实话,倒不是秦王府武将怕杨天保,关键是他们真动手,还真打不过杨天保。 就在杨天保转而望着云州城门楼的时候,刘洎突然看到杨天保身边有一名亲卫,亲卫模样俊俏,面红齿白。 特别是一双眼睛,显得明艳惊人。 此时不是别人,正是阿史那米娜。 匆匆惊鸿一瞥,刘洎惊叫出声道:“是她!” 刘洎惊叫的道:“来人,站住!” 第一五一章喷发的火山 第一五一章喷发的火山 温彦博知道米娜就在杨天保手中,而刘洎只是怀疑,可是当他亲眼看到杨天保身边一名明显带着突厥血统的美女亲卫时,他第一反应这就是阿史那米娜,突厥的金帐公主。 刘洎急忙下令道:“给我拦住他们!” 作为折冲都尉,就相当于后世团长,而杨天保则是军分区司令员,从级别上说,杨天保和刘洎是平级。 可是,从职权上说,折冲都尉隶属总管管辖,却不代表刘洎没有命令云府府府兵卫士的权力。 只不过,刘洎刚刚赴任,还没有真正的嫡系部曲,这些府兵听不听他的命令,却不好说,不过,刘洎倒希望这些府兵可以不听他的命令,这样他就有了口实,可以对不听命令的校尉撤职。 然而,驻守城门的将士却非常痛快的接受了刘洎的命令,打开城门,一拥而出。 而杨天保麾下的扈从,都是骑兵,很多还都是奥斯曼部的降卒,如果他们撒丫子就跑,云州府的府兵想追也追不上。 但是,杨天保所部并没有跑,反而站在原地,转身望着刘洎。 杨天保的脸上始终挂着非常淡定的笑容,一脸平静。 刘洎率领众府兵从城上下来,来到杨天保身前,还没有等刘洎开口。 杨天保似笑非笑的望着刘洎道:“这么晚了,刘都尉有何贵干?难道说,本总管出城,还需要向你报备?” 刘洎心中一慌,心中暗道:“糟糕!中计了!” 杨天保身边的女性侍卫并不是什么阿史那米娜,而是他的另外一个小妾罗晓玉,罗晓玉刻意把脸用粉底涂得非常白,在夜里非常显眼。 可是走近一看,非常明显。更何况,罗晓玉他在杨天保府上也见过。 只怕真正的阿史那米娜从别的城门偷偷的走了,就算不走,刘洎也没有办法,他还能让人去搜查杨天保的府邸不成? 刘洎躬身抱拳道:“职下岂敢,只是云州右近不太安稳,职下心忧总管安危,所以,想随扈左右!” “哦!”杨天保也不点破他的谎言,有意无意望着身边的罗晓玉道:“原来刘都尉也喜欢看日出啊” 刘洎顺着杨天保的话道:“是啊,早就听闻云州日出太美,一直没曾得见,甚是遗憾!” “那好,一起吧!” 杨天保说罢,率领众扈从转而朝着鹿苑走去。 刘洎无奈只好带着一众府兵,深一脚浅一脚跟着杨天保前行。 云州地处塞外,虽然是入春,可是晚上却非常寒冷,虽然说呵气成冰有些夸张,可是对于刘洎这个从来没有来过北方的南方人来说,夜风还是非常难受的。 当走到鹿苑的时候,杨天保和众扈从倒没有什么,他们早已习惯了北方的寒冷,连冰雪覆盖的寒冬都熬过来了,更何况现在的倒春寒? 可是,刘洎却不一样,刘洎被夜风吹了一路,抵达鹿苑已经流起了鼻涕,非常难受。 杨天保却不怀好意,拉着刘洎来到白登山顶,迎着西北风,望着东北方向微微露出的鱼肚白道:“刘都尉,云台日出是云州一绝,美不胜收,需要多看看!” 刘洎此时更加难受,浑身又冷又困,只得强打着精神道:“杨总管随李大将军长歌出关,横扫草原,何其壮哉!可惜下官手无缚鸡之力,无缘此战,可惜,可惜!” “哎……”杨天保长长叹了口气道:“封侯非我意,惟愿四海平!” 刘洎心里更加苦闷,强颜欢笑道:“杨总管真乃国之干诚,能把这么大一片地方治理得井井有条,蒸蒸日上。” 杨天保刻意拉着刘洎说着不着边的屁话,把刘洎冻成更加难受。直接吹了足足一个多时辰的夜风,直到天色大亮,扈从利用鹿苑的灶台,做了战饭。 府兵们顿时欢呼起来,战饭非常丰盛,毕竟这个时候不是战争时期,伙头军有的是时间和精力做饭。 众将士开始排着队吃饭,不多时饭菜的香味就飘过来了,刘洎也闻到了饭菜的味道,不仅仅有羊肉,还茶汤的味道。 不过,他到底是新任都尉,如果不是看着杨天保站着没动,他真想与将士同食宿,引得一阵佳话,被夜风吹了大半夜,他现在可是又冷又饿。 不多时,几名亲卫抬着一个箩筐走过来,将箩筐倒着一放,蒙上一层葛布,一张案几就出现了。 罗晓玉则提着漆盒过来,轻轻将饭菜摆在案几上,没有闻到的羊肉味,反而是一碟醋芹,一碟生鲤鱼片。 说到生鱼片,很多人认为这是日本人发明的,但是,生鱼片真的是日本发明的吗?非也非也,中国吃生鱼片的历史要比日本早上几千年,你们还记得孔子说过一句啥吗?子曰:脍不厌精,食不厌细,形容食物要精致。其中,这个“脍”,指的就是生鱼片。 古人认为鱼是非常“鲜”的一种食物,而最能保证鱼肉鲜味的吃法就是“脍”了,再加上古代的烹饪技术没有现在这么先进,所以一些生吃的食物也能受到人们的欢迎。古代的生鱼片一般都是用鲤鱼来做的,在《旧唐书》中记载了“飞刀脍鲤”这个词。 看到鱼脍,刘洎的脸都绿了。 在这个时候,他最希望的就是喝一碗热汤,哪怕没有羊肉汤,给他一碗小米粥暖暖身子也是好的? 可是呢,杨天保摆在案上的菜肴,不是腌萝卜条,就是醋芹,还有鱼脍。 杨天保笑道:“杨某得知刘都尉是南方,担心足下吃不惯北方菜,故让人找来会做鱼脍的厨子,这鲤鱼可是在桑干河里刚刚捕的,绝对新鲜!” 刘洎的心里更加苦,嘴里却说道:“客随主便!” 蘸着芥末,吃着生鱼片,刘洎的眼泪都流下来了,不知道是因为感动的,还是风吹的。 他其实并不反感鱼脍,但是现在吃鱼脍并不是时侯啊,米饭已经凉了,没有半点温度,而其他菜,全部都是冷菜。 吃了一肚子的冷菜,刘洎更加难受,好不容易熬到杨天保尽兴而归,刘洎急忙回府。 不过,他回去之后,一下子就病倒了,而且非常重,连续半个月都没有下床。 半个月的时间,足够杨天保安排所有的事宜。 阿史那米娜所率领的突厥流浪武士前往更北的北啧方向,由于去岁的那场屠戮,数千上万具尸体的滋润,这里的牧草长得更加旺盛,而且为了方便这些人生活,杨天保特意让人送去上千石食盐和一百多石茶叶。 以后杨天保再想给阿史那米娜给养就不方便了,不过,杨天保也感觉跟温彦博的账不能这么算了,反正朝中还有魏征死咬着温彦博不放,杨天保不介意给他来一次狠的。 在安置这些流浪武士的家眷后,阿史那米娜在杨天保影卫的情报支持下,袭击北恒州。 北恒州就是后世大同煤矿集团怀仁煤矿的所在地,随着杨天保开发煤炭炉,迅速在北方流行开来,随着煤炭的应用广泛,像云州、朔州、晋州等地都不约而同的采取了煤炭生火取暖。 而大唐朝廷对于煤炭资源并不重视,朝廷只是控制盐和铁,但是随着这个价值的发现,这些世族门阀就利用自己在地方上的影响力,几乎以白送的价格,获得了煤炭的控制权。 北恒州就有一座温氏控制的大型煤矿,当然说是大型,其实连后世的私人小煤窑的产能零头都算不上。 只不过,在开采煤炭的时候,这里意外发现了伴生的石油,石油这个东西可是好资源,由于石油燃烧的时候会产生大量的浓烟,古代古代会用纸罩收集烟灰,用这些烟灰制作墨,而且还可以当作照明的灯油。 为此,温氏用了足足上千名工匠,开采这里的煤炭和石油。 温氏用的工匠,自然大都是被买来的奴隶,这些奴隶汉胡都有,完全是一座血汗工厂,杨天保对于袭击这样一座血汗工厂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不过,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就在阿史那米娜率领上千名突厥流浪武士袭击这里的时候,意外点燃了油井,这一座自喷式的油井又引燃了附近的煤矿,形成一座面积超过十数平方公里的火山。 关键是这座火山的事情太大,谁也兜不住了,层层上报,送到李世民面前。 这下拿到话柄的魏征对温彦博展开猛烈的攻击,事情还没有吵出结果,更大的影响就出现了,铁勒人造反了。 云州城鹿苑烽火台,疾疾的马蹄声传了过来,伙长愣了一下,跳了起来,跑到台楼一看,好家伙,两名唐军斥侯骑着快马朝这边飞奔而来,那马的腹部被马刺扎得鲜血淋流,每跑一步就从口鼻里喷出一团白沫,显然体力已经被榨到极限了。他心一沉,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他太了解这些骑兵了,对于这些超级自恋的骑兵而言,马就是他们的第二生命,除非是十万火急,否则他们绝对舍不得这样对待自己的伙伴的! 第一五二章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 第一五二章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 一匹战马口吐白沫的战马终于油尽灯枯,悲嘶一声,扑倒在地,浑身抽搐着,从口鼻里喷出带血的白沫。 这匹刚倒,另一匹也轰然倒下,要不是马背上的躲得快,肯定被压住了。 这两名灰头土脸的唐军骑兵对视一眼,拔出刀照着马颈侧的大动脉一抹,滚烫的马血狂喷而出,那两匹战马没有挣扎,就这样躺着,坦然迎接死亡。 帮自己的兄弟解脱之后,这两名唐骑以百米赛跑的速度朝烽台冲去。 伙长急忙上前询问道:“你是哪部分的?怎么回事?” 两名唐军骑士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显然累得够呛,良久,他们急道:“快……铁勒人造反了!” 烽火台急忙牵来两匹快马,两名唐骑急忙起身,翻身上马,朝着云州城方向急奔。 也许去年的大雪下得太大,入春以来,滴雨未下,眼看着就要错过春耕的时节,整个云州城都开始着急了。 一旦错过春耕,云州百姓吃什么?虽然这些云州百姓在杨天保这个皮具作坊赚到的钱比他们一年的收入还要多,哪怕云州城颗粒未收,他们也可以用钱买来粮食。 不过,这些云州百姓却不这样想,他们认为如果连地都不能种,那就是破落户,二流子,数十名年迈的老者,在众人的推举之下,来到杨府,寻求杨天保的帮助。 来到云州以来,杨天保就知道云州这个地方其实很缺水,水资源并不丰富,好在是这个时代耕地都集中的十里河、御河、以及桑干河周边。 然而,拥有了冬天融化的雪水汇聚,河水的水量也非常少,而且地势较低,取水不易。 杨天保决定出资打造一批水车,水车对于这个时代的百姓而言,并没有技术难度,唯一的难度却是没有人组织。 杨天保趁着刘洎风寒感冒期间,带着众工匠沿着云州境内的河流,开始查寻适合建造水车的地点。 杨天保找到的那名制造水车的工匠姓姚,姚四郎。大字不识一个,然而,让他说出每架水车用料是多少,用什么方法制作的最牢固耐用,放置在哪里提水最方便,他说得头头是道,巨细无遗。 杨天保只好辛苦一下陈应,让他帮忙记录,记录完了再让姚四郎签押,然后拨出经费。出资打造。 杨天保带头,整个云州百姓按照乡里甲堡,派出青壮,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有木料的出木料,整个云州城百姓男女老幼齐动员,浩浩荡荡展开了抗旱救灾活动。 当这个信使抵达云州城的时候,刘洎得知铁勒叛乱,感觉事情不小,必须与杨天保商议一下再进行定夺。 毕竟,信使会把这个消息传到长安,而云州城却需要提前备战。 不过,刘洎强忍着不适,来到府兵衙门的时候,却发现根本就没有杨天保的影子,而执守的十数名卫士之外,其他人连影子都不见了。 一问这才知道,杨天保领着众人抗旱去了。刘洎没有办法指责杨天保,总管总管,总管军政,抗旱救灾也是杨天保的职事。 可是在架设水车的时候问题就出现了,由于云州超过百日没有下雨,土壤非常干燥,水车把水从河里吸上来,流进挖好的沟渠内,马上就被沟渠吸干,随着水车吱吱咯咯转了小半个时辰,水流向前流了不到三百步。 众人的脸色难看起来,河里的水本来就少,哪能经得起这么浪费? 这个时候,杨天保看到远处有一座树林,顿时有了主意,现在没有时间考虑会不会破坏环境,他大手一挥:“砍树!” 那些野生得合抱粗的大树被砍倒,砍倒的树林就在被锯成木板,三块木板,一边有底两边为厢,形成一道u型木渠。 在杨天保的指挥挥下,这种木渠沿着沟渠一路铺设,哪怕木渠有缝隙,也难不住聪明的百姓,他们把泥土糊上,这样以来,既可以减少河水的浪费。 木渠铺出足有一里远之后,杨天保亲自动手,跳进河里用木桶打起一桶桶水倒进木渠口,水顺着木渠飞快的流动,转眼之间就流进了干燥得冒烟的田里。 众百姓惊讶万分,都觉得太神奇了,要是没有这条木渠,他们千辛万苦打上岸来的水还不够润一润水渠呢! “开动脑筋,你们就会发现解决问题的办法实在是太多了!”放下水桶,杨天保非常牛气的说。 发现木渠确实管用之后,整个云州百姓们都狂热起来,砍树砍得那叫一个猛,恨不得将云州境内的树林一扫而空! 此时,整个云州仿佛成了一个庞大的工地,众百姓忙着砍树,当树木实在不够用的时候,他们也用砖瓦代替,总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形成一条条木渠、砖渠、瓦渠,开始了抗旱抢挖春耕。 在这种情况下,刘洎想找杨天保可不容易,好不容易走了足足大半天的时间,刘洎在树林边上找到了杨天保。 只见杨天保躺在树荫下,头上盖着几片树叶,呼呼酣睡。 望着杨天保这个样子,他的气就不打一出来。 他气势汹汹冲向杨天保,然而就在距离杨天保还有十数步的时间,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伸手拦住刘洎:“站住!” 刘洎面对老者,有气没地方发。 这个时候,杨天保依旧呼呼酣睡,刘洎正准备朝着杨天保咆哮:“你……还在这里睡觉!” 老者拦住刘洎道:“郎君,让杨郎君睡会吧,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 杨天保帮助云州百姓抗旱,跟着工匠一起吃,一起爬高摸低,起早贪黑,非常辛苦,这些百姓都是非常憨厚的人,谁对他们好,他们看在眼里,全记在心里。 杨天保自从到任之后,又是兴建工坊,又是带着他们守位云州,现在又帮着他们抗旱,在他们心中,杨天保就是罕见的好官。 刘洎非常无奈,他对这些年龄大的百姓,没地发火,一旦苛待他们,他的仕途之路就算毁了,一个不尊老的官员,肯定是道德败坏,就算是再大能力也不能任用。别说他与温彦博没有过深的交情,就算是他是温彦博的儿子,温彦博也不敢举荐他。 别看杨天保睡觉,其实他已经醒了。 杨天保故意看着刘洎无可奈何的样子,他身子一动,假睡起来,不过由于实在疲惫,装睡变成了真睡。 等杨天保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而刘洎的脸比更色更加黑。 这时,正在忙着抗旱的百姓推着车着,拉着一个大木桶,大叫道:“开饭喽!” 两名年轻人抬着大木桶来到杨天保身上,杨天保迫不及待的掀开,诱人的食物香味扑鼻而来,众人也不禁发出一声欢呼。 杨天保伸手拿起一个大肉包子,肉包子是用麦面做的,包的是羊肉馅,木桶里装的则是炖的羊骨头汤。 百姓都是节俭习惯了,一个村落足足一百多号壮小伙,才杀了一只瘦弱羊,如果不是杨天保带人给他们修木渠抗旱救灾,杨天保是没有机会吃到他们最好的饭食的。 杨天保笑呵呵的望着刘洎道:“刘都尉一起吃吧!” 刘洎气都气饱了,并没有上前吃饭,而是望着杨天保道:“饭可以等会再吃,只是出大事了!” “哦!”杨天保假装不知道的样子,急忙问道:“什么事?” “铁勒人造反了!”刘洎嘴上起着泡,一脸惶急的道:“他们在白道川袭击了朝廷册封薛延陀的使团,使团一百一十二人,仅两人生还!” 事实上,这个消息,早在刘洎得到的同时,杨天保也得知了,要不然什么事情都等着禀告,他这个云州总管就算白挡了。 只是,杨天保压根不相信这是铁勒人的造反,事实上这个时候,无论铁勒人也好,唐人也罢,都不想打仗。 春季对于牧民来说,正是动物交配的季节,也是牛羊马匹发情的季节,在这个时间,战马的脾气变得暴躁,一旦人为,后果非常严重。 春季也是唐人百姓春耕的时节,一旦破坏了春耕,减产是肯定的,弄不好还会绝收。朝廷无法征兵,这样的情况下,这场仗肯定打不起来。 杨天保淡淡的道:“然后呢?” “然后……”刘洎想了想道:“铁勒部骑兵袭击了册封夷男真珠毗伽可汗的使团就是造反,我们……应该……” 说到这里,刘洎自己说不下去了,云州总管府只是一个中府,下辖五个团,一千卫士,加上各职司参军、长史、吏员,全员人数不足一千一百人。 可是铁勒九部不下三四十万人口,精锐骑兵多达七万余人马。 杨天保道:“没有朝廷的旨意,没有兵部的调令,云州府一兵一卒都不能出!” “难道坐视铁勒人叛乱,什么也不用做?”刘洎急道:“你是这渎职,这是纵容!” “刘都尉且不忙着急!” 杨天保不以为然的笑道:“这事是不是铁勒人做的还不一定呢!” “那两名生还的骑士亲眼看到是铁勒人的骑兵袭击使团!”刘洎郑重的道。 第一五三章大唐丢不起这个人 第一五三章大唐丢不起这个人 “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 杨天保认真的道:“你说铁勒人袭击使团动机呢?” “动机?” 刘洎也是关心则乱,现在他也反应过来了,这件事情里面的问题太多了。铁勒人就算想造反,脱离朝廷的控制,这也说不过去。 首先,朝廷并没有直接管辖铁勒部,而是以他们为藩部,统归薛延陀汗国管辖。 要说为了劫财,朝廷赐给薛延陀部的财物数量也不算少,足足数十大车,有锦缎、丝绸、茶叶、还有精美的瓷器。 但是,这些财物早在去岁十一月抵达漠北,现在使团并没有财物,拥有的也是薛延陀上贡给朝廷的财物,牛马这样的东西在草原上根本就不值钱,而且想劫掠这些财物,随便找个小部落,既简单,也没有风险。 要说为了破坏夷男可汗的册封,那应该在去年使团去薛延陀的时候动手。 刘洎恍然大悟道:“你是说,他们是贼喊捉贼?” “很有可能!” 杨天保道:“否则,我真相不出铁勒人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薛延陀部原本是铁勒的诸部之一,由薛部和延部合并而成,铁勒部是匈奴的诸部之一,随着魏晋南北朝时期,冉魏针对羯族和匈奴进行疯狂的报复性杀戮,匈奴人被吓破了胆,于是匈奴右贤部改称铁弗部,而左贤王部则改成铁勒部。 薛延陀作为东突厥汗国较大的一部,受东突厥汗国管辖。在贞观三年的时候,东突厥遭遇罕见的冰雪和旱灾,于是颉利可汗把东突厥汗国的损失,转嫁到薛延陀部和铁勒诸部身上,这引得薛延陀部非常不满。 在唐攻东突厥期间,李世民团结薛延陀,利用薛延陀牵制东突厥部分精兵,随着东突厥灭亡,朔塞空虚,薛延陀趁机迅速扩大势力,占据了大部分原东突厥的地盘,并将牙帐由郁督军山迁至都尉捷山北独逻河之南,有精兵二十万。 随着东突厥灭亡,他向唐朝遣使入贡,李世民也命使者册封夷男为真珠毗伽可汗。在这个时候,兵强马壮的薛延陀的夷男可汗产出了不该产生的野心,他想吞并铁勒部。 可是铁勒部和薛延陀一样,都投靠了李唐进朝廷,算是李唐朝廷的北塞两大凶犬,正所谓打狗还需要看主人,如果他敢直接吞并铁勒部,那么李唐朝廷绝对不会不管不问,很可能派兵干涉。 面对李靖、李绩他们率领十数万军队,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扫平颉利可汗麾下四十余万众,夷男面对李唐朝廷实在提不起勇气。 不过,铁勒部却是一块大肥肉,不吃夷男心有不甘。于是,暗中收买铁勒部的小部分人,袭击唐朝册封夷男的使团,嫁祸了铁勒部,希望可以得到唐朝的支持,趁机吞并铁勒九部,成为取代东突厥汗国的草原新霸主。 正所谓猴子和驴不比脑子比屌长,这简直就是在侮辱李唐朝廷的文武百官。 杨天保不管不问,不处置。 不是杨天保不想管,而是实力有限,真给他一个并州大都督的官职,他真敢提十万兵马,提前把薛延陀收回来,不过,他这个总管只管五个团,而且还是每个团二百人的小团。区区一千步骑,杨天保面对这场动则十数万人马的大战,有心无力。 杨天保没有理会这场闹剧,而是继续率领云州百姓抗旱救灾。 正如杨天保所料,这个消息传到长安城后,大唐朝廷上下,心如明镜一般。 谁都猜测到了夷男产生了不该产生的心思,可是眼下朝廷实在没钱,打不起仗了。 李世民下旨,命云州总管杨思慎率领以使节的身份,前往白道川彻查此事。 等圣旨抵达云州,杨天保也带领着云州百姓把超过七成的耕地都制造成了木渠,这个时候,杨天保带着薛仁贵的越骑团,连同亲卫部曲,共四百余人前往白道川。 刘洎道:“杨总管,还是多带点人吧,从云州到白道川,路途遥远,一路上不知道要走过多少穷山恶水,还有无数马匪剪径劫掠,不多带一些人哪里应付得来!” 杨天保摇摇头道:“多带一些人安全是安全了,可是这一路上的伙食住宿就有得我烦了……算了,既然来了,就一起上路吧。” 杨天保想了想,感觉还是算了。一个团也好,五个团也罢,如果夷男真要是铁了心反唐,他率领五个团一样会被薛延陀包了饺子。 这时,薛仁贵走了过来,先是拱手问道:“杨总管,可以出发了没有?” 杨天保说:“出发,出发!” “好,出发!”杨天保派人传令下去,顿时,原本还沉浸在清晨的寂静中的云州府喧嚣起来,车轮辗压地面的磕碰声,骡马的嘶叫声,车夫的吆喝声,马蹄踏地的脚步声,响声一片,热闹非凡。 杨天保这次出关,自然带着一个庞大的商队,足足二百辆大车排成一条长龙,浩浩荡荡,几乎看不到头,云州的府兵和民夫们都跑出来看热闹,看到这么多马车,都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几乎说不出话来。 杨天保刘洎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云州就拜托刘都尉啦!” 刘洎装模作样的道:“杨总管快去快回,离开得太久了终非长久之计……” 杨天保笑道说:“好了好了,一切顺利的话,最多三个月我就能回来了,还赶得上跟大家一起收秋收呢。” 杨天保又跑回去跟薛瑶和罗晓玉等人道别,杨小宝眼泪汪汪的抓着他的衣角舍不得松手。 如果不是此程确实是有一定的风险,杨天保真打算带着薛瑶和杨小宁等人去塞外转一圈,他已经得到消息,纳吉已经完成,他的婚事定在明年春天。 而云州这个地方,以后有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薛瑶则让人把装满了她为杨天保精心准备的物品的大箱抬上车去,自己给了杨天保一个温柔的拥抱,轻声说:“路上小心点,早去早回!” 杨天保没有说话,沉默的前进。 这次彻查,他查不出任何问题,只是走一个过场。反正,唐朝的使节被杀了,这事不能轻松揭过去,李世民命杨天保彻查,而且刻意绕了一圈,就是让夷男自己消除蛛丝马迹。 如果,夷男真是傻了吧唧,把尾巴留出来,那么只能打了。 大唐丢不起这个人。 离开云州城,穿越长城,塞外的路就没法走了,不过,人走多了,自然也就有路了。 薛仁贵有一种鸟出牢笼的感觉,非常兴奋。 杨天保不知道,正是因为他带着薛仁贵,所以反而成全了薛仁贵。 第一五三章我的刀不是吃素的 第一五三章我的刀不是吃素的 除了云州境内,杨天保率领车队穿过长城,出塞的心,瞬间就被眼前的景象给破坏了。土地龟裂,禾苗焦枯,无数农民蓬头垢面,瘦得皮包骨的在这片土地上游dàng),疯狂地寻找着一切能吃的东西,不时有人倒毙在路边。 在一些县城里公然开起了人口贩卖市场,很多孩子神麻的上一根草骨,站在街边,富户围着他们打转,挑挑拣拣的,像挑选牲口一样。有不少农民盯上了车队,眼冒绿光的跟在车队后面,夜里等大家宿营的时候,他们就在营地周围打转,看能不能找到机会偷点什么,即便是唐骑的士兵手中锋利无比的横刀,也无法让他们害怕,饿疯了,都饿疯了! 杨天保心沉重:“怎么会弄成这样?不小心我还以为是进了地狱了!” 薛仁贵叹息:“还不是天灾给闹的?这里本来就缺水,老天不长眼,一连几年,年年大旱,滴雨不下,庄稼都枯死干净了,老百姓自然就流离失所,饿蜉遍野了!” 杨天保摇头:“不对!虽然天是没怎么下雨了,但是我看到,很多河的河里并不是没有水,只是水位下降了一些而已,完全足够浇灌庄稼的!” 薛仁贵苦笑:“河里是有水没错,但是水位那么低,没办法引水出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流走。除了大户人家,又有谁有那个能耐靠肩膀挑水,浇灌几十亩田的?” 杨天保说:“他们可以修大坝拦住河水,他们可以造水车将水提上去……”说到这里,杨天保愣住了一群老百姓,哪有这样的财力。 杨天保道:“官府呢?他们是没有,但是官府总该有吧?乡绅们总该有吧?总得做点什么,不然大家只能一块完蛋的!” “总管忘记了,这里是河北属于河北。” 河北,杨天保彻底无语了。河北,属于大唐的一块伤心之地,这是天下最伤心的地方之一。 当初杨广东征高句丽,河北属于征兆最严重的地方,这里的百姓活不下去,纷纷揭杆而起,特别是窦建德率领河北人东征西讨,在隋末成了最有实力问鼎天下的诸侯之一。 三十九州之地,辖民五百余万,拥有盛兵三十余万,关键是河北对朝廷并没有太多忠诚和敬畏,在窦建德死后,河北三十九州又随刘黑闼造反。 其实,朝廷也不是不作为,只是无力而为。从李唐立国,几乎年年都在打仗,耗费颇巨,关键是,除了关中,其他地方的粮草,根本就没有办法运过去。 巴蜀天府之国,虽然年年丰收,粮食比关中还jiàn),斗米不过三文钱,可是关键是运不出去。而世族门阀和地方豪强,在数次兵灾战祸,又损失殆尽。 朝廷无力救援,他们也无力自求,在这样的况下,他们只能听天由命。 关键是唐代的时候受灾,与后世的灾完全不同。 首先是种子,古代农民播下的大多都是自己留的种子,这一代代下来,早就退化了,既不抗旱又不抗涝,产量还低得吓人。其次是水利工程,现代水利工程发达,用水泥修成的水渠差不多普及到村了,天旱了就用抽水机把河里的水抽上来,一样能够灌溉,可是古代不行,古代没有这样的技术,几个月不下雨,河水水位下降,没法引水出渠,农民就该饿肚子了;最后,朝廷财政崩溃,官吏不作为。 即使明朝小冰河时期的自然灾害,如果放在后世,那能算个?先说洪涝灾害,再大的洪灾能大得过九八洪水?再大的旱能旱过甘肃? 杨天保想不通。 就算官府没有钱,可是像当初自己在云州一样,组织百姓自力更生,怎么也比这样听天由命强吧? “代州刺史真是该杀!” 终于,杨天保弄清楚这个代州刺史是谁了,他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有记载的状元孙伏伽。 在隋朝的时候,担任万年县法曹,后来降唐,在武德五年科举甲榜第一名状元及第,在贞观元年与戴胄同为大理寺少卿。不过在贞观五年,因为判错了案子,被御史大夫、太子少傅萧时文弹劾,成为代州刺史部下辖的沮洳县县令。 很多人以为,科举出来的都是人才,其实这是先入为主的观念,孙伏伽与戴胄一样,都是精通律法,对于庶务不甚精通。 可是世族门阀的子弟,他们从小开始培养为官员,为了避免他们为下面的小吏当成傻子耍,所以,各种庶务,他们都会接触。而这些寒门子弟的官员,哪里懂得这些? 杨天保虽然是云州总管,管不到这里,如果他是代州总管,第一个先拿状元公开刀,这样的人当牧民官,纯粹是害民,他或许不会贪污,却只会怠政。 抵达沮洳县时候,孙伏伽居然派出人过来宴请杨天保等人过来饮宴。 杨天保毕竟作为使者,代表朝廷,孙伏伽也非常尽心尽力,十数名瘦得皮包骨头的侍女过来侍候,而酒菜摆上来之后,杨天保相当失望。 菜都是鱼,两条插在一盆煮蚕豆里的羊腿算是最人的一道菜了;至于酒,都浑浊得不像话,还隐隐透着一股馊味!就这样的酒还少得可怜,真够悲催的。 孙伏伽tiǎn)了tiǎn)嘴唇,下腭喉结一起蠕动起来,眼睛冒出油绿油绿的光芒。至于过来陪同的县尉、主薄也都哈喇子流出来,非常丢人。 杨天保tiǎn)了tiǎn)嘴唇,他根本就找不到什么可以吃的。 孙伏伽还非常的让杨天保等人落座,对杨天保道:“沮洳物资奇缺,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招待杨使君,委屈杨使君了。” 他还的用筷子挟起一条瘦巴巴的羊腿放到杨天保的盘子里,又把另一条羊腿分为几分,其他人一人一份。 羊腿就那么点,这一分,也就勉强够一人一口了。 分到羊的官员连声道谢,孙伏伽又让侍女把酒斟满,举起杯来,道:“杨使君……” 不等孙伏伽说完,杨天保鼓着嘴放下酒杯,“噗”的一声将酒全给喷了出来,破口大骂:“又酸又馊,真他妈难喝!” 众官员愣了一下,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哪怕这酒不是好酒,这么直接吐出来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杨天保走到孙伏伽面前,一脸认真的道:“本总管还有要事,就不在沮洳县停留了,孙县令,听说你审案子是一把好手,说到这治理州县……” 孙伏伽被贬官,内心没有优势,更何况如果不是杨师道可怜他,他应该是贬为庶民,好不容易混成官,再打回原型,他不如跳河自杀。 哪怕杨天保对他不客气,他也没有表露出来。 形势bi)人强,他如果还是以前的孙伏伽,他就不会沦落在到现在的局面了,作为一个法官,如果像戴胄一样,铁面无私,谁也挑不出错失,他不仅不会被免官,反而会青云直上。 戴胄和他一样起点,如今戴胄是参预朝政,堂堂宰相,他反而成为七品县令。 杨天保叹了口气道:“你去云州看看,不知道怎么做,那就可以学!” 离开沮洳县,杨天保没做停留,他继续北上,进入草原,草原因为干旱,牧草得知非常矮小,被牛羊啃食过后的草原,几乎露出地表,干裂土地仿佛裂开大嘴,嘲笑着肆无忌惮的人们。 越是靠近长城,这里本来是肥沃的草原,可是现在却是一片狼藉。 杨天保的车队,吸引了大量的牧民前来窥视,好在大唐刚刚打下来的威名,让他们只是垂涎,而不敢伸出爪子。 当杨天保所部抵达山摩天岭的时候,这里的况稍稍好一些。这里是通向土默川的道路之一,虽然没有官府治理,这里却由于地处塞外,慢慢形成了一个由唐人商贾和牧民自发而成的草市集。 距离草市集越来越近,人烟的气息越来越浓重。周围部落前来交易的人们,还有商贾,用土围子支撑起来的各式店铺,做苦力的民夫,前来购买胭脂水粉的突厥各部贵妇,各种吆喝声,骡马的叫唤声,此起陂伏,好不闹。 薛仁贵惊讶的笑道:“这里好闹啊!” “这是当然!” 杨天保也在感叹,唐朝的运气实在太好了,由于连年干旱,颉利为了保持对唐朝的绝对压力,不惜横征暴敛,对各部疯狂压榨。 现在他们投靠大唐以后,虽然朝廷没有钱粮赈济灾民,但是也没有人来剥削他们,虽然子苦,比以前缴纳的羊腿税要好过多了。 这个草市非常发达,一匹瘦弱的羊,可以换五斗粮。虽然羊好吃,可是一只瘦羊,怎么也没有五斗粮扛饿。 这些前来交易的用价值几十钱粮食换一只羊,他们感觉赚大了。 而牧民感觉用原来一只肥羊才能换到的粮食,他们也感觉赚大了。 双方都感觉自己赚钱了,而对方是傻子,所以这就叫双赢。 看着杨天保过来,一名明显是牧民装扮的人凑过来道:“这里不太平,你们要小心一点!” “我这把刀可不是吃素的!” 杨天保非常轻松的拍拍自己腰间的横刀,一脸微笑道。 “还是小心点好!” 那名牧民耐心的劝道:“你们人少,货物又多,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狼多!铁勒人最近准备造反,你们最好不要往前走了!” 杨天保诧异的望着这名牧民,脸色缓缓冷了下来:“你是谁?” “一个好心人!” 牧民正准备趁机溜走,薛仁贵手中的鞭子一甩,直接绕在这名牧民的腿上,用力一拽,那名牧民摔了一个滚地葫芦。 “回纥?” 杨天保望着那名牧民道:“你是回纥人?” x 第一五四章擒贼先擒王 第一五四章擒贼先擒王 “我叫苏失力,拔野古的!”苏失力望着杨天保道:“这里不安全,你最好离开这里!” “你知道我是谁?” 杨天保皱起眉头问道。 “当然,知道!”苏失力道:“不光我知道,这里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大唐前来白道川的使节!” 杨天保与薛仁贵对视一眼,二人相视而笑。 杨天保淡淡的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让我走?是不是等我返回云州的时候,在路上准备截杀?” 苏失力闭嘴不说话。 正在这里,薛仁贵的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 杨天保笑道:“先吃饭,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草市集就一条夯土大道,大道两边都是用地垒建成的矮小房屋,门面看上去还能看,可是后面就是大片的荒地,讲究的用泥土垒成一人高的土墙,不讲究的就用木栏围起来,算作围墙。 杨天保等人全部住进一家看上去还不错的汤饼店,店里的主打美食,就是汤饼,也就是面条。 这种汤饼颇有后世裤带面的雏形,差不多三指宽的面条,长长的下了一锅,用粗瓷大碗一条就是一碗,份量绝对在一斤开外。 杨天保闻着汤饼汤里的味道,有些熟悉的感觉,他笑道:“店家,看着没有,我们这些人,一人两碗!” 杨天保指着薛仁贵道:“他十碗!” 店家吃惊的问道:“吃得了这么多吗?” 杨天保笑道:“你别管了,赶紧的每桌再上两盆羊肉!” 没多久,杨天保叫的吃食送了上来,都挺有西北特色的。一碗就那么一根,嚼劲十足,是陕西的传统美食;那炸得黄焦焦的锅盔就更不用说了,历史悠久,早在战国时期,秦军就拿它当军粮了。 这玩意一大特色就是硬,跟黑列巴差不多,普通人切下一小块用火烤软就能吃饱了,据说秦军吃饭的时候就以它为主食,打仗的时候将它挂在胸前当盾牌,可见它有多硬。 羊肉泡馍汤汁浓稠喷香,卤牛肉切得很大块,十分鲜嫩,让众人垂涎三尺……特别是薛仁贵他最爱吃肉了。 杨天保挟起裤带面咬了一口,啧啧,面条嚼劲十足,汤底浓稠,真香哪!这才是传统美食嘛,不像二十一世纪,净拿味精拌开水作汤底,难吃死了! 薛仁贵他一手抄起筷子,也不管烫嘴不烫嘴,抄起一汤饼就往嘴里塞,一碗一斤重的汤饼,三两口下去,碗已经见底了。 店主瞠目结舌,我的乖乖,还真是个大胃王啊,那个小不点惨了,请这个大个子吃饭,真的会破产的! 正傻看着,外面传来马蹄声。接着远处突然烟尘大作,蹄声雷动,有的商贾大叫:“那帮马匪又来了!抄家伙!” 此时,这个草市人的商贾和百姓居然没多少惊恐,一个个一脸兴奋,有刀的拔刀,有枪的亮枪,没刀没枪的满地找家伙,准备开片。边关剽悍的民风再一次展现出来了,要是内地老百姓听到马匪来了,只怕已经是哭爹喊娘了吧? 就连在店里厨房做饭的胖大厨,此时也拎着一根六尺余长的巨大擀面杖,上面还沾着许多面粉。 薛仁贵的汤饼没有吃完,他依旧没有动弹,依旧快速的吃着汤饼,杨天保走出店铺,看到许多人甚至拿出强弩爬到墙上,准备居高临下狠狠的射马匪一脸,看到这种情形,蹄声顿时停止了。 杨天保从一堵墙后面探出头去看,烟尘弥漫中,一群铁勒牧民赶着上百匹毛色鲜亮肌肉匀称的骏马,还有大量牛羊往这边过来,领头那个冲这边喊:“唐人别怕,我们是仆骨部,来换东西的,不是来抢劫的!” 那些商贾骂道:“孙子才怕你,你们敢杀我们,我们皇帝还不派大军踏平你们部落!” 商贾和伙计们收起弓弩,铁勒人松了一口气,也放慢了速度,把牲畜赶进市场,二十多名佩着弯刀的铁勒汉子留在市场外面,看来是要维持秩序的。 这个草市集建起来太困难了,铁勒人比唐人更害怕草市集毁掉,一旦毁掉他们就没有机会获得生活必须物资了。 特别是盐,没有盐吃,人就没有力气,还会得病,关键羊肉也没有味道。 所有更积极维持秩序。 在这个时候,薛仁贵也吃完了十大碗汤饼,让店家目瞪口呆的是,薛仁贵吃得非常干净,连面汤都没有剩下,还有一名士实在吃不下一块锅盔,薛仁贵也不嫌弃他吃了一半,直接拿过来,塞进嘴里,大嚼起来。 看着薛仁贵吃得如此香甜,杨天保也感觉有些饿了。 那名拔野古部汉苏失力望着薛仁贵的吃相,直咽唾沫。 杨天保笑道:“饿了吧,想不想吃?” “想……想吃!”苏失力急忙说道。 杨天保摆摆手,店家又送来一碗汤饼,苏失力仿佛不会用筷子,直接用小刀子,挑起汤饼,刺溜一吸。 好一会儿,这一碗汤饼下肚,苏失力道:“天使,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我让我们族长来见你!” 杨天保现在除了所带的这些人,其他都不相信。 不过,苏失力只是一个小喽喽,他没有为难苏失力。 苏失力骑着骏马离去,莫约半个时辰,苏失力又回来了,他还带着二十多名骑士,他下马就朝着杨天保过来。 “这是我们族长!”苏失力把杨天保拉到一位打扮还算讲究的老人面前,向他介绍。 杨天保打量了一番那个老人,五六十岁的年纪吧,脸上布满了皱纹,一件水獭皮做成的皮衣看上去挺华丽的,但也多有破损,腰间那把弯刀刀柄镶着一枚硕大的宝石,璀璨夺目,算是他身上最名贵的东西了。 这位老人按照突厥人的礼节,右掌按在左胸深深一鞠,说:“老汉拔野古啒苾,见过天使。” 啒苾那双深深的陷下去的眼睛焕发出光彩道:“天使可是欲前往白道川?” 杨天保点点头道:“不错!” “千万去不得!” 啒苾急道:“白道川有埋伏?”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任何一个部族总有一些败类,夷男可汗此时铁了心要试探大唐的底线,并且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 李世民派出杨天保过来查看唐使被袭击一案,摆明了就是不相信夷男的说词,然而,他还利用从拔野古﹑同罗﹑仆骨﹑阿跌﹑霫诸部收买的人马,准备袭击杨天保所部,当然,目的还是嫁祸给铁勒人,想让李世民支持他吞并铁勒诸部。 就在这时,薛仁贵走过来道:“总管有情况,你最好过来看看!” 杨天保心里格噔了一下,迅速爬上去往远处张望。 而此时,在场所有人都看到沙粒石子在微微跳动,都为之凛然。这是有大批人马朝这边冲过来的迹象! 他们纷纷爬上高处,往远处张望,只见远处沙尘滚滚,往这边席卷而来,蹄声雷动,还夹杂着阵阵杀声,大家都变了面色。 杨天保沉声说道:“有情况,准备迎战!” 二百名云州越骑骑士与杨天保二百余名部曲沉默的拿出强弩上弦,将一支弩箭插入滑槽中,薛仁贵和特鲁则一脸兴奋,取下强弓,将一袋利箭插在土墙上,等待厮杀。 苏失力神色惊慌,他愤愤的道:“是屈失利这个叛徒!” 啒苾镇静的道:“天使莫怕,有我们在,没有人伤得了你的!” 杨天保冷笑道:“我们大唐何时会要尔等庇护!” 沙尘已经来得很近了,滚滚沙尘中人喊马嘶,战况颇为激烈的样子。 杨天保道“稳住!看清楚情况再动手!” 四百多名士兵端平强弩,眼睛、望山、箭镞三点一线,颇为专业。 杨天保虽然知道弓箭的射速更快,但是弓箭这个东西非常难学,不像弩机,拥有一具弩机,哪怕是一个农民,也可以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成为优势的射手。 然而弓箭手却不一样,练习一年能不能命中五十米固定靶子,那也需要极强的天赋。 就在这时,一名拔野古部骑士突然尘烟,朝着草市集冲过来,身上插着几支羽箭,浑身浴血。 苏失力骇然大叫道“兰乌吉力,你怎么了?其他人呢?” 兰乌吉力充耳不闻,纵马从一堵五尺多高的土墙上一跃而过,冲进市场里,丝毫不顾会不会踩伤人,状若疯狂。 他一直冲到啒苾族长面前,滚鞍下马,扑嗵一声跪倒在族长面前,嘶声哭喊:“族长,屈失力那个叛徒,带着人把咱们部落给端了!” 啒苾感觉天旋地转,屈失力是他的二儿子,也是拔野古部的三首领,他早就不满啒苾准备把首领的位置传给大儿子,于是在夷男的蛊惑下,趁着啒苾前来草市集,趁机掌握了部落。 铁勒人和突厥人的习俗一样,十五成丁,拔野古共计七千六百帐,按照一户两丁,可以最多抽出一万五千骑兵。 随着拔野古部内乱,屈失力获得拔野古部的统治权,他手下控制了超过四成的拔野古部精锐骑士,也就是说不低于六千人马。 外加其他各部的骑士,足足万骑之多。 啒苾族长捂着胸口大叫一声:“我的青壮啊!” 身体向后一倾,昏迷了过去。 作为内乱,少不了屠戮,不服屈失力的人就被杀掉了,此时拔野古部精华损失殆尽,他们即然跟随屈失力造反,肯定不会再买啒苾这个族长的面子。 摆在杨天保面前的形势也相当严峻,一万余骑兵,而他身边只有四百人马,这仗怎么打? 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杨天保万一死了,这死的可没有意义,一旦消息传到长安,李世民就算不想打这场,他也必须打了,毕竟两次使者被杀,他的脸就丢光了。 对于封建朝廷而言,朝廷颜面高于一切。 李世民是一个好面子的人,不得不承认,不能打得起,他也会咬着牙打下去。 当然,杨天保也不是一个任人宰割的人。 在极短的时间内,杨天保就想到了办法,他望着薛仁贵道:”等会看我眼色行事,咱们擒贼先擒王!“ 薛仁贵缓缓抄起漆雕弓,点点头道:”末将明白!“ 第一五五章趁他病要他病 第一五五章趁他病要他病 真准备正面硬怼,杨天保所部沉默着,从大车上取下自己的包裹,缓缓打开包裹,从里面取出铠甲,飞快的披上。 原本与其他商队一般无二的杨天保所部,转眼之间就变成了唐军的士兵,那些虚张声势的商贾见状,一个个眼珠子都瞪得滚圆,一副活见鬼了的表情。 别看此时他们也没有怂,与草市集外的铁勒人对喷,只是他们心虚而已,整个草市集五六百名商贾,面对三四百名马匪,借助草市集的土围子和他们手中的弓弩和刀枪,还可以纠缠一番。 只要人数上万,这种不及内地坞堡级别的防御手段,就不够看了。 杨天保树起自己的大旗,只见云州总管杨的旗帜随风猎猎作响。 看着杨天保的将旗出现,这些商贾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他们在各自掌柜的带领下,前来向杨天保报道。 “杨总管,鄙人晋州冯氏商号掌柜冯拓,率领商号伙计四十七人前来听候杨总管调遣!” “在下中山苏氏商号刘兴隆,前来听侯杨总管调遣!” “在下关中杜氏商号杜延年……” 短短一柱香时间,大小五十多个商号的掌柜带着伙计,拿着兵刃,汇聚在杨天保的将旗之下。 有了这些商号的支持,杨天保的信心大增。在这个时代,敢在外面跑商的人,都是胆大心细之辈,至少老实巴交的老百姓不敢出来。 更何况,这些商号的伙计都是年轻的棒小伙,除了几个管事、掌柜年龄稍大以外,其他都是壮年,他们自己虽然没有制式铠甲,可是随着在这里与游牧民族交易,也获得不少皮甲,他们披着五花八门的皮甲,拿着各式各样的弓弩,甚至还有中山苏氏抬出来两座万钧弩。 还没有等杨天保把这些人按照军伍之法整顿好,蹄声滚雷般隆隆震响,大地剧烈震动,让人站不住脚。号角连绵,烟尘冲天,数以万计铁勒骑兵呼啸而来。 特别是这些商号的伙计们们无不骇然对视,面色发白。他们怎么也想不到铁勒人居然会出现这么多。 在旷郊野外,数百人马根本就不显眼,也不够震憾。可是人数只要上万,那就无边无沿,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为了对付他们这区区数百人,铁勒竟然集结起了上万人! 上万人马,在大草原上是一个比较吓人的数字,对于杨天保所在的草市集,以及外围的土围子,屈失利根本就没有放在眼中。 区区一丈高而已,只要战马的速度够快,他们完全可以跃过去,即使跃不过去,骑在马背上,完全可以抬脚翻过去。 眼看着众铁勒人开始集结,准备攻击队形,杨天保也没有时间准备,而是让各自的商号管事充当队正,三个人一组站在唐军将士身后。 杨天保知道没有经过训练的百姓,是无法与真正的军队对抗的,让他们上战场,除了增加声势和增加不必要的伤亡,无事无补。 于是,他想起后世的火枪三段击。他没有火枪,却有着足够的弩机,弩机虽然威力大,但是上弦比较慢,而且更废力气,如果让这些商队伙计自行射击,反而突然分散火力。 上他们充当力棒子,专门为弩机上弦,而让薛仁贵所过的越骑团府兵卫士负责射击,他们训练有素,射箭准确率高,可以增加伤害。 就这样,杨天保命令所有的商号伙计与唐军将士一起,组成了一道单薄的防线。 屈失利派出了足足上千骑兵,开始试探性进攻。他大喊道:“进攻!” “乌尔!” 众铁勒骑兵拿着骑兵的角弓,高喊着乌尔,向着草市集展开进攻。这些铁勒人在突厥汗国的时候,属于突厥汗国的拓羯,意为精锐骑士,属于东突厥汗国最底层的炮灰部队,他们的进攻方向都是一窝蜂的冲锋。 随着铁勒骑兵的速度越来越快,距离越来越近,杨天保缓缓伸出一根手指,接着第二根,第三根。 “放箭!放箭!” “咻咻咻……” 二百余名越骑团的士兵们拿着弓弩发射第一波攒射,由于距离太远,二百余只弩箭战果并不理想,铁勒人只有数十人坠马。 铁勒人早就明白唐军的战法,唐弩虽然厉害,可是射击速度慢,看着弩箭的密度,并不是太多,他们纷纷直起身子,催促着战马,以更快的速度冲锋。 即使最优秀的唐军士兵,在他们冲锋的时候,最多可以射出三波弩箭,所以唐军将士会装备至少一张弓,在抵近距离的时候,增加射击密度,覆盖打击。 然而,杨天保此时是采取的三段击方式布阵的弩阵,唐军士兵放下射空的弩机,随手递给下面的商号伙计,伙计随手装上弩箭,再递给下面一个人。并且将上弦的弩机递给唐军士兵。 “咻咻咻……” 几乎没有停顿,又一波弩箭向冲锋的铁勒人飞去,此时双方的距离只在一百八十步左右,命中率大增,二百余只弩箭,至少造成铁勒人上百人坠马。 铁勒骑兵锋线上人仰马翻,高速冲锋的骑兵,一旦坠落战马,结果是致命的,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马背上的骑兵被这股可怕的冲击力生生抛了出去,摔在地上两眼发黑,还没弄清楚哪根骨头断了,碗口大的马蹄就从他们身上狠狠的踩了过去。 肚破肠流,血水飞溅! 好些部落头人眼角眦裂,双眼几乎要瞪出血来。 他们部落的勇士,那些出色的小伙子,就这样摔倒在地上,被战马活活给踩成了肉泥,想给他们收尸,恐怕要连同泥土一起铲进裹尸袋了!让敌人的战马踩死也就算了,不少勇士居然是被自己的战马踩死踩伤的,这算什么!? “咻咻咻……” 唐军的弩机再次攒射,屈失力感觉不对劲了,他早已接到密报,杨天保所部只有区区三四百人马,就算第一波是因为杨天保故意示弱,刻意掩藏了一半的骑士,现在已经是第三波攒射,时间几乎毫无间隔。 “难道说情报有误?” 屈失力心中暗暗嘀咕起来,连续三波攒射这个进攻的千人骑兵队损失超过三成,他们的士气已经跌落冰点,不用屈失力下令,他们自觉的打了一个圈,在土围子前一百步的距离,左右散开,自行撤退。 在这个时候,杨天保所部的越骑团士兵们继续射击,五波射击,每一次就是二百余骑,结果这密集的弩箭打击下,这个铁勒千人骑兵部队,几乎被打得骨折了,损失过半的骑兵,他们士气全无。 屈失力快要疯了,难道说唐军有上千人? 他并没有想过是弓箭射击,事实上只要有点军事常识,都不会把弩箭和弓箭弄混,弩箭和弓箭射击时。由于穿速不一样,箭矢的飞行时的破空声也不一样,差不多就像冲锋枪与自动步枪的区别。 返回本阵的铁勒冲锋骑兵,屈失力一清点伤亡,他更是气得七窍生烟。 超过五百名铁勒骑兵被战马肉泥,受伤的也不在少数,战马也损失数百匹,这个千人队算是彻底的残了! 连杨天保的一根毛都没啃到,竟损失了这么多人,屈失力简直难以置信,一众部落头人、首领更是怒火冲天,都不用屈失力下命令了,各自指挥自己的部众朝草市集方向猛冲过去! 杨天保这边,众将士初次使用这种三段击的方式,顿时大喜过望,他们没有想过还可以如此使用弩兵,只要弩机足够,完全可以利用人数优势来抵消弩机的射速慢的劣势。 来不及庆幸,铁勒人开始密集的冲锋过来。 这下,薛仁贵抄起漆雕刻弓准备射箭。 杨天保道:“擒贼擒王,你专门射杀他们的首领!” 铁勒人不像突厥人一样富足,谁身上穿得花里胡哨,谁身上戴着金玉的配饰,那肯定就是首领,级别越高,穿得越好,佩戴的金玉越多。 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简单就是靶子。 只不过近万人马冲锋,包括杨天保在内的所有人,都有一股深深的忧虑,他们加上唐军一共不足千人。 但是铁勒人太多了, 足足上万铁勒人是他们的十倍之多,实在太多了! 照这样打法,他们这一千人就算不被打死,也得被活活累死! 杨天保咬咬牙,扬起拳头道:“先用弩阵给他们放放血!” “咻咻咻……” 几乎是周而复始,随着密集的铁勒人冲锋速度越来越近,唐军弩机的命中率大增,哪怕闭着眼睛,也可以把敌人射下战马。 冲锋的铁勒人阵中,惨叫声大作。 不知道多少骑**湛的铁勒优秀骑手,连不及发挥他们的长处,就从马背上抽搐着栽了下去。 杨天保在心中默默念叨着:“快点崩溃,快点崩溃。” 然而,随着铁勒人骑兵前锋距离草市集越来越近,他们越兴奋,毕竟草市集的货物堆积如山,这是人所周知的秘密,他们只要攻下草市集,就可以大赚一笔。 至于损失的人马,在草原上有粮有钱,随时可以招募到优秀的骑兵,随着东突厥崩溃,成为流浪骑士的突厥人不在少数,只要想招,随时有人。 在这一刻,人命贱如草芥,像蝼蚁般低贱。 杨天保愤愤的道:“他娘的,日子不过了,换破甲箭!射他们的马!” 破甲箭杨天保所部携带的并不多,他们这次出使,本来没有做最坏的打算,关键是突厥和薛延陀部铁甲的着甲率不高,用不着这种昂贵的破甲箭。 所以,杨天保所部也只有千余只破甲箭。 二百名越骑团的士兵们同时扣下弩机的机括,金属颤音几乎是在同一秒钟内响起,震得不少人耳朵嗡嗡作响。 二百余支弩箭电擎而出,没入那冲天而起的沙尘中,凿出一股股血色喷泉,滚滚沙尘中血花四溅,人喊马嘶,不少铁勒骑兵的战马惨叫扑倒在地上,同时,那些马背上的骑兵栽了下来,还在挣扎呢,马蹄就踩到了他们的身上。 战马悲嘶着,动物还有动物的本能,战马会下意识的躲避自己的同伴,反而把主人给狠狠的甩了出去…… 不用说了,这些可怜的娃也只有被踩成照片那么扁的份了。千军万马冲锋奔腾之际突然摔倒,下场是非常悲惨的。 在这个情况下,铁勒人的冲锋势头为之一顿。 仆骨色那虎目欲裂,他麾下的骑兵在这一波弩箭射击中损失将近五六十人,对于一个庞大的部落而已,五六十人算个屁。 可是,仆骨色那只是一个小头领,麾下满打满算不到三百骑,损失五六十人就算伤筋动骨了。 突然,一支锋利的箭矢破空声在耳边响起,他瞪眼一看,二百多步之外,一支锋利的箭矢飞快的飞向他的胸前,在他来不及闪避的时候眼睁睁的看着利箭插他的胸前,锋利的箭矢毫无迟滞的穿过他的身体,透过后背。 “扑通!” 仆骨色那摔倒在地上,在摔地的同时,他的生命力也快速耗尽,他是非常幸运的,并没有眼睁睁的看着马蹄踩在他的身上,他毫无痛苦的死去。 “色那!” 周围的仆骨部骑兵一阵惊呼。 可惜,无数马蹄踩过,色那变成一地血肉。 随着色那死亡,这些仆骨部的骑兵,连招呼也不打,四散奔逃。 无规矩不成方圆,草原各部都有自己的规矩,几乎形成铁律的就是,在作战情况下,任何士兵不能抛弃自己的首领,首领死了,他们必须抢回尸体,否则面临马蹄踩死的处罚。 现在这种情况下,根本就抢不回色那的尸体,逃亡是他们唯一的路。 色那是薛仁贵远距离狙杀的第一个头目,却不是最后一个,反而只是一个开始。 薛仁贵把部队交给杨天保指挥,他甘心充当一个刺客,在敌人人群中寻找着目标,终于他又找到了一个可以下手的目标。 那名头上戴着白狼皮帽子的额哲,丝毫不知死神已经降临在他的头上,他愤愤的扬手马刀,指着部曲大吼道:“冲锋,杀光唐……” 就在这时,锋利的利箭,从他的嘴巴里射入,将他后面的话射进肚子里,锋利的箭矢穿透坚硬的颅骨,从他的后透贯出,箭镞上还沾着灰白的脑浆…… 额哲的部曲也随着他的惨死四散崩溃,屈失力感觉到不对劲了,短短一柱香的时间内,他麾下的头目死了四个,超过千人的骑兵,因为首领阵亡而四散奔逃,从而引发全军的崩溃。 屈失力愤愤的下令道:“撤退!” 看着铁勒人撤退,杨天保举起手道:“停止射击,命令各部,上马追!” 趁他病,要他病,杨天保如果不知道在这个时候扩大战果,他就算活到狗身上去了。在冷兵器时期,双方交战,超过七成的阵亡,都是在追击中发生的。 时间不长,越骑团二百骑士,杨天保的部曲二百余骑,还有那些商号的伙计,包括啒苾麾下的骑兵,聚集了足足一千多号人马,众人越过土围子,朝着铁勒人后退的方追击。 原本愤怒异常的屈失力望着草市集传出来的马蹄声,他顿时笑了。 唐人的弩机厉害,他已经见识到了,这样的冲锋,对于铁勒人的杀伤太严重了,让他有点承受不住了,可是白刃搏杀,相反才是他最喜欢的战斗方式。 不过,他错了。而且错得非常离谱! 杨天保率领越骑团亮起横刀,一道道刀光,朝着铁勒人的后锋席卷而去。 留下一地血肉。 第一五六章直转而下绝望 第一五六章直转而下绝望 那些正在狼狈逃窜的铁勒骑兵看着杨天保追出来,反而不急着走了,谁都知道唐军的弓弩最为精良,这种光挨打不能还手的仗,让他们打得非常憋屈,好不容易有机会找回场子,这些铁勒骑兵,不约而同的调转马头,收起骑兵角弓,拿着他们最善擅长的弯刀,大呼小叫的向杨天保等人冲来。 然而,理想非常丰满,现实太骨感了。 在高速风驰电掣的逃命状态下,想调转马头非常不易,关键是铁勒人并不是一心,有的人想找回场,以敌人的鲜血,洗刷自己的耻辱。 但是,更多的铁勒人只想逃跑,离开这个让他们头破血流的伤心之地,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调头跟唐军拼命的人,与狼狈而逃的人撞在一起。 此时,铁勒人后卫部队顿时乱作一团,那些勇猛的铁勒勇士,被自己人撞下战马,还没有来得及爬起来,就被战马的马蹄踩成肉泥。 也有的人铁勒人想用自己的弓箭,阻击唐军骑兵追击,他们一边骑在马背上,一转转身回射,这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哪怕狼狈逃命,依旧可以把箭矢射得如同雨滴一样。 非常可惜,效果可少得可怜。铁勒骑兵锐箭如雨,把杨天保所部的头盔和胸甲敲得叮当作响,但效果不大,也只有比较倒霉的倒霉蛋,被箭矢透过面盔,射进眼眼,或者被射中咽喉等要害部位,跌落战马,其他人毛都没有损。 转眼之间,杨天保所部骑兵就冲到了面前,四百余把高碳钢铸成的横刀扬起,劈落,利刃斩断骨骼的脆响此起彼伏,惨叫之声大作,不知道多少骑**湛的铁勒优秀骑手,身体残缺不全的从马背上抽搐着栽了下去。 密集的铁勒骑兵队列被杨天保率领的唐军骑兵小刀切黄油似的切开,直透核心! 看着这一幕,那些原本准备找回场子的铁勒勇士,也吓得心惊胆战。挡在杨天保所部前面的铁勒骑兵,被横刀砍下战马。 哪怕让铁勒人唯一感觉可以找回场子的白刃战,他们非但没有占到便宜,反而在一接触的瞬间,被唐军骑兵砍倒数百人。 如果是薛仁贵在远射时期是狙神,只要进入二百步范围内,他可以用祖传的漆雕弓点名,可是进入白刃战环节,薛仁贵更加如同死神一般。 他手中那柄马槊指东打西,尽管薛仁贵拥有过人的力量,然而在这种肉搏战中,他却采取了最简单的方式,轻轻往敌人的喉咙位置一点,在战马巨大的惯性性下,锋利的槊刃就刺穿敌人的脖子,随着薛仁贵的手碗一抖,拥有八个刃面的槊刃就可以轻易的将敌人的首级,从身体上分割下来。 马槊长达一丈八尺,在几乎两丈范围内,沾着就死,碰着就亡,很快薛仁贵面前就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 站在远处的土丘上,屈失力看着身穿银色明光铠甲的薛仁贵,率领着唐军越骑兵在铁勒骑兵中形成的骇浪中咆哮冲撞。 四百把横刀抡得跟几千个车轮似的,扬起,落下,被斩断的弯刀、长矛和手臂四下飞舞,血沫从一具具抽搐着的尸体身上喷溅而出,他面沉如水。 杨天保的战术很简单,就是靠着坚甲钢刀硬吃对手,可越是简单的战术往往越难对付。 我的甲就是比你的厉害,我的刀就是比你的刀锋利,大家硬碰硬,谁怕谁了?这是技术的代差,使用铁铸成的弯刀的铁勒骑兵撞上使用高碳钢铸成的横刀的唐军骑兵,不吃亏那才叫见鬼了! 屈失力阴沉着脸,原本以为夷男给他准备后手,他根本用不上,可是现在他不得不拿出压箱底的东西,他突然竖起铁掌,狠狠挥落。 在他身边的传令兵拿起牛角号,呜呜的吹起来,在他身后的那群原本矗立不动的骑兵,开始动了。 在高高的丘陵上,数百名身披铁甲、手持钉枪的铁骑风驰电掣,疾冲而下,沿着铁勒骑兵让开的通道冲撞而来! 有突厥汗国的军事力量中,为分三个等级,最顶级的人马,其佩饰则兼有伏突。旗纛之上,施金狼头。侍卫之士,谓之附离,夏言亦狼也。盖本狼生,志不忘旧。 附离之士也称附离军,这是突厥最精锐的部队,几乎都是有阿史那家族和阿那德家族子弟统领,人数并不多。当初李靖在夜袭阴山的时候,这些附离军因为装备太厚重,失去集结的机会,等他们集结完成,颉利跑了,如果颉利集结了附离军,战果如何只有天知道了。 在侍卫之士之下,才控弦之士,这是由突厥四大叶护可汗、十二设汗率领的各部青壮,组成的控弦之士,这个规模多达四十余万。再次的,则是臣服于突厥的其他部落的青壮,组成的拓揭。 在颉利败亡的时候,部分侍卫之士也逃了出来,其中莫约五六千骑不愿意随颉利投降唐朝,反而成了薛延陀最精锐的部队。 虽然两军还没有接触,杨天保明显感觉到了对面迎面冲来的这队小规模骑兵的不同,那支从丘陵上疾冲而下的重骑身上那股凌厉的杀气,还有那冰冷的眼神,坚厚的铁甲都跟散漫惯了的铁勒骑兵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尤其是那精良的铁甲,在草原上更是有价无市,哪怕是啒苾的拔野古中在全盛时期也凑不足一百套,而现在他们居然一下子弄出了五六百重甲铁骑兵! 这支重骑决不是铁勒骑兵,他们,只能是来突厥汗国最后的附离之士。 很多人都认为轻骑兵可以用蒙古人的曼古歹战术轻松玩死重骑兵,甚至还拿欧洲的重装骑兵与蒙古骑兵的事情说事。因此重骑兵是鸡肋,这是典型的站着说话腰不疼,如果见识过重骑兵冲锋的威力,他就不会这样说了。 蒙古骑兵能够在中亚和欧洲战场上横冲直撞,所向无敌,是占了十字军东征的极大便宜,就像明末那样,满清能够入关,不是因为他们战斗力强,而是明朝在最后的十几年,耗尽了元气。 十字军东征这场宗教战争,打了两百多年,双方死亡超过千万,几乎耗尽了对战双方的实力,在后面欧洲各国拿十三四岁的孩子上战场,可见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了,那种情况下,蒙古人只是顺势而为。 重骑兵绝不会单独作战,他们是有大量轻骑兵配合作战的,重骑兵在战场上起到的是一锤定音的作用,轻骑兵想攻击重骑兵,得先问问对方的轻骑兵答不答应。即便没有轻骑兵配合,重骑兵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这些怪物从头到脚都披着厚厚的铁甲,刀枪不入,箭射不穿。 比如说南北朝时期,燕国的具装甲骑,西夏的铁鹞子、金国的铁浮屠,都是超级难对付的,他们一上,敌军离崩溃就远了,靠拖死这些可怕的钢铁怪物,这纯粹是笑话,拿反坦克枪或者火箭筒,确实是可以对付坦克,但是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拿人命往里填。 只要战马的防护能力不是太差,就算站在那里让你射,你射到手抽筋都没用啊。突厥人的角弓,面对唐军半铁甲骑兵,其实都没有多达效果,让他们冲击唐军的陌刀,就是让他们送死,根本就没有见过他们可以依靠骑射对付重装部队。 数量不多但冲击力极其凶猛的重骑兵一直是战场上的铁锤,如果战术运用得当,时机掌握得好,可以轻易击溃比他们多出十倍甚至二十倍的敌军。 此时,杨天保终于感觉到了危机,他亲身体会到了铁勒人在面对自己刀枪不入骑兵的无奈,明明唐军人数很少,明明已方是对方的十倍,然而倾听着铁蹄敲击地面的轰响,感受着地面的震动,他心里还是泛起一股无力抗衡的乏力感。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瞬息之间,附离军重装骑兵便冲到了唐军骑兵面前,此时,由于这些商贾武装的伙计,没有战场纪律,他们最善长打顺风仗,在追击的时候,不知不觉居然追到了越骑军的前面。 面对附离军的冲锋,他们首当其冲,附离军狰狞的长枪探出,噗嗤噗嗤之声大作,挡在前面的唐国商贾骑兵不是被连人带马一并撞翻就是被长枪洞胸而过,生生挑飞,惨叫声和惊骇的呼喊声终于从他们的喉咙里迸了出来! 杨天保看到这种情况下,急忙下令道:“撤退,快撤退!” 拿轻装骑兵,与重装骑兵对冲,这不是勇猛,而是愚蠢。就是跟猴子和驴比屌长一样的愚蠢。 双方接触了,想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这些首先得胜的附离军骑兵,得势不让人,他们有的拿着长枪,有的拿着重剑,还有的拿着铁锤抡得呼呼风响。 这种沉重的钝击武器是一切铠甲的克星,唐军骑兵被扫上一下,不是迸裂就是胸骨粉碎,非死即残。 唐骑骑兵绝望地用横刀抵抗着,却惊骇地发现,他们的锋利的横刀也没能斩开这些铁甲骑兵的盔甲! 屈失力看到这一幕,兴奋的手舞足蹈,歇斯里底的吼道:“给我杀光唐人!” “杀光唐人!” 杨天保首次遇到这种危机,他的亲卫部曲已经损失数十人,他们本来人数就少,敌军又隐藏了这么一张王牌,还玩什么啊? 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抵挡住附离军铁甲骑兵的冲击,很快就会被铁甲骑兵凿穿,然后数量是他们十倍的铁勒骑兵海啸般涌来,将他们分片吃掉…… ps:新的一周,求支持。继续热血! 