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女有田有点闲》 上架感言 第一次写上架感言,我也不知道该写啥好,翻看了无数其他作者的上架感言,还是一头雾水。 算了,就随心写一点吧。 首先谢谢各位亲一路的支持和喜欢,我才能走到今天。真的,每天看到你们的评论,还有亲们的鼓励和打赏,以及票票,就会跟打了鸡血一样,即使下班回家再累,也能熬夜再战四千字。 这几个月的时间,有你们的陪伴,才让我坚持到了今天。 以后的路,也希望你们能陪我一直走下去!谢谢大家! 嗯,最后,我要喊一声:我终于上架啦! 有月票和推荐票的亲亲们,别藏着啦,给我吧,都给我吧! 没票票的亲亲们,趁着天还没冷到手都不乐意伸出来打字的份上,写点评论吧! 嗯,最后的最后,上架当天更两万字,后期看情况,会有加更掉落! 最最最最后,谢谢我的编辑水荇,谢谢她一直以来的鼓励和支持! 关于227——230章重新修改的说明 今天上传的vip章节227-230章,有的亲提出看不太明白,作者君自己看了看,前后对照,也觉得节奏不对,设定略微有偏差,所以进行了大修改。 基本从228章起,可以重新再看一遍,至于先前说发的那个设定脑洞,如果有喜欢的亲,可以留言,有空作者会写个脑洞番外。 另外,因为后续节奏调整,明天起,最多三更六千字,等到调整完毕,存稿足足的了,会继续恢复四更八千字,还会不定时加更~~,谢谢大家! 关于27号今天更新的时间说明 昨天我征询过大家的意见,大部分都说放在一起发,比较连贯一些,所以今天12月27号的更新时间推迟到下午两点,两点以后十更一起发出来,谢谢大家支持! 无标题章节 请假条!作者赶在2018年最后一天,光荣的住院了!大姨妈,感冒加急性肠炎,三合一果然有奇效!晚上十点挂上水在医院和护士小姐姐们一起跨年了。打完针出来已经凌晨两点四十,走在街上感觉整条街都是我的!明天,不对是今天的更新估计够呛,作者还要去抽血还要查感染源,等打完针已经是下午了。大家也别等了,该睡睡该吃吃,保重身体最重要!2019年第一天就在医院度过的饭团开花留! 关于3月23日更新推迟的说明 不好意思,这几天天天晚上学习到22点30分以后,然后洗漱洗衣服,再开始码字。几乎每晚都在一点半到两点才能睡觉,然后早上六点十五必须起床。实在坚持不住了,今天的更新放在晚上,请大家谅解! 第1章 穿越了!!! 明珠记得她是给国内的表姐,排队代购化妆品时,热晕的。 醒来应该在医院里吧? 怎么会是这种景象?! 入眼,是土砖混坯房,茅草夹竹片屋顶,土墙上斑驳,有一道道下雨天漏水,流下来的印迹。 她现在睡得是一张土炕,洗得发白的床单下,垫着一层薄薄的黑灰色旧絮,下面还露出了一些干稻草。 屋子的窗户很小,很高,一丝光亮从小窗户内透进来。 照在一组老旧的红漆木柜上,柜脚还缺了一条腿,用一块木头支着,歪斜着靠着墙壁。 …… 明珠有些懵逼。 她出身家庭良好,父母都是市级领导,自身又是学霸,从小到大都是学校前三名,大学上了一年之后,顺利出国留学,各种奖金金拿到手软…… 除了在电视里,还从未见到这么贫穷的环境。 第一个反应就是,难道她晕倒之后,被人贩子把她给拐到传说中的山区,给老光棍当媳妇了? 可转念一想,她在国外,众目睽睽之下,人贩子应该没有这么嚣张,和她一起排队的,还有她的室友呢。 再一看,她的手脚,她的身体…… 这特么的一个黑胖子姑娘,是个什么鬼啊! 这手胖的,跟包子似的!! 还是个荞麦面包子!! 这胳膊粗的,跟她以前的腿差不多直径了吧? 又摸了摸她的下巴,两圈双下巴,甩都甩得动的感觉。 明珠升腾出一种不妙的感觉。 穿越这个诡异的词,莫名就出现在她的脑海当中。 难道……她这是穿越了? 不要以为学霸就不看网络小说了!学霸看小说的效率比普通人只高不低。 突然,床边冒出一个小孩子的头来,大约五六岁的样子,一双大眼睛骨碌碌的看着她…… 明珠吓了一大跳。 她穿越成了一个黑胖的丑女不说,难道还有个这么大的儿子了? 不是吧?! 她最近除了得了几个国家级奥数奖,物理实验奖之外,没干啥丧心病狂的事情啊!怎么着就安排了这么一个接盘侠的活儿? 学霸体质与不喜小孩体质是成正比的,让她带孩子,她宁愿去写十篇关于数学论证类型的论文! 忽的, 那小孩冲着门外,高兴的大叫道,“奶,奶……老姑醒了!老姑醒了!!” 这一声陡然叫得明珠脑仁儿疼。 大量的记忆涌了进来…… 完了!! 她……真……的……穿越了!!! 穿越到了一个叫七里墩的穷山村里一户王姓人家。 她现在叫王永珠,是王家的老闺女。 王永珠上面有一个继姐,四个哥哥,都均已成年,除了四哥未成亲之外,所有人都是成家生子了,她老娘姓张,人称张婆子,她老爹王老柱,曾经是个手艺好的木匠。 王老柱原配老婆生了个女儿后,缠绵病榻好几年后死了,没给王家生下个儿子延续香火。后来续了张婆子为续弦,进门后三年抱俩,给王老柱生了两个大胖儿子,王家香火有继。 张婆子就成了王家的大功臣,后来又陆续添了两个儿子,地位更是水涨船高,在王家说一不二。 临到大儿子都娶妻的时候,又老蚌生珠,得了这个一个老闺女,喜得跟什么似的,疼得如心肝宝贝,全家人都靠后。 在这个一个物质普通贫乏的穷困村里,连吃饭都吃不饱的地方,一个农家女,竟然能养得这么胖,足以令人吃惊,可以想象王永珠在家中的地位了。 至于是什么朝代,什么大环境,明珠就不知道了。 因为原主的记忆里没有。 原主的记忆狭隘的可怜,她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七里墩外面的小镇上。 最多的记忆就是吃…… 再看一眼床前的小豆丁,谢天谢地,这不是她的娃。 这是她的小侄子之一。 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这时候就见门口的帘子一动,走进来一个黑瘦的中老年妇人,微微驮背,粗糙的大手,腊黄的面皮,皱纹很深,仿佛经历风吹雨打的老树皮,一双眼睛却很有神,带着精明之色,嘴唇很薄,深刻的令纹,显得有些刻薄,不好相与。 看到明珠直愣愣的看着她,妇人惊喜的嚎道,“我的珠儿啊!你终于醒了!下回千万可不要再做傻事了,珠儿啊,你是娘的心头肉啊,你要是淹死了,你娘我也不活了。” 看这架式,这是她现在身体的亲妈张婆子,没错了。 声音炸裂的她脑仁疼。 她前世的妈是市委领导,说话慢条斯理,温和沉静,成熟知性,跟眼前的这个中老年农村妇女有天差地别的区别。 明珠有些招架不住。 张婆子看到闺女傻傻的,了无生气的小模样,更心疼了。 “珠儿,你怎么就这么傻,跳什么塘子,他们宋家收了我们的定礼,你就是宋重锦的未婚妻了,他宋重锦想娶也得娶,不想娶也得娶,你别听他的,他想退婚没门儿!就算他铁了心的要退婚也可以,让他把定礼双倍,不,三倍的给赔回来,他们老宋家赔得起吗?穷疙瘩,病秧子……” 骂得口沫横飞,喷了明珠一脸。 明珠脑子里的记忆也整理出来了。 原主的死因…… 原主一直喜欢村里头一个叫宋重锦的汉子,结果人家不喜欢他,约她出去要退婚,原主肯定不同意,羞愤之下,用跳水自杀来威胁宋重锦。 结果,自己操作不当,假戏真做给真淹死了。 然后明珠就穿越了。 …… 明珠觉得有些无语,不都是说山里民风淳朴吗? 怎么着,这王家的老闺女胆子这么大? 还兴搞自由恋爱这一套? 可惜,被男人无情的拒绝了! 细一想,也是,就这圆滚滚的身材,就这面目黎黑的长相……不被拒绝还奇怪了。 咳! 她绝对不是颜值控系列的,她只是实话实说。 明珠从小受家庭熏陶,性子偏淡定,随遇而安的能力极强。 她不知道这穿越要穿多久? 也许以后都不能回去了,从今以后,她校花学霸就要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农家女了。 先走一步是一步吧。 于是,张了张嘴,虚弱叫了一声,“娘,我错了,我不该跳塘,我以后不会喜欢宋重锦了。” ps: 第2章 这怕是个假孙子吧? 张婆子又是高兴又是心疼,老闺女说话了!这约莫是没什么要紧了。 心疼的是,老闺女竟然认错了,她张婆子生的老闺女,能有错吗?没错啊! 她闺女干啥都是对的!要错都是别人的错! 事到如今了,她闺女竟然还为着老宋家着想,怕她这个老娘去为难他们家。 要不然,寻死觅活的都要嫁给宋重锦的,怎么突然就扭转了性子,说不喜欢他了呢? 憋曲啊! 张婆子两张薄唇一张,又开口,“我的老闺女哎!那个宋重锦有什么好的?是他娘不知道从哪里偷人,生出来的的一个野种,没人要,被赶回到老宋娘家来的一个拖油瓶,若不是珠儿你看上他,还有谁家会把姑娘嫁给他?长得好看有个屁用啊!能当饭吃吗?还不说他妈宋清秀是个药罐子,看病吃药,他家就是个多少钱都填不满的窟窿,你能看上他宋重锦,那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他凭啥这样对你?你放心,老宋家这事不给我们一个交待,我就跟他们没玩……” 说着话的那股狠厉劲儿,让明珠下意识的瑟了瑟。 麻烦,您老,能不能不把口水都喷到我身上来。 早上刷牙了没有?口水里还带股咸酸菜味道,让人想吐啊!有木有? 还是换个话题吧,宋重锦什么的,是个什么鬼,让她饱受唾沫星子之苦,不值得。 “娘,我渴了……” 病人伤员要喝口水,总能满足她吧? 这下,张婆子总算停下唠叨她了,起身给倒了一碗水。“少喝点,我给你打了蛋花汤,马上就来了。” 明珠喝水。 张婆子回头就朝门外张口大骂道, “老三家的,死哪里去了?要你打个鸡蛋汤,半天不来。是不是在厨房里偷喝了?自家男人都管不住的傻呦货,做个小事情也磨磨唧唧,你小姑子生死不知的,让你打个蛋花汤的,就这么费劲吗?要是发现你给谁偷喝了一口,看我不撕了你的**……” 明珠……! 原谅她,出生于文明家庭。 没见过这种阵势。 张婆子之前对她,是罗嗦了一些,喷了她一脸口水。 好歹是疼爱的语气。 还能勉强接受。 现在这么生猛粗俗的农村骂人词汇,她当真是真人版,第一回所见。 目瞪口呆jpg模式。 一旁的那个小豆丁也吓得缩头缩脑起来。 眼眶里还噙着害怕的泪花。 蚊子似的声音,分辩道,“奶,我娘不会偷喝的,您别骂她。” 张婆子眼一瞪,“骂她怎么了?又不是千金万金的大家小姐,她是镶了金了还是镶了银了,这当婆婆的骂两句都受不得?进了我老王家的门,莫说骂两句,再磨磨蹭蹭的,看老娘不拿大耳刮子刮她!平日里装得老实鸡崽子样,背地里挑三窝四的教坏我老王家的种……” 明珠……! 这怕是个假孙子吧? 就在这时候,门外再次进来一个人。 是个年青的妇人,头上挽着蓝碎花的头巾,身形瘦削,身上的衣服虽然补丁层层叠叠,但都干干净净的。 她的神情木讷,手里端着一个碗。 走过来,低眉顺眼道,“娘,蛋花汤来了。” 蛋花汤飘来的香味,让明珠饿子咕噜咕噜叫起来。 这身体果然是吃货的身体啊! 张婆子接过汤,小心的就递给了明珠,示意她喝。 一大碗,鸡蛋并不多,估计就一个鸡蛋,上面撒了一些葱花儿,品相看起来不错。 