第一五七章霹雳火扬威 第一五七章霹雳火扬威 别说杨天保慌了,就连薛仁贵也对这种箭射不穿,刀劈不开的铁罐头束手无策,虽然他可以依靠马槊的破甲能力极强的特点,连续挑掉了两名附离军铁甲骑兵,可是面对足足六七百骑重装骑兵,薛仁贵也感觉无可奈何。 “总管,现在怎么办?” 薛仁贵望着有点发呆的杨天保问道。 仅仅一软冲锋,商贾伙计组成的骑兵,损失三百多骑,而杨天保部曲和越骑团也各损失数十人,此时杨天保身边只剩下六百出头。 损失将近一小半。 “怎么办?凉拌!”杨天保满脸苦笑,反正他宁可以死,绝对不能投降,不光弘农杨氏丢不起这个人,他也丢不起这个人。 杨天保望着不远处的草市集道:“我们往草市集那里撤!” 损失三四百号人马,总管脱离了接触,重装骑兵速度慢,追肯定是追不上。 屈失力看着杨天保想跑,急忙下令道:“给我追!” 铁勒骑兵看着附离军初一交手,几乎毫无损失的斩杀唐人三四百人马,顿时士气大振,他们朝着唐军追随追击。 而那些弓马娴熟的铁勒骑兵,纷纷拿着弓箭,朝着杨天保所部展开密集的射击。 杨天保也顾不得箭矢如雨,急忙朝着草市集撤退。 总算又回到了草市集,可是危险并没有解除,那些重新拥有士气的铁勒骑兵尾随攻击,若非唐军的弓弩给他们内心里留下了急大的阴影,只怕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冲上来了。 不过,铁勒骑兵依仗着人多势众,他们将这个面积不大的草市集给包围起来,展开试探性进攻。 杨天保一边布置人手站在土墙边防御,一边苦苦思考着对策。 可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杨天保手中的力量太小,这一番出击,损失三四百人不说,那些缺乏甲胄的商贾伙计,也受伤了足足一百多号人,想要像之前那样采取弩机三击段已经不可能了。 杨天保望着天色道:“还好,还有一个多时辰天色该黑了,只要熬到天黑,咱们就好办了!” 一个多时辰,众唐军将士心中暗暗叫苦,他们的箭矢不多了,而且力气耗费颇大,再想用弩机压制敌人,颇为吃力。 在这样的情况下,别说一个时辰,如果铁勒人不惜代价进攻,他们连半个时辰都坚持不住! 杨天保望着薛仁贵道:“这样,咱们人数太少,想全部保住草市集也不可能,咱们放弃一半,把北半部让给铁勒人,只守南部一半地区!” 由于这个草市集只有一条街道,虽然放弃一半,可以用大车堵上。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就在杨天保放弃一半的草市集时,那些铁勒人一看没人防守,快速冲进北半部的街市,那里还有二三十家商号,商号里的货物并没有来得及搬出来,所以,这些铁勒人反而,没人进攻,而是哄抢北半部商号里的财物。 看着那些铁勒人大呼小叫的哄抢财物,反而放松了进攻。 杨天保终于松了口气,但愿可以熬到天黑。 不曾想,屈失力也是一个有魄力的人,他看到铁勒各部青壮居然在哄抢物资,气得他带着拔野古部的青壮,上前一阵乱砍。 在杀了数百人之后,终于制止了铁勒人的混乱。 屈失利又吩咐各部进攻,拿下草市集才进行分配财物,在看到北半部的财物后,这些铁勒人的贪婪被瞬间激发。 铁勒人又展开进攻,如同潮水一般向草市集发起进攻。 杨天保望着这一幕,感觉头皮发麻。 难道今天要死在这里,老子不甘心,不甘心。 就在这时,一名肩膀上被射中三四箭的倒霉蛋惨叫连天,草原上的牧民物资奇缺,不过他们的箭镞都是放在马粪里泡过的,虽然中箭不久,就红肿一片,疼得他直跺脚。 愤怒的这名伙计一脚踢在放在大车上的一个木桶,木桶倒下来,流出墨绿色的液体。杨天保的鼻子动了动,他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石油。 杨天保急忙转身顺着刺鼻的味道望去,看到那粘稠的墨绿色液体,他仿佛看到极品美女一般,急忙冲上去,伸手一沾,双指在手中一搓。 不错,确实是石油。 杨天保急忙问道:“这是谁的东西?” 好一会儿,一名头被包扎成阿三一般的掌柜过来道:“回禀将军,这是草民的货,徽州商人用石脂水提炼徽墨,草民弄了三十车,准备回去售卖!” 按照一大车可以拉一千斤计算,这里的石油只不下三万斤。 可惜,只是石油,燃烧威力并没有汽油弹大。 不过,杨天保却参观过准葛尔盆地的土法炼油作坊,中国有句俗话,叫做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就是离乌苏约莫约二十里远的一座光秃秃的长条形土山。开始,大家把那座土山叫做“秃山子”,慢慢念白了,就念成了“独山子”。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座土山上和它的周围,渐渐冒出了三十二个泉眼,这些泉眼涌出的东西,下面是有咸味的水,上面漂浮着一两厘米厚的、淡红色或深绿色的石油。 在准葛尔南部生活的乌苏人,就从泉眼里舀油,放在锅里进行蒸馏,分离出来汽油和柴油,自己使用。虽然说这种土法提炼的汽油和柴油有杂质,纯度不高,可是不要钱的油,总比买来的油要强。 所以,虽然国家禁止,然而在当地依旧有不少人用铁锅自己土法炼油,炼出来的油除了自己用,也卖给大货车司机。 杨天保赶紧命人在那个关中羊肉汤饼店,利用他们的大铁锅炼油。 这种办法非常简单,不过有一定的危险,现在也来不及了讲究了,能收集的大铁锅全部收集起来,倒入石油,就开始升火。 随着锅里的石油升温,锅里开始出现一些明亮的液体,这都是汽油与柴油的混合物,如果加入铝粉,就可以进一步分离,只不过杨天保也不没有这个条件。 杨天保让人将这种半透明的液体收集起来,装进放酒的小坛子里,坛口塞入麻布,就这样简易的燃烧弹就做成了。 杨天保亲自试验一番,他拿着一颗简易的燃烧弹,点燃后,在绳索的助力下,甩出三十余步远。 如果在后世,杨天保肯定没有这么大的力气,随着坛子落在,摔成碎片,那些提炼后的石油迅速燃烧起来,形成一个超过方圆十数步的火场。 在火场里的铁勒人顿时被烧成火人,惨叫声响彻天际。 薛仁贵看到这一幕,眼睛顿时一亮:“这东西好用!” “那是当然,你也不看看这是谁弄的!”杨天保笑道:“按照这个办法,够他们喝一壶的!” 这些商号的伙计和唐军士兵顿时大喜,他们干得更加卖力。 这颗燃烧弹并没有引起屈失力的注意,可是随着唐军将士的弩击袭击,进攻受挫的屈失力,居然命附离军重装骑兵攻击。 看着重装骑兵过来,杨天保顿时大喜道:“把所有燃烧弹都集中过来,听我命令!” 这个时候,就地取材制造的燃烧弹足足有上百颗,还有几名士兵发现这种甩的办法太近,他们都是老油,拆掉大车的车辕,利用这种木料,制造了简易版本的投石机。 汽油弹的威力不俗,关键是用水根本就灭不下来,只要成堆的铁勒人向草市集靠近,杨天保就让人把汽油燃烧弹丢过去。 突然一颗高达二十余斤大酒坛,由于火烧温度升高,还没有落地,就发生了爆炸,爆炸的碎片在铁勒人头顶四射起来,火光冲腾,弹片横空,好些战马被爆炸冲击波直接掀翻,没被掀翻的也被以爆速飞来的弹片击中,压抑的惨叫声从那密不透风的头盔里传了出来。 面对以爆速飞来的杀伤破片,再厚的铠甲也没用,排成密集队列冲杀的铁甲骑兵被弹片割麦子似的一丛丛的割倒,死伤枕籍! 关键是燃烧弹只要沾着,就别想扑灭。 屈失力骇然失色,狂吼:“这是什么武器?震天雷吗?他们居然弄出了可以单兵携带的震天雷?” 劈手揪住一个同样面色发白的部落首领,嘶声厉喝:“这么重要的情报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没有人可以回答这个问题,就连杨天保也是临时抱佛脚,不过这个原始版本的燃烧弹没有让杨天保失望,一百多颗燃烧弹砸过去,直接把附离军烧得溃不成军。 第一五八章黄雀张士贵 第一五八章黄雀张士贵 唐朝的武器装备精良,可是无论铁勒人也好,突厥也罢,他们都对唐朝的武器并不陌生,锋利的横刀、坚固的铠甲,犀利的弓弩,还有敢战之士。 然而,这一切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但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杨天保居然有那种可以爆发声震天响的武器。 虽然一颗燃烧弹意外爆炸,杀伤威力也就是吞噬几十名骑士而已。然而,动物都怕火,随着杨天保所部不停的把燃烧弹用手或者用投石机扔出去,在草市集外围形成一道火墙。 随着那些提炼汽油的商贾伙计手法越来越娴熟,杨天保所部所拥有的燃烧弹越来越多。 此时,燃烧弹烧得轰轰烈烈。 不可一世的附离军重骑现在终于尝到了苦头,冰雹般落下,到处都是怒放的火光,到处都是被火焰吞噬的人马,他们身披重甲本来就移动不变,可是这种燃烧弹只要沾上去,就别想甩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变成烤猪。 火烧的疼痛,非常难以忍耐,战场上充斥着铁勒骑兵和附离军将士的惨叫声,就算没有被烧到的人,看着这一幕也感觉浑身发冷。 特别是被火烧到的附离军士兵,他们心里非常憋屈,他们五六岁就开始苦练武艺,打熬力气,十五岁就从军征战,吃了多少苦,打了多少恶仗才练就了如此超人的武艺,他们所骑的战马,所披的铁甲,都是突厥苦心搜罗的,在战场上,一旦动用附离军冲阵,他们就会像大铁锤一般,将他们面前的敌人碾碎。 别看草原各部加上一起,是突厥人本部人马的数十倍,他们却不敢反抗,就是因为他们害怕附离军,一旦附离军出动,那就是人死族灭,鸡犬不留。 可是现在,随便一个拿着燃烧弹的唐人,就可以轻易杀死他们数十人,有了这种活见鬼的武器,哪怕是一个娘们也能灭掉好几名苦练了二三十年的武士,他们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如果唐军大量制造这种武器,发放到每一名士兵手中,草原各部的勇士大军活路吗? 屈失力所部的士气快速跌落,众人纷纷撤退。 人力投掷的燃烧弹威力其实有限,最大的问题就是投射距离太近,如果不是铁勒人为了进攻草市集,造成了人员密集,其实燃烧弹的杀伤效果会很差。 在火烧着缓缓死去,这种痛苦就连唐军将士们也看不下去了。 屈失力最终还是下令撤退了,不撤退没有办法,再打下去,被燃烧弹吓坏了胆子的各部部曲,就会造反了。 屈失力望着杨天保的样子愤愤的道:“该死的唐狗,就会仗着火器欺负人!” 铁勒人的冲击被雨给挡住了,杀伤了多少并不清楚,这些不可一世的附离军铁甲骑兵肯定是既吃不了也兜不走了。 即将崩溃的战局奇迹般稳住了,而且崩溃的一方很有可能变成了铁勒骑兵和附离军铁甲骑兵,面对这种神一样的逆转,杨天保表示心脏有点儿吃不消,我想静静。 他狂叫一声:“狗日杂种,你们过来啊!” 唐军将士们也纷纷朝着铁勒人大喊道:“狗日的杂种,你们过来啊!” 此时,铁勒人撤退的速度更快了。他们虽然野蛮,但是不代表蠢,现在冲上去,除了给唐人当烤乳猪一样烧烤,他们连毛都捞不着。 屈失力愤愤的望着杨天保的将旗,眼睛中闪烁的光芒缓缓熄灭,他知道想要围杀杨天保的企图已经破灭了。 不过,目的已经达到了。 现在杨天保应该相信,当初围杀唐使的人就是他们了吧? 薛仁贵舔了舔嘴唇,道:“这玩意儿真是太好用了,可惜,就是扔不远……” 杨天保叹了口气道:“早知道,就把配重式投石机带过来了,那玩意可以把燃烧弹轻易发射到两三百步之外!” 薛仁贵松了口气道:“铁勒人会不会再进攻?” “应该不会了!”杨天保道:“除非他们脑子被驴踢了!” 虽然铁勒人撤退了,杨天保却没有趁机追击,没有办法,唐军骑兵的人数太少,而且力量几乎耗尽。 杨天保慢慢冷静了下来,他命令道:“打扫战场,注意收集箭矢和战马,咱们现在没有办法补给物资,接下来更难打!” 众唐军将士与唐人商贾一起,旁若无人的翻下土围子,前去打扫战场。弩箭是可以反复利用,不管这个利用率非常低,只剩下不足四成,这还是因为铁勒人的着甲率不高,如果他们都是装备了铁甲,那么弩箭可以收回利用的机率恐怕不足一成。 那些还在烈火中重伤未死的铁勒人,不用杨天保下令,唐军将士挥刀结束他们的痛苦,他们非但没有愤怒和憎恨,反而一脸感激和解脱。 这一战下来,杨天保收获也是非常巨大的,战场上遗留至少二百六十七具重装铠甲,还有数量相当的马甲。 燃烧弹虽然在燃烧时破坏了铁甲的钢性和外观塑形,不过这都不是事,钢铁在这个时候,本身就是稀有物资。 二百六七十具铠甲和马甲,光铁的重量就多达一万多斤,当然,还有烧得半熟的马肉,唐军将士正在开心的打扫战场。 该救治伤员的救治伤员,在这个时候,杨天保的心开始缓缓下沉。 虽然取得了胜利,但是这场仗的损失对于杨天保来说,实在太大了,越骑团阵亡四十七人,连轻伤员加在一起,能战斗的人还有勉强一百。至于杨天保的部曲则更惨,伤亡七十一人,光这些部曲的抚恤金,就多达一千多贯。 不过好在越骑团将士属于朝廷正规在册的府兵,他们的抚恤和善后工作由朝廷负责,不过杨天保担心,若非缴获了将近两万斤铠甲和兵刃,杨天保就赔大了。 迟到的春雨终于淅淅沥沥的从云缝间倾泄而下,混合着那一汪汪的污血恣意流淌,很多铁勒伤兵泡在这发红的污血中瑟瑟发抖,痛苦地哀号着,他们坚持不了多久了。 没有受伤的木然站在雨中,雨水裹着血水顺着袖子、裤脚成一条条直线注落地面,那一张张曾经充满杀气的脸如今已经满是迷茫。 俘虏不是太多,杨天保看着自己一方的伤兵和伤员,心在滴血。杨天保只是心疼的无以复加,而屈失力此时却暴跳如雷。 铁勒人付出了将近三千人马的伤亡,虽然给唐军造成了数百人伤亡,不过他们的代价实在太大,而且更让人愤怒的是,原本到手的草市集一半的财货,也因为这场溃败,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连附离军也损失三分之一,这让屈失力不知道怎么向夷男交代,真是见鬼,他更加后悔,不应该上夷男的贼船。 可是,现在他已经上了夷男的贼船,根本下不去。铁勒人视他为叛徒,啒苾正在寻找仆骨部的帮助,准备向姻亲之部借兵平叛。 内忧外患的情况下,他只能跟着夷男一条道走到黑了。 但是,损失如此惨重,他都是心如刀绞。铁勒人没有医药,那些被燃烧弹轻微灼伤的将士,长时间泡在冷雨中,大量失血再加上体温流失,很快就不行了,很多原本可以救活的士兵就这样从马背上栽了下去,躺在那一阵阵冷雨中,慢慢停止了呼吸。 伤亡数字,虽然战事停止缓缓增加。 不时的有人向他汇报,这个死了,那个不行了,看着熟悉的部曲,一个一个死在他的面前,屈失力内心更加愤怒。 望着南方雨幕的中草市集,一大帮铁勒将领恨不得咬上一口。 损失惨重倒还可以忍受,最让屈失力难受的是,这些铁勒被燃烧弹和唐军将士的弓弩给吓倒了,他们哆嗦着身子,牙齿颤抖着,发出格格的声响,这种声音已经压过了雨声和痛苦的呻吟声。 这仗没法打了,屈失力想了想道:“走,我们去找夷男可汗!” …… 位于草市集南方不远处的一个山谷中,身在雨幕中的唐军士兵沉默着,不言不语,他们身上披着黑色的甲胄,战马还带着黑色的马当,虽然没有战旗,熟悉唐军的人一定不难看出,这是大唐最精锐的部队——玄甲铁骑。 超过两千余骑的玄甲铁骑,沉默的淋在雨中。 这支军队的指挥官,就是原玄武门直长张士贵,提到唐初张士贵人们自然而然地就会联想到通俗小说《薛仁贵征东》里那个嫉贤妒能的奸臣。因此张士贵在民间一直扮演着一个极不光彩的角色。 不过,真实的历史上,他却是李世民的心腹,在玄武门之变后,代替常何屯守玄武门,直到去世,这个位置交给了薛仁贵,可以说,李世民信任的武将中,张士贵绝对可以排到前五。 这次夷男试探李世民,李世民明着派出杨天保这一路使者探查此事,暗地里却派了张士贵跟随。 杨天保与张士贵此时的距离只有十里,对于玄甲骑兵而言,只需要半刻钟就可以抵达战场。 螳螂扑蝉,黄雀在后,而黄雀就是张士贵! 第一五九章小伙伴们惊呆了 第一五九章小伙伴们惊呆了 早在屈失力第一次向杨天保发起进攻的时候,张士贵已经抵达了这座山谷,不过他并没有出动玄甲铁骑。 作为关西第一豪门,将门的风向标弘农杨氏子弟,杨天保如果没有两把刷子,对不起他身上流的血。 利用草市集简陋的防御工事,在四百人马的情况下,铁勒人占不到便宜才是正常,如果守不住,只能说明杨天保是一个废物。 如果杨天保真是一个废物,那么弘农杨氏绝对不会把有限的资源利用在一个废物身上,据张士贵所知,弘农杨氏倾注在杨天保身上的资源不少。以杨天保这么一个小年轻,云州上下全部俯首听命,没有人使绊子,扯后腿,哪怕温彦博派出了刘洎过去,情况都没有任何改变。 这不是杨天保能力超强,而是因为杨氏的力量在那里放着,再或者刘洎已经受到了威胁,杨天保在云州的考评全部都优,再过两年,肯定会再升一步。 而立之前,杨天保绝对可以迈过四品这个巨大的门槛。 对于一个官员而言,四品是一个致命门槛,很多人一辈子都迈不过去,卡死在这个门槛前。 杨天保的履历非常漂亮,政绩和军功都非常显赫,只是战功做不了假,一旦杨天保真是浪得虚名,他不介意拆穿杨氏的谎言,刘洎怕威胁,而张士贵不怕。 随着骑探详细的汇报着战况,杨天保不仅仅打退了铁勒人的进攻,反而率部追击,继续扩大战果。张士贵详细到了解到了战场上的情况,他这才能对杨天保刮目相看。 作为一个将军,战场上战机稍纵既逝,能抓住战机,本身就是一种天赋和能力,以区区四百人马,向上万铁勒叛军进攻,这就更需要莫大的勇气了。 只不过,张士贵在得知消息,杨天保所部被突厥附离军反击,损兵折将。 张士贵差点就命令玄甲铁骑出击了,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出手,对于张士贵而言,屈失力只是小喽喽,上不了台面,他需要把幕后的真凶引起来。 好在杨天保不简单,居然在完全劣势的情况下,再一次扭转战局,把附离军也烧得七窍生烟。 张士贵站在山顶上,哪怕十里之外,依旧可以看到那熊熊烈火,在张士贵的认知中,似乎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燃烧得这么厉害,也幸亏这个时间是春季,青草矮小,不易燃烧,否则就会星火燎原。 张士贵意外发现燃烧弹,立即命录事参军记录下来,以百骑司的渠道,快速传向长安。 这个时候,张士贵才决定与杨天保汇合,杨天保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没有必要再身陷其中了。 …… 草市集,杨天保看着那白茫茫的雨丝,暗暗叹息自己运气不好。 如果是晴天,他完全抢占风口,然后放一把火,把后面的追兵烧个焦头烂额,但是这鬼天气火根本就烧不起来,雨水泡得路面翻浆,每走一步都要额外的付出更多体力,这让唐军骑兵的机动能力大打折扣。 薛仁贵有些担心的道:“咱们打不动了,下面怎么办?” “没事啊!”杨天保一脸轻松的说道:“我这个使节,本来就是假的,不过是为了吸引薛延陀注意的幌子,真正的使节,恐怕早已把真相查清了!” 薛仁贵一愣:“不是明明有陛下的口谕?” 杨天保解释道:“节,代表陛下的身份,凡持有节的使臣,就代表皇帝亲临,象征皇帝与国家,可行使权利。举凡如持节分封诸侯、持节收捕罪犯、持节镇压起兵叛乱、持节出使外国及持节签约议和等事,我这等出使,虽然说是内部,但是面对的却是同等藩国王的真珠毗伽可汗,身份上本来就不对等,怎么也要让我持节吧?” 节有四种规格,假节平时没有权利处置人,战时可斩杀犯军令的人。持节平时可杀无官位之人,战时可斩杀正四品以下官员。使持节平时及战时皆可斩杀正四品以下官员。假节钺:可杀节将含假节、持节、使持节。 在这种处理藩国藩部事件,按照规定,杨天保其实应该使持节,既平时和战时,都可以斩杀正四品以下官员。 不过,杨天保却没有这个权力,也没有临时委派为巡查御史的兼职,那么不符合朝廷的规定。 这明显的漏洞如果放在内地各州县,当事人连理会杨天保的兴趣都没有,因为无节使者,连使者都算不上,没有威胁。 这就是朝廷一帮大佬欺负夷男可汗根本不懂朝廷的规章制度。 杨天保转而望着周围的将士道:“这件事已经水落石出,咱们任务已经完成了,剩下的事情已经不重要了,但是本总管并不甘心,阵亡的袍泽,尸骨未寒,我们大唐子民被铁勒叛徒屠戮甚众,此仇不报,不配为大唐府兵卫士!” 杨天保此时通过影卫的消息,已经知道张士贵就在左右,不过由于张士贵率领的玄甲铁骑太过精锐,影卫也不敢就近探查,不过从他们宿营过的痕迹可以看出,人数应该在数千之众。 杨天保也赌对了,李世民本身就是大度的人,他绝对不甘心被夷男当猴子耍。 李世民利用杨天保为张士贵打掩护,杨天保没有办法,除非他造反,否则没有办法违反皇帝的意志。 不过,杨天保却不甘心当棋子。 李世民可以利用杨天保,但是杨天保却可以反过来利用张士贵,反而他身后就有数千名玄甲铁骑,就可以利用他们的威势,逼降屈失力,逼着铁勒九部首领前往长安,这样以来,首功就是杨天保的。 大唐的将士热血未冷,他们绝对不会因为战场上的失利,就失去战斗意志。 在杨天保的命令下,这些重伤员和他的部曲伤员留下,越骑团与部曲,总共凑出二百六十骑,打着杨天保的战旗,浩浩荡荡的朝着屈失力撤退的方向追去。 随着缴获的战马非常,杨天保所部虽然不足三百人,却携带了足足上千匹战马,一骑骑乘,一骑休息,一骑携带补给物资。 两刻钟后,张士贵抵达草市集,却没有找到杨天保的踪迹,询问留下的伤员后得志,杨天保为了给阵亡的将士报仇,携带数百颗燃烧弹,前去追击铁勒人去了。 张士贵心想杨天保刚刚走,肯定走不远,他需要向夷男问罪,更需要传达命令,命杨天保返回云州。 可是杨天保所部在前面撒丫子跑得飞快,反而让精锐的玄甲铁骑追不上。没有办法,玄甲铁骑其实也半重装骑兵,负重大,自然跑不快,这个时候,大唐还没有拿下西突厥和高昌,没有获得西极马,玄甲铁骑的战马都是河曲马,虽然比矮小的蒙古马高一些,不过也有限。 正在缓缓冒雨撤退的屈失力听到后卫部队的报告,杨天保率领二百余骑追来,他气得很想调头收拾掉杨天保所部。然而,哨骑接下来的话让他熄灭了这样心思。 杨天保身后莫约十里的位置,还有数千唐国精锐骑兵。 搞了半天,杨天保所部只是先头部队,一个先头部队都干不过,再加上数千唐军生力军,那还打个屁? 他虽然不想打,杨天保却非常乐意打。 为了加快速度,屈失力命令部曲抛弃辎重,轻装前进。甚至将没有喝完的马奶酒,没有吃完的肉干、面饼、罐头,甚至备用的衣物通通都扔了,只留下马刀弓箭长矛,在翻浆的道路上挣扎前行,可谓狼狈到了极点。 杨天保所部骑兵的斥侯就吊在他们身后,捡起他们遗弃的口粮就在马背上狼吞虎咽,一点也不介意上面的泥巴。 幸运的是,这糟糕的天气和路况同样拖累了杨天保所部,尽管杨天保所部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劲追击,但始终无法如愿。 就这样跌跌撞撞的追击,杨天保所部不时的发点小财。 不过杨天保所部的斩获却越来越多,掉队的铁勒人被俘虏着,跟着杨天保所部前进,没有兵刃的俘虏,充当战场仆从,负责杨天保所部的吃喝拉撒,包括养马,喂马。 如果从天中俯瞰,就一定会发现非常壮观的一幕,屈失力所部一路五六千骑兵在前面狼狈逃窜,而杨天保区区二百六十余骑勇猛追击着,不时的吞掉掉队的铁勒骑兵。 人少追着人多,这一幕被不少牧民看到,他们更加恐惧唐军的战斗力。 这样追击,终于慢慢的雨停了,道路也渐渐变得干了,双方的速度越来越快,张士贵气得想骂娘,他怎么追始终追不上杨天保所部。 不知不觉中,三天时间过去了,屈失力跑到了单于道,屈失力终于看到了那一片连绵的丘陵,以及丘陵上默然肃立帐篷联营,一面血红的狼头大燾插在联营之中,屈失力所部骑兵们放声欢呼,单于道到了,他们终于得救了。 单于道,这里是夷男二儿子大度设设汗所部三万余骑兵的所在地,夷男想试探大唐的虚实和底线,这三万前锋骑兵就移镇至单于道。 在得知屈失力麾下万余精锐骑兵被打得四剩三千出头,大度设气的拿着鞭子,狠狠的抽起屈失力,把屈失力抽得满地打滚。 大度设本来就是一个火爆脾气,得知屈失力只被杨天保所部二三百骑兵打得大败特败,特别是夷男给他的六百余名附离军骑士,丢得一干二净。 大度设气得哇哇大叫,把夷男的叮嘱,忘到九霄云外了。 他命令麾下三万余骑兵随既出动,准备跟杨天保一决雌雄。 当大席设点齐人马不久,就看着南边扬起滚滚尖烟,马蹄声如雷,至少三四千匹战马浩浩荡荡冲来。 大度设一愣,怎么回事?不是说两三百人马吗?怎么会有三四千人? 杨天保一路追击,投降的铁勒人只要杀掉一名同伴,就可以表示降,成为大唐仆从军,此时杨天保虽然只有二百六十余骑,却率领了足足一千八百九百名铁勒仆从军。 看着对面大股薛延陀骑兵冲过来,杨天保也是崽卖爷田不心疼,反正他的战马都是缴获的,死了,毁了都不心疼。 杨天保大笑道:“来得好,给我放火马阵,让他们见识见识!” 这些铁勒仆从军将士听着杨天保的命令,赶紧将数十匹战马用牛皮绳系在一起,有的三五十匹一串,有的五六十匹一串,那些战马的马尾上,用燃烧弹里的油浸上去,一一点燃。 战马受到如此大的刺激,狼狈向前冲锋。由于数十匹战马栓在一起,也不用担心他们调头冲向杨天保所部。 就这样,足足一两千匹战马,被杨天保组成了五六个大小火马阵。 大度设看着这么多战马向他的中军冲来,顿时傻眼了,这样结成阵的火马,跟骑兵没有区别,高速奔驰的战马只要撞在一起,那绝逼是九死一生。 大度设望着杨天保愤愤的骂道:“哪个缺德冒烟的想的损招?” “放箭!放箭!” “射马,射马!” “那边又过来了一群,朝那里射,朝那里射!” 惊呼声怒喝声响成一片,薛延陀骑兵擎起骑弓,朝红着眼睛冲撞而来的牛群玩命的放箭,抛洒出一片片绵密的箭雨。 他们箭法精准,能骑在飞驰的战马背上一箭射中远处一只野兔,他们当中的佼佼者甚至能一箭将天空中盘旋的大雕给射下来,让他们射马那根本就不在话下,弹指之间,冲在前面的马便变成了特大号刺猬。 但是,但是的但是,马不是野兔,也不是大雕,它们皮糙肉厚,生命力顽强,骑弓的弓力又弱,哪怕是用重箭,想一箭射死一头马也是非常困难的,中箭后的马群狂性大发,冲得更凶,更猛。 如果马背上再有一名身披铁甲手持马槊的骑兵,没有人会怀疑这是一支出色的重骑兵。 砰砰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锋线不断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骨骼断折的脆响,薛延陀骑兵锋线上人仰马翻,高速冲锋的马和战马迎头相撞,造成致命的后果,不管是人还是马,都在轰然相撞之后哀鸣着轰然倒下,马背上的骑兵被这股可怕的冲击力生生抛了出去,摔在地上两眼发黑,还没弄清楚哪根骨头断了,碗口大的马蹄就从他们身上狠狠的踩了过去。 肚破肠流,血水飞溅! 等张士贵抵达的时候,他望着薛延陀所部三万余骑狼狈逃窜,那是目瞪口呆。 “怎么回事?三百打三万一刻钟崩溃了?” 事实上,薛延陀人连一刻钟都没有坚持,大度设本来就是一个大草包,在历史上,李绩率领六千人马,一个急冲锋,把他麾下二十万铁骑打得崩溃。 论战斗力,薛延陀人就是渣渣。 而大度设这个倒霉的孩子,被火马撞下战马,还被倒毙的战马压断一条腿,他吓坏了,急忙下令撤退,而杨天保又继续冲锋,撤退就演变成了溃退。 所有的薛延陀人,人人只恨爹妈少生两条腿。 第一六零章女凭子贵女凭夫贵 第一六零章女凭子贵女凭夫贵 杨天保其实也没有想到这个情况,他只是有点不甘心,在得知张士贵率领数千名玄甲铁骑就在他身后,杨天保就决定火中取栗,狐假虎威一番。 反正,一旦涉及大规模战争,他们肯定会分散侦查敌情,也一定会发现玄甲铁骑的存在,从而避免未战先怯。 利用敌人这个心理,杨天保可以刷刷战绩,擒下屈失力。 只不过,战斗的发展,让杨天保失去了控制,在追到单于道的时候,大度设麾下三万兵马一线展开,在那样的情况下,杨天保没有办法撤退。 他们不会在意杨天保这支小哨骑的,可以直接碾压。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计谋都是徒劳的,超过十里的接触面,杨天保连跑的机会都没有,他只要利用缴获的战马用火马阵阻击一下敌人。 事实上一两千匹战马,在城内是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可是在旷野中,在多达三万余骑的薛延陀铁骑面前,那才算个屁? 更何况,突厥人也好,薛延陀人也罢,他们都是骑兵的高手,对于捉马也是手到擒来,只是为了防备薛延陀人用套马绳把火马给拦停下来,采取了连环马的方式。 这样以来,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别说张士贵看到战果惊呆了,就连杨天保本人自己也惊讶万分。 以前看到史载资料的时候,杨天保是感觉这是文人的春秋笔法。 苏定方二百骑兵冲扑颉利牙帐。 作为一个将军,杨天保身边只有二百部曲,你让苏定方率领二百人冲冲试试,就算可以大胜,杨天保绝对可以用二百人马,拼掉苏定方麾下一半人马。 至于席君买百骑破万,在杨天保看来,这更是神话,别说一万余人马,就算是一万头猪,让席君买杀,也能把他们撞得七零八落。 李绩六千破二十万,生擒五万余人的战绩,在杨天保看来,这不可能的。 然而,现实结结实实打了杨天保一巴掌。 杨天保此时拥有一千七百多名仆从军,这些投降的铁勒,足足是杨天保麾下的七倍之多,当然,这些仆从军是不算作战人数的,在战报上写的却是云州总管杨思慎统所部二百六十余骑,大败大度设麾下三万人马,阵斩三千余人,余者皆溃。 虽然没有捞到大度设,薛仁贵却在追击射中屈失力的臀部,他跌落战马,被生擒。 借着这场大胜,杨天保命铁勒九部首领,前往长安自辩。 面对此时的局势,铁勒九部谁敢反抗,薛延陀人三万精锐,被唐军二百六十余骑打得溃不成军,俘虏抓了五六千,死亡三千多。 于是乎他们这些部落首领一合计,结伴前往长安城,向李世民祈求原谅。 …… 长安城,李世民再三拿着捷报,反复阅读,没错,确实是二百六十三骑,阵斩两千九百四十七人,俘虏六千三百五十二人,缴获牛、羊、马数以十万计。 如果不是看着后面的署名,李世民肯定会把前来送捷报的人砍了,可是署名是张士贵啊,这可是李世民最信任的人之一。 在《旧唐书太宗本纪》明确记载:“九年,皇太子建成、齐王元吉谋害太宗。六月四日,太宗率长孙无忌……张士贵等于玄武门诛之。” 就像后世的四大铁,就连玄武门之变这样的大事,李世民都带着张士贵,可见他的地位是多高,而且在玄武门之变后,他取代常何,成为玄武门屯将,元随禁军骠骑将军,马军总管。 对于张士贵这样的心腹,李世民是毫无保留的信任的,只是这个战报太过骇人。 原本,一直没有进入李世民视野的杨天保,在这一刻真正走进了李世民的视野之中。 大唐虽然良臣如云,猛将如雨,人才济济,然而自从杜如晦杜克明死后,李世民却想得更多。 张士贵已经四十六岁了,房玄龄已经五十二岁了,秦琼虽然四十三岁,但是身体已经毁了。程咬金年轻一些,但是也三十八岁了,放眼满朝君臣,老的老,毁的毁,废的废,出现了青黄不接的断层。 自己还年轻,李世民现在更年轻,他刚刚三十四岁,自己的身体没有问题,将来还可以活二三十年没有问题,但是那个时候,李承乾用谁? 杨天保却是大唐一个新生代,他出生于大业六年,现在刚刚二十一岁,二十一岁颇有霍去病的风范。 当然,因为李武韦杨四氏联姻的关系,李唐朝廷与弘农杨氏也是一个利益集团,在这样的情况下,杨天保已经被内定了李世民的妹妹,九江公主驸马,以后也算是李世民的自己人。 李世民在考虑,自己该如何使用杨天保呢?是继续把他放在边关,充当一个良将,还是放在身边,继续考察? 这一夜,李世民失眠了。 看着李世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长孙无垢推了推李世民道:“二哥,怎么了?” 李世民叹了口气道:“愁啊……” 接着李世民就把心中的担忧告诉了长孙无垢。 虽然杨天保内定为九江公主的驸马,但是九江不仅仅是庶出,而且在皇宫里地位也不高,向来与他这个二哥不亲近。 九江亲近的是他大哥李建成。 人情世故是一门大学问,深得此道的长孙无垢笑了笑道:“这又有何难,九江公主封地在九江,那是一片蛮荒之地不如陛下,改封九江为关中!” 公主都有自己的食邑,所在地就是自己的封地,成亲之后,归驸马所有。 九江公主的封地就是江州九江县,九江县是从浔阳县分离出来的,只有三千多人,按照每个人头二十五文钱的赋税,九江一年的俸禄,大约相当于七十五贯,约合人民币三十万出头。 作为一个平民百姓,能有七十五贯的收入,算得上富裕了,可是作为一个公主,这点俸禄,根本就没有办法养活大量的随从和扈从,九江只有主仆两人,在皇宫里算是非常寒酸。 李世民想了想道:“那朕就下旨,册封九江为华阳公主!” 《尚书·禹贡》里记载,华阳黑水为梁州,陕南、陇南、四川、云南、贵州,皆为梁州之域。当然,李世民自然不可能把这么大的地方都作为九江公主的封地。 这个华阳县,单指成都的附郭县,原来的蜀县。华阳有八乡,既百户为里,五里为乡,八乡也就是四十里,既四千户,约一万六千余人。 这样以来,每年的收入就多达四百贯,这样以来,几乎与一品官员的俸禄持平。 册封公主虽然比册封太子简单,却也不是皇帝一句话就可以决定的,在三省六部建立以后,皇权就受到了极大的制约。 李世民先把中旨放,就是用四字骈文,非常正式的那种,门下:肇有皇女,李氏婉宁,温正恭良,珩璜有则,礼教夙娴,慈心向善,谦虚恭顺,深得朕心,册封为华阳公主、食邑华阳八乡。 这个圣旨能不能具有法律效力,还需要中书省来审核,先是中书令在圣旨上写下自己的意见,接着就是中书侍中、中书侍郎、中书舍人等人联名,制书,就是写成正式诏书,格式如何写,如何册封等等。 可以说,在唐朝的时候,皇帝是皇帝,大臣是大臣,魏征可以对李世民对喷,因为他是秘书监,这个职能部门虽然像国家图书档案馆,但是圣旨是文档,他有职责提出反对意见,只要理由充分,他可以拒绝存档。 没有在秘书监存档的圣旨,就在法理上站不住脚。 然而,这道圣旨,从中书令温彦博,再到侍中王珪、包括尚书左仆射房玄龄,都没有提出反面的意见,几乎以最快的方式送到了九江公主李婉宁的手中。 手捧着这个圣旨的时候,李婉宁都是懵的,好半天她没有反应过来。从九江公主,变成现在的华阳公主,这变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原来的九江公主,享受的只有六品官员的俸禄,就连随便一个内侍省郎官都敢给她脸色看,关键是这个公主穷,穷得连一件像样的头饰都没有,更别说什么车驾,仪仗、还有别院、产业了。 李婉宁仔细看了看圣旨,圣旨上该有的签押,一个不少,该有的印鉴,一个不少,这完完全全是一道正式的圣旨。 随着这道圣旨的下发,内侍省几个原本没给李婉宁好脸色的宦官,急忙送来了重礼,什么走盘珠、胭脂水粉、绫罗绸缎、各式各样的珠宝、堆满了李婉宁的小院。 望着堆积如山的礼物,六斤也恍若做梦。 主仆二个就像穷人乍富,一时间变得手足无措了起来。 李婉宁喃喃自语道:“这是怎么回事?” 六斤茫然的摇摇头道:“奴婢不知道!” 就在这时,小院门口出现一名面容姣好的宫娥,她脑袋上梳着流云鬓,显得有些高冷,她的声音有些冰冷的道:“咱们女人一辈子,只有两种情况可以改变命令!” 李婉宁恍然大悟道:“女凭子贵,女凭夫贵?” ps:有点卡文了,写得非常慢!等下尽量写! 第一六一章杨恭仁心里苦啊! 第一六一章杨恭仁心里苦啊! “欲归爵二级以免亲父母为隶臣妾者一人,及隶臣斩首为公士,谒归公士而免故妻隶妾一人者,许之,免以为庶人。工隶臣斩首及人为斩首以免者,皆令为工。其不完者,以为隐官工。” 在商鞅制定秦国二十等军爵之后,只要立下战功,如果愿意拿二级军爵,就可以赦免其亲生父母,这也是母凭子贵的真正由来之处。 其实,商鞅也可以说卫鞅在制定这个法律的时候,也是有私心的,他的母亲就是臣妾,也像利用这个法律,赦免其母。 当然,像庶子嗣位,这种事情在古代大家族里几乎不可能出现,就算出现了,在礼法上,也需要拜嫡妻为母,剥夺生母的权力。 有人会拿汉武帝刘彻当例子,其实刘彻当太子的时候,他的母亲就已经登上了皇后之位,在那时代礼教还不甚严,如果真严的话,王娡这个嫁过人的二婚,怎么可能进宫? 当然,作为李婉宁在她的理解中,她深居皇宫,既没有功劳,也没有苦劳,唯一可以获得赏赐的原因,只有她的未婚夫婿杨思慎杨三郎。 那名宫娥笑道:“公主聪明,一语中的。” 李婉宁望着那名宫娥道:“你是……” 宫娥笑道:“奴婢尚书局尚工司制苏音音!” 李婉宁望着苏音音道:“你是来为本宫裁剪嫁衣的吗?” 苏音音摇摇头道:“回禀公主,奴婢是为公主殿下量身裁衣,并非嫁衣!” 李婉宁仿佛有些失落,不裁剪嫁衣,就意味着她还要在皇宫里待很久,对于皇宫这座牢笼,她一刻也不想待了。 在苏音音李婉宁的失落是因为无法嫁人,但是她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这么快就思春了? 苏音音拍拍手,随后四名身穿绿色罗裙的宫娥款款而入,她们开始为身材极为瘦小的李婉宁量身。 李婉宁一边思考,一边问道:“苏司制,你可以经常出去吗?” “轮到沐休可以!”苏音音笑道。 李婉宁怯怯的问道:“我可以出去吗?” 苏音音道:“可以啊!” 如果以前,九江公主李婉宁是不可以随便外出的,随着九江公主变成华阳公主,从一个六品食邑最低级的公主,如今成为了拥有上县食邑的公主,光从俸禄来说,已经可以与长孙无垢的长公主李丽质比肩了。 长乐公主和永嘉公主一样,都是属于郡公主,享受的食邑是一个郡,唐朝改郡为州,从品阶上来说,属于从一品。现在李婉宁这个华阳公主,其实也是华阳郡公主,而不是以前的九江县公主。 公主和王爵一样,有亲王、郡王、嗣王之分,公主也是一样。公主是郡公主,县公主两级。 但是县公主和县公主之间,也有明显的区别,比如长安、万年、太原、晋阳之分,这样的一个县,比一个州人口还要多。 皇宫是一个名利场,只要深得宠爱,他们的地位就会水涨船高。 从这道圣旨之后,不仅李婉宁地位高了,就连六斤也水涨船高,从原来一个人憎鬼厌的六斤小丫头,她已经变成了六娘,人前人后,到处都是想来巴结她的人。 从前为了一口吃食,六斤恨不得把别人夸成花,现在她是走到哪里,可以吃到哪里,不好吃的东西,随手就可以扔,别人还会陪着笑脸。 这种日子,让六斤显得非常高兴。 …… 随着杨天保的捷报入京,经过几天发酵之后,这个消息在长安城开始流传开来,二百六十骑大破三万,这结结实实让杨天保成为了名人。 在这些日子里,前来观国公府拜访杨恭仁的人非常多。 一些门生故吏也就罢,特别是那些与杨恭仁的老相识,特别是老滑头宇文士及与杨恭仁把酒言欢,喝得七荤八素之后,宇文士及望着杨恭仁郑重的说道:“恭仁,你这可不厚道,三郎只是三郎,他不是大郎!” 宇文化及非常不满杨恭仁针对三儿子开小灶,把三儿子培养得这么厉害,置大儿子于何地? 李世民与李建成的事情,在众人心中都是一根刺,他们不敢对李世民指手划脚,可是针对杨恭仁不得不善意的提醒,你这样虽然巴结了李世民,却得罪了天下世族门阀。 世族门阀虽然没有皇位可以承继,却有着庞大的家产,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任何拎出来一个世族门阀,都比欧洲中世纪时期的公国国王权力还大。 但是,他们最不希望的就是破坏立嫡立长的规矩。 杨恭仁自然是人精,他听出了宇文士及的意思,于是解释道:“三郎的成就,与某无关,他既没有教他行伍之法,就连府里的兵典阁,他一次都没有进过!” 宇文士及听到这话,有些不悦,他指着自己的脸道:“你看我傻吗?” 杨恭仁叹了口气。 在宇文士及走后,杨恭仁的小舅子柳亨也来到观国公府上,他与杨恭仁是郎舅关系,就像李世民与长孙无忌一样,虽然年龄上有些差距,不过私交非常不错。 哪怕柳亨是杨天保的亲舅,他对于杨恭仁宠小灭大的处事方式看不下去了。 “大郎,你这是何苦呢?”柳亨以为杨恭仁是因为愧疚亡姐,所以才把对亡姐的爱,转转嫁在杨天保身上。 虽然最终受益人是杨天保,却给弘农杨氏埋下了祸根。 这虽然对杨天保有利,关键是杨思谊会善罢甘休吗?一旦杨思谊视杨天保为眼中钉,肉中刺,日后他们兄弟相残,杨天保反而更加危险。 如果说宇文士及误会杨恭仁,他还可以理解,毕竟他与宇文士及的关系虽然不错,但是仅仅是不错而已,谈不上知根知底。 可是,柳亨却不一样啊。 柳亨虽然清楚,杨天保自从归来以来,认祖归宗,然而他既没有进过杨氏祖学,也没有经过他面授机宜,杨天保的成就,与他没有关系。 要说有关系,他也是出于老子对儿子的关照,给杨天保身边派了一个陈应,一个凌敬。 想到这里,杨恭仁微微一愣,难道说是凌敬? 凌敬有才华,有能力,但是他却不是一个浑人啊。帮助杨天保可以,可是这样以来,他就藏不住了,李世民如何对付凌敬,现在还是未知数,毕竟凌敬可是掌握了一定的黑料,李世民巴不得他早点死掉。 看着杨恭仁一脸思绪复杂的样子,柳亨以为杨恭仁也有点后悔了。 于是劝道:“大郎,亡羊补牢犹未晚矣,一定要劝住七郎,莫要让三郎锋芒毕露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杨恭仁苦笑道:“柳三,我说三郎与我没关系,你信不信?” 柳亨难以置信的道:“这怎么可能?” 杨恭仁接下来更加麻烦,不仅仅是柳树亨,就连李渊也八卦起来,不过好在杨恭仁的三儿子现在是李渊的准女婿。 在大安宫里,李渊神秘兮兮的挥退左右,这才语重心长的道:“大郎,你真是有心了,朕先谢谢你,你把杨家的万里侯给朕当半个儿子,他委屈不了八娘,不过,大郎,这事你有点过了,需要藏拙,二郎可不是一个大气的人!” 杨恭仁苦笑不得,他不知道怎么向李渊解释。 李渊望着杨恭仁道:“不行,绝对不能让三郎回来,先让他去巴蜀,到成都当几年县令,等过两年再与八娘完婚!” 李渊比柳亨更明白出头橼子先烂的道理,如果杨天保能力越强,李世民对他的防备只会越重,他反而无法掌握权柄。 杨天保最大的优势就是年轻,可是跟李世民好好耗着。 将来等李世民百年之后,他可以作为大唐的辅国大将军,为大唐拱卫河山。 只是,现在杨恭仁心里苦啊,他委屈,可是偏偏没有人相信他。 所有人都相信,杨天保的成就,与杨恭仁的私相相授分不开,毕竟杨天保太过年轻,有杨家杰出良将,关西第一将之称的父亲,没有人相信杨天保的成绩,是他一个人的本事,众人都相信,这是杨恭仁的功劳。 在随着余波愈演愈烈,杨天保的名字不仅仅成为家喻户晓,而且还进入了秦王府武将二代们的视野之中。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杨天保以刚刚弱贯之龄,二百六十里,三天千里突袭,临敌三万薛延陀大军,一战而溃,斩三千,俘虏六千,这个战绩可以向当年霍骠姚相比了。 第一六二章给你脸了吗 第一六二章给你脸了吗 长安皇宫太常寺四门小学,这是自北魏开始设立的学堂,专门教育皇室子弟,能进入四门小学学习的学生,最次也是一个世袭罔替的国公世子。 虽然李承乾是太子,也有自己的太子少师、太了少傅、各种老师教导,不过,李世民却也让李承乾前来四门小学学习,同班同学就包括李泰、李恪、李祐、河涧王世子李崇义、淮安王世子李道彦、高密王李孝察、赵王李元昌等。 此时,太子左庶子于志宁,望着李承乾道:“背经!” 李承乾毫不胆怯,起身大大方方的咳嗽一声,接着抑扬顿挫的道:“今其法曰,必弃而君臣,去而父子,禁而相生相养之道……博爱之谓仁,行而宜之之谓义,由是而之焉之谓道,足乎己而无待于外之谓德……” 不等李承乾背诵完毕,李泰却起身道:“我大唐以武立国,以孝治国,圣人云,父不言子之德,子不言父之过,可父亲明明错了,这儿子难道还真要遵从孝道,不言不语吗?” 于志宁隐隐有些不悦:“不可放肆!” 李泰此时正是一个叛逆期的孩子,于志宁虽然是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李世民的心腹,不过他连李世民的胡子都敢薅,更何况是李志宁! 李泰反驳道:“于公见谅,原金部主事萧公雍,自太原起事,就效命于民部,职司金部,武德五年,累功升为金部员外郎,勤勤恳恳,为朝廷效力十三年。按照资历,萧公雍早就可以升迁为金部郎中,可他不居功自傲,仍然恪尽职守。作为君王理应亲贤臣,远小人,萧公雍既没有忤逆朝廷法度?也未违反了朝廷律例?朝廷非但不予勉励,反要免去他的官职。这就是父皇的失察,他的错失!” 李承乾起身反驳道:“青雀,莫议国政!” 李泰也不给李承乾面子,反而振振有词的说道:“平定东突厥之战,李绩因功擢升并州大都督长史,晋光禄大夫,从二品。而云州总管,智擒东突厥颉利,献于京城,平薛延陀叛乱,以三百骑,大败薛延陀三万叛军,扬威四边,功莫大焉,然,朝廷却有功不赏,岂不令功臣寒心?” 于志宁此时琢磨过味来了,小李泰真正的目的是为了给杨天保张目,当然这正是小李泰的聪明之处,他不在朝堂上宣讲此事,只要四门小学堂上,这些皇室子弟,肯定会把今天李泰的言行宣扬出去。 李泰就可以赢得了礼贤下士,刚正不阿的正面形象。 李承乾起身反驳道:“青雀,萧公雍身为金部主事,平日职责,乃是分管百官、军镇、蕃客之赐,他累次克扣朝廷颁给官员的赏赐,其中,卫国公李靖的赏赐,几乎被他全部吞没。为了掩盖罪行,他和手下的令史,串通一气,上下其手。朝廷不仅仅会罢免他,还会命大理寺的刑官,上门造访。” 至于杨天保不赏的问题,李承乾却吱吱唔唔起来,他说不出什么真正的原因,朝廷确实是对杨天保不公平。 就在这个时候,于志宁则沉吟道:“博爱谓之仁,合宜于仁之行谓之义,从仁而行义,谓之道,自身具有,而不依赖外界的谓之德。陛下整顿吏治,惩治贪腐,合宜于仁,降四边不臣,庇护万民,合宜于君之义,陛下有君之仁义,太子殿下紧跟陛下的脚步,至于越王,你未加冠,作为藩王,理应避嫌,何须多想?” 李泰耿着脖子道:“父皇的某些做法,似乎也不正确。” 于志宁叹了口气道:“越王殿下的心乱了,课业就停了吧,临帖三百,先让自己的心神安静下来再说其它。” 李泰一脸郁闷:“老师……” 于志宁板着脸道:“五百遍!” 李泰无奈之下,只好坐下来,三百遍,已经要了他的命,虽然李世民对李泰非常宠爱,可是对于他的课业,要求却非常严厉,他敢薅李世民的胡子,却不敢不完成于于志宁的课业。 李承乾望着李泰郁闷的样子,心中特别高兴。 不过,李承乾的轻浮被于志宁看在眼里,他赶紧装作一脸严肃的样子。 于志宁道:“太子殿下默写孝经一百遍!” 得,兄弟二人都是难兄难弟了。 …… 东市虽然货物极多,不过呢,作为中央商业区,这里的物价是极贵的,在这里采买的人,平民百姓很少见,更多的则是大富大贵之家。 自从杨天保离开长安城之后,裴旭也低调了许多,毕竟没有杨天保照应他,他这个闻喜裴氏子弟,在长安城还真嚣张不起来。 作为天子脚下,这里的公子多如狗,王孙遍地走,关键是他们身边都带着大量的狗腿子,一旦争执起来,发生械斗,属于家常便饭。 裴旭的功夫偏偏在将门子弟里,根本就不数不着,尉迟宝琳一个人绑起一只手,可以打十个八个裴旭。 就算他挨了打,官府也不敢管,关键是他也没有脸报官,身为将门子弟,秦王府武将一派,打赢了有面子,打输了丢人。 裴旭这天与冯少东前往东市,就在行走中,裴旭突然道:“你看!” 冯少东牵着马停了下来,在裴旭的提醒下,他顺着裴旭的手指目光望去,只见一名男子站在窗边向下张望着。 冯少东问道:“那名华服公子是谁?” “还能是谁?”裴旭没好气的道:“皇八子李元昌!” 裴旭看着冯少东茫然的样子,指着李元昌道:“这货是一个专门吃人饭,不干人事的混账,他在这里,不知道谁家会遭殃!” 冯少东想了想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咱们惹不起他!” 裴旭道:“你啊,就是怂,要是杨三郎在,肯定会会会他!” 就在这时,不远处人群中传阵来一阵惊呼。 “滚开!滚开!” 李婉宁与六斤出了宫门,前往一路前往东市,李婉宁第一次前来采买胭脂水粉,事实上女人不分大小,都有一颗爱美的心,原来李婉宁是没有条件,现在她突然间有了钱,就带着六斤来到东市转转。 唐朝不是女人不能上街,但是作为豪门大户,通常都会带着持刀扈从,这样的人家,一看就是生人勿近。所以,哪怕一眼就看出是女扮男装,也没有小混混不开眼上前骚扰。 只是,李婉宁和其他公主不同,她在皇宫里一直就是一个小透明,既没有男仆,也没有扈从,只有一个丫鬟六斤。 在这样的情况下,东市的无赖们开始刻意的在她们身边挤来挤去,就像后世的地铁痴汉一样,趁机卡油。 李婉宁男扮女装,只是发冠或者头巾不晓得丢到哪里,头发乌丝如瀑披散下来,露出女儿身真容,所幸李婉宁身上的衣服质底非常好,一看就是非富既贵。 也就是这身衣服,给了她们主仆一些保护色,只是这些市井无赖人多势众,他们虽然不敢动手动脚。 却满嘴污言碎语。 “到底是哪家的小娘子扮成郎君模样出来偷汉子,说来好让乡亲父老都知道……” “这会儿又跑出着大美人来,一个扮成相公模样,该不会是玩虚凰假凤吧?” “你们不知道呢,这如今官户人家讲究个二女同寑,这两女的都娇滴滴的美艳,又这么焦急着要走,不知道要一起便宜哪家汉子,比勾栏院里唱的戏文还叫人心痒痒……” “当真要打听出这小相公女子是哪家的小娘子,请平唐坊的柳二先生编成戏文好好的说一说……” “看样子俏郎君没找到,你看看哥哥们怎么样?”一名尖嘴猴腮的汉子高声叫道:“别看哥哥长得不俏,可是身手好啊……” 李婉宁又羞又愤,满面通红,急得都快哭出来,又害怕得紧,却也知道这时候不能报他爹的名号,不然定会给这些市井之徒编造出不利皇室的绯闻谣言来。 这东市的其他行人只是看热闹,甚至还觉得两个如花似玉的美眷给这般调戏也丰富了他们的业余生活,没有谁站出来英雄救美一番,大概也是怕这伙市井无赖难缠。 冯少东听着声音耳熟,赶紧挤过去道:“我倒是谁呢,原来是你范三,原来是你!” 那名范三急忙高声叫道:“谁叫耶耶……” 冯少东上前扬起手朝着范三的脸上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啪……” 范三被打得七荤八素,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这些泼皮无赖一看范三被打,马上亮起家伙事,朝着冯少东喊打喊杀。 就在冯少东准备上手的时候,范三终于认清了冯少东。 杨天保在南城,带着冯少东、单道真称霸南城的时候,威名早已被这些泼皮无赖探知,不过杨天保是老大,单道真是老二,这个冯少东就是冯三爷。 虽然他掌握着轩天下这一个面积不算太大的店铺,不过泼皮们都知道冯少东并不好惹,他背后弘农杨氏,还掌握着城管大队,城管大队是一群打群架的好手,甭管对方人数多少,他们都是一百多人,一起上,后面还跟着一个拉偏架的大理寺卿、现在的参预朝政戴胄。 大户人家不想惹麻烦,而这些泼皮们根本就惹不起。 范三看着是冯少东,吓得脸都绿了。别看他有十几名兄弟,不过他们一无权,二无势,在长安城地面上苦哈哈的讨生活,冯少东可是伸出一根手指就可以把他们摁死。 冯少东看也不看身边的十几个泼皮,而是盯着范三道:“范三,你能耐大了啊,学会欺负良家妇女了?是不是过些日子,杀人放火!” “不敢,不敢!”范三急忙示意身边的兄弟撤退,转眼间这些泼皮就散得一干二净。 冯少东其实也不想惹事,看着范三认怂,他就借坡下驴道:“不敢还不快滚!” 范三如蒙大赦,急忙跑出老远。 冯少东也没有放在心上,他与裴旭继续前行。 只不过,麻烦来了,始终躲不掉,原本站在二楼窗口准备看好戏的李元昌看着范三居然被人一巴掌打跑了,他心中非常郁闷。 其实他早就发现华阳公主李婉宁出宫了,来到东市,虽然那群泼皮不是他找来的,却不妨碍他在这里看好戏,好戏没看着,他自然不爽。 李元昌的亲随王超非常清楚,李元昌与九江公主李婉宁并不对付,虽然他们都是李渊的庶子和庶女,不过因为李渊也重男轻女,所以李元昌的待遇比李婉宁好多了。 现在看着李婉宁小家雀飞上枝头,马上就要变成了凤凰,他就感觉不舒服。 王超在李元昌的耳边轻声低语起来。 李元昌大喜过望道:“不会出现什么喽子吧?” “绝对出不了!”王超掏出一只令牌,笑了笑道:“前日里卑职捡了一块淮安王府的腰牌,正好……” 李元昌喜道:“快走快去!” 就在冯少东和裴旭采买完东西之后,正准备离开,准备听着有女人惊慌的呼救声。 冯少东顺着声音望去,只见范三等十几名泼皮追着李婉宁与六斤主仆,如果冯少东刚刚没有管这事,他大可以轻松离去。 可是,现在他反而不能走了。 一旦冯少东走了,他还用混吗?这说明他冯少东怕了范三,范三原本假装给他面子,现在却要踩他的脸。 叔叔可忍,婶婶也不能忍。 冯少东抽起自己的狗腿刀,朝着人群走后。 冯少东走到人群前朝着范三道:“范三,爷给你脸了?” 范三如果从前还真怕冯少东,冯三爷,得罪了冯少东,他不用在长安城混了,可是现在他搭上了淮安王府的线,自然不怕了。 其实,范三也没有见识,如果李婉宁和六斤真是淮安王府的逃奴,淮安王府还用得着他们帮忙让捉人吗? 除非淮安王府的人死绝了,否则这事绝对不会允许其他人插手,恐怕官府也不行,他们需要处理。 这涉及一个家法和国法的问题,在古代家法和国法有冲突的时候,那就看家势和背景能不能压倒地方官府。 别说一个王府,就算是一个豪强,官府也不会管这种事,因为这会助涨逃奴的嚣张气焰,作为既得利益阶级,他们不会因为两个逃奴得罪豪门势力。 可是,范王只是一个泼皮,他根本就不懂,一心想着搭上淮安王府的线,他才不理会冯少东呢! 范三一脸轻松的笑道:“冯三爷,对不住了,这事,你最好别管……” 不等范三说完,冯少东一刀抽在他的脸上。 范三还没有来得及捂住脸,只觉胫部一股大力传来,左膝盖给冯少东一脚踹断,惨叫着连撞倒两人,脸跟膝盖都是痛极,令他不知道是捂脸好还是捂脚好。 冯少东拿着狗腿刀带鞘连劈带捅,将身前的无赖之徒打得人仰马翻,挤进内圈之后,喝道:“尔等刁徒,光天化日之下,滋事生非调戏民女,当真以为长安城里就没有王法了!” 这时,冯少东举起牙牌,高喝道,“万年法司办案,寻常人等回避误伤莫论。” 冯少东拔出刀鞘,朝着众无赖砍去。 这些无赖之徒哪里想到无妄之灾骤然间降临,先措手不及给冯少东从背后打倒数人乱成一片。 眼看着冯少东拿的不过九品小吏牙牌,没将他当回事,围上去要打回来。 只不过,冯少东上手,裴旭也不能干瞪着,他虽然不想惹事,但不代表闻喜裴氏会怕几个地痞泼皮。 裴旭上手,裴旭的四名扈从也纷纷抽刀。 有刀的自然可以轻松对付这些泼皮,在冯少东的连消带打之下,众泼皮打得惨叫连连。 ps:今天突然有些事,浪费了一些时间,只能一更,四千六百字。明天继续! 第一六三章真是作了一把好死 第一六三章真是作了一把好死 没动手时,冯少东还有一些顾虑,一旦动手,那就再也不想其他,无论多么严重的后果,事后再说。 人少对付人数,就需要狠,也需要气势,否则后果非常严重。冯少东的狗腿刀,厚重而锋利,只要砍上去,瞬间就失去战斗力,不多时一众泼皮倒下七八人。 站在临街窗户上向下观望的李元昌一脸失望,愤愤的骂道:“真是废物,十七八个人打不过五个人!” 王超也有点尴尬,他可是向李元昌保证过,保证不会出问题。 可是现在偏偏出了问题,好在李元昌并没有想起此节,反而指着下面威风凛凛的冯少东道:“此人是谁?颇有勇力,你去招揽一下,来王府作扈卫!” 李元昌可以看着冯少东手持狗腿刀,冲进范三麾下十数人中,如同虎入羊群,现在倒下在七八人,几乎全部都是他一个人放倒的,随着裴旭和他的扈从加入战团,其他泼皮已经逃了。 王超望着冯少东的样子道:“他啊,好像是轩天下的大掌柜!” “也就是说这是他是杨三郎的第一门人?” 李元昌自然知道轩天下,随着杨天保离开长安城,城管大队、陈园、车马行以及田庄,所有大小事务都是冯少东打理。冯少东俨然成为了杨天保的第一门人。事实上,冯少东并不是杨天保的第一门人。 他最信任的人还是单道真,掌握他财务的陈应,冯少东只能排进前三,不过现在冯少东连前三的位置也保不住了,薛仁贵已经顶在他的前面。 国人向来喜欢看热闹,在打斗开始,东市街道上就立即出现看热闹的人,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他们最好奇的是冯少东的身份。 冯少东年纪不大,看着也不高大威猛,似乎有点瘦不经风,但是打这些地痞泼皮竟是如此凶猛。 不过,冯少东也是常客,每个月都会往来不少次数,有认识冯少东的说道:“真不愧是杨南城第一门人啊!” “杨南城是谁?还第一门?” “这就不知道了吧,杨南城,就是杨南城他,他弄死了通善坊的坊头杜荣,打死了青龙坊的小孟尝,沙里飞,舵爷都栽在他手里!” “你要是这么说,我就知道了!原来这就是改过自新的杨骠姚啊!” 虽然说杨天保在长安城,称霸南城,横扫南六坊城狐社鼠,不过,这个江湖之名,对于一个官员来说,非但不是美名,反而是一种拖累。 如果是一般人,这个名声怎么也洗不掉了。 可是,杨天保是弘农杨氏子弟,他们有的是办法,在不少仕林间,流传着杨思慎因流落民间,身上沾染江湖习气,在认祖归宗之后,他效仿晋朝名将周处,洗心革面,改过自新! “原来是杨三郎的第一门人,怪不得,怪不得!我早就说了,杨骠姚率领三百壮士出关,其中一半都是他的旧部,个顶个的好汉,他们三百人个个以一挡百,杀得叛军溃不成军!” “难怪如此刚硬,这些地痦流氓惹谁不好,偏惹杨骠姚的女眷?” “你又错了!这可不是杨骠姚的女眷,杨骠姚的门人在东市采买,遇到泼皮欺凌弱小,这才拔刀相助!” 华阳公主李婉宁在听到周围百姓议论杨天保的名字,她的脸色顿时一喜,终于听到杨天保的消息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武侯卫的巡卒过来了。 周围的百姓又道:“武候卫的巡卒来了,这些地痞无赖就像他们圈养的打手,倒不知道这些巡卒过来要怎么对付……” 之前消失踪影不见的东市巡卒这时一下子冒出五十多人,正好是一个队的编制。这些人冯少东他们围在当中,为首是个马步兵副尉,他眼睛瞪得溜圆,将明晃晃的佩刀拔出来,威胁的喝道:“当街行凶,目无王法,你们想造反吗?” 他仗着背后有更强势的靠山,没有将从九品官身冯少放在眼里。 冯少东将缓缓插入刀鞘内,一脸平静的盯着色厉内荏的巡卒副尉,冷笑道:“你要是担当得起,不妨令他们动手,看看到底是谁目无王法,血溅当街!” 冯少东一脚踩着个给打折腿的无赖肩上,沉声喝道:“颠倒黑白,你们还强词夺理了,可别忘了,这里是长安城,不是你们肆意妄为的地方。” 武侯副尉一脸纠结,他在考虑杨氏会不会为杨天保这个门人出头,得罪一品亲王。只是他没有想到冯少东居然这么强势,丝毫不给他们这些人面子。 裴旭揉着自己的胖脸,想让自己挤进人群里,不被人发觉,因为他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可是,冯少东一把抓住裴旭的肩膀道:“裴胖子,你跑不了,这个时候跑了丢的可是你们闻喜裴氏的人!” 看着冯少东想拉着裴旭当挡箭牌,武候副尉以为冯少东心虚,挥刀指着冯少东道:“少废话,放下兵刃,否则格杀勿论!” 众武候巡卒也虚张声势的大喊道:“放下兵刃!” 在这个时候,李婉宁反而冷静了下来,她在思考怎么办?李婉宁虽然是公主,可是她既没有母族的势力,在李建成死后,皇室里也没有一个可以与她亲近的人。 李世民只是她名义上的哥哥,就在李婉宁思绪翩翩的时候,她无意间抬头,看到了临街二楼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李元昌。 李婉宁虽然身单力薄,属于皇宫里的小透明,不过她却知道谁和她好,谁对她不好。 早李元昌四岁的时候,有一次负责照顾他的宫娥,不小心打翻了太极宫的烛台,管事宦官下令责打二十藤条,二十藤条下去,那名宫娥的背上就布满斑驳的血迹,看着触目惊心,可是李元昌却非常兴奋。 从此以后,他就刻意给身边的宫娥和宦官制造障碍,让他们犯错,看着他们挨打,随着李元昌的年龄越来越大,他更加疯狂。 李元昌喜欢欺负人,喜欢看着别人怕他,只要看着别人痛苦,他才会感觉舒服。如果按照后世的心理学定议,李元昌就是一个神经病,他没有真正善恶之分,也没有是非对错之观,一句话,老子高兴。 不过在之前,李渊当皇帝,他还有些收敛,不敢太过份。 自从武德九年之后,李世民成为皇帝,李世民不想落一个苛待兄弟的名声,所以对李元昌的待遇是相当不错。 这样以来,李元昌更加肆无忌惮。 李元昌越是胡作非为,越是对李世民没有威胁,这样的情况下,仿佛摸准了李世民的脉,李元昌就更加肆放肆。 在看到李元昌的瞬间,李婉宁就明白了,这不是意外,而是他这个皇弟的阴谋。 就在这时,武候副尉与身边的部曲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长安不是别的地方,处理事情至少要表面上公平、公正,否则谁也不知道哪个御史在犄角旮旯里看着。 冯少东看着这些巡街武候围着不散,就知道事情不对劲了,毕竟武候也不愿意得罪权贵,泼皮无赖平时也不得人心,抓起来,直接带走,哪怕找个没有人的地方放掉,都是平常处理的办法。现在居然想连带着把自己捎上,肯定是有人借题发挥。 冯少东悄悄后退,来到李婉宁身边,压低声音道:“我拖住他们,派人给我捎个信,你们去通善坊……” 就在这时,一名身穿着绿色官服,头上戴着交趾幞头,这是武官的标志,文官则戴着展开的双脚幞头,也称展脚幞头,或者软脚幞头,武官的幞头双脚则在脑后交叉。 那名骑着马的武官高声说道:“当街行凶,还敢拒捕,此子狂妄,给我拿下!” 随着这名武官的声音刚刚落,一大队弓弩手出现在他的身后,这些弓弩手纷纷张弦上箭,随着一阵弩机格格的上弦声,整个街道上看热闹的人群,马上散去。 正所谓刀枪无眼,真要是伤着了,没地方说理。 冯少东不是杨天保,杨天保是勋贵,但是冯少东却不是。 就在冯少东左右为难的时候,李婉宁款款上前道:“敢问阁下,高姓大名,官居几品,身居何职?” 骑马的武官道:“在下王志,添为左武候卫司阶,正六品上!” 李婉宁故意装作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王校尉官居一品呢,王校尉真是好大的官威!” 王志看着李婉宁的谈吐不俗,作为武候卫最大的职能就是维护长安城内的治安,他们见多识广,在司阶这个级别,属于唐朝府兵的基层军官,王志不像没有见识的普通府兵卫士,在看到李婉宁的瞬间,他就发现李婉宁的领口和袖口上带着金丝线,在唐朝金丝线是皇家的专属标志,能穿金带银,说明李婉宁就算不是公主至少也要是一个县主级别的天潢贵胄,绝对不是他可以惹得起的。 六斤挺起胸脯,拿着腰牌大声说道:“这些泼皮冒犯我家公主,其罪当诛,这位壮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怎么反而有罪了?” 王志的冷汗瞬间就流下来了。 此时,范三很希望自己可以昏倒,他居然敢调戏公主。 真是作了一把好死,范三突然想到,他刚刚是受了那名淮安王府管事的指使,他急忙高声道:“小底是奉命行事!” 王志转而问道:“你是奉谁的命行事?” “淮安王府管事刘文远!”范三急忙辩解道。 王志感觉头大,这个问题有点大。 ps:下面还有! 第一六四章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第一六四章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华阳公主前往东市被泼皮冲撞,好在人没有受到大碍,这本是一件小事,然而,因为泼皮供出是淮安王李神通府上的指使的。 那么这个问题就大了。 一个淮安王府指使泼皮对付李世民刚刚册封的公主,这叫什么事? 事情捅到李世民这里,李世民气得下令严查。 偏偏,这个范三在供出淮安王府之后,因为内伤不治而亡,死无对症。 事实上这并非是淮安王府灭口,而是因为之前冯少东已经踢断了范三的肋骨,如果不审问,紧急求治,这种伤倒不致命。 关键是,监狱有监狱的规定,像范三这种想犯花案还没有犯上的罪名,最为让人不耻。于是,监狱的犯人再次对范三进行群殴,打断的肋骨刺穿了范三的肺部,他的胸腔内大出血,他被自己的鲜血呛死了。 在这个关键时刻,范三死了,这件事情就大了,而且监狱为了推卸责任,直接一二三四五六,什么都不知道,这事到了李世民那里,就真成了淮安王府神通广大,能在大理寺监狱中神不知鬼不觉的发生此事。 李世民气得大骂:“淮安王府的手太长了!” 出了人命,自然不是小事。 何况李世民一心想到当名君,在贞观四年的时候,整个长安才三百多起宣判死刑的罪犯,出现一起,已经是非常大的事情了。 随着李世民的中旨下达了淮安王府,关键是淮安王李神通偏偏身体不好,遇到惊吓,病情加重,直接在家中死了。 这下,引得长安巨震。 反而漏掉了最关键的始作俑者李元昌。 淮安王李神通的死,倒让李世民没办法追究了,毕竟人死为大。 这件事被揭过了,不过毕竟她还需要杨天保这个妹夫帮他做事,而华阳公主李婉宁就是联姻的最关键的人。 为了弥补李婉宁受到的惊吓,李世民不仅仅赐了她全套公主仪仗,还在升平坊东宫药园旁边对面那座面积超过二十亩的大宅子,赐给了李婉宁,弥补她的损失。 这是杨天保做梦都想到得到宅子,就这样转了一圈,马上将回到他的手中。 不过,冯少东阴差阳错出手,反而得到了华阳公主李婉宁的赏识,给了一个华阳公主府司府令,这虽然是正八品官职,不过却不是流官,而是属于流外官,至少宰相也要给三分薄面。 然而朝廷中李世民为了嫁女儿李丽质,开始大肆采购嫁妆,引得魏征等众臣的不满。 魏征三天两头上书李世民,弄得李世民烦不胜烦,因为有了华阳公主这个例子,魏征拿不到实据,长乐公主虽然有三千户食邑,比起这个拥有八乡四千户食邑的姑姑来说,并不算严重逾制。 李世民也不没有想历史上一样,向魏征妥协,而是一边赏赐着华阳公主,一边赏赐长乐公主。 让魏征非常郁闷的是,杨天保将在单于道缴获的大度设麾下的财物、牛羊、战马,通通就地在云州发卖,所得财物,由徽州商人在关中交割。 这些牛羊财物,战马价值近百万贯,足足二十万匹布帛和大量粮食直接交割兵部,转交户部,原本已经见底的国库,瞬间充实起来。 李世民非常高兴,像杨天保这样太能干的妹夫,不能再让他回京,一定要让他在边境给他弄点小钱钱花花,没有办法,李世民打完东突厥实在太穷了。 他有二十多个妹妹需要嫁,还有十一个儿子,七个女儿,将来只会子女更多,而且李渊人老心不老,一个劲的比着生孩子,眼看着一个弟弟妹妹接连出生,他的内库实在匮乏。 哪有像杨天保这么会办事的将领,别的将领打仗,只会向他要钱要粮要兵要人,可是杨天保却不用,他利用在单于道大胜,胁迫铁勒九部首领前往长安自辩。 这些首领来的时候,都给李世民带着大量的礼物,这些首领仿佛商量好的,每部不多不少,五百匹战马,五百头牛,羊一千只。 这些牛羊放在草原不值钱,可是被这些部落首领带到长安,价值就多了,特别是牛,草原的牛卖不到六千或八千钱,但是五千钱一头,四千头牛也是高达两万贯,至于战马就多达十万贯。 李世民非常高兴,直接命杨天保为单于都督府的都督,单于都督府下辖顺州、云州、佑州、化州、长州五州,这样以来,杨天保鸟枪换炮,成为了拥有一个五府共计三千八百士兵的将领。 而且级别也从原来的壮武将军升为云麾将军,这可是从三品的武散官,勋官也从轻车都尉直接跳三级,升为护军。 杨天保的实职则是单于都督府都督,由于没有成为大都督,所以他的官职还是正四品上阶。 不过,爵位也从原来的男爵升为开国侯爵,直接是开国云中侯,食邑云中县八百户。 对于这点俸禄,杨天保自从出仕以来,压根就没有领过,他也不差钱,现在杨天保成为了单于都督府的都督,手中有了权力,他对自己的兄弟,自然也相当照顾。 杨天保向长安报备,擢升单道真为云州府折冲都尉,薛仁贵也升为果毅都尉,沈从文则成了顺州府果毅都尉、吴善思则成为佑州府果毅都尉,周普则成了化州府果毅都尉,包括跟着薛仁贵投奔过来的魏无忌也成了长州果毅都尉。 如果冯少东跟着杨天保过来,此刻杨天保肯定也为他谋一个官职。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杨天保的皮具坊也自然扩大经营范围,五州之内,所有的皮毛和牛马交易,都成了杨天保的生意。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又到了贞观五年的秋天。 足足大半年没有见过面的米娜再次神秘兮兮的来到云州城。大半年功夫没见,米娜变得更加圆润,当然由于她的身材高挑,虽然胖了点,倒不嫌臃肿,只是更加富态一些。 特别是脸色充满人弹性,让杨天保有一种想掐一把的感觉。 “你来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看看你身边又多了几个女人!” “行了,别扯这些没用的!”杨天保认真的问道:“秋高气爽,正是打仗的时节,你准备打谁?” “打燕云铁骑!”阿史那米娜至今都忘不了当初燕云铁骑屠戮自己部曲的情景。 “温彦博的警惕性没那么差!”杨天保没好气的道:“你以为他傻啊,他的燕云铁骑只要露面,不用我们打,朝廷会收了他们!” 米娜笑道:“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 第一六五章生存之外都是奢侈品 第一六五章生存之外都是奢侈品 “一个女孩子,打打杀杀成何体统!” 杨天保板着脸道:“你该带着你的那些族人,安安份份过日子!” 阿史那米娜一脸难以置信的望着杨天保,她原本不想报仇,是杨天保给她流浪武士,一步一步扶持她成长起来,如今阿史那米娜麾下已经有了足足两千多号人,不过这些族人都是以青年男子为主。 不过,这都不是事。 对于突厥人来说,只要勇士手中有刀、有枪、跨下有马,一切都会有的。他们可以拿着马刀,抢钱、抢粮、当然也可以抢女人,抢孩子。 抢一切可以抢到的东西。 阿史那米娜一脸迷茫的问道:“为什么?难道你怕了温彦博?” “不用激将法!”杨天保淡淡的笑道:“这个对我没用,只是武力解决不了永远的问题,从今天开始,你率领你的族人养羊,我让你和你的族人过上好日子!” 阿史那米娜倔强的道:“我要报仇!” “找谁报仇?”杨天保笑道:“东突厥汗国的灭亡,看似是大唐反攻突厥,可是你们也不时攻打大唐州郡,死在你们突厥人手中的唐人,不知凡知,难道他们不需要报仇吗?” “我不管东突厥汗国,我就只管北啧的那九千亡魂!”阿史那米娜一脸坚定的说道:“我们打不过唐人,被亡国是必然的,这不怪任何人,但是,姓温的,太卑鄙……” 阿史那米娜永远忘不了,温彦博麾下的燕云铁骑在她们那个部落里,大吃大喝,明明他们已经派出最美的女子服侍他们,明明送给他们最肥美的羊肉,最醇香的美酒。 可是,他们在吃饱喝足之后,趁着他们没有注意,没有戒备,从而开始肆无忌惮的屠戮,当他们的族人感觉不到不对劲的时候,他们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虽然唐军北伐,攻找东突厥,这是两国之争,是堂堂怔怔,在唐军出征之前,李世民已经登台拜将,誓师北伐,颉利也清楚,他只是认为天降大雪,在那种恶劣的天气下,唐军将士翻不过阴山天险。 然而,李靖却做到了,这是颉利的愚蠢。 他更加愚蠢的是,同样的办法,李靖用了两次,而他颉利在同样的问题下栽倒了两次,活该被唐人俘虏。 可是,温彦博与唐朝朝廷不同,这是卑鄙小人。 狼饿了吃羊,这属于天经地义,可是狐狸吃羊,却属于大逆不道。 杨天保郑重的望着阿史那米娜道:“我没有跟你商量,而是命令!” 阿史那米娜一脸沮丧。 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杨天保原本希望利用东突厥安置降民的动荡问题,影响李世民的决定,只是现在事实证明,突厥人在大唐治下,日子过得不错,至少短时间内,他们没有造反的意思。 朝廷的政令,也不可能朝令夕改,这样损害朝廷的威信。杨天保原本希望简单粗暴的方式处理这个问题,现在已经不可能了。 没有永远的敌人,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英国著名的人文主义者托马斯·莫尔在他的名著《乌托邦》里写到英国“羊吃人”时说:“你们的绵羊本来是那么驯服,吃一点点就满足,现在据说变得很贪婪、很蛮横,甚至要把人吃掉……” 这就是因为十五、十六世纪,英国、尼德兰等国的毛织业很繁荣,羊毛需求量激增,养羊成了很赚钱的行当。英国的地主纷纷把自己的土地和公共的土地用篱笆圈起来放牧羊群,并强行圈占农民的土地。农民丧失了赖以养家活口的土地,扶老携幼,向着陌生的地方去流浪。这就是英国资本主义血腥发家史上的“羊吃人”的“圈地运动”。 因为利益,很多企业会自我调整发展方向,在股市暴利的时候,人们不约而同的会拿自己的血汗钱去炒股,在房产市场蓬勃发展的时候,全民都在炒房,依靠着房产积累的财富还有拆迁获得的巨额资金,这个社会上会出现一群无所事事的人群,他们不会工作,只求享受。 杨天保决定用另外一种方式来打压突厥人的武力,突厥人和草原上所有的游牧民族,他们武力值包括两点,骏马和弓箭,如果没有马,他们的战斗力就会削减三分之二。 杨天保自然清楚,鼓励草原上所有的游牧民族养羊,利用羊皮、羊毛的巨大收益,会迫使他们扩大养羊的规模。 在眼下这种情况下,养马远比养羊有利可图,一只马每天的食量大约三十多斤草料,而羊只需要两三斤,也就是说用养一匹马的草料,可是养活十只羊,然而十只羊即使在关中,也只能卖到五六贯钱,但是一匹成年壮马的价格则是二三十贯,同样的资源,产出是养羊的将近五六倍。 即使杨天保利用这两次战场缴获,向中原输送了足足将近四万匹骏马,加上李靖、李绩、李道宗、张公谨、薛万彻等所部的缴获,大唐多了二十余万匹战马,即使再好的战马,也卖不到三十多贯的价格。 然而,哪怕如此,战马的价格仍旧高,仍旧有利可图。 一只羊每年可以产出大约二十多斤羊毛,十只羊也就是二百多斤,按照现在的市值,每斤羊毛至少需要卖一百多钱,这样以来,养羊的收益才能比养马更高。 那么问题就来了。 杨天保不是开善堂的,他需要赚钱,绝对不会自己掏腰包,来补贴这个产业,当然杨天保也补充不起。 羊毛如果需要这么多钱,加上人工成本。羊毛织品的价格,就没有太大的优势。 唐朝的百姓,手中根本就没有多少钱,他们的购买力太弱,杨天保又不可能把所有的希望放在世族门阀和地方豪强身上,他们虽然有购买力,可是耗费的数量太少,根本就支撑不起庞大的羊毛市场。 杨天保想了很久,最终把希望寄托在了新式纺织织和纺织技术上面,必须生产出价格低廉,满足全民消费的羊皮织品。 羊毛针织衫,这种东西杨天保非常熟悉,而且后世的需要量非常大,现在最大的优势是,棉花没有形成种植规模,也没有相应的配套产业,而且还没有羽绒市场。 杨天保去了纺织工坊与工匠们讨论纺织机的改造方案,关键是杨天保从来没有见过纺织机的成品,也不知道工作原理,只能依靠工匠们自己摸索。 …… 阿史那米娜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非常郁闷的返回米娜居住的小院。 这个小院主要还是薛瑶给她专门准备的,薛瑶看出米娜早晚会进入杨天保的房里,所以给她准备了和罗晓玉一样的待遇,两个粗使丫头,一名仆妇。 不过,米娜与罗晓玉不同,马帮都是粗鄙大汉,而米娜的部落里虽然女人少,不过还有不少女人,最让米娜幸运的是,在这段时间内,她带领部落里的勇士,抢了不少女人。 有一次劫掠途中,她遇到一名老女人,她的年华早已不在了,脸上布满皱纹。草原是一个最为原始的天择之地,由于产出有限,他们一直奉行狼性法则。 草原上的食物是吃一口就少一口,必须把粮食给最强壮的战士和最能生养的女人。一旦战士老去,拿不动刀枪,他们会被抛弃,女人也是一样,一旦她们不能再生孩子,被赶出部落是唯一的下场。 这名孤苦的老女人已经失去了生育能力,在草原上的女人,只有两样功能,繁育后代和操持家务,一个不能生育的老女人,就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然而,这个老女人虽然干不了重活,却非常细心,与米娜关系非常不错,她就让这名胡娘留在身边。 胡娘看着米娜道:“这是一个男人的世界,女人想要获得和男人一样的成功,需要付出数倍的努力和代价。女人天生在体力、格局上不如男人,只能借助男人的力量才能在薄情的世界里拥有一席之地。” 米娜似懂非懂,感觉胡娘话里似乎还有话,作为草原上女儿,神经粗大是米娜的性格,尽管在杨天保那里碰了壁,现在她的心情已经好了。 米娜疑惑的问道:“我该怎么做?他才会帮我?” “他凭什么帮你?” 胡娘笑了笑反问道:“你是他的什么人?” 米娜恍然大悟:“原来问题出在这儿,我和他非亲非故,他不帮我是应该的,他帮我就是人情。他已经帮了我很多,我不可能祈求太多!” “是啊!”胡娘耐心的劝道:“作为一个女人,最好的年龄是十三岁到二十岁,十三岁初癸来临,就开始散发青春的光芒,到二十岁后,皮肤的弹性、光泽还有体能都会开始下降,你有资本,就是你!” 对于草原上长大的米娜来说,生存之外的任何东西,都是奢侈品。这句话虽然残酷,却是血淋淋的现实。 ps:这句话是老程偶然间看到的,与君共勉,努力活着! 第一六六章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下来 第一六六章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下来 至于爱情和贞洁,更是廉价无比的东西。 米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恍然大悟道:“我知道怎么做了,我去找她!” 胡娘苦笑不得的道:“你就这么去吗?” 米娜不解的望着胡娘问道:“怎么去?” “你应该先沐浴!”胡娘笑道:“汉家郎君和草原上的汉子不一样,那帮人都是牲口,没有吃的时候,屎都吃得下去!但是汉家郎君不一样!” 米娜认为,献出自己,达到目的没有什么不对的,能把自己卖一个好价钱,不是她亏了,而是她赚了,赚大了。 民族传统和习性是会遗传的,这方面国外和少民比较常见。当然,随着拜金主义的流行,这种事情更加常见,比如某岛国的****,人家把“卖”说得非常高大上。 在胡娘烧了一大锅热水,由于错过了鲜花盛开的季节,想要洗一个花瓣浴那是非常困难的,不过这也难不倒聪明的古人,他们会把鲜花采摘下来,烘干,储存起来,用的时候,往浴桶里一泡,原本干枯的鲜花吸饱了水,和新鲜花并没有什么两样,一样还带着鲜花的芬芳。 米娜的头似乎很久没有洗了,光木桶里的水换了两次,她的头发上依旧可以洗掉污垢,胡娘不厌其烦的拿着刷子,一遍又一遍的为米娜清洗着身体。 洗澡是非常舒服的,只是草原上没有那么好的条件,夏天的时候还好办,可是一旦入秋以来,天气寒冷,他们只能讲究了。 虽然突厥人没有一生只洗三次澡的规矩,可是一个冬天不洗一次,这却非常常见。 在胡娘累得手都发酸的时候,米娜终于洗干净了,她在米娜身上嗅了嗅,终于可以没有难闻的羊膻味了。 突厥人身上的味道很大,毕竟条件有限,没有办法讲究,原本米娜作为金帐公主,作为一个将近两千人部落的唯一首领,她并不需要起早贪黑的帮碌。 胡娘跟随米娜以后,也想把她打扮成汉家女公子一样漂漂亮亮,只是米娜最大的能力就是,无论洗多干净,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把自己变得一个泥孩,再漂亮的衣服,只要超过一天,就看不到原来的颜色。 人靠一幢,佛靠金装。 原来米娜那张俊俏的脸,经过沐浴之后,显得更加亮丽而又有光泽。 胡娘将一件粉色的轻纱衣裙穿在她身上,裙下也只穿着亵裤、没有穿长裤,露出秀美水润的足踝来。 最具诱惑,当然是若隐若现。 米娜薄裳里只系着翠色抹胸,修长玉颈下露出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抹胸给高高的顶起来,腰间纤细,裙下露出的大腿在灯下也莹白美丽。 特别是米娜的眼眸含笑妖娆,仿佛蒙了一层水雾似的,清水离水里透着媚意荡漾,红唇嫣然,如诱人的樱桃红果,身上传来幽幽的香气,叫人迷醉。 胡娘望着自己最满意的作品,笑道:“老身若是男子,定舍得千金求亲!” 米娜虽然身穿薄衣,却没有任何扭捏,她大大咧咧的说道:“我去了!” “去了?知道怎么做吗?”胡娘拿出压箱底画册,指给米娜看着。 看得米娜面红耳赤。 米娜的一举一动,自然逃不过薛瑶的举动,尽管她有些不舒服,可是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暗暗强忍着。 站在对面阁楼上,罗晓玉笑道:“看不出,她还挺漂亮的!” “现在你如意了?”薛瑶没好气的道:“将来她受宠了,还悔死你!” “不会的!”罗晓玉道:“我们是好姐妹!” “你啊!真没脑子!”薛瑶抱着女儿回到房里。 米娜轻易不洗澡,特别是被热水泡了足足一个多时辰,全身放松,来到杨天保的卧室,发现杨天保根本就没有在。 当然,杨天保需要忙得事太多,毕竟作为五州都督,大事小事都需要操办,好在凌敬就是一个酒鬼,颇有后世大毛的风范,喝酒却不误事。 虽然每天都醉醺酗的,但却都督府的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而陈应兼管着都督府的各种账簿,在杨天保新式记账法的检验之下,那些胥吏要想在杨天保眼皮子底下玩猫腻,纯属耗子跟猫当伴娘,要钱不要命! 等到深夜子时,杨天保疲惫的返回卧室,卧室里的灯还亮着,他一边脱衣服,一边准备沐浴,突然听到床上传来阵阵呼噜声。 杨天保诧异万分,他的房里不是没有别人,无论薛瑶,还是罗晓玉她们两个都不打呼噜,顺着声音望去,杨天保看到了一身薄衣的米娜。 杨天保目瞪口呆,他急忙抱着衣服退到门外,娇艳欲滴,他差点把持不住,不过,作为男人,最怕的其实就是光用下半年思考。 送上门来的不一定就是便宜,还有可能是穿肠毒药。 比如某东,因为华尔街设套,一炮创造了世界吉尼斯记录,五千万美金合解,股市蒸发损失高达九百多亿。 如果某东知道这个结果,他无论如果也会忍住。 杨天保不是不知道米娜的身份,正是因为她的身份,所以才必须忍住。 杨天保有些狼狈的跑到薛瑶房里,此时薛瑶正坐在婴儿的摇床边,闭着眼睛摇动着已经睡着的女儿。 “你安排的?……不对,不对!”杨天保咬牙切齿道:“一定是罗晓玉,她想害死我!” 薛瑶陡然惊醒:“你怎么在这?” 杨天保望着薛瑶道:“不在这,会在哪里?” 薛瑶道:“送上门,你都不要?” 杨天保道:“从明天开始,罗晓玉例钱减半,吃穿用度,一样减半!” 罗晓玉这是躺着中枪。 春宵苦短,杨天保直到天光晞微,这才尽了兴揽着薛瑶娇躯睡去。 听着杨天保微沉的鼻息,薛瑶反而神采奕奕,心里又爱又喜的看着杨天保英俊的脸跟坚实的胸膛,伸手在他脸上甜蜜的轻摸了一会儿。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罗晓玉顶着通红的眼睛,迷迷糊糊的道:“我昨天晚了听了一夜,啥动静没有……” 话没有说完,罗晓玉就看到了杨天保正在酣睡。 “他怎么会在这里?” 薛瑶非常解气,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薛瑶望着罗晓玉笑道:“郎君说了,明天开始,你的例钱减半!” “凭什么啊?”罗晓玉以前在马帮生活,跟着一群大老爷们,吃的是马帮的大锅饭,穿的都是男装,从来不讲究打扮,她那个时候对钱没有半点概念。 有钱没钱,一样生活。 正所谓由浅入奢易,由奢入浅难,现在不给她例钱,她感觉自己没法活了。 薛瑶指着杨天保道:“明天你问他,现在他需要好好休息!” 罗晓玉无奈。 …… 翌日,杨天保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了。这一觉足足睡了四个多时辰,醒来的时候,他的腿还发软。 杨天保洗漱完毕,刚刚让薛瑶准备好饭菜,这边刚刚拿着筷子。 米娜就如同一阵风一样闯进,望着杨天保理直气壮的道:“给我十万支箭,还有两百颗地狱火……” 杨天保愣住了:“为什么?” “你睡了我,自然要对我负责!” 看着米娜手掐腰着理直气壮的样子,颇有泼妇的风范。 “不可能!”杨天保指了指薛瑶道:“我没碰你,你不要诬赖好人!” 面对这么一个粗枝大叶的米娜,杨天保也有点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胡娘走到米娜身后,接着米娜就走,一边走,一边劝着米娜,也不知道她跟米娜怎么说的,她居然真走了。 杨天保还担心,这个时代没有dna检测技术,有些事情还真解释不清,黄泥巴抹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好在让杨天保松了口气。 就在杨天保拿起筷子准备吃饭的时候,陈应拿着一份邸抄放在杨天保面前。 杨天保看也没看,直接道:“什么事,直接说!” “有人弹劾你!” 陈应指着邸抄道:“御史弹劾郎君操执贱业,与民争利!” 杨天保不以为然的道:“说重点,谁的人!” 陈应沉吟道:“贞观五年进士,御史台观政苏瑰!” 杨天保道:“我不认识他啊!” 陈应道:“他是秘书丞苏亶的儿子!” 听到这话,杨天保明白了。苏亶的女儿就是李承乾的太子妃,当然现在他们还没有结亲,不过可以肯定这个苏瑰应该是李承乾的人。 杨天保非常郁闷,他并没有得罪李承乾啊。 其实,杨天保并不知道,李泰在四门小学为他仗义执言,还出言顶撞了李承乾,在李承乾眼中,杨天保或许早就投靠了李泰。 其实,李承乾和汉武帝的卫太子刘据,都是一对非常牛逼的太子,别看历史记载评价不高,他们两个可是面对强势一时的父亲,悍然亮起兵刃。 第一六七章意外引起的报复 第一六七章意外引起的报复 慕容云原本是一名见不得光的杨氏影卫,他们效忠杨氏,从小接受杨氏的培训,为杨氏效忠,哪怕死了,也不会留下名字,最多可以给家人一点点的补偿。 他们享受比部曲更高的待遇,因为一旦他们阵亡,他们就可以指认一个孩子或嗣子,进入杨氏族学,通过杨氏族学的学习,将来孩子的成就如何,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然而,这个在后世连最基本的抚恤标准都算不上的抚恤标准,可让杨氏拥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绝的影卫,也可以说是死士。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生来会打洞。人一生的成就,其实从出生那一刻就决定了下来,虽然会有稍为偏差,几乎没有太大的变化。 虽然商鞅创造二十等军爵之后,战场立功,沙场挣命成了改变命运的唯一办法,然而,从奴隶当将军,就成就了卫青。 卫青能成为大司马大将军,除了他的努力,他的妹妹卫子夫的提携也是有着分不开的关系。现在论权力,长孙无忌权倾朝野,简在帝心。 他比房玄龄更聪明吗?当然不是,从长孙无忌聪明的人很多,比如许敬宗,比如岑文本,比如褚遂良,他们都只是四五品小官。 他比魏征更有能力吗?不是,他和卫青一样,有一个好妹妹。 想在战场上博出一个出身,这个机率和后世五百万大奖一样稀少。 可是,进入杨氏族学,这个关西第一豪门的家学,能改变人生命运的机率,大了很多,只要不太差,就算当不了大官,当一个胥吏也是可以的。胥吏的地位虽然低贱,但是可以学习,可以通过努力获得提升的机会,并不像一个农民,儿子也要种地一样。 慕容云来到杨天保身边之后,他就尽心尽力为杨天保办事,尽管他也知道杨天保可以成为弘农杨氏家族的机率,微乎其微,不过,跟着杨天保,至少可以很多。 原本只有战死这一条路才可以荫子的规矩被打破了,他现在活着,活得好好的,他的儿子慕容耀宗已经进入了百草堂,开始进学。 特别是一个月前,慕容云收到了儿子亲笔写下的信,信很简单,只有四个字“慕容耀宗”。他的儿子已经会写名字了,他成为他们子孙三代,第二个会识字的人。 就这样一张几乎可以说是惨不忍睹的字,依旧让慕容云兴奋得喝了足足两壶酒。 在杨天保吩咐陈应来叫他的时候,他已经猜测到了杨天保的用意,那份弹劾奏章,秘书丞苏亶。 慕容云拿着准备好的资料,来到杨天保的书房中。 杨天保此时一副思考的样子,慕容云等待在杨天保思考结束,这个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杨天保想了想道:“这个苏亶有没有与李承乾接触过?” 事实上,杨天保有点先入为主了。他太过于敏感了。 李承乾与李泰发现皇位之争,发生在贞观十二年之后,李世民也很喜欢这个李泰这个儿子,知道李泰喜欢文学,给李泰造了文学馆,让他自己招揽文人,苏勖以古人都以著书为立言的标志,劝李泰编著《括地志》,只用了一年时间就编纂好了,李世民龙心大悦,赏赐李泰的东西都超过了太子李承乾。 因为宠爱过甚,让李泰的脑袋活络起来,开始产生了争嫡的念头。现在刚刚贞观五年,李泰和李承乾都是小屁孩,而李世民刚刚正值壮年,争嫡未免太早了。 更何况,太子妃虽然是苏亶的女儿,可是如果苏亶与李承乾太过亲密,李世民绝对不会把苏亶的闺女嫁给李承乾,后族一旦势力太大,就会形成强势的外戚。就像汉朝一样,外戚专权,架空皇帝。 所以,杨天保要弄清,这个苏亶到底是谁的人? 慕容云道:“苏亶是前隋朝通议大夫,鸿胪卿苏夔之子,前隋朝四贵之一的苏威之孙,西魏度支尚书苏绰的曾孙,北周权贵宇文护的曾外孙,根本据影卫的消息,苏亶与太子并无深交。甚至不曾私会!” 杨天保疑惑的道:“消息可准确?” “绝无半点疏漏!”慕容云道:“他是魏征的副贰,要说他是谁的人,那应该是魏征的人!” “也就是说这是魏征在弹劾我?” 杨天保疑惑的问道:“我何时与魏征发生过冲突?” “这个还真有!”慕容云苦笑着解释道:“郎君如今贵为大唐开国云中县侯,但向陛下进献出价值百万贯的财帛,让内库充实,陛下如今大肆准备长乐公主的嫁妆,引得魏征不满!” 此时,杨天保的行为在魏征眼中,就属于媚上,属于佞幸。 当然,这话慕容云可不敢直说的。 贞观九年十七岁的李承乾娶妻苏氏为太子妃,现在苏氏应该已经至十三四岁了。杨天保想了想道:“派人查查苏亶有几个女儿,都多大了!” 慕容云恍然大悟。 自己家郎君想要报复苏亶,如果说在隋朝的时候,苏威是隋朝宰相,门生故吏遍布天下,那个时候对付苏氏非常不明智。 可是现在苏氏早已没落,绑一个女人,应该是手倒擒来。 随着杨天保下令,慕容云就传令给身中关中的杨氏影卫动手。 当然,现在的慕容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统领十名影卫的小头领了,随着杨天保的地位稳固,杨天保获得了与杨思谊、杨思训一样的待遇,他们身边负责暗中保护的影卫已经多达五十余人。 不过,杨天保不需要影卫保护他,他有部曲,也有亲卫,影卫的职责,已经变成了专门的刺探情报组织。 然而,关中长安则是杨天保的根基所在,所以慕容云麾下的影卫,超过一半都在长安城。 在唐朝的时候,重阳节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节日,因日与月皆逢九,故又称为“重九”。九九归真,一元肇始,古人认为九九重阳是吉祥的日子。古时民间在重阳节有登高祈福、秋游赏菊、佩插茱萸、拜神祭祖及饮宴祈寿等习俗。 好不容易遇到节日,长安城的各大家族名媛和豪门公子哥,就趁着天气不冷不热,外出游玩。 苏氏毕竟是老牌豪门,哪怕没落了,在长安城外依旧有田庄宅院。苏氏在渭河河畔有一座面积不大的宅,号绿柳园。 这座占地二十余亩的宅子,只有十数名仆从看守,平时并没有苏氏主人过来居住。直到重阳节前,苏眉在仆从的拱卫来到绿柳园。 随着苏眉到来绿柳园顿时有了些许人气。 苏眉是苏亶的长女,平时喜读诗书,却是一个外柔内刚的性子。不过,由于她不经常出门,所以从长安城到渭河边,坐了足足小半个时辰马车,苏眉也感觉有点疲惫,她稍加洗漱,就准备安歇。 不过,作为一个孝顺的女儿,虽然疲惫,她还是强忍着不适,来到前厅拜见母亲。 然而,来到前厅的时候,母亲京兆杜氏却愁容满面。 苏眉打着哈欠道:“母亲大人这是何故心忧?” 苏杜氏长长叹了口气道:“还不是因为你爹,他三番五次弹劾朝中勋贵……” 苏眉道:“阿爹为魏参政的腹心,密事相托,他也是身不由已!” “哎……我这些日子眼皮直跳,怕不是会出什么祸事!”苏杜氏道:“咱们和魏参政不同,他孑然一身,无父无母,无子无女,无牵无挂,咱们这一大家子,上百口人,万一……” 魏征敢在贞观朝怼天怼地,怼得李世民没有脾气,主要是因为他当年不得不委身瓦岗,与妻子和儿子走散,后来找到后,不等魏征把妻子和儿子接到长安城享福,玄武门事变爆发。 再后来,魏征就一改原来的脾气,变得暴烈,刚正不阿,因为他没有把柄可抓,又无牵无挂,不受威胁,就连李世民也无法奈何他。 苏眉不解的道:“陛下虚怀纳谏,厉行节约,吏治清明,君贤臣廉,能有什么祸事!” “你是不懂!”苏杜氏苦笑:“肉食者,终究是肉食者,他们为了目的,可不择手段……明的不行,还不能来暗的?你爹四处树敌,得罪的人无数,要查怎么查?再说了,他前日子居然弹劾杨三公子,杨三公子为国征国,扩土千里,缴获无数,以少击多,颇有霍骠姚之风,他被弹劾,如今被杨氏门生故吏,接连责难,这只是一个开始,未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行了,娘!”苏眉不以为然的说道:“别的还好说,杨氏是书香门第,口碑极佳,阿爹不贪赃枉法,他们能怎么样?” 苏杜氏一脸忧愁,却也无奈奈何。 人在江湖漂,怎么可能不挨刀? 这件事苏杜氏看得透彻,然而苏亶上了魏征的贼船,想下也下不来了。 就在苏眉回到闺房,不多时就沉沉的睡去。 夜色深沉,秋月明亮,照得绿柳园如同白昼。月光照耀在渭河的河面上,微光粼粼。停靠在绿柳园私家码头上的一艘乌篷船,轻轻晃动一番。 第一六八章怕案惊奇的绑架案 第一六八章怕案惊奇的绑架案 一名湿漉漉的黑衣人从渭河里钻出来,轻轻爬到这艘乌篷船上。不多时,四五名黑衣人接连爬上船。 一名穿着苏氏仆从装的小厮,蹑手蹑脚来到乌篷船上,他抱着一堆包裹,赶紧换上干净的衣服。 其中一名黑衣人,快速脱下湿衣服,换上一席月白长衫,头戴软脚幞头,剑眉星目,丰神俊朗,显得非常帅气。 一名面像凶犯的黑衣人冷笑道:“陈明泽,你小子穿上这身衣服,倒也人模人样,不过,咱们用得着这么大废周章吗?就他们府上这十几名软脚虾,对付起来太容易了!” “哼哼……”陈明泽郑重的道:“彪头,这你就不懂了吧,苏氏怎么也算官宦人家,他们家的子女问题,官府肯定会管,一旦他们动用官府的力量,按图索骥,咱们怎么去云州?” “行了行了,你屁话真多!”那名叫彪头的黑衣人道:“赶紧办正事!” 陈明泽整理好衣衫,风度翩翩的朝着里面走去。 在青衣小厮的带领下,他很快就来到苏眉的闺房前,窗户未关,他从窗户里跳进去。 此时苏眉并没有醒,而是呼呼酣睡,为了以防万一,陈明泽还是伸手打在苏眉的脑后,让她从睡着到昏倒。 就在这个时候,他捏着嗓子发出阵阵不可描述的声音。 陈明泽最大的本事不是打架,而是口技。他学什么声音,都可以入木三分。 不多时,在外间休息的苏眉贴身丫鬟就醒了过来,虽然她还是一个姑娘,陡然听到这种声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急忙起身轻手轻脚想要查看,借着窗外的月光,她依稀可以看到一个男人,正躺在苏眉的床上,正在脱衣服。 她大惊失色,正准备叫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大唐虽然民风开放,当然这是因为李唐朝廷皇室本身就鲜卑血统,可是汉家女子还是比较注重名节的。 看里面的情景,苏眉就不是受到了强迫。 只是她有点怀疑,自己作为苏眉的贴身丫鬟,怎么不知道苏眉还有一个情郎? 接着里面传来苏眉含糊的声音:“陈郎,你向我阿爹提亲,我要嫁你……” 男子的声音又传出来:“你信不信你爹会把我的腿打折……我一没有家势,二没有功名,拿什么娶你!” 苏眉的声音显得有些激动:“那我怎么办?我离不开你!” 男子道:“过了今天,我要投军,在沙场上挣了功名,再回来娶你!” 苏眉的声音仿佛像哭出来一样:“不要,不要,我要跟你走!” “聘为妻,奔为妾!”男子无奈的叹道:“我怎么舍得让你为妾!” 苏眉的声音更加含糊:“别说当妾,就是为奴为婢!我也认了,我要跟你走!” 男子仿佛很不情愿的样子:“这怎么是好?” “别管了,我们今夜就走!”苏眉的声音又凌厉起来:“对了,还有外房还有一个丫头,你拿这个棒子,把她打晕!我先收拾点金银细软,将来咱们也要生活!” 丫鬟快要哭出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她急忙起身,朝着门外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哭。 陈明泽望着丫鬟的背影,一脸得意,他急忙三两下收拾一点金银细软,刻意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把一些首饰遗落在床上、地上、还有桌面上,然后拿起几件苏眉常用的衣服,扛起苏眉。 就在走的时候,陈明泽突然想起,仿佛遗落了什么。 他挥拳朝着自己的鼻子砸去,随着闷声响起,一团血花从鼻子里喷出来,洒在凌乱的床单上,鲜血混着鼻涕,显得更加真实。 时间不长,苏杜氏穿着衣服,披头散发的来到这间闺房,只是闺房里已经没有了苏眉的踪影。 当听完丫鬟的陈述,苏杜氏气坏了,她急忙过来,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就在这时,青衫小厮过来禀告道:“苏大娘子带着一个陌生的男子,去了码头,他们走的非常匆忙,行了还踢了他一脚!” 苏杜氏一看,青衫小厮胸前还有一个明显的脚印。 苏杜氏又问道:“那男子长得什么样?” 青衫小厮道:“身高席月白长衫,头戴软脚幞头,剑眉星目,丰神俊朗,英俊潇洒,风度翩翩……” 苏杜氏咬牙切齿的嘶吼道:“所有人都给我追去!” 一时间绿柳园的所有仆从拿着火把,开始沿着渭河开始追去,不多时有仆从过来汇报,乌篷船停在对岸,人却不见了踪影。 苏杜氏又气又怒,顿时昏迷了。 等早上的时间,城门大开。 正在当值的苏亶回来,苏杜氏急忙道:“阿郎,咱们报官吧!” “报屁的官!”苏亶一张老脸憋得通红:“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吗?不对,报官,就说苏眉昨晚暴毙,已经埋了!老夫就当没有生过这个女儿!” …… 当苏眉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身子不时的摇晃着,她微微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躺在一辆宽大的马车里。 马车非常朴实,也很干净,车厢的厢壁用料也非常讲究,采取铁梨木打造而成,所有的窗棂上,还带着非常精湛的镂花雕刻。 苏氏虽然有几辆马车,但是绝对没有这种铁梨木打造的马车,因为铁梨木虽然贵重,太过沉重,除非长途远行,一般家族不会用这种木料。 马车车厢里并没有其他人,她没有起身,脑子迅速冷静了下来。慢慢的她回想起,自己当初睡在绿柳园的闺房里,怎么会突然间到了这里? 难道被母亲一语中的,自己被阿爹得罪的人报复? 想到这里,她更加恐慌。车厢外隐隐约约传来马蹄声,大约十数名骑士围着马车,正在快速前行。 “陈明泽,她怎么还没醒!” “我自己动手,自己清楚轻重,算算时间,她应该醒了!”陈明泽笑道:“不用管,反正她逃不了,算算日子咱们最多半个月就可以抵达云州!” 躺在马车里的苏眉脑袋急转,外面的骑士她已经听出来了,不少于十五个人,她手无缚鸡之力,根本就没有办法逃出去,唯一的期望,就是希望父亲报官,可是利用官府的力量,把这群劫匪劫下来。 然而,苏眉并不知道,因为这场误会,让苏氏已经放弃了她。 在这个时候,苏眉已经成了死人,甚至户籍上已经销户。 …… 云州的大雪终于来临,一天梨花盛开,次日一早,整个云州成了冰雪覆盖的世界。杨天保和云州百姓,非常安逸的享受着炉火的温暖。 在魏征弹劾杨天保的弹章,最终被杨恭仁动用舆论压力给打压下去了。杨恭仁当了一辈官,深知官场之道,杨天保的罪名,可大可小,关键是如何处理。 李世民肯定不想处理杨天保,毕竟没了杨天保,谁给他的内库弄钱,皇帝也穷。 关键是魏征占据了道义的致高点,俗话说站着说话不嫌腰疼,最终很可能就是李世民挥泪斩马谡。 杨恭仁就命令他的门生故吏把水搅浑,刻意在关中利用大度设的问题,夷男恐慌,在长安四处散财,准备弥补薛延陀与唐朝的关系裂痕。 这个情况被杨恭仁利用了,他声称这些弹劾杨天保的官员是受了夷男的贿赂,借唐朝的手,毁掉大唐边塞铁壁。 这个问题就大了,谁也背不起这个锅。 就连魏征最后也采取了冷处理。 当杨天保得知弹劾事件意外消失,也肯定了他的猜测,绝对不是李承乾动的手! 第一六九章可以母仪天下的女人 第一六九章可以母仪天下的女人 云州北五十里处,有一座佛寺——永宁寺。由于北魏太和年间冯太后死后所埋葬此处,就是永固陵。永宁寺专门为冯太后祈福所用。 时过境迁,冯氏早已没落,永固陵也杂草丛生,不过永宁寺却完好保存了下来,最大的可惜之处,就是贞观三年年底,突厥人越过长城,来到永宁寺,寺里仅存的十几个和尚都被杀戮一空。 后来,杨天保率部在鹿苑坚守到李绩大军抵达,突厥人退去,留下满寺的黄白之物,佛像的金箔,甚至贡品,就连佛寺里的一些门窗也被突厥人拆掉。 永宁寺虽然破败,但是在冯氏主持修建永宁寺时,正值北魏国力强盛,佛教兴盛一时,这时的建筑用料考究,哪怕过了一百多年,依旧坚固如初。 杨天保得知陈明泽等把苏佳挟持到了这里,他头大如斗,他可不敢把苏佳带到自己府上,否则后院就要起火了。为此,杨天保将苏佳接到这里,并派人假装和尚,安置下来。 好在方山永宁寺地处方山,与长城比邻,四周高山耸立,山青水碧,风景秀丽,在这里曾修建了灵泉宫和灵泉池,这是北魏时期的皇家行宫,建筑规模弘大,关键是最适合修身养性。 而苏佳仿佛认命一般,不哭不闹,不喊不叫,非常配合。 其实,杨天保也知道慕容云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可是他没有办法解释,就算解释也没有信。 只会以为杨天保是当了哪个啥,还想立牌坊。 整体来说,这件事不见得就是错事。苏佳这个太子妃与郑观音他们两个都非常悲剧,苏佳嫁给李承乾之后,只当了七年的太子妃,就要面临接下来四十余年孤苦伶仃的生活。 不过对于苏佳来说,这应该是好事。他是贞观十年与李承乾结婚,在贞观十二年生下嫡长子李厥,后来这个儿子也被武妹妹杀掉了,《新唐书》卷四:九月庚戌,杀恒山郡王承乾之子厥)” 苏佳仿佛在享受云州的生活,每天该吃饭就吃,该打扮还打扮,该怎么就怎么,除了失去自由,其他与长安一样。 当然,她活动的区域,事实上并不算小。永宁寺占地四百八十余亩,即使走一圈,也要大半天。 杨天保感觉身边的部曲都是男人,照顾苏佳有些不便,他就想起阿史那米娜身边的胡娘,这是一个知冷知热,有眼力劲的老仆。 于是,杨天保就让人把罗晓玉找来。 得知杨天保找自己,罗晓玉非常开心,她几乎一路小跑着来到杨天保面前。她还以为,杨天保回心转意了,关键是自从米娜那事出了以后,杨天保有阵子不见她了。 杨天保望着罗晓玉道:“倒有一件事要托你来做,还要请你应允。” 杨天保府上是有这个仆妇,不过仆妇会唐言,与苏佳有办法交流,一旦将苏佳的身份传出来,这件事恐怕难以收场。 苏氏肯定会与杨天保不死不休的。本来双方就没有什么大仇恨,只是所处阵营不同,关键是这事太下作,一旦杨天保一言不合,就绑人女眷的事情传出去,他的名声全毁了。 在这个时代,没有好名声,再有能力,也别想升迁。 就像许敬宗一样,他是一个能臣,熬了大半辈子,如果不是武则天,他估计五品官到头了。 罗晓玉道:“请郎君吩咐。” 杨天保道:“永宁寺的禅院里,要监禁一个颇为特殊的女宾,用其他人颇为不便,我打算从我的部曲家眷中,还有你们马帮检选健妇编一部女营。听你父亲说,你处理西河会务颇为得心应手,也习过武,你可愿意将女营管起来?” 罗晓玉道:“晓玉听候郎君吩咐。” 现在罗晓玉被杨天保断例钱之后,终于明白了身份,作为一个侍妾,她又怎么能要求更多,马帮倒是有女眷,不过跟着马帮的汉子颠沛流离,日子过得凄苦。 然而,自从罗方把周普、吴善思分配到杨天保身边,他们跟着杨天保以来,身份也水涨船高。 周普和吴善思现在都是五品武官,他们的妻子和以前在马帮要好的兄弟,都跑过来追随了他们。 别看杨天保的部曲战损了一百多人,这些马帮好手全部补充到了部曲里。 更何况马帮女子本来没有抛头露面的忌讳,再说他们罗家与杨天保已经结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随着周普和吴善思当官,马帮的数千兄弟都羡慕他们的好运气,也羡慕罗方的英明。 杨天保成立一个女营,主要是因为这一次陈明泽绑架苏佳让他产生了警觉。别看豪门大院,拥有无数仆从,可是男女有别,后院女眷居住之地,男仆根本就没有办法靠近。 将来,他如果被人依葫芦画瓢,他岂不是亏死? 以杨天保的实力,他完全可以养一营女兵,关门负责保护家中的女眷。 这些女眷大都在云州中,杨天保的工坊里帮工,补贴家用。组织人手倒也方便,结果容易就收到了二百名女兵。 这些女子大都是十五岁以上,或者二十岁以下,暂时未婚居多。毕竟生了孩子的女人,有孩子需要照顾,身在军营不太方便。 杨天保兵刃和铠甲,杨天保永远不缺,照顾到了这些女人的体力问题,杨天保并没有给他们装备唐军制式铁甲,而是装备了特制的皮甲。 拥有一个大型皮具厂,杨天保几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获得数百套牛皮铠甲。唐军制式九斤多的横刀对于女子来说,也有点太重,把横刀短了五寸,窄上一寸,削减三斤的重量,六斤的细型横刀,仿佛如同柳叶一般。 这些女兵暂时的装备就是牛皮铠甲,外加横刀,近战搏杀为主,远战论不到他们。 利用了三天时间,简单整训一下,这些女兵终于可以排成队了,杨天保道:“罗晓玉带着女兵,你跟我去见见这个特殊的客人!” 杨天保骑着战马,率领部曲与二百余名女兵,三四百号人浩浩荡荡开赴永宁寺。 来到苏佳居住的小院,杨天保敲门道:“苏姑娘可曾安歇,杨某前来打扰了!” 苏佳清亮的声音立刻从屋里传出来道:“杨将军如今威风凛凛,手握滔天权柄,登门闯屋,何需如此小心翼翼?让妾身误以为自己才是这里的主人,再或杨将军欲做贼先心虚起来了?” 杨天保有点尴尬。 罗晓玉心想道:“这女人牙尖嘴厉的,哪有半点阶下囚的自觉?” 杨天保道:“杨某这不是怕苏姑娘拿着一把刀藏在门后闹得大家都不愉快吗?再说瓜田李下的,招呼一声是应该的。” 推开门,看到苏佳坐在桌面,如花娇艳的脸蛋给烛火映照得清丽无端,没有半点给禁制住的惊惶与失措,当真是世间罕见的绝美容颜,倒不知道李承乾知道他的老婆被撬,会如何的心痛。 罗晓玉看出苏佳性情有些泼辣,拿着刀就站在苏佳身边。 杨天保作了一揖,说道:“杨某给苏姑娘请安,有惊扰之处,还请少夫人宽囿一二……” “宽囿你,你会让我长安去?”苏佳浅笑着问道,一双美眸盯着杨天保清俊略有些黑瘦的脸看,眼前这个男子,总是有意外的地方让人去发现,之前心里还有些不安,看着杨天保走进来,颇为奇怪的,心里的不安倒是消失不见了,她知道杨天保不可能放她与回长安的,这时候又心想,留在这里也无妨,不妨寄身在这山间禅院里看这世道如何变迁。 看到苏佳从容淡定,杨天保颇为失望,完全不能满足他的恶趣味,只能敷衍笑道:“苏姑娘当真是说笑呢,我将苏姑娘回长安去,还不是要天翻地覆?” 苏佳微微一叹,凝眸望着烛火,才幽然说道:“自古祸不及妻儿,杨将军,这事做得不地道!” 杨天保尴尬的笑了笑道:“只是误会,信不信有你!不过,还请苏姑娘暂且在这里住下来,以后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她去做就可以了。” “嗬,原来是个美人呢!”苏佳眸子在罗晓玉脸上看了须臾,便看穿她女扮男装的底细,浅笑起来,“杨将军手下能臣武将无数呢,怎么舍得让这么一位大美人儿孤零零的在寺院里陪伴我这个笼中人?” 罗晓玉刚进屋里给苏佳娇容无端的慑住。 她虽然颇为自己的容颜自负,但是苏佳身上透出来的那种郁郁芳华的气质,在她看来,也许就薛瑶都不能与她比肩;薛瑶美则美矣,终是稚气未脱,也许算是另一种的清丽清媚气质。 苏佳身上透出来的仿佛是极致到脱俗超世的媚气,有一种慑人心魂的异样魅力。 实难想象她沦为阶下囚,容色竟然不减分毫,罗晓玉自然不知道,这就是所谓的雍容华贵。如果不是意外,她可是可以母仪天下的女人。 花瓶成不了太子妃,因为这需要一定的手段,阿猫阿狗可进不了皇室的大门! 第一七零章投降和请降待遇是不同的 第一七零章投降和请降待遇是不同的 罗晓玉心里正想杨天保面对这样的佳人会不会动心,没想到苏佳却先戏弄到她头上来,她毕竟脸皮子嫩,又措不及防,给苏佳话一逗,嫩脸皮子就涨红起来,穿着铠甲,手里拿着佩刀,在灯下竟然给苏佳挑逗得妩媚起来。 罗晓玉稍失态也便意识到苏佳是在戏弄自己,再看苏佳时,便多了几分佯怒;苏佳却似笑非笑,一双亮晶晶的美眸深邃而迷人,便是同性也难对她生出忌恨之心。 杨天保微微一叹,罗晓玉还真不是苏佳的对手,装作听不懂苏佳的话,说道:“罗姑娘乃马帮会首罗方之女,允文允武,照顾苏姑娘不像那些粗野汉子那么粗心。我也刚刚回云州,云州什么样子,苏姑娘谅解……” 苏佳听话罗晓玉是马帮会首的女儿,又端详了她一眼,微微敛道,说道:“原来是罗姑娘,刚才失礼了,以后还要托罗姑娘照顾。” 苏佳的姿态转换自如,罗晓玉一时反应不过来。 这便算是与苏佳见过面,罗晓玉先告辞出去,她需要安排杨天保的部曲撤离,女兵营接管这里的防御。 女兵就在永宁寺这里一边训练,一边帮助杨天保看管苏佳。 对于二百个女人的吃喝用度,杨天保自然不差这点钱。 屋里没有旁人,苏佳又从容的盯着杨天保看,浅笑道:“还没有恭贺杨将军呢,得马帮归心,实乃一大强助,杨将军这些天来,可庆贺的事情着实不少呢……” 虽然像马帮这样的江湖人士,是入不了朝廷大佬和世族门阀的眼,不过不代表他们不能做事。特别是马帮投靠杨天保之后,已经快速垄断了西域上尽八成的丝绸出货量。 马帮也鸟枪换炮,不仅置办了大量的马车,还在丝绸之路上设立无数数十个绿州补给点。 也就是马帮的组织机构松散,否则还真会引得李世民的窥视。 虽然杨天保与苏佳的父亲因为利益冲突,产生了纠葛,不过这并不致死,只要杨天保没疯,应该不会为难她。 只是苏佳还不知道,关于她就成了长安的一个笑柄。 虽然苏氏一直瞒着苏佳私会情郎,暗夜私奔的戏码,不过消息还是传了出来,此时苏佳的名声变得无比响亮,用句不客气的话说,她的名声比李世民还要响亮。 有的人认为苏佳敢爱敢恨,打破门第之见的楷模,也有人认为她水性杨花,不识廉耻,不过这些消息,她不知道而已。 杨天保在得知苏佳就是李承乾的太子妃,早就知道苏佳这个女人不简单。 杨天保敛容严厉的说道:“罗家是为强助不假,但是令尊信口雌黄,颠倒黑白,污蔑杨某,难道也是值得庆贺之事?若非苏姑娘是女流之辈,这山间禅院虽大,怕也容不得你!” “魏参政知道还是没有看透你,你不仅仅是幸臣,更有不臣之心!”苏佳淡然的凝视着杨天保的眼睛,“但是啊,但是啊,他远远没能将你、将云州看透。虽说这次上书弹劾,给杨将军造成被动,虽说杨氏也整齐发力,但是冷血一点说,这次弹劾,对杨将军难道真不是一件幸事?” 杨天保的心仿佛给苏佳的目光扎了一下,他不动声音的问道:“依苏姑娘所言,要如何做,才不是杨某人的幸事?” “我一个女流之辈,妇道人家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苏佳绽颜而笑,轻语道,“杨将军怎么又认真起来了?” 杨天保看着苏佳的眸子,亮如点漆,端真是美,心想她还真是没有阶下囚的自觉,自己总不能给这个女人占去主动,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也许你认为魏征和令尊应放过弹劾在下幸进?……我不妨告诉你,就算他弹劾我拥有兵自重,关键是说出来,这话谁信?大唐拥有六百五十七座军府,合计兵马约百万,在下只是区区一州总管,更何况,弘农杨氏的根基就在长安,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 弘农杨氏与李唐皇室世代联姻,双方绝对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可以解释清的关系,用那句词,理不清,剪还乱!” 杨天保那双若星子的眼睛里,透出一股子锐气,苏佳的心仿佛给炙了一下,转念又笑道:“杨将军说这些话,好像要跟妾身争强好胜似的,妾身是杨将军的阶下囚,哪有什么资格跟杨将军争强好胜哦?偶尔想斗一斗嘴,还怕惹到杨将军不高兴呢。” 杨天保心里苦涩,不想留下来给这女人奚落,站起来,淡然作揖说道:“不打扰苏姑娘休息……” 便袖手离开禅院,留下苏佳在冷寂的禅院里,离开时,心里也不由的微叹:这女人还着实厉害啊,要她是男儿身给重视任用,是此生劲敌也说不定。 …… 随着云州风雪连绵,杨天保天天窝在府上,感觉非常不舒服,这天凌敬过来与杨天保喝酒,杨天保望雪兴叹道:“铁勒、薛延陀、哪怕突厥人能再挑起事端就好了!” 这样以来,杨天保就可以光明正大集结五座折冲府的兵马,三千八百精锐边军,光越骑军就多达七个团,共一千四百余骑,以唐军将士的战斗力,就算发生万儿八千人的叛乱,也可以轻易平定。 此时,杨天保与徽商集团已经结成稳固的合作关系,只要是战场上缴获的物资,徽商负责销售,哪怕再廉价的羊皮、牛皮、甚至羊角、牛角这些东西,在江南都可以卖一个好价钱。 对于大唐来说,打仗就是打钱,可是对于杨天保来说,打仗就是发财的机会,而且光明正大的发财。 “哪有这种好事?”凌敬摇头而笑,说道,“他们这时候是吃饱了撑着才会在云州向我们挑衅,不用脑袋,就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你不会放过他们……” 现在无论是云州之外的突厥人,还是铁勒人,甚至薛延陀人,他们找到了杨天保的处事逻辑,只要是合理合法,合乎规定,那么就没有任何问题。 他们可以在草市集与唐国商人交易,获得必要的生活物资,不过,交易双方都要交税,这里杨天保还委派了一个守捉使,专门负责收税。 让军队去收税,谁敢不交? 就这样,边衅瞬间消失了。只要有办法解决生活问题,他们何至于去抢?以前抢劫没事,现在唐军上下眼睛都绿了,关键是打仗就会收入,偏偏无论突厥人也好,铁勒人也罢,他们的战斗力都太弱,根本就不是武装到牙齿的唐军的对手。 随便一个队,可以打得他们上百人没地方逃,他们想玩人海战术,唐军将士就会像闻着腥味的鲨鱼一样,一拥而上。 除非脑袋有病,否则谁也不敢不遵守大唐律法。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关键是此时,大唐已经完备了军备体系。在各地兴建都督府,都督府之上还有大都督府,这样的大都督府管理二十多个州,或者四十多个州。在都督府以下,还设军,军以下设立守捉使、城、镇,屯守兵马,不以而论。 地方上又以五户为保甲制度,联防互保。随着东突厥的灭亡,大唐国力军力强大,百姓们的心气很高,哪怕面对数十上百骑,明知不敌,他们也敢反抗。 只要一地发现惊变,各地相互支援,迅速形成以地方民壮、府军以及各军为主的主力部队反扑。 被动防御,越境打击,也不像原来杨天保那样先请示,可以一边出兵,一边报备。这样以来,想偷偷占便宜就更加不可能了。 凌敬突然道:“云州总管刘洎可是在暗中收集阿史那米娜的情报,这点不得不防!” 杨天保此时无论是官位、爵位,再或实际的权势及掌握的兵权,都已经不比一个云州总管刘洎弱半分,但是,担心刘洎狗急了跳墙。一旦鱼死网破,阿史那米娜的问题注定是一个大雷。 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反而不好办。如果朝廷一个总管死了,肯定会派人严查,这事只会越闹越大。 杨天保微微皱起眉头道:“以先生的意思,我要放弃她吗?” “你愿意吗?”凌敬悠悠的笑了笑,又拿起酒壶在杨天保面前晃了晃道:“这种烈酒,我要更给我每月十坛!” 在杨天保采取土法蒸馏的方式获得原油之时,他又想到后世的蒸馏白酒,不过云州粮食产出有限,所以他就做价万贯,将这个方法卖给了徽商。 他们在江南粮食产地酿造白酒,随后运往草原。没有办法,白酒虽好,可不适应唐人的口味,唐人喜欢的还是那种低度酒。 不过凌敬却是一个意外,他非常喜欢这种白酒,而且酒量惊量。 “白酒虽好,不要贪杯!”杨天保道:“一个月一百斤,每天三斤还不喝死你,这样吧,每月五坛,一天一斤半,多了没有!” 凌敬笑道:“办法很简单,白道川土地肥美,草原丰茂,你可以让阿史那米娜以东突厥汗国金帐公主的身份,召集各部在白道川筑城,亮出旗号对外,诈称所部万帐,向长安请降!” 第一七一章古代经济战争 第一七一章古代经济战争 “这倒是个好法子!”杨天保点点头,肯定凌敬的建议,虽然是投降,可是一个人投降和万帐投降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以李世民的为人,肯定会以功臣或者世勋子弟娶阿史那米娜为妻,这样以来,大唐独得一城,辖户上万,肯定是皆大欢喜。 杨天保皱起眉头道:“这件事虽然可以解决,但是魏征却像狗鼻子一样,一直盯着我,我能怎么办?” “拿人手软,吃人嘴软!”凌敬笑道:“贿赂一下魏征,难道他还难恩将仇报?” “哈哈!”杨天保苦笑道:“魏征油盐不进,别我的面子,就连陛下的面子他也不给,我要是送礼,他会把送礼的人腿打折!” “所以说,送礼是一门大学问!”凌敬神秘兮兮的道:“你要学会送礼!” 杨天保不解的问道:“给送给魏征什么?女人?财货?好像他对这些东西都不感兴趣?” 杨天保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魏征要做名臣,我给他扬名,他一定不会拒绝!” “哎……真不知道你脑子里怎么想的!”凌敬道:“魏征有一子,未仕唐之前,原是隋臣,本是元宝藏麾下记室参军,后来魏征投靠李密,为防备隋朝报复,魏裴氏携长子魏叔玉、魏叔琬、魏叔璘这三子隐居,从而与魏征失散……” 杨天保听到这里,更加无奈的叹道:“天下之大,要想找几个人,这无疑难上登天!” “你别急,听我说完!”凌敬道:“当初,魏征为太子洗马,太子曾命人寻找过魏夫人以及其子,借助平阳公主旧部已经找到了魏征的妻儿!他们就隐居在相州内黄县临河乡沈家堡,化名裴氏……” 杨天保恍然大悟。 对于陈明泽,杨天保是非常有怨念的,你说你绑架人家苏佳做什么?好好的一个太子妃,结果给搞没了。最关键的是,苏佳的名节毁了,她以后只能生活在阴暗中。 当慕容云来到书房的时候,杨天保就将魏征的妻儿在相州内黄县临河乡的消息告诉他,让他派出陈明泽等前往相州去迎接魏征的家眷。 …… 三个月后,临近年关。 偌大的郑国公府邸(其实这个时候,魏征并没有封为国公,《旧唐书魏征传》是月,长乐公主将出降,帝以皇后所生,敕有司资送倍于永嘉长公主。徵曰:“不可。昔汉明欲封其子,云‘我子岂与先帝子等?可半楚、淮阳。’前史以为美谈。天子姊妹为长公主,子为公主,既加‘长’字,即是有所尊崇。或可情有浅深,无容礼相逾越。”上然其言,入告长孙皇后,后遣使赍钱四十万、绢四百匹,诣徵宅以赐之。寻进爵郡公。” 数辆马车停靠在郑国公府邸前, 一群男女老幼,被搀扶着下车。 魏书玉兴奋地四下打量。 魏书玉将母亲魏裴氏搀扶下车道:“阿娘,这就是阿爹住的地方么?” 陈明泽此时完全没有任何风流倜傥的模样,为了找寻魏征家眷,他和众影卫连续奔波了将近三个月时间。 此时他胡子邋遢,一脸疲惫,嘴上还带着干皮。当初以为魏叔玉就住在相州内黄县临河乡,然而化名裴氏的魏夫人在沈家堡只是外姓人,时常受到沈家人排挤,在贞观五年内黄县也旱灾严重,为了争水源,沈家人赶走了魏叔玉一家。 这次扑了一个空,让陈明泽等非常绝望。后来这才打听过,魏叔玉为了补贴家用,化装成道士,在黎州为人算命测字。 好在在黎州找到了魏叔玉,不过抵达长安的时候,已经到了年末。 陈明泽上前叫门。 这座宅子原来就是李密的府邸,后来被李世民赐给了魏征,占地超过二十余亩,不过魏征府上只有十数名仆人。 就在大门打开的瞬间。 那名又聋又哑的老仆,一眼就认出了魏裴氏。老仆将魏夫人和魏叔玉迎进府中。 看着魏府虚有其名,连粮食都没有几石,陈明泽知道杨天保想缓和与魏征的关系,就派出人采买生活物资,足足十数车生活物资送进了魏府。 等到天色刚刚擦黑的时候,陈明泽等人终于忙碌完了,客厅里已经摆好了案几,上面琳琅满目地,摆放着各种菜肴酒水。 一群仆役、丫鬟前后忙碌着洒扫收拾。 陈明泽等人这才呼啸一声,出门而去。 魏书玉和母亲、弟妹手足无措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当魏征下值回到家里,府邸大门紧闭。 魏征下车,上去叩门。 门应声而开。 魏书玉和魏征的父母、妻小全都站在院子当中。 魏征一怔,随即缓缓走进院子,在魏书玉面前站定。 魏征伸出颤抖的手,抚摸着魏书玉的脸颊道:“叔玉……可是叔玉?” 魏书玉流着泪,拼命点头道:“阿爹是我……是我!” 魏征几乎是惨叫般的出声道:“我苦命的叔玉啊……阿爹……总算见到你了!” 魏书玉喊了声阿爹,抱住魏征开始嚎啕痛哭起来。 院子中的眷属们全都痛哭失声。 陈明泽微笑着站在门口,看了片刻,随即转身上马离去。 很显然,魏征在与魏叔玉交谈中,得知帮他找回妻儿的人正是杨天保杨三郎。 本来,魏征是非常反感杨天保这个幸臣的,作为名门子弟,杨天保简直就是名门之耻,丝毫没有风骨,像幸臣一样,希翼上意。 不过,恩是恩,情是情,这个情他不能不承! 感激杨天保只是一方面,但是魏征却相信杨天保绝对没有憋好屁,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果不其然,就在腊月底的时候,杨天保派人朝着长安运来了四百多车厚实坚固的羊毛衫,羊毛拥有着保暖性、防水性、抗燃性、固色性、隔热性都非常好,然而,羊毛的优点,在大唐却成了缺点。 因为防水性好,所以不易染色,羊毛洁如雪?纯属扯淡,大多数羊毛都是灰不拉几,这个颜色,唐朝农民或许不会反感,但是让唐朝勋贵,他们不会待见的。 