明珠接过来,朝年青妇人一笑,“谢谢三嫂。” 这下,吓了众人一跳。 张婆子更是狐疑的看着自己的老闺女,莫非是发烧烧糊涂了? 怎么忽巴拉跟全家最没有地位的江氏,讲起客气来? 她江氏算什么牌面上的人,能当得起她老闺女一声谢吗? 年青妇人江氏则是受宠若惊的样子,忙摆手,“不敢,应该的,应该的……” 张婆子子接口道,“就是,有什么好谢的,她要不是嫁到我们老王家,只怕早就饿死了,给咱们老王家当牛做马都是应当的,要不是她服侍我闺女服侍的周到,这样一天到晚耷眉臊眼的,背地里使坏的阴损种子,早就让老三家的把她休了,她才要好好谢谢老闺女你才是!” 江氏又不说话了,垂下头去,眼角红红的。 明珠……好,她不说话了。 她说啥,张婆子都能把周围的人骂一遍。 喝汤吧! 喝了两口之后,忽然发现床边那个挨骂的小豆丁,看着她碗里的蛋花汤,正拼命的咽口水。 她想了想,她好像是小豆丁的长辈吧? 都叫老姑了不是? “三嫂,麻烦拿个小碗来,我分点给他……” 气氛陡然间,再次的凝重。 如同暴风雨要来的前兆!! 江氏吓得脸色都发白了。 赶紧轻轻一巴掌打在小豆丁的脸上,“快说,娘经常告诉你什么……” 小豆丁畏惧的看了明珠一眼,瑟瑟发抖道,“老姑,我不喝,我娘说过,老姑的东西不能吃,家里好吃的东西,都是老姑的,我不喝,我真的不喝……” 生怕自己忍不住流口水,小豆丁说完转身就跑了。 江氏也赶紧解释道,“娘,我下次不叫盘儿上跟前来了。” 明珠……惊呆了。 她现在开始审视起自己的角色来! 连个孩子都怕她! 一般家庭好吃的都不是让给孩子先吃吗? 轮老王家,反了? 都是让她先吃的? 看样子,这习惯不是一天两天了。 明珠有些食不下咽了。 张婆子道,“珠儿,喝啊!别为他们这群饿死鬼投胎的小b崽子们,影响心情,天天就眼馋你的一点好东西,眼皮子浅,欠打骂,给他们一口饭吃,养活都不容易了,还想吃好的,想吃好的别投胎来我们穷苦人家,去当大少爷,去当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去,我们老王家容不下那些眼皮子浅的东西……” 江氏羞愧的无地自容。 明珠……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那么一点点。 张婆子好像就是小说里那种刻薄的农村婆婆,张口就骂,喜怒随心,一点面子也不给人留的那种。 骂媳妇,**货。 骂孙子,小b崽子。 第3章 田园系统1.0? 而她穿越的也是个反派角色,一个仗着极品老娘疼爱,整天好吃懒做,还花痴无脑的农村小姑子!! 明珠…… 感觉到了人生艰辛,生无可恋。 这严重与她的三观不对啊!! 她从小到大,都是红灯停绿灯行,经常扶老奶奶过马路的好童鞋啊!! 官二代的出生,都根红苗正,没有一点长偏的迹象,咋个穿越,就穿越成了反派呢? 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这不科学啊!! 她没有反派客串经验,压力山大,老天爷,请求穿越回家! 就在这时候,突然脑子里冒出来一个奇怪的界面。 “叮,检测宿主脑电波有请求愿望,是否激活田园系统10?” 明珠……! 老年幻听幻视?没到这年纪吧? 可这是什么鬼? 又听见这个机械化的电子合成音继续道,“宿主莫慌,抱紧我,因检测到宿主前世智商高达180,有学霸潜质,所以,才被挑中田园系统测试版用户,学霸之所以成为学霸,是任何领域都能成为强者,相信宿主种田也是可以的!” 明珠……! 脑子里,来了个卖保险,上门搞推销的? “宿主,你这是在侮辱本系统的统格!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田园系统10导航小精灵,绑定本系统,可以帮助宿主变白富美,迎娶山里汉子,走上种田巅峰……” 明珠……! 淡定的喝完了鸡蛋汤,把碗放下。 给张婆子道,“娘,我可能摔坏了脑子,我们家附近有没有什么会治脑子的大夫,请过来给我看看吧?” 脑子里一片诡异的安静…… 神奇的界面,如同断了电一般,滋滋啦啦的消失了。 这边张婆子一听,大吃一惊,忙摸向了明珠的头。 “是不是脑子疼?哎唷,我可怜的闺女哦!我就知道肯定有后遗症,我们村的那个赤脚大夫不靠谱,肯定是老宋家给他暗中塞了钱,他才会说你不要紧,回家躺着休养几天就好了的p话,黑了心肝的东西,掉水里人都快要淹死了,怎么会醒了就没事?老宋家送了十个鸡蛋就想把这事打发了?我呸!!珠儿,你别怕,我现在就让你大哥去隔壁村请老大夫去……” 张婆子让明珠不要怕,她自己却抹起了眼泪。 慌里慌张的出门去找大儿子,寻大夫去了。 她的老闺女,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外面传来一阵鸡飞狗跳的乱骂声,“金罐,你快去田里把你爹叫回来,不,让你爹直接去隔壁村把刘老大夫请来,就说你老姑的脑子疼,跑快点,你是早上没吃东西吗?懒驴懒屎的样子……” “是,奶,我先穿鞋,您别打,我总得穿双草鞋才跑得快……” …… 屋里面,明珠躺在炕上。 脑海里的那界面又出现了。 这一次换成了明珠能看得懂的,她前世做数模的。 来了一个明珠习惯的界面,更简单明了。 最上在的一行字是,田园10系统,测试版。 下面就是一行红色的大字,升级本系统,到达一定阶段值,可以帮助宿主心想事成。 明珠再三确认,这可能不是幻觉了。 明珠心道,“我啥也不想要,只想回现代,我表姐还等我的代购化妆品呢。” 界面上又显示出一行字,“本系统达到一定阶段值,穿越时空,无压力。” “当真?” “本系统童叟无欺。” 明珠又问,“绑定之后,是你主导我,还是我主导你。如何让系统达到一定阶段值?” 脑子里的那个声音又忍不住了。 不冒字了。 文字交流总不如说话来得快。 蹦哒了出来,“系统与宿主是好朋友,好战友关系,并不存在主导谁,本系统的功能是为了收集该时空的田园系各项指标参数,会随机发布任务,宿主完成即可获得各项积分奖励,各种指标参数到达满级,本系统离开宿主,并且满足宿主一个最大的愿望。” 看样子明珠是想多了,她看了那么多的系统文,好多系统就是一个坑。 女主掉坑里爬都爬不起来的那种。 系统立马保证,“保证绝不坑宿主,一旦绑定成功,宿主从此以后就多了一个贴心好朋友。” 明珠道,“你为什么这么人化性?你是人工智能?这系统是哪里发布的?谁发布的?是高科技存在还是鬼神论说?” 顿时,系统一改之前神气活现的语调,变得呆板僵硬起来。 “因系统版本过低,宿主暂时无法查阅相关信息。” 明珠冷笑。 你不说可以,不说,我就不绑定。 僵持半响,系统才选择性答应道。 “本系统是高科技位面出品,我是人工智能,其它的信息权限有关,无法提供。” 高科技位面?明珠珠暗暗称奇,现在她不想回家了! 她是学霸,她向往科学,她想去见识更高文明,去更高科技位面环游,想必更有意思。 “我绑定。” 系统……! 艹,早知道跟她啰嗦这么多都没有,直接高冷的撒出高科技文明几个字,不就搞定了吗? 果然,学霸的脑回路跟常人不一样。 系统在考虑,是不是要改个名字,不叫田园系统10了,而是叫学霸种田也疯狂,更接地气? 明珠绑定系统之后,就感觉好像有人在她的脑海里安装了一个程序。 大量的内容灌入了她的脑海当中。 信息太多,脑子出现了几秒钟的短路。 之后,就很快平静下来。 脑海里的那个界面上出现了几行字。 田园系统10,测试版。 宿主:王永珠(明珠)。 年龄:15岁 衣:0级 食:0级 住:0级 行:0级 明珠看不懂,召唤人工智能,“喂,这是什么鬼?” “系统会随机发布任务,完成任务之后,获得积分升级,当每项均值升到1级的时候,本系统升级成20,依次类推。” 明珠哦了一声。 “宿主可以给我取个昵称,叫人家喂,显得多么敷衍啊!” 明珠想了想,“小田子,小园子,小人,小工,小智,小能,你随便选一个?” “好吧,宿主,你随意,你开心就好。” 第4章 张婆子宠女成魔,她也很无奈啊!! “那就小田田吧。” 明珠脑海里的界面顿时多出了一个吐血的表情包…… 狂吐了明珠一脑血。 明珠琢磨了一下,关闭了系统界面。 意念控制的,打开关上都很方便。 从今而后,她现代校花学霸明珠,就变成了七里墩小乡村的一个好吃懒做小村姑王永珠了。 很快,隔壁村的老刘大夫来了。 给明珠把了把脉,明珠显得怏怏的,老刘大夫仔细的问了她脑子疼的问题。 明珠的额头上,确实还有个包。 是跳河撞到河里的石头,撞的。 不过,不碍事,就是有些红肿。 刘大夫给明珠又开了一些药,外敷的,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 王家人都一一就应下了。 明珠看大夫,并不是看病,只是想看下这个落后的时代的医疗水准,处于哪个阶段上面,医疗水准决定当前,这个时代的人均寿命基数。 很失望,刘大夫还是闻名几个村的老大夫,医疗箱子里除了几根银针,几副膏药之外,没有啥好东西。 看样子,平时要锻炼身体了,要不然这么落后的医疗条件,生一场小病就有可能玩完了。 等刘大夫走后,明珠隐隐听到了门外面张婆子传来的骂声…… “什么?老大媳妇,想找刘大夫看病?你自己出钱你就去看!你也不照照镜子,就你这不赚半分钱的偷奸耍滑的皮实货,还想找大夫看病?不就是身上捂着一层痱子么?你晚上少跟你男人亲热几回,热痱子自然就没有了,少给我胡咧咧,整天做妖蛾子,滚去厨房里帮老三媳妇做饭去……” 明珠汗颜,张婆子这是整天不停歇了吗? 逮谁都能骂上一顿。 旧社会的婆婆威风,果然不是盖的。 幸好她是穿成了她闺女,而不是媳妇。 明珠在屋子里闷不住了,这个天气有些热,大约是六七月份的样子。 她出了房间,来到了外面透透气。 现在是午饭时间,到处都是炊烟袅袅。 王家是一个大四合院子。 都是土夹砖石的结构。 正房三间,两边侧房各三间,都是方方正正的大屋子。 进门还有两间抱夏小屋子,一间是厨房,一间是吃饭的屋。 院子的中央有口井,一棵大枣树遮了半个院子的阴凉,地上是铺得碎石头,几根大竹竿支起的架子上,晾满了衣服,全家老少的,有大有小,多是粗布的,并且打有补丁。 几个小豆丁们,都在抱厦的通风口择菜。 正打量环境间,张婆子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明珠,吓了一跳,“哎唷,我的老闺女唷!你怎么起来了?大夫说要多休息,快回屋躺着去。” 在张婆子的旁边,有个高个子长得壮实的妇人跟着,妇人脸上还有忿忿之意,见到明珠,勉强打了个笑脸,“娘说得对,她老姑你身体弱,快休息去吧,我们做饭做好了,就叫你。” 这是大嫂林氏,满脸的红疙瘩,估计刚才在外面挨训的就是她了。 明珠笑道,“娘,大嫂,没事,我感觉好多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么?” 