唐朝人的审美,很多人以为就是唐朝以胖为美,唐朝也不是那种胖的很多、越胖越好的审美标准。杨贵妃的“胖”是微胖,体态丰盈,圆润的美,而且贵妃能歌善舞,一舞一姿都能展现曲线的美。所以,如果你认为唐朝一直是个“以胖为美”的朝代,那就是一叶障目了。唐朝的审美史只能说,胖过,才是准确的描述。 关键的问题是,唐人对颜色和绚丽的色彩有着非常痴迷的爱好,通常情况下,红男绿女,红绿配,还要有各种花色。 如果是纯色羊毛衫,无论织成什么样式,那样都没有市场,因为唐人不喜这种颜色的衣服,为了染色,杨天保也是煞费苦心,试过无数种染料,结果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在偶然间的时间,一名穿着羊毛衫的工匠,在吃饭的时候,打翻了醋碟,将醋色直接染在羊毛衫上,这个时候,杨天保这才明白要想给羊毛染色,必须使用酸性材料。 虽然羊毛可以使用酸性染料染色,不过伴随而来的却是硬化问题,只要经过酸性材料染色,羊毛衫就会变成坚硬,虽然不像铠甲一样坚硬,却有着明显的硬度,让人穿着不舒服。 在试过洗、烫、蒸、煮各种方式处理之后,聪明的工匠发现碱水却可以中和酸性染料,让羊毛衫变得柔软。 这样以来,历时一年多,终于制造出了羊毛衫,这种羊毛衫采取羊毛与麻,混合编织而成的线,采取原始的织布机纺织而成,效率并没有提高多少,不过羊毛衫做成的衣服,优点还是非常多,保暖,柔和,最重要的是,富有弹性,穿在里面,并不显得臃肿。 在唐初的时候,人们的审美观点还是承袭魏晋之风,魏晋时期的审美观点,男子必须面白,肤色苍白,精致的妆容,关键是要瘦。像卫玠、潘安都是那个时代的美男子。 所以,人们对于体型的要求非常苛刻。在这种情况下,身穿羊皮袄的装扮,是进不了唐人的视野。 可是羊毛衫却没有这种问题,随着羊毛衫进入长安,按照杨天保的命令,身在长安的陈明泽拿着杨天保的羊毛衫开始四处送礼。 观国公府自然是首选,由于人口众多,送了足足十几车,而后,杨天保又以李渊准女婿的身份,向大安宫送了几十车,再以李世民的准妹夫的身份,向李世民送了几十车,大约一百多车的羊毛衫送到李世民手中。 这不是目的,最重要的目的,则是杨天保那道奏折。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昔管仲相桓公,鲁、梁不臣桓公,桓公欲征鲁梁,然则师出无名,管仲献计,桓公服绨,举国从之,绨随之暴涨,鲁梁两国皆举国植种桑麻,时三载,齐断互市,鲁梁绨积如山……” 其实,杨天保也非常佩服古人,事实上这应该是最早期的经济战,当然管仲不是使用了一次,而且还使用购鹿的方式,套路了楚国,羊毛不是目的,亡其根本才是目的。 当这份奏折抵达门下省政事堂的时候,众臣顿时惊呆了。他们都是聪明人,非常清楚经济对于一个国家和民族的重要性,杨天保现在就是要学管仲,向突厥和草原各部购买羊毛,利用哄抬羊毛的价格,最好同时打压战马的价格,双管齐下。 一旦突厥人、铁勒人、薛延陀人、契丹人、吐谷浑人都感觉养羊的好处大于养马,大唐就毁掉了游牧民族的武功。 只有没有战马,所有的游牧民族都是渣渣。 ps:今天晚上有事,可能只有一章了,就算有,也要十二点以后! 第一七二章可是怎么才能逃出长安 第一七二章可是怎么才能逃出长安 要说温彦博提出安置突厥策:“全其部落,得为捍蔽,又不离其土俗,因而抚之,一则实空虚之地,二则示无猜之心!” 只是李世民自恃武功,更何况唐军在反攻东突厥的战斗中,表现出来的强悍战斗军,让李世民迅速膨胀起来。 可是华夏民族是一个善于总结的民族,历史上的斑驳血泪,事实早已证明了,这种安置方式,就像当初汉之匈奴一样,晋之鲜卑一样。早在西晋泰始五年,慕容部擅自袭击边境,时任征东大将军卫瓘,以四万步骑,打得东部鲜卑差点亡族,然而不过几十年时间,鲜卑慕容再次崛起,侵吞黄河以北,占据江淮沿线,若非慕容雋死后,前燕内乱,最后如何,谁也不知道。 魏征非常担忧,不过李世民不信任他,他也没有办法,然而杨天保提出管仲故智,以利诱之,非常附和魏征的胃口。 一旦东突厥习惯了以养羊取毛获利,那么接下来就好办多了。只要朝廷掌握着这个经济这个命脉,就可以明正言顺的掌握着突厥各部的生死。 李世民的掌控欲非常强,此时在看到杨天保这份奏疏,不禁感叹道:“朕以为杨思慎杨三郎治军有方,能征善战,是一个出色的将才,没想到他对军国大事也有如此深刻的见解!” 魏征附和道:“陛下所言极是,臣以为,可使兵部职方司择一郎中,专属此事,朝廷拥有绝对的决择!” 魏征的意思是就朝廷要拿着羊毛这个经济武器,好好利用起来,谁听话,多收哪个部落的羊毛,不听话,就在羊毛上制约他们。 李世民其实也是聪明人,他比魏征想得更远,只要把羊毛的价格炒作起来,朝廷掌握着定价权,随时可以让所有的突厥人享受到朝廷的雨露之恩,或者雷霆之怒。 随着李世民拍板,门下省政事的六大相国们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尽量完善这个策略,大家开始声势浩大的开始收羊毛。 正所谓几家欢喜几家忧,被杨天保擒回长安之后,成为了人质,作为一国可汗,李世民非常得意,一旦朝廷举行什么庆典,颉利就拉出来,跳一曲胡旋舞。 他自己也明白李世民这是在侮辱他,他也不敢表现出来,前一阵子听说他的妹妹阿史那米娜在朝廷收拢一部分突厥残部,以金帐公主的身份,开始号称诸部。 颉利着实高兴了一阵子,阿史那家族的女子,也有像平阳公主一般,允文允武。只不过好景不长,随着阿史那米娜向朝廷献书请降。 得知这个消息,颉利气得吐血了。他心里暗骂米娜愚蠢,长安哪里还有什么自由可言?在这里他就像一个任人玩弄的玩偶。 一旦米娜来到长安,天知道李世民会如何对付她? 颉利一病不起,虢州刺史,因为虢州靠山,多獐鹿等野兽,可以射猎自娱。颉利推辞不授,李世民又命他为右卫大将军。 左右卫就驻扎在太极宫,属于朝廷元随禁军,他一个突厥人,能号令得动谁?颉利又气又怒,病情反而更加重了。 在这个时候,颉利被李世民又赐了足足数十件羊毛衫,看到羊毛衫,颉利的脸色如同金纸,气若游丝。 作为曾经的一国之君,颉利怎么看不出,羊毛即将成为突厥人脖子上的一条枷锁,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道枷锁只会越收越紧,直到突厥再也缓不过气来。 李世民得知颉利重病,急忙派太医前去救治,虽然李世民非常着急,只有熟悉他的长孙无垢才知道,李世民在看着颉利不爽,他就特别开心。 长孙无垢穿着一身用羊毛衫,不准备的说,应该是羊毛布,这种成衣的样子,都是以贴身为主,不过大部分依旧沿袭唐人的习惯,他们都喜欢自己裁剪做衣服。 羊毛衫只是杨天保的习惯性称呼,这种布厚实,比葛布还要厚,但是柔软,保暖,透气性好。 这种裁剪的衣服,比皮毛更轻,保暖性更佳。 李世民也不知道是摸衣服,还是在摸长孙,他伸手抚摸着感叹道:“舒服!” “对,就是舒服!”长孙无垢的眉毛都笑弯了:“就是太少了,不够分的!” “已经不少了!” 李世民笑道:“杨三郎准备在天下推行此布,你感觉如何?” 长孙无垢道:“臣妾感觉,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陛下应该赏赐给文武百官!” 任何新鲜的事物,要想让人们接受,必有有一个缓慢的过程。可是,唐人非常时尚,在后世出土的女挎包,与后世的除了拉链之后,好像制式方式没有什么区别。 李世民想要用羊毛控制诸部,这个东西必须得到天下所有人的认可。 而皇家就可以引领这个时尚的潮流。 李世民把杨天保送来的四百多车羊毛衫,除了送给大安宫、观国府的之外,其他两百多车都拉回了皇宫,以百匹布三贯钱的价格,收下了一万多匹羊毛衫布。 李世民以魏征的夫人魏裴氏,在家中赡养魏征的父母,教育子女有方,晋正二品郑国公夫人,同时赏赐魏征羊毛布五十匹。 又以程知节忠通无双,治军有方赏赐五十匹。 房玄龄为国操劳,劳苦功高,赏赐五十匹。 侯君集喜得贵子,五十匹。 长孙无忌一百匹。 …… 一时间,羊毛衫非常受长安文武百官喜爱,毕竟羊毛衫都是以李世民之手赐出去的,别说羊毛衫,就算赐一坛咸菜,他们也会说这是人间美味。 特别是宫闱之中,后宫诸女也都非常喜欢这种紧身柔和的羊皮衫,既暖和,又可以体现女人的身材之美。 关键是这种衣服,贴身不冷。不像其他衣服,哪怕皮草,一旦起床的时候穿上去,简单如同置身冰窖之中,好半天缓不过来。 特别是城阳公主年龄小,有轻微的气疾,闻不了炭气,偏偏冬天又冻得受不了,看着女儿难受,长孙无垢只能给城阳公主穿着厚厚三层皮衣,这样保暖是有了,关键是重量太重,让城阳公主的小身板成为严重的负担。 负担不说了,关键是城阳公主穿成小企鹅一样,被其他姐妹嘲笑,搞得爱美的城阳,变得非常孤僻。 好在小城阳有了羊毛衫,只需要像其他孩子一样,穿着一层皮衣,就可以有御寒保暖的效果。 皇宫中也难得传来城阳公主的欢声笑语。 …… 冬夜漫漫,良宵苦短。 右卫大将军府中,身体刚刚好转的颉利抱着酒坛大口的牛饮起来,一口气喝下半坛子老酒,可是却猛然站起来,随手把酒坛甩了出去,结果“呯~”的一声摔碎在地面上,酒水与碎陶四处飞溅。 “可汗,何必为这些小事生气,汉人有句话,叫做‘小不忍则乱大谋’……”执失思力在一旁苦劝道。 可是,不等执失思力说完,颉利咆哮道:“这是小事吗?这是小事吗?” “羊毛而已,能算什么大事?平时里的羊毛,不就是随手就丢了!”执失思力不解的说道。 颉利喘着粗气道:“这不是小事,这是关乎全族生死存亡的大事!” “可汗慎言,提防隔墙有耳!”执失思力不是不知道羊毛问题的严重性,事实上杨天保的奏折,他可以完整的背诵下来,特别是管仲对楚、梁、鲁三国采取的阴谋,以及三国的悲惨下场。 然而,知道那又能怎么样呢? 现在颉利是阶下囚,他也一样,他们管不了,反而一旦露出马脚,颉利又可能暴毙在长安城。 颉利咬咬牙道:“我现在长安城,被人盯得紧,你派出人或者你亲自走一趟,让米娜千万不要来长安!” 执失思力摇摇头:“这样太危险了,她一个女人,如何能号令诸部?” “你去吧,取代她!” 颉利走到案边,取夏一只羚羊的羊角,从羊里掏出一截金色的箭镞,这是东突厥汗国的金箭,也相当于中原王朝的玉玺,代表着颉利可汗。 执失思力接过金箭镞迟疑了良久道:“这个……” “这废话,赶紧走!”颉利道:“咱们来到长安城的人有一百多,能走几个是几个!” 执失思力一脸郁闷,虽然他不是颉利可汗,可是每年府里上下也有足足数十人,他这边前脚只要刚刚走,后脚马上就有人通报给李世民,大唐军队就会如狼似虎的追上去,到时候那就麻烦了! 颉利想了想道:“你是怕出不了长安城?” “出城倒是容易!”执失思力苦笑道:“从长安到草原足足两三千里,这段路怎么过?” 颉利不以为然的道:“这样,你去找契苾葛打一架,假装失手杀了他一个儿子,他肯定找你拼命,李世民小儿肯定看热闹,不加干预,你就有办法离开长安了!” 执失思力沉吟道:“只是,契苾葛……” “为了大突厥,让他献出一个儿子!”颉利一脸轻松的笑道:“杀他的第三个儿子,那个儿子是一个赵德裕的种,死了他也不心疼!” ps:最近缺觉,洗完澡睡着了,先休息一下。 第一七三章竟标与离间 第一七三章竟标与离间 北啧口,突厥残部联营。自从东突厥人也学会了使用煤炭取暖,生火做饭,他们的帐篷里,味道就变了。 毕竟用羊粪、牛粪燃烧生火做的饭,想吃下去,没有好胃口却是不行的。煤炭廉价,特别是白道川,这里随处可见浅层的煤矿,哪怕突厥人自己也可以挖点烧火,不用砍伐树林了。 虽然庞大的帐篷里,温暖如春,虽然加了孜然和胡椒的羊肉更加可口,然而阿史那米那却非常不开心,因为杨天保不喜欢她,甚至不正眼看她一眼,这让自认为是美女的米娜非常烦躁。 “为什么,他这样对我?”阿史那米娜歪着脑袋,望着房间里忙碌的胡娘问道:“我明明跟他睡过了呀,他应该对我负责!” “你只是躺在他的床上睡了一夜!” 胡娘不理解米娜的脑回路,女人家的第一次,不是应该紧张、激动的吗?她的心到底有多大,居然会呼呼酣睡。 胡娘不知道怎么劝米娜,杨天保是唯一一个可以改变她命运的人,只是她却没有好好抓住,杨天保需要她控制草原上的突厥人,方便管理也好,为了利益也罢,可是阿史那米娜却依仗着杨天保对她的纵容,一味的索取。 现在耗尽了杨天保的耐心,要将米娜送给皇帝,这下米娜的好日子过到头了。 “不行,我要去云州!” 阿史那米娜望着胡娘一脸认真的说道:“现在就走,我怕去晚了,再也见不到他了!” 胡娘点点头道:“好吧,公主,咱们收拾一下!” 对于出行,突厥人收拾行礼的方式,非常快捷,提着燃烧的火炉,往雪橇上一放,然后雪橇的厢壁上,挂着剥皮的羊肉,在十几头雪狼的拉动下,这辆雪橇开始向云州进发。 云州的商业气息越来越浓,原来云州早已拥挤不堪,住不下南来北往的客商,想拆除城墙是不可能的,只要依靠上城墙,向外延伸。 就这样,几条商业街在云州城外纷纷拔地而起。哪怕是十二月滴水成冰的严寒天气下,依旧阻挡不了人们的热情。 张绍文这是第二次抵达云州,这三年来他与杨天保达成合作,原来籍籍无名的祁门张氏,早已成为徽商中首屈一指的豪商。 通过皮毛、马匹和牛羊的交易,祁门张氏获利多达数十万贯,生意也扩大了数十倍,如果是后世,像这样财富增涨的势头,并不算显眼,在互联网经济时代,一夜暴富的例子太多了,比如雅虎的杨致远,雅虎上市当天,股价暴涨154%,直接催生为第一个互联网富豪。 然而,在这个时代,张绍文的成功,简直可以用奇迹来形容,他用了三年的时间,几乎成就了其他家族,一代人甚至几代人才能努力达成了成就。 距离抵达云州最大的皮具坊,跟在张绍文同坐一辆马车的年轻人程阔海目瞪口呆的道:“这里就是塞外云州?” “没到呢!”张绍文笑了笑道:“这里只是杨总管的皮具坊,距离云州城还有三十里!” “什么?三十里?”程阔海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这条石板大道,石板大道宽约十几丈,街道两旁边是一排青砖黑瓦的店铺,店铺背后是鳞次栉比的屋脊,不晓得藏了多少进院落,石街尽头延伸看不到尽头。 让程阔海不解的是,虽然外面积雪厚达三尺有途,可是街道上却看不到一丝雪花,就连顶上积雪,各家各户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不时的有身穿黑色衣服,胳膊上套着“城管”两字的黑衣人,他们腰上挂着一根三尺余长的短棍,棍子上还包裹着铁皮。 这些城管,自然都是杨天保的人,比长安更大庞大的城管队伍,此时这里的城管大队大队长就是牛欢喜,整个城管大队拥有六个中队、二十四个小队,每个小队六十人。 毕竟这里地处塞外,牛羊极多,只要管理不到位,马上就会变成牛粪便堆。在城管和短棍管理之下,无论是铁勒人、突厥人、或者契丹人,他们都非常老实。 各家店铺都是开张,早餐店、酒楼、医馆、药铺子、金银铺子、典当行、茶肆、货栈、客栈,细细的数过去,竟然百多家。除了眼前的店铺街外,还能看到有巷子往里深处延伸,街边摆满各式贩卖摊子。店铺街、码头前,到处都是四乡八里早起过来走赶集的人,也有跑远商旅或在街道上做苦力的挑夫,也有穿红戴绿的妇女,吆喝声与驮马骡驴的叫唤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程阔海惊讶的道:“这里居然是城外,就算扬州城郭也没有这么热闹!” “别说扬州!”张绍文冷笑道:“就算是洛阳也远远不如,你猜猜这里一年可以收多少税?” 程阔海想了想道:“怎么也有两三万贯吧?” “十倍之就差不多了!”张绍文感叹道:“在这里就我们张氏一家所纳的税就不止十万贯!” 去年一年,祁门张氏往江南运了三万头牛,十一万匹马,外加三万余车皮货,交易额比整个徽州的财税还要多。 张绍文这一次联合祁门程氏,准备拿下整个江南的羊毛布市场,虽然丝绸精美,然而丝绸只是好看,既不耐磨损,也不保暖,普通老百姓穿不起丝绸,然而羊毛布却不一样,一匹羊毛布价值三贯左右,做出来的衣服,舒适、保暖。 虽然说江南远没有北方冷,可是湿冷的天气更让人难受,羊皮笨重,不透气,一旦在工作过程中,突然出汗,汗水被羊毛一捂,味道堪称生化武器级。可是羊毛布却没有这个问题,非常适合爱干净的江南人。 当张绍文与程阔海抵达杨天保府上时,杨天保正在举行羊毛招标。 在杨天保的府邸前厅,挂起了一个大屏风,屏风上写着羊毛十万斤。 十万斤羊毛,差不多就是五千只成年绵羊一年的产量,别说一个部落,就算是一个庞大的家族,也可以轻易拿出这么多羊毛。 大厅里跪坐着足足上百名部落首领,他们盯着十万斤羊毛数字,心里开始盘算开来,到底需要多少粮食交易合适。 对于游牧民族而言,羊毛这个东西几乎没啥用,他们虽然会织羊毛毡,然而这个用量非常少,大约就像九牛一毛。 可是去年开始,云州城开始收购羊毛,每斤羊毛价值五文,十万斤羊毛就可以换至少一万石粮食,一万石粮食足够上千人吃一年。 这样以来,任何部落都不会不动心。 然而,杨天保采取暗标的方式,每个人出价一次,价格最低的那个部落,获得这个定单。 众部落首领开始暗暗盘算开来,到底出什么价格合适。 此时,契丹大贺氏八部联盟的盟长就是摩会,他在贞观二年向唐朝朝贡,接受了唐朝的鼓旗,算是唐朝的藩部之一。 这次摩会亲自前来云州就是因为云州收羊毛,如果收羊或马,契丹大贺氏联盟反而不会上心,关键是羊毛一直都是没用的废物,废物可以换粮食、可是换盐,他们没有理由不动心。 去年拿下定单最多的就是铁勒九部,他们向云州共销售了三十五万斤羊毛,获得三万五千石粮食,有了这些粮食,铁勒九部均没有饿死人。 摩会想了想,让唐人幕僚写下了“八千石”这三个字。 就算可以换八千石粮食,那也比便宜铁勒人强。 此时,铁勒九部之中,拔野古部的部落首领啒苾与杨天保多少有点关系,去年杨天保给他粮食,让他渡过了最困难的时候,这时他想了想,部落里只需要七千石粮食,就可以熬过去,啒苾让人写下七千石这个数字。 当然,也有搅屎棍。 比如薛延陀的薛部,他知道唐朝与他们的关系,因为单于道之战,搞得很僵,像这种有百利无一害的好处,自然落不到他们头上,于是他们居然写了五千石。 随着一百多个部落首领,陆陆续续把自己的标价写好,杨天保让陈应开始公布,毫无意外,薛部中标。 不过公布出来以来,众部落首领开始问候薛部首领,五千石这个价格,几乎没有赚头,不说五千石就是白捡五千石粮食,因为杨天保是独此一家收货,他只要云州收羊毛,在云州交易,而且不负责运输粮食。 五千石粮食,至少五六百车,浩浩荡荡运输一两千里,光吃就可以吃掉大半,更何况运羊毛的时候还要吃喝拉撒。 就这样,中标的薛部,瞬间被各部首领孤立起来,如果不是在云州城,如果不是周围一大群云州武士,弄不好当场就会打起来。 原来薛部的实力强,各部都惹不起他们,他们好像群龙之首,地位超然,可是随着这个标出来,薛部首领被骂的毫无还嘴之力,这些人越骂越上性,就差动手了。 凌敬恍然大悟:“杨总管妙计!” “其实这样的暗标非常容易解决,他们私下里决定我谁拿!”杨天保冷笑道:“其他人往高里标价,一万千石拿下这个标,也不是没有可能,除非咱们毁约!” 第一七四章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随着颉利可汗的溃逃,整个突厥军阵都被唐军骑兵冲得连连后退。 八千唐军精锐骑兵,挥舞横刀如同虎入羊群般撞入突厥骑兵中间,横刀上下翻飞,血沫四溅,如屠犬羊。 从子夜时分发起突袭,唐军将军奋战到天亮,他们也早已都疲惫不堪。尽管虽然他们疲惫不堪,而是突厥人比他们更加不堪。 特别是这次大败,突厥人对唐人必胜的信念已经被八千精锐骑兵给撞得粉碎了,现在颉利又跑了,遭到唐军骑兵的猛烈突击。 哪里还支撑得住? 突厥人被一层层的砍翻,唐骑所到之处尸横遍地。横刀非常锋利,挨上他们一刀至少也得摊个残废,手臂甚至大腿一刀就断,脖子的强度跟甘蔗似乎没什么区别,不少突厥士兵甚至是被拦腰斩成两截,内脏暴露在空气中,格外的恐怖。 当然,这并不是突厥伤亡的主要原因,突厥人伤亡的超过三分之二,都是因为他们自己造成的。 这话说出来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事实上正是如此,唐军发起突袭的时候,动静极大,几乎整个大营方圆十数里的突厥人都醒了过来,他们当时没有与唐军面对面,便开始整理队形,由于到处都是杀喊声,他们这些集结起来的军阵,既不知道向那里打,又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撤退。 就在这样懵bi)的状态下,唐军骑兵像驱赶着牛羊一样,驱赶着他们击溃的突厥骑兵,从南方向北方压过来,那些被击溃的突厥骑兵六神无主,直愣愣的撞入刚刚整理好队形的突厥骑兵,把突厥原本就稳不住阵脚的骑兵方阵冲得大乱。 唐军骑兵乘势杀上,马槊挑刺,铁蹄践踏,横刀劈砍,所到之处血横飞,现在的突厥的步兵就像一颗被夹在铁钳中间的核桃,每一名突厥士兵都能听到自己坚强的内心,在唐军那强大的压力下破裂的声音。 他们茫然四望,只觉得唐军骑兵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的冲上来,仿佛冲上内陆的洪水一般将他们一个部落一个部落地淹没,一个部落一个部落地冲垮,最后轮到他们自己了…… 败了! 哪怕再怎么不愿,见些景,阿史那社尔和执思失利也不得不承认,这一仗他们真的输了! 所有人脑海里都一片空白,浑发冷,目光呆滞,惊愕、恐惧、愤怒、迷茫……激烈至极的绪狠狠地冲击着他们的心灵。 自李渊在太原起兵以来,突厥还是第一次在万人以上的大会战中输给了唐军,而且输得这么惨,输得无话可说! 数万将士埋骨沙场,十二设汗,四大叶护可汗,死的死,逃得逃,血淋淋的现实击得他们眼冒金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然而,唐军将士的狂呼大喊海啸般传来,淹没了一切,让他们不得不信! 败了,败了! 败得彻彻底底,败得一发不可收拾! 阿史那思摩刚刚从啧口返回,在啧口他率领部曲返回,他在利用了云州杨天保所部,将忠于谷设的部落全部消耗在战场上,这个杨天保非常配合,他还担心杨天保这个纨绔子弟是中看不中用,万一他们被他们攻下云州,颉利可汗还要捏着鼻子奖励他们。 这就是现实,作为可汗颉利其实也不是万能的,他需要受到突厥习成礼法的制约,奖励勇猛的勇士,惩罚懦弱。 他完成了任务,出色的完成了任务,谷设的部曲完了,即使没死的,也全部都投降给他杨天保,在短短半个月的攻势中,杨天保所部用不足千人伤亡的代价,让一万三千余人留在了鹿院。 完成任务返回定襄,来不及喝一口水,他就看着突厥大军被李靖像赶羊群一样,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阿史那思摩双目尽赤,状若癫狂,挥舞着长刀凶狠地砍杀那些败逃的突厥将士,每砍倒一个就发出一声怒吼:“不许后退!你们这些懦夫不许后退,冲上去,杀光这些低jiàn)的唐狗!不许后退,谁敢后退我就砍他的脑袋,将他妻儿贬为奴隶,你们听到没有!” 然而在唐军猛烈的冲击之下,他的威胁完全失去了应有的作用,越来越多的突厥士兵选择了背对唐军撒腿奔逃,然后被唐军从后面砍倒。 一旦丧失了必胜的信念和战斗的勇气,突厥武士的表现并不好,甚至比他们击败的敌人强多少,甚至还要狼狈得多! 败了!败了! 巨大的呼啸声在天地之间回dàng),在忻定盆地回dàng),与唐军的怒吼,弩箭的呼啸汇成了令人惊心动魄的乐章。 这恐怖的乐章每一个音符都像一把千斤铁锤,毫不留地粉碎着突厥武士用残暴的屠戮,用千百次胜利堆积起来的自信,粉碎着他们的骄傲,粉碎着他们的勇气,让他们一个接着一个,一批接着一批,狂喊着逃离战场,落荒而逃,十几万人的大军在八千唐军的围追堵截之下奔走若狂,自相践踏之下死伤无数! 李靖的腿有伤,他用长枪当作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到定襄城内,此时定襄城已经匡复,李靖还没有松口气。 苏定方拖着连槊柄都被鲜血糊了一遍的马槊冲到李靖面前,口水直溅到李靖脸上,激动得语无伦次:“大……大将军,败了,败了!突厥败了!” 李靖皱起眉头问道:“颉利抓到没有?” “没……没?”苏定方懊悔的道:“那老小子属免子的,跑得太快了……” “斩杀再多突厥人,伤不了突厥的根本!”李靖叹了口气道:“就算咱们把十数万突厥人留下在定襄,只要颉利没死,突厥还是大唐的心腹之患!” 李靖非常熟悉这些突厥人的尿,论起逃命的功夫,他们似乎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能力,一见势头不妙,他们就会逃跑。 可是,在逃跑的过程中,也会缓缓集结,损失十数万青壮,对于突厥人来说是重创,不代表他们没有机会卷土重来。 这就像后世的小混混,遇到严打之后,马上就会销声匿迹,只要风头过后,他们还是不死小强。 可是,大唐却不能,至少数年内不能再组织一次北伐,别看他的部曲只带了八千人马抵达定襄,然而却给朝廷造成了极大的财力负担。 李靖下令道:“命令各部,全力追击,务必抓住颉利!” …… 翻看地图不难看出,鄂尔多斯高原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魔鬼三角区,令一个个强大的王朝望而却步。 别说来自关内的步兵军团,即便是在生于塞外长于塞外的游牧民族,也视鄂尔多斯高原为地,在长达两千年的汉人与游牧民族的反复博弈中,从来就没有哪一方真正去占领过鄂尔多斯高原,最多就挑几个好一点的位置筑起几个堡垒,然后宣称控制了整个高原。 这路子跟那些把元帝国的版图一直划到北冰洋去的砖家如出一辙,反正也不会有人跳出来反对,不划白不划。 这个鬼地方最大的问题就是水资源匮乏,地表几乎找不到河流,只有一些湖泊点缀在草原与沙漠之中,不过由于没有水源补充,也没有河口洪湖水排泄,这些湖泊十个有九个是咸水湖,谁要是渴疯了跑到那里去灌上两口,那滋味绝对是终生难忘的。 此外,鄂尔多斯高原那反复无常的气候也是一个异常严峻的挑战,在如此极端的气候中,农耕是无法进行的,庄稼根本就种不活,而放牧同样也面临着极大的挑战,因为就连牧草想长起来都不容易。 既不能农耕,也不能放牧,不管是农耕文明还是游牧文明想占据它,并且在上面站稳脚跟都是异常艰难的事。 极度匮乏的水资源,恶劣多变的气候,为鄂尔多斯高原赢得了“魔鬼三角区”这一只有侧漏没有霸气的绰号。 此时,原本沉寂的鄂尔多斯高原被一阵阵马蹄声和战马的嘶鸣声打破了沉静,如果说这里是死地和区,至少在严寒的冬天,还是可以坚持下去的,覆盖的冰雪,可以提供一部分水源,只要有水,人就可以活下去。 远处,传来人喊马嘶的声音。 颉利可汗手持砍刀,惊慌失措地冲出牙帐道:“出了什么事?” 一名亲卫赶紧过来道:“启禀可汗,是阿史那思摩来了。 颉利悻悻然扔下砍刀,走进牙帐。 阿史那思摩走进牙帐,给颉利见礼道:“可汗,只找到八千儿郎。” 颉利一脸失望道:“只有八百人?” 阿史那思摩点点头。 颉利颓然坐下道:“阿史那思摩,我们该怎么办?去北方吗?” 阿史那思摩道:“可汗,我们应该派使臣去长安,向李世民称臣请降。” 颉利忽然跳起来道:“派使臣去长安?去哀求李世民?阿史那思摩,你的脑子,是不是被冰雪冻糊涂了?” 阿史那思摩摇摇头道:“可汗,你可记得,当年我们包围长安时,李世民怎么欺骗我们的?” 颉利疑虑不定地转着眼珠子道:“你是说,我们假装请降?” 阿史那思摩点点头道:“现在雪太大,儿郎们就算知道大可汗在这里,一时间也过不来。咱们派使臣南下,佯做请降。等各个部落的人马重新收拢,是战是撤,那就全凭大可汗决断。” 颉利脸上露出会心微笑道:“好主意,阿史那思摩,就照你的办法做。” 就在颉利派出使臣前往长安的时候,位于云州城外鹿苑的杨天保也接到了李绩的命令:“全军出发,越过啧口,追击突厥溃兵!” 杨天保拿着军令的时候,这才明白突厥人已经几乎全军覆没,李靖率领八千精锐骑兵夜袭山,颉利丢下部曲,狼狈逃亡。 杨天保记得非常清楚,历史上在贞观四年,李靖三千精锐夜袭山,苏定方二百骑兵突袭颉利牙帐,然而现在只是贞观三年。 难道说他这只异世蝴蝶开始煽动了小翅膀? 事实上,在杨天保这个异胡蝴蝶的作用下,改变的不仅仅是东突厥的败亡,还有长安蔡国公府。 蔡国公杜如晦,形容枯槁的杜如晦,坐在上,看着李世民走进房间。 李世民看到杜如晦一副行将就木的病容,忍不住落下眼泪,喉头滚动,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杜如晦微微一笑,挣扎着起,他努力了几次结果都没有起来。 李世民上前扶住杜如晦,让他躺得更舒服一些。 杜如晦道:“陛下,臣有几件大事……趁着明白,要奏明陛下……这几件事不说清楚,臣死不瞑目……” 李世民强忍住悲伤,几步过来,握住杜如晦的手道:“你说,朕听着。” 杜如晦缓了缓道:“李药师……公忠体国,智略无双,治军严明,班师回朝后……出将入相,确是朝廷宰辅的……不贰人选……” 李世民点头哽咽道:“好,朕记着。” 杜如晦虚弱的笑笑道:“陛下,治天下以公,不应以……个人私……措置朝廷公器,臣……病成这个样子,早已不能视事……” 李世民悲伤的皱起眉头,握着杜如晦的手,又加了几分力道。 杜如晦缓口气,继续道:“……大唐社稷为重,臣命不足顾矣……陛下就了……臣之所请,待大军北伐……胜利而归……让李药师……直接……接了尚书省右仆的……印信吧!正好奖励其平北之功。否则臣纵然死,心亦不得安……” 杜如晦痛苦地咳嗽良久。 李世民泪流满面,不住地点头。 杜如晦的嘴角咯出血迹,只是血迹不是鲜红色,反而像是紫黑色,杜如晦道:“臣最担心,此次北伐,弄得不好,功亏一篑。 李世民拍拍杜如晦的肩膀道:“克明,你就放宽心,朕从十几岁就开始征战四方,从来都是别人吃朕的亏,你什么时候听说过,朕被人暗算过?” 杜如晦有些不甘心,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他的脸色充满红润,说话也流利了许多。 “突厥不死,社稷难安,妇人之仁千万要不得!” 这一句话,耗尽了杜如晦全所有的力气,他眼睛里的神彩缓缓涣散,抓着李世民的手,也缓缓失去力气,当杜如晦的体开始变凉,李世民依旧坐在头,抱着杜如晦的肩膀嚎嚎大哭。 贞观三年十一月下旬,蔡国公、尚书右仆,杜如晦薨逝。李世民大悲失声,当即罢朝,加封杜如晦莱国公,追赠司空。 次,皇帝不顾政事堂诸宰臣劝阻,御驾再出宫门,亲往杜府祭悼,为其扶灵,并于灵前下敕,历数如晦功绩。 李世民连夜派出信使,分别与李靖、李绩、薛万彻、柴绍、李道宗等将领,信使只有八个字:“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与此同时,云州新上任的总管杨思慎,既杨天保划归李道宗的大同道行军副总管张宝相麾下,任右营辎重总管。 杨天保再次拿到调令的时候,隐隐感觉张宝相这个名字相当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 ps:本来想两更八千字,结果晚了一会,大家可以当作还是昨天的,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手机站: 第一七五章谋算执失思力 第一七五章谋算执失思力 “不能再前进了!” 沈从文吸了一下流下来的鼻涕,望着周围正在打扫战场的部曲,一脸凝重的说道。 升为越骑校尉的魏无忌不解的望着沈从文道:“都尉,咱们打得这么顺,马上就要到北啧口了,怎么停了!要知道咱们四百精骑,对上上千突厥人也吃不了亏!” “咱们的人太少,上千是不会吃亏,可是上万人呢?”沈从文一脸郑重的道:“可别忘记了,就是因为打得太顺利了才不能继续前进!还记得我们匈奴人是怎么对付汉军的吗?现在他们把匈奴人对付汉军的招数用到我们身上来了!” 众将士相顾骇然! 匈奴人对付出塞征讨他们的汉军的招数,玩来玩去就是那么两招,要么是诱敌深入,耗尽汉军的给养之后再伏兵四起,狼群猎鹿般围住汉军狠狠地撕咬,直到汉军彻底崩溃。 这招一般是用来对付步兵的,屡试不爽; 而对付机动性能超强的骑兵的办法就是将大量牧群扔给汉军,这种送上门来的好处汉军是舍不得放弃的,一旦他们带着大量牧群赶路,骑兵赖以取胜的机动能力就完全发挥不出来了,而完全没有负担的匈奴骑兵却可以从容调动,最终将对手彻底淹没。 沈从文所率领的都是骑兵,机动能力超强,可是随着几次接触性作战,他们缴获了足足两千余匹战马,数千只羊,四百人看管两千匹马,已经非常勉强了。 用这招来对付他可谓对症下药。 经沈从文这么一说,已经被胜利冲得有些飘飘然了的唐军骑兵们倒抽一口凉气。 他们虽然不是在大草原上长大的,但大都属于边州,深知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是何等的可怕。 或许这些天是他们的好运气,然而他们的好运气很快就要到尽头了,如果他们继续进攻,这片雪原马上就会变成他们的葬身之地! 四百多名唐军骑兵将士很快就统一了认识,他们将缴获的羊只就宰杀,羊肉制成肉干,在如此寒冷的天气下,羊肉只要一夜就会冻出里面所有的水分,拿着木棍在冻羊肉上一敲,剩下的就是肉干,吃上几个月保证不会变质。 羊皮自然是舍不得丢弃的,他们就地处理,能带走的就带走,带不走的就割成羊皮绳,学着杨天保当初以连环马对付大度设的样子,将缴获的战马,以五十匹为一队,串联起来,这样以来,既方便管理马群,在遇到袭击的时候,这批马群,就是他们最大的助力。 不过,由于带了太多牧群,根本就走不快,没办法,只能多派骑兵,把威力警戒幕尽量张得开一点,以便提供更多的预警时间。 为了增加阿史那米娜的筹码,此时位于北啧口的突厥人足足万帐之多,当然大部分突厥人都是最近依旧杨天保支持,以财货的方式吸纳的。 草原上的部落,就像韭菜一样,就算割掉一茬,过不了多久,就会重新长出来。大部落抵抗自然灾害,或者其他意外的能力很强,可是小部落,因为一个意外,或者自然灾害,都可以亡族灭种,他们今天他们是拔野部,明天就可能变成啒骨部,再或者沃溪部。 阿史那米娜虽然是一个女人,但是她身上流着阿史那家族的血,天生拥有着极强的号召力,加上她手里有粮食,有骏马,还掌握着可以与大唐交易的资源,很容易吸纳一大群小部落。 北啧口金帐公主的实力越来越强,足足上万帐部众,米娜可以在朝廷里获得一个不小的地位。 然而,问题出在了执失思力身上,作为东突厥汗国颉利可汗麾下第一谋臣,这个突厥人,精通汉文学,唐言流利,可以与正常关中汉子对话,而且还可以与房玄龄、杜如晦引经据典,摘章引句,激烈辩论。 在得知米娜拥有如此之强的实力,而唐朝朝廷准备诱惑突厥弃马改养羊毛的时候,执失思力就心急如焚,他刻意装作不明所以,引得颉利大急,最终在契苾葛的配合之下。 执失思力假装在契苾葛的三儿子契苾阿熟在靖恭坊打马球,失手之下,马球打中契苾阿熟的眼睛,契苾阿熟异常愤怒,指挥亲自部曲对执失思力进行疯狂攻击,匆忙之下,执失思力麾下部曲死伤一地。 这个时候,负责监视突厥贵勋的武候卫士兵赶紧过来干涉,然而趁着双方休兵罢战的时候,契苾阿熟暴起,欲用刀砍杀执失思力。 不过,执失思力身手比契苾阿熟要高,反杀了契苾阿术,当时有很多唐军将士在场作证,执失思力属于正当防卫,按照突厥人的规矩,对契苾葛赔偿骆驼二十。 然而,契苾葛却下血誓要为儿子报仇,无奈之下,执失思力只好躲进皇宫,向李世民求救,李世民被烦得不胜其烦,然而契苾葛也没错,他痛失爱子,想要复仇,李世民也不能处置他,责令他不准报仇,他根本就不听李世民的命令。 契苾葛带领部曲不顾武候卫士兵的阻挡,还是杀进了执失思力的府上,造成了执失思力麾下部曲和仆从数十人死伤。 双方为了演出一场戏,付出了足足上百人死亡,其中还包括契苾葛的儿子,这倒是瞒过了朝廷上下所有的聪明人,认为突厥人的驴脾气犯了,为了避免更加的冲突,只要把执失思力换成虢州刺史。 执失思力抵达虢州之后,根本就不管政务,天天躲在刺史府,仿佛害怕契苾葛报复,一时间看管他的将士和仆从,根本就没有发觉,他已经渡了过黄河,一路骑着快马,仅仅用了十天就跑到了北啧口。 在执失思力抵达北啧口的时候,阿史那米娜脑子犯抽了,要轻车简从抵达云州,她想求杨天保回心转意,结果让执失思力,不废吹灰之力掌握了北啧口突厥万帐部众。 得知自己被夺权之后,阿史那米娜不仅没有按照计划前往云州,反而调头返回,准备夺回对部落的控制权。 然而,米娜抵达北啧口就被执失思力控制起来,好在米娜身边杨天保安插的眼线太多,一时间执失思力来不及清理,杨天保从而可以得知北啧口惊变。 北啧口突厥部落惊变,说穿了所有的责任都是杨天保的原因,正所谓自己约的炮,含泪也要打完。 他第一反应就是集结五州之兵,踏平执失思力可能爆发的叛乱,然而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之后,杨天保发现根本就行不通。 可是一旦执失思力获得北啧口的统治权,那么对于大唐的危害就会越大。 足足万骑部队,一旦叛乱就是一股不小的力量,要知道普通的乡堡,或者豪强的坞堡,根本抵挡不住万骑的冲击。 如果等杨天保集结五州之兵,这点时间足够执失思力完全突厥残部,随便利用唐军的防御空挡,趁虚而入。 所以,杨天保就想了一个计策,他命令沈从文率领两个团四百骑兵,迂回向北啧口前进,然后刻意与后方失去联系,杨天保则可以带着身在云州准备羊毛交易的各部首领,各部首领前往云州,多少都带着部曲,有的两百,多者三百,就算再小的部落,其首领也带着三五十名护卫。 这一百多名部落首领,身边的部曲足足上万人马。 就这样,杨天保率领云州本部三个越骑团,联合各部首领,以寻找沈从文所部的名义,在冰天雪地中,拉网式向北方前进。 杨天保让各部首领以本部人马为单位,五十人为一队,每个队相距二十里,万余人马浩浩荡荡绵延数百里,一路向北。 在越过长城防线,杨天保指挥着各部首领一路有目的的向北啧口前进,在这个时候,各部首领都琢磨出味道来了。 北啧口突厥金帐公主,他们谁不知道,金帐公主是草原上最大的富婆,据传闻她拿到了突厥宝藏,拥有取之不尽的财富,只要这个解释,才能说通米娜为何从来不用为部落的粮食和兵刃担心。 他们这些部落首领们猜测杨天保看上了米娜的财富,想趁着米娜投靠大唐之前,拿米娜开刀。 尽管猜测到了这个用意,却没有人反对,也没有人愿意后退。 黄金是黄的,人的眼珠子却是红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杨天保想吃肉,他们也可以跟着喝点汤,这些部落首领被巨大的财富,刺激得嗷嗷直叫,他们恨不得马上生出双翅,可以立即飞到北啧口。 各部首领不约而同的派出信使,草原上的规矩,如果是同伙联合作战,向来都是谁出的人多,谁的战果大,将来分到的战利品就会越多。 一边收笼部曲,一边逞战斗队形前进。 对于各部首领的小九九,杨天保心知肚明,不过这正合他的意,各部骑兵快速向北啧口联合前进。 在贞观六年年初,双方数万军骑兵,最终还是在北啧口不期而遇。 最先遇到的还是沈从文所部,沈从文所部出巡视将近一个月时间,尽管给养的食物足够,可是他们风餐露宿,在冰天雪地里,受的苦也不小。 再次见过沈从文的时候,沈从文仿佛变成了一个小老头,面上布满纵横交绰的冻疮,一脸疲惫。 沈从文向杨天保躬身道:“末将拜见都督!” 杨天保与长史权文诞对视一眼,杨天保板着脸问道:“你是怎么回事?为何没有如期报备!” 当然,杨天保这话故意是给权文诞问的。 沈从文道:“末将出巡,偶然遇到执失思力!” 第一七六章命运之战不胜则亡 第一七六章命运之战不胜则亡 执失思力是东突厥执失部的首领,在颉利被俘虏后,他自愿归降,李世民封其为正四品左领军卫将军,后来被改任命为虢州刺史。 无论他现在身居何职,他不应该在北啧口。 权文诞难以置信的问道:“这怎么可能?他怎么会在这里?会不会看错人?” 沈从文信誓旦旦的道:“不可能,我麾下向导,正是执失部的降人,他见过执失思力多次,自然不会认错人。” 看着权文诞依旧不相信的样子,杨天保可是心知肚明。执失思力跑到了北啧口,不仅掌握了北啧口突厥部落,还带着颉利的金箭。 不过,这个消息,暂时无法证实,杨天保也不想告诉权文诞,他想了想道:“权长史,这个问题很好解决,我们距离北啧口不足半日路程,如今金帐公主已然归降,派人找她问问不就清楚了?” 权文诞点点头道:“如此也好。不过,军法无情,沈都尉失期,一定要严惩,否则如何号令全军?” 杨天保有点不悦,沈从文听的是他的命令。他要惩罚沈从文,就是给杨天保上眼药。 杨天保道:“暂先给你记下,二十军杖,战后再算!” 沈从文躬身道:“谢都督!” …… 执失思力自然不是废物,他拿着金箭,按照突厥传统,将北啧口万帐突厥人,分设四大叶护可汗,十二设汗。 要知道,在突厥官职中,仅次于大可汗的就是叶护可汗,再次者才是设汗,再次是相当于特勤,不过特勤为可汗子弟专属,相当于亲王或嗣王。 然而,设汗也好,叶护可汗也罢,这种官职,都相当于大区总督一样,在东突厥最强盛的时代,一个汗设辖境千里至数千里不等,辖部数十至上百不等。 就算执失思力,他最大的官职,既不是设汗,也不是特勤,而是匍汗,就是部落酋之意。 如今在北啧口的突厥各部首领,都是当初在东突厥不入流的小部落,甚至在东突厥汗廷不入流的角色,只要排得上号的,都被捉到长安为人质了。 这些小部落的首领就像土包子,一朝得势成为贵族,封为设汗,世袭罔替,他们自然心向执失思力。 在金帐公主的大帐之外,纷纷扬扬的大雪中,突厥上万大军组成庞大的方阵,刀枪如林,铁甲闪耀着寒光,甲士峥嵘,杀气冲天。 众突厥将士在骇浪般的“乌尔”的呼喊声中,执失思力骑着战马,从一个个方阵列队走过,突厥骑兵背负角弓,手握马刀长矛,全凭双腿控马,百骑一队,横看成行,竖看成列,严整无比。 六百余骑附离军士,具装重骑人马俱披重甲,浑身上下只有两个眼窝露出外面,马上骑士单手夹着一支一丈三尺长狼牙棒。不难想象当这些四脚机甲怪兽发动的时候,将是何等的恐怖! 弓箭手手持长弓,弓臂粗如儿臂,箭袋里的利箭支支都又粗又长,被这样的重箭射中,哪怕是一头牛,也是立即倒地死亡的份。 再后面是突厥精兵,每个人的盔甲都擦得锃亮,军容之盛,令人骇然。 这些都是杨天保的钱财,武装的突厥部落勇士,也是阿史那米娜足于这片土地的唯一本钱。 当然这些精锐骑兵其实数量不多,只有两千骑左右,超过八成的都是突厥弓骑兵,他们没有这么好的装备,但是身上的皮甲也是修补装饰过的,当这些骑兵骑着骏马,背负角弓,手持弯刀,浩浩荡荡的开过的时候,一股来自大漠的朔气席卷全场。 事实上,牛铠甲有没有,结果不重要,也不需要,在唐军的弓弩面前,披不披甲都一个鸟样。 他们戴着皮帽,背着弓箭,队列严整,同样令人侧目。 执失思力检阅着他的部队,放声大笑,扬声喝道:“大突厥的勇士们,我们突厥人曾是柔然人的炼铁奴,柔然人奴役我们上百年,自从阿史那家族伟大土门可汗创立突厥汗国以来,我们突厥勇士,用我们的马刀,打败了柔然人,打败了鲜卑人,如今,唐人又要像一百多年前的柔然人一样,开始奴役我们,我们答不答应?” “不答应,不答应!” 众突厥勇士高呼欢呼起来。 执失思力道:“汉人有句寓言,一根筷子易折断,一捆筷子折不弯,我们突厥分裂得太久了,只要我们突厥人都团结起来,我们就可以像六年前一样,攻进关中,拿下那片只有我们才配享有的膏腴之地,把唐人的城市变成一片血海,掠夺他们的财富妻女,杀光他们的勇士,让他们跪在我们面前摇尾乞怜,做我们的奴隶!” 众突厥热血沸腾,眼冒血光,嘶声狂吼:“入关!入关!入关!” “一群蠢蛋!” 执失思力望着下面的众突厥武士,长长叹了口气,入关,拿什么入关,就他们这么上万人马,能战之兵只有两千多,别说打关中,一个云州都督府,就可以轻松收拾掉他们。 执失思力已经与颉利商量好了,只要掌握这一万余部曲,不举旗造反,也不转攻关内,而是一路向西,与阿史那社尔汇合,助他统一西突厥,集结东西突厥的力量,再有能力和实力,与唐人一较高下。 距离北啧口的山谷上,权文诞听着远处传来的突厥人欢呼声,气得脸色铁青,脖子上青筋凸起。 “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啊!”权文诞双目赤红,恨不得抽刀子上去将这些突厥人砍了。 杨天保非常平静的道:“权长史可知温相国为何反驳魏相国之议,执意在边塞安置突厥人,以全其部落,得为捍蔽,又不离其土俗,因而抚之,实空虚之地,示无猜之心?” 权文诞沉吟道:“这……” 杨天保一脸哀叹道:“朝廷大事,本不该本都督非议,本都督偶尔听闻,颉利被本都督所执,自知难以幸免,故向温相国行贿……” 不等杨天保说完,权文诞却反驳道:“温相出身太原温氏,世代贵胄,富可敌国,区区贿赂,又岂能打动他?” 杨天保笑道:“普通财货,温相自然不放在眼中,可是若是柔然宝藏,以及我大唐国库倾国之财富呢?” 权文诞闻言脸色大变,渭水之盟,李世民用朝廷府库换两国暂时安宁,所付出的代价却是非常高昂的,当时朝廷连官员的俸禄都发不出来,若非抄了太子府和齐王府,甚至连同长孙安业,李孝利等众贵胄,李世民当时连朝廷年俸都发不起。 朝廷开支的年俸禄,大约也就四五十万贯,可以猜测,颉利当时勒索的钱财不下四五十万贯。 权文诞道:“你有证据吗?” “没有!”杨天保道:“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留下证据,这可是灭族之罪,不过,执失思力要反了,本都督责无旁贷!” 权文诞一脸担忧的道:“杨都督,这恐怕不易!” 杨天保此时身边只有沈从文所部四百骑。薛仁贵麾下六百骑,加是杨天保的亲卫,总数勉强一千二百余骑,而对方区区上万精锐! 杨天保冷声喝道:“事不宜迟,迟则生变,传本都督命令,各部首领可自由出击,所缴获财货,本都督分文不取,亦可拿缴获物资与本都督置换同价商品!” 随着杨天保的命令下达,这些部落首领们立即下令,四面八方朝着北啧口攻去。 游牧民族的战术,跟狼群围攻驯鹿有几分相似。驯鹿的块头是狼的十倍,长着锋利的角,狼如果要硬攻的话很容易被踢中或者被鹿角顶上,一命呜呼。 因此狼群是绝对不会正面攻击强壮的驯鹿的,它们会耐心地观察,找出最弱小的那一头,以它为目标发动攻击,不断在驯鹿周边游走制造动静,瞅准机会就冲上去狠咬一口,在驯鹿身上制造出一个鲜血淋流的伤口,然后迅速遁走,等找到机会了再冲上去咬一口,让驯鹿始终处于惊恐、失血状态,周而复始,再强壮的驯鹿也很快就会因为疲惫和失血过多而倒下,接着,杀戮开始了。 这种狡猾而无赖的战术对于步兵来说简直就是无解,两条腿的步兵永远也追不上四条腿的马,步兵方阵固然可以有效地抵御骑兵的袭击,然而在野战中步兵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排成方阵,顶盔贯甲严阵以待,这也意味着那些可恶的骑兵总是能够找到机会狠狠的咬他们一口,这种凶狠的撕咬是相当致命的,往往还没有等到最后决战,步兵就已经崩溃了。 然而这套战术对突厥骑兵没用,他们有的是机动性能卓著的游骑,疏而不漏的威力警戒幕足以隔绝各部骑兵冲过来发动狼袭的可能。 这次金帐公主这杆大旗之下,众部落首领都知道阿史那米娜有一座宝藏,这里的财富堆积如山,他们的人数不比突厥精锐少,所以一开始采取的就是狼群战术。 四面八方同时进攻,浩浩荡荡朝着北啧口杀去。 刚刚开始非常顺利,执失思力留在外围的骑哨太少,而且又非常分散,在各部首领的亲卫攻击之下,这些突厥骑哨,很快就被众部落首领的亲卫给淹没了。 众部落首领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成功攻进北啧口山谷。 然而,这个时候,执失思力已经反应过来,漫山遍野都是各部骑兵,看似凶险万分,实则没有什么危险。 他们的阵势太分散,太单薄,执失思力采取任你几路来,我只一路打的方式,集结北啧口最精锐的铁甲骑兵与附离军,组织锋矢队型,几个冲锋,连续冲溃几个部落的骑兵,把不可一势的进攻势头打跨了! 这种松散部落军队,只能打顺风仗,便宜仗,他们会凶猛无敌,可是一旦遇到硬仗,他们看到没有便宜占,就会迅速崩溃。 就在众部落军队节节败退的时候,权文诞一脸担忧的道:”连一刻钟都没有坚持住,真是废物!“ 杨天保却冷冷的笑道:”他们的纪律太差!“ ”杨都督,出战罢,他们要溃败了!”权文诞大急,今天的事情太多,他偶然间得知一个大秘密,一时半会还没有反应过来。 杨天保不以为然的道:“现在不急!”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李世民马上就会尝到自己种下的苦果。 原本的历史上,阿史那结社率因诬告突利谋反,为李世民所轻,不入秩,就是不给他官做,他愤恨在心,趁着李世民去九成宫的时候,纠结党羽,阴谋刺杀李世民,不过事败被杀。 可是在这个时空,颉利受杨天保这个异世蝴蝶的影响,在北啧口还有万帐突厥人没有归降,颉利非常相信执失思力的能力,他认为执失思力出马,一定会成功。 可是,阿史那思力的兵马太少,最重要的还是时间。 如果刺杀李世民,李世民一旦身死,李承乾年幼,他不能服众,朝廷就会陷入内乱,而颉利就可以利用其余威,招集在塞外安置的数十万部众,脱离朝廷的控制,安心当他的突厥大可汗。 就在贞观六年上元夜,李世民与百官开放宵禁,与百姓同庆上元节。 颉利与众突厥贵族自然被李世民邀请,前往朱雀大街上演胡旋舞。趁着这个机会,被颉利蛊惑的阿史那结社率则纠集上百名阿史那家族的核心子弟,身穿突厥传统羊皮袄,脚穿着羊皮靴,手持牛皮盾牌,跳起来突厥战舞。 与胡旋舞不同,战舞更加热血,也非常激昂。 可是,李世民舞技又犯了,他也亲自下场,邀请程知节、尉迟恭两人与他一起跳舞。 看着李世民下场跳舞,阿史那结社率与其他阿史那家族的子弟目光对碰,拔出腰间的匕首,朝着李世民刺去。 好在现在是贞观六年,李世民腰间的赘肉还没有横生,他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躲开致命一击。 而尉迟恭与程知节则一左一右护住李世民,接着大队的禁军将士纷纷射箭,在场参与行刺的突厥贵族,被纷纷刺杀。 第一七七章回城完婚 第一七七章回城完婚 长安应该是整个天下最安全的地方,因为这里的驻军是天下之罪,二十万精锐唐军就驻扎在长安和长安附近,而太极宫内的左右卫大军就多达三万人马。 距离朱雀大街一墙之隔的就是左武侯卫大军,阿史那结社尔在没有第一时间杀死李世民之后,这场叛乱就等于失败了。 随着元随禁军开始清场,包括颉利在内的所有突厥贵族,全部举起手跪在地上,敢持兵杖者皆杀。 李世民也无心这场圣宴,一脸郁郁的返回太极宫。 这次李世民既没有召见群臣,甚至连长孙皇后都没有见,独自走进御书房的藏书阁,在藏书阁的阁楼里,有一座不起眼的神位。 上书“大唐故息王之神位!” 这是李世民给李建成的追封的谥号,贞观二年三月,有司奏谥息王为戾,李世民不满意,下令改谥议。”之后,“杜淹奏改为靈,李世民又不许”。 “戾”和“灵”走了两个极端,“戾”字本意“逆,违背”,直接引入“成者王侯败者贼”的思维定式,是有司投太宗所好的选择,但李世民继位之初,很多大臣原归属于李建成集团,包括著名的谏臣魏征,过低评价与李建成的功绩不相符,难免会引起这些大臣的不满,不利于政权稳固。 汉武帝的卫太子,由于不满江充诬陷,贸然发兵捕杀江充,被武帝以谋逆罪处死,谥号为“戾”。用“戾”来比喻李建成,显然与其在玄武门之变的被动处境不符,而当时恰恰是李世民“擅发兵”。 如果用戾字,那么谁是江充?谁是苏文?谁是满朝奸臣? 而用“灵”做谥号在唐朝仅有朱忠亮一人,当时朱忠亮在朱泚叛乱中坚决抵抗,深受赏识,被封为“定难功臣”,被敌人俘获仍不改初衷,遂被谥为“灵”。 可见“灵”字的评价很高,若用做李建成的谥号,李世民也不会太愿意。此外,“灵”还多与鬼神相关。还有一种“不勤成名曰灵”,用“灵”字来比喻李建成是因为“嫡长”的身份,而位居太子尊位的无能之人,可以让读史的人有一种替李建成鸣不平的心态。 最后还了一个隐字。 李世民来到神位前,小心翼翼的清扫神位旁边的灰尘,李建成的子嗣已经全部被杀,未留下一人,自然也没有人可以供奉李建成的香火。把这个神位放在这里,平时只有李世民一个人才能看到,或许这是他心里的禁忌。 李世民拿着香点燃,小心的插入在香炉前,喃喃自语道:“阿兄,二郎来看你了。其实我早就想来,我灭了东突厥,可西突厥没灭,没成全功,不好意思……阿兄,你是对的,颉利虽然被抓住了……但是,他们口服心不服,这次我就差点着了他们的道。以前你总是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李世民叹了口气,陷入了沉默。 “大兄……你是否还在怨恨我?是啊,原本该你坐的江山,原本该你,挥斥方遒的丹墀,如今物是人非……” 李世民低下头喃喃的道:“可是,大唐的子民,已经开始盼望太平盛世太久了,你在显德殿说过的所有梦想,我可以帮你一个一个地实现,你是对的,我对突厥人太好了,像亲生儿子一样,他们还反我,阿史那结社尔反了,执失思力也反了,阿史那社尔利用东突厥残部,侵略了西突厥大部,一旦他养精蓄锐,就会再起战火!” 李世民豁然抬头,眼神迷茫的瞪着李建成的神位,仿佛李建成就站在他面前,他自信的笑道:“大兄,我不会错的,大不了就学汉朝和亲,几个女人算得了什么?” 这场刺杀,对于大唐朝廷来说,无疑就是一场地震。 特别是中书令温彦博,他害怕万分,吓得几乎差点自杀,保全突厥一族,得为捍蔽,不离其俗,因而抚之,实空虚之地,示无猜之心! 可是突厥还是反了。 正在长安薛延陀夷男可汗求亲的回纥部屯英上书李世民道:“突厥反复无常,无法令人信任,上对其十分宽厚,如父待子,而其不知感恩,竟然还发生了结社率反叛事件,真是人面兽心,不知好歹。当年在突厥强盛的时候,年年侵犯中国,杀人以千万计,上灭掉其国,不应当善待他们,而应当报仇雪恨,将其民众全部罚没为奴婢,赐给唐朝将士和民众。” 甚至,回纥屯英还自告奋勇,表示愿意出手帮助唐朝武力解决突厥遗民问题。 随着这封血淋淋的奏疏送下门下省政事堂,温彦博直接告病,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了。 然而,李世民依旧没有采纳魏征的意见,作为一个皇帝,承认自己失败是不可能的。 汉武帝巫蛊之祸,死了十多万人,连太子以其他的三个儿子,丞相公孙贺,最后也不过发了一道罪己诏,然后天下老百姓都原谅了汉武帝。 李世民就想着超越汉武帝,怎么可能轻易否决自己的决定的政策。 于是,李世民的第二番骚操作开始了,他赐阿史那思摩,姓李,册封他为俟利苾可汗,让他带领原突厥旧部,北渡黄河,重新建国,并世世代代为大唐守卫边疆。 对于薛延陀要帮助朝廷处理突厥民族问题的奏折,朝廷还冠冕堂皇的下旨:“颉利兵败之后,部落纷纷过来投奔大唐,我看他们可怜,无家可归,像对待自己的百姓一样对待他们。中国人崇尚礼仪,不贪别人的土地,不灭别人的国家。以前是因为颉利不断惹祸,我们才攻打突厥,并不是在乎他们那一点土地和牲畜。我一直想为突厥人再立一位可汗,因此把他们安置在河南,任其放牧、繁衍生息。如今突厥人越来越多,我很高兴,是时候兑现我自己的诺言了,这个秋天我就会让他们渡过黄河,重新建国。薛延陀接受大唐册封在前,是老大;突厥人接受册封在后,是老二。你们薛延陀在漠北,突厥人在漠南,两国应当各守疆土,约束自己的部落。如果哪一国无故攻打对方,我将发兵问罪。” 要说李世民这一番骚操作没有政治智慧,纯属扯淡。 在东突厥强盛之时,铁勒诸部全部臣附于突厥,薛延陀也不例外。在东突厥败亡之后,原突厥各部契苾、回纥、骨利干、多览葛、仆骨、拔野古、同罗、浑部、思结、斛薛、奚结、阿跌等十余支部落,渐渐被夷男拉到薛延陀的阵营中,特别是铁勒族的拔野古部。 经过拔野古部内乱,经过杨天保连消带打,整个拔野古部只剩下不足四千帐,别说薛延陀,就算是实力原本弱小的阿跌部也可以轻易灭掉拔野古部。 已经灭亡的东突厥复国了,而且还是在天可汗的许可和支持下复国。这个消息对薛延陀来说,绝对是个坏消息。薛延陀,以及现在臣属于他的契苾、回纥、多览葛、仆骨、拔野古、同罗等小兄弟原本都是东突厥的臣民。现在故主回来了,说不定某个小兄弟念故主旧情,又会重新投入故主怀抱。还有,复国后的东突厥占据了一大块水草丰美的好地方,薛延陀的发展和势力必然受到限制。 夷男心里很不爽,但他毫无办法,还得强颜欢笑,对天可汗的英明决策表示支持。 …… 杨天保对于朝廷发生的连串变故并不关心,不过在北啧口的战斗,一百多个部落联军被打成狗了,阵亡超过千人,伤者接近两千,士气更是半点全无。 好在执失思力麾下重装附离军将士因为战斗持续时间受限,不能一鼓作气,否则还真可以杀出重围。 权文诞一脸担忧的道:“杨都督现在怎么办?” 杨天保所部尽管精锐,可是要打败执失思力麾下万余容易,可以想要全歼他们实在太难了。 杨天保笑道:“其实很简单,召集各部首领,让他们继续打!” 权文诞道:“他们这些废物,已经被吓破了胆,再让他们打,他们有可能会临阵倒戈!” 杨天保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给他们打下去的理由,他们一定会打下去的!” 随即,杨天保召集各部首领,面对众部落的伤亡,杨天保假装痛心万分的说道:“诸位首领,此事非常抱歉,为了弥补各部阵亡的损失,朝廷将会给每一位阵亡的各部勇士,给予十石粮食的抚恤,只不过临时逃跑的,就像渤海部,他们一箭未放,直接逃跑,那就没有了,我们的粮食是有限的,只有勇士才有资格吃!” 一名部落首领问道:“我们部落没有逃跑,战至最后,伤了三百多人!” “伤了也给抚恤!”杨天保道:“大唐绝对不会让战士流了血,再流泪,这样吧,受伤的将士,每人给三石粮食!”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些部落首领原本毫无士气可言,可是听着杨天保的话,伤了给粮食,死了也给粮食,他们的脑袋急转起来。 相对而言,这些部落首领都视他们的部曲为私有财产,战士也是。他们原本不想打了了,可是一个战士可以换十石粮食,这太值了。 对于一个战士需要多久才能长大成人,这就不是这些部落首领可以考虑的事情了,只要有粮食,有钱,他们随时可以招募到勇士。 就这样,原本马上要崩溃的战斗,部落联军们居然咬牙坚持了下来,经过十数天的血性拼杀,双方终于耗尽了力气。接着一百多个部落首领回去叫的援军抵达北啧口,这下执失思力有点抓瞎了。 失去稳定的物资补给,关键是他除了北啧口山谷,别的地方根本就冲不出去。只要他们向外突围,杨天保麾下一千两百余人就组成弩阵,把他们射回去。 经过十九次的试探性突围,执失思力耗尽了他身边的附离军精锐,也失去了最强大的突施骑骑兵,他的力量越大越弱,而一百多个部落,却越打越强。 在这个情况下,执失思力决定向杨天保议和,并且亲自将阿史那米娜送到杨天保手中。 这些日子以来,阿史那米娜倒也没有受什么苦,只是被限制了自由,变得有些憔悴。 杨天保接到阿史那米娜,义正言辞的告诉执失思力:“道不同,不相为谋!” 为了弥补这些参战部落的损失,杨天保对于阵亡将士,给他们发放十石粮食的抚恤金,十石粮食在关中的价格只相当于五百钱,当然在云州要贵上不少,差不多相当于一贯钱。 然而,各部首领对于大唐的钱没有太多的观念,不过他们对粮食却有着直观的了解,人均十石粮食,对于他们而言太重要了。 于是,聪明的部落首领们开始用部落中的战奴、牧奴,甚至老弱病残来上战场,只要战死了就可以获得十石粮食,受伤也可以获得三五石粮食不等。 这些粮食运输费用相当高,杨天保自然不会做亏本买卖,他们的粮食交易地点就在顺州就是距离京杭大运河北端,距离顺州不远。 如果从江南运输粮食,在运河航线上损失不过一成,这样以来,江南的粮食运到顺州,价格远比本地产粮食还要便宜一些,大约八十钱左右买到一石。 无论怎么说,这些部落首领完全拿他们本部的部众不当人看,杨天保自然也乐得见到这种情况。 战斗持续打着,有杨天保不时的煽风点火,始终控制在可控范围之内。 直到贞观六年三月,这个时候精疲力尽的执失思力最终率领残部数百人逃跑了,而其他各部战死足足一万两千余人。 不少部落都损失不少,不过草原上的人相当顽强,有了十数万石粮食的流入,他们今年的日子会相当好过。 不过,在四月的时候,杨天保却接到了杨恭仁的家信,命他回家完婚。 第一七八章代替拜堂 第一七八章代替拜堂 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杨天保盯着房顶的天花板,怔怔出神。杨恭仁的信除了让他回家成亲之外,这封信上一字未多写。 这太过不正常了。 平时,杨天保与杨恭仁保持书信畅通,自从贞观三年十月赴任在这贞观六年四月,不足三年的时间内,杨天保向长安送了二十七封信,杨恭仁则回了三十一封信。也就是说一个月至少一封信,这些家信,有的是走官邮,与朝廷的邸抄一起过来,也有的是走商路,随商队一起过来。 虽然父子二人的家信,但并不局限于家中之事。 杨恭仁也会附带着朝廷的政策动向,官员和大臣们的生活趋势,也有官员个人生活趣闻等等。比如之前,杨恭仁曾在书信中,向杨天保写了杜瓌怕老婆。 李世民念他劳苦功高,特别赏赐了两名侍妾给他,结果把他郁闷坏了,吓得连家都不敢回,李世民得知杜瓌怕老婆,就派人把一壶毒酒送进管国公府,并告诉管国夫人,要么留下两名侍妾,要么喝下毒酒。 