林氏赶紧摆手,“哪能劳动老姑动手,有我们就行了,老姑你养身体为先。” 说罢,去了厨房。 张婆子狠狠的瞪了林氏的背影,回过头来,“珠儿,你好好的歇着就是了,屋里这么多大的大,小的小,还用你帮上忙,金花过来,给你老姑搬张小几子,给她打打扇,瞧把你老姑热的……” 那边择菜的一个豆芽菜似的小姑娘,听话的应了一声,放下手里的韭菜,麻溜的就去井边舀了一瓢水,净了手,小跑过来。 熟门熟路的架势,一看就经常这样干过。 明珠……! 好尴尬,有没有? 她是来帮忙的,结果,反而安排一个伺候她的。 她能怎么样? 张婆子宠女成魔,她也很无奈啊!! 算了,她现在还不敢轻举妄动了,表现得太过于异常,说不定还会让张婆子怀疑,都说乡偏远地方乡村都很迷信,一个人的性格变得太快,说不定会被认为鬼上身呢。 静观其变吧。 过午的时候,地里劳动的汉子们也都归家吃饭来了。 老王家的饭菜也烧熟了。 明珠终于见识到了老王家现在,住家里的全部人。 一张长形的大桌子。 最上面坐的是王老柱与张婆子两人,王老柱年纪大了,中等个子,身子有些佝偻,但精神气还好。 坐在王老柱旁边的是明珠的大哥,王永富,年青力壮,铁塔似的中年汉子。 在他的旁边,是一个高壮的妇人,明珠的大嫂,林氏,明珠之前见过。 再依次是大房的三个侄子,王金斗,王金壶,王金罐,都是十多岁的小子。 张婆子这边,顺手第一位当然就是明珠了。 明珠的旁边是几个三房的侄子侄女,王金花,王金盘,王金勺,都不满十岁。 特别是王金勺才两岁多,芝麻大点的小团子。 江氏坐的最尾端,低眉顺眼。 众人都等着张婆子分配食物。 桌子上的食物种数不多,一盘子三合面的馍馍,一盆子没有油腥的豆角,一碗腌韭菜,一大盆的糙米粥,还有一碗蛋花汤。 张婆子直接把蛋花汤放在了明珠的面前,还给她拿了两个馍馍。 馋得一群孩子们都咽口水,但谁不敢眼红。 然后,张婆子才给王老柱以及她自己,还有王永富,一人两个馍馍。 林氏,王金斗,王金壶,一人一个馍。 王金罐以及三房的几个小豆丁们,每人半个馍。 一盘子馍就空了。 江氏什么也没有了。 糙米粥没有分配,每个人都可以盛上一碗。 就算是盛,也是江氏最后一个盛,轮到她了,只剩下一些米汤。 然后,众人就开始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明珠看着有些过意不去,但是她有原主的记忆,知道老王家的规矩,老两口,王家成年男丁,以及明珠每顿是两个馍头加一碗糙米粥。 媳妇以及小孩子十岁以上是一个馍。 十岁以下,是半个馍。 当然,江氏是例外,她是从来分不到馍的人,江氏是三房媳妇,她不争气的男人是个混子,经常不在家,出去烂赌,回来就偷东西,打人,张婆子认为是她留不住男人,管不好男人,没本事没用,所以,全家人她的地位最低。 第5章 这样的战斗力!! 明珠倒是想把她吃不下的这硬馍,分点给江氏,实在是口感不咋地啊。 但是又怕太突兀了,她敢分,江氏她敢吃吗? 没等明珠张口。 林氏先说话了。 林氏看到小儿子三两口就把馍馍吃下肚了,还在吮手指。 忍不住道,“娘,我们罐儿也是十岁了,可以分一个馍馍了,这孩子经常说吃不饱……” 张婆子冷笑,“吃吃吃,整天就知道吃!!明明还有两个月才满十岁,现在就开始惦记那半个馍了,你怎么不惦记我的命?你是吃馍吗?你这是想吃了我的老骨头吧!” 林氏声音小了几分,“半大小子了,吃不饱,将来长不高,地里的活计都做不好……” 说着还看了王永富一眼,希望自家男人帮她说一句。 王永富话不敢说,但把自己的两个馍馍,拿了一个掰了一半出来,放到自己的小儿子碗里了,示意自己家婆娘少说两句,惹老娘不高兴。 这一下,更惹恼了张婆子 一下子把那半个馍给抢了过来,又放回王永富碗里。 “老大,你这是想坏我们老王家的规矩么?你是当家男人,不吃饱,怎么干活?怎么养这么一大家老小的?他们这群小兔崽子们整天就在家里白吃白喝,浪费食物,有半个馍都不错了。” 然后,火力全开,对着林氏开火了。 “老大媳妇,你是不是对我们老王家有意见了?你出去访一访,谁家有我们老王家厚道?孩子还给分半个馍馍的?都是光糙米汤养活,只要不饿死人,有一口气在就行,我们老王家日子是比别人好过那么一点,也没有糟蹋到给小崽子们吃整个馍的……吃了东西还不感恩的亏良心的东西,我就养条狗,至少还忠心呢。” 林氏被喷了一脸,桌子上面的各种小豆丁都感到了瑟瑟发抖。 江氏更是怕被连累,头都快低到米汤碗里去了。 林氏被婆婆当众骂狗,也不是第一回了。 她瞟了一眼张婆子身边的明珠。 喏喏道,“娃他老姑也是整天吃了饭不做活的,为什么她有两个馍馍,还能吃鸡蛋,我整天下地跟个男人使的使唤,我就一个馍……” 这下真正的把张婆子给惹恼了。 “你个不要逼脸的臭烂货,眼皮子浅的下贱胚子!黑了心肝的傻逼玩意,都说长嫂如母,你呢?心眼比针还小,我们珠儿大了,还能在娘家里呆几年?你就这样容不下她?你还想跟我们珠儿比?她吃的是你的吗?她吃的是她兄弟的,她吃的是我们老两口的,你想吃好吃的,回去你的娘家去吃,怕是你娘家比我们老王家还穷,馍都不拿出来一个给你吃吧!” 张婆子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甩向王永富。 “老大,你是不是也容不下你亲妹子?你就这么一个亲妹子,我怀着她时,照顾你们四兄弟,没吃几口好吃的,都给你们吃了,造成你亲妹子在娘胎里就体虚,生下来也是各种毛病不断,你们成亲时就给我发过誓,不会娶了媳妇,忘了娘,要照顾妹子的,现在是不是都不算话了?” “寒心啊!我的珠儿啊!你刚从生死边上走了一圈回来,就给你打了一个蛋花汤,你哥你嫂子就心里有意见,想把我们娘俩都赶出门去啊!我可怜的老闺女啊!” 一嚎起来,几个调子,悠扬又婉转。 明珠强忍着,才没有喷饭。 那边,王永富已经涨得脸红脖子粗了,抬头就朝林氏一个耳光,甩过去。 打得林氏脸颊通红。 “给我娘跪下认错!把我娘气出好歹来,我休了你!” 然后,王永富先跪下来了,“娘,您老别气,我说过的话,我永远都记得,林氏我一定回去好好管教,我自己不吃,我都不会亏待我亲妹子的,您放心,任何时候我都是这句话,只求您别气……” 桌子上的孩子们吓傻了。 明珠也是傻了。 虽然原主的记忆里,这种情况不少,但她这是亲眼见过这种阵势!感觉又不一样了。 可以,很强势!很闹腾!! 林氏被打了,终于是屈服于男人与婆婆的威势之下,不甘愿的跪了下来。 “娘,我错了,您老别生气。” 张婆子肯定是不会这么就算了。 儿子都低头了,不趁机再收拾一波媳妇? “你这是认错的样子?不情不愿的,我们老王家没有你这样口是心非,两面三刀的媳妇,你要是真不服气,你就滚回你娘家,或者爱去哪里去哪里,之前还想要找大夫看你的女人病,不害臊的老东西!就你这样的,白送别人都不要!当初你们老林家还要了那么高的彩礼,一个花钱买来的媳妇,就是我们家的奴才,看在你生了三个儿子的份上,给你一口吃的就算不错了,你还瞪鼻子上眼了。” 又是骂得口沫横飞,唾沫星子都溅入了菜碗里。 这样的战斗力!! 强大到令人瑟瑟发抖!! 喂,吵架归吵架,能不能别提我啊!! 夹在中间感觉好尴尬啊!! 张婆子越强势,明珠越感觉到了众人的怨念都飘到她这里来了。 这什么馍本来吃得她喉咙疼,现在更食不下咽了。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王老柱出声了,“都少说两句,吃饭。” 张婆子不干,“我是婆婆,我管教儿媳妇是我的事情,跟你老头子没关系,今天她林氏想翻身当家作主,不把我们老的放在眼里了,不好好的管教她,说不定哪天她就会撺掇我的儿子孙子跟我们离了心,这样的恶妇,还想吃两个馍馍,给她喝碗糙米粥,都是便宜她了!坏心眼的,烂心肝的,可怜我苦命的老闺女,刚大难不死,现在就被亲嫂子嫌弃成这样了,这是想逼死我们娘俩呦……” “啪!” 王永富又是一耳光,打在林氏的脸上。 林氏左右两边脸都被打红了,一张脸也是挂不住了。 但她不敢再闹了。 再闹,她今天更难善后了。 说不定就此被休回去都有可能。 “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您老大人不计小人过……” 江氏瑟瑟的也开口劝道,“娘,您老注意身体,别生气了,大嫂她不是故意的……” ps,高冷作者是从来不说话,不求票,不求收藏,不求评论的~~ 第6章 这是她第一个任务? “有你什么说话的地方?你为她说话,你是不是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你男人要是在家,你是不是也敢跟她一样,跟我老婆子顶撞?都是些坏了良心,烂了逼的婆娘……” 江氏再不敢开口。 就在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明珠的脑子里,系统界面突然出现了。 “俗话说得好,家和万事兴,家宅不宁,霉运连连!任务发布:宿主尽快与3位家庭成员之间的友好度达到正数值!!目前(1/3)……完成之后,获得3积分,并且奖励新手大礼包。” 明珠……!! 这是她第一个任务? 小田田的声音适时响起来,“对的,宿主,超简单完成的新手任务,还有新手大礼包哦!不是每次任务都有物品奖励的哦!” “哦,知道了。” 明珠果断的关掉了界面,打断了系统话唠的趋向。 与3位家庭成员之间的友好度到正数值!目前是1/3,这个1不用怀疑了,肯定是她亲娘张婆子了。 言下之意,除了张婆子之外,所有人心里都不喜欢她。 果然,好吃懒做的小姑子什么的,让人反感呐。 现在在场的家庭成员有12人,已经有一个正数了,还需要再找两个人刷友好度。 这架吵得如火似荼的,明珠适时的咳嗽一声。 “娘,大嫂都已经认错了,得饶人处且饶人,我爹我大哥他们在地里忙活了一天了,得让他们好好吃顿安逸饭不是?您也注意身体,我将来长大了,出息了,还要让您过吃香的喝辣的好日子呢,可要保证身体,不要为些小事,闹得不愉快,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张婆子听了这话,心里顿时如同抹了蜜一般,心情瞬间好了很多。 再也没有比老闺女还要贴心的人了。 明珠扶张婆子坐下来,“来,娘,您坐下,喝口蛋花汤,嗓子爽快爽快。” 张婆子终于浮现笑意,“珠儿你有这个心,老娘我心里就已经爽快了,我就说了,整个家里,就你知道最疼娘,你那些哥哥们啊,都是娶媳妇忘了娘,放任那媳妇都欺负到婆婆头上来了。” “您吃您吃。” 明珠亲自掰了馍馍堵上了张婆子的嘴。 不堵她的嘴,又不知道能说出什么伤人的话来。 然后,又对王永富与林氏一使眼色,“大哥,大嫂,也都坐下来吃饭吧,一家人和和气气的,日子才能长久,日子才能兴旺,对吧。” 所有人都看着明珠。 这老姑子平时,张婆子一骂儿媳妇们,她就会出来帮腔作势,火上浇油的,仗着张婆子作威作福的,今天怎么这么讲道理起来? 连说话都文绉绉了。 一家人和和气气,日子才能兴旺…… 这谁教她的? 或者她是故意说的,还有什么更阴险的后招? 总之各种不习掼,各种惊疑。 孩子们有些不习惯这么温和细声细语的老姑,连明珠的亲爹王老柱,都不由得多看了明珠几眼。 就这么一席话,明珠平息了家庭的矛盾。 但却还是没有完成任务。 明珠想了想,她以前的形象,估计深入人心了。 不可能,三两句就能拉拢人心,把负数变成正数。 经过这么一闹,再吃饭也没有什么气氛了,加上本来吃得就不多,都是三两口扒了自己的那份完事儿。 大房的两口子带着三个孩子回东面厢屋去了。 王老柱两老口也上房午休了。 剩下的收拾桌子碗筷的事情,自然是江氏的事情。 桌子上只剩下明珠一个人在吃。 还有三个小不点,在一旁玩耍。 明珠决定了,大人的好感不好刷,小孩子肯定好收买。 她把她剩下没吃完的一个馍,掰成了三瓣,分别给了三个小豆丁。 “金花,金盘,金勺,来,老姑吃不完,给你们吃。” 三个孩子,立马惊恐状,一哄而散了。 最小的那个,还哇得一声哭出来了。 “娘,老姑给我吃的,奶是不是要来骂我了……” 明珠……风中凌乱。 刷点友好度,要不要这么难呢?! 明珠负气,看了江氏一眼。 江氏瑟瑟发抖。 她把馍往桌子上面一扔,恶狠狠道,“太难吃了,不吃了!都不吃就拿去喂狗吧,哼!下次给我蒸好吃一点。” 这下,江氏反倒平静下来了。 不抖了。 默默无言的收拾碗筷。 *** 明珠出了厨房,她决定换两个攻略目标。 目前来说,最容易攻略的应该还是她的直系亲属。 她的老爹,王老柱。 以及她大哥,王永富。 因为有亲情血脉在,只要她打打亲情牌…… 王老柱有睡午觉的习惯,雷打不动的,这时候应该在睡觉。 明珠就走向大房方向…… 大房住在东厢房的一间大屋子。 明珠安排的剧本是这样子的,大哥与大嫂吵架,她去劝架,然后,再体念一下大哥的辛苦,大嫂的不容易,夸下三个小侄子,勤劳勇敢…… 然后,大哥的友好度就成功顺利的收取了。 等她到了大房的门口,隐隐就听见林氏压抑又疯狂的哭声。 “你打,你打死我算了,不,你把我们娘四个都一起打死算了,你个没出息的男人,你除了只会打老婆孩子之外,你还能干啥?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了,孩子都这么大了,我吃过一顿好的吗?不说吃好的,连顿饱饭都没有吃过,你是只要老娘亲妹子,不要我们娘四个,就打死我们算了……” 王永富回道,“天下没有不是的婆婆,你当媳妇的再怎么样也不能顶撞婆婆,你每顿还有一个馍馍,你看老三媳妇天天吃糙米汤,也没见人家闹腾,有你的一个馍吃就不错了。老三媳妇可不比你干活少。” 林氏哭道,“老三媳妇她看不住男人,怪谁?我是吃我男人的,吃我儿子们的,我男人在家里做活件最多,我的斗儿,壶儿上都下地干活了,我男人有出息,我儿子大了,凭什么还不给我吃饱,我就算了,我罐儿半大的小子,才半个馍馍,怎么能长得好,长得不好,将来媳妇都不好找。” 这是明里暗里在捧王永富…… 明珠觉得这林氏还挺会说话的。 第7章 我吓得差点尿裤子了 不管男女,谁人不爱听奉承的话? 果然王永富的怒气似乎平复了一些,“罐儿马上就十岁了,还有两个月都不能等了?谁家小孩子小时候是尽得吃饱的?农家日子不好过,不都是这样熬过来的吗?轮到罐儿就金贵了不成?” 林氏又挑衅道,“别家是别家,我们老王家是老王家,我们老王家在七里墩哪怕不是数一数二的大户,好歹也算是比较富足的,哪里就吃不起饭了?我知道娘的心思,她是想着给老姑攒嫁妆,前几天给老姑提去老宋家的说亲礼都是好几斤米面的,轮到自家吃饭了,都苛刻口粮,你总是想你娘,你娘想过我没有?想过你的儿子没有?” …… 紧接着就是孩子的哭声,还有劝导声,屋里一片哀泣。 明珠止住了脚步。这个氛围,她要是进去了,怕是会火上浇油? 原主与张婆子做的事情,确实让人不耻。 也不怪林氏跟自家男人这般哭诉。 如果是她穿越成了林氏的角色,说不定闹得更凶,理解,理解。 她以后一定改,还务必要带动张婆子改…… 现在能给个机会,让她先刷个友好度吗? …… 里屋王永富招架不住,老婆儿子们的攻势,长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们跟我受苦了,算了,她是我娘,我亲妹子也没几年出嫁了。熬一熬就过去了。” “每次一说起,你就是这句话,熬了这么多年了,还怎么熬?当家的,这种日子,我没法过了,我们分家吧。我们单出来单过,我保证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王永富立刻提高了声音,反对,“分家?不可能!爹娘在不分家,这是我们七里墩的老规矩,再说了,我是家里的老大,就算分家,也是要带着爹娘过的,单分出去过,方圆百里都没有这样的说法,会被人戳脊梁骨的!我是一家主劳力,分家了,大家都怎么过?” 林氏:“当家的,你听我说,爹娘手里积蓄丰厚着呢,养老不愁的,我们分家也不是不管老人,每年出粮出钱的供着,老姑呢,没两年就出阁,也不用我们管,二房一家在镇上过太太小姐的日子,不知多舒爽,老四虽然没有结婚但有手艺比咱们还会挣钱……” “就是三房,你也不用操心,三弟为什么天天当甩手掌柜,二流子东游西晃的?就是因为家里的事情不用他操心,老婆孩子们家里都养着,如果我们分了家,你那不成器的三弟,还真能看着老婆孩子们眼睁睁的饿死?说不定就收心回来了,那还是好事一桩,三弟妹感激咱们都来不及呢。还有什么事情比大家小日子过得红火更高兴的吗?” …… 明珠偷听到了这里,分家? 那不行! 她的友好度还没有开始刷呢? 怎么就要分家了? 给个机会,成吗? 就要敲门而入,结果,里面的金罐儿眼尖,已经看到她了。 像是发现了重大敌情,慌张道,“爹,娘,快别说了,老姑在外面偷听!!!” 屋内顿时的声音嘎然而止。 死一般的寂静与诡异。 *** 厨房这边,等明珠真的走得无影无踪了,江氏还让闺女金花去看了明珠的动向。 确信她没有去上房里告状,不是故意丢馍,捉弄她们娘几个的。 江氏才敢把馍拿起来,撕了一点放入嘴中。 一脸陶醉幸福之情。 她真的是太饿了。 连孩子都有半个馍,她是什么也没有,就一点糙米稀汤,还只是半碗,菜碗里那也是不能去一筷子的,被张婆子看到了,会被骂个半死。 全家人的饭都是她做的,她也天天吃不饱,只有等刷碗的时候,把碗里的菜汤舔一遍…… 或者煮猪食的时候,偷偷吃点猪食。 “娘,老姑去了大房那边,我看她躲在大房的门外,在偷听他们里面说话,应该不会来找我们麻烦了。娘,您放心的吃。”小情报员金花与金盘回来了。 江氏吃了一小半块,剩下的两小块,分给了她们俩。 “你们吃,娘吃饱了。” 两孩子一个是8岁,一个是6岁,都生得瘦小。 “不,我们每顿都有馍吃,娘你吃吧……” 江氏坚持,“你们小吃了好长身体,娘不饿,你们吃。” 两岁多的小团子金勺,也拍手笑道,“姐姐吃,哥哥吃,娘亲吃,都吃……” 他年纪小,半个馍能吃饱,所以,江氏没分给他。 大家互相谦让,拗不过,又分了几分,娘仨几个,一人一点,分食了。 金花意犹未尽道,“要是老姑天天发脾气,嫌馍不好吃,喂给我们喂狗喂猪就好了。” 江氏也感念起来,今天的老姑子醒了之后,好像真的有些不一样了呢。 向她说谢谢,还平息媳妇大战,还想把馍分给她三个孩子…… 不管是不是装的,她心里还是感激的。 今天就算是发脾气,也发得可爱了。 “傻丫头,你老姑其实人也不坏,就是平时里贪吃了一些,以后还是要多敬重你老姑,好歹是你们的长辈,你爷奶也不坏,能养着我们,不赶我们出去,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若是普通的人家,早没有我们娘几个的容身之处了。今天你老姑还想分蛋花汤给你弟弟喝呢……” “真的?” “嗯,我吓得差点尿裤子了!!当时就跑了,现在一想来,说不定老姑是真的想分蛋花汤给我喝?” 说着,又撇撇嘴道,“还是别想了,偷着给点吃不完的馍就已经很不错了,蛋花汤喝了,我奶能把我骂得吐出来不可。” 江氏与几个被小金盘逗笑起来。 *** 明珠正尬在大房的门口。 王永富看到明珠进来了,知道她刚才听到他们的谈话了。 为了以示清白,一耳刮子又甩到了林氏的脸上。 “珠儿,你千万别跟娘说了,林氏她就是胡口一绉,我身为大哥,我是绝对不会同意她分家的歪理的,大哥不是这样不孝不义的人。” 林氏也慌了神,“她老姑,我只是气不过,跟你哥发个牢骚……” 明珠正在组织语言,怎么才能打破这种尴尬。 第8章 好不容易吃出来的肥膘啊 她是来劝和的,怎么一来就害人家原本快要合好的两口子,又开始干架了? “大哥,大嫂……”明珠张了张口,正在考虑如何措辞一番,力争刷下友好度,结果,上房那边,张婆子闻声而来了。 “你们在闹腾什么?是不是在欺负珠儿?” 这下,大房所有的人都紧张了起来。 生怕明珠捅了这马蜂窝。 说起来林氏她还真的不敢在张婆子面前,提分家的字眼,要提,也是只能让王永富去提。 她要是敢提半个字,她今后在七里墩都做不了人了。 老王家休了她,不用半个理由。 紧张得汗都出来了。 大房的三个孩子,也是如临大敌…… 明珠……! 淡淡的忧伤! 获得两个友好度就这么的难吗? 要不要再争取一下? 就在此时,突然她的脑海里,一声提示音。 “叮!” “任务进度完成(2/3),宿主,再接再励!” …… “叮!” “任务进度完成(3/3),恭喜宿主,圆满完成了新手任务,获得3积分,获得新手大礼包!” …… 哎? 明珠眼神一亮,这怎么就不知不觉的完成了? 咋回事? 是谁臣服在她的个人魅力之下了? 好了,任务完成,收工。 不在纠结大房了。 果断的扭头朝张婆子应了一声,“娘,没事,我就跟大哥大嫂讨杯茶喝,我马上回屋休息了。” 欢快的神情,离开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像送瘟神一样,目送明珠离开。 …… *** 明珠躺在床上,思考。 脑海里系统界面变成了。 衣:0级 食:0级 住:0级 行:0级 可用积用3分,(积分可随意分配以上选项。) 明珠觉得这四项选择,还是食最为重要。 在这么个贫穷的地方,为了一个馍,就闹得要死要活的,食物才是最重要的根本,有吃的才有一切。 于是,明珠把这3积分,毫不犹豫的加到了食上面。 界面变成了这样。 衣:0级 食:0级3分 往:0级 行:0级 可用积用:0分 …… 明珠呼了小田田,“多少分可以升到1级?” “10分就升到1级,宿主,加油,很快的哦!每升一级都会特殊的奖励的哦!” 明珠哦了一声。 “新手大礼包是什么鬼?” 小田田:“宿主目前最需要什么?” 明珠抬了抬眼,咦?这么人性化? 她想了想,她这圆滚滚跟猪一样身材,实在是有碍观瞻,这脖子上的双下巴,走起路来,都一抖一抖的…… “速效减肥药?秒变苗条佳人?” 小田田:0级系统没有速效产品,搜索到双倍脂肪燃烧剂,是否领取? 