当杨天保看到这个八卦消息的时候,感觉似曾相识,这不是房玄龄和他老婆千古一坛醋的典故吗?怎么主角变成了杜瓌? 事实上,房玄龄千古一坛醋这个典故出自《隋唐嘉话》,不过这不是正史,而是野史。载:帝乃令皇后召夫人,告以媵妾之流,今有常制,且司空年暮,帝欲有所优诏之意。帝乃令谓之曰:“若宁不妒而生,宁妒而死”曰:“妾宁妒而死。”乃遣酌卮酒与之,曰:“若然,可饮此鸩。”一举便尽,无所留难。帝曰:“我尚畏见,何况于玄龄!” 这里面有条不合理的地方就是房玄龄担任司空,在贞观十七年秋,七月,戊午,以长孙无忌为司徒,房玄龄为司空。 也就是说,房玄龄为司空的时候,长孙皇后已经死了五年,而且在长孙皇后死后,就没有再立皇后。 这次的信上只说了让他回家成婚,其他则没有书写,看着字迹,以及杨恭仁的密押,杨天保可以确信,这封信是真的。 只是有些不解,为什么不详细吩咐杨天保注意事项?这不附和杨恭仁的行事风格。 尽管疑惑,杨天保还是收拾行囊,开始踏上归途。 按照朝廷制度,官员结婚有九天婚假,带薪假期,不过由于路途长远不等,这个路上时间不计算在婚假期限之内。 杨天保最担心的问题就是,将来成婚之后,是留在长安为官,还是在云州。如今,杨天保在云州的产业不少,一旦他离开云州,这些产业不免受到影响。 就在这时,睡在床边的杨小宁转了一个身,撇着小嘴大哭起来,原本睡熟的薛瑶一下了醒了。 这就是一个母亲的强大之处,无论多么瞌睡,只要听到孩子的哭声,她就可以立即精神起来。 等薛瑶为杨小宁喂足奶水,准备睡觉的时候,扭头发现杨天保的眼睛居然睁得大大的,毫无睡意。 薛瑶问道:“郎君,小宁哭了,你怎么不叫我起来?” “还用我叫吗?”杨天保苦笑不得的道:“她刚刚哭一声,你就睁开眼睛了,我还没有爬起来,你就抱起她了……” 薛瑶听到这话,揉揉眼,扯着杨天保的胳膊,枕在头下,换一个舒服的睡姿。 “哎……” “干嘛?” “我要成亲了!” “我知道!” “我要回去成亲了!”杨天保道:“你没点想要说的吗?” 薛瑶睁开眼睛,认真的望着杨天保道:“我可以不回去吗?” 杨天保难以置信的望着薛瑶道:“为什么?” “不想回去!”薛瑶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肚皮道:“华阳公主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的身份,我是一个妾,如果是我一个人,我不怕她,被她欺负欺负也没什么,可是,现在我有孩子,小宁虽然还小,可是肚子里这个怎么办?” 杨天保沉默半晌,说道:“瞧你说的,华阳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薛瑶冷笑道:“呵呵……现在就开始护着她了?男人啊男人,我算是看透了!” 杨天保非常聪明的闭上嘴巴,干脆不去解释。 男人和女人吵架,其实很没意思,吵赢了伤感情,吵输了伤心。 薛瑶道:“她若是欺负我,我会忍着,不给你添加麻烦,如果她欺负我的孩子,我不会忍,忍不住会还手,甚至会忍不住想要杀了她,所以,我不能回去!” 杨天保对于华阳公主并不了解,事实上,薛瑶说得不错。以她的身手,娇生惯养的华阳公主肯定不是薛瑶的对手。 然而,一个人的功夫再好,那又有什么用,公主身边可是有太多护卫和扈从了,别说薛瑶打不得她,就连杨天保也惹不得。 按说房玄龄在历史上的地位,他的儿子房遗爱地位也不算低,面对高阳公主与辩机和尚出轨偷情,孔武有力的房遗爱只能忍着。 杨天保自然不会贯着华阳公主,可是华阳公主依仗着身份,处置薛瑶,杨天保也不可能时时刻刻跟着,万一疏漏,华阳公主可以依靠正妻的身份,把薛瑶卖掉或者杀死。 想到这里,杨天保点点头道:“不回去也好,我回去运作一下,把薛仁贵提拔到云州总管,在这里,他可以关照你!” “不用他!”薛瑶笑了笑道:“我可以照顾我自己,咱们工坊里有四千六百余人,他们都听我的,将来让陈先生找几个得力的账房,他就可以回长安帮你了!” 杨天保哑然失笑。 杨天保最大的产业如今就在云州,贞观五年他总共收入十七万四千余贯,其中十五万贯都是云州的产出,长安城的产业还有蓝田县的田庄,总共收入不及三万贯,如果不是杨天保还额外养活一个女兵营,一支八百余人的城管大队,他的收入会更高。 杨天保现在无法决定,将来他成婚以后,会继续留在云州,还是回长安,这都是不好说,也不是杨天保可以决定的。 不过现在杨天保是朝廷正式任命的都督,级别有了,如果回到长安,至少是三省六部五寺九监的副贰级别,这样以来,任命的官职就直接影响着杨天保的未来。 其实,他更愿意待在云州,远离中枢。 在云州都督府,他只需要应对权文诞这么一个长史,其他的事情,他就可以按照规章制度来,没有压抑,没有拘束。 只是,形势如此,杨天保也没有办法。 杨天保收拾简单的行礼,开始准备回程。 当然,这次凌敬也要跟着杨天保回去,毕竟朝廷中形势复杂,政治斗争,又不是杨天保的长处,当然,李渊嫁女,嫁妆也不会少,陈应回去把帮忙杨天保把财产交给华阳公主打理。 这次回去的人,主要是特鲁和牛欢喜,而单道真、薛仁贵、周普、吴善思等他们都已经是朝廷命官,杨天保可以享受带薪婚假,他们可没有。 杨天保直接带着亲卫部曲前往长安,轻车简从,现在形势比原来好多了,云州前往长安,一路上都是驿站,作为官员,他们可以免费在驿站里吃住,也不用携带粮草。 五十余骑,一路轻装南下! …… 长安皇宫大安宫东暖阁,夕阳晚照,华阳公主李婉宁望着屋里的凤冠霞帔,怔怔出神。 阳光从窗格子透进来,照耀在李婉宁的身上,让她感觉暖洋洋的,非常舒服。 听着院子里有脚步声响声,期待而焦急的站起来,走到门口,看到丫鬟六斤和苏音音拾阶上走廊,焦急的问道:“可有消息传回来?” “还没,”六斤牵过李婉宁的手,一起走进屋子,说道:“云州太远,一时半会还来不了,奴婢去南源里看了,那幢宅子装饰已经完成,你不用太牵挂……” 李婉宁有些奇怪,皇帝李世民在上元节的时候,被突厥人刺杀,虽然没有大碍,却依然连续更改了长乐公主的婚期,长孙以宗正少卿的身份,迎娶李世民的大女儿。 婚期与自己同月。 长孙冲就在长安城,而且这个消息是二月得知,有三个月的准备,自然是轻松之极。 可是杨天保却在云州,一来一回,两三个月就过去了。 眼看着婚期将近,杨天保却迟迟不见踪影,这不由得李婉宁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她的五姐桂阳公主初嫁赵慈景,后来赵慈景阵亡,随后又被李渊嫁给了杨师道。 现如今,杨天保难道是逃婚了? 如果是普通人家,会把尚公主作为荣耀,可是对于豪门大户而言,公主带给他们的,也就是一份嫁妆而已。 李婉宁没有母族可以依靠,原来也没有食邑,没有积蓄,她的嫁妆,只能用寒酸来形容。 苏音音道:“公主是担心耽误拜堂成亲?” 李婉宁有点不以为然的道:“随便吧,我又不是嫁不出去。” 苏音音道:“要不,我穿着喜服代替杨郎君?” 第一七九章屈打成招 第一七九章屈打成招 “代替?” 李婉宁望着苏音音一脸忧虑的道:“这怎么能行?” “杨郎君在长安城认识他的人不多!”苏音音指了指自己的身材道:“我只是瘦一些,只要多穿几层衣服,易容之后,保准没有人可以认出来!” “如果他不愿意娶我,我这样算什么?”李婉宁摇摇头:“其实,我并不是一定要嫁给他,他要是嫌我母亲出身低微,可以直接跟我说……我只是听说云州到长安路上不太平,他这么久没有抵达长安,会不会出现意外……只要能听到他安全抵达长安的消息,我就满意了!” 六斤看着李婉宁那张带着稚气的脸,心中哀叹一声。 她比任何人都理解李婉宁的心思,李婉宁实在是住够了这个没有人情味的皇宫,她只是想光明正大的离开皇宫。 曾经的杨天保给了她一个希望,杨天保在云州立功,皇帝就会赏赐给她大量的财物,对于李婉宁来说,杨天保就是她离开长安的希望。 现在眼看着婚期将近,新郎官却迟迟没有出现,她心中非常不是滋味。 六斤推了推李婉宁道:“公主,你这可是还没有进门,就担心受怕的,将来进了门,那还了得?” …… 其实,不光是李婉宁急了,就连身在观国公府的杨恭仁也急了。 杨恭仁自然清楚杨天保自从离开云州的一举一动,他从云州一路向南,经过太原的时候,遇到张绍文的商队,这个商队非常庞大拥好几百匹、一千多头牛,上万只羊。 当然这样的商队管理起来是非常困难的,这帮畜生也太能吃了!一路走一路吃,牙齿所向,寸草不留,被它们扫过的地方,草地转眼之间就退化成了沙漠!羊群更厉害,但凡有点绿意的东西都能席卷一空,而且还嗷嗷叫。 在云州境内还好,云州牧民多,他们可以买到草料,然而进入太原的时候,他们遇到的麻烦。 买来的粮草耗费无几,牛羊其实好办,它们一路走一吃点青草,算作加餐,可是战马这帮大爷可不行,战马啃上十几天草皮,基本上就只剩下半条命了,每天晚上必须给这帮大爷吃燕麦,有条件的话还得拌上几个鸡蛋,这又是一大笔开销。 然而这个商队在经过太原的时候,羊群管理不力,糟蹋了一处刚刚种上拔节的麦苗,损坏了几亩田,按说赔钱也就几百钱就可以了事。 不过,这处田庄是王裕的,王裕的父亲王秉《公主传》作王柬,误),其实也可以说是同安公主的产业。管事的一看商队居然有了一千多头耕牛,这可是一笔庞大的财富。 还有数百匹战马,上万只羊,这可是价值十几万贯的财富,同安公主门下管事一打听,这支商队不属于任何门阀,只是一个突然间起来的爆发户。 祁门张氏,连世族都不算,祖祖辈辈连一个当个七品官的官员都没有,虽然近年来生意做得挺大,不过在世族门阀眼中,家业再大的商贾,那就是肥羊一只。 同安公主的门下宦官倒也没敢明抢,毕竟李唐朝廷也要脸,明抢这事放在其他朝,估计没有敢管。 可是在魏征带着之下,唐朝初年的御史言官非常有种,以顶撞皇帝邀直扬名。一旦真出了明抢百姓这事,朝廷的御史敢把同安公主弹劾成筛子。 于是,把踏坏青苗的钱,作价千钱,赔偿三只羊了事。 张氏商号的管事也没有太过在意,还以为同安公主宽宏大量,不跟他们草民一般见识,事实上他们已经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 商队继续上路,同安公主虽然是李渊的同母妹,女人格局小,眼界狭窄,听了亲信宦官的话。 可是管事宦官就设了一个局,打着同安公主的旗号,假称马群冲撞了同安公主的车驾,让同安公主受了惊吓,同安公主大病不起。 这事捅到官府,太原县令不敢大意,事涉皇家,而且皇家是受害者,怎么要让苦主满意。现在摊上这么大的事情,自然不能善了。 商贾谁不知道,民不与官斗,更别说与皇族斗了。 商队掌柜急忙奉上珍贵的药材和贵重礼物,不过他们连门都没有让商队进,一直拖着。 人吃马嚼,每天消耗都是一个不小的数字,就这么拖着,商号支撑不下去了。 在这个时候,杨天保遇到了商队管事,商队管事与杨天保也熟悉,急忙找杨天保过来说情。 杨天保如果没有遇到这事,他肯定不管,毕竟,他管得再宽,也宽不得同安公主头上,这可是名正言顺的姑奶奶。 可是商队求到了杨天保头上,杨天保只要拜访同安公主管事宦官。 杨天保前来说情,虽然事不大,同安公主管事怎么也要看着他是华阳公主的未来夫婿,双方都是一家人,或许看在杨天保的面子上,会给大家一个台阶下。 然而,杨天保错了,他错误的估计了弘农杨氏的份量,也高估了自己的面子,同安公主门下管事宦官根本就没有给杨天保面子,反而直言不讳的告诉杨天保:“这事你别管!” 杨天保很是生气,他以为这是同安公主门下管事宦官拿着鸡毛当令箭,借着同安公主的名头,招摇撞骗。 杨天保以杨氏晚辈的身份拜会了同安公主,同安公主也非常和气的接见了杨天保,声称自己没事,此事揭过。 很快太原县令的处罚就下来了,商号向同安公主府赔偿汤药费一百五十贯。 虽然有狮子大开口之嫌,不过这点钱,对于张绍文来说,也不算什么事,杨天保重新启程,商队也开始上路。 然而,在杨天保所部抵达晋阳的时候,商队又出事了。商队遇到有人偷牛,随行护卫追上偷牛贼时,他们已经把牛杀了,而且把牛肉割下来,烤得半生不熟。 偷牛贼一看护卫追来,急忙逃跑。 人没抓着,牛被杀了,牛肉和牛皮没丢,反正烤得半生不熟也没有办法吃,商队为了减少亏损,只要继续烤牛肉,准备把牛肉吃掉,不要浪费。 在就这个时候,晋阳县官府的衙役到了。 在唐朝初年,朝廷为了鼓励生产,与民休养生息,哪怕是自己的牛也不能杀,保养好耕牛,严禁私自宰杀。如有病牛,须请牛医诊治;诊治无效的,先报呈县衙,经查验后,方可宰杀。未经查验,擅自杀牛的,一律严惩不贷。有人捉到杀牛者,官府赏钱三贯。 整个商队就这样因为杀牛被抓,按照处罚杀牛者需要被罚徒五年,流三千里,并且抓住管事和随员是谁的杀牛,管事也想息事宁人,采取了不当的操作方式,让几名伙计承认杀牛,然后顶罪,按照官府律法,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 可是,后来闹到公堂上,几名伙计当场翻供,声称受掌柜的指使顶罪。 结果管事的进去大牢,三下五除,就没了半条命。屈打成招之下,承认自己杀牛,找人顶罪,于是这批耕牛官府为了避免被丧尽天良的掌柜宰杀,就地发卖。 当杨天保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已经抵达了河津。 在这个时候,杨天保终于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同安公主管事的阴谋,然而没有办法,他无能为力,作为云州都督,杨天保管不了晋阳县的事,更何况并州大都督府比他的职权还大。 更加让杨天保郁闷的是,同安公主府似乎针对上了祁门张氏,只要是张氏的商队过境,多少都会受到重点关照。 杨天保气得勃然大怒,可无可奈何,就在杨天保准备返回晋阳的时候,凌敬劝住了杨天保道:“三郎,你回去能怎么办?你无权过问地方事务,你又非御史言官!“ 第一八零章把妹妹卖个好价钱 第一八零章把妹妹卖个好价钱 “权力就是力量!”凌敬看着杨天保沉默不语,一边喝着酒,一边笑得肆无忌惮,他仿佛有些疯癫说道:“弘农杨氏的力量再大,终究不是你的!面子是自己的,脸是自己丢的,遇到不给弘农杨氏面子的人,你也无可奈何!” 此时,杨天保仿佛有些明白了。 地位只是代表地位,同样是一品亲王,李泰和李恪的权力完全不在一个等次上面,同样是闲职前武德朝相国,杨恭仁与裴寂的待遇也完全不一样。 同样是前朝相国,萧瑀和杨恭仁也不一样。杨恭仁退出相位,就再也没有进入中枢,哪怕时隔四年,中书省依旧影响巨大,所以李世民才不敢任用杨恭仁。 可是萧瑀却不一样,他一生在贞观朝二十二年时间内,六次拜相,分别又六次罢相。这样的一个相国,或许简在帝心,因为没有危险,然而,朝廷众臣,谁也不拿这样的相国当回事,到了后来,萧瑀第四次拜相的时候,连一个五品郎中都敢直接正面硬怼萧瑀。 杨天保在心中想着,如果这件事是杨恭仁出面干涉,别说同安公主的管事,恐怕连同安公主也不能不给杨恭仁这个面子。 杨天保在这个时代活着,就是不想被人当作杀鸡儆猴的那只鸡,随便就给杀了,如今他的爵位是开国云中侯,官职云州都督,迈进了常人一辈子难以迈进的正四品行列,在他这个年龄,已经算是青年才俊了。 然而,这还远远不够。 一个同安公主管事宦官,就可以明面张胆的拒绝自己的合理要求,因为这是皇家公主,他们再如何跋扈,一个小小的御史言官就可以弹劾他们,但是,杨天保偏偏就没有这个权力。 当然,按照凌敬的说法,他可以向魏征求援,将收集的资料扔给魏征,魏征会把同安公主弹劾成筛子。 就算同安公主会被处罚,对她的影响其实没有什么。 打铁需要自身硬,要想随心所欲,至少可拥有强大的权力。掌握着绝对的力量。 杨天保没有朋友,魏征不算,戴胄也不算,他可以依靠的除了杨恭仁,并没有其他人。 弘农杨氏有人,有人才,有门生故吏,他什么都没有。 看着杨天保的样子,凌敬问道:“想明白了?” 杨天保点点头道:“想明白了,如果没有权力,无论多有钱,都会像祁门张氏一样,在别人眼中,只是一头肥猪!” “你明白就好,其实你早该明白!”凌敬笑眯眯的望着杨天保道:“你之前不一样吗?那些突厥人也想安安份份过日子,你也不会让他们如愿,现在也是如此。这个世界一直都是这样,从来没有改变过,物竟天择,强者为尊,弱肉强食,适合生存!” 杨天保点点头。 就像后世有句非常著名的话,生活就像那个啥,如果不能反抗,那不如就试着去享受。如果想反抗,最好的办法,那就是拥有一个非常好的名声,在野外间有着绝对好的声望,这种声望,本身就是一种力量。 想要改变眼下的格局,和大唐未来的风气,也需要权力,也就是力量。 不知不觉,杨天保拥有了奋斗的目标,还有前进的方向。 凌敬望着天空道:“下雨了!” 这会儿功夫,有黄豆大小的雨珠子落下来,落在脸上冰冷。 杨天保摸了一把脸,这雨来势汹汹,他急忙钻到马车里,就听着马车的顶蓬顶上噼哩啪啦的响个不停。 风势也陡然大了起来,仿佛马车给呼呼的大风吹得摇晃起来。 杨天保望着车窗外的风,喃喃的说道:“让狂风来得更猛烈些吧!” 凌敬依旧悠闲的喝着酒,就在这时,凌敬仿佛自言自语的说道:“这次回长安,你最好不要准备再回云州了,只有靠近中枢,才能更容易获得权力,但能否在长安立足,关键是朝廷风向,不要站错队!” 杨天保点点头道:“先生有什么可以教我?” “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凌敬笑道:“你是勋贵,最好不要被孤立!” 杨天保笑道:“我省得,纨绔子弟吗?自然要有纨绔子弟的样子,我想回到长安城,就让长安勋贵子弟知道,花儿为何这样红!” 一场迟来的春雨,让道路变得泥泞。不仅马车难行,就连骑马也非常困难,就这样以路上耽误了十几天。 这些天,仿佛天漏了,或者说是这几年连续缺少的雨,一股脑的下了起来,阴雨连绵。 …… 杨天保的婚礼如期举行,眼看吉时将至,作为新郎官却迟迟未至,这个关头,前来观国公府参加婚宴的人,大都是杨恭仁的亲戚,还有他的门生故吏。 他们知道河东连降暴雨,河洪爆发,行进不便。 杨师道望着杨恭仁道:“要不要派人再去打探一下三郎的行踪?” 杨恭仁微微摇摇头道:“还是多些耐心等一等。” 现在弘农杨氏算是彻底与李氏绑在一起。 李世民清查公田,杨氏也站出来做表率,算是跟李世民一起将天下豪门世族门阀的地方大户得罪干净了。 别说杨天保婚礼失期,就算是杨天保真是残了,李世民都不敢回绝这次联姻。杨天保是因为耽搁,遇到了连天雨,不过,以杨天保的性子,他应该是及时返回,不过他还是能有些耐心。 杨恭仁的门生故吏则更加担忧,与皇家联姻,至少可以让杨氏更加稳固,他们心里清楚,今日即使杨天保没有回来,婚事也不至于会有什么闲失,心态倒也安定。 他们这时候要防备世族门阀针对杨氏一门的打击,毕竟李世民与世族门阀的关系越来越恶劣,简直可以说是水火不能相融。 世族门阀不会束手待毙,他们肯定会反击朝廷,当然,李世民拥有了打败东突厥灭国之功,唐军四处征战,所向披靡,世族门阀正式扯旗造反倒是不敢,不过他们肯定会对杨氏上眼药。 这时候隐隐的有马蹄声传来,急如春雷,行至近处也未见减缓。 唯有传信的哨骑才能骑兵直闯,众人一起都站了起来,就听见传信哨骑人未进门,就扯着嗓子大声传报:“三郎返回,已经抵达春明门……” 杨恭仁松了口气吩咐道:“快迎亲队伍立即出发!” 观国公府在亲仁坊,就需要沿着春明门大街一路向西,抵达朱雀大街,进入太极宫,转道进入大安宫。 杨天保紧赶慢赶,终于在婚期当天抵达长安城。沿着春明门大街一路向西,可惜,进入长安城不能奔马,然而就在这时,六辆敞篷的马车出现在春明门路上,马车在杨天保前面开路,一边纵马车急奔,一边向街道两边漫天散着金灿灿的铜钱。 一辆马车装满了铜钱,足足有三百贯,六辆马车就是一千多贯,恐怕也只有杨氏的财力,才能如此铺张浪费。 身穿喜服的仆从站在马车上,拿着铜钱往两边撒,一边撒钱一边大喊:“杨氏大喜,乡亲同乐!” 被铜钱砸中脑袋是非常疼的,众人看到地上散落的铜钱,急忙弯腰捡起来,这下整条街瞬间空旷了起来。 杨天保得以可以奔跑着前进,此时经过一个多月的辛苦赶路,杨天保变得更瘦,更黑,几名丫鬟拉着杨天保进入一辆马车,开始给杨天保换下衣衫,梳妆打扮。 唐初的风气杨天保也无奈,这个时候,男人也抹粉,佩戴香囊,就算是抹粉他可以忍了,毕竟一辈子只有这么一次。 在马车上一边前进,一边为杨天保梳妆,终于杨天保穿着吉服,赶上了迎亲的大队。 …… 此时,长孙皇后站在堆满了各种礼物的大殿中,望着李世民笑道:“聘礼倒是很丰厚,算是这些年公主出嫁最划算的一次,不过我们华阳公主可是太上皇的心头肉,这些礼物也就算不得什么了。反正这些东西都是要当做陪嫁送回杨家的。” 原本李世民面对李渊给生下来的这些弟弟妹妹,是非常头疼的。每一个人都要一笔巨额嫁妆,关键是国库也吃不消。 好在杨氏比较阔绰,送过来的聘礼不下二十万贯。、 李世民的眼睛冒出绿油油的光芒。 长孙无垢会意,她瞬间就明白李世民的意思。 可以把妹妹卖一个好价钱。 相较之下,四娘、五娘、包括六娘、七娘的聘礼就有点寒酸了。 李世民沉吟道:“以后此为定例,不能厚此薄彼!” 长孙无垢的眉毛都笑弯了,说道:“下一个该轮到九娘房陵了……” 李世民点点头道:“满朝勋贵家境殷实的不少,可以慢慢挑!” 坐在阁楼的窗前,李婉宁看着李世民与长孙无垢那张笑面如花的脸,不知道怎么的,她心中突然有一种想要一拳打过去的感觉。 总算可以离开了,李婉宁松了口气,她已经隐隐约约听到了喜乐之声。 然而,一阵整齐有节奏的踏步声音传来,李世民微微色变。 正处于宫门之外,一队迎亲的队伍缓缓而来,他们虽然穿着大红的喜服,却带着一股浓烈的肃杀之气,最重要的是,一百多人的迎亲队伍,所有人都整齐的抬腿,整齐的落脚,一百多人,如同一人。 段志玄的嗓子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他差点下令太极宫戒备,弓弩手准备了。 李世民的目光落在骑在一匹白马上的杨天保,他想问问杨天保这是什么意思。 杨天保迎亲没有使用杨氏的仆从,全部是他的亲卫部曲,当然,也只有亲卫部曲才能走出整齐的步伐。 长孙无垢的脸色微微一变:“杨氏不愧为将门世家!” 第一八一章拜见驸马 第一八一章拜见驸马 如果一个人没有利用价值,那真正是一个废物。杨天保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在唐朝官场上获得足够大的权力,那么他必须向李世民证明,他有能力。 所以,在迎亲的婚礼上,他就命令自己的亲卫部曲,穿上喜服,前来迎亲。如果要论气势,哪支军队有后世解放军的队列有气势? 哪怕杨天保没有当过兵,虽然没有吃过猪肉,却也看过猪跑,在学校期间参加军训,他基本上掌握了队列要领,三大步伐,四面转法,蹲下起立,完全可以做整齐划一。 迎亲的一百多人,分列成四列纵队,昂首挺胸,目不斜视,两百多只鞋子同时抬起又同时落下,踏出奇异的节奏,整支迎亲部队就跟在两根拉得笔直的绳子中间行军一样整齐。 这种沉默反而让人心悸。负责戍卫着大安宫的元随禁军将士直到迎亲队伍过去,这才元随禁军将士的胆子都大了起来,议论纷纷。 “哎呦,我滴天叻,他们这是迎亲,还是抢亲?这也太严肃了吧?” “是啊,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看咱们一眼的!” “跟咱们一样,行伍出身?” “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来,他们也是军伍好手!” “谁带的兵?军纪真严!” “这还用问吗?杨三郎娶妻,他会让其他人过来吗?” “杨三郎?哦,怪不得,怪不得啊……” “杨三郎是谁?” “他就是那个单于道三百好汉子大破薛延陀三万大军的杨三郎!” 杨天保率领迎亲队伍来到大安宫,然而非常意外的是,他并没有看到李世民脸上的震惊之色,此时的李世民依旧一脸平静,仿佛他的迎亲队伍,普通如常。 杨天保有些暗暗奇怪,不过君臣有别,他还是躬身敛身施礼道:“臣拜见陛下!” 李世民眉头摇摇头道:“这里没有君臣,只有家人!” 杨天保咬咬牙道:“二哥!” “哈哈!”李世民上前亲切的拉着杨天保的手道:“他们还在里面唠叨,你先等会!” 事实上,当第一眼看到杨天保的迎亲队伍时,李世民确实有些紧张,不过他到底是见惯大场面的人,颉利可汗率领二十余骑兵,兵临长安城下,他也没有怕过,更何况杨天保区区一百多名连兵刃都没有的部曲? 如果是杨恭仁亲卫如此,李世民可能会忌惮。 然而,这是杨天保采取这种方式,李世民看来,杨天保这就是在耍宝,就像李承乾和李泰一样,但凡取得微不足道的成就,马上会跑到他面前邀功请赏一样。 李婉宁穿着一身正装礼服,标准的六件衣裳,肩背上还披了一条珍珠串成的缨络披肩,一朵硕大的红花插在髻的中央,站在那里婷婷袅袅的向尹德妃拜谢养育之恩。 当然这只是场面而已,李渊在窦皇后死后,未立皇后,大唐开国以来第一位正牌子皇后,其实就是长孙无垢。 然而后宫不能无主,真正的主事人其实是万贵妃,万贵妃生子李智云,不过李智云在长安被阴世师所害,自从以后,万贵妃就青灯古佛,过着与事无争的日子。 在李渊被迫禅位之后,万贵妃的身体才越来越差,几乎不露面。 名义上尹德妃是李婉宁的母亲,不过万贵妃却是真心实意替李婉要高兴。 万贵妃从手腕上取下一串常年把玩的念珠,这串念珠材质其实普通,并非什么昂贵之物,然而万贵妃把玩了十几年,虽然有些不舍,还是送给了李婉宁。 李婉宁躬身拜谢万贵妃。 尹德妃这才恍然大悟,她也没有准备礼物,只好把头上插着的飞凤步摇插在李婉宁的头上。 李婉宁强挤出几滴眼泪。 万贵妃亲昵的拉着李婉宁的手道:“我皇家的女儿出嫁不为自己,是为了祖宗留下来的江山社稷,你此去杨家肩头的担子不轻,不但要为皇家笼络人心,更要多多的诞育子孙,让杨家的血脉和皇家的血脉交融,最后不分彼此。” 李婉宁点点头。 长孙无垢将侍女带着的首饰盒摆在李婉宁面前,轻轻打开。 这里面并非什么珍贵的首饰,而是一叠书,都是手抄本,上面字迹娟秀,行距适中,李婉宁接过长孙无垢的手书,翻开一看,上面写道:“戒奢者,必先于节俭也。夫澹素养性,奢靡伐徳。人率知之,而取舍不决焉。何也?志不能帅气,理不足御情,是以覆败者多矣。节,撙节也。《易》所谓“节以制度”是也。俭,约也。澹素,澹泊而质素也。奢靡,奢丽也。伐,败也。率,皆也。决,断也。志者,气之将帅……” 李婉宁看得有些茫然,如果杨天保在此,一定会惊讶万分,这是长孙无垢自从当上皇后以后,开始整理编撰写的《女则》,当然这里面并不是全部,只是前十卷,而且还是长孙无垢的亲笔手书。 长孙无垢道:“弘农杨氏乃关西第一豪门,累世将门,关中名望对我大唐江山至关重要,你去之后定当小心侍奉伯嫂,莫让他们对皇家心生怨愤。皇天一纪,四海一统乃是皇家女儿的志向,莫要被儿女私情所惑,忘记了你本身的职责。……” 万贵妃看着长孙无垢说得严肃,就打着圆场道:“吉时要到了,莫误了时辰!” 李婉宁拜别李渊、万贵妃、尹德妃,至于其他人,还没有这个级别。 最后,李婉宁拜别李世民,跟着杨天保踏上归程。 时间太急,杨天保返回观国公府的时候,已经过了吉时,急忙拜天地,行过大礼,杨天保一手拿着红绸喜带,另一只手直接抓住身穿大红礼服的李婉宁的娇嫩小手走进洞房。 李婉宁头上顶着大红的盖头,看不见路,只给杨天保牵着手,小心翼翼的走着。 李婉宁心想小手直接给林缚牵着,跟那小人书所教的礼节不合,但是感受到他手掌上的老茧,出奇的心安,听着推门的吱呀声,给牵着走进房里。 房里还有两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都穿着鲜丽的喜服,稚气未脱,却是美人胚子,她们是李婉宁从宫里带来的使唤丫鬟一个是六斤,单数不成样子,另外一个则是苏音音。 二人看着杨天保牵着李婉宁进来,娇生生的齐声唤道:“奴婢见过驸马、公主。” 杨天保听着这样的称呼有些不惯,牵着李婉宁的手到床边坐下。 此时,杨天保脑袋中浮想联翩。他虽然没有见过李婉宁,不过见过李渊,见过李世民,李氏的血统和遗传基础放在那里,模样怎么也不会差。 只是杨天保有些不适合,一面未见,直接洞房,这是杨天保怎么也不敢想象的。事实上这是这个时代的现实,要想自由恋爱,除非可以学高阳公主与辩机和尚。 想见未婚异姓,在这个时代,其实很难,能见到的也是普通人们的女儿,普通人家没有风吹日晒,能有几个美女? 想了良久,杨天保还是忍不住的深吸一口气,将她的盖头揭开。 烛下容颜娇媚,眼眸子里藏着初为新妇的娇羞与不安,眼睁睁的看着杨天保将盖头揭下,李婉坐在床边也不晓得要做什么事或说什么话才好。 两个丫鬟拿大红托盘端来糕棕、汤圆及酒水,待杨天保与李婉宁意思性的用过糕点、对饮过合卺酒,古语有“合卺而醑”,孔颖达解释道“以一瓠分为二瓢谓之卺,婿之与妇各执一片以醑,合卺又引申为结婚的意思。) 他们二人便端着托盘退到外厢房听候使唤。 杨天保看着李婉宁烛下的眸子,想到薛瑶、罗晓玉、米娜都有这样美丽的眼睛,只是薛瑶给娇柔温婉的感觉,米娜的眸子则妩媚迷人,李婉宁的眸子还有些未脱的稚气跟纯真,让人看着很舒服,是个让人无法不喜欢的女孩子。 只是年龄实在太小了吧? 看着李婉宁的脸庞,杨天保有些吃惊的问道:“你真有十五岁?” 李婉宁有些紧张的说道:“妾身武德元年生人,现在已经十八岁了!” 对于李婉宁虚两岁的习惯,杨天保多少有些不适应,不过是男人习性,他抚摸李婉的脸颊,说道,“婉宁,你也不要‘妾身妾身’自称,看着你,我还当你是婉宁妹妹,我比你大,你便唤我三哥吧,我照顾你是应该的,不过这边担子要重,怕你跟在我身边会比在家时辛苦,就是今日,外面还有诸多宾朋要应付,不晓得多晚才能消停……” “驸马是做大事的人,婉宁要是不明白,倒是不懂道理了,”李婉宁略有些失望,仍体谅的说道:“你去照应宾客吧,我多晚都等你……” 杨天保一脸歉意的起身,因为时间关系他与杨恭仁甚至没有来得及说话,洞房其实只是一个仪式问题,结婚也是一个仪式,特别是与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结婚。 杨天保来到屋外,看着苏音音与六斤谨慎的站在门口,朝着她们说道:“你们先去陪陪她,我去招待一下客人!” “诺!” 第一八二章男人的本能 第一八二章男人的本能 杨天保来到前厅,众客客足足有两百桌,虽然能称得上贵客的只有二三十桌,其他都是杨恭仁的门生故吏。 杨天保出来招待客朋,贵客当然需要敬酒,而门生故吏,其实他只需做做样子就行。 然而,杨天保改变了心思,他要在官场上走下去,自然不能没有朋友,杨恭仁活着,杨氏的门生故吏多少会给他一点面子。 一旦杨恭仁百年之后,谁会给他面子?认不认他这个杨家三郎,还是一回事。杨天保挨着桌子敬酒,尽管敬酒的杯子不大,一次也就一两多的样子,然而二百桌下来,他依旧喝了足足十几斤酒。 当然,唐朝的酒酒精度极低,大约相当于啤酒的度数,要不然李白也不可能斗酒诗百篇,真要让他喝了一斗白酒,那不是斗酒诗百篇,绝对是斗酒喝断片。 杨天保敬了一圈酒,原本没有问题,可是回到内厅,被过堂风一吹,杨天保就脚步虚浮起来,几名仆从急忙架着杨天保返回新房。 众宾客倒也没有意外,如果新婚不喝多,那才叫意外。 杨天保被架着回到新房的时候,他已经断片了,事实上这连日来杨天保天天赶紧路,又困又累,等酒意上涌,他就睡着了。 杨天保一头倒在婚床上,呼呼酣睡,这可愁坏了李婉宁。 李婉宁穿着嫁衣,爬在床上,不知不觉睡去。 直到夜半,杨天保挣扎着醒来,感觉甚是干渴,想要喝水,睁开眼睛一看,红烛已残,火光摇晃,李婉宁衣衫整齐的歪头靠锦被睡着,头饰大概给两个及使唤丫鬟帮着卸到旁边的桌上。 杨天保挣扎着起身,来到桌前,拿起桌上的茶壶,叽里咕噜就是一顿猛灌,这才感觉好一些。 杨天保想要起身抱起李婉宁上床,只是可惜,酒醉过之后,他根本就没有力气,原本弱不经风的李婉宁,仿佛有千百斤重。 不过这一动,李婉宁倒是也醒了过来,感觉着人手碰自己,她陡然大惊失色,急忙摸向自己的簪子! 看清杨天保的样子,杨天保已经倒在了床边,不知不觉已经睡去。 李婉宁很是无奈,心中暗叹:“这怎么跟书上写的不一样?” …… 云州杨氏别院,自从杨天保走后,这里已经开始冷静了下来,无论前来拜访的商贾,还是云州都督府的官吏,再也不方便登门拜访。 特别是后院,更加冷静。 后院除了几个粗使丫鬟,就一个奶娘一边照顾杨小宁,一边照顾怀孕的薛瑶。 薛瑶一脸平静的收拾好床铺,坐在床上。床前的桌台上,放着一盏铜鹤长嘴灯。鹤嘴上的烛光红艳艳的,无风而晃。 就在这时,罗晓玉醉步踉跄着来到房间,坐在薛瑶身边。 薛瑶望着罗晓玉道:“你喝了多少酒?” “没多少?” 罗晓玉作为一个跟着马帮罗方长大的女子,罗方向来把罗晓玉当作男孩养。罗晓玉不光身手好,酒量也不错,喝酒、骑马、射箭、打猎,基本上样样精通,然而女人赖以生存的本领,如女红、做饭,她是一点也不红。 原本罗晓玉还有点顾忌杨天保的感觉,很少饮酒,即使喝酒也绝对不喝醉,自从杨天保返回长安成亲,罗晓玉没了顾及,天天喝得大醉。 罗晓玉心情有些低落的说道:“但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他倒是快活了,也不知道这边还有人为他牵肠挂肚呢……” “你最好别使性子,我们是妾,他娶妻我们应该为他高兴,况且……” 薛瑶没好气的道:“你不是一直想让米娜那个番婆子进门吗?现在一个正牌子公主进门了,如你的意了!” 薛瑶拿出针头线脑,坐在桌前绣着小孩的虎头面子,与生杨小宁时不一样,这个孩子在肚子里特别闹腾,搞得薛瑶没有一天可以安生。所以,她非常肯定这次一定是一个男孩子,提前做着准备。 罗晓玉望着房间里的小衣服,一脸不解的道:“你已经做了十几套,为什么还要熬夜做女红?” 听着罗晓玉的话,薛瑶笑道:“我们是妾,这是命,我还不知道他们如何处置我的孩子呢,我提前给他们准备好衣服,将来他们也不会缺衣少食?” 罗晓玉道:“你这是杞人忧天,想多了,郎君再怎么,也不会亏待孩子……” “你不懂大户人家里面的弯弯绕!” 薛瑶苦笑道:“公主进了门,所有的孩子都要叫公主母亲,公主没有自己的孩子时,那还好些,可是一旦有了自己的孩子,她会怎么做呢?谁也不知道,如果她没有孩子,小宁还小……万一……再受苦!” 当世为防止妾室争宠,有诸多礼法规矩。妻与齐谐音,其实也可以说是与丈夫的地位大致相等,妻子拥有对妾的生死处置大权。 “最好争取生个小子出来,日后也有个依靠……”薛瑶捧着隆起的小腹说道。 “我才不要进房伺候他,要是给他忘掉了,便给困在院子里连一步都迈不了,”罗晓玉嘟起粉唇,又惆怅的说道,“倒不知道,他要不要我给他当一辈子的伺候丫鬟……” 薛瑶叹了口气,也跟着罗晓玉一起惆怅起来。 …… 清晨醒来,看着怀中玉人正酣睡甜梦,长睫毛挑起来,使她的脸蛋看上去纯真而美丽,杨天保坐起来,锦被滑下去一截,使佳人香肩露出,在晨光里仿佛冰雕雪砌,白得耀眼。 李婉宁肩头给清晨的凉气一激,醒了过来,睁开眸子看到杨天保正盯着自己看,羞涩的刚要拉被子遮脸,才省得自己初为人妇,已经不再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子,只是拿锦被遮着如白璧般的脖子梗,跟杨天保娇声说道:“郎君再睡一会儿,待婉宁伺候你起床……” 杨天保仿佛回想起什么。 昨天结婚,他向所有宾朋敬酒,回来的时候,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然而看着自己胸前、肩膀上露出的抓痕,特别是李婉宁一脸愧疚。 再看着床下被撕破的喜服,杨天保恍然大悟。 或者说酒醉断片,然而男人的本能,该做的事情,还是做了。 “你这样子,怎么伺候我起床?”杨天保笑问道。 “你转过身去……”李婉宁红着脸说道,拥着被子要坐起来,还是不好意思在杨天保面前春光大泄。 清晨起来阳气正足,杨天保看她俏脸羞得快滴出血来,心间又起暖意,将她滑如暖玉的娇躯揽到怀里来,瞧见她身上的雪腻肌肤,心迷神驰。 李婉宁也不知怎的,心里羞涩不堪,身子便酥软无力,呼出来的都是灼热的气息,嘴里只嘤嘤的抗议:“郎君,又欺负婉宁了……” 第一八三章光明正大的抢夺 第一八三章光明正大的抢夺 婚后的生活,对于杨天保来说,其实与婚前没有太大的区别,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没有生存压力,不像后世,一套房子掏空三代人的钱包。 杨天保现在散阶为正四品上的上车车都尉,封开国侯爵,职事官为正四品云州都督,食邑千户,总共算下来米粮四八十石,都户部核发。 虽然说在长安、云州都有很多的积蓄,在云州征战缴获也丰,特别是皮具和羊毛生意,前前后有三十万贯的入帐。 不过,成亲之前杨天保对于自己的俸禄、例钱都分文不取,全部都有观国公府代领,府内开支,都取自杨天保的生意。 自从杨天保的生母柳氏死后,观国公府的内账一直都让杨天保的大嫂梁氏管着,梁氏出身安定人,是北周上柱国、益州总管梁睿的孙女。 当时梁睿劝杨坚称帝号,杨坚建立隋朝后,他又向杨坚上平陈策。杨坚却认为尚未到伐陈之时,梁睿方才作罢。后来,梁睿见突厥日益强大,又陈奏十几条镇边方略,杨坚非常赞赏。 后来,梁睿的儿子戴国公梁洋之女,被杨坚赐与杨恭仁的长子杨思谊为妻,当时杨恭仁是安德王世子,而梁氏嫁于杨家,等于内定为未来的安德王王妃。 梁氏掌握着内库,从来没有出过问题,当然,梁氏掌握的只是内账,与公账是分开的,账目数字也更大。 公开数量大,流水大,杨天保不确定李婉宁的能力,决定还是彻底分开的好。毕竟,杨天保的生意越来越大,进账和流水,都不是一个人可以完成的。哪怕陈应负责杨天保的账目,可是他麾下还管着十三名账房先生。 然而,公账和内账分开也不是一时半会说分开就分开的。不等杨天保把账目分开,问题就来了。 就在杨天保婚后的第三天,李婉宁与杨天保一起参加家里的家宴,大户士绅之家,妻妾不同桌。 原来杨天保没有那么多讲究,都是与薛瑶、罗晓玉同桌而食。 然而,在观国公府,却与其他士绅之家一样,众人分席而食。 就在吃完晚饭的时候,大嫂梁氏望着杨恭仁道:“阿舅,有件事,要找你商量一下!” 杨天保微微皱起眉头,他明显感觉到大嫂的目光不时的瞟向自己,难道事情与自己有关? 杨恭仁点点头:“都是一家人,说吧!” 梁氏淡淡的笑道:“三妹也进门了,将来还会有孩子,开支也多,三弟这边的产业,是不是也要入公账?” 豪门大户所有产业利润统一分配,这本身就墨守成规的问题。就像杨天保的轩天下,如果是经过杨氏的集体资产置办下来的,所得利润要上交家族。 豪门大户其实也可以看作是一个集团公司,各个子弟则是这个集团公司的子公司。 杨天保沉默起来,虽然说轩天下和城管大队产业来说不多,要说没有杨氏这张虎皮,他在起步之初,也立不住脚,没有弘农杨氏这座靠山,不用其他豪门大户动手,长安城的各个衙门的胥吏就能把杨天保吃得干干净净。 杨恭仁转而望着梁氏道:“玉山田庄三千亩地是柳氏的嫁妆,不能入公账!” 事实上,柳氏嫁给杨恭仁的时候,嫁妆可不止三千亩地,还有两座宅子,洛阳和长安各一套,像什么陟步床、罗汉床、美人榻、琴案、书桌、书柜足足装满了观国公府后院,包括现在众人吃饭所用的家具,也是当年柳氏的嫁妆。 柳氏不是正房,她只是继室,所有杨天保唯一可以继承的就是柳氏所有的嫁妆。 梁氏笑了笑道:“通善坊的宅子、升平坊的店铺,青龙坊的陈园、延平门外南塬的宅子,都可以不入公账,只是……云州的皮具坊、纺织坊这些呢,难道也可以不算公产吗?” 杨恭仁迟疑起来,对于他而言,手心手背都是肉,梁氏所说的不错,虽然说云州的产业,大都是杨天保置办的,然而本钱用的却是观国公府的本金,即使不用观国公府的本金,一样也要入公账。 当年杨师道担任灵州总管,驻扎灵州五年,杨师道在灵州总管府境内置下了田产三十七倾,铁坊一座、盐井十九口,可以说这些产业同样日进斗金,杨师道当时已经结婚,成家立业,然而,这些产业都划作了杨氏的祖产,杨师道只能按照平时分红,获得其中七分之一的利润。 杨恭仁望着杨天保道:“三郎,你看呢?” 杨天保摇摇头道:“我不同意!” 杨思谊咳嗽一声道:“为什么你可以不同意?你不是杨门子孙?” 杨天保郑重的道:“我是杨门子孙,但是我还是不同意云州产业直接入公账!” 杨天保以为梁氏会动怒生气,然而,梁氏却一脸苦笑道:“三弟,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能生分了,你在云州置办的产业,你付出了努力,可是……咱们这一大家子人,谁没有给杨氏做过贡献?谁没有给家里置办产业,当然这也是有多有少,咱们要以大局为重?” 李婉宁有些慌了,她看着眼下的架势,弘农杨氏好像不比宫里那些龌龊强到哪里去。 梁氏非常平静的向杨天保介绍着,杨綝,杨续,杨演,杨钢,杨恭道、杨师道等人为观国公府做了什么贡献,大家都如何处理的。包括杨思谊、杨思训的产业等等。 这一说,说得有条有理,有节有据,搞得杨天保如果不把云州产业交出来就是天理不容,大逆不道。 杨天保道:“此事,我再想想,考虑考虑!” 杨恭仁望着杨天保的样子,有些失望。 作为观王杨雄的嫡长子,观国公府的掌门人,一家老小,和睦最为重要,况且一家之主,需要开支绝对不是家中子弟吃穿用度,事实上吃穿用度才能花几个钱?就算天天山珍海味,也吃不了多少钱,因为这个时代物价极低,一只鹿也就三五贯钱的价格,想吃鹿脯肉也不比牛肉贵到哪里去。 况且,吃牛肉还需要有正规手续,遇到牛病了,不能治好,牛伤了,不能耕作,或者牛太老体弱,失去耕地能力,这样的情况下,官府才会允许杀牛,全程派人跟踪调查。 牛肉很贵,但并非没有。可是鹿在这个时代并不是什么保护动物,猎户可以猎,平民百姓要是遇到了,捉住也可以卖钱。 吃穿对于平民百姓来说是非常大的开支,但是对于豪门大户而言,开支大头,永远不是吃穿,也不是住行,而是人情礼节,礼尚往来。 杨氏作为关西第一豪门,从陇右集团西魏八柱国家族、北周八柱国家族十二大将军,包括现在的李唐皇室、满朝公卿,哪一家哪一户有婚丧嫁娶,不要奉上一份礼? 况且,杨氏门生故吏数以千计,这些人的培训成长、他们的成家立业,包括身前身后事,都需要钱财也支撑。 杨氏的门生故为什么要跟杨氏站在一起,同进共退,甚至有时候,还需要站在皇帝的对立面,与皇帝硬怼,人家都是拿着脑子跟着你干,没有利益,人家脑子犯抽了? 所谓的忠诚,就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 所谓的忠诚,也就是因为利益的趋势,哪怕是施恩,也需要成本的。杨氏的族学,每年可以培养数十上百名人才,然而开支却高达数万贯。 杨恭仁对杨天保有些失望。 杨思谊与梁氏自然捕捉到了杨恭仁的表情,他们一脸得意,特别是杨思谊起身,望着杨天保道:“三郎,你太让我失望了!” 杨思谊这个人就是这么善变,只要是他不喜欢的东西,或者是他不喜欢的人,他就会对他厌恶到了极点。 可是有了一点点好感以后,他又会对这个人或者是这件东西爱不释手,到了一种如胶似漆的地步。 每一个世族子弟都有自己的癖好,而且都是那种让人特别难以理解的癖好。 杨思谊一脸厌恶,拂袖离去。 梁氏急忙朝着杨恭仁抱歉的说道:“阿舅,大郎他……” 杨恭仁淡淡的点点头。 梁氏和杨思谊先后离席,一直如同闷葫芦的杨思训也沉默的起身。 李婉宁顿时有些慌了,一旦杨天保被孤立起来,将来在杨氏这日子还怎么过? 李婉宁急忙拉着杨天保的手道:“三郎,你莫要在意些许钱……” 杨天保哭笑不得,那是些许吗?可以说如果羊毛生产的产能可以达到三百万斤,产值就可以达到上百万贯,接近大贞观年间国家财政收入的四分之一,可以说是富可敌国。 杨天保怎么可能轻易交出去,而且一文钱的代价不出,就想要,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可是,这个时代的封建礼法就是如此,家国天下,家永远排在国之前。 然而,杨恭仁的失望他也看在眼里,想要保住云州的皮具和羊毛纺织厂,必须说通杨恭仁。 杨天保的大脑在快速思考起来。 第一八四章家族企业化 第一八四章家族企业化 一时半会没有想到好的说辞,杨天保便返回自己居住的小院,他走到书房翻阅这几日来各地传来的邸抄,这已经是他养成的习惯。 通过邸抄了解朝廷动向,推测朝廷风向。作为官员,这种名利场中,没有敏锐的嗅觉,注定会死的非常难看。 有一件邸抄杨天保有些动摇,贞观六年,上与魏国公问对,魏公言,山东士族尚婚娅,江左士族尚人物,关中士族尚冠冕,代北士族尚贵戚! 事实上,山东之人质,故尚婚娅。他们本来就“耻与诸姓为婚”,再加上鄙弃皇室鲜卑胡化的文化传统、家法门风,所以不愿与皇室联姻,既不愿意嫁女于皇室,也不愿娶公主为妻。 此外唐朝公主豪侈、骄纵者有之,专横、淫荡者有之,妒悍、残暴者胜多,公主不修妇礼的情况不仅存在,而且并不少见。公主不修妇礼,甚至专横、淫荡、残暴,使士族之家望而生畏,也是士族之家不愿与皇室结亲的重要原因之一。 这其实已经碰触到了李世民的痛脚,李世民曾想为太子李承乾求婚清河崔氏,清河崔氏以无适龄女婚配为由,拒绝了李世民。随后,李世民这才向太原王氏求婚,然而,李唐皇室三代之内,鲜卑血统越来越盛,特别是到了李承乾这一代,鲜卑血统超过四分之三,众世族门阀纷纷惊拒,最终在历史上,李世民择苏氏女为太子妃。 然而,苏氏虽然在隋朝时期显赫,然而自苏威之后,又开始沿落,从此再无复起的可能,这成了李世民心中的一根刺。 在李世民与房玄龄谈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李世民开始爆发了,他提出了“既轻重失宜,理须改革”的建议,接着就下令吏部尚书高士廉、御史大夫韦挺、中书侍郎岑文本、礼部侍郎令狐德棻负责修订,以便“刊正姓氏”,撰为《氏族志》一书,打破了以往纯以郡姓作为门第等差的传统。 杨天保恍然大悟,这就掀起了李唐皇室与世族门阀长达三十年的战争,修《氏族志》,表面上是继承了魏晋南北朝时期谱学传统,实际并不如此。 在魏晋南北朝时,谱籍是选官的根据,划分门第是看历代做官的情况而定,列为门阀的,都是累世冠冕之家。 李世民想通过扶植庶族地主、压抑门阀士族,加强皇权、巩固统治的目的,然而,武则天的上位,说穿了就是门阀与皇族政权的直接冲突体现,武则天战胜了门阀,大唐却输了天下。 想到这里,杨天保顿时感觉有了可以说服杨恭仁的理由。 …… 杨恭仁有点伤心,当然主要是年龄大了,心没有以前狠了,一个家族的族长,就像一个王国的国王,没有霹雳手段,怎么可能把一个庞大的家族凝聚起来? 如果从前像杨天保这样明目张胆的想要脱离杨氏自立,他一定会暴毙而亡,这就像中国历来对于分裂势力一样充恨,坚决打击毫不手软。 然而,现在杨恭仁却没有动手,而是希望杨天保自己可以回心转意,只是一些钱,别看杨天保可以赚钱,不过这些钱,并不是杨恭仁所看重的。 正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这个口子不能开,一旦开了,人心就散了,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杨天保的问题,看似是他一个人的问题,然而却是杨氏乃至整个天下所有门阀必须面对的问题。 河东薛氏一直风光无限,然而南祖房如果不是出了一个薛仁贵,恐怕历史上他们就消失了,因为分裂了。 这样的结果就是薛仁贵半生颠沛流离,连亲生妹子都要送人,养不起。 当然,杨恭仁并不知道薛仁贵的例子,但是他却知道这个口子不能开,杨天保能保留下自己产业,不交与家族公产,那么其他人同样也要分割自己的产业,弘农杨氏就会四分五裂,所有财力、人力、影响力的优势荡然无存。 杨恭仁长长叹了口气:“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就在这时,杨天保走进杨恭仁的书房。 杨天保恭恭敬敬敛袂施礼道:“阿爹,我想跟你聊聊……” “你改主意了?”杨恭仁看着杨天保过来,心中一喜,表面不动声色的说道:“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不正其心,何以抗社稷之重?” 杨天保掏出邸抄,放在杨恭仁面前道:“阿爹,你看看这个……” 杨恭仁不以为然的笑道:“想法很好,世族门阀的门第,乃天下人公认,怎么会以一纸而改变?” 杨天保想了想道:“阿爹,我的意思是,朝廷的风向变了,今上要打压门阀,我杨氏也会在被打压之裂。” 杨恭仁皱起眉头,摇摇头道:“肯定不会,我们杨氏手中没有兵权,威胁不了皇权,不在打压之裂!” “但,杨氏门生故吏遍布关中,阿爹一句话,比圣旨还好使,这是原罪!”杨天保道:“我们杨氏虽然与李氏联姻,手足尚可以相残,更何况姻亲?” 杨恭仁摇摇头道:“你想分家,有没有想过后果?” 杨天保点点头道:“当然,想过,但是,我认为,我们杨氏这种做法并不利于杨氏的发展壮大!” “哦!” 杨恭仁一脸冷意的望着杨天保说道:“你想以利诱之吗?” “未尝不可!” “哈哈……以利诱之,就像突厥人的狼性制度,其实就是利益至上,阿史那土门,当年分封阿史那家族的子弟,分封各部,迅速发展壮大。如果突厥蒸蒸日上,所有的积弊都会隐藏起来,可是一旦遇到外部或其他困难,就会集中爆发出来。于是,五汗之争,突厥一分为二,东西突厥双方打了将近三十年,在贞观四年,颉利战败,各部纷纷投降,利益至上,只会养成一群白眼狼!” 在这一瞬间,杨天保恍然大悟。 匈奴、鲜卑、突厥、契丹、蒙古这种推行狼性文化的国家和部落,他们都像昙花一现,刹那间美丽,瞬间凋零。 在后世,狼图腾也好,狼文化也罢,有很大的市场,不少企业就是推行这种企业文化,正如杨恭仁所说,一旦遇到外部或其他困难,就会集中爆发出来。核心技术的想把技术卖个好价钱,掌握客户资源的也想带着客户离开,最终这种狼性文化,只会养成一群白眼狼。 杨恭仁白了一眼杨天保道:“你不舍得云州的产业,我理解,但是不接受,你看看你管理之下,云州产业才赚了多少钱?如果让杨氏的管事过去接管,赢利至少会翻倍。” 杨氏的财力巨大,消耗也大,特别是杨氏的藏书,又到了该编撰的时候了,一套雕版就需要数贯,一套成书就高达数百贯。 在杨恭仁的劝说下,杨天保有些迟疑的道:“阿爹,我交出来如何,不交出来如何?” “交出来,杨氏还是杨氏,你不交出来!明天开始,各房都会要求分家,到时候,杨氏还是杨氏吗?” 杨天保想起现在的杨氏产业,就像后世的国营企业,大家都在吃大锅饭,反正混吃等死,只要是杨氏子弟,总有饭吃。可是杨氏到底还是没落了。 在杨贵妃和杨国忠之后,杨氏算是彻底没落,再也没有复起。 杨氏的治家办法有问题。 想到这里,杨天保道:“阿爹,咱们对于各房产业统一收回的办法,未免太简单粗暴了,这样以来,就打消了各房创业的积极性,不利于杨氏的发展!” 杨恭仁冷笑起来道:“你有什么想法?” “我们应该家族企业化!”杨天保想到后世的现代企业制度,现在的弘农杨氏就是一个庞大的综合企业集团,产业臃肿,积弊重重,如果不改变,未来更加难以改变。 杨恭仁是杨雄的嫡长子,而且还当过宰相、大将军无论朝野还是家族内部,没有敢挑衅他的绝对权威,作为改革杨氏的掌门人,最为合适。 想到这里,杨天保兴奋的说道:“古人云穷则变,变则通,杨氏需要变革,就像云州的产业,我确实是使用了杨氏的本金,然而,现在的产业规模,与我本人的努力是分不开的,家族一句话就要收回,我肯定不舒服,其他人恐怕也一样。” 杨恭仁倒没有反驳杨天保的意见,他的心情缓和一些道:“然后呢?” “然后,我们可以把杨氏产业进行股份化,每一任家族就是董事长,家族成员都是股东,家族子弟在成年以后,都可以获得一笔创业基金,这个钱多少由董事会决定,每一个子弟创出的产业,家族占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其创办人应该持有百分之五十的股份,这样以来,创办人的股份可以按照他的意愿,传承子孙,家族享受子公司带来的利润!” 第一八六章官府不会冤枉清白人 第一八六章官府不会冤枉清白人 翌日一大早,在观国公府吃过早饭,杨天保就带着李婉宁前往升平坊的轩天下,见识见识自己的产业。 以后这里的产业盈利,将交给李婉宁,作为家中开销之一。然而,离开观国公府,李婉宁就像离开笼子的家雀一样,非常兴奋。 反正这个时间节点轩天下还不能开门营业,应李婉宁的邀请,只要在街道上随便转转,大唐的早晨,其实很少人出来。除了早餐铺子,其他各类店铺都不出来营业。 没有办法,唐人比较有性格,他们只营业半天,像陈园的营业性格,基本上只有晚上,差不多净街鼓响起,客人们进们,等到净街鼓结束,该来的客人都来了,不来的就不来了。 早点铺子,在这个时代,几乎就那么几样,胡饼、麻饼、汤饼、羊肉汤、鸡蛋汤这几样,然而,李婉宁明明在家中吃过早点,看着那些热气腾腾的大锅,又是一副想吃不敢吃的模样。 杨天保笑道:“想吃什么,就去吃吧!” 李婉宁这家尝尝,那家也去尝尝,直到吃得撑得受不了。 突然前面的羊肉铺子传来一声粗狂的声音:“店家,来一二三四五六七,七碗羊肉汤,十斤麻饼!” 正在跟着李婉宁的六斤脸色大变,她的身子开始抖动起来,一脸惶恐。 杨天保不解的望着六斤道:“你怎么了?” 苏音音也发现了六斤的异常,急忙问道:“六斤,你怎么了?” 六斤指着前面的那个大汉道:“公主,你看,就是那个人!” 当初在东市,李婉宁被范三等人调戏,多亏了冯少东,只不过当时范三在监狱里没有来得及招供就死了,接着淮安王李神通也死了,这件事不了了之。 李婉宁顺着六斤所指的目光望着,只见一名络腮胡子大汉,正在那里狼吞虎咽,吃得满头大汗。 杨天保望着李婉宁的目光,她的脸瞬间也变了。 杨天保朝着身边的杨氏影卫使一个眼色,慕容云会意,几名影卫就四散开来,杨天保现在的地位不方便与这种地皮流氓有过份的接触。 李婉宁有些不解的问道:“怎么走了?” 杨天保道:“今时不同往日,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我也是当朝驸马都尉,跟野狗产生冲突没有必要,打赢了不光彩,打输了更丢人!” 李婉宁道:“如果这条野狗惹了我呢?” “那就打死!”杨天保目无表情的说道:“把他们带到城管大队,审问清楚,当初是怎么回事!” 这名汉子名叫韩三虎就是范三的手下,在范三死后,他接收了范三剩下的人,成了这一片的头子,不过他们更加惹人讨厌而已。 正如杨天保所说的那样,杨天保是勋贵,勋贵跟地皮流氓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没有必要在大厅广众之下动手。 但是,这不代表杨天保可以忍受。 当初的事情,杨天保并非不知,只是淮安王已经死了,他没有必要追究,毕竟,他不相信李神通会是这样的人。 他与李渊是堂兄弟,李婉宁也是李神通的侄女,就算与李婉宁不对付,他完全可以利用自己的身份,更何况,李婉宁对李神通没有任何威胁。 在李神通那个层次,他们不会无缘无故的对付一个人,当然,更不会如此低级。别说李神通,就算是杨天保,如果要对付谁,绝对不留下任何把柄,堂堂河北道宣抚大使,山东道抚慰大使、河北行台尚书令。 李神通手下岂会没有人?要死士有死士,要悍卒有悍卒,李世民为什么不追究,就是因为李世民感觉到了问题不正常,事出反常必有妖。 杨天保带着李婉宁、六斤、苏音音前往轩天下,而慕容云则派出了一名不显眼的影卫与韩三虎搭讪,以办事为由,将韩三虎等人骗到了城管大队,事实上,他们离开坊道就被逮住装进麻袋了。 杨天保与李婉宁抵达轩天下的时候,轩天下已经开门,不过却没有客人。 冯少东看到杨天保非常高兴,急忙拿出一柄怪异的刀,向着杨天保献宝道:“郎君,你看看这柄刀,怎么样?” 杨天保接过刀,有些差异,这柄刀与制式刀具不同,明显是私自打造,却用了百炼精钢,上面还带着雪花的纹路,非常漂亮,轻轻用手一弹,发出精钢的金属颤音。 杨天保不由得赞叹道:“好刀!” “刚刚有个客人订了一桌酒菜,说半个时辰后再来取,用这柄刀作价一百钱,算作订金!”冯少东笑道:“此刀用了五斤铁,至少也要卖五百钱以上!” 冯少东一边把玩着,一边领着杨天保走进中庭,就在这时,几名衙役拿着图像走进轩天下,望着冯少东道:“冯掌柜,向你打个事!”、 冯少东将新买的刀把扣在自己手中,由于刀鞘,拿着刀去见衙役,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冯少东将这柄刀放在柜台上,然后走向衙役。 就在这时,几名衙役的目光全部都落在冯少东的刀上面,他们的目光就再也没有离开。 为首衙役道:“冯掌柜,你的刀,我们能看看吗?” 杨天保原本不准备理会这些公人,冯少东可以应付,不过听到这话,他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两世为人的杨天保自然知道,这些衙役一旦改变目标,提到这柄刀,那就证明刀有问题。、 果不其然,冯少东毫不在意的拿着刀递给衙役。 衙役接过刀,仔细端详了很久,突然望着冯少东道:“冯掌柜,你要跟我们走一趟了,昨天晚上给事中李孝逸被人刺杀,随扈并没有看到凶手是谁,不过现场只遗留了一柄刀……” 不等衙役说完,杨天保道:“不可能,冯少东没有杀人动机,他与给事中并无恩怨!” “呛啷” 衙役们拔出刀,为首的衙役明显认识杨天保,他小心翼翼的说道:“杨驸马,你说的这些我都理解,但是冯掌柜涉嫌命案,还麻烦跟我走一次接受调查,,但杀人案非同小可,别让我们为难。” 杨天保这次是真的急了,冯少东怎么可能杀人? 杀的还是李神通的儿子,暂时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除非他可以公然造反,在长安城里,国家机器面前,任何人都是徒劳的。 但愿官府大理寺能够查清李孝逸真正的死因,否则冯少东真有可能被当成杀人犯! 杨天保没有开口,众衙役也不敢把人直接带走,毕竟打狗还需要看主人,更何况冯少东还是杨天保的第一门人? 冯少东挤出一脸笑容道:“郎君,没事的,我跟他们去一次。官府不会冤枉我这样的清白人!“ 第一八八章必须给我一个公道 第一八个公道 官府不会冤枉一个清白人? 这话杨天保压根不相信,虽然窦娥冤是艺术加工,可是杨乃武与小白菜可是正儿八经的冤案,古往今来,冤死的人不知凡几。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自从冯少东被抓进去后,升平坊里就悄悄地流传起给事中淮王安之子李孝逸被谋杀案的各种版本,但最终矛头无不是指向冯少东,原本生意兴隆的轩天下,居然一下子门口罗雀。 原本杨天保以为冯少东没有谋杀李孝逸的动机,只是可惜的是,随着事情的进展,杨天保也了解到,冯少东谋杀李孝逸的动机还真有。 冯少东是杨天保的第一门人,主辱臣忧,是这个时代的道德标准。当初李婉宁在东市被一群泼皮刁难,矛头直指淮安王李神通。 李世民本来是要准备严查此事,只不过李神通又惊又吓,病上加病一下子居然死了,这事只好不了了之。 然而,现在李婉宁正式嫁与杨天保为妻,而杨天保也是驸马都尉,冯少东焉能不替李婉宁出头,揪住淮安王府这个元凶? 想到这里,杨天保这下坐不住了,他连忙拉着李婉宁连忙赶到了戴胄的家里。 戴胄虽然不是世族门阀,但是至少是官宦世家,他是戴延兴的重孙,戴延兴则是戴法兴的二哥,戴法兴是南朝刘宋时期权臣,权倾一时。不过南朝之后,逐渐没落。 当杨天保抵达戴胄府邸的时候,戴胄急忙大开中门,父子二人同时出迎。 来到前厅,杨天保还没有开口,戴胄就问道:“杨驸马是为李孝逸被杀一案而来?” 杨天保点点头道:“不错,冯少东是轩天下的掌柜,昨天李孝逸被杀时,他正在轩天下招待宾客,很多人都可以做证!” 戴胄听完事情经过一脸凝重,良久,问道:“少东是没有作案时间,只是那把刀确实是杀李孝逸的刀,这件事很有可能有人诬陷他,你们家得罪过什么人?” 到底是混迹官场几十年的人,一下子就追溯到了根本点。 心急如焚的杨天保闻言也稍稍冷静,一边仔细回想各种状况,一边说道:“戴相国,我除了在城管大队方面得罪过杜荣、张金称还有陈伯玉,基本上就没和人发生过矛盾。” 说话间又摇摇头道:“因安置突厥策,我比较赞同魏相国的之策,与温相国倒有些不睦!” 只是有些事情,杨天保没有办法向戴胄说,他与温彦博何止是不睦,简直可以说是不共戴天。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他与温彦博结的仇可大多了,杨天保现在拥有各种资产超过三十万贯,其中过半都是从温彦博手中扣出来的。 如果没有杨天保从中作梗,温彦博从阿史那社尔手中可以至少获利三五十万贯,但是因为杨天保的原因,让温彦博失去了两万三千余匹战马,还有大量财货。 杨天保道:“难道是温相国?” 戴胄仔细思考起来,如果是温彦博,倒绝对不可能。 首先李孝逸虽然是一个给事中,官位不高,权力不大,但是他是李神通的幼子,堂堂皇室血胤,岂能让人平白无故杀了? 不用考虑,这件案子朝廷肯定会详细追查到底,如果是温彦博陷害杨天保,他绝对不会采取如此低级的办法,一着不慎,可很容易烧到他自己身上。 更何况,冯少东只是杨天保的门人,隐害一个门人,能有什么打紧?一旦让杨天保回过味来,这就与杨天保不死不休。 杨天保虽然在朝廷中没有什么势力,不过他有一个当过相国的父亲,还有一个庞大的家族,哪怕是太原温氏,客场作战,有输无赢,弘农杨氏可以玩死温氏。 杨天保叹了口气道:“可惜啊,冯少东说了,这柄刀是别人以一百钱的价格卖给他的!” “刀……关键是物证刀?”