明珠听了听名字,基本上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了。 算了,领取吧! 意念一动。 手掌心便多了一枚水滴状的东西。 上面还有一行飘忽的字迹说明。 双倍脂肪燃烧剂:运动时加速脂肪燃烧,服用之后,三个月内有效。 果然跟明珠理解的一个意思。 可以,第一个私人计划,减肥! 这估计是个长期的过程,三个月,那就暂定三个月,急也急不来。 就在这时候,系统又发布了一个任务。 “俗话说得好,家和万事兴,家宅不宁,霉运连连!任务发布:宿主尽快与大部分家庭成员之间的友好度达到正数值!!目前(3/12)……完成之后,获得12积分。” 明珠……!! 还能不能让人缓口气来着? 刚才3个,都已经是十分艰难了,现在一下子提升到12个? 明珠郁闷了一下子, 很快就想到了办法。 那就是从吃的身上着手,为了吃的,大房要分家,三房饿得皮包骨头…… 如果能全家改善伙食的话,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还不信拿不到他们的友好度? 明珠决定了,她要好好的熟悉一下环境,看看有什么生财的好方法,改善一下全家人的伙食问题。 *** 七里墩是没有吃晚饭的习惯的,所以晚上睡得早。 第二天,也起得早。 原主平时在家里都是睡到吃饭的时候,才起床,明珠的生活习惯不一样,她前世是学霸,早上都起得早,要早读,早上记忆力最好。 现在不用早读了,明珠早起洗脸刷牙跑步。 刷牙都是用柳条沾点盐水,往牙齿上擦,只有这个条件,像江氏她们连盐都沾不到一点儿…… 幸好明珠是个从善如流,随遇而安的性子。 才能忍受。 洗簌完毕,就去屋外面的大稻上跑步,全家大小都围着她看稀奇。 张婆子打开鸡笼,边喂鸡,边好奇道,“珠儿,你是咋地了?抽疯了?跑来跑去的干嘛?” 明珠气喘吁吁,顾不上回答。 跟在明珠旁边看热闹的几个小豆丁们,热心的帮忙回答。 小金盘字正腔圆的回道,“奶,老姑她说她在锻炼身体,减肥呢。” 张婆子没听懂,“啥叫减肥呢?” 小金盘又回道,“老姑说就是把身上的肥肉都减掉,变苗条,漂亮。” “对,老姑说胖了身体不好,容易生病,又走不动路。” “老姑还说,胖了不好看,胖子没人喜欢。” 几个孩子哄笑起来。 张婆子吓了一跳,鸡都顾不上喂了,大呼小呼的就上来拦明珠了。 “哎唷,珠儿啊!你可千万别犯傻事啊,减什么肥啊,你这是富态,好看着呢,女人越胖越旺气,你这样一走出,谁人不羡慕我们老王家生活好?你是我们老王家的门面,瘦了多可惜啊!好不容易吃出来的肥膘啊,这可是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明珠头顶上一阵乌鸦飞过。 走出去,多少人羡慕! 好不容易吃出来的肥膘!! 这审美观不在一个层次上啊! “娘,胖了不好,胖了走路都喘,看我这双下巴,宋重锦就是被这双下巴恶心得非要退婚。” 张婆子眼一瞪,“他嫌弃是他没眼光,你看我们村里谁有你长得好,走出去谁不多看你两眼,胖咋了?胖了光荣,叫她们那些丫头片子,养也养不胖,瘦得跟干柴似的,哪里有你好看?可别做傻事,浪费了咱们家这么多粮食养出来的。” 这是说不通了。 第9章 艹!! 粪坑!! 明珠也有绝招。 往地上一坐,撒泼起来,“娘,反正我要瘦,我才不要当胖子,胖了走路都喘,暗地里好多人笑我长得像头猪,骂我肥婆,说我嫁不出去,我不要当胖子,我要变瘦变美。” 宠女成魔的张婆子便没辙了。 “好,随你,随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大早上的地上凉,快起来。” 明珠麻利的爬起来了,甜甜一笑,“娘,我瘦了,力气大,好帮娘干活,赚大钱,让您享福,吃香的喝辣的。” 哎唷,张婆子这心里啊,跟三伏天喝了凉水一样痛快。 “好好好,老娘就等着这一天。”忙活去了。 明珠又回头朝几个小侄子小侄女们一笑,“等老姑我赚了钱,也给你们买好吃的,都等着。” 小侄子小侄女们平时受明珠的好脸色的时候,都很少。 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都面面相觑。 还是小金盘最为机灵,他大声笑道,“好,谢谢老姑!!” 其它几个小家伙们也跟着笑出了声儿。 “谢谢老姑,吃好吃的……” 金勺最小,说到吃好的,口水直接就哗哗的流出来了。 很快,江氏做好了全家人的早饭,喊吃饭了。 明珠跑得浑身都是汗,洗簌了一下,才去吃饭。 家里人已经吃上了,给她留了两个馍,一碗糙米粥。 老王家,早饭跟午饭是一个标准,早上吃饱了好干活。 并且,一天只吃两顿。 早上算是大正餐。 餐桌上,林氏老实了,吃得默默无言,大房一家人都没人敢开口,时不时的拿眼偷瞟两下明珠与张婆子,猜测着明珠到底有没有把昨天偷听的事情,跟张婆子说。 还是说了,张婆子等候机会,再发作? 大房的饭吃得心惊胆跳。 明珠当事人,只当什么也不知道,食不下咽她的馍。 昨天生病还有蛋花汤,今天病好了,就跟众人一样喝糙米粥了。 王老柱看着明珠那食不下咽的样子,皱着眉,没说什么,但明显不喜。 明珠勉强吃了一个馍,剩下一个馍,她暗中揣在了怀中。 虽然原生态,健康养生食品,但天天吃这个,口感好不了哪里去,还有糙米粥,根本就喝不下去。 这伙食,必须要改善了!! 不为别人,她也吃不习惯啊! 跟全家人一起吃过了早饭,王老柱分配了全家人这一天的工作量,然后各自就去忙碌了。 不满十岁的孩子,不用下地干活。 被张婆子指派去山里挖猪草。 老王家里喂了一头猪,是整个七里墩村里为数不多的有猪的人家。 比人都看得宝贵,每天都要派人去挖新鲜的猪草回来,用米糠煮熟了再喂猪吃。 全家人上上下下,都有任务,就明珠没有。 明珠的任务就是吃吃睡睡玩玩,或者搞监工。 等大家都去准备干活,张婆子偷偷的拉过明珠。 往她口袋里塞了两个煮鸡蛋。 “一会儿没人的时候回屋吃,省得又被那些眼皮子浅眼馋的人看到了,嚼舌根子。晚上我再给你把你大哥上回打的那只野兔子腿煮了,拌丝儿给你吃,你爹那里都不要说……” 明珠顿时悟出来了,她这一身的肥膘是如何养成的。 都是区别对待吃出来的。 她是说光吃三合面的馍,以及糙米粥,怎么能长胖成这样。 她推辞了一番,推不过,就愉快的接了下来。 “娘,您对我真好,以后我也给您做好吃的!” 她刚好拿去收买友好度。 昨天她想了半天,约摸猜出来了,那两个友好度应该是三房的人。 都是她那一个馍的功劳。 用吃的赚取友好度,是再快速不过的途径了。 脱离了张婆子的视线,明珠就提着篮子,迅速的跟上了前面小豆丁们打猪草的队伍。 老王家未满十岁的豆丁有四个,大房的王金罐9岁。 三房的三个,王金花8岁,王金盘6岁,王金勺2岁多。 金勺太小,自然没有来。 留在家里,张婆子看管着。 现在去打猪草的是金罐儿,金花儿,金盘儿三个豆丁。 看到明珠在后面追了上来,三个豆丁吓得撒腿就跑,“坏了,老姑追上来,监督我们来了,赶紧走。” 明珠一路追得气喘吁吁,胖子的身体真的好悲摧。 “小盘儿,小花儿,小罐儿,你们等等老姑,老姑跟你们一起打猪草去……” 山里头富足,明珠打算第一桶金去山里挖。 小说里不都是那么写着吗? 一进山就能遇上一株百年老人参,千年何首乌什么的,转身拿去卖到药店,就能赚个大几十两银子。 一家大小吃半年都可以。 明珠已经作好了开始去挖百年老人参,顺便刷友好度的剧本了。 结果,前面的小兔崽子们,跑得那个快。 “噗”得一声。 明珠追得太急,就摔下了小山坡。 还滚了好几圈,这该死的圆滚滚的身材。 真心不好把控。 明珠失声尖叫,好歹把前面的小兔崽子们,给叫停了。 几个小兔崽子们一看,吓了一大跳,“不好,老姑摔跤了!老姑滚下去的地方,是个浇田的粪坑!” “老姑要是因为追我们,摔下粪坑,奶今天不把我们打死才怪。” “快去捞老姑……” 明珠已经要窒息了。 艹!! 粪坑!! 要不要这么倒霉? 说粪坑,明珠似乎都要闻到味儿了。 她不要掉粪坑啊!! 身体还在往下滚,她是见什么抓什么,因为她太胖了,连抓了几株小灌木,没有用。 反而,灌木被她连根拔起了。 突然间,好像有个山里汉子没注意到这边情况,从转角处走了过来。 明珠当即立断,抱住了这个汉子的大腿。 好歹没有再往下滚了。 这个被抱住大腿的汉子,僵硬了那么几秒,厌恶道,“王永珠,你又想玩什么把戏?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干什么?你快放开我。” 声音里说不出的嫌弃。 明珠忙不迭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连声道,“这位大兄弟,不好意思啊,我怕滚进粪坑,所以抱了你的腿,你别误会啊!” 抬头一看,这个汉子长得又高又大,头上戴着篾片斗笠,身穿粗布的衣裳,手里提着猎物--一只灰兔子。 第十章 百年人参发家梦的破灭 明珠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是谁! 呵呵,运气真好。 原主的未婚夫--宋重锦。 哎唷!小样!! 长得不错哦! 一表人才,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锋凌厉,虽然衣着简朴,但仍旧帅的让人眼前一亮,身上还有一股说不出的傲气,身材也是极好的,宽肩窄臀,肌肉充满了力量感。 难怪原主不惜豁出命都想嫁给他了。 宋重锦厌恶的语气加重,“呵呵,误会?怎么?跳河自杀不灵了,现在又想改跳粪坑了?不管你跳什么?你都死了这条心,我是不会娶你的。” 说着用力就要甩开明珠。 明珠刚爬起来,差点又要被甩出去了。 这帅哥脾气好像有点差啊!! 原主喜欢帅哥,她对帅哥不感冒啊!前世国内国外见识的帅哥还少吗?她一个学霸的灵魂,会被帅哥的皮相吸引?太天真了! 帅哥能当饭吃吗? 帅哥能让系统升级吗? 帅哥能让她早日见识到高科技位面,去追更高文明的世界吗? 都不能!! 所以,明珠也不用给他面子了。 站稳了,放开了宋重锦,“大兄弟,说话别这么冲啊!有啥事说不清楚的?我是不是故意跳粪坑,我有证人的,看没?上面三个小豆丁,我是追他们才摔的,跟你半毛钱关系也没有,我刚从家里吃饭出来,我哪知道你在这里打猎?你别诬陷我!从前归从前,现在是现在,我今天把话放这里,我王永珠对你没啥想法了。” 宋重锦冷笑,完全不相信的样子。 明珠也不跟他多逼逼了,山里头还有百年老人参在等着她发家致富呢。 “你啥时候把我家的说亲礼退回来,咱们一刀两断,对了,今天这一抱,省了我粪坑之苦,你可以少退两个鸡蛋,就说是我王永珠表了态的,我娘绝对不会为难你的。” 说完,拔腿就走。 山坡上面的三个小豆丁,都看得目瞪口呆。 在宋重锦面前,老姑从来都是温柔小意,羞羞嗒嗒的,今天怎么敢如此的霸气? 他们的老姑,好像脑子不正常了!! 是不是摔傻了? 三个豆丁这回没敢让明珠追他们了,主动在原地乖乖的等,还帮明珠把摔出去的篮子小铲子捡了回来。 带领老姑一起去了山里头。 一路上,谁都不敢多话。 …… 再说宋重锦在原地,还是有些愣,那个恶心的黑胖姑竟然真的走了? 平时遇上他,不是各种纠缠做作的吗? 这跳河差点淹死了一回,把脑子反而淹好了? 宋重锦冷笑,也有可能是用计,欲拒还迎? 不管怎么样,他宋重锦这辈子都是不会娶她王永珠的。 …… 明珠心里憋着一口气,跟在小豆丁后面,不过才爬到半山腰,就气喘如牛,两腿颤颤巍巍,如同灌了铅一般,抬都抬不起来了。 再看看前面三个健步如飞,走山路如履平地的小豆丁,明珠觉得人生真的是太特么绝望了。 想要让前面小豆丁停下,歇息一会,实在是不好意思开口。 可若要继续爬山,这身体又实在是没力气了,若是逞强,只怕又要跪!明珠正犹豫间。 就看到前面的小豆丁停下脚步,互相推攘了一番,还是最小的金盘被推了出来,怯生生的走到明珠面前:“老姑,已经到了,我们去打猪草了,老姑,你去那边树下歇息,那边有阴凉——” 说完,不待明珠有反应,就撒丫子跑开,钻到树丛后打猪草去了。 其余两个小豆丁也作鸟兽散,几下就绕没了人影。 留下明珠伸出尔康手,泪流满面。 环顾一下四周,这不足百米高的山坡,紧挨着七里墩,山坡过去,才是一眼看不到边,连绵不断的青山。 明珠傻眼了,那些穿越小说里,不是女主穿过去,随便进山,人参就跟大白菜一样,唾手可得么? 可就算她自己再没常识,也清楚,这么座小山坡,长猪草没问题,长人参?开什么玩笑? 山坡后面那连绵的青山里,也许有那百年人参,可凭自己这体格,这身体素质,就别做梦了。 百年人参发家致富梦瞬间破灭! 明珠有几分心灰意冷。 索性破罐子破摔,一步一步挪到刚才金盘说的树荫底下,寻了块干净点的石头一屁股坐下,长出了一口气。 如今正是四月草长莺飞的时节,树木薇蕤,山坡上点缀着一片片的映山红,清风拂过,草木清香扑鼻。 若不是如今这个状况,明珠还能感叹一下景色优美,没有人工破坏,在现代社会实在是难得一见。 随便发个微博啥啥的,肯定能招来一群粉嗷嗷叫。 正在明珠感慨当中,突然,那边传来一群小孩子们的争吵声。 “黄松菇是我们先发现的!” “切,你们说是你们先发现的,就是你们先发现的吗?上面写你们的名字了吗?明明是我们兄弟先发现的。” “你们,你们,不要脸……你敢推我?” …… 明珠竖起耳朵,好像是金花金盘他们的声音。 夹杂在其中,还有其它几个陌生的小p孩们的鸭公嗓子,像都是男孩子。 明珠赶紧抬脚过去。 远远的就看到五六个小p孩们,呈两方对势,正吵得不可开交。 金花还被其中一个人推倒在地上了。 明珠一看,得了,当着她的面,欺负她的侄女儿,不想混了? “你们住手!干什么呢?” 明珠自认为这一声一吼,已经表示了她为自家侄子侄女们撑腰的立场了。 谁知道,金花几个吓了一跳,之前还准备据理一争的,现在都蔫头巴脑,面带惧意了。 反而敌方阵营的那一伙小豆丁们,见到明珠跟见到靠山一样。 迎了上来,“珠儿姨,金花,金罐他们想抢我们的黄松菇,我们采黄松菇回家去,是想给重锦小叔她娘做汤喝的……” 重锦小叔? 那这几个小豆丁就是宋家的人了? 可是,他们是宋家的人,来跟她一个王家的老姑告什么状? 傻了? 这边,金罐忍不住,先出声了,“放屁,明明是我们先发现的,还有你们每次采了都是去卖钱的,根本不会那么好心,给宋重锦那个药罐子老娘喝汤,你也就骗骗……” 我们老姑,几个字没敢说出来,就怂了,不敢看明珠。 第十一章 要发达的节奏? 明珠咳嗽一声。 她今天是必须要刷自家小豆丁的友好度的,更何况又占理。 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 不假思索道,“山上的东西,谁先发现的就归谁采,罐儿,花儿,你们去采,你们这几个小豆丁去别处再找找,肯定还有的,不用在这里浪费时间。” 顿时,四下一静。 老王家的小豆丁,一脸激动。 平时老姑只在他们面前威风,在老宋家人面前都是装贤惠的。 老宋家也有跟他们差不多大的孩子,平时闹个什么小矛盾,就去老姑那里告他们的状,回家之后,老姑保管会唆使奶打骂他们一顿。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老姑竟然直接就站到他们这边来了。激动啊!高兴啊! 以前老宋家的孩子,拿了他们老王家的吃的,还嘲笑他们老姑赔钱货,倒贴都没人要,他们虽然也不喜欢老姑,但都是一家人,心中也憋屈啊! 现在可好了,老姑开窍了。 …… 再说老宋家的小豆丁们,全部懵菜了。 谁人不知道黑胖丑的王永珠想嫁进他们老宋家,想给他们小叔宋重锦当媳妇都快疯魔了啊!! 平时,只要提到宋重锦相关的,王家老姑都无条件的帮他们的……今天,咋回事儿? 不灵验了? 不好使了? “珠儿姨,我那里有我重锦小叔给我用草编得小蜻蜓,你让他们把黄松菇给我们,我把小蜻蜓给你,可是我重锦小叔亲手编的哦。”其中还有个机灵的小豆丁不服气,还要色诱一把。 明珠义正严辞道,“你就是送我金蜻蜓,今天这蘑菇也是我们家罐儿花儿盘儿的。” 肥胖的身子,挡在金花几个小豆丁的面前,厚重如山。 气势巍峨。 老宋家的小豆丁们,自知不敌,只能悻悻的离开了。 然后,明珠就听到了系统提示间。 任务完成进度,与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达到正数值(6/11) …… 一下子就增加了三个正数值!! 就这么一点小事,就把三个小豆丁的友好度由负数刷到了正数。 是她把事情想得太难了,只要找到了门路,一切都不是问题啊! 信心十足。 几个小豆丁围了上来,态度较之前亲昵了不少。 “老姑,你今天真威风!” “老姑,你累了么,我给你捶捶腿。” 明珠很享受,这才是胜利的果实。 小豆丁们打心底深处发出的赞美与马屁,才是她的人格魅力。 一得瑟,身子太肥,脚底踩到一颗石子打滑,整个人往前扑过去。 乐极生悲,吾命休矣! “老姑,小心!!” 明珠反应过来第一个动作是捂住了自己的脸,然后哗啦啦的滚入到一片草丛里。 也不知道压倒了多少野草,撞到了一颗树上,才勉强停了下来。 这面山坡背阴,阳光很少照射到,草丛都没有向阳的那一面茂盛,也许是刚下过雨不久,地面还潮湿松软,也幸亏如此,明珠才没摔出个好歹来。 好不容易扶着树,让自己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沾染的松针树叶,就看到咕噜噜,从袖口拍出一个浅黄色的小蘑菇。 蘑菇? 明珠捡起那个小蘑菇,放在手心仔细打量,就听到脑海里传来系统的声音:“恭喜宿主,发现c级可食用纯天然蘑菇1,获得1积分!任务发布:采集半斤c级可食用蘑菇,可获得3积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宿主请抓住这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加油!” what!! 可食用蘑菇?明珠心中一喜,又听得采集着蘑菇居然能获得积分,立刻干劲十足,撸起袖子,打算蹲下去找蘑菇。 可是这蘑菇的数量好像有点少啊! 放眼只有四五个大指甲大小的,土黄色的,精致小巧。 合起来半两都没有,半斤这么多量上哪里去找? 这时候,金花几个小豆丁跟了上来,七手八脚的扶住明珠。 明珠道,“这是不是就是你们刚才抢的什么黄松菇?这附近哪里多?” 金盘人小鬼大,贼机灵。 他回道,“老姑,黄松菇在我们山里算是稀罕货,味道鲜美,个头小,我看大人们凑集半斤八两就能去镇上卖几两银子的,我们天天上山打猪草,也不见得几回,这么四五个可以换上十个铜板,奶说遇上了一定要捡回去,一个小蘑菇就跟一个鸡蛋这么贵呢。” 金罐补充,“这里竟然有四五个,刚才被草盖住,还以为就一两个呢,要不然,老宋家的虎子他们不会轻易的就这么走了,哇,我们走运了,能捡到这么多个。” 金花也是一副热切的神色。 说得明珠心凉了半截。 天天上山打猪草,都没有见过几回的稀罕货,四五个这么小的就让他们激动的两眼冒光。 她如何去凑半斤来? 系统完全就是个坑货。 积分根本没有那么好赚。 她不死心,“小田田,这蘑菇还分等级吗?” “是的,宿主!在我们高科技位面,可以食用的纯天然的食材根据品质的不同都要分等级,从d级到a级,还有传说中的s级食材。能在这个落后的位面,发现c级的天然食材,宿主,这是你要发达的节奏啊!宿主,加油哦!” “那我可以用别的品种代替吗?” “也可以,必须用c级天然食材代替……但是本系统刚刚扫描了一下,附近一里之内,没有c级的天然食材存在了,更何况其它c级的天然食材……” “那你还让我采个p啊!” 明珠在心里忍不住爆了一个粗口。 这边,几个小豆丁们,已经采到黄松菇全部交到了明珠的手里。 明珠放到猪草的篮子里。 这方圆一里没有,那不是还有下一步方圆一里吗? 只要系统能扫描,她就当到处爬山减肥了。 也特么的一定要采齐。 先把好不容易正数的友好度巩固一下。 明珠从怀中掏出两个早上王张婆子偷偷塞给她的鸡蛋,因为她先前滚下坡的动作,鸡蛋已经被压成了两个饼,鸡蛋壳夹着鸡蛋白、黄,让人看着完全没有食欲。 “吃不吃鸡蛋?虽然碎了,好歹也还是鸡蛋。” 第十二章 要让他们吃上饱饭 几个小豆丁一愣,吃鸡蛋? 老姑这是在问他们吗? 从小到大,他们连口饱饭都吃不上,何曾有幸吃到鸡蛋哇,看到这一幕,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 但还是下意识的拒绝道,“老姑,我们不敢吃,我们怕奶骂……” 金盘最顺溜,“对,家里好吃的都是老姑的,我们不吃的……” 明珠冷笑,“别给我装,今后,你们在老姑我的面前都不用装了,也不要怕奶,你们老姑我不会再向你们奶告状了,有好吃的,老姑都会偷偷的给你们分一份。吃不吃?不吃就没有了。” 三个小豆丁立刻抛弃了犹豫,扑了过来,站在明珠面前,渴望的看着她手里的鸡蛋碎饼,露出渴望之色,还不敢伸手去拿。 还是明珠将鸡蛋碎饼分成三份,递到三个小豆丁手里,小豆丁看看明珠,又看看手里的鸡蛋碎饼,顾不得蛋白和蛋黄里还夹杂着鸡蛋壳碎片,一股脑的塞进了嘴巴里。 三两口就咽了下去,闭着眼睛似乎在回味鸡蛋的美味。 最小的金盘还仔细的将手上的鸡蛋碎屑一一舔干净,感叹道:“鸡蛋真好吃,要是以后我每天也能像老姑一样能吃俩鸡蛋,该多好。” 明珠听得又是尴尬,又是心酸。 暗暗想着,等完成了系统任务,不管如何,也要让小豆丁们再吃上一顿鸡蛋才好。 还要让她们吃上饱饭。 “好了,鸡蛋吃完了,帮老姑我去采黄松菇,我们回家煮蘑菇汤喝,多得还可以拿去镇上卖钱,给你们买大肉包子吃。” 几个小豆丁刚吃完了鸡蛋,再听这美好前景描绘,人人都兴奋起来。 “好!听老姑的!” “我都听老姑的……” “可是这黄松菇真的很少,很少,上次春泥婶子采的那小半斤,天天在山里采了半个月才凑齐,村里其它人也想来采,转悠一个月都转不到几个。” 明珠拍胸脯道,“没事,有就采,没有就不采。” 