戴胄恍然大悟道:“找到卖刀的人,应该可以查到一些眉目,不过不出意外,这个卖刀的人,应该已经死了,这样的棋子,肯定会被灭口,不过可以顺腾摸瓜,找到幕后,虽然没有证据,不过却可以确定方向!” 杨天保道:“我回去找找看!” 戴胄沉吟道:“大理寺还有我的一些旧部,我让他们把最新消息传递过来!” 杨天保躬身道:“多谢戴相国!” 杨天保起身与李婉宁告辞离开,戴至德望着杨天保离去的背影,转而望着戴胄道:“阿爹,为何要淌这趟混水?” 戴胄苦笑道:“我这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你的未来还长着呢!杨三郎如今是驸马都尉,将来朝廷肯定是要重用的!” 大唐的驸马与明宋不同,明朝和宋朝的皇亲贵戚都不得参政,而唐朝的驸马,却没有这个限制反而,多是领兵将军或者当朝相国。 戴至德道:“杨驸马的门人向来在长安城安分守己,从无其他勋贵一样飞扬跋扈,现在恐怕是有人做局,阿爹若是身陷其中,恐怕会……” “这样的人才可以深交!”戴胄郑重的道:“一个门人,他杨三郎可以为其奔走,足可见他是一个念及旧情的人,这样的人,才最适应做朋友,一旦他认可你,认可你是他的朋友,无论出了什么事,他都不会袖手旁观。” 出了戴府,杨天保与李婉宁坐上马车。 李婉宁仿佛非常紧张,她的手心里沁出汗来,她紧张的抓着杨天保的手道:“当时那些泼皮,应该不是淮安王叔的人?” “哦?”杨天保好奇的问道:“你知道是谁的人?” 李婉宁点点头道:“我在当时酒肆二楼看到了李元昌,平时他在皇宫最喜欢欺负奴……” “最好不是他,我就给他点颜色看看!” 李元昌建议李承乾造反,后来造反失败,被斩首。作为太子一党,李元昌确实是有嚣张的本钱。 不过,杨天保并不在意这个草包。 杨天保摆摆手,朝着车外的车夫道:“去城管大队!” 李婉宁不解的望着杨天保道:“城管大队?” “慕容云已经把那几个泼皮抓到了城管大队,他们都是一群不入流的角色,藏不住秘密!”杨天保其实知道像这样的泼皮,其实并不知道什么秘密,只是有些不解,到底是谁在暗中对付冯少东? 对付自己? 打狗还要看主人,对付冯少东,就是对付自己,这件事,杨天保分得非常清楚。 在杨天保抵达城管大队总部的时候,并没有让李婉宁去后院的地牢,而是让她去百草堂看看。 无论古往今来,有钱就可以找到人才,现在杨天保并不是当初的杨天保了,他不是为了几十贯房租急得发愁的他了,有钱就可以雇佣到一些有学问的老师。 虽然百草堂是一个学堂,可是简直就是一所技术学校,里面教授学生识字,算术、种田、做工、园艺、厨艺、甚至驾驶马车,唯独不教授学生学习经艺,自然这些学生都没有机会参加科举考试。 杨天保刚刚抵达后院,慕容云上前禀告道:“郎君,都问清楚了,他们为首的是叫韩三虎,原本范三的属下,总共七个人!” 杨天保沉吟道:“当初对付华阳公主,范三是受谁的指使?” 慕容云道:“他们都不知道!” 杨天保狐疑的问道:“会不会漏过?” “应该不会,他也不是硬气的人,三木之下,连偷摸寡妇门,欺负绝户的事情都抖出来了,看样子是确实不知道!” 杨天保点点头道:“我要去见见冯少东,你帮我约一下谢戈达!” 杨天保虽然是勋贵,还不一定可以打开牢头和狱卒的关系,毕竟这摆明了是有人栽赃陷害,如果不能打过关节,冯少东在牢城少不了要吃苦头。 现在不像后世,司法实践中,在未经法院判决,且判决未生效之前,一般是不允许家属或者犯罪嫌疑人的亲朋好友去看望的,只允许律师在经得犯罪嫌疑人或者犯罪嫌疑人的家属的授权委托之下可以探望。 现在杨天保去探望冯少东,却被直接禀告:“不能见!” 杨天保掏出身份的牙牌,摆着提牢主事面前道:“能不能见?” “真不能,杨驸马!”提牢主事一脸为难的样子道:“上面吩咐了,任何人都不见凶犯!” “凶犯?”杨天保上前提着提牢主事的衣领道:“谁审的,谁判的?官司没判之前,冯少东只是嫌疑人!” 提牢主事仿佛有恃无恐,淡淡的道:“杨驸马,这是陛下钦点的案子,说了不能见就不能见,除非,你向陛下要圣旨!” 杨天保一时气愤难当,找李世民要圣旨,这么屁大点事怎么可能下圣旨?再说了,圣旨说下就下的?经三省过门下,反反复复几道审核,最快也要三天时间,三天时间黄瓜菜都凉了。 突然一个念头在杨天保的脑海中升起,他脸色大变道:“你们严刑逼供?” 杨天保伸手指着提牢主事道:“你官够大了!” 提牢主事正准备说话,一脸冰霜的谢戈达道:“我要提审嫌犯!” 提牢主事意外的望着谢戈达道:“戴相国凭信有吗?” 谢戈达淡淡的道:“给个面子!” “这不是面子的问题,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真想不到堂堂铁面无私戴相国,居然会徇私舞弊!” 提牢主事一点也不给谢戈达面子,杨天保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就在这时,突然一个声音道:“你们做什么?” 杨天保顺着声音望去,突然发现孙伏伽过来。 孙伏伽在担任大理寺少卿期间判错了案子,被弹劾贬为沮沃县担任县令,然而不通庶务的孙伏伽把沮沃县治理得非常糟糕。后来,在杨天保的提醒下,孙伏伽前往云州学习修筑木渠,打造水车,带领百姓抗旱,成果显著。 后来,考评上等的孙伏伽担任刑部郎中,现在可以说是杨天保成就了孙伏伽。 看到杨天保的时候,孙伏伽急忙敛身施礼道:“下官见过杨都督!” 那名非常铁面无私的提牢主事看着孙伏伽与杨天保似乎有交情,顿时有些慌了。 杨天保笑道:“还未恭喜孙郎中高升!” 孙伏伽扭扭捏捏的笑了一下,作为从前的大理寺少卿,那是正四品上阶官职,后来被贬为七品县令,再升为五品郎中,看似高升,与他当时的大理寺少卿相比,差了不止一点。大理寺少卿,是大理寺副贰。 可是刑部郎中上面还有刑部两位侍郎,一名尚书,充其量他这个郎中免强排到前五,远不如大理寺少卿实权大。 孙伏伽问道:“怎么回事?” “哦,他说想见犯人,被我拒绝了!”提牢主事义正言辞的说道。 杨天保越发的不满,左一个犯人右一个犯人,到底什么意思?他冲动的性格差点又犯了,费了好大的劲才忍了下来。 孙伏伽道:“法理之外不在乎人情,主仆情深,担心心嫌疑人也正常。” 提牢主事额头上冷汗就下来了,他说道:“孙郎中,这不符合规矩啊!” 孙伏伽欠着杨天保的人情,现在这个案子落在他身上,作为一辈玩刑名的孙伏伽,他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猫腻。他不满道:“什么符合不符合?探望下怎么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然而提牢主事只是从九品,一个小小的监狱长而已,而孙伏伽却是主管着掌司法及审覆大理寺与州府刑狱的刑部郎中,提牢主事无奈,只是脸上有些焦急,额头上都有点汗珠。 杨天保没有在意,只是奇怪这提牢主事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他阻挠戴胄也就算了,毕竟戴胄是相国,这个小案子不属于戴胄职权范围内的事情,可是孙伏伽却是他的直管上司,他也敢顶,到底是无私无畏,还是有猫腻? 提牢主事无奈,只好带着孙伏伽、谢戈达、杨天保等人进入提讯室,与后世公安局的提审室相比,古代刑部的提刑室简直就是阎王殿。 这些地板上到处都是斑驳的血迹,犯人或嫌疑人进来先挨打属于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再好的人进去,想活着出来非常困难。 然而随着一阵脚镣的声音响起,冯少东终于出来了,不过不是走出来的,而是被两名狱卒架着出来的,杨天保终于知道提牢主事为什么一再为难自己了。 眼前的冯少东身上体无完肤,到处都是斑驳的血痕,鼻青眼肿,眼睛打得肿得睁不开了,身上的衣服也成破布条了,很显然是遭受了不公正待遇。 杨天保的脸瞬间就冷了下来,他望着提牢主事道:“你就是这样审问的?” 提牢主事不以为然的道:“这样的贼骨,不打不老实!” 见到冯少东如此这样狼狈,杨天保压抑的怒火彻底爆发道:“必须得讨个公道!!” “你…你们怎么来了?”冯少东吃力的睁开眼睛。 古代是有审讯逼供的事情发生,但在物证之下,已经可以给冯少东定罪名,如果他不是杨天保的门人,直接打得他按照他们的要求,完全对上证词,就移交刑部宣判了。 杨天保盯着提牢主事道:“为什么我的人会被打成这样?” 杨天保语气冰冷,双眼喷着火看着提牢主事,不给个交代闹破天也要闹!又不是没有途径,这个官司打到御也要打下去。 孙伏伽也是一脸惊愕,听到杨天保质问后怒声道:“郭炳兮,这怎么回事?你给我个交代!” 如果是普通人家,这事还要缓和,只要最后放过他们,他们就会感恩泣德,这可是杨天保的门人啊,打狗还要看主人,不由他不重视。 孙伏伽的样子不像知情,杨天保原本愤怒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目光再次看向了郭柄兮,他朝着身后的慕容云使一个眼色。 慕容云会意。 郭柄兮这个提牢主事一心想要把冯少东谋杀李孝逸的案子做实,肯定是受人指使,所以他才会不惜得罪杨天保,得罪弘农杨氏。 第一八九章被人误会了 第一八九章被人误会了 如果是一般证据明显的命案,像提牢主事郭柄兮这样为了快速结案,会打重手,严刑拷打,既为了快速结案,也为了平息民愤。 但是,李孝逸被谋杀这样的重案,上面直接惊动皇帝,下面还有杨天保这样有背景的人盯着,一般官员不会草率行事,更不会下黑手,容易给人留下口实。 孙伏伽精通刑律,也知道审案子的细节,郭柄兮这么做的原因无非是有两个。 第一个是有人专门交代了,让他好好“照顾”冯少东,第二个原因是他立功心切,虽说冯少东有兵刀这个嫌疑,但是要被定罪,还需要最关键的口供,但是冯少东始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怒之下他就殴打了冯少东。 既使打了犯人,在郭柄兮看来并非什么大事,犯人不打怎么会认罪?可是让他心慌的是,孙伏伽似乎与杨天保的关系不错。 然而,郭炳兮怎么也没有想到杨天保上来就敢直接殴打他,他虽然只是一个从九品的提牢主事,但是直接殴打官员,那也是重罪。 只是,郭炳兮忘了,人比人气死人,如果是犯人殴打他,直接杀了都没有问题,如果是上司打他,那是他不会做事,如果是杨天保打他,打了也是白打。 毕竟,杨天保是勋贵,而从九品的提牢主事只是占了一个刑部的光,如果他不是隶属刑部,而是隶属下面州县,他连官都不算,只算勉强算吏。 就像《水浒传》里宋江当的押司之职,就是提牢主事就是押司的上级部门,在州县里,提牢主事管理一座监狱的官,就是一个押司级别。 郭柄兮下体被重击,疼得脸都变了,杨天保不以为然的指着他道:“道歉有用要官府干什么?哦,还有你嘴巴放干净点,什么犯人?冯少东被宣判了?你再敢说一句犯人,就算倾家荡产也会去告你,告你殴打我杨家门人!告你严刑逼供!” 郭炳兮被杨天保说得蒙了,确实是如此,官大一级压死人,关键是杨氏在关中,别说是一个从九品的提牢主事,就算是再大十级,像孙伏伽这样的刑部郎中,他也扛不住。 杨天保皮笑肉不笑的道:“我先向你道歉,对不起出手有点重,不过放心,我会包赔你的汤药费……” 孙伏伽咳嗽一声。 杨天保转而望着孙伏伽道:“孙郎中,我的人在你们刑部受了委屈,我希望刑部可以给我一个公道!” 对于孙伏伽说狠话没有意义,事实上,冯少东受到严刑逼供的消息,传到李世民耳朵里,李世民也肯定不爽,为什么要屈打成招,这是掩饰真凶? 这件事还没有完,郭炳兮公然拒绝戴胄,虽然戴胄不是吏部尚书,但是他是参预朝政,是门下省政事堂六大相国之一,一个从九品的小官,公然拒绝戴胄询问案情,这本身就是对相国的不敬。 如果一个从九品的小官都敢拒绝堂堂相国,那么这个相国,谁还会把他当回事? 就在杨天保让刑部医生给冯少东医治伤口的同时,身中刑部尚书的李道宗气得快要骂娘了,他在北击东突厥大功中,从大同道行军总管的位置上擢升正三品刑部尚书,关键是李道宗是一个名将,领兵打仗可以,让他兼管刑部,那就是抓瞎了。好在刑部一直没有什么大问题。 然而,就在戴胄得知郭炳兮不给他面子时,他在门下省政事堂例行工作会议上,提议刑部比部郎中审计刑部公廨开支。 三省六部,除了民部以外,其他各部都是纯开支部门,每年可以拿到多少预算,获得多少开支,需要民部尚书与门下省政事堂相国集体商议而决定。 对于每年的预算,可以说就是各大大佬之间相互扯皮打架的时间,由于刑部尚书李道宗并没有参预朝政,吵架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他的事,他只能接受。 原本自从贞观朝立国以来,所有财政开支向军事倾斜,除了礼部之外,其他各部开支都比刑部大,现在突然要审查刑部公廨开支,不查没有问题,一查多少肯定会有问题。 对于这一点,李道宗自然是清楚的,他也是久经官场,略做思考,就猜测刑部肯定有人得罪了民部大佬,这是借机施压,一旦比部郎中联合三司审核,刑部出了漏子,他这个尚书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李道宗毕竟是刑部尚书,经过询问这才知道郭炳兮因为肆意砸打犯人,得罪了戴胄。李道宗倒是没有怀疑戴胄与冯少东是什么关系,主要是戴胄是贞观朝出了名的精通刑律,他过问的案子,肯定有问题。 李道宗查到问题,马上让亲兵前来刑部牢城。, 在郭炳兮得知李道宗也关注这个案子的时候,他这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杨天保不仅仅与戴胄有关系,也与孙伏伽有关系,最关键的是,他与刑部尚书李道宗也有关系。 当初贞观三年,李世民准备反攻东突厥,兵分六路,设立六大行军总管,李道宗就是大同道行军总管,张宝相则是行军副总管,而杨天保又是李道宗麾下的。 李道宗到底是领兵将领出身,效率非常快,就要郭炳兮被带走的同时,郭柄兮的官服已经被扒掉了。 郭炳兮依旧没有说什么,他感觉只能自己扛,但愿那位莫要手软,否则他就彻底完了。 冯少东笑道:“这点皮肉伤,不碍事!” 杨天保沉吟道:“你还记得卖给你刀的那个人,长得是什么样子吗?” 孙伏伽点点头道:“这是关键人物!” 冯少东想了想道:“那个莫约二十左右,肤色白净,衣着干净,质地很好,穿着细麻布青色短衫……” 杨天保微微一愣:“他没有明显特征?这样的人在长安城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冯少东苦笑道:“没有,对了,我想起来了,这柄刀没有刀鞘,那名顾客用了一块鹿皮包裹着!” 杨天保叹了口气:“还是没有用的消息!” …… 杨天保从牢城离开,神色有些郁郁寡欢,虽然开革了郭炳兮,然而他现在依旧没有找到幕后真凶。 就在杨天保坐在马车里浮想联翩的时候,突然马车停止不动了。 “何事?” 车夫紧张的说道:“有人挡路!” 杨天保掀开车帘,看着对面街道上出现数十名身穿白色衣衫的劲装扈从。 杨天保没有惊慌,他身边的十数名扈从,四下散开,以背朝马车,手执兵刃而立。 杨天保走下马车。 对面的马车上也走下一名清瘦的中年男子,男子胳膊戴着黑纱,显然是在守孝。 杨天保还没有说话,对面的男子躬身道:“杨三郎,认识我吗?” 杨天保摇摇头“不认识!” 他不是说谎,而是确实不认识。 中年男子苦笑了一声道:“想当年,我在长安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现在居然没有人认识了!” 中年男子顿了一顿,说道:“孤乃李道彦!” 杨天保瞬间就明白过来了,这位是就是苦主,淮安王李神通的长子。不过自从武德五年以后,他就在外为官。先后担任相州都督、岷州都督,后来担任凉州大都督。 杨天保道:“不管你信不信,李孝逸不是我的门人所杀!” 杨道彦微微一笑:“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徒叹奈何?先父刚逝,幼弟又遭谋杀,我们淮安王府什么时候成了人人想杀就杀的角色?” 杨天保道:“你最好不要冲动!” “我没有冲动,要是冲动,我现在就应该杀了你!”李道彦平淡的道:“御史台明天将收到一封检举信,揭发你勾结东突厥金帐公主……” 杨天保微微一愣道:“相信吗?” 李道彦笑道:“本王相不相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旦罪名坐实,杨三郎必身死……” 杨天保惊讶道:“你就这么确信,是我杀了令弟?” 李道彦没有回答,转身登上马车,众白衣扈从也纷纷离去。 就在这时,街道上的屋顶上,众弩手也纷纷退去。、 杨天保叹了口气:“真他妈操蛋!” 杨天保继续返回城管大队,准备接李婉宁回家,然而刚刚走到城管大队总部门口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郭炳兮。 杨天保冷笑道:“你还敢来?” 郭炳兮一脸狼狈:“为什么不来,我全家老小,都被你抓了,不来能怎么办?” 杨天保摇摇头,没有回答。 杨天保是派人去了郭炳兮的家,但是,慕容云却去晚了,他的家眷早已不知去向!不过,这个消息,杨天保是不会告诉郭炳兮的,只是让郭炳兮以为他抓了他的家眷。 郭炳兮摇摇头道:“你承不承认都不重要了,我们可以合作,你只要让李尚书不要免我的职,我就告诉你,谁在陷害你!其实你知道也没有用,必须抓住那名卖刀给冯少东的人,逼着他才能交代幕后主使人,这样才能完美的解决此案!” 第一九零章撬开他的嘴 第一九零章撬开他的嘴 杨天保领着郭炳兮走进城管大队,来到城管大队后院。 杨天保食指搓着拇指,道:“你还没有弄明白真正的问题!” 郭炳兮不解的望着杨天保。 杨天保笑道:“你只要开口,他就会知道,他会放过你吗?” “那个提牢主事,我也不做了,我这几年来弄到不少钱,足够一家人花销!”郭炳兮道:“你给我弄一套验传,我离开长安城!” 杨天保沉吟道:“没问题,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问,我知道的都告诉你。”郭炳兮不过道。 杨天保低着头,问道:“卖给冯少东刀的人,应该就是真凶或者帮凶,他是谁?” 郭炳兮道:“那个小青年是汉王的人,好像叫什么王超!” 汉王,原来是他? 怪不得,李婉宁早就猜测是他了,只是当时杨天保还以为此事过去了。杨天保的呼吸有点急促,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那你知道这个王超在哪吗?” 郭炳兮一怔,随后苦思了一会,谨慎道:“具体他在哪,我也不清楚,只不过好几次我都在长寿坊看见他。” “长寿坊?” 杨天保疑惑的问道:“汉王府也不在长寿坊,他去那里做什么?” 郭炳兮摇摇头:“这事我不太清楚!” 就在杨天保准备离开的时候,郭炳兮突然道:“我想起来了,他好像是去长寿坊东街八巷,那里有一家暗门子!” 成了! 知道这些就足够了,杨天保已经有十足的把握找到王超,于是不再理会郭炳兮。 郭炳兮等到杨天保走出了好几步才反应过来,追上前去问道:“现在可以把我的家人还给我了吧?” 杨天保抬头看了看郭炳兮,眼神里带着一丝嘲弄“呵呵”笑了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打了我的人,还想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做梦去吧! 郭炳兮彻底傻眼了,居然这么不讲信用?说好的让局长不打报告呢?气愤了一阵,他突然想到杨天保根本没承诺过。 抓一个王超的事情,自然不需要杨天保亲自动手。 慕容云和几名影卫趁着还没有宵禁,就前往长寿坊。 原本杨天保以为李婉宁会带着百草堂的孩子们上课,然而他错了,此时百草堂一个学生都没有,此时百草堂经过杨天保势力的扩充,他的部曲、城管子弟,还有工坊子弟,人数足足有三四百人。 几乎有一所小学堂的人数多了。 天气越来越热,又没有空调,在教室里上课是非常痛苦的煎熬。李婉宁看着学生们汗流浃背,于心不忍,就让六斤准备酒水,犒劳教师们,而她则带着众孩子在城管大队院里子玩。 这些年龄不大的熊孩子们,都玩疯了,爬树的爬树,下湖逮鱼的逮鱼,根本就不用教,他们玩得不亦乐呼。 这年头普通人家想买点肉吃实在太难了,很多人一辈子只买过一两回肉甚至没有买过一回肉,想吃肉就只好自己动脑筋,到田里抓只田鼠或者抓条泥鳅,凑合着解解馋。 这些孩子小小年纪就跟着家人干这活,业务熟得很,一抓一个准。 有的孩子在池塘里捉鱼,有的挖泥鳅,也有的逮黄鳝。 看来每一个熊孩子都有一颗贪玩的心,不贪玩的孩子是不正常的孩子。 就在这时,一名虎头虎脑的孩子跳下树,猫头腰寻找着什么。六斤轻手轻脚的跟在后面,一脸紧张。 这时,草丛里露出一截尾巴,六斤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个孩子已经闪电般出手,一下子就抓住了那条尾巴,将它提了起来,欢声叫:“哈哈,大丰收啊!这家伙可顶了几十条泥鳅了!” 李婉宁呆滞的看着一条长达五尺有余的、几乎比她的手臂还粗的蛇,在孩子手里奋力的扭动着身体,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了。 那名孩子一把抓住蛇的头,大咧咧的对六斤说:“娘子你就放心吧,它没有毒的,而且很肥,可以煮汤……” 话还没说完,李婉宁已经反应过来了,发出一声惨叫:“蛇!蛇啊!” 那条可恶的蛇很配合的朝她吐出红色的信子,吓得她往后蹦出好几尺,捂着脸一路哭喊着朝杨天保冲去。 那名孩子急忙解释道:“不用怕,别怕,这蛇伤不了人的!” 他掐着他的战利品的三寸去追李婉宁,他越追,李婉宁就跑得越快,都连滚带爬了。毫无形象。不光是李婉宁,当看清楚那个孩子手里那条蛇之后,连苏音音、六斤也尖叫起来,河滩上鸡飞狗跳。 杨天保上前,一把搂住李婉宁,一边对孩子道:“拿来!” “不给!”孩子倔强的将蛇背在身后道:“这是我抓的,我的……” 杨天保看着这一幕,无奈的说:“得,这一天下来,这些孩子就该玩疯了,到时候可没法管了。” 李婉宁摇摇头笑:“不至于啦,他们听话得很。我倒是觉得时常带他们出去玩玩对他们有好处。” 杨天保越发的无奈:“反正不管对不对,你都是向着他们……” 杨天保好不容易扯掉了缠在李婉宁身上的熊孩子,让孩子们排队,在各自的班长的带领下朝食堂进发。 李婉宁指着满地的鱼篓道:“这是孩子们的成果,你不要浪费!” 杨天保伸头一看,这些鱼篓里的鲤鱼都有四五斤重,个个长得肥大。唐朝笔记小说《酉阳杂俎》明确记载:国朝律,取得鲤鱼即宜放,仍不得吃,号赤鲤公,卖者杖六十,言鲤为李也。意思是说:唐王朝国姓为李,所以老百姓不能吃鲤鱼,如果不小心从水里打了上来,要赶紧喊几声赤鲤公,然后放生。谁敢贩卖鲤鱼,被官府抓住打六十大板。 不过,法律归法律,一道律法毕竟管不住全国人的手和嘴,人们想吃还是照样吃,这在一些文学作品中多有记载,而且是吃法各异。 王维《洛阳女儿行》:“洛阳女儿对门居,才可颜容十五余。良人玉勒乘骢马,侍女金盘鲙鲤鱼。城中相识尽繁华,日夜经过赵李家。谁怜越女颜如玉,贫贱江头自浣纱。”诗中吃的是生鱼片。 白居易《舟行江州路上作》:“船头有行灶,炊稻烹红鲤。饱食起婆娑,盥漱秋江水。平生沧浪意,一旦来游此。何况不失家,舟中载妻子。”诗中喝的是鲤鱼汤。 权德舆《酬陆三十二参浙东见寄》:“骢马别已久,鲤鱼来自烹。殷勤故人意,怊怅中林情。茫茫重江外,杳杳一枝琼。搔首望良觌,为君华发生。”诗中吃的是清炖鲤鱼。 唐朝也不准许百姓杀牛,然而,程知节家中每年都摔断数十条牛腿,牛腿断了,自然可以光明正大的杀,至于怎么断的,那就不好说了。 杨天保看着这么多肥美的鲤鱼,忍不住有些技痒道:“今天我给你做道糖醋鲤鱼尝尝。” 李婉宁倒也没有说“君子远庖厨”之类的话,而是给杨天保打下手。 杨天保拿着菜刀,用刀背砰砰砸着鱼头,那些鲤鱼瞬间就抽搐着死去,鲜活的鲤鱼,烹饪起来很是简单,其他厨师则按照传统的做法,炖鱼,熬鱼汤。 李婉宁帮助杨天保去鱼鳞,看着她手法娴熟的样子,杨天保好奇的道:“不是不让吃鲤鱼吗?看你的样子,应该没少吃?” “人要是饿狠了,连土都吃,何况是鱼?” 李婉宁不由得想起武德九年玄武门之变后,那几年她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为了生活,她和六斤就在皇宫里捉鱼,虽然会被挨打,然而六十藤条打不死人,却能饿死人。 杨天保不解的道:“你是公主啊,怎么会缺吃的?” “呵呵!”李婉宁脸上笑着笑着,突然红了起来。 杨天保不了解李婉宁的过去,看着她突然流泪,不禁慌了。“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李婉宁擦擦眼泪:“没事!” 李婉宁鲤鱼的鱼鳞去掉,习惯性的拿着一根木棍将鱼串起来,在皇宫的时候,她大多数都是用火烧着吃,有的时候,害怕别人发现,就生着吃鱼。 杨天保则将鲤鱼改刀,然后外面糊着一层面粉糊糊,等到锅里的油烧热,就将整条鱼放进锅里过油,直到鲤鱼炸得焦黄,这才把鲤鱼挥出来。 由于没有西红柿,做糖醋鲤鱼的糖稀就差点什么,不过直接用糖和醋调好汁,浇在炸好的鲤鱼上面,酸酸甜甜,焦焦脆脆,非常可口。 不过,还没有等杨天保开吃,一大帮小屁孩开始围上来了,他们叽叽喳喳,欢呼雀跃,面对新式的食物,他们更加有兴趣。 杨天保无奈的把糖醋鲤鱼让给孩子们。 众孩子吃饭,简直如同打仗一番,吃得那叫凶猛,就连拿着勺子的大厨也感叹:“这帮小子太能吃了,一天最少三斤饭!” 杨天保望着众孩子吃饭,仿佛回到后世,在后世那些孩子挑三拣四,都是让大人们哄着吃,现在这些孩子,根本就不需要哄,个个狼吞虎咽,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快速清扫着自己面前的食物。 无论是大块的肥肉,还是蔬菜,他们都是来者不拒。 等到孩子们吃完饭,他们又拿着自己的餐具,排着队开始洗餐具,当然简直就是打水仗,弄得一片狼藉。 就连李婉宁身上也溅了不少水花。 就在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慕容云带着几名扈从,驾着一辆马车,缓缓来到城管大队。 慕容云向杨天保道:“幸不辱命!” 杨天保点点头道:“撬开他的嘴!” 事实上,这件事非常难办。作为一品亲王,汉王李元昌一般罪名弄不倒他。 第一九零章弘农杨氏经济体制改革 第一九零章弘农杨氏经济体制改革 杨天保与李婉宁回到观国公府的时候,观国公府刚刚吃完晚饭。 他的大哥杨思谊不怀好意的望着杨天保,又怂恿着他的夫人梁氏提醒杨恭仁,产业入账的事情不能再托了。 杨恭仁人虽然老了,但是眼睛确实是有点花,不过却不糊涂。他不等梁氏开口,直接道:“大郎!” “儿子在!”杨思谊急忙一脸严肃的样子躬身而立。 杨恭仁沉吟道:“通知各房族老,宗祠东配殿半个时辰后召开会议!” 杨恭仁虽然是观王房族长,然而观王府并不是专门指杨雄的七个儿子,而是因为他们都是弘农杨氏长子杨牧的后代,在杨雄时代被隋朝追封为观德王,所以才会自称观王房。事实上,他们是泛指,弘农杨氏杨牧到十五世孙杨执柔这一支,其中还包括,杨达一支,杨士贵一支。 听到这话,杨思谊心中一喜。 只要是召开宗族大会,肯定是重要的事情要宣布,普通的事情根本就用不着宣布,当然,最近一次宗族大会还是在三年前的时候召开,那个时候是为了让杨天保认祖归宗。 除非这一次宣布的事情与杨天保认祖归宗一样重要,比如开除祖籍。 像杨天保这种自私自利的性子,确实是够得着开出祖籍的。毕竟,一个家族最大威胁不是来自外部,而是来自内部,比如像杨天保这样公然对抗祖宗之法,想要自立门户的,不好意思,那只有清除出弘农杨氏观王房。 杨天保听到这话,也感觉凝重起来。 李婉宁的小手已经浸出汗,她紧紧的抓着杨天保的手。 然而,就在这时,梁氏装模作样的望着李婉宁道:“弟妹啊,你有所不知,非杨氏子弟不得入宗祠!” 李婉宁反而不紧张了,她缓缓松开杨天保的手,转而望着梁氏道:“大嫂,莫非你想进入宗祠?” 女人不是不能进宗祠,除非一种情况下,公婆双亡,夫丧的情况下,那就可以自由出入宗祠。当年杨雄的父亲杨绍死后,其母被封为隋朝广平国王妃,在开皇十七年才去世,享年八十岁,比杨绍多活了足足二十六年。那个时候杨雄只是名义上的族长,而广平国王妃就像太后一样,不仅可以监督杨雄,还可以进入宗祠拜祭杨绍和杨氏列祖列宗。 不光是杨氏这样,其他大家族这一条也是墨守成规。 梁氏是嫡门嫡长大妇,如果她可以活得更久,自然可以像广平国王妃那样自由进入宗祠,还可以掌握着杨氏大权。 梁氏一呆,心道:“差点着了小蹄子的道了!”别看李婉宁轻飘飘一句话,差点把梁氏引入两难之地。想进入宗祠,就像朝廷里想谋反一样,这个罪名太大了,大到她的脑代顶不住。 梁氏摇摇头道:“大嫂是妇道人家,怎么可能进宗祠呢?” 李婉宁道:“谁说妇道人家不能进宗祠?莫非大嫂连这点规矩都不知道?” 梁氏是一个聪明的女人,然而眼下却被李婉宁几句话带到沟里去了,她并不是不知道女人可以进宗祠,只是想向杨恭仁这个郎舅表明,她无意进入杨氏宗祠,无意谋夺杨氏大权,更不是想诅咒杨思谊早死。 可是,现在李婉宁却直接质疑她不懂规矩。 梁氏急忙解释道:“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婉宁淡淡的笑了。 心道跟我玩宅斗,你知不知道本宫生长在什么地方,那可是人吃人的皇宫,她自从出生以来,天天看到的就是女人踩女人,女人斗女人,在皇宫那个地方,没有两把刷子,会死得非常难看。 杨思训的媳妇李氏望着杨思训,压低声音道:“弟妹不简单!” 杨思训郑重的望着李氏道:“你们李家的女人,都不简单!” 杨思训的夫人出身陇右李氏,却非李渊的孙女,而是李渊的八叔李亮的孙女,算起来倒与李婉宁平辈,不过他们成亲时间早,当时李亮才是海州刺史,他的孙女嫁给杨雄的孙子,已经算是高攀了。 李氏淡淡的笑道:“奴家省得!” 杨思训话不多,心眼却也不少,大嫂和大哥处处针对老三,这是要逼着家族分裂啊! 杨思训退后两步,走到杨天保身边推了推杨天保道:“老三!” “二哥!” 杨天保对杨思训一直都非常客气。 杨思训沉吟道:“咱们是一家人,吃亏占便宜,都没有外人!” 杨天保疑惑的望着杨思训道:“二哥的意思是……” “云州的产业,实在不行,你让出来吧!”杨思训拍拍杨天保的肩膀道:“大局为重,杨氏不能散了,阿爹还要脸呢!” 如果杨恭仁的三个儿子要分家,那么最丢人的肯定是杨恭仁,教子无方,这将成为杨恭仁身上最大的污点,以后他在朝野,别想抬起头做人了。 杨天保苦笑道:“二哥,这不是让不让的事,我是……” 不等杨天保说完,杨思训道:“我知道,你有部曲要养,身边也要打点,万年县有我一座田庄,那是你二嫂的陪嫁,庄子不大,收入倒也可观,你先用着!” 杨天保听到这话,感觉久违的温暖。 二哥,真是一个厚道人。 其实李亮在隋朝的时候,根本就不是重臣,财产有限,虽然万年地段不错,不过那个庄子才一千亩地出头,而且还有三分之一的是三年休耕的劣田,一年撑死也就收入几十贯钱。 随着时间的推移,各房族老陆陆续续抵达宗祠的东配殿,排在东配殿两厢的软榻上,坐着的都是各房的族老,至于杨天保和杨思谊,都没有位置可坐,当然以后除非把老家伙们熬死了,辈份上去了,就可以坐着倚老卖老了。 来得最晚的,其实是杨恭仁的三叔,也是观王房辈份最长的人,现邗国公杨士贵。 杨士贵是杨雄的幼弟,这个弟弟仅仅比杨恭仁大三岁,也算是杨雄养大的,杨绍死的时候,杨士贵其实才七岁。 杨恭仁与杨士贵的关系不错,他们叔侄关系,情同兄弟。杨士贵的府邸在西市的西北角居德坊,距离亲仁坊有点完,而且是宵禁。 当然,宵禁的只是百姓,勋贵可以获得通融,就像管理交通的交警,也不是百分百铁面无私,松松手自然可以过去。 杨士贵一身酒气,打着哈欠道:“恭仁,这么晚了,让大家过来做什么?” 杨恭仁看着众族老到齐,这才起身道:“有些事,需要向大家商议一下!” 众族老闻言正坐,一脸严肃。 杨恭仁道:“凡在天地之间者莫不变,昼夜变而成日,寒暑变而成岁,大地肇起,流质炎炎,热熔冰迁,累变而成地球;海草螺蛤,大木大鸟,飞鱼飞鼍,袋鼠脊兽,彼生此灭,更代迭变。紫血红血,流注体内,呼炭吸养,刻刻相续,一日千变,而成生人。藉曰不变,则天地人类并时而息矣。故夫变者,古今之公理也:贡助之法变为租庸调,并乘之法变为府兵,府兵变为彍骑,学校升造之法变为荐辟,荐辟变为九品中正,九品变为科目。上下千岁,无时不变,无事不变……” 听到这里,杨天保脸色大变,杨恭仁所言的话,就是杨天保当初用来说服杨恭仁要在内部进行变革。 事实上,任何组织和团体,如果没有内部变革,终究会淘汰,特别是在后世信息化背景下,如果腾讯没有用微信取代扣扣,而是让其他通信软件取代,那么腾讯还能保持信息产业龙头的地位吗? 熟悉阿里巴巴组织结构的人,才会发现,阿里巴巴其实涵盖了太多太多行业,当然最重要的是,励精图治,是为了杨氏的重新崛起,而非昨日黄花,落日余晖。 杨天保似乎明白了杨恭仁的决心,事实上要想改变祖宗之法,困难重重,就像国家的变法先驱一样,没有非凡的胸襟,没有强大如山河的气魄,是不敢尝试的。 众族老一脸震惊,他们不解的望着杨恭仁,想砸开他的脑子,看看他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杨恭仁接着道:“周虽旧邦,其命维新。言治旧国,必用新法,治国齐国,二者兼容,其事甚顺,其义至明,有可为之机,有可取之法,有不得不行之势,有不容少缓之故。为不变之说者,犹曰守古守古,坐视其因循废弛,而漠然无所动于中。” 总之,一句话,杨恭仁长篇大论之后,毅然决然地向杨氏产业体制改革的雷区,殚精竭力地振兴杨氏经济,推进杨氏企业体制改革,致力于将杨氏产业工人、农业佃户、人才教育培养三位一体的大比重起飞。 杨恭仁为了改善杨氏人才走出去的战略,实现杨氏可以影响关地方官府,杨氏族学准备开展第一次扩招,采取人海战术,改变原来的精英教育,将杨氏部曲、佃户、工匠子弟,一视同仁,择适龄儿童,统一入学,采取开蒙、淘汰、深入教育的方式,广种薄收。 打个比方,原来杨氏族学的规模就是三五百人,这些人就算有一半的人可以成材,事实上也只能走出一百多人,除了身体原因,过早离世,或者恩将仇报,改换门庭的白眼狼,那么杨氏事实上每十年,也仅仅可以培养出一百个县令的储备官员,甚至更低。 现在杨恭仁要将杨氏族一分为二,精英班专门教育杨氏子弟以及精英学生,普通学生在启蒙后,进行淘汰,采取自然法则,优胜劣汰。 当然,能采取这种方式的,自然是杨天保这个缺德冒烟的货,他就是把后世的升学考试,给改头换面,弄到在大唐。 以大唐的财力,要想全部培养杨氏的数万佃户、工匠和部曲,这根本就不现实,这个时代生育率实在太惊人了,每家每户都有两三个孩子,七八个的也不罕见,数万户就是十数万名学生,这个负担太重,杨氏承担不起,亲自体会过,杨天保才明白,办教育是多么的费钱。 第二项大改革,就是全面提高杨氏产业工匠的福利待遇,其中工匠子弟原本是没有机会进入杨氏族学学习进修的,现在给他们一个机会,可以统一开蒙,接受这个时代的蒙学教育,就像后世的小学生,然而并非所有的小学生可以成为中学生,必须经过考试。 自己不努力,自己承担自己的后果,怨不得别人,省得将来填鸭式的教育,教出一堆废物。 除了可以让工匠上学,也鼓励工匠发明创造,改善生产技术,对于有突出贡献的工匠,给予股权奖励,当然这个股份是非常少的,微不足道的万分股之一。 同时,产业工匠采取全员绩效的方式,多劳多得,按劳分配报酬。 农业方面,则是鼓励佃户开展绩效种植方式,杨氏土地收成,采取固定收租,承包到户,鼓励个体化种植。 最重要的部分,则是产业产权的改革,以改原来杨氏子弟所有创业,创业完成,杨氏就把这个产业拿回来,创业人员没有任何好处,所得与不创业人员一样的分配,根据血缘关系分配例钱,这样容易打消杨氏子弟的创业积极性。 现在,杨氏子弟每个人都可以获得一定的创业资金和创业资源,一旦创业完成,杨氏按照比例收回一定股权,不干涉子公司的运营,就是杨天保的资本投资模式,杨氏就是一个庞大的投资基金。 这一场改革动员会,足足开了一夜,所有成员,全部聚精会神的听着杨恭仁的改革计划,还有详细的产业布局与分工。 杨天保也不是没有损失,他的云州皮具坊交出五成股份,而羊毛纺织坊则交出四成半股份,而北啧的盐矿则交出三成的股份,这样以来,杨天保以后每年的收益会减少将近一半,十数万贯的利润则要上交杨氏。 不过,任何人不会干涉杨天保的具体经营和人员管理,对于其他人而言,则是意外之人,比如杨师道,原本他已经失去了对灵州产业的管理权,也失去了利润分成之权,按照他的分成,每年可以获得的基础分成大约是三千贯出头。 杨氏给杨师道的好处,相当于李世民开给杨师道俸禄的八倍多,怪不得官员心向家族而非朝廷,利之所在。 不过,现在杨师道则重新获得灵州产业的管理和股权,每年将获得收益多达一万余贯,如果杨师道将灵州产业恢复到他在灵州担任灵州总管时的水平,他每年将获得两万多贯的收益,这是朝廷俸禄的五十多倍。 当然,这也不是人人得益,至少像杨思玄、杨思哲等无所事事的杨氏子弟,从现在开始,他们的例子将有过去的每个月五十贯开支,削减到了现在的二十贯,减少三分之二。 不过,这些没有实职,既没有入仕,也没有在仕林间获得名声的年轻人,他们没有话语权,想张嘴,他们获得好处的老子一巴掌抽过去,一边哭去。 连续一整夜的会议,让杨恭仁疲惫不堪,杨天保看着杨恭仁的身体有些摇晃,他急忙上前扶住杨恭仁。 杨恭仁看着杨天保道:“三郎,现在这事如你所愿!“ ”阿爹,时间会证明你今天是多么英明!“杨天保拍着杨恭仁的马屁道:”再过两年看看,杨氏的产业收入将会翻番,未来将会成倍增加,就算富可敌国,也未必没有可能!“ 杨恭仁苦笑道:”只要让我将来有脸去见家翁就可以了!“ 杨天保笑了笑道:”要不,阿爹先去歇息?“ 杨恭仁道:”不急,有些事情,当断则断!“ 杨天保听出了杨恭仁的意思,冯少东尽早要撇开关系,杨天保摇摇头道:”这口气我咽不下!“ 杨恭仁理解杨天保与冯少东是平辈论交,但是情感是情感,理智是理智,现在所有的问题矛头直指李元昌,但是他是李世民的亲弟弟。 如果是对他有威胁的亲弟弟,倒是容易对付,关键是李元昌对李世民而言,根本就没有任何威胁。 ”但是他是亲王!“ ”亲王也非无懈可击!“杨天保认真的道:”我要让长安城的人都知道,惹了我,是他们最后悔的一件事!“ 第一九二章为官之道 第一九二章为官之道 知子莫若父,作为一个父亲,杨恭仁看着杨天保的态度坚决,他并没有用命令的语气,将自己的意志和思想灌输到杨天保脑袋里,他了解儿子,了解他的儿子们。 长子杨思谊看似随和,耳根子极软,事实上他却是一个纯粹的人,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会倾尽所有付出,恨上一个人的时候,他不遗余力的打击。 二儿子杨思训,看似木讷,少言寡语,事实上,他是一个非常有想法的人。他是一个真正深得杨恭仁兵法要领真传的人。 杨恭仁打仗与杨天保不一样,他很少用计谋,即使作战之前,他首先排除的就是用计谋巧胜对方,他比较看重部队的实力,部队的训练。每当率领部队出战,他首先用很大的精力训练部队,培养出了很多优秀的将领,更是训练出了敢打战能打胜战的士兵。 其实,无论杨恭仁平定杨玄感之乱,还是后来在凉州抚慰诸部,抵抗突厥,他的每一次胜利,最终都是依靠强大的部队军事实力。 可以说,杨恭仁在开战之前,并没有把重点放在战争的计谋上,而是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士兵的训练和战争的各种条件准备上。在杨恭仁,你没有足够的实力,靠耍小聪明,根本不可能走得很远,即使暂时能够获得胜利,坐到位置上,也会被别人拉下马。 杨恭仁望着杨天保笑了笑道:“咱们走走?” 杨天保点点头道:“好的,阿爹!” 杨恭仁与杨天保沿着观国公府的院落,顺着甬道朝着前面走着。 观国公府是唐代园林建筑的典型风格,在隋朝之前,天下动荡不安,南北朝并立,各个朝廷充斥着杀戮、权谋和阴谋,皇帝能够寿终正寝的几乎没有,战争自然频发。在那种情况下,隐逸多出于对抗黑暗的社会现实和全身远祸的需要。他们或远离尘世,采取苦行僧式的山林之隐,或栖迟园林、寄情山水,以此抒发内心的痛苦与愤懑。 唐代相对宽松温和的政治环境,使士人们不必用隐逸来对抗社会。文人们可以在社会与自然、政治与田园以及自我的精神领域内找到一种平衡,产生和谐的心态,从而完成文人隐逸心态的转变。 观国公府就是在隋朝统一天下后建立的,那个时代正值天下太平,民间殷实,所以无论楼台和停歇,无一不透出浓浓的大气。而且由于结束了战争,观国公府不像南北朝时期的地主庄园一样,采取防御为主,生活为辅助的建筑方式。 除了外院的院墙,整个观国公府很少有木土结构的房舍,大都是木质结构为主,外形美观大气,就连窗棂、屋檐,都带着精心雕琢的花纹。 沿着幽静的甬道,走到莲池旁边,清澈见底的莲花池,水中的鱼儿,尽情的游动着,杨天保看着荷花吐露芬芳,一时间心旷神怡。 杨恭仁拍拍杨天保的肩膀道:“年纪大了,不中用了,这里水气大,我这腿,受不了!” 杨天保扶着杨恭仁的胳膊,沿着夹石小道,朝着前面走去。前面就是观国公的柏园,柏园,顾名思义,种满了柏树,里面面积不大,种植着一些松柏和竹子,并没有主屋和厢房,倒有几个凉亭,石桌可供休息。 走了良久,杨恭仁依旧没有开口,仿佛只是游玩。 然而,杨天保也是一个聪明人,他早就猜测到杨恭仁肯定和他有话要说,所以,他才没有问,时间到了,杨恭仁自然会说。 不过,正是杨天保的沉静,显得更加稳重,这让杨恭仁更加满意,当官最重要的要有城府,不像直筒子一样,被人一看就看穿。 杨恭仁与杨天保来到凉亭前,炎炎夏风穿柏梢而来,凉意习习。 看着杨天保父子在凉亭坐下,两名丫鬟很有眼力劲,不等杨恭仁吩咐,就端着茶水过来。 杨恭仁望着杨天保笑道:“你在云州一直做得就不错,虽然总管也兼管民政,一般总管都是只管军事,不理民政,而你则在云州带领民众抗抗害救灾,积极自救,获得不俗的成果!” 杨天保摇摇头道:“我当时就没有想过什么政绩,只是感觉他们日子过得太苦了,所以就……” “你不用解释!”杨恭仁笑道:“正是因为你当时没有私心,所以云州民众才会视你为自己人!” 事实上,当时杨天保断了温彦博的财路,他不对付杨天保是不可能的,为了对付杨天保,温彦博采取了政治斗争最常见的套路弹劾。 不过,在温彦博的门生任忠杰向朝廷弹劾杨天保的时候,杨氏的门生故吏还没有发力,就被云州籍的官员高延福、独孤修德给喷了回去。 杨天保当时就不知道,孤独氏就是云州人,虽然时隔多年,他们早已在京兆落地生根,不过云州依旧有高氏与独孤氏的本宗子弟。云州高氏是北齐皇族武成高湛的第六子高平王高仁英,北齐在其兄高纬的折腾之下,终于亡国。高仁英的儿子们就迁徙到云州宗氏母族避难,最络落地生根,而高延福则是高仁英的后裔。 杨恭仁语重心长的道:“官场不是斗争,不是权谋……” 杨天保有些明白,杨恭仁是想劝自己不要跟李元昌相斗,他反问道:“以阿爹之见,官场是什么?” “官场是实力,是自信,是时,也是道义!” 杨恭仁叹了口气道:“有的人认为,官场就是利益,就是阴谋,其实这都不对,依靠阴谋或者说权谋,能胜一时,绝对胜不了一世,玩弄权谋的人,最终都会被权谋反噬,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 “身为官员,必须要有实力,只有实力才能走得更远,走得更久!”杨恭仁指着凳子道:“坐下,坐下来,咱们慢慢谈!” 杨天保道:“儿子明白!” “不,你不明白!”杨恭仁沉吟道:“以今天汉王之猖獗,御史弹劾他的奏折,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为何今上不处置他?” 杨天保想了想道:“今上顾及名声!” 杨恭仁点点头道:“是啊,卫怀王李玄霸早亡,楚哀王李智云被阴世师所杀,隐太子与赵王元吉死在玄武门,今上饱受薄情之非议,无论如何,他不会对汉王再痛下杀手,只要汉王不谋反,他就立于不败之地,一时弹劾他,无非是让他损失一点封地食邑,或者幽居宫中,遇到大赦,他就可以重获自由!” 杨天保愤愤的道:“我与他无冤无仇,他设计陷害我的门人,意图从冯少东那里打开突破口,从而对付我,我难道要忍?” “对,要忍!”杨恭仁道:“争是不争,不争是争,做什么事情都需要信心。就像打仗,一个缺乏信心的人,遇到一点挫折就会退缩,就算你精通了各种计谋,把孙子兵法背得滚瓜烂熟,你如果没有足够的信心和信念,很可能在战争中半途而废。没有信心,做什么事情都可能虎头蛇尾,成功的几率非常小。” 杨天保恍然大悟道:“为官要懂得把握时机?” “是啊!!时机相当重要!”杨恭仁道:“三国时期,关羽大意失荆州,吕蒙深知关羽的秉性,轻敌是关羽的致命弱点,吕蒙心里非常清楚,关羽非常想把荆州的士兵调到边防去,于是吕蒙假装生病,关羽放松了警惕,最终调走了荆州的众多兵马,吕蒙不费吹灰之力取得了胜利。” 杨天保似乎有些明白了,他说道:“我不是不斗,而是要麻痹对方,以待时机出现?” “不错,在官场中,不需要跟对手频繁摩擦过招,只需要等待合适的时机,一战而胜。”杨恭仁笑道:“聪明的人,从来不会在频繁的小摩擦中消耗实力,而是静下心来等待机会,机会一旦来临,全力以赴取得决定性的胜利。一击必杀,绝对不给对手留下喘息之机,更不会给对手翻盘的可能,现在李元昌有免死金牌,他只要不死,总有机会翻盘,而你却没有免死金牌!” 杨天保恍然大悟道:“我明白道义是怎么回事了,想要战胜对手,就是占据道义的制高点!” 这就是典型的既当表子,又立牌坊。 就像《以人民名义》中侯勇扮演的处长,长口党性,闭口组织原则,事实上他把贪污受贿得到的金钱,藏了整整一冰箱,一面墙,还有一张床。 在官场,要想战胜对手。群众的支持很重要,领导的信任也很重要,你自己做事情的意义和价值也非常重要。让你周围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你和别人的斗争中,是一场正义和邪恶的斗争。 谁牢牢把握住了正义,谁就有可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 长安城太极宫,拥有着百骑司这个无孔不入的利器,杨恭仁昨天夜里在宗祠内召开杨氏宗族改革,第二天,百骑司就把杨恭仁的谈话内容,以及众族老的反应,详细的记录下来,放在李世民的案头。 当李世民看完杨氏的改革后,顿时食之乏味,哪怕山珍海味,也如同嚼蜡。 长孙无垢看到李世民的样子心中暗暗着争,看着小九李治不吃饭,没有了耐心的长孙无垢上去就是两巴掌。 夏天天热,还穿着开裆裤的小李治屁股上瞬间就出现几个手指印。 李治正准备大哭,长孙无垢手中已经拿起藤条,李治顿时吓得不敢哭了。 长孙无垢虽然外表给人一种柔柔弱弱,只有李治等子女才知道,长孙无垢的温柔之下,是何等的凶狠。 谁不听话,长孙就喜欢打,还没有地方说理。 没有办法,谁让长孙皇后太能生了,她与李世民结婚之后,由于年龄太小当时只有十三岁,六年没有生育,直到武德元年,长孙无垢开始生下李承乾之后,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在短短八年之中,她为李世民生下七个孩子,偏偏这些孩子年龄都相差无几,一起哭闹的话,神仙也招架不住。 李世民也不怎么管孩子,只有长孙无垢忙里又忙外,现在李治不听话,一顿揍,马上乖乖的去吃饭了。 李治此时委屈极了,一边扒饭,一边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 李治很想像李世民告状,然而李世民此时却神游体外,仿佛没有看见,他挪动着身体,想要靠近李世民,结果长孙无垢一个凶狠的目光瞪过来,李治吓得只要将脑袋埋进饭碗里。 长孙无垢这才推了推李世民道:“二哥,出了什么事?” 李世民终于回过神,看着李治一脸泪水,正准备询问怎么回事,长孙无垢接着道:“二哥,我看你的气色不对?” 李世民苦笑道:“杨恭仁真是好魄力,朕都想重新启用他了!” “哦!”长孙无垢好奇起来。 杨恭仁在贞观元年被去相,就是因为他太能干了,而且还是李渊的心腹,他文能治国,武能安邦,是武德朝六大相国中,唯一一个可以不弱房杜的人。 然而,事实上房玄龄与杜如晦又有性格缺陷,房玄龄善谋,却缺乏果断,而杜如晦却善断,在贞观四年杜如晦去世之后,朝廷对安置突厥策,前前后后吵了足足两年多,到现在还没有决断。 如果杜如晦活着的话,他肯定可以帮忙李世民,一言而断。 这个杨恭仁则是属于房玄龄与杜如晦的结合体,由于他年轻的时候,经常领兵作战,所以他更加杀伐果断,言出必践,行必果。而且更善谋划布局。 早先年,李渊一直有想夺权的心思,而杨恭仁则是李渊阵营之中,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人物,李世民对他不放心。 现在李渊已经认命了。 李世民真有启用杨恭仁代替陈叔达为礼部尚书,参预朝政。 长孙无垢不解。 李世民将杨氏宗族召开会议,进行内部体制更革的情报递给长孙无垢。 长孙无垢看了看,脸色大变。 人最难的,其实是认清自己。知错能改,说得容易,真正做到的人,实在太少了,更何况,杨恭仁并没有错,杨氏在他执掌的这些年,虽然发展不快,却也稳中有进。 如果换成其他人,肯定是得意满满,至少不会擅自大刀阔斧的改革。 杨家有机构臃肿,效率低下,全员进取力不高的情况,大唐朝廷岂能没有这类情况? 在贞观元年,李世民让房玄龄与魏征进行过一次精兵简政,机构改革,精简了部份中枢官员,可是相对而言,唐朝的问题不在中枢,而是在地方。 由于大唐一千五百五十七个县共设三百六十个州,全部就有三百六十个州刺史、三百六十个长史,治中事实上,正四品在朝廷中已经算高官了,然而从四品以上,朝廷至少有一千多名从四品官员。 各地肥瘦不等,官员也是心思各异,谁都想在富饶之地为官,谁也不想在偏远苦寒之地为官,地方大族、世族门阀更倾向于关中任职,或者中原腹心之地。 问题早就有问题,可是如何解决,李世民一直在犹豫。 唐朝的州和县两级管辖,其实并不算是郡改州这么简单,因为一郡之地,往往要十数县,或者数十县不等,而有的州只辖一县,或者一城,这样以来,刺史与县令,同城办公,就像出现,你管我不管,我不管,你也不管的情况。 李世民也想过改州为郡,可是要像晋朝那样,全国设立一百多郡,二十二个州,这样以来,更容易管理。 但是,这样以来,地方权柄过大,容易形成尾大不掉的局面。 州刺史权力太小,实力太弱,无法挑衅中央权威,可是一旦设立州牧、郡、县三级,那么就会形成地方割据,对立中枢。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 浑浑噩噩,209已经过去。 无论成功,或者失败,2020已经来临。 回想去年,老程有点感慨,错过太多,想法太多,一一没能实现。 由于太过纠结,这本书写的主线有点混乱,往后老程会加快节奏,争取早日完本太师!不过,尽管成绩很烂,老程更新至少还在线,上个月十六万七千字。 由于工作关系,想要保证稳定更新有点难度,希望大家理解,老程会努力,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祝愿大家新的一年,心想事成,阖家欢乐! 第一九三章柳暗花明又一村 第一九三章柳暗花明又一村 可是不进行改革,问题也不是没有。州级建制太多,而道只是监察机构,没有直接管理职能,就会出现各道巡察使与州刺史进行推诿扯皮的现象。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样以来,门下省政事堂事物繁多,戴胄身体不好,陈叔达因病,就连房玄龄也时常告诉假,作为执宰相国,他们每天都需要忙碌很晚,积累成疾,李世民也担心房玄龄、王玨、高士廉他们再步杜如晦的后尘。 杜如晦英年早逝,废寝忘食,就是担任太重,压力太大。如果只是政事堂压力大,完全可以采取增加相国的方式,改变这个局面,只不过,州的权力太小,而且无法应对来自境外的威胁。 虽然现如今消除了东突厥来自北方和东北方向的威胁,可是吐谷浑、吐蕃在西北、西南方向的威胁依旧存在,由于道没有管理职能,只是一个监督机构,力量薄弱,而且没有担挡,凡事都可以靠请示,结果就是效率低下,民生疾苦。 这些问题不是不能克服,不过李世民就是无法下定决心,进行内部改革。 一个人最大的困难,就是否决自己的成果。 况且,相对而言,杨恭仁的决断就更加突出了。 看着李世民茶饭不思,长孙无垢轻轻笑道:“二哥,这又有何难?” 李世民问道:“观音婢,你有什么办法?” 长孙无垢笑道:“杨令公身系左光禄大夫,陛下召其入内宫问对,有何不可?” 光禄大夫,其实就相当于皇帝的顾问。顾问,顾到就问,这个权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旦问及所处,可以一言而定国策,说他大吧,有没有什么固定的差事。 李世民恍然大悟。 武德朝六大相国,各有特点,当初李渊向李世民说过,陈叔达莽撞,萧时文跋扈,宇文士及圆滑,所以每当李世民遇到难以决策的时候,通常都会召宇文士及入宫。 因为宇文士及心生谨慎,最不愿意得罪人,所以他总能在关键时刻,想出最为不得罪人的办法,这也给李世民和稀泥提供了便利。 随着李世民下令命杨恭仁进宫问对,而这个时候,杨天保却没有休息,直接来到城管大队总管,询问慕容云关于王超的审问结果。 原本慕容云以为这个细皮嫩肉的王超,肯定扛不住,三下五除二就会招供,然而,慕容云错了,尽管他用皮鞭、夹棍、甚至是皮鞭你蘸盐水的方式抽王超。 尽管王超早已被打得死去活来,皮开肉绽,然而他依旧闭紧牙关,不仅没有开口,反而笑骂不止,屡次挑衅慕容云,希望慕容云可以给他一个痛快。 当杨天保来到城管大队总管大殿的时候,慕容云一脸沮丧的向杨天保禀告道:“卑下无能,让公子失望了!” “咦?”杨天保好奇的问道:“难不成这个王超还是硬汉?” 事实上,王超也是聪明人。他跟着李元昌数年,早已了解李元昌的性子,这货是一个残酷甚至可以说是冷冷酷的人。 如果王超出卖他,他不仅会让王超生死两难,甚至全家老小,都会遭殃,在这种情况下,王超宁死也不愿意招供。 况且,王超还有一个绝活,只要他受不过刑,就会昏迷。 杨天保沉吟道:“走,带我去看看!” 慕容云引领着杨天保走进城管大队的地窖,城管大队并不是后世的城管大队,也没有独立执法权,所以牢房是不存在的,不过作为城管二三百号人吃喝,外加百草堂三百多孩子,每年冬天所食用的蔬菜,就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数字,所以在后院挖了一个非常庞大的非常地窖,用来储存蔬菜。 不过,现在天气炎热,也不需要储存蔬菜,所以这个占地莫约数百平方的地窖,现在正在空着。 虽然这个地窖面积不小,不过空气相当污浊,加上这几天王超一个人在里面解决个人问题,所以味道特别浓郁。 杨天保捂着鼻子进入地窖内。 就在看着王超被固定在横梁上,用牛皮绳绑着,动弹不得。 “为什么要诬陷我的人?”杨天保感觉呼吸有些困难。 其实,王超早就认出杨天保了,他有恃无恐的说道:“你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早已被打得没有人形的王超,呲牙咧嘴的朝着杨天保说道:“有种你杀了我?” “呵呵!” 杨天保轻轻的笑了笑道:“不知道?哈哈,你跟我说不知道?” 杨天保大笑着,猛然笑容一收,他朝着特鲁摆摆手,特鲁会意,伸手拔出自己用来吃肉的小刀子,这柄刀子长约八寸,非常锋利。 杨天保接过小刀子,一点犹豫都没有,狠狠刺进王超的大腿根! “啊!啊!……”王超惨痛的叫喊着,整个身体想要挣扎,只是被绳子绑住动弹不得,只能在地上打滚。 杨天保走过去慢慢的拔出小刀子,王超又是一阵惨叫。 杨天保的身上都被溅了几滴血,他面无表情的说道:“说不说?”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王超嘶吼道。 “好,有种!”杨天保点点头,道:“你很想死,其实死是非常简单的事,有很多事,活着比死更难,比如让你做不成男人!” 杨天保拿着小刀子在王超面前晃了晃。 王超的目光顿时闪烁起来,他心猛的一紧,来真的? 其实他的内心并不像外表那样坚定。毕竟他料定了李元昌会出手营救他,落在慕容云手中之前,他就得知郭炳兮已经不靠谱了,他想已经给李元昌说了,让李元昌派人拿住郭炳兮的家眷,这样可以保证郭炳兮不会出卖李元昌。 所以,慕容云在去捉拿郭炳兮家眷的时候,才会扑了一个空。 只要王超失联,李元昌一定会想到是杨天保派人动的手,毕竟李元昌陷害的就是杨天保。 这并不难猜测。 可是想到,一旦被杨天保阉割,让他成不了男人,那么问题就大了,他卯足了劲,深吸一口气,一口血痰朝着杨天保吐去。 只是非常可惜,杨天保早已经发觉了王超的异常,他向后一退,这口血痰吐到特鲁脸上,特鲁勃然大怒:“我要杀了你” 王超歇斯底里的吼道:“来啊,有本事弄死我!” 杨天保眯起眼睛,伸手拦住特鲁,真杀了王超,他就没有办法营救冯少东了,杀不杀王超,对于杨天保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 如今,他也是勋贵。而这个王超只是李元昌的部曲,就算闹到御前,这只是一件普通案件,只算犯了斗讼律,私自杀害他人部曲,赔钱或者徒劳役、流配,问题不是太大,以杨天保现在的身份,这件事只会轻判,比如议亲、议贵。 杨天保笑眯眯的望着王超道:“王超,你出身北海王氏,族上也算名门,只是家道中落,你是家中独子,至今未婚,如果你被切断了子孙根,那么北海王景略这一枝的香火,就要在你身上断了!” 王超属于王景略曾孙王睿的六世孙,北海王氏早在魏晋南北朝期间,随着王猛出任氐秦丞相,而一跃成为豪门,而王猛的孙子王镇恶投奔刘宋,被封为壮侯,而一跃又成为南朝豪门,不过随着王镇恶的曾孙得罪萧道成,被除爵,王氏开始没落下来,到了王超这一代,依旧没有起伏。 对于后世人而言,什么香火,什么传承,都是虚的。 然而,对于古人而言,香火传承,比命还要重要。 王超不怕死,他吃定了杨天保不敢杀他,然而杨天保如果不杀他,只是致残他,最多赔钱了事,王超开始怕了。 对于北海王氏的列祖列宗来说,如果在他这一代,他断了香火,他就算是死了,也没有脸去见祖宗。 看着王超脸上异常精彩,杨天保朝着特鲁使一个眼色。 特鲁会意,接过小刀子,咬在嘴上,随手扯下王超的裤子。 就在这个时候,王超吓得尿了。他终于相信杨天保不是装腔作势,玩命嘶吼道:“我说!我说!!不要杀我!!!” 特鲁手中的小刀子停在了王超那活儿一公分处。 杨天保的眼睛里透露出一丝笑意,终于吓住对方了。 不错,刚才他确实是在装腔作势,杀人啊,不是目的,杀人如果可以救人,他不介意杀人,关键是杀了王超,也救不了冯少东。 杨天保冷冷的笑道:“说吧,详细说!” 王超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道:“杀害李孝逸的人是明崇法!明崇法是汉王禁忌,李孝逸纠缠明崇法,明崇法誓死不从,失手杀了李孝逸,汉王得知这个情况后,就让我嫁祸给冯少东,他给了我一笔钱,让我远走高飞,我只是舍不得离开长安……” 事情其实很简单,大唐承袭魏晋之风。魏晋之风,就是那个调调,喜欢养***,而明崇法是明格之子,在国子监就学,与汉王李元昌搞在一起。 第一九四章明崇法你的事发了 第一九四章明崇法你的事发了 明崇法精通音律,能歌善舞。虽然是男儿身,却天生媚骨,容姿美丽。如果化妆一番,比女人还要女人。 在国子监就学期间,明崇法苦于生活窘迫,寄宿平康坊的清幽阁,以卖唱的形式,赚取生活费用。一来二去,李元昌就与明崇法相识,后来李元昌才知道明崇法是男儿身,不过二人情同意合,已经不在乎了。 然而,李孝逸并不知明崇法与李元昌有一腿,明崇法是安喜县令明格之子,在他依仗着自己皇室身份,根本就没有把这个明崇法放在眼里,准备强上。 然而,李孝逸把明崇法灌醉,准备成全好事,结果厮打中,明崇法用李元昌送给他的刀,失手杀了李孝逸。 按照唐朝操蛋的律法,明崇法是勋子,而李孝逸则是王子,上下尊卑有别,明崇法杀了李孝逸属于以下犯上,罪不可赦。为了担心影响其父明格的仕途,明崇法就与李元昌道别,准备自首。 然而,这个王超却向李元昌建议,可以一石二鸟。既嫁祸冯少东,又可以免除明崇法的法律责任。 就这样,王超拿着明崇法杀害李孝逸的短刀,前往轩天下,如果冯少东见利大意,他就以廉价的钱把刀卖给冯少东,如果冯少东不贪图小便宜,他就把刀藏在轩天下,然后让衙役在搜查中搜出来这柄凶器。 只所以要选择冯少东,王超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而不是冒然而决。首先,李婉宁在东市被地痞流氓险些轻薄,多亏了冯少东露面。而当时,李元昌已经被摘出去了,这件事没有人知道,淮安王府的嫌疑最大。 