她有系统扫描,效率采蘑菇,不用那么累。 有就采,没有就算了。 不着急。 结果,运气却不错。 翻过脚下这座山坡,走到大山的边缘,有系统的提示,哪里有,哪里没有,一目了然。 直接指使小豆丁去采。 一采一个准。 几个小豆丁高兴坏了。 居然又找出十来个小小的黄松菇来。 眼看天色不早了,明珠如今的这个身体也已经到了极限,虽然知道再往山里去一些,肯定还能找到更多的蘑菇,可过犹不及,明珠想了想,还是按奈住内心的冲动。 招呼小豆丁们:“时候不早了,这附近咱们也找遍了,先把猪草送回家,免得家里人担心,咱们明天再来找黄松菇。” 小豆丁还有些意犹未尽,毕竟能捡到这么多黄松菇,不说别的,回去交给奶,中午说不定能混一顿饱饭呢。 可老姑发话了,小豆丁也不敢不听,加上也的确日过晌午,之前因为采蘑菇的兴奋和专注没有注意到,此刻经过提醒,确实肚子已经在抗议了。 小豆丁们背起猪草背篓,脚下生风的往家赶。 要是回去迟了,惹怒了奶,怕是中饭都没得吃了。 小豆丁在前面健步如飞,明珠在后面气喘如牛跌跌撞撞的,勉强也跟了上去。 等下山,到了七里墩村口的时候,已经是下半晌了。 明珠已经毫无形象可言,头发散乱,衣服也被山上的树枝刮破了几道口子,更别提上面沾染的枯叶泥土,整个人狼狈不已。 在村里人异样的眼神里,明珠攥紧了手里用树叶包裹好的黄松菇,匆匆穿过村子,往家赶。 后面隐隐还传来村中无聊妇人的八卦声。 “那不是王家老闺女吗?咋弄成这个鬼样子了?莫不是因为宋家小子要退婚,破罐子破摔了?” “可不是,谁家能养得起王家老闺女啊?好吃懒做,也就王张婆当她老闺女是个宝了。看看,王家小娃儿都要上山打猪草,偏她当老姑的撒着手去玩,还搞成这副模样,啧啧,老王家也……” …… 剩下的话,被吹散在你风中,明珠只当没听到,从她接受王永珠这个身份起,就知道,这些闲话是免不了的。 跟在小豆丁后面,刚到门口,还没进院子,就听到王张婆,自己这个身体的亲娘的叫骂声:“小兔崽子们,让你们去打猪草,死哪里野去了?一个个跑的没影子了,半天就打这么点猪草回来?养你们有什么用啊!你们老姑呢?看到你们老姑没有?” 明珠忙走进院子:“娘,我回来了。” 王张婆子一眼看到自己的心肝宝贵闺女狼狈的像是从泥里滚了三圈爬出来的样子,吓了一跳,一拍大腿:“娘的珠儿啊,你这是咋滴啦?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告诉娘,娘找他们去!” 说着心疼的上来一边拍着明珠身上的枯叶泥土,一边骂:“是哪家丧良心的王八羔子,欺负我家老闺女啊,这起子烂了心肝的,别叫老娘知道——” 明珠怕接下去王张婆子骂出更难听点话来,忙开口:“娘,没谁欺负我,我今天跟金盘他们上山去了……” “小兔崽子们,你们老姑跟你们上山,咋弄成这模样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一个个是要反了天了是不是?”王张婆子张嘴就骂,“我看你们是不想吃饭了,打个猪草要了半天,还没照顾好你们老姑,还有什么脸吃饭?” 三个小豆丁的脸立刻垮掉了,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明珠一看不妙,再任王张婆子这么骂下去,刚收到的友好度只怕要凉! 忙讨好的将手里的树叶包裹的黄松菇递到了王张婆子的面前:“娘,你冤枉金盘他们了,娘,你看,这是什么?” 王张婆子打开树叶,眼睛一亮:“黄松菇?珠儿,你从哪弄来的?” 明珠忙给三个小豆丁请功:“是金盘他们发现的,所以才回来迟了!娘,我听说这黄松菇可值钱了,金盘他们今天翻了好几座山才找到的,娘,你看多不多?” 第十三章 你真是福星! 王张婆子喜得眯了眼,双手捧着黄松菇,左右翻看着,嘴里还喜滋滋的道:“那也是我珠儿有福,今天跟他们上山,他们才有这运气找到这宝贝,不然凭他们,打了这几年的猪草,连根草都没给老娘捡回来过!娘的珠儿啊,你真是福星啊!” 明珠…… 虽然王张婆子这属于无形之中就说破了真相,可明珠只能装傻,只喊饿:“娘,我饿了,有吃的没?” 王张婆子将黄松菇捧着进了厨房,“娘给你留着饭呢,快进来吃,今天累坏了吧!娘可怜的珠儿啊,咋能吃这种苦,快坐下,让你三嫂给你做个鸡蛋汤补补——” 明珠连忙摆手:“不用了,娘,我饿坏了,有什么吃什么吧!还有金盘他们——” 可不敢再搞特殊了,不然友好度还要不要? 王张婆子满心的不情愿,按理说一般一天只吃两顿,如今是农忙时节,不吃饱,地里的活出不来,所以才一天做三顿,也是下地干活的才有得吃,没下地的自然只能饿着。 只不过老闺女是不在此列的,她当然不能饿着宝贵闺女,至于那些小讨债鬼,吃什么吃?饿不死就行了! 可看着闺女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王张婆子没顶住,只得不耐烦的冲着院子里吼:“没听到你们老姑的话?耳朵都白长了?还不滚进来吃饭?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干啥啥没用,吃啥啥没够,上辈子我是造了什么孽……” 小豆丁们也不哭了,一抹眼泪,飞快的钻进厨房。 王张婆子嘴上嫌弃着,手下也不慢,迅速的给四个人分好了吃食,照旧是明珠最多,一个馍,还加一张烙饼。 金罐分了半个馍,金花和金盘两人分了另外半个。 这算是奖励三个小豆丁采集黄松菇有功了。 小豆丁们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心里感激老姑,要不是老姑帮忙在奶面前说话,别说吃馍了,只挨一顿臭骂就不错了。 明珠只能努力视而不见,一边吃,一边哄着王张婆子:“娘,我听说这个黄松菇可值钱了,明天我还带罐儿他们上山采去,凑个一斤半斤的,去卖了钱,给娘和爹做件新衣服穿。” 虽然王家的家境在七里墩算是不错的,可也只是能全家不饿肚子,偶尔有点结余也被王张婆子存在,一家人的衣服都是缝缝补补三年又三年的。 也就明珠因为王张婆子疼她,一年才有一套新衣裙。 此刻听自己闺女这么说,王张婆子脸笑开了花,怨不得她最疼这个老闺女,不管啥事都想着自己。 当下没口子的答应:“好好好,娘就等着珠儿卖了蘑菇给娘扯件新衣服穿。” 旁边的小豆丁已经飞快的将馍吃完,又麻溜的收拾了碗筷,也不敢歇息,老老实实的到院子里切猪草去了。 明珠看得心虚不已,自己这个老姑跟他们一比,完全是废物一样的存在啊。 又想起在山上三个小豆丁吃鸡蛋时虔诚又渴望的样子,自己还答应小豆丁们晚上回家喝蘑菇汤的,要是失信于他们,还怎么让他们帮忙采蘑菇? 就凭借自己这体格身材,想完成半斤的任务,得猴年马月去啊! 想了想,开口道:“娘,都说着黄松菇是稀罕东西,到底有多稀罕?要不咱们晚上也尝尝?” 王张婆子心疼的皱起了眉头,轻拍了一下老闺女的手,嗔怪道:“珠儿啊,这黄松菇可是金贵东西,咱们山里人家平白无故的吃这个做啥?岂不是要折寿?你放心,你采的蘑菇,到时候卖了钱,都是你的。听娘的,等过几天赶集的时候,娘帮你把这些卖了,估计也能卖个半吊钱,娘都给你存着,到时候给你布置嫁妆。” 这一番话,实在是王张婆子的一片慈母之心,都是在为王永珠考虑了。 明珠却另有打算,嫁妆什么的那都是浮云,反正那个什么宋重锦不想娶自己,自己也不想嫁。 先完成任务才是最重要的,一能让小豆丁对自己的好感加深,再者说不定能让剩下几个人的友好度也刷上来,这黄松菇今天,无论如何也得拿出来收买一下人心才好。 至于黄松菇,只要有系统在,自己再勤快点,还会少吗? 不过还是感动王张婆子对王永珠一片赤诚的慈母心肠。 心下感动:“娘,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可娘你不是说我是福星吗?放心好了,明天我还上山,再采这么多黄松菇都不在话下!再说了,娘心疼我,我也心疼娘,娘就让我好好孝顺您一次,让娘也享受一把城里人才吃得起的金贵蘑菇!娘——”为了达到目的,明珠觉得自己下限全无,顶着这么庞大的身躯和体格,愣是拉着王张婆子的手撒娇起来。 王张婆子本就心疼老闺女,被老闺女这么一哄,被拉着手一撒娇,两下头就被摇晕了,顺口也就答应了:“行行行,都依你,都依你,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了——” 说完,又心疼,终究还是在明珠眼巴巴的眼神下,十分不舍得挑拣了那么两三个最小的黄松菇放到一边。 然后飞快的将剩下的黄松菇锁进了柜子里,转过脸来没好气的将明珠赶出了厨房:“吃完了快回房去换件衣服去——” 明珠也不恼,喜滋滋的出了厨房。 走到院子里,看到三个小豆丁,回房间的脚步一转,走到他们面前,又回头看看王张婆子还在厨房里,这才小声的通报:“你们奶同意今天晚上咱们吃蘑菇汤了——” 小豆丁们眼睛刷的一下亮得吓人,顿时觉得老姑简直是世界上最好的人,跟着老姑不仅能吃饱,还能喝上蘑菇汤,这么金贵的东西,以前想都不敢想。 这么一想,三个小豆丁态度立刻热切起来,金花是女孩子,心细,自告奋勇地催促金罐去打水,又让金盘去拿毛巾,她则陪着明珠进屋里,手脚麻利的绞干了帕子,让明珠擦汗。 这般殷勤,让明珠很是不适应,忙忙的擦了脸和手,帕子就被金花绞干净挂晾好,盆里的水也顺手就递给金罐给倒了。 一气呵成,让明珠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等她反应过来,金花都要帮自己这个老姑换衣服了。 唬了一跳,明珠誓死捍卫了自己的尊严,在金花遗憾的眼神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换下衣服。还没回过神,就看到金花收起脏衣服就出去了。 等明珠出来一看,金花已经利索的在井边给她洗衣服了。 明珠哪里有脸让小豆丁给自己洗衣服,忙走过去,要拿过来自己洗。 被金花拒绝了:“老姑,你今天辛苦了,快回屋歇着去吧,这种小事,交给我就好,以后老姑你的衣服我承包了。” 明珠…… 第十四章 是什么这么香? 王张婆子从厨房出来,看到这一幕,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像话,她的珠儿今天肯定累坏了,洗衣服这种粗活,怎么能让她做呢? 算这几个小兔崽子有眼色。 本来因为中午多给了一个馍,还心疼后悔的王张婆子,憋着的那口气勉强是消了。 看自己老闺女累得都快站不稳的样子,王张婆子又忙忙的催明珠快回屋歇着去。 闺女金贵,这病才好,就累着了,伤了身子可不行。 明珠没能拗过王张婆子,加上这身体实在是到了极限,也就不多推辞,回屋躺到炕上,闭上眼就睡死过去。 再度醒来,已经是日暮时分了, 春季农忙时候,一般农户家,劳动力都会全部下地,为了抢那短短的农时。 王家因为小一辈的金斗和金壶已经能下地干活了,所以张婆子将江氏留在家里做饭洗衣服喂猪。 