现在李孝逸死了,冯少东成了最大的嫌疑人,他的杀人动机也有了,为主分忧,替主人复仇,毕竟冯少东身上还兼任着华阳公主的司府令。 李元昌在得知这个计划后,非常高兴,既可以把冯少东和杨天保牵扯进来,又可以将明崇法摘出来,简直就是一石二鸟。 听完王超的供述,尽管王超隐瞒了自己出谋划策的关键部分,但是杨天保并不在乎,是李元昌的脑袋突然开窍也好,是王超献计也罢,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李元昌居然敢欺辱自己的女人。 那就只有一条路,不死不休。 “都记录了下来了吗?” 杨天保望着身边的慕容云道。 慕容云点点头道:“记录下来了!”这次供述让慕容云有点大脑受不了了,这已经超出了他的心脏承受范围,如果李孝逸与李元昌因为一个女人,爆发这种乌龙事件,慕容云在心里会好受点。 然而,李元昌与李孝逸居然为了一个男人,这就有点辣眼睛了。 杨天保道:“慕容云,把这个供词交给孙郎中孙伏伽,再派几个人,把这个明崇法给我抓起来!” 慕容云躬身道:“明白!” 杨天保迫不及待的离开地窖,然而就在杨天保在呼吸到新鲜空气里,大脑变得清明起来, “明崇法?明氏?” 这个姓氏非常罕见,在百姓家里记载明氏出处有两处,既谯明氏。燧人氏为部落首领的时候,他的部下有一个叫明由的,因为才能而很受燧人氏看重,是谯 明氏的后裔,为“四佐”之一。明由的后代便以祖上的名字作为姓氏,所以得到明姓。二是出自姬姓。 以王父字为氏据《通志-氏族略以字为氏》所载,晋献公攻灭虞国,俘获虞公及百里奚 后百里奚为秦国大夫,生子视,字孟明其支孙以王父的字”明”为氏。 百里奚是春秋时期虞国公族的后代。秦国丞相百里奚的儿子名叫视,字孟明。是一个将军。取得过很多战争的胜利,打败了晋国的军队,为秦国的西部称霸打下了基础。孟明死后,他的后代就用他的名。 姓明的人,杨天保倒是知道一个,这位是武则天时代的政治人物,野史里可以明崇俨是武则天最心仪的男人。据说明崇俨与武则天的关系十分暧昧,具体到了哪一步不好妄断,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除了晚年在精神上依赖于张易之、张昌宗兄弟外,武则天一生中最心仪的人极有可能是明崇俨。至于后来的男宠薛怀义、沈南蓼之流,只不过是武则天的肉体玩偶和养生顾问而已。明崇俨作为正谏大夫,论政事得失时喜欢假借鬼神之言,皇帝和皇后更是对其言听计从。 明崇俨与明崇法有没有关系? 不管了,无论他们有没有关系,反正杨天保先救人为上。 …… 汉王李元昌的嚣张跋扈,其实是和李世民的纵容分不开的。李世民夺得了这个皇位之后,自己前面的几个兄弟都去世了,所以李元昌就成为了比较大的一个弟弟,而这个李元昌其实小的时候还是比较聪明的,并且武功也比较高强。 不过因为他从小受到很多人的宠爱,所以特别的嚣张跋扈,尤其是私底下做了一些坏事之类的,李世民基本上都没有过多的去责罚他。当然,李世民对他非常的宠爱,可是这个李元昌却并没有因此而感激,反而更加的猖狂起来。 在历史上,李世民让他任都督,结果他在这个位置上面却做了很多的错事,有的时候有些罪名非常的严重,按照当时的唐朝法律来说估计连脑袋都保不住了,可是没想到李世民为了兄弟,还是没有严厉的惩罚他,不过虽然没有惩罚他,但是专门的写诏书,好好的批评了他一番,可是没想到这个李元昌并没有因此感激哥哥,留了自己一命,甚至还开始怨恨自己的哥哥。 一直到贞观十七年的时候,李元昌一直是在自己的封地,后来特别的节日需要进宫朝贺,李世民特别高兴,于是特意在宫中设宴来款待这个弟弟,就在这个宴会上面,其中有一个美女弹琵琶弹的特别的好,结果李元昌一眼就看中了这个美女,所以就想要将她据为己有,可是没想到这个李元昌并没有直接对李世民提出这个要求要这个美女,反而私下里开始动歪脑筋了。 其实在唐朝时期,如果像他这样地位尊崇的人,看上了一些舞女之类的事,可以直接跟皇帝要的,皇帝一般来说也会将他们赐给自己的兄弟或者是大臣之类的,这是一种很平常的事情,并没有什么问题。 也就是说,如果当时的李元昌开口的话,估计李世民会非常高兴的将这个女人送给他。 可是这个李元昌却并没有这么做,也许当时他是有别的顾虑吧,总之他是没有开口直接跟皇帝要,反而跟太子说起了这件事情,当时的太子就是皇帝的长子李承乾,李承乾是住在东宫里面的,而他李元昌应该是属于藩王。 李元昌跟太子住到一起去,还真的是说起了这件事情,而且两个人还居然商量着想要谋反获得皇位,之所以李承乾想要谋反,是因为当时他的弟弟李泰成长起来,而且李世民非常喜欢这个弟弟,甚至有朝里的大臣开始见风使舵,将注意力放在李泰的身上,甚至背后认为李泰有可能会顶替李承乾的太子之位成为下一任的君主,那么李承乾为了保住自己的这个皇位。 所以就想要效仿自己的老爸的做法,逼迫老爸退位,杀死自己的兄弟。可是没想到这个李元昌纯粹就是为了这个美女而已也参与了这个谋反的事情,因为他看到这个美女就直接被迷晕了,所以一直想要得到她,于是参与了这个谋反,并且跟太子说,等到太子登上了皇位之后,只需要将这个美女赐给自己就行了,这听起来还真的是有点胡闹了。 不过现在李元昌还没有那么胡闹,只是在自己的府邸里,与明崇法在一起,郎情妾意。 一队乐师演奏着乐曲,而明崇法则打着赤脚,穿着短裤,袒露着上身,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李元昌也情不自禁,跟着明崇法在一起跳舞,跳着跳着,二人就跳到一起,结果不言而喻,发生了不可描述的事情。 经过一番酣畅漓淋的大战,明崇法躺在地板上,一脸感叹道:“冯少东被抓了,他会不会被杀头?” “哈哈,你怎么变得如此菩萨心肠?”李元昌不以为然的笑道:“他是贱籍,李孝逸是贵胄,以下犯上,他应该被处以极刑!” 明崇法伸手兰花指在李元昌的胸口划着圈圈,仿佛开着玩笑道:“你呀,心肠比我还硬,不怕会遭报应?” 李元昌“呵呵”一笑,道:“报应?我还真不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真想尝尝什么滋味!” 明崇法抬头看了看天色:“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李元昌摇摇头道:“别走了……” “不行啊,别人会说闲话!”明崇法接着郁郁道:“家父还指望着我可以光耀门楣呢,我得在国子监好好表现,将来可以分得一个肥缺!” 李元昌心中一暗。 他虽然贵为藩王,事实上却无法插手朝政,想要提拔一个人,也没有门路,这个时候不像唐朝刚刚建立的时候了,那个时候,无论是太子李建成、还是赵王李元吉,甚至是秦王李世民,包括平阳公主李秀宁,都可以拿着自己的王教或者太子令,直接任命官员。 那个时候,有时候会发生一个州或一个县,吏部任命的官员,太子也任命了官员,秦王也任命官员,一个官职,出现三个甚至四个官员。 当时也没有谁大谁小的问题,谁先到任,谁可以获得实职,即使拿不到实职,也没有关系,俸禄照发。 李元昌喃喃的道:“等将来我外放有一州大都督,我就好好提拔你!” “那不知道是猴年马月!” 明崇法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叹道:“但愿大王莫把奴家忘了!” 此时李元昌不知道在他们府邸的房梁上,慕容云差点都要看吐了。 好不容易等到李元昌与明崇法依依不舍的分开,明崇法终于登上了马车,前往国子监。 马车缓缓离开汉王府,行走在清冷的街道上。 经过一番体力的支配,明崇法坐在马车里也沉沉的睡去。 然而,就在这时,马车前面出现一队武侯卫士兵,伸手拦住马车:“公然违反宵禁,停下!” 马车的车夫丝毫不以为然。 车夫下车指着马车上汉王的标志道:“睁大尔等的狗眼看清楚,这是汉王的车驾,冲撞王驾,该当何罪?” 那一队武侯卫恍然大悟,马上满脸堆笑道:“原来是汉王当面,我等想要拜见汉王,还请通传!” 车夫鼻子朝天,不可一世的说道:“你们算什么东西,汉王岂是你们说见就见的,赶紧滚蛋!” 车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马车车厢上车帘已经打开了,一名身穿夜行衣的劲装汉子,钻进马车车厢里,伸手点在明崇法的脑后,抱起明崇法,轻轻下车,躲在黑暗处。 车夫看着这一队武侯卫士兵有些心虚的样子,终于让开道路,他得意洋洋上车,扬起鞭子,驾车离开。 车夫并没有发觉异常,慕容云假扮武侯卫挟持着明崇法离开小巷。 等车夫到了国子监外,怎么叫明崇法,明崇法都不醒,直接车夫壮着胆子掀起车突帘,这才发现明崇法失踪,他顿时吓坏了。 大活人不见了,车夫吓得六神无主,顿时瘫痪在地上。 等李元昌得知明崇法失踪,顿时暴走了,可是他发动府里上下外出寻找,明崇法依旧像蒸发一般。 当明崇法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身处监牢之中。 他顿时惶恐不安。 一个威严的声音传出来:”明崇法你的事发了!“ 明崇法一脸纠结,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个声音接着道:”你可想清楚再说,如果刻意隐瞒,牵连汉王,他就要被褫夺其爵,贬为庶民……“ 明崇法顿时慌了,他虽然是男儿身,却没有一颗男儿心,这些日子李元昌给他别样的感觉,为他遮风避雨,给他安全感。 什么光耀门楣,什么出人投地,都不重要,他自己做的事,自己扛,绝不对牵连李元昌。 因为,他与李元昌才是真爱。 于是,明崇法开始招供,将李孝逸如何纠缠他,如何把他灌醉,又如何图谋不轨,然后他失手杀死李孝逸,又用凶器嫁祸冯少东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 等录完口供,签字画押。 杨天保望着李道彦与孙伏伽道:”大王,孙郎中,这就是案子经过,我的门人是无辜的,你们可以放人了吧!“ 第一九五章杨恭仁复相 第一九五章杨恭仁复相 杨天保心满意足离开刑部牢城的时候,顺带着将冯少东带出了牢城。杨天保的婚假只有短短九天时间,结果因为冯少东的事情,耽误了足足三天。 不过总算圆满解决了,冯少东洗清了身上的黑锅,事实上证明他与李孝逸被谋杀一案,并无关系。 冯少东是杨天保的门人,然而杨天保并没有因为畏惧李元昌的权势而弃他不顾,所以在重获自由之后,冯少东对杨天保更加感恩戴德。 就在出牢城的同时,冯少东朝着杨天保扑通一下跪下来。 “谢郎君活命之恩!” 事实上冯少东所说的不错,每年冤死的人不知凡几,如果没有杨天保采取不正规的手段,比如动用杨氏影卫先绑架王超,随后挟持明崇法,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办法解决。 无论是刑部、还是大理寺,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会出手缉拿一个亲王随从,更不会去国子监缉拿一名生员。 至于冯少东的怨屈,哪怕是拥有戴胄、孙伏伽这样的官员,他们也不会轻易去碰李元昌。因为李元昌身上的案子太多了,随便拎出来一件,足以杀头,可是他活得好好的。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只是一件不切合实际的理想,就像大同社会,实现乌托邦国主义,一样不切合实际。 杨天保伸手扶起冯少东道:“少东,你受苦了,要仔细说起来,你也是遭受无妄之灾,他们明着对付你,实际上是冲我来的!” 冯少东这样的人,实际上还入不了李元昌的眼,他只是恼怒李婉宁嫁给了杨天保,过上了好日子,从此以后,拥有了杨氏媳妇的这个身份,李婉宁将不会饱受缺衣少食的窘迫局面。特别是她绝对不会再像上次一样,在东市里身边只有一个丫鬟,可以被地痞调戏。 杨氏的子弟或是女眷出门,虽然不说是前扑后拥,至少要带着十几名仆从和随扈,特别是在大业九年出现了柳氏那一档子破事。 杨氏的媳妇,像梁氏出门上香,至少要有二十几名健仆,十几名持刀扈从,抵近保护,外围还吊着影卫,一旦出现意外,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会出现上百名扈从,再刺杀或者挟持杨氏女眷,不亚于刺杀堂堂相国。 要知道在众相国中,最容易受到刺杀的莫过于参预朝正了魏征了,他身边平时只有一名车夫,一名老仆。虽然老仆和车夫都是瓦岗出身,身上有功夫,打仨杀俩不成问题,然而遇到有目的刺杀,反而相对容易一些。 杨天保拍拍冯少东的肩膀道:“你也受苦了,回去吧,再轩天下好好看看伤!” 冯少东摇摇头道:“我没事,这点皮肉伤,算得了什么!只是……” “行了,别说了,回去!” 就在杨天保在轩天下为冯少东庆祝的时候,太极宫东偏殿内,李世民与杨恭仁也迎来了一场别开生面的问对。 李世民突然望着杨恭仁道:“朕欲擢升陈叔达为礼部尚书,参预朝政,他拒绝了,你知道么?” 看似乎轻飘飘的一句话,事实上却暗藏机锋。因为这事没有对外公布,只是按照官场规矩,李世民邀请陈叔达面圣,后来因为他家中儿子不和睦,被御史大夫弹劾,弹劾其治家无能,教子无方。 陈叔达更加惶恐不安,于是拒绝了李世民擢升礼部尚书的提意。 杨恭仁一脸古波不惊的说道:“臣知道。” 李世民一脸的困惑和苦恼的道:“他为何要辞职,你知道么?” 杨恭仁淡淡的道:“臣知道!” 李世民瞪大眼的道:“什么原因?” “武德年间,他曾向太上皇谏言,秦王有大功于天下,不可废黜。而且性格刚烈,若对他加以折辱贬斥,恐怕经受不住内心的忧伤与愤郁。一旦让染上难以测知的疾病,陛下后悔都来不及……”杨恭仁说道:“然,时隔不足一月,陛下……发动玄武门之变,事实上证明,他陈叔达有眼无珠,身为宰辅,不能为主上分忧,他有何面目向陛下邀赏?只是怕天下人非议而已!” 李世民点点头,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然而掌天下礼仪、祭享、贡举之政令。豆卢宽担任礼部尚书,不能为朕分忧,朕命卿为礼部尚书,参预朝政,你以为如何?也要像陈叔达一样拒绝吗?” 礼部原来在科举制度没有实施之前,只是掌握着礼仪,祭祀、祭享、主客、精膳的功能,可以说是个人都可以担任,这本身就是一个迎来送往的活计。可是,随着科举制度划归礼部职司之内,那么礼部尚书的职责就更加重要了。 这需要朝野承认的儒士,至少有名望的人担任。 而豆卢宽是杨坚独孤皇后的外甥,也是李渊的外甥,李世民的表哥,然而,他只是皇亲,在仕林间既没有名望,也不通经籍。 由他主持为朝廷选材的科举考试,天下人不信服。李世民就了产生替换掉豆卢宽这个表兄的意思,所以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当初支持他的陈叔达。 可是被陈叔达婉拒了,然而礼部尚书却必须知礼,而且不是读几本就可以的,至少门第、声望要匹配。 杨恭仁听到这话,不喜不怒,不惊不诧,反应非常平淡的说道:“臣没有拒绝的理由,也没有拒绝的愿望,因此,臣领命!” 杨恭仁的话倒让李世民感觉意外,他原本以为杨恭仁会扭捏一番,三拒三请呢,他的眉毛一挑笑道:“你就不怕,成为众矢之的,遭人嫉恨么?” 杨恭仁笑了笑道:“臣出仕的目的,本就是来为天下苍生做事的,若是连一点世人的怨恨责骂,都担当不起,又怎能担当起天下苍生的福祉呢?” 李世民拍案而起,连连点头道:“说得好!说得好!你是条汉子!朕现在就下诏,由你接替叔达,参预朝政,任礼部尚书之职。” 杨恭仁被呛得咳嗽了一声,赶忙一稽道:“陛下,不可!” 李世民愣住了不解的问道:“为何?” 杨恭仁解释道:“臣并不是害怕担当责任,而是因为,礼部职责秉重,而参预朝政乃是处置军国庶政的事务繁钜之位,不可兼任!” 杨恭仁的话,李世民听出味道来了。礼部主持选官,按照科举制度出来的规则,新科进士都要拜礼部尚书为师,作为礼部尚书,很容易做到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如果再让礼部尚书入政事堂担任相国,很容易排挤其他各个相国,形成政事堂一家独大。 大唐立国以来,门下政事堂各个相国,均没开礼部尚书入阁的先例,如果杨恭仁开了这个口子,很容易给后世留下不好的先例。 李世民皱起眉头道:“为何不可?” 杨恭仁解释道:“参预朝政乃,总理国事的关键之位,必须要有地方官经验,臣可担任参预朝政一职,或礼部尚书,但不可以礼部尚书、参预朝政!” 李世民点点头道:“为何非要有地方官经验?才能参预朝政?” 杨恭仁淡淡的笑道:“做过地方官的人,对天下各州郡的民情、官情比较熟悉,无论下面,如何搪塞粉饰,他都能凭借经验,分辨是非对错。” 李世民认真的听着杨恭仁的话。 杨恭仁认真的看着李世民道:“陛下须谨记一个原则,不为州县,无以至台阁。” …… 杨天保早上起来与李婉早向杨恭仁问安,然而杨恭仁眉眼间却藏在难以掩饰的喜色。 杨天保笑道:“阿爹,有什么喜事?” 杨恭仁笑而不语。 席间,杨恭仁吃着早餐不时的朝着门口张望着,仿佛要等什么人。 突然门外传来长长的唱名声:“有旨到,杨令公接旨!” 杨恭仁从容不迫的起身,杨天保赶紧起身紧随其后。 杨府仆从早已轻车熟路摆好香案, 一队元随禁军护送着一名中年官员,拿着圣旨前来。 杨天保隐隐约约感觉这名中年官员有些面熟,走到近前,他才发现居然是中书舍人岑文本。 岑文本躬身咳嗽一声:“有旨到!” 杨恭仁躬身道:“臣听旨!” 岑文本抑扬顿挫的说道:“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雍州牧、左光禄大夫、观国公伦,乃国之干诚,可堪大用。兹擢尔礼部尚书,参议得失,以辅国政,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杨恭仁面无表情的接过圣旨。 杨天保目瞪口呆的望着杨恭仁,他清楚的知道在历史上,杨恭仁自贞观元年卸任中书令、平章国事以后,他就再也没有担任过宰相,直到去世。 而现在他居然直接以礼部尚书参议得失,在唐朝凡以“参预朝政”、“参议得失”、“平章国计”三个名义兼官者,都是宰相。 每天需要去门下省政事堂召开国事会议,但是这三个名目,事实上参预朝政最大,反而是宋朝正国的平章国事最小。 杨恭仁这个参议得失,就是类似于散骑常侍,相当于皇帝的顾问! ps:今天有点卡文,只有一章,三千字。 第一九六章问题有点大了 第一九六章问题有点大了 就在岑文本宣读完圣旨离去,不多时,杨师道等一干兄弟早已在客厅等候多时了。 特别是杨师道明明已经是将近四十岁的人了,反而兴奋的像一个孩子,抱起杨恭仁硬扯到案首。 杨恭仁疼有呲牙咧嘴,不停地挣扎道:“唉……痛痛痛……” 杨师道却“嘿嘿”傻笑,不以为意,将杨恭仁摁坐在案几后面。 杨师道望着众兄长说道:“今天咱们要给大兄好好庆祝一下。” 众兄弟起哄道:“哦——” 杨恭仁愕然看着兴奋的众人,一时无言! 杨师道感慨:“大兄自贞观元年辞相,六年过去了,参议朝政,宰相啊……你们说,高不高兴?” 众人齐声呐喊:“高兴!” 杨恭仁摆摆手道:“只是参议朝政,不值一哂,不值一哂。” 唐朝的宰相名目,有着大小、主从之分,三省之首,以平章国事、像北宋的同中书门下平章国事,只是等同,享受中书令或门下纳言的待遇,平章国事。而其他名目,则是参预朝政。 只有参议朝征,虽然与参预朝政一字之差,却是李世民发名的官职,在历史上第一个得到这个官职的是太常卿萧瑀为御史大夫,与宰臣参议朝政。 从字义上理解,参预出自《晋书·唐彬传》:“朝有疑议,每参预焉。”而参议,只是参加议论,而不像与后世美国参议员一样,拥有一票否决权。 汉语博大精深,虽然只是一字之差,待遇却是不相同的。更直白一点的可以这样理解,参预朝政有决策权,参议朝政没有决策权。 这也是因为礼部尚书职权太过重要,如果有决策权在加上身后的门生故史,很容易形成一家独大。这也是为避免以后形成事实上的权臣。 中国的儒士也好,政治家也罢,他们事实上都是在前朝错误的政策上进行修正,然而这个错误却越来越偏。 比如东汉十三州,后来形成军阀割据,军阀混战。在西晋成立以后,在与东汉几乎差不多,西晋把东汉十三州拆分为了二十二州,共一百八十八个郡,而且罢郡国兵,大郡置武吏百人,小郡五十人。 这样的军事力量,别说防御外敌入侵,连强横一点的土匪都没有能力处置,所以在西晋经过名义上的五十四年统一,只是拥有皇帝,从突发树机能叛乱,秦凉失陷算起,西晋只有十九年的统一时间。 在南北朝之后,逐渐形成了隋唐的府兵制度,当然也是为了防止地方坐大,细化军分区,在唐朝鼎盛时期,全国拥有六百六十七座军府,后来在唐朝末年,节度使权利坐大,形成军阀混战,于是,宋朝开始抑武扬文,不是因为文人忠心朝廷,而是统治者明白,文人都是废物,正所谓秀才造反,十年不成,他们对于天下没有危害。 话题扯远了,杨恭仁这个宰相,其实只是算是副相,却比普通的六部尚书地位稍高一些,拥有参议之权。不过,宰相再差,也是宰相。 杨师道可不管这么多,他看着杨氏的门生故吏陆续到场祝贺,望着众人大笑道:“该不该喝酒庆祝!” 众人齐声呐喊道:“喝酒!庆祝!” 众人齐声大笑起来。 杨恭仁也没有刻意避嫌,那样反而有些做作。更何况,以眼下朝廷的财力,并不禁酒了,天下米粮价格随着太平,变得越来越便宜。 正所谓谷贱伤农,酿酒反而就最好的消化方式。 杨恭仁摆摆手道:“好,喝酒、庆祝!” 杨氏兄弟与众门生故吏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雀跃。 只有杨天保表现有些异常,太过反常了。 如果说他抢了张宝相的擒颉利之功,从此之后开始影响历史的进程,直到现在影响也越来越大了。 杨恭仁复相,那么未来杨师道还能担任宰相吗? 兄弟为宰相?想想也不可能。 李婉宁看出杨天保的异常,她悄悄推了推杨天保:“郎君,你怎么了?” 杨天保趁着别人不注意,伸手握住李婉宁的手。突然感觉李婉宁的手冰凉,他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了?手这么凉?” “你……快松开!”李婉宁急得快要哭了。 虽然唐朝民风开放,但是夫妻大厅广众之下握手这等亲密的事情,还是反常的。如果是一房美妾,这倒没有问题。 妾其实不算是人,别说亲密接触,就算作当场大战,人们也只会说声好猛,绝对不会有什么非议。 杨天保松了李婉宁的手。 李婉宁压低声音道:“妾身只是害怕……” 杨天保看着众人一边兴奋的大叫,一边兴奋的喝酒,杨天保对此毫无兴趣,他望着李婉宁道:“咱们回去!” “这……这个不太好吧!”李婉宁迟疑道:“今天阿舅大喜,咱们是不是太……” “没事!” 杨天保径直朝着后院方向走去。 李婉宁急忙跟着杨天保。 不过,杨恭仁此事在人群中扫视一番,他能够复相,当然最大的功劳还是因为杨天保,如果不是杨天保蛊惑他在杨氏进行产业改革,就不会引起李世民改革的心思。 李世民并没有天真的以为,可以依靠一本《氏族志》改变天下门第观念的格局,他需要用科举制度,从而给朝廷官员朝廷换血,让世族门阀子弟减少出仕,减少影响地方政权的能量。 所以李世民又遇到陈叔达婉拒他的任命,这才让杨恭仁有了复相的机会。 当杨天保离开喧闹的人群,杨恭仁望着杨天保的背影,若有所思起来。 杨天保走到自己的院落,关起门来,将前院的喧闹隔绝开来。 此时六斤正在窗前,拿着一只笔在纸上胡乱的画着,苏音音则在书案的另一头做女红。 看着杨天保与李婉宁归来,她站起来,打着哈欠,口里娇呼道:“怎么才回来,我都憋疯了,咱们出去吧?” 杨天保笑了笑道:“可以!” 李婉宁想了想道:“咱们能去百草堂吗?” 李婉宁与众学生在一起嬉戏,感觉非常开心,特别是那些孩子,都没有坏心眼,天真无邪,跟他们在一起,李婉宁感觉会非常惬意,舒服。 观国公府也让他不舒服,毕竟杨思谊的夫人梁氏视他们为大敌,而且梁氏掌握着观国公府的内账多年,几乎所有的丫鬟、婆子、大管事、小管事,都是她的人。 来到观国公府,李婉宁感觉就像进入了狼窝,四周都是择人而食的目光。 杨天保几乎没有思考就说道:“好啊!好啊!” …… 观国公府对面的小巷里,停着一辆马车。就在这时,杨天保骑着骏马,身边带着数十名扈从,身后还跟着一辆奢华的马车。 “娘子,他们出来了,哎呦我的老天爷,可算是出来了!” 车夫急忙起身:“快通知娘子,可以截住他们!” 马车轻轻转了一个弯,由于长安城如同棋局,大街小巷想要装作偶遇,实在是太简单了。 杨天保骑着马,与李婉宁一前一后向安德坊进发,然而他刚刚大业坊的时候,坊门口出现一辆马车,横在街道上,周围的十数名扈从张望过来。 马车的车帘紧紧的闭着,一名身穿绿罗裙的女子抱着瑶琴,痴痴透过帘缝望着长街上的杨天保。 杨天保看到这一幕,已经警惕起来。 不多时,一名丫鬟拿着拜帖向杨天保走来。 “我家主人想与郎君一会!” 杨天保看着上面拜帖上的名字,脸上精彩极了。 李婉宁发现马车停了,她就从马车里探出身子问道:“郎君,怎么停了!” 李婉宁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杨天保手年的拜帖上,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的字,虽然看不出名字,可以肯定这是女子的手笔。 李婉宁几乎没有思考:“郎君先忙,我先去百草园!” 杨天保感觉有点头大,问题有点大啊! …… 郑国公魏征府邸,向晚时分,魏征下值回家,坐着马车来到府邸,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进入书房,将未办好的公务,连忙办好,这才会跟家人一起吃晚饭。 然而此时,魏征有些失神落魄的走到府邸的亭榭前,坐在那里一个人发呆。 时间不长,谢叔玉提着一壶来到魏征面前关切的问道:“阿爹是不舒服吗?还是心忧何事?” 魏征摇摇头道:“我是想…… “陛下为何让杨令公复相!”不等魏征说完,魏叔玉轻轻笑道:“杨令公贤名远播,如今复相,乃实至名归!” 魏叔玉有些不解,按说杨天保派人才把他们找到,并且送到长安与魏征团聚,要不然他现在还在相州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更何况,杨天保派人给府上置办了太多生活物资,让他们从地狱一下子上升到天堂。魏叔玉感觉魏征有些无情,他对杨氏不感冒,不念及杨氏的好,这怎么能行呢?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就算不涌泉相报,至少也要给人家一点好脸色吧? 可是魏征在听到杨恭仁复相之后,反而感觉像天塌了一样,这太不应该了。 魏征蹙起眉头,继续一副愁心忡忡的说道:“话是这么说不错,但是你不觉得此事透着许多蹊跷吗?杨令公贞观元年去相,现在又复相……” 魏叔玉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当时天子刚刚继位,根基不稳,急需要安插自己人为相,现在他已经不必担忧太上皇了,启用武德朝第一贤相,也是社稷之幸!” 魏征摇摇头道:“不是这么简单,若是论才能,杨令公为相理所应当,然而他只是参议朝政,而非参预朝政,这太蹊跷了!” “什么蹊跷?”魏叔玉只是随口问道,话问出口心里就陡然一惊,他刚知道杨恭仁复相的消息,感觉苍天有眼,毕竟杨恭仁担任凉州总管期间,凉州总管府十四州百姓,谁不称道他勤政爱民?廉洁执法? 特别是在贞观二年关中饥馑遍野,世族门阀哄抬粮价,一斗粮食都卖到千钱之多,当时杨氏抛出三十万石平价粮,让关中百姓不必陷入无粮可食的地步。 魏叔玉蹊跷之处就是:当今圣上为什么不按给他实相,而是给他一个虚相? 就在这时,魏叔玉恍然大悟道:“阿爹,今上还对杨令公提防?” “不可不防……”魏征说道:“圣上心胸不是常人能揣度的,我们只能做些未雨绸缪的事情。” 魏征转而望着魏叔玉道:“我是刚刚想通此节,没有想到也能敏锐看到其中蹊跷,杨令公也居于相位的实力,只是圣心难测啊……” 魏叔玉道:“既然如此,阿爹应该提醒杨令公,切莫大意!” 当年玄武门之变的影响,杨恭仁被秦王一党排斥,被迫辞去中书令之职,但是在朝中声望仍在、人脉未散,门生故吏也遍布朝野。 可如今,武德朝李渊一党失势,虽说秦王党在朝中势力渐大,圣上却未必愿意让一派势力在朝中独大,很可能辅相之位是给秦王党掺沙子。 掺沙子是政治上惯用的手段,如今魏征中立,戴胄、房玄龄、温彦博、高士廉必然对杨恭仁百搬提防,甚至打击。 对于杨恭仁而言,一个副相礼部尚书,在权势上本不如执掌戴胄执掌的户部,也不如温彦博执掌的中书省,甚至不如魏征,一斗争展开,杨恭仁的并没有优势。 如果李世民再不信任杨恭仁,要化解李世民的猜疑之心也容易,本来李世民就不是轻易能糊弄的人,谁对他有利、谁对他有用,他心里最是清楚,另外他此时对温彦博也不可能没有防备之心。 杨恭仁轻轻的让温彦博栽一个跟头,不是什么难事。 魏征叹了口气道:“说得容易,你以为他会听我的?” 看着魏叔玉有些茫然的样子,魏政耐心的解释道:“杨令公并非是一个人,他身后有弘农杨氏,有数百上千的门生故吏,也有关西诸多豪门的期望,温彦博想让杨令公吃亏,只怕不容易……” 第一九七章牛养可以吃草人也可以吃草吗? 第一九七章牛养可以吃草人也可以吃草吗? “嘶!” 杨天保腰间传来一阵巨疼,只有腰间软肉被拧到的时候,才会有这种切身体会的疼。 李婉宁一边假装依偎在杨天保身边,一脸笑眯眯的望着杨天保说道:“郎君,我先去百草堂,你说好不好?” “不好!” 杨天保疼得呲牙咧嘴,他敢说好吗?一旦说好,李婉宁可是会继续用力,相比这种拧人,他更愿意挨上一刀子,刀砍在身上,神经会瞬间失去感觉,接下来的那种疼痛,其实还在可以忍受范围内。 只是这种拧着软肉的疼痛,根本就不在忍受范围内,杨天保一边在心中默默的想着,如果下一次再进行刑讯逼供,就不抽鞭子了,改用这种拧软肉。男人身上很多地点对于痛觉非常敏感,比如腰肋部的软肉,大、腿内则…… 李婉宁依旧换了一个姿势,用力的拧着杨天保的软肉,一边问道:“为什么啊!你跟这位姐姐相会难道不好吗?” 杨天保的眼睛都快出来了。 他第一次感觉女人都是骗子,李婉宁就是一个大骗子。她外表温婉可人,可是内心却挺狠的,关键是看着她外表弱不经风,然而手劲却这么大。不用查看伤口,杨天保都可以感觉到,他的肋部绝对又青又紫。 说好的大度,说好的不吃醋呢? 他咬着牙,态度异常坚决的说道:“我们一起去百草堂!”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李婉宁终于松开了杨天保。 杨天保刚刚松了口气,心却马上又提起来了。 李婉宁身边的两名丫鬟,苏音音与六斤陪着李婉宁走上对面的马车,李婉宁笑眯眯的望着王文佩道:“这位姐姐,咱们同车而行,可好?” 王文佩点点头道:“好啊!”她仿佛没心没肺的抱着瑶琴,朝着李婉宁的马车走去。 杨天保的冷汗就瞬间下来了。 在后世杨天保曾经看过一个韩国电影《银妆刀》第一次得知原来女人有一把防贞洁的银妆刀,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保护自己,就用银妆刀来了结自己的性命。 然而来到唐朝以后,杨天保这才发现,所谓的银妆刀,在唐朝贵妇们就已经有了,她们并非为了防狼专用,而是为了方便吃饭,无论制式和大小,都与突厥、铁勒等部落的餐刀差不多,不过唐朝贵妇所用的大都是银质刀,既可以在外面吃东西,分肉,以显示无毒。 李婉宁原来的时候倒是有一柄银妆刀,可是在出了东市的事情之后,她就扔掉了这种没有用处的银妆刀,而是在马车里放了一把仪刀。 唐仪刀为军刀四制之一,盖古班剑之类,晋宋已来谓之御刀,后魏曰长刀,皆施龙凤环。至隋,谓之仪刀,装以金银,羽仪所执。龙凤是皇家象征,所以那些装饰豪华但是没有龙凤环的唐刀其实是横刀。仪刀外型最接近其祖先“环首刀”,主要为禁卫军千牛卫和仪仗使用。仪刀又称“长刀”,“细刀”,“千牛刀”其实就是仪刀。多出现在重要的礼仪场合。 杨天保也在为王文佩捏了一把汗,万一李婉宁邀请王文佩上马车,李婉宁拿着仪刀将王文佩砍了,她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不过,好在杨天保的担心是多余的,一路上听着马车里不时的传来李婉宁与王文佩的欢声笑语,倒也没有发生那种血溅五步的血腥场面。 就在杨天保胆颤心惊的朝着百草堂行走的时候,太极宫偏殿里,李世民也迎来了百骑司的唐强,正在垂问。 作为一个皇帝要了解天下事,唯一合法的途径,其实就是各地刺史向皇帝递交的奏折,以及各地方官员送到上级官府的述职报告,不过这种公文一般而言,都是团花锦簇,没有实质内容。 即使地方出现了问题,他们也是先能捂盖子就捂,实在捂不住了,那才进行上报,一旦上报,可就持续恶化了。 各地总管府和都督府,都会向朝廷要粮、要补给,而云州都督府则是属于多年没有报请索要辎重和粮秣的地方,这让李世民感觉有些疑惑。 他不算是温室里成长起来的皇帝,非常清楚边关大多是贫瘠之地,所产出的粮食当地人都不够吃,更别提供应军队了,军队所需的每一粒米,每一片布,都得关内调运。从内地到边塞,何止千里之遥,千里运粮,所需的人力是难以想象和,而半路上的消耗也是难以想象的。 国库拨出五十万石粮食,最终运到边关的能有十万石就谢天谢地了,其余那四十万石哪里去了?都在路上吃掉了!再加上各级官吏从中贪墨,消耗也就更加惊人了,因此两万大军出塞远征,往往需要几十万民夫在后面运粮运水运兵器,否则这仗就没法打了,而惊人的消耗也注定每次远征都无法持久。 在汉朝两次北征匈奴,已经耗尽了文、景两帝与汉武帝前二十年的积蓄,打得关中民不聊生,困苦不堪。汉军每次出塞远征匈奴,往往只能持续一个月,一个月后给养便消耗殆尽,匈奴乘机大举反击,形势马上就逆转了。 正因为补给代价太过惊人,汉军在与匈奴交战中一直显得相当被动,匈奴人往往是汉军一来他们就逃往大漠深处,避开汉军兵锋,等汉军给养耗得差不多了再大举反击,在匈汉战争中,这种血的教训比比皆是。 也就霍去病这个敢于不带给养深入大漠,遇见一部便收买或者歼灭一部,尽获其给养的疯子克住了匈奴的战术,让他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可惜霍去病只有一个,他是无法复制的,在他英年早逝之后,汉军的战略便趋于保守,回到了拼国力的路子。 事出反常必有妖,李世民察觉到了云州的异常,云州都督府虽然不是一个大都督府,但是所辖五州都可以说是穷乡僻壤,而且还安置了十数万突厥民,一下子涌入这么多百姓,粮食是肯定不够吃的。 然而,杨天保一直没有向朝廷要粮食,要补给,这就有大问题了。李世民以为杨天保故意隐瞒不报,利用杨氏的影响力,干扰吏部考功,毕竟杨天保的亲叔叔就是吏部侍郎。 这次他趁着杨天保返回长安成婚,云州群龙无首的情况下,派百骑司唐强前往云州暗中巡查,如果云州真被杨天保治理得不堪入目,那李世民必须把杨天保调回来,换一个能吏过去。 毕竟云州的地理位置太过重要了。 唐强向李世民汇报道:“臣经过蔚县的时候看到满山牛羊,战马骨干精坚,浑身是膘,路过云州的时候看到云州百废俱兴,每日运煤的马车不绝于途。等到了朔方,又见朔方田连阡陌,打谷场上稻谷堆积如山,这情景都有上百年没有出现过了吧?陛下派驸马爷驻守云州,真的是选对人了。” 李世民又道:“朝中御史言官纷纷上表,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杨都督此举有资敌之嫌,不知他是如何处理的?” 唐强接着说道:“臣也有此疑惑,就曾向云州果毅都尉薛仁贵询问,薛仁贵回答,草原实在太大,各部势力一般散沙,自东突厥败亡后,薛延陀有取而代之之意,绝对不能让薛延陀来去自如,形成后患,一定要想办法削弱薛延陀或东突厥人,杨都督采取羊毛换粮的方式,利诱各部养羊,近两年,草原上骏马少了至少十数万匹,而羊则多了数十万只!” 李世民点点头,不置可否的问道:“突厥人能否信得过?会不会拿着大唐提供的军资,反与大唐为敌?” “绝对不会!”听到这里,唐强仿佛听到了非常好听的笑话,他说道:“自颉利等阿史那家族子弟移居长安,突厥已经没有阿史那血统的人号令诸部了,唯一一个阿史那米娜,一心想嫁给杨都督为妾,突厥人以一个女人为主,绝对不会背叛大唐的!” 李世民差点失态,失声叫:“什么?她要嫁给杨三郎为妾?” “这是人所周知的秘密,只是杨驸马因与华阳公主的婚约,婉拒了她而已!”唐强接着说道:“然而这个金帐公主却是一个认死理的人,经常去云州城拜会杨驸马的妾室,臣返回的时候,就看到金账公主率领一千铁骑来到云州,然后在杨氏云州别院居住,与我们鸡犬相闻。” 李世民疑惑的道:“云州土地贫瘠,杨都督如何弄到粮食养活府兵,又有粮食与诸部交易?” “这个……好像是他从江南购粮,经运河,抵至通州,然后运至顺州与各部交易!”唐强接着说道:“云州都督府下辖五府三千八百兵员,其中战马五千七百匹!不过臣来的时候,看到云州百姓在整理大片明显不适应种植庄稼的旱地,翻好之后就往地里撒草籽!” 李世民惊讶的问道:“他们种草?牛羊可以吃草,人难道也可以吃草?” ps:接下来还有一章 第一九八章挺横的外乡人 第一九八章挺横的外乡人 唐强拿着画好的图册向李世民介绍道:“云州缺水,雨水不足,河面水位极低,不少土地灌溉困难,满足居民和牲畜的需要之后就所剩无几了,这点水是无法灌溉农田的。因此杨都督让他们在这些地里种植狼尾谷!” 随着云州都督府养活了五千七百余匹战马,每匹战马耗费草料需要三十斤,一年下来就是六十多万石草料。 如果是游牧民族,六十多万石草料算个屁,最多转一次草场就可以解决了,关键是府兵不能像牧民一样转场,他们有固定的防区,而且有划归的农田。 狼尾谷名为草,习性也和草差不多,其实不算草,而是粮食。狼尾谷有个绰号叫“气死鸟”,它结出来的谷物鸟根本就啄不动,得用镰刀一粒粒的刮下来。 狼尾谷结出来的谷物富含淀粉,去掉皮煮熟之后就能吃,口感不一定很好,但营养还是有保证的,最重要的是它好养活,跟野草差不多,种下去就不用管了,因此不失为一种理想的作物,抗战时期延安就曾大量种植。 这种草可以喂牛羊,结出来的果实也可以吃,虽然每亩只能收五六十斤,但胜在耐旱和能抗虫害,收成稳定,种上十几二十亩也能让一家人吃上饱饭了。 在得知是狼尾谷的时候,李世民还亲口尝了一下这种谷子做成了饭,比栗米难吃,比麦子更粗,而且有点辣嗓子,不过吃过以后,后味反而有点甜。 李世民指着饭道:“虽然不好吃,但比吃土强!” 唐强指着狼尾谷饭道:“陛下,这个厨子该杀,他让陛下吃谷壳,这种谷子应该去壳才能吃,他们像麦子一样磨成粉,用罗筛去谷壳,留下细粉,可以做成汤饼、包子、甚至胡饼,臣这里还有一块从云州带过来的胡饼,就是用狼尾谷做的!” 唐强从怀中掏出一块巴掌大的青黑色胡饼,李世民接过之后,并没有直接吃,反而感觉非常硬。 唐强笑道:“陛下,云州发展的不错,已经渐入佳境,搬迁到银川平原来定居的人也越来越多,这种胡饼就是云州府兵的军粮之一!” 说着,唐强望着宦官道:“去取一碗羊肉汤过来!” 宦官急忙转身离去,不大一会儿,端过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说是汤,不过里面羊肉至少超过一斤。 唐强将狼尾谷饼拿着刀子切成小块,泡进羊肉汤内,不多时喝饱了羊肉汤的胡饼变得柔软起来。 李世民不等唐强开吃,他直接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胡饼,一边吃一边说道:“不错,不错,味道好极了!” 唐强道:“这种狼尾谷都是府兵家眷和农民在废地上种一些,想收就收,就想收,落在地上的狼尾谷来年会生得更多,府兵通常都是在马场附近撒了一些种子,根本也不用管,年年有谷子可以吃!” 李世民想了想道:“我终于明白杨令公为何说,不经州县不足以为台阁了!不通庶务,如何牧万民?” 这种狼尾谷只是一方面,如果不是唐强拿着过来,李世民还不知道居然还有这种谷物。 神农偿百草,挑选的也只是好种,产量高,而狼尾谷除了耐旱以外,不占任何优势,杨天保在云州为了防止沙漠化,也从西域番人那里买来黑麦草,这是一种非常优秀的牧草,一亩黑麦草能提供的鲜草比草原上一亩草场所能提供的要多出数倍,同样是一亩草场,种它能多养活四五倍的牛羊。 李世民一脸感慨道:“种粮食老夫见多了,种草还是头一回见,开眼界了!看来云州还真离不了杨三郎!” 李世民拿着唐强整理的见闻录说道:“这么说来,云州百姓以火炕和火墙,可以不惧冬日塞外之寒?以狼尾谷、黑麦草等作物,完全可以在草原上立足?” 唐强想了想道:“应该可以,臣在长州的时候,看到杨驸马命人在建一种坞堡,面积不大,十里一堡,一旦联成片,将来塞外再无胡人纵横之地!” 李世民恍然大悟。 民生为主,军事为辅,润物无声。 李世民不知道杨天保的这个策略,根本就不是他发明的,他只是拿来主意。在魏晋南北朝时期,中原沦丧,诸胡纷纷趁着西晋朝廷崩溃,社会秩序崩塌,开始纷纷入侵。 普通的庄落和城镇,抵抗不住胡人的铁蹄,在这种情况下,汉人地主开始纷纷结堡自拒,这种堡垒星罗密布,各堡之间虽然无官府统一管理和调配,他们却利用姻亲关系,相互支援,即使灭绝人性的羯胡占据中原三十余年,直到氐秦统一北方时,北方屹立的坞堡仍多达一千余家,大者数千人,小者数百人。 而且堡与堡之间相互联系,互为支援,相互通风报讯,为防止各个击破,由府兵进行支援,在这种情况下,杨天保为了提高云州都督府的府兵机动能力,不惜养五千七百余匹战马,几乎是将近人手两匹马。 李世民惊呼道:“杨三郎还真是深不可测!” 几乎与此同时,正在百草堂垂钓的杨天保没来头的打了一个喷嚏,浑身一哆嗦。 哪怕来到百草堂,杨天保也是小心翼翼,生怕李婉宁与王文佩打起来,不过好在二人都没有打起来的意思。 反而其乐融融,反而展开了商业互吹。 王文佩夸奖李婉宁有眼光,找了一个好夫婿。 李婉宁夸奖王文佩会识人,喜欢了一个好男人。 当然这都是杨天保的想象,他早已见机妙,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作为华阳公主,这种女人之间的战斗,她更擅长。 大嫂梁氏那么厉害的女人,在李婉宁手底下不也一样吃了一个小亏? 他自己则是提着一只水桶,来到池塘边钓鱼。 只是杨天保高兴得太早了,随着他放权给李婉宁,结果人选错了。 李婉宁说到底还是一个孩子,在与孩子在一起的时候,她的童心开始泛滥成灾,众孩子在李婉宁的指挥下,简直就是在放羊。 不,应该说是搞破坏,他们打着自己动手做饭的旗号,来到菜里,一会儿追蜻蜓一会儿抓蝴蝶,把一只落到地上的小冬瓜当成球踢得满地乱滚。 满院都是他们清脆的笑声。 幸好胖大厨有一定的威慑力,要不然菜园会弄成什么样子。 春困秋乏夏打盹,现在正是打盹的好时机,看着鱼儿仿佛成精了一般,杨天保慢慢打起了盹儿。 “兄弟们,抄家伙,有人砸场子!” 就在杨天保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远处传来呼喝之声。 杨天保在睡梦中惊醒了,不过看着远处城管们纷纷拿着早已准备好的战棍,排着队朝外面跑去。杨天保顿时有了精神,他宁愿面对千军万马,也不愿意面对李婉宁这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经过时代的发展,城管大队的战棍已经变得了制式化的武器,采取铁心棍打造而成,不仅坚硬,而且由于有棱角,非常容易造成软组织受伤,这比内伤更疼痛。 杨天保急忙走到众人面前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梁三宝捂着额头道:“来了一伙挺横的外乡人,不仅不教罚款,反而打了我们的人!” 杨天保正愁着心中的邪火没有地方发泄呢,他宁愿坐牢,也不愿意面对李婉宁的冷暴力。 “干!” 第一九九章狭路相逢勇者胜 第一九九章狭路相逢勇者胜 世界上不存在真正的平等,所谓的公平,只是相对而言。 比如长相,好看的与长相不好看的,无论结婚,还是就业,永远不可以平等对待。谁都说人与人是平等的,这是永远自欺欺人。同样身高,同样才气、同样人品,在选择对象的时候,任何人的选择都统一的,必须赏心悦目。 当然,更不平等的还有身高、身份地位、知识、智商,这是血淋淋的现实。 对于杨天保这样身份的勋贵来说,一千钱甚至不够一天的开销,作为勋贵,作为大唐的开国侯爵,杨天保的仪仗队就有一百多人,虽然不到重要的场合,重大的节日,不轻易动用,然而鼓吹、班剑、豹尾枪等仪式,必须养着,这是勋贵的体面。 更何况还有府里的丫鬟、粗使婆子、仆从、随扈,如果算上云州别院工坊的工匠还有轩天下、陈园、车马行、货栈、跟着杨天保吃饭的人至少上万。仅仅开出薪水,杨天保每天就要花出二百余贯,如果算上众人的各种福利待遇,这个数字不会轻于三百贯。 然而,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一贯钱足够一家五口人一年开支,尽管富贫差距悬殊,这是不争的事实。 城管大队的城管们,他们的收入来源最基本的分为三块,除了征收百姓的管理费,就是杨天保的补贴,额外的就是抓住违反管理规定的人,进行罚款。 然而,随着城管大队在长安城推行三年多以来,越来越多的长安人都已经养成了讲究卫生的习惯,他们想要罚款也没有机会,偶尔进京的外乡人,不懂规矩,自然是他们增加收入的主要来源。 哪怕因为十几文钱,不惜动用城管一百多人号干一仗。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表现得淋漓尽致。 当梁三宝带着众城管浩浩荡荡涌进启夏门大街,与这群外乡人对峙着。 杨天保原来准备出面,不过后面他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城管虽然不是朝廷执法部门,不过由于城管管理让长安城的街道卫生展现了良好的效果,成了官府默许的存在,而且不用官府增加开支。 而以发生斗殴方便,无论是武侯卫还是各坊里正,统统不会制止,即使打斗中出现了伤亡,官府也不管,采取默许存在。毕竟,真正敢与城管斗殴的都是勋贵,他们施加官府压力,官府确实是会秉公执法,然而,一旦城管也受到处罚,这位勋贵,只要是勋贵,谁敢保证自己的屁股干净,只要深究,都是一屁股屎。 别看长安城勋贵多如狗,公卿遍地走,真正与城管摆开车马对打,下场都会很严重,肯定会受到御史弹劾,损失不止几十几百文那么简单。 在启夏门大街上,对方足足上百名壮汉,虽然没有装着戎服,可是军伍气息实在太过明显了。 为首的马车,连车帘也没有打开,这些壮汉望着城管大队持着战棍过来,没但没有惧意,反而眼睛中冒出绿光。 杨天保望着这些明显是行伍之人,微微皱起眉头,心中暗道:“这是哪位将军的部下?” 不过,甭管是谁,城管大队的规矩不能坏,一旦将来遇到军方将领回京,犯了过错,不能罚款,到时候城管真成了谁都可以拿捏的软柿子,这就没办法管理了。 虽然城管擅长打群仗,不过看着对方虽然只有百人,却精悍无比,个个长得人高马大,杀气腾腾,杨天保心中一嘀咕:“城管这次弄不好会吃亏!” 杨恭仁所教的话,杨天保还历历在目,不打没有把握的仗,他朝着梁三宝使一个眼色道:“三宝过来!” 梁三宝笑道:“侯爷有何吩咐!” “你也看到了对面的人不好对付,咱们这些人恐怕要吃亏!”杨天保沉吟道:“咱们今天只能人多欺负人少,你让拿着我凭信,分别去轩天下找冯少东、陈园找潘氏、马帮找罗会首、车马行找刘栓住,把能用的人都叫过来,你去拖延一下时间!” 梁三宝点点头道:“好的!” 如果是原来的杨天保,肯定不管三七二十一打了再说,能不能打过是一回事,先找再说,哪怕敌众我寡。 只不过,城管大队擅长打群仗,他们确实是比一般的地痞流氓强一些,不管到底还是干苦力活的,比不上直接玩命的狠角色。 作为领军将军杨天保对什么是精锐有一定的比较,这眼下这些人,并不比杨天保的亲卫弱,甚至有过而不及,自己的亲卫是什么成色,杨天保非常清楚,一旦让他的亲卫结阵,城管就算有三五百人,也占不到便宜。 梁三宝捂着额头向对方大模大样的走去,距离对方还有十数步,梁三宝拿着卫生管理条令说道:“尔等纵容畜生随地大小便,按律令罚款三十五钱,拒不配合,殴伤城管,罪加一等,给你们两条路……” 不等梁三宝说完,为首的那辆马车里面传出一声暴躁的大喝:“够了,本将军为官多年,还没有听说大唐律会管畜生拉屎,尔等执行是哪家王法?尔等欲聚众造反?我等军伍对地方有协防之权,谁敢带兵器走进一步,杀无赦!诸武卒,准备……” 随着这名将领的声音刚刚落下,众武卒拿着刀枪,一脸狰狞的走向城管。 打架与打仗一样,输人不输阵,尽管明显打不过对方,梁三宝还是硬着头皮道:“想挨揍啊,谁怕谁啊!” 听着梁三宝色厉内荏的话,杨天保有点苦笑不得。 城管打习惯了顺风仗,遇到硬岔子,还真不好打。 就在这时,一队武侯卫出现在街口,领头的一名校尉正是杨天保的老熟人柳文敬,只不过三年过去了,柳文敬从原来的武候队正,已经升任校尉,他穿着明光铠甲,骑着高大的战马。 杨天保站在人群中朝他摆摆手。 柳文敬心中了然。 虽然他今时不同以往,三年官升六级,然而在杨天保面前摆不起谱。 柳文敬趁着众人不注意,他悄悄下马,脱了明光铠甲,穿着便装来到杨天保身边。 杨天保向对面的壮汉问道:“他们是谁的人?” 柳文敬苦笑道:“对面是兰州都督李君羡。” “兰州都督?” 杨天保暗道:“怪不得不给自己面子,原来是秦王府旧将啊!” 李君羡初为瓦岗寨李密下属,后成为王世充的骠骑。因厌恶王世充的为人,率领其部属归附李渊,授其轻车都尉。李世民以其为左右,跟随李世民破宋金刚于介休,从讨王世充,为马军副总管。又随军破窦建德、刘黑闼,参加玄武门之变,后在贞观二年升任兰州都督。 兰州都督府是武德八年置,驻兰州。督兰、河、鄯、廓等州,相当今甘肃省乌鞘岭以南、白龙江以北及青海省日月山以东的庄浪河、洮河、大夏河、湟水、黄河等流域。 不过,别看兰州都督府与云州都督府同样辖五州五府,但是兰州都督府是上州辖马步军共计六千兵马,长期处于抵抗吐谷浑与西突厥的袭击。由于贞观三年朝廷准备北征东突厥,兰州的压力突然间增大,李君羡却驻守兰州,一城未失,足可见能力不一般。 不过,李君羡在历史上却是被冤杀的功臣,世人都说李世民没有杀过开国功臣,事实上呢,李世民不是没有杀过,而是杀过不少,比如侯君集、比如张亮、还有罗艺,无论真假,侯君集、罗艺包括张亮都有取死之道,然而李君羡却是真正冤枉。 当时,太白星屡现于白昼。史官占卜认为是女皇登基预兆。民间又广传《秘记》中言:“唐朝三代之后,女主武王取代李氏据有天下。“李世民对此深恶痛绝。贞观二十二年,宫廷宴请诸位武官,行酒令,要求讲各自乳名。李君羡自称小名“五娘子”,李世民闻之一惊,遂掩饰笑道:“你既为女子,为何如此雄健勇猛”李君羡官职、封号、属县,皆有“武”字又为“五娘子”。李世民对此甚为疑忌,遂革其禁军职。随后被定罪处斩。 不管他冤枉不冤枉,现在挡了杨天保的路,杨天保也不给他脸。 要说城管大队的事情他不知道,绝对不可能,李君羡也是故意的,想踩着杨天保上位。 想到这里,杨天保道:“你帮我拖延一时半刻,我欠你一个人情!” 柳文敬虽然头疼李君羡态度蛮横,却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就在双方快要开打的时候,柳文敬带着武侯卫卫士上前打着圆场,柳文敬错误的以为杨天保不想与李君羡相争,委婉的向李君羡表示,让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化干戈为玉帛。 然而,李君羡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不仅不对柳文敬面子,反而骂道:“你算什么东西?” 柳文敬气得快要吐血了,李君羡想做死,他就成全他! 第二零零章你看上我的驸马了 第二零零章你看上我的驸马了 李君羡看着柳文敬走了,并没有感觉什么。他当左武候卫中郎将的时候,柳文敬只是一个队正,现在居然要自己给他面子,他算什么东西,凭什么给他面子? 劝架的走了,李君羡望着亲卫统领道:“手底下留点分寸,别打死人!” 作为一个武将,留下好名声纯属找死。 李靖北征东突厥之后,被萧时文弹劾,吓得连夜大开门户,以示自己无私,跟城管打一架,算个屁的罪名,如果李世民想处置他,随便处置,反正不是大罪。 这也巧了,杨天保也是这个打算。世族门阀本来就被李世民猜忌,杨天保的身份也敏感,现在作为皇亲、勋贵、将领,越是谨小慎微,越是容易出现问题。更何况,杨天保年轻。 关键的问题是,现在杨天保身边的城管太少,而且战斗力绝对打不过李君羡身边的一百多名亲卫,自己当年可是带着城管大队一百多人干翻了陈园三四百人。 看着李君羡麾下肆无忌惮的发起进攻,杨天保大急。 临阵而逃可不是杨天保的本性,这个时候,杨天保不站出来也不是可能了,指望着梁三宝,这货已经退到杨天保身后了。 杨天保站出来望着众城管高声说道:“诸位兄弟,咱们身上所穿之衣,每天所食之粮,从何而来?” 众城管一愣。 杨天保大吼道:“凭我们双手维护长安城的卫生,不讲卫生,就是糟蹋我们的劳动成果,就是砸咱们的饭碗。有人要砸咱们的饭碗,你们允许不允许?” “不许,不许!” 众城管顿时明白过来,这个口子不能开,卫生管理不好,他们还有存在的意义吗?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断他们的饭碗,就是把他们赶尽杀绝。 “他等仗势践踏城管律令,砸诸兄弟之饭碗,可敢随我杀无赦?”杨天保高声再问。 “杀无赦!杀无赦!杀无赦!” 众城管放声高呼,手握着战棍,士气渐渐高涨。 原本坐在马车里的李君羡下了马车,他感觉有些意思,自己的亲卫是什么成色,自己最清楚,他们都是瓦岗精锐,从大业末年开始在刀口上舔血,打过宇文化及、打过王世充、打过窦建德、打过刘黑闼,打过突厥人,打过吐谷浑人,也打过进犯的吐蕃人。可以说,虽然他们年纪大了一些,可是人人都是百战余生的悍卒,一旦结阵,普通人别说打,看到他们就会腿脚发软、脸面沮丧、胆气尽失。 这些城管居然在杨天保的鼓动下,不仅没有吓得作鸟兽散,他们向自己的亲卫冲来,他感觉有点意思。 他并非没有听过杨天保的名字,至少作为大唐开国勋贵子弟中,能让他看上眼的人不多,而杨天保就是其中一个。 作为秦王府嫡系将领,李君羡见过不少勋贵二代,也知道他们是什么货色,众二代中,尉迟恭的儿子尉迟宝琳与程怀默算是比较出色的,不过他们绝对不敢跟自己动手。 “有点意思!” 双方呐喊着如同愤怒的公牛一样冲击在一起,展开混战。这像君子战争,别看城管没有兵刃,只是战棍,而李君羡的亲卫有刀枪,他们也没有拔出刀,哪怕是长枪,也拆掉枪头、矛头、当作棍子。 “砰砰砰!” “嗙嗙嗙!” 棍棒砸在人身上的声音接连响起,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天际。 虽然说一人拼命,十人莫敌,这要分情况,刚刚开始,依靠着杨天保鼓舞的士气,随着双方交手,城管大队的士气快速跌落。 没有办法,刚刚交手双方实力差距马上突显出来,城管大队瞬间被放倒二三十人,反观李君羡的亲卫,倒地的不过十几个。 随着时间的推移,城管大队渐渐抵挡不住了,被打得节节败退,马上就有崩溃的危险。 就在这时,后方一阵脚步声传来,城管大队附近数十名正在工作的城管,拿着战棍冲过来。 无论战事多么危险,只要看到自己方向又援军,战士们都会有士气打下去。 不过,这几十名城管加入也没有扭转战局,战斗的天平依旧向李君羡那一方一点一点的倾斜。 就在城管又有不稳,准备崩溃的时候,听到杨天保求援,冯少东领着数十人过来参加战斗。 双方的战斗规模,随着杨天保的援军加入,慢慢的李君羡麾下的亲卫抗不住了,他们打倒一批城管,马上就又有一批城管过来,眼看着他们从安德坊快到打到昌乐坊了,足足向前推进了五百余步,然而城管却败而不溃,乱而不散,韧性十足。 这个时候李君羡琢磨出味了,他上当了。 上了杨天保的当,如果杨天保有五六百人,他一百亲卫肯定见好就收,边打边撤,或者呼叫支援,然而,杨天保却采取添油战术,一点一点增加兵力。 尽管李君羡麾下还战据着上风,可是人手却被分散到长达五百余步的范围内,无法结阵,而这些打惯了群架的城管们,尽管躺在地上哀嚎,可是手里只要摸到家伙,就专朝下三路招呼。 随着马帮的生力军加入,李君羡顿时绝望了。 他的亲卫被城管和马帮人员,五六个围殴一个,只要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终于,李君羡的亲卫全部倒在地上,被拳头脚踢,尽管生命无忧,至少十天半个月别想爬起来,这些占据上风的城管,打起来更狠,更毒。 李君羡大急道:“别打了,我们认输!” 然而,李君羡的呼声根本就没有人理睬,直到李君羡大声说道:“别打了,别打了,我们赔钱!” 杨天保额头上也在混战中被打了一棍,现在还鼓起一个包,疼得他呲牙咧嘴,他笑道:“赔多少?” 杨天保说着,打斗却没有停止。 当然,现在已经不是打斗了,而是专门的挨打,别说还手,连招架的机会都没有了。 特别是柳文敬等武侯卫看着感觉非常爽。 李君羡道:“我赔十贯!” “继续打!” “别打,我赔一百贯!” “一百贯,打发叫花子呢!”杨天保扬了扬手中的战棍道:“继续,不要停!” 李君羡顿时急了,这些都是他过命的兄弟,看着他们挨揍,他心如刀绞。他咬牙切齿的望着杨天保道:“你说多少就多少?” “一个人十万钱!” “你怎么不去抢!” “哼哼!” “给你两条路,要么给钱,要么我把他们废了!” “好好,我给赔,我赔,我可没有那么钱!” “什么时候筹好钱,什么时候过来赎人!”杨天保大手一挥道:“把人都带走!” 现在已经有数十名亲卫被打晕了,再打有可能出人命了。 说着,众城管拉起倒在地上的亲卫,直接拖到城管大队。 杨天保返回百草堂的时候,他还以为李婉宁与王文佩会打起来,谁知道二人居然好的情同姐妹。 李婉宁望着众学生感叹道:“这些孩子真是幸福。不仅可以免费读书,还有免费的早餐和午餐吃,整个大唐就再也找不到比他们更幸运的孩子了。” 王文佩诧异的道:“我听说只有午餐免费,怎么早餐也免费了?” 李婉宁解释道:“开始的时候确实是,但是郎君看到不少孩子带着用糠和野菜捏成的窝窝头来学堂吃之后又改变了主意,开始向孩子们提供免费的早餐了。我听食堂的人说,郎君还养一群奶牛,再养上几十箱蜜蜂,让孩子们天天有牛奶有蜂蜜喝,一个个长得白白胖胖的!” 王文佩由衷的说道:“杨三郎真是好人。” “何止是好人,大善人也不过如此啊!”李婉宁一脸自豪道:“你想想看,有谁能像他那样让好几千人免费看病,免费读书的?” 就在这时,王文佩看着杨天保走过来,她突然愣住了。 杨天保虽然像一个打了胜仗的大将军一样,冲着众人喊道:“今天食堂加餐,加肉,不限量,随便吃!” “郎君威武!” 王文佩看着杨天保额头上的伤痕,既是担心,又是心疼。 李婉宁咳嗽一声。 王文佩的小脸刷一下红到了耳根。 李婉宁凑到王文佩耳边道:“我看上我的驸马了?” 王文佩跺着脚说:“公主,你……你说什么呀,谁看上他了!” 李婉宁笑得促狭:“没有看上他,那你干嘛一个劲的夸他?” 王文佩解释道:“他本来就是好人吗?” “这么说,你没看上!”李婉宁一脸狐疑的望着王文佩。 王文佩点点头道:”没看上!“ ”行啊!”李婉宁道:“你敢不敢大声说出来?” 王文佩一脸呆滞:“我……” “哼哼!” 李婉宁也看到了杨天保额头上的伤。 她顿时急了:“郎君,这是怎么回事?” 杨天保满不在乎的说道:“没事,小意思!” 就在这时,一名骑着马儿的宦官来到城管大队院里,高喝道:”杨驸马何在!“ ”某在此!“ ”陛下有口谕,宣杨驸马见驾!“ 杨天保一愣,暗暗嘀咕:“李君羡你个王八蛋,打不过就告状啊!” 第二零一章被遗忘的透明人 第二零一章被遗忘的透明人 “哎,听说了吗?李都督栽了,他的亲卫被城管打了!” “哪个李都督?” “兰州都督李君羡啊!” “李君羡?” 就在杨天保被宣进宫见驾的时候,杨天保与李君羡在长安城大打出手的消息,以后世八卦消息的传播速度,迅速传遍长安。 要说杨天保的名声,虽然有单于道大败薛延陀大度设的战功,但是却与李君羡不在一个层面上,毕竟李君羡成名早,而且战功赫赫。 再者说了,唐朝眼中,东突厥威胁最大,其次是西突厥,再者是吐蕃,再者是吐谷浑,至于什么薛延陀和铁勒之流,根本排不上号,也算不上威胁。 杨天保当然不知道这些消息,已经越传越广,越传越离谱。 然而,抵达太极宫,杨天保才被告知:“陛下正在处理要事,你在这里等着!” 杨天保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与李君羡所部大战一场,他的体力和精力消耗颇大,虽然他在城管大队总管安排加餐,但是杨天保并没有来得及吃饭。 在大殿外面候着,被太阳一晒,杨天保感觉头昏眼花,又饿又累。 前来传旨的宦官听到杨天保的肚子叫起来,倒也识趣的问道:“驸马要不要去里面歇歇?” 偏殿门耳房,就是在偏开辟出来的小房间,主要是的作用就是为了给那些方便皇帝不方便重臣喝茶休息的房间。 里面有免费供应的茶水,也有点心。 杨天保点点头道:“也好!” 宦官领着杨天保来到偏殿,进入门耳房内,杨在保看着案几上摆放着点心,这个时代的点心,杨天保向来是不吃的。在唐人那里,奶制品甜点占了相当的比重。 当时十分看重“酥”制的甜品,重要宴会上一定会有精致的大型冻酥花糕。 其中最流行的是酥山,说起来有点神奇,其制作工艺称为“滴酥”,竟颇接近今日向蛋糕上挤奶油裱花的方法,将酥微微加热到近乎融化,拌入蔗浆或蜂蜜,然后由妇女们拿在手里,向盘子一类的器皿上滴淋,一边淋一边做出造型。 甜酥“淋”成山峦起伏的形状之后,经冷冻定型,便会牢牢地冻黏在盘子上。在连盘端上宴席之前,还会插些人工做的彩树、假花作为装饰。 酥山可以采用本色的白酥制成,状如雪山,但也常常染成红色或绿色。实际上,人们常喜欢采用染成粉红色的“红酥”制作精品“奶油冷冻花点”,韦巨源拜尚书令,曾经向中宗、韦后进献“烧尾宴”,其中有一道“贵妃红”,旁注“加味红酥”,便明确显示这是一种用掺有香料的红酥制成的甜点。 席上还有一道“玉露团”,旁注“雕酥”,则是把冻酥加以雕刻,形成精美的艺术化造型。 总之,在唐人生活中,“冷冻奶油甜点”可谓异常发达,占据着类似今日奶油蛋糕或冰淇淋的位置。此外,糯米与面粉、豆粉制作的甜点也很发达。惊人的是,当时可能已经出现了细腻的豆沙。 《云仙散记》中就记载说,虢国夫人府上有一位叫邓连的厨艺大师,他滤掉熟豆泥中的豆皮,制成豆沙,美名“灵沙臛”。同时,将上好糯米捣打成糍糕,夹入灵沙臛做馅,还巧妙地将这豆沙馅塑出花形。经他巧制,糍糕的糕体呈半透明状,于是豆沙的花形得以隐约透映出来,因此叫作“透花糍”。 也不知道李世民比较小气,还是皇宫经费紧张,反正在重臣等待皇帝召见的耳房内,既不见酥,也不见富贵人家常吃的透花糍,更没有寒具,其实寒臣或所谓的巨胜奴,就是后世“散子”的雏形。 哪怕油炸散子杨天保还可以接受,偏偏这里面只有一碟鱼糕,一碟油糕,因为大都采取猪肉或羊油做的,非常腻。 然而,人在饿极的情况下,胃口就会变得非常好。别说点心,就算给杨天保冷馒头,他现在也吃得下。 一盘油糕被杨天保三下五除二吃得干干净净。 宦官笑道:“奴婢,再去拿些!” “如此多谢了!” 杨天保朝着宦官笑了笑,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靠在软榻上,虽然依旧有些热,不过却好得多了。 然而,宦官一去不回,杨天保越等越急,慢慢坐下来,呼呼酣睡起来。 其实,李世民想见杨天保并非是因为李君羡与杨天保打架,这点破事,李世民才没有功夫管呢。而且李君羡打输了,作为一个将军,他也没有脸去找李世民告状。 主要是将作监传来消息,试制的新式缫车已经成功,缫车发明以前,缫丝时的绕丝工具,最初大概只是简单的h型架子,战国时改进成辘轳式的缫丝軖〔kuang框〕。缫丝軖是手摇缫车的雏形,用竹制成,四角或六角,用短辐交互连接,中贯以轴,使用时放在缫釜上面,用时直接拔动使之不断回转,将缫釜中引出的丝条,直接缠绕在軖框上。秦汉以后,成形的手摇缫车才出现。 不过这种手摇缫车,涉及已经效率问题,而且站着操作,对操作工人的要求非常高,持续劳动,手容易疲惫。 李世民通过杨天保云州的试点,想要扩大羊毛贸易,继续削弱游牧民族的实力,于是命将作监抓紧时间试制新式纺织机。在朝廷的干涉下,原本在宋朝才成型的脚踏式缫车已经出现原型,李世民本想邀请杨天保一块去将作监参观。 然而,计划没有变化快。 李世民这边刚刚派人通知杨天保,这边礼部传来消息,倭国遣唐大使犬上三田耜,向李世民过来辞行。 犬上三田耜一听这名儿,绝对的三代贫农,根正苗红,他来大唐的时候时机太巧了,李世民这边刚刚把颉利可汗弄到长安跳舞,这边倭国又派过来遣唐使。 当年日本在隋朝的时候也派过使团,使团首领叫小野妹子。事实上是男人。小野妹子称炀帝为“海西菩萨天子重兴佛法”,并说他带一批佛僧前来学佛法。他然后向杨广递呈其君主的一封信,信的开头是“日出处天子致书日没处天子无恙”。 把杨广气得够呛,杨广吩咐“蛮夷书有无礼者,勿复以闻”。不过,此时隋朝正进行征讨高句丽的战争,也不希望增加树敌。 在李世民看到遣唐使给他的国书,以非常客气,当然这次倭奴国本来就是为了修复两国关系,所以李世民非常开心,再加上犬上三田耜口才极佳,三番五次的忽悠下,李世民彻底敞开了大唐的心扉,从政治、经济到文化、民俗,一股脑全都搬了出来,想学什么随便挑,绝对给你安排最专业的老师! 直到贞观六年,犬上三田耜觉得学得差不多了,准备回去“报效祖国”,就来向李世民辞行。李世民立马又赏赐了大批的金银珠宝,让犬上三田耜拿回去给日本天皇“御弟”做个见面礼。而且,为了表示礼尚往来,李世民还特派高表仁跟着犬上三田耜一起去日本,回访日本天皇。 不过,这一番流程走下来,李世民又是接见犬上三田耜,又是赐财物,赐宴,这一番折腾下来,彻底把杨天保给忘一边了。 杨天保睡梦中醒来,已经到了掌灯时分。 杨天保虽然心中有怨,但是他也不敢说呀,他认为这是李世民为了惩罚他与李君羡公开斗殴,有损朝廷体面。 杨天保就这样成了一个被遗忘的透明人、 由于杨天保身在耳房内,也没有在意他,就这样杨天保睡到自然醒,虽然吃了两盘糕点,可是这种东西根本就不顶饿,他又开始感觉饿了起来。 杨天保推开门,走到大殿门口,发现大殿内居然灯火全无。 周围也没有元随禁军。 杨天保暗暗嘀咕起来:“这人呢?” 突然,他意识到一个问题,一旦天黑,皇宫会落锁,他是外臣,又是男子,根本不可能在太极宫内留宿。 就在这时,一阵整齐的踏步声传来,杨天保回头,循声望去。 只见一队元随禁军士兵提着灯笼远远走来。 杨天保一个人站在太极殿门口,非常显眼。 众元随禁军看到有外人闯入,自然大惊失色,如果杨天保不是一个人,他们立即吹响牛角号了。 不过,这些元随禁军将士依旧刀出鞘、箭上弦,逞战斗队形向杨天保包围而来。 杨天保很聪明的选择举起手问道:“不要冲动,是我,是我!” 一名元随禁军统领走到杨天保面前,严厉的喝道:”你是谁,为何在此?“ “我……” 杨天保有种想骂人的冲动,被人晾了一个下午,他急忙掏出自己的牙牌,上前问道:“陛下何时召见某?” 元随禁军统领就愣住了:“召见?” 李世民在武德殿设宴为遣唐使践行,吃过酒以后,去贤妃宫中安歇了。 禁军统领这才知道闹了一个乌龙,好在杨天保不是外人,他们引着杨天保来到宫门处,不过皇宫一旦落锁,晚上是不会再开的。 他们用吊篮将杨天保吊到宫墙外,杨天保孤零零的走出皇宫。 皇宫外的马车依旧在那里等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矗立不安。 第二零二章用武将的规矩解决纠纷 第二零二章用武将的规矩解决纠纷 “三郎!” 李婉宁急得快要跳河了,自从杨天保被宣召进宫,她就有点魂不守舍。 只是,非常无奈。 她虽然是公主,却无权无势,既无法打听到皇宫里的情况,也担心杨天保的安危。 在没有与杨天保成亲之前,李婉宁是没有孤独的,是无助的,她没有家,更没有安全感。 杨天保给了她一个家,给了她久违的安全感。 因为孤独得太久,担心受怕了太久,所以李婉宁更害怕失去。 杨天保与李婉宁拥抱在一起,他轻拍着李婉宁的后背道:“不用担心,我没事!” 杨天保随着李婉宁登上马车。 杨天保望着马车的车顶,感觉异常无奈。 居然被李世民无视了,自己到底还是小人物啊! 不过,随即想到他虽然被李世民遗忘了,这未尝也不是好事,至少李君羡这场仗,无声无息过去了,就算没过去,至少这一夜是可以过去了。 李婉宁搂着杨天保的胳膊,生怕杨天保会突然消失,她瞬间成熟了许多,感觉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不能绝对不能这样听天由命。 回到观国公府的时候,康伯站门口,望着杨天保道:“三郎,令公吩咐,让你回来去书房见他!” 杨天保明白了。 作为儿子犯了错,肯定会被教育一顿。 为什么不是祠堂?而是书房? 杨恭仁每次请家法,好像都是祠堂执行家法,好像打给祖宗看的,从而证明他是一个严厉的父亲? “好的,我知道了!”杨天保望着李婉宁道:“你先回去休息!” 在李婉宁走后,杨天保跟着康伯前往杨恭仁的书房。 书房里,杨恭仁一个人沉默的坐着,在明烛耀照下,杨恭仁脸上的褐色老人斑也愈发的明显,他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不过目光变得更加犀利。 有些心虚的杨天保不敢正视杨恭仁的眼睛,他并没有狡辩,直接非常坦诚的说道:“阿爹,给你惹麻烦了!” 正所谓,会叫的孩子有奶吃,当然听话的孩子,理应该受到些照顾。 杨恭仁的眼睛瞥向杨天保额头的伤,此时红肿消了一些,不过依旧显得非常明显:“怎么没有治伤?” 杨天保道:“还没有来得及,就被叫到宫里!” 杨恭仁疑惑的问道:“进宫也不用这么长时间吧!” 杨天保苦笑道:“我被陛下忘了,他今天下午好像有很多事!” 杨恭仁沉吟道:“你给李君羡的亲兵都抓了!” “是!” 杨天保还以为杨恭仁会给李君羡求情,有些生硬的道:“他的人打了我的人,不能就这么平白无故把他们放了!” 不给钱,亲爹的面子也不给! 杨恭仁如何看不出杨天保内心里的小九九,他微微笑道:“你这事……办得不错!不过要提妨李君羡报复回来!” 杨天保有些大脑转不过弯,按说在长安城发生多达数百人的械斗,影响极坏,而且殴打的还是朝廷命官。 “阿爹,这事不会闹大吧?” “不会!” 作为长安的纨绔子弟,如果连打群架都不敢,那还怎么称纨绔子弟?更何况,杨天保这事占着理呢,如果是殴打平民百姓,此事会非常严重,殴打堂堂兰州都督,反而不是问题。 杨恭仁道:“不就是打场架吗!况且你还占着理,有理打遍天下!” 杨天保听了这话,心中非常舒服。 看看,这才是当爹的样子,孩子打架回来,不管什么原因,先是一顿狠揍,总之将来孩子会在心中留阴影,变成一个怂货。 有理,那就打,没理悠着点。 杨恭仁望着杨天保道:“谁都有少年时,人不张狂枉少年,不过,你要注意……” 说到这里,杨恭仁不知道怎么开口了,他担心的反而是杨天保与王文佩的事情,虽然王文佩只是王珪的庶女,但是他的庶女,也绝对不可能给杨天保做妾。 这不是王珪干涉不干涉的问题,李世民也绝对不同意。 杨天保看着杨恭仁一脸疲惫,他有点担忧的道:“阿爹,保重身体,不要熬夜!” 杨恭仁沉吟道:“那个王家那个丫头,你莫要惹她,离她远点!” 杨天保恍然大悟。 原来杨恭仁担心的只是这一点,只要不是替李君羡说情就行。 …… 就在杨天保与杨恭仁父子夜谈的时候,宿国公府上,李君羡与程知节正在喝酒。 很多人受演义小说的影响,认为程知节与秦琼都是李世民参与玄武门之变的主力军,头号打手。 事实上,真实的历史上,程知节与秦琼并没有参与玄武门之变,要不然,在凌烟阁二十四功臣,曾经大唐第一勇士、特级战斗英雄秦琼只排在了最后一位,于是有人怀疑这是因为秦琼没有参加玄武门之变,所以李世民心存芥蒂,而秦琼也比较伤心失望而称病不出,这对由亲密战友转变成的君臣,已经分道扬镳。 翻开新旧两唐书我们就会发现:秦琼和程知节事前没有参与谋划,战斗中找不到秦琼和程知节的身影,事后也没有二人的任何封赏。 无论李世民有没有修改史书,但是有一点都改变不了:玄武门之变,李世民是主动进攻的一方。李世民想干掉太子建成和齐王元吉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最开始参与谋划的,就是尉迟敬德和长孙无忌两个人。 长孙无忌是李世民的大舅哥,为妹夫夺取太子之位,他就有可能当上国舅。而尉迟敬德之所以参与,未尝没有想更进一步的意思。在玄武门之变前,秦琼是唐军第一勇士、特级战斗英雄、翼国公、秦王右三统军,程咬金虽然没有被李渊封为上柱国,但也“每阵先登,以功封宿国公”,程咬金当时的实际军职与秦琼持平:秦王府左三统军。 李渊对于秦王李世民失望,秦琼和程知节都受李渊封赏过重,哪怕武德七年,程知节担任康州刺史,这是正四品文官。 而这时候尉迟敬德是什么官爵呢?说出来让尉迟敬德伤心,只有官而没有爵,别说国公,连个侯爵都不是,那官职也比秦琼程咬金小,是秦王府左二副护军。而且参与玄武门之变的公孙武达也好,李孟尝也罢,他们都是低阶军官,没有一个上四品官。 在唐朝的时候,四品官相当厅级,未来大有可为,他们不需要幸进,别说李绩、李靖这样的高官,就连房玄龄和杜如晦也不情愿,只是尉迟恭跑来跑去联络,还差点用李世民的佩刀砍了不想趟浑水的房玄龄、杜如晦。 秦琼投唐,就是程知节建议的。强悍而又聪明的程知节当然不会摆明立场掺和进李家兄弟的纷争,胜了固然要好,一旦败了,就是身死族灭,而当时秦琼和程知节都是秦王府左右统军,这个级别相当仅次于大将军。 所以,秦琼和程知节分别坐了好几年冷板凳。 说出来程知节现在的职务是都督泸、戎、荣三州诸军事、泸州刺史,这个官职与杨天保平级,不过实权还没有杨天保大呢,直到贞观七年的时候,程知节这才升官。 不过,由于杨天保这个异世蝴蝶的出现,影响了历史进程,北征东突厥李世民的耗费较少,缴获更大,所以李君羡与程知节提前被叫回来返京述职。 李君羡没有打过杨天保,他的亲兵被抓,让他拿钱赎人,而且一个人还是十万钱,就是一百贯,这数量把李君羡逼死了,他全部家当算在一起,勉强有两千贯,根本就不可能筹钱赎人。 “老程,帮兄弟一个忙!” 程知节心如明镜,急忙摇摇头道:“我可没钱!” “不是错钱!” 李君羡也知道程知节虽然不穷,他的继室是清河崔氏,家里有钱,不过满打满算不过万贯,他也不可能让程知节家当都卖出去,程知节肯,他也不肯呢,这样人情欠得太大了! 李君羡道:“我们都是武将,武将的纠纷,只能用武将的方式来解决,我要向你借人,把你的亲兵队借给我!” 程知节的眼珠子一转道:“你想干嘛?我可告诉你不要惹事!” “这可不像你!”李君羡道:“今天这事陛下没管,那么以后的事,他也不会管!” 程知节点点头道:“好!” 他当然不会被李君羡说服,李世民现在对门阀有间隙,只要不给门阀串通一气,那就不算站错队! 第二零三章杨三郎你还要不要脸 第二零三章杨三郎你还要不要脸 程知节毫不犹豫,将自己的一百零七名亲卫毫不犹豫的借给李君羡,并且吩咐,一定要严格执行李君羡的命令,违令者军法处之。 李君羡端起大碗,连续干了三大碗酒,带着一百多名程氏亲卫以及离开宿国公府。 望着李君羡的背影,宿国公世子程处默不解的望着程知节道:“阿爹,你为何要借兵给他,万一陛下怪罪下来?” 程知节淡淡的笑了笑,不以为然的道:“你爹这辈子,就没有做过赔本的买卖!” 程咬金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深知官场的真髓。懂进退,知好歹,而且绝对不会在一颗树上吊死。 作为隋朝豪强,在大业七年,王薄造反,整个山东和河北,开始动荡不安,作为隋朝地方豪强,程知节组织乡亲,护卫乡里,在张须陀为河南道讨贼大使时,他与秦琼、罗士信为张须陀的部将。 然而,在张须陀战死后,看出隋朝日暮西山,他又投靠李密。 在瓦岗军在洛阳之战中战败,程知节就敏锐的发觉,李密无力回天,于是他和单雄信、秦琼、牛进达、谢映登等瓦岗将领,趁势投降王世充,成为郑国将领,跟着王世充涿鹿天下。 那个时候,王世充并没有露出劣势,相反还可以依靠洛阳北夺河东,南吞荆襄,进而夺取天下,要知道李唐虽然拥有关中八百里秦川,但是王世充拥有函谷关之险,却可以把李唐堵死在关中,当时双方就是在打时间差,看李唐先消化完陇右西北,还是王世充消化完荆襄。 然而夺取权力的王世充渐渐迷失自我,接着昏招迭出,把原本拥有的优势消耗干净,并且与荥阳郑氏,那个时候,他又与秦琼投靠李唐朝廷。 在李世民与李建成斗争中,程知节和秦琼虽然是秦王府嫡系将领骨干将领,然而他与秦琼并没有参加玄武门之变,除了不想插手李世民兄弟之间的斗争,还有一点原因,就是对于罗士信的死耿耿于怀。 李世民在平定河北刘黑闼之乱时,明明李建成已经联系好河北世族,双方谈判达成合解,并且商量好河北世族将刘黑闼绑缚起来,送给李唐朝廷,结果李世民不愿意李建成独自立功,打破李建成的计划,抢先进攻,结果又犯了兵家大忌,轻敌冒进。 用罗士信代替王君廊死,彻底寒了程知节与秦琼二人的心,至于玄武门之变后封赏,程知节食邑七百户,这明明就是国公标配,而且还是最低配。杨天保这个开国云中侯,食邑还千户呢。 程处默没有说话。 程知节冷冷的笑道:“等着看吧,以后这长安城就热闹了!” 作为一个臣子,是无法与君主记仇的,如果真是放不下这个膈应,那么他只有弃官不做。 现在李世民为了对付世族门阀日益强大的影响,他不得不开始启用像程知节、李君羡这样出身瓦岗,又没有世族门阀背景的官员。 程知节一生四次更换门庭,却从来没有站错过队,这一次同样,他也不会站错队。 更何况,从巴蜀返回第一件事就是与杨天保交恶,正好向李世民交一份投名状。 对于投名状,程知节是非常熟悉,也得心应手。表面看他与杨氏交恶,这也并非不可逆转,区区打架斗殴,没有涉及核心利益,永远都有缓和的余地。 …… 观国公府书房内,杨恭仁与杨天保的分析其实也是一样,杨氏太大,很容易引起李世民的忌惮,最好的办法就是四处树敌。 然而,真正树敌世族门阀,其实殊为不智,因为世族门阀依靠的不是一时一世的胜利,而是依靠底蕴。就算杨玄感造反,全族被杀,一样没有动摇弘农杨氏的根本。 就像曹操用莫须有的罪名,杀掉了杨修,因为杨修介入了曹植与曹丕之间的皇位斗争,可是弘农杨氏依旧没有受到影响,杨修之子杨器在晋朝担任典军将军,这是掌握禁军的领军将军。而在杨器之子、杨修之孙杨准,则为冀州刺史。 杨恭仁与杨天保敞开心扉聊了足足一个多时辰。 杨天保寻思着杨恭仁的提醒的不错,李君羡到底是军中宿将,肯定会不咽下这口气,更何况他当过左武侯卫郎将,在长安也有不少旧部,万一他找旧部借人,趁着夜色攻打城管大队总部,再把人救走,或者擒下一部分城管。 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再勒索杨天保一番,杨天保能怎么办? 杨天保不是李君羡那样的穷鬼,他只能咬牙交出赎金。 想到这里,杨天保并没有大意,他回到房中与李婉宁告别,离开观国公府,前往城管大队。 宵禁,只是样子货,像杨天保就可以趁做着带着杨氏云纹的马车,直接连夜去安德坊。 一路上,遇到武侯卫、坊里的巡卒,他们都装作没看见,谁也不来触这个霉头。 杨天保抵达城管大队总部,立即吩咐城管大队设计一部分陷井,暗中做好戒备,防止杨君羡过来偷袭,城管大队养了几十条田园犬,也全部放出来,充当哨卫。 然而,直到五更天,天色将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杨天保也开始眼皮子打架,难道说是虚惊一场? 李君羡认命了? 就在杨天保准备躺下休息的时候,突然远处传来一阵犬吠的声音。 杨天保大喜。 在这个时候,坊里没有开门,没有外人进来,狗是不会叫的。 杨天保急忙起来。 胖大厨天不亮就起床,开始为城管们准备早餐,他们还需要早起清理街道卫生,给长安百姓一个良好的卫生环境。 就在胖大厨师带着十几名厨工正在淘米洗菜的时候,一群黑人摸了过去。 为首的老兄冲他嘿嘿一笑,说:“别紧张,我们只谋财,不害命,只要你老实配合,我们不会动你一根汗毛。” 胖大厨非常艰难的吐出一口气,连带吐出的,是两个人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叫得那叫一个凄厉呀…… 藏在黑巾后面的李君羡撇了撇嘴,还以为你有多牛呢,才一见面就尿了? 真没意思!他一把薅住胖大厨的衣领,胖大厨又是一声尖叫。 这声非常大,绝对可以轻松传遍整个城管大队。 别说城管会被惊醒,就连那身边的黑衣人也被让他的尖叫吓了一大跳,瞪起眼睛叫:“叫叫叫,你叫春啊叫……” 胖大厨吓得双眼一闭,瘫痪在地上。 其他十几名厨工自觉的双手抱头,非常配合。 李君羡感觉非常满意,然而满意中又感觉有些不妙,这不太对劲,城管就算睡得再死,也该醒了吧? 又是狗叫,又是胖大厨超大肺活量的尖叫声? 然而这些城管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你们今天抓来的人关在哪儿?” 一名程知节的亲卫抓起一名厨工问道:“不死剥了你!” 厨工非常配合道:“在,在,牛棚!” “快带我们去!” 在厨工的带领下,众黑衣人前往所谓的牛棚,然而跟着厨工前往后院走去。 走到中庭的位置,那名原本非常配合的厨工突然灵尖的一扭,仿佛像泥鳅一样从那名黑衣人手中逃脱了。 黑衣人勃然大怒:“哪里跑!” 他向厨工跑的方向追去,跑了不过数十步远,突然一脚踩空,掉进一个幽深在大坑中。 好在坑里有一些水,倒也没有摔伤,不过这种大坑几乎垂直向下挖出来的,而且里面有水,滑不溜秋,根本无处借力。 后面几名跟着追过来的黑衣人也因为惯性,收不住脚,直接摔进来。 连面都没有碰到,就被抓住了好几个人,李君羡感觉不对劲,他急忙道:“别追了,咱们退回去!” 突然,远处一阵急促的奔跑声传来。 “汪汪汪……” “糟糕!被发现了,怎么办?” “咱们是救人,又不是来偷东西,怕被发现了!”李君羡扬起棍子道:“给我打!打死这些狗,拿回去加菜!” 一条狗少说也有二三十斤,二三十条狗,怎么也有好几百斤肉。 程知节的兵们一个个口水长流,抡起棍子一通猛打,比打吐蕃人还狠。 事实证明,田园犬的战斗力太弱,虽然有几十只,面对精锐的亲兵,并没有占到便宜,短短一柱香功夫,数十只田园犬被打得死伤一地。 随着所有的狗都呜咽的倒在地上,远处的一大群人举着火把蜂拥而来,李君羡一脸狰狞道:“给我打!” 然而,这群人举着火把一边敲锣,一边大叫:“乡亲们,抓贼啊,抓偷小孩的贼人啊!” 等这群人过来,李君羡一口鲜血喷出。 他满脸愤怒的吼道:“杨三郎,你还要不要脸!” 如果是青壮年的城管,李君羡不介意放开手脚打,就算出了人命,他也可以扛起来。 然而这些人不是妇孺,就是老头老太太,大都是城管家眷或是附近街坊。 关键是,别说打,就算是动作大点,吓死几个,他都吃不了兜着走! 程知节的亲兵不敢下狠手,这些热情的老弱妇孺可不会客气,二三十条都被打死了,狗尸体还在地上,他们怎么可能客气。 李君羡本着打不过,躲得过的原则,带头扭头就跑。 结果被这些精力旺盛的老弱妇孺们拿着棍棒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无奈之下,李君羡下令道:“分头跑!” 然而,他们分散开来更加悲剧。 原本躲起来的城管以一队为单位,分别围殴落单的亲兵。 虽然程知节的亲兵能打,一个人打三五个不在话下,真发起狠了,五六个人也不见得能占着便宜。 可是他们却分分割包围,逐步消灭。 等到天色大亮,李君羡身边已经没有人了,程知节的一百多亲兵也折了。 第二零四章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第二零四章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李婉宁醒了,睁开的眼的第一瞬间,她就扫向枕边。 很自然,枕边空无一人。 李婉宁的心情瞬间就变得不好了。 苏音音过来服侍李婉宁更衣,她仿佛如同木偶一般,任由苏音音服侍着。 李婉宁的心境变化很大,作为驸马都尉,杨天保好像并没有从华阳公主这里得到任何好处,她的六姐嫁于窦奉节,他的郎舅窦轨,则升任左卫大将军,夫婿则为左卫将军,父子二人同时为左卫大将军、将军。可以说,圣眷在心。 而长孙冲与长乐公主订亲,长孙冲就升任宗正少卿,正四品。 原本她是一个人,不关心皇宫里的事务,事实上,她非常清楚,皇宫里的那些人,都是什么心思。 她需要帮助杨天保,避免杨天保孤军奋战。 经营皇宫的势力,最简洁的方式就是花钱买关系。李婉宁并没有什么钱,但是杨天保有,杨天保继续多达十数万贯,比一般大家族还要有钱,而且这个账目如今正掌握在她手上。 李婉宁望着苏音音道:“你之前在尚衣局,与尚衣局直长关系怎么样?” 苏音音躬身道:“尚衣局有御奉三人,直长四人,请问公主要问哪一位直长?” “这……” 李婉宁愣住了:“有区别吗?” “自然有,尚衣局四直长,分别掌服章宝藏,掌饰物,掌中栉膏沐、掌汤沐巾栉玩弄!”苏音音介绍道:“他们各有所长,全靠天子所好,如今尚衣局四直长,除了掌栉膏沐的直长宗二娘之外,其他甚少能见到陛下!” 苏音音猜测到李婉宁想在宫中布置一张网,然而能做到直长或御奉这个级别的女官,他们都皇后和皇帝都忠贞不二,全无二心,收买的代价不仅高,反而容易暴露。 李婉宁道:“我想知道宫里的事情,我应该怎么做?” 苏音音道:“六局二十四司直,最好不要碰,六局女使数百,自然可以操作一番!” 李婉宁想了想道:“你留意一下,谁可以为我所用!” “这个奴婢知道!”苏音音想了想道:“我有一好姐妹叫姓韦,乃京兆韦氏旁支,其父早亡,寡母抚养她姐弟二人生活,然而其叔韦景业、韦景林经常苛待其母,虐待其弟,若是公主可以帮衬一二……” 李婉宁苦笑:“我怎么帮衬,除了钱,我好像拿不出什么吧?” “这个……” 苏音音笑道:“韦氏旁支,无官无职,与一般庶无异,公主可遣冯少东走一趟,对其叔公威胁一下,想必他们就怕了!” 李婉宁叹了口气道:“此事日后再说,郎君怎么还没有回来?” “奴婢不知!” “派人出去问问!” …… 李君羡的模样非常惨,下颔乱蓬蓬的胡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衣裳褴褛,满身传来一股子酸臭味。 谁让他慌不择路,居然跳进了城管大队食堂的化粪池内,尽管用冷水洗一遍,可是身上依旧臭味难闻。 他还没有靠近宿国公府,就被宿国公府的门房给拦在外面:“哪里来的乞丐,速走,速走!” 李君羡伸手指着自己的脸道:“是我,看清楚!” 门房这才认出是李君羡,捂着鼻子进李君羡进门。 进门之后,赶紧给李君羡准备热水,沐浴更衣。 程知节昨天在李君羡走后,又接着喝了不少酒,刚刚睡醒,就听到一个噩耗。 看着李君羡凄惨的模样,程知节疯了:“我的人呢?我的人呢?” 程知节的亲卫与李君羡稍策不同,李君羡是因为旧部,百战精锐,而程知节的亲卫士兵,不仅仅是旧部,大都还是他的族人。 现在这些族人都被李君羡弄没了,他要是不急才是怪事! 李君羡羞红脸了:“他们没事,都被杨天保抓了!” “这怎么可能?”程知节不解。 李君羡的亲兵栽在杨天保手中,可以说百分百是李君羡的责任,他是轻敌大意了,现在李君羡是去偷袭,别说区区一个城管大队,让程知节率领他的亲兵去偷袭左右大营,他有一半以上的机率能获胜。 李君羡苦笑着,将他如何被杨天保设计,如何被一群老弱妇孺包围,又如何被打得抱头鼠窜。 听完李君羡的遭遇,程知节也目瞪口呆:“太不要脸了!” 程处默问道:“阿爹,咱们现在怎么办?” “我……”程知节一时半会也不知道怎么办了,他是聪明不错,关键是杨天保他从来不按套路出牌。 …… 太极宫李世民的神采奕奕的起床,先看门下政事堂的邸抄,今日议题,才决定要不要参加。 门下政事堂传来的都是好消息,焉耆王突骑支遣使入贡。 早在隋朝末年,天下大乱,丝绸之路由于战乱封闭,现在民间虽然开通了丝绸之路,然而在高昌却要课以重锐。 突骑支请复开碛路,以便往来。 这虽然只是请示,却是臣以向主上的礼节,也证明焉耆俯首称臣,他李世民是天下名正言顺的天下之主。 李世民几乎没有考虑,就同意了。 结果,这个时候,百骑司向李世民禀告道:“陛下,兰州都督因入城,与城管发生冲突,随即大打出手,影响极坏!” 李世民不以为然的问道:“谁赢了?” “城管!” 百骑司唐强继续汇报道:“昨日李都督麾下亲卫之士,被城管尽数捉拿,昨夜李都督向程都督借兵,亦被捉拿!” 李世民听到这话,顿时乐了:“城管如此勇猛?” 唐强笑道:“也不尽数,人多欺负人少而已!” 接着唐强先将杨天保如何命城管连续支援,打得李君羡亲兵狼狈不堪,接着又如何使计,命老弱妇孺,以抓贼为首,包围李君羡率领的程知节亲兵 第二零五章来自李世民的敲诈 第二零五章来自李世民的敲诈 程知节是一个聪明人,向来只占便宜不吃亏,李世民深知程知节的为人,看到程知节吃亏,李世民非常开心。 特别是杨天保的赎买条件,每个亲兵一百贯,现在他手中有两百多名人质,李君羡和程知节这下就应该大出血了。 李君羡的家底有限,程知节虽然有点小富,倒也没有可以随便拿出上万贯钱财的地步。摆在他们二人面前,就是一条非常艰难的决择。 花钱赎人,等于他们这些年的努力,全部便宜了杨天保。 然而,如果他们不花钱赎人,对于他们而言,损失更大。作为一个将军,亲兵如果直接阵亡,那就需要抚恤,如果可以挽救,至少他们也要换回亲兵。如果视亲兵的生死与不顾,将来谁肯替他们卖命? 李世民望着唐强道:“你去找杨三郎,告诉他朕的临湖殿,年久失修,让他替朕想想办法!” 这是李世民毫不要脸的向臣子索贿,当然这只针对杨天保等皇亲,别的大臣他这样做就有失身份了。 …… 战斗已经结束,经过简单审讯,杨天保得知连夜袭击城管大队的居然是程知节的亲兵,这让杨天保有点傻眼了。 要隋唐之际,程知节可是一个大大有名的人,无论演义里他的三板斧,还是说唐里智几若妖,无论野史还是正史,程知节似乎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不过,他现在是骑虎难下,事情也越闹越大,甚至不知道如何收场了。 杨天保非常忐忑的等待着宫里的传唤,也吩咐城管,预留好人手,严密看管这些俘虏,事到如今,谁来也不好使,尽管不想得罪程知节,但是不给钱,他的面子也不会给。 最多他一百零七亲兵的赎金,抹个零,只收一万贯。 至少杨天保不用担心程知节和李君羡他们可以拿钱赎人,别说李君羡和程知节他们两个新晋勋贵,就算是京兆韦氏这样的老盘豪门,他们不一定可以拿出两万多贯钱财。 在唐初物价极低的情况下,世族门阀和地方豪强,很多都是置下的田地和不动产,他们在家中很少留下大量现钱。 这个时候也没有银行,钱庄规模较小,他们二人即使费尽心思筹钱,也需要一定时间。这些亲兵都壮汉,而且都特别能吃,杨天保可不会闲养着他们。 随时时间的推移,百草堂校舍的规模早已不够用了,而且这是原来的破旧营房,安全性也存在问题,正好可以利用这些亲兵壮汉修缮百草堂。 这可是一举两得,将来程知节和李君羡筹集到赎金,正好可以结清百草堂后面的尾款。 想到这就做,杨天保现在是驸马都尉,而此时工部尚书段纶正是高密公主的驸马,也是杨天保的四姐夫。 杨天保派出想请段纶给他举荐几个能工巧匠,让他过来设计百草堂。段纶也没有迟疑,就举荐了巧匠杨思齐。 杨天保让人马杨思齐接过来,这才发现这个所谓的巧匠,与传统穿得破破烂烂如同乞丐一般的工匠没有一点可比性,他胡须长约一尺有余,不仅直,而且飘逸,穿着一身合体的青色长衫,显得非常文雅。 而且最让杨天保意外的人,这个杨思齐的手指纤细,皮肤白皙,根本就不像干惯了活的工匠,仿佛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 杨思齐不仅仅是一个人过来,还带着十几名徒弟,前呼后拥,显得气势不凡。 然而,进了百草园,杨天保让人准备酒宴,为杨思齐接风洗尘。 杨思齐下了马车之后,先是带着徒弟测量城管大队所占的区域范围,又询问杨天保对这个百草园有什么规划。 在杨天保看来,作为一座学校,不成光有校舍,必须有独立的图书馆、专门的宿舍区、食堂、洗漱区、教职工家属区、还要有操场、实验室等功能性房舍。 杨思齐伸出手指,蘸着墨水,开始在纸上开始一边画图,一边向杨天保介绍明堂、暗堂、厢房、雅舍要怎么建怎么布局才合适、才雅致,以及安排多少人手、需要多少材料,都说得十分细致。 即便是外行人听了也心里有数,杨思齐越说越是精彩,当下,杨天保就决定敲定,这边百草堂扩建就由杨思齐监造。 就让杨天保意外的还是,杨思齐的绝活,他不用毛笔,仅凭指甲蘸着墨水,不仅可以写字,还能绘图,将楼宇亭榭,桥梁等大处、细处以及各种构件的图样精准无误的画出来,简单就像是在采取了绘图专用工具一般。 杨思齐的效率非常高,在画出图形之后,在接到杨天保确认之后,他就开始命人动工,率先开挖地基,夯实地基。 在没有工具机械的时代,这一道工序,不仅费事久,而且更需要人力。杨天保俘虏的这些亲兵,顿时就派出了用场。 这些百战精锐的亲兵刚刚开始还有些反感,甚至抗拒,对付一般人可以用皮鞭来教导他们,可是,对于这等百战精锐,估计只会适得其反,他们反而会更加激烈的反抗。 杨天保向众俘虏亲兵承诺,可以考虑收他们的子女进百草堂读书,这一下,他们顿时安稳了下来,不仅不需要监工,反而愿意抢着干活。 可怜天下父母心,任何父母都是一样的,他们不怕死,不怕累,更不怕苦,只要给给自己的孩子创造一个美好的未来,他们宁愿死。 城管大队的城管们在得知杨天保要扩建百草堂,也自愿加入施工队伍,甚至连他们的家眷也自愿上阵,等到中午时分,城管大队总队已经聚集了足足上千人,从事各式各样的劳动。 直到现在,杨天保这才发现杨思齐的本领,他的十数名徒弟,分别负责木工、铁木、泥瓦、石刻、各自带领着相的人手,展开相应的工作。 而且据杨天保观察,这个杨思齐居然采取分段打造、集中组装的先进作业方式,最让杨天保好奇的是,分段虽然高效,可是在没有机械的情况下,如何把重达数万斤的构建组装在一起? 杨天保还没有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百骑司的唐骑就抵达百草堂。 唐强目瞪口呆的发现百草堂已经变成了一片繁忙的工匠,上千号男女老幼在辛勤的劳动着。在百骑司的档案里,百草堂和城管大队根本不是秘密,而且百草堂作为城管大队所有城管的一项福利待遇,开始不知不觉的衍化着。 唐强的第一反应就是杨天保得知了李世民想要敲诈他的消息,先行一步,开始启动百草堂的扩建工程,从而避免让李世民的敲诈得逞。 然而,唐强转念一想又感觉不太对劲,他从接到李世民的命令,马上就马不停蹄的前往百草堂,按说杨天保不可能得知皇宫里的情报,更何况这个消息没有经过其他途径,杨天保不可能知道。 杨天保望着唐强这位姑且算是熟人的熟人,他早已把百骑司与后世大名鼎鼎的锦衣卫划上了等号。 “唐统领有何贵干?” 杨天保说出这话的时候,心中暗道:“夜猫子进宅,绝对没有好事!” 唐强笑了笑道:“陛下的临湖殿年久失修,所以你明白怎么做了!” “你也看到了,我现在缺钱!”杨天保一脸苦笑。 唐强冷笑道:“你最近将有一笔横财,不过,你也可以考虑考虑,把赎金提高一半,属于你的不会少,你看如何?” “程知节会不会杀了我?”杨天保摇摇头道:“我这样会把他们得罪死!” “哈哈……你已经让两位大唐都督灰头土脸,现在他们已经恨不得吃你的肉!”唐强道:“或话,你可以把亲兵还给他们,看看他们会不会原谅你?” “还是算了吧!”杨天保道:“我得罪的人已经不少了,也不怕再多两个!这样吧,等赎金到手,我让人给送进宫里!” 接下来的日子,杨天保绝口不提城管大队斗殴事件,朝廷也没有人提及,仿佛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而与此同时,杨天保的婚假也已经快要到期了,他也没有提出返回云州,朝廷也没有提醒他。 杨天保也感觉这事太过诡异,主要是李世民的态度太过模糊不清了。 到了杨天保这个级别的官员,吏部的作用只是参考,而李世民的态度和政事堂相国的态度则更加重要了。 杨天保留宿百草堂工地,随后李婉宁也带着苏音音与六斤来到百草堂。 工地一开工,花钱就如同流水,一千多人一日三餐,加上工钱,再加吃喝拉撒,不算材料费用,一天开支就多达二三百贯。 李婉宁帮杨天保沏了一杯茶,站在一旁侧着头也去看账簿,如鸦秀发微微歪到一旁,脸蛋柔美,轻呼道:“这么花钱啊……” 杨天保反应非常平静的道:“花这些钱都是应该的,将来这个百草堂,就是我们安身立命之本!” 第二零六章不合格的说客秦琼 第二零六章不合格的说客秦琼 《氏族志》的修订,代表着皇权与世族门阀的斗争从暗处转到明处,也代表着门阀政治走向衰弱。 杨天保是门阀子弟,这个身份渐渐的将不再优势,而是负累。 未来门阀就不可能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而杨天保在这个时代兴建百草园,只是为将来做准备。十年栽树,百年树人。百草堂未来肯定会走向朝堂,别看杨天保不以经义文章为主,却在百草堂有针对性的开设算学、格物学、农艺、陶艺、纺织、甚至连厨艺都教,这种看似难登大雅之堂的学问,恰恰是最务实的学问。 懂得算术,可以精通熟悉税赋、商品交易、工程规划、核算,哪怕不能成为正式之官,就算成为流外或者小吏,他们却可以掌握着一县或一乡的真正实权,可以按照杨天保心中规划的方向,进行前进。 李婉宁并没有真正理解杨天保的意思,而因为惯性思维方式,认为杨天保这是在另立门户,以大嫂梁氏的专横,一旦杨恭仁百年之后,肯定会与杨天保分家,到时候,杨天保就算不会净身出户,至少杨氏的家生子、仆从、部曲、杨天保没有机会继承。 在这个时候,利用百草堂将城管大队、轩天下、以及佃户子弟,从小培养,也是培养他们的忠诚,培养他们将来可以为杨天保的产业奉献力量。 杨思齐是一个非常有眼力劲的人,看着华阳公主驾临百草园,而且带着丫鬟、随从,仿佛有长期不走的架势,他就趁势改动修建方案,将原来准备给明堂打造的结构框架,临时性的挪到的百草堂靠近小湖的旁边。 百八十名壮汉,连续不停的夯实地基,经过三合土夯实的房屋地基上,很快就搭建了一座三间木屋。 到了晚间,木屋基本搭建完毕,而且是用阴干的木料搭建而成,虽然没有过多雕刻装饰,也没有刷油漆,露出原木色,显得别有风味。 杨天保与李婉宁当既决定搬到木屋居住,搬进去的时候,杨天保惊讶的发现,这三间木屋不仅仅有床、案几、衣柜、地板、甚至连屏风都置办好了。 李婉宁非常高兴,直接吩咐六斤把赏赐给杨思齐绸缎十匹。 这可把杨思齐吓坏了,李婉宁手中的绸缎都是皇室贡品,价值三贯多一匹,而且还是有市无无市,一出手三十多贯的赏赐,就是价值六头牛,搞得杨思齐不敢收了。 杨天保再三强调之下,杨思齐这才敢收下。 远处的工匠们连夜施工,虽然动静不小,可是众人热情高涨,搞得杨天保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他可不是周扒皮,可不想在工地上累死几个人。 然而,杨天保却管不住这些为人父的百姓,他们太期待自己的孩子可以接受学习,可以拥有可以学会的机会了。 直到此时,杨天保终于理解后世那些家长,为了孩子可以顺利复习,参加高考,从而毒死小区的青蛙了,可怜天下父母心。 最让杨天保哭笑不得的是,他与李婉宁在百草堂木屋歇息,天亮的时候,居然发现木屋周围居然出现一道用木桩夹着木片组成的篱笆墙,以及外面还设置了一座亭榭,就连扶手,也被打磨得光滑,这三间木屋与亭榭,形成一座独立的小院,小院里还移过来一张石桌,还有六个石凳子。 李婉宁看着趁着露水栽植花草的百姓,她望着杨天保道:“郎君,我们就在这里住下好不好?” 可以看得出,李婉宁是真喜欢这里。 杨天保笑道:“这么一座四面透风的木屋,夏天住着倒是凉爽,冬天还不冬死个人?” 李婉宁道:“咱们可以多放炭盆!” 说到这里,杨天保恍然大悟。 这个时代还没有暖气,至于铺设暖气管理,技术难度太大,铁管不易制作,而且容易漏水,容易生锈,而铜管的代价太高,杨天保还没有那么奢侈。 想到这里,杨天保急忙吩咐道:“去把杨思齐叫来,我找他有事!” 时间不长,杨思齐过来道:“公主,驸马,这座临时小屋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杨天保接着道:“我突然想起,长安的冬天也非常冷,冬天上课的时候,学生们会挨冻,所以想请杨先生加装一道火墙或者火坑!” 杨思齐迟疑道:“只是火墙和火坑倒是不难,可万一不慎走水了,该如何办?” 杨天保道:“咱们的校舍不采取木质建设,改用砖瓦!” 对于唐人来说,盖房子以木质为主,砖瓦房不够美观,当然最重要的是,砖瓦成本相对木质来说,更为低廉。 杨思齐以为杨天保想在投入上省钱,倒也没有反对,毕竟杨天保出资建这么一套房子,能省则省可以理解。 尽管推翻原来的计划,这个设计方案必须重做,杨思齐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杨天保去工地上转了一圈,这些参加施工的百姓,很有干劲,由于是重体力劳动,杨天保就命活房加餐,务必保证所有参加工作的人,饭菜管够,不能采取限量供应。 好在随着东突厥败亡,关中牛羊多了起来,牛肉依旧很贵,可羊肉比原来便宜不少。 李婉宁与杨天保自然不用吃大锅饭,他们就在后院吃小灶。 六斤做菜的技术,与胖大厨有的一拼,反正吃不死人,也别想有什么味道,看着六斤要去做饭,杨天保急忙拦住了。 让六斤做饭,她只会一道菜,那就是乱炖,再好的食材都让她浪费了,杨天保接过六斤从后厨顺过来的羊肉,准备给李婉宁做一道葱爆羊肉,还有坛子鸡。 这边杨天保刚刚做好饭,把饭菜摆上案几,还没有来得及拿筷子,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哈哈……”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本将军可否向杨驸马讨块肉吃?” 杨天保转身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名脸色蜡黄,却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大步流星的进来。 他嘴上说得客气,却没有一点客气的意思,不等杨天保说话,从杨天保手中夺过筷子,朝着李婉宁躬身说道:“末将拜见华阳公主!” 然后转身抄起葱爆羊肉,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杨天保瞪着眼睛问道:“你是谁啊?我认识你吗?” “秦叔宝!”秦琼惜字如今,拿起筷子一边扒拉着米饭,一边大口吃肉,关键是李婉宁与杨天保都不是饭量太大的人,杨天保炒的一般葱爆羊肉,其实并没有多少,除了苏音音与六斤二人的饭菜,也只有堪堪一盘而已。 在秦琼饿死鬼投胎的狂吃之下,很快就见底了。 杨天保愣了一愣:“秦琼?” 杨天保对于程知节和秦琼这样的人物,那肯定是异常熟悉,然而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演义和评书里知书达理,温文尔雅,忠义无双的秦琼居然如此粗鄙? 果然小说都是骗人的! 不过,杨天保还是装模作样的道:“原来是秦将军,在下早就听闻将军勇猛过人,万人之中取上将首级易如反掌,想想都让人神往啊!” 秦琼放下筷子望着杨天保道:“万人之中取上将首级?你听谁说的?” 杨天保愣在当场。 仔细想了想除了演义中,秦琼好像并没有阵斩过敌人上将,别说上将,就连有名有姓的将领,都没有。 其实,我们大家都被演义给骗了,秦琼和程知节隶属秦王府,却不是李世民的嫡系心腹,他们是良臣良将,却不是忠臣。 魏征曾这样评价秦琼,说他是一个良臣,但是不是忠臣,他只会忠于江山社稷和国家,而不会为了某一个人而去动摇江山社稷和国家基业,这其中也包括他的老大李世民。 看秦琼在凌烟阁的排名就知道他,他是老末。 其实在真实的隋末唐初历史上,秦琼的勇猛却是首屈一指,李世民在站场上遇到敌军中猛将时,往往都是让秦琼出马,向来是无往而不利,哪怕是面对敌人的大部队,秦琼也敢只带几十个骑兵冲锋,往往能够以少胜多,最著名的一次就是李世民以几千骑兵大败窦建德的十万大军,其中秦琼就起了关键的作用。 他和程知节没有参加玄武门之变,无论新唐书和旧唐书,参加玄武门之变的十将是尉迟敬德、侯君集、张公谨、刘师立、公孙武达、独孤彦云、杜君绰、郑仁泰、李孟尝和李世民,包括玄甲铁骑的段志玄都没有参加。 因为段志玄的老爹段偃师是李渊的司法书佐,而他大哥段志感则是左卫郎将,只是后来慢慢成李世民的顶梁柱。 正儿八经在玄武门之中捞到好处的是尉迟恭和长孙无忌,战后他们分别被赏赐一万匹绢,就连李元吉的府邸也赏赐给了尉迟恭,他从一个从五品的副护军,升有正三品右武候大将军,直接晋为国公。 其次是张公瑾,他在玄武门之变前连固定官职都没有,只是幕僚,战后封为左武候将军,定远郡公,简直就是侮辱定远这个爵位。 秦琼吃完肉,望着杨天保尴尬的笑了笑:“这肉怎么做的,这么好吃!” 杨天保道:“秦将军有何贵干?” 秦琼的脸更黄了,他张了张嘴道:“杨驸马也是将门一脉,咱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杨天保冷笑道:“这个还真没有!” 杨天保已经明白了,肯定是程知节找秦琼当说客。可是他现在被李世民敲诈了一笔,这个钱他总不能自己出,现在他已经发现,其实秦琼和程知节,都不算李世民的真正嫡系,这次李君羡想踩城管立威,被杨天保收拾了一顿。 他不甘心,又向程知节借兵,结果也折了。 李世民想让二人大出血,杨天保又何而不为呢? 杨天保望着秦琼道:“秦将军,您一直在长安,自然也听过城管的名号,放眼整个长安,城管可有错漏?城管起早贪黑,为了长安城的整洁,不辞劳苦,凭什么要被人揍一顿?即然你也说了,咱们都有将门,那么就以将门的规矩,让他们派出人,咱们再约个时间!” 秦琼叹了口气,他不知道怎么说了,反正这事李君羡做得不地道。 城管没有成立时,长安是什么样子,大家都知道,简直就是一个羊圈,冬天还好,夏天就是臭气熏天,蚊虫遍地。 整个长安城最干的地方只有太极宫了,如今在城管的治理之下,长安城已经变得干净卫生,长安人也习惯了这种环境。 秦琼也不能装瞎,没有城管哪有现在的长安城? 关键是城管也是出了名的小霸王,无论是勋贵还是世族,只要该罚的时候,少一文都不行。 该动手时,绝不含糊。 第二零七章哪壶不开提哪壶 第二零七章哪壶不开提哪壶 秦琼斟酌着词语道:“杨驸马,大家都是将门一脉,低头不见抬头见,得饶人处且饶人,老程的亲兵你还给他,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既然秦将军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这个面子我还是会给的!”杨天保笑眯眯的道:“道歉就免了,反正大家都不是矫情的人!但是呢……” 听到这里,秦琼还是非常舒服的,毕竟杨天保愿意给面子。他也是一个性情中人,差点端起酒碗要给杨天保赔罪了。 然而,杨天保接着道:“但是呢,李都督扫了我的面子,我也不在乎什么脸面,可是他打了我城管的人,足足四五百人受伤,这汤药费绝对不能少!” “应该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都是天经地义的是!”秦琼义正辞严的道:“小杨将军你说一个数,就算砸锅卖铁,我也让老程和老李给你凑出来!” 本着对秦琼秦大将军的尊敬,杨天保差点就想摆摆手就算了。 然而现在这事他说了不算,李世民派出唐强来找,摆明要他出修缮临湖殿的钱,杨天保没有办法拒绝,可是他绝对不愿意当冤大头。 更何况,将门如果都情同手足,串通一气,估计李世民又睡不着了。 杨天保装作为难的样子道:“也不用三百贯了,就两百贯吧!” 秦琼一听这话,点点头道:“两百贯,我这就回去让他们准备钱!” 杨天保接着道:“一个人!” 秦琼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这场混战城管虽然有受伤,但是绝对损失远小于李君羡和程知节的亲兵,要不多二人二百多名亲兵也不可能被生擒。 当然赔偿二百贯虽然不少,倒也不是不可以接受。至少杨天保犒赏城管,给他们酒肉以及钱财赏赐,太少了也拿不出手。 可是一个亲兵要二百贯赔偿,这就是狮子大开口了。按照唐朝抚恤标准,府兵阵亡,战时没有条件,则就地祭葬,若非战时,就必须递送回乡,造册报送,而且对于阵亡将士抚恤,也是加勋官。 不过,由于唐朝各个时期加赐不一样,在贞观初士兵阵亡加赐一转,听一子弟承袭。在武则天时则格外赐两转。除了赐勋官,还有身后事。在唐朝均田地的制度下,如果男丁死亡,授田要追回来,额外分给其他男丁。 但是唐六典规定:“既身亡王事,其子孙未成丁,身分地勿追,还有州县优抚,这种主要是减免赋税,以及在阵亡家属没有能力耕作的情况下,所在州县必须助其耕作。这样结合下来,唐朝阵亡士兵抚恤。 由于唐朝土地价格就双方商议,定价不一,就像二手房一样,明明值一百万,您愿意二十万出手,也没有管你。至少看来,阵亡士兵可以多得八十亩口分田,一亩田大约三贯三百钱至七贯不等,一名士兵阵亡抚恤大约相当于两百多贯。再算上免税和州县抚恤时给的钱粮,总数不会低于三百贯。 那么问题来了,一名阵亡士兵,其家属不仅可以得到可以世袭的勋官,名誉、还有荫封子弟,至少可以得到三百贯左右的钱粮,如果折合人民币,大约相当于一百三十五万。 大家看到这里应该明白,为什么唐朝军队可以打遍周边无敌手了吧?其实战斗力只是一方面,唐朝也不是没有战败的例子,损失十数万人马的战斗也不是没有,然而唐朝军队将士却可以前仆后继,死而后已。 最主要的原因是朝廷对抚恤的优厚,士兵不必担心自己死后,家眷生活不下去,也不用担心受到委屈。 如果结合了唐军抚恤标准,杨天保的要价并不高,然而城管是什么人 可以跟良家子相比吗? 秦琼的脸瞬间就冷了下来,径直朝着门外走去。 李婉宁看着秦琼走了,有些担忧的道:“郎君,秦将军生气了!” 杨天保不以为然的叹了口气:“生气才好!” 人在江湖,身不由已。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作为唐朝将门,可以与朝廷联姻,唯独不能与其他将门交往太过密切。 李世民根本就不像历史记载的那样宽宏大度,魏征刚死,他就把魏征的墓碑给砸了,魏叔玉与新城公主的订亲也随后取消。 如果不是来到这个时空,他完全无法想象,程知节和秦琼远不像历史上那样受宠信,秦琼也从玄武门之变后,一战未参加,直到死亡。 哪怕如今贞观六年,杨天保完全看不出秦琼身体有问题的样子,至少在唐朝初期关关键之战中,比如北征东突厥、西灭吐谷浑、灭高昌,都没有程知节和秦琼的身影,纵观贞观一朝二十三年,秦琼和程知节一仗没打,完全是庙里的菩萨。 这还是秦王府嫡系将领的待遇,真是一个大笑话。 杨天保最大的优势就是年轻,而且还知道李世民其实活不长,他还有十几年的寿命,咬咬牙就过去了。 程知节发威,也是在李治一朝征讨阿史那贺鲁叛变。 杨天保甚至不等程知节想什么招了,他感觉不能在在长安待了。他望着李婉宁道:“咱们离开长安吧,我现在就上书,请求返回云州!” 李婉宁不假思索的道:“好,我们去云州,云州还有两个妹妹,我还没见过呢!” 杨天保愣住了:“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话,杨天保不敢说出来,反正杨小宁如今也应该会说话了,到时候,家里恐怕就热闹了。 杨天保向李世民写了一份诚意满满的奏折,明里暗里表示,秋高气爽,牛马膘肥,按照各部传统,他们应该随时准备南下入寇了,他这个云州都督,应该回驻地戒备了! 然而这份奏折如同泥牛入海,根本就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就在当时晚间时分,李世民的奏折没有等到,却等到了程知节与程怀默父子。 程知节袒露着上身,拿着一把仪刀,站在百草堂门口,扯着嗓子大喊道:“杨三郎,给耶耶滚出来。” 其实早已程知节出现在安德坊的时候,杨天保就知道了,看着程知节这个模样,他就来让秦琼求情不成,准备给自己来横的。 正所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程知节扛着仪刀,继续大吼道:“杨三郎你给我出来,出来!” 杨天保看着越围越多的吃瓜群众,无奈只下只好邀请程知节进来百草堂。 程知节面不无改色,扛着刀大模大样的进入百草堂大院内,望着杨天保道:“把我的人放了,我这一百多斤就给你了!” 第二零八章恶人自有恶人磨 第二零八章恶人自有恶人磨 程知节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眼前的局面,花钱赎人肯定不行,且不说他并没有这么多钱,一旦成交了两万多贯,他们全家一百多口,以后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关键是程知节眼下的家当,大部分都是他继室崔氏的嫁妆,可以传给子女,跟程知节关系不大。 程知节从来不在乎,脸面才值几个钱,关键是程知节出门从来不带。 武德九年,玄武门之变后,当时就有御史因为他站队的问题,给他穿小鞋,弹劾他调戏民女,这种事情本来就解释不清,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就是一笔烂账。当时程知节的解决办法非常简单,将那位“苦主”死了男人的寡妇田氏,直接纳为妾。 就连李世民也被程知节的滑头搞得非常无语,最终打发到泸州当都督去了,来一个眼不见为净。 这一次,他就想用江湖的办法解决问题。 当杨天保把他请进城管大队,他当既直接说道:“怎么才肯放人?” “每人两百贯,一百零七人,四万一千四百贯,少一个子都不行!”杨天保望着程知节冷笑道:“程都督莫非认为这些壮士不值两百贯?” 程知节自然不肯会他们不值两百贯钱,哪怕唐朝的时候,人命其实没有那么贵,战争打了那么多年,死得人多了。 关键是他的亲兵都是乡族,一旦他敢认这个口,肯定会痛失人心,而且对他的风评也不好,作为一个将军,如果不能体恤将士,谁还敢替他卖命。 程知节的眼睛一闭一张,眼睛就流了出来,他嚎嚎大哭,鼻涕眼泪都流出来了。 就连杨天保这个在后世看惯了演戏的影视剧,也感觉奥斯卡欠程知节一个小金人,他演得实在是太好了。 如果不是杨天保知道程知节的狡猾,他绝对会相信的。只是非常可惜。 程知节哇哇大哭,他一边哭一边哽咽道:“老程没钱,救不了兄弟们,活着也没意思,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着,他将仪刀横在脖颈上,望着杨天保道:“兄弟啊……老程先走一步!” 仪刀锋利异常,当既鲜血就从刀面上划落下来。 就连杨天保都吓得一哆嗦。 够狠。 脖子上不仅连着动脉、静脉,关键是就薄薄一层皮,稍不注意,脑袋就是分家了。关键是程知节的分寸把握得极好,只伤一点皮肉,鲜血顺着刀刃往下滴,而非喷射,这绝对没有伤到血管。 这可把李婉宁吓得连眼睛都闭上,躲在杨天保身后。 众城管也感觉有些慌乱,别看城管在长安城与豪门大族也是经战血战,可是他们打群架是行,可是却没有弄出过人命,城管的战棍一般不会照着对方的脑袋招呼,而且也不会重击脊椎等要害,专门朝着对方的胳膊腿招呼,不仅疼,还会让对方迅速失去战斗力。 他们也没有看过如此鲜血淋漓,自己拿着仪刀割自己脖子的事情。 李婉宁上前劝道:“郎君适可而止!” 程知节用眼睛的余光观察着杨天保。 然而,杨天保却不为所动,望着程知节的脖子上的刀道:“往上一寸,对,再上一寸,这样最好,只要猛然用力,仪刀就会顺着骨头缝,把脑袋割下来,今天你只要把脑袋割下来,我就放人,一个子都不要了,四万一千四百贯,我就看着戏!” 杨天保自然清楚,程知节如果真死在他门前,逼死一个正四品的都督,他绝对不会将表面上说得那么轻松,关键的问题是,杨天保通过后世的资料,对程知节实在是太了解了。 程知节是一个聪明的人,时刻都懂得明哲保身,这样的人,绝对不会轻易去死。 看着杨天保的态度,程知节的眼珠子直转,反而有着骑虎难下了。真如杨天保所说,百分百会把脑袋割下来。 但是程知节舍得死吗? 这是肯定的,程知节这么聪明的人,绝对不会这么容易死。 他望着杨天保道:“你可想清楚,我要是死了,你也脱不了干系!” “大家伙帮忙做证啊,程知节愿意死,我可没逼他!”杨天保不以为然的道:“就算陛下追究起来,了不起我赔你丧葬费,大不了帮你把三个儿子养大!” “你……” 程知节看着杨天保的样子,最终还是没有把仪刀继续割下去。 如果是秦琼,杨天保肯定没有这么大的把握,就算是李君羡来这一套,他同样也没底,关键是偏偏来的是程知节。 程知节收起刀,哈哈大笑道:“杨三郎,有你的,我只是给你开个玩笑!” 杨天保皮笑肉不笑的道:“彼此,彼此!” 程知节是聪明人,他不相信杨天保真不怕他死在他门前,弘农杨氏虽然是关西第一豪门,可是第一豪门,更要顾忌风评。 杨天保敢这么肆无忌惮,肯定是有所依仗。 能使弘农杨氏的肯定不会是山东世族门阀,作为关西第一豪门,向来与山东世族尿不到一个壶里。 那是李世民的意思。 李世民想让程知节和李君羡破财,那肯定会在其他方面弥补他们,毕竟李世民是一个伪君子,作为伪君子,最要的就是脸面。 想到这里,程知节大大方方的转身就走:“给我一个月时间,四万贯,一分不少!” 这件事从上午发生,到中午时分,在李世民吃午饭的时候,他已经得到了消息。 李世民感叹道:“还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要说程知节认怂,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眼看着在杨天保这里无法取得突破口,程知节随后就带着家中的房契、土契、店铺,包括全部财产,共约万贯。还有他的夫人、儿子、女儿、一起前往观国公府。 程知节在赌杨天保的事情,杨恭仁做不出来,毕竟杨天保与杨恭仁不同,杨恭仁就像一个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但是杨天保却是一个无赖子,而且脸皮比程知节还厚。 果不其然,当程知节提出全家财产,加上妻子女儿,全部抵给杨恭仁,以图换回身边亲兵部曲的时候,杨恭仁感觉事情需要适可而止,否则就太过份了。 杨恭仁用父亲的身份开始向杨天保施压,这下杨天保对程知节的无耻,再刷新了一个高度。 就程知节的老婆别说抵价两万贯,就是二十贯估计也没人要。 但是君为臣纲,父为子纲。 父亲命令儿子,杨天保也借坡下台,趁势同意了放人。 不过,就在杨天保放人后,这些亲兵反而纷纷以各种借口,偷偷跑回百草堂施工现场当苦力,而且还是自带干粮的那种。 这下轮到程知节纳闷了,打听之下,程知节这才知道杨天保向他的亲兵许诺,只要建好百草堂,可准许他们的子弟免费入学。 程知节自然也有程氏族学,不过规模远远不能与杨氏族学相比,在这个年代办学是一件非常耗钱的事,更何况扩大规模的百草堂将来会容纳超过一千名学生,将来会是一股难以估量的力量。 程知节一改原来对杨天保不感冒的态度,正所谓英雄惜英雄,无赖喜无赖,程知节对这个杨天保也算是刮目相看。 在程知节向谢映登借一千贯,秦琼借一千贯,张公瑾虽然死了,程知节向他儿子张大象借了足足六千贯。 尉迟恭借了八千贯,像李孟尝、刘师立虽然没有钱,也被程知节从家中硬了三千匹绢,算下来价值上万贯。 就连李绩、李靖、包括侯君集都没有跑掉,程知节在武将各家中共筹借了足足九万贯,全部给了杨天保。 程知节的这笔账,自然也成了烂账,直到程知节老死,他谁也没还,全靠不要脸的抵赖。 杨天保也如约向李世民付出了两万贯,以供李世民修缮临湖殿,而有了钱的杨天保,则决定将安德坊城管大队总管迁出来,整个兵营全部兴建为百草堂。 在李世民得知这个情况后,他原本决定让杨天保返回云州担任云州都督,不过因为这件事,他发现程知节的无耻与无赖,也只有杨天保勉强可以治。 恶人还须恶人磨。 杨天保任命为左领军卫将军,他的顶头上司就是程知节。摆明了让杨天保与程知节继续掐架。 杨天保得到新任职,倒也没有意外,毕竟他在云州已经三年多了,按照道理也该挪挪窝了。 只是让杨天保非常不满的是,他举荐薛仁贵为云州都督的任命并没有下来,反而让薛仁贵离开了云州,担任顺州总管。 顺州就是大致北京顺义那一块,在后世大体在北京东北五环外、六环里,也算是寸土寸金,然而在唐朝这里几乎可以说是不毛之地。 契丹别帅析乾投降所部置顺州,规顺义县管辖,另外下辖怀柔。一州只辖两县,还有一县是契丹别部,民不过三千口,兵只有八百人。 然而,朝廷不是杨天保家里开的,他也没有办法。 在确定了杨天保不能回去了,杨天保索性就命人通知薛瑶与罗晓玉从云州返回。 杨天保开始了新的工作,每天与程知节展开骂战,骂完之后,在下场热身运动。 以马上对战,和知节精通马槊和骑战,杨天保在程知节手下支持不了三个回合。 可是以步战切磋拳脚,杨天保所练的古昂拳也打得程知节没有脾气。 一次程知节又没有打过杨天保,回到家中感叹:“拳怕少壮,棍怕老狼。”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 程处默、程处亮哥俩一商量,决定替他爹找回场子。不过下场很惨,被揍得满头是包。 杨天保踩着程处默的后背道:“秦琼秦叔宝认识吧?” 程处默道:“我就不相信你是秦二伯的对手!” “啥……”杨天保明知故问道:“秦琼是你二伯?他是我二哥,这么说来,你俩都是我大侄子?叫声叔叔听听!” 程处默憋得满脸通红。 杨天保的百草堂打开了一窗窗户,承载着将门未来的希望,无论秦琼也好,程知节也罢,虽然明面与杨天保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两看相厌,事实上他们都非常感激杨天保对将门未来的布置。 杨天保有心想收拾程处默,脚下微微用力:“叫不叫?” “杨叔叔!” “哎,乖,叔叔给你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