反正江氏身子柔弱,下地也干不了什么活,倒是有一手做饭的好手艺,加上家里的杂事也不少,有了江氏,一切都井井有条,大房林氏虽然有几分不乐意,可如今家里是王老柱和张婆子做主,她也只能忍着。 中午的饭菜都是江氏送到田间地头,劳作了一天,日头西沉,王家人才拖着一身疲惫回家。 王老柱带着儿子媳妇还有大孙子,一踏进自己家院子门,就闻到了一股奇异的诱人的香味。 这种香气说不出来,特别的勾人,尤其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肉香,更是闻到就让人忍不住口水泛滥。 这是在做啥吃的?是什么这么香? 王老柱还能稳得住,大孙子金斗和金壶哪里忍得住,吞着口水就往厨房跑。 “奶,今天做啥好吃的?怎么这么香?” 厨房里传来王张婆子没好气的骂声:“吃吃吃,就惦记着吃!看什么看?还不滚去摆桌子去?还指望老婆子我来伺候你们?” 一面又骂:“金花,金花——你个赔钱货,死哪里去了?还不快收拾一下,去叫你老姑起来,吃饭了——” 金花从猪圈里咕咚咕咚跑出来,“知道了,奶!” 然后麻溜的拍了下身上的灰,从井边舀水洗手,又和金罐金盘三个,将家里的大方桌子抬到了院子里,摆上了碗筷。 才去敲明珠的房门,小心翼翼地:“老姑,老姑,吃晚饭了。” 明珠答应了一声,简单收拾了一下,从炕上爬起来,只觉得浑身酸疼,动一下都吃力。 忍不住苦笑,更坚定了完成任务,好尽快恢复身材的决心。 等她出来,王老柱几人都已经坐在了桌子边,三嫂江氏正从厨房往外面端吃的。 春耕费力,张婆子手头也比往日宽松些,拿出来的粮食也不扣扣索索了,晚饭做得比平日里就丰盛。 一大筐三合面的馍,还贴了几张饼子,一盆凉拌野菜,一盆咸菜,若是平日里,大家都要咽口水了。 可此刻,大家眼睛都没朝桌上看,直勾勾的盯着厨房。 张婆子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汤盆出厨房走出来,那香气越发的浓郁,似乎有个小勾子,勾着人不停的吞口水。 将汤盆放到桌子中间,大家才看到,黑色的瓦盆里面是一锅清汤,上面漂浮着一片片的淡黄色的薄片,还有几片薄薄的腊肉在碧绿的葱花下若隐若现。 王老柱用从不离手的烟袋锅敲敲桌子:“老婆子,这是啥汤?” 张婆子一边给家里人分馍,一边冷哼一声:“这是啥汤?这是城里人才能吃得起的金贵蘑菇汤!你们也就是托了我们珠儿的福,她今天上山,运气好,捡到几朵黄松菇,我说让她留着赶集的时候卖钱,将来留着做嫁妆。可她孝顺,说这是好东西,要孝顺给爹娘吃,又心疼你们这几日做活辛苦,非要做了给大家尝尝,说让我们尝个鲜!要说我们珠儿就是心太善,又孝顺,这么金贵的东西都舍得拿出来给我们吃,也不怨我平日里偏心她!” 明珠目瞪口呆,自己只是因为答应了小豆丁未免失信,才说要做黄松菇吃,哪里有想这么多? 不过一个顺手行为,就被张婆子美化的她自己都觉得脸上烧得慌。 王家人面面相觑,看看脸上发烧低头的明珠,再看看觉得闺女孝顺,扬眉吐气的张婆子,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珠儿(小妹、老姑)转性了? 王老柱虽然也期望自己这老闺女能变好,可他更知道自己家老婆子的德行,一张嘴,黑白全看她怎么说。 只怕这是又将几个孙子孙女的功劳强行按到了老闺女头上吧? 不说王老柱,就连王永富和林氏一听,也都这么怀疑着。 林氏撇撇嘴,就知道昨天那么闹了一场,婆婆这是给小姑子做面子,脸上贴金呢!搞不好就是将自家娃的功劳给抢了。 张婆子何许人,家里这几口人的脾性,她摸得清清楚楚,用她的话说,那叫谁屁股一撅,她就知道要拉什么屎。 难得老闺女给自己长脸面,可居然没一个人相信,张婆子越发的心疼起闺女来,想来都是那黑了心肝,背后嚼蛆的贱婆娘挑唆的儿子跟女儿离了心。 当下一声冷笑,一边给王老柱盛了一碗汤,汤里飘了两片薄薄的蘑菇片和一片几乎透明的腊肉,然后给自己也盛了一碗汤,又给今天也出了力的金罐、金花,还有金盘和金勺也大方的盛了半碗,就连江氏都分了浅浅的半碗。 剩下的,她连盆一起端到了明珠面前:“珠儿啊,我就说别给那些烂了心肝的白眼狼喝,他们哪里会记得你的好?喂猪都比给他们吃强!我真是上辈子作孽啊,生了这么些个白眼狼儿子,娶了个搅家精进门,这还没分家,就容不下小姑子了!哎呦喂,我这心啊,我可怜的珠儿啊,亏你还惦记他们啊,都是些没良心的啊!娘的珠儿——” 明珠傻眼了,好好的不是要吃晚饭,喝蘑菇汤么?她还打算家里的人喝了她的汤,好歹能刷个友好度啥的。 怎么突然就风云变色,变成了农村恶婆婆欺压老实儿子媳妇的戏码了呢? 第十五章 涮了好几次锅 被张婆子这么一搅和,还刷个毛线的友好度?直接跌破负数吧! 可她摸着良心说,也实在怪不得张婆子,不管张婆子如何胡搅蛮缠,颠倒黑白,都是为了护着自己。 明珠只觉得前途实在辛酸,这一路往作死反派的道路上狂奔到底是要闹那样啊? 那边王永富和林氏被骂得狗血淋头,大气都不敢出。 金斗和金壶则眼巴巴的看着明珠面前的那个盆,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还是金壶,毕竟还是半大孩子,哪里抵抗得住如此异香,可怜巴巴的看着明珠:“老姑,老姑,让我尝一口行不行?” 那个馋样,让人又好笑又心酸。 明珠定定神,压抑住内心的狂喜,勉强冷着一张脸,故作傲娇的拖过金斗和金壶的碗,也给他们添上了大半碗汤,才不冷不热的开口:“行了,拿去尝吧,哼,我是长辈,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金斗和金壶接过汤,顾不得烫,先吞了一大口,又鲜又烫,吞又不敢吞,吐又舍不得,烫得眼圈都红了,跳脚半天才将汤咽了下去。 “真好喝!”金斗捧着汤碗,如同捧着珍宝一般,深深吸一口气,完全陶醉的样子。 “这只怕是神仙才能喝到的汤,难怪这黄松菇那么值钱,城里人真会吃!”金壶感叹。 金斗和金壶两兄弟的表现,让王老柱也稳不住了,悄没声的放下烟袋锅,也喝了一口,一双老眼都眯了起来。 心里难得对自己这个好吃懒做的老闺女有了点好感,不管这蘑菇到底是谁采的,可要是没她,也喝不上这神仙汤。 剩下的人,哪里还禁得住诱惑,纷纷埋头喝起汤来,只听得满屋子哧溜哧溜的声音。 唯有王永富和林氏眼巴巴的看着,不自主的吞咽起口水来,心中如同猫爪在挠一般难受。 还是明珠看不过眼,给两人各分了半碗,王永富和林氏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埋头喝汤,再也不敢说半个字了。 因为这锅汤的原因,晚饭吃得那叫一个风卷残云,最后连煮汤的锅都被几个小的厚着脸皮抢过去,用水涮了涮好几次,连最后一丝味道都没有了才肯罢休。 山里人晚上歇的早,不然会浪费灯油,吃完饭,明珠还想帮忙,就被大家拦住了,江氏和金花母女俩麻利的将桌子上碗筷收拾干净。 江氏还讨好的冲着明珠:“小妹,我给你烧了热水,要不要晚上烫烫脚?” 今天托小姑子的福,能喝上小半碗神仙汤,她感激得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晓得,以后家里的事情,有她和孩子们在,是绝对不让小姑子伸一根手指头的。 在灶间收拾碗筷,三房的孩子都很乖巧,给母亲和姐姐帮忙。 江氏虽然柔弱善良,可看人却不错,还特意的叮嘱三个孩子:“你们以后要好好孝顺你们老姑知道吗?我看你们老姑这次出事后,也转了性子,有好吃的也没忘记我们,以后可不许跟老姑顶撞,要好好报答老姑,知道吗?” 三个孩子乖乖地答应了,想起今天晚上吃得前所未有的饱和满足,也对老姑充满了感激。 “要是老姑一直这样就好了!”最小的金勺半懂不懂,只觉得今天的老姑特别好,要是一直这样,他,他就除了娘之外最喜欢老姑了! 那边大房里也不平静,听了金罐绘声绘色的讲述了老姑差点滚下粪坑,又如何帮他们赶走了宋家的孩子,还带他们采黄松菇,分他们吃鸡蛋…… 听得王永富和林氏面面相觑,这是小妹? 王永富是男人,心大,加上是自己儿子说的,自然深信不疑,拍拍林氏的肩膀:“我看小妹只怕是这次落水后,转了性了,也改好了!咱们也太不应该了,居然怀疑小妹,难怪娘今天生气了。明天咱们给娘陪个不是去!” 林氏对自己男人这缺根筋,人家说是就信啥的性子,实在是没辙了。 本想反驳,回味一下口中还残留的蘑菇汤味道,咂吧了两下嘴,忍下啦。 心里也难得升起一点希望,若是小姑子以后真的像今天这么明事理,她倒是也不介意再养几年,然后将小姑子嫁出去。 用热水好好将自己擦洗干净的明珠,躺在床上,恍惚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正努力回想中,就听到系统的提示音:“任务进度完成(12/12),恭喜宿主完成了初级任务,获得积分12分!” 明珠顿时什么念头都没有了,打开脑海的系统界面。 衣:0级 食:0级3分 住:0级 行:0级 可用积用12分,(积分可随意分配以上选项。) 明珠毫不犹豫的将可用积分里的7分加到了食一栏,界面就变成了: 衣:0级 食:1级0分 住:0级 行:0级 可用积用5分,(积分可随意分配以上选项。) 正琢磨剩下的5分往哪里加,是继续加在食上面,还是先加别的,就听到系统的提示音。 “友情提示宿主,1级升级到2级需要100积分,宿主,前路漫漫,努力加油哦!” 明珠咬牙切齿:“为什么到2级积分要这么多?” 系统欢快的声音:“宿主,友情提示,越往上升级积分要求越高,2级升3级需要1000积分,以此类推……” 推你m啊! 明珠本来高兴的心情瞬间要气得爆炸了! 脑海里系统的提示音还在响起:“提示宿主,因为食这一项已经达到1级,解锁一级食商城,商城有海量商品,宿主可以尽情选购!因为宿主完成了初级任务,奖励随机抽取,已经发放到宿主的包裹,请宿主查收!” 明珠眉心一阵抽抽,什么商城之类的先放一边,看看自己完成任务后得到的奖励吧。 打开包裹栏,看到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只玻璃小瓶子,瓶子里装着乳白色的液体。 意识一动,那个小瓶子就漂浮到了半空中,旁边出现一行小字:“初级植物基因进化液,可用于增强植物细胞活力,改善植物品质,用法:1ml稀释百倍后,定时定量浇灌于植物上。” 第十六章 这婚就退了吧 明珠眼睛一亮,这可是个好东西。 这是增产和提高品质的法宝啊! 得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这才去看新解锁的一级食商城。 商城里的确琳琅满目,界面如同某宝一般,指到哪一样商品,后面会有详细的介绍和用法。 估计因为一级食太低端了,也不过就上架了寥寥不过十种商品。 有初级家常菜菜谱,d级鸡蛋,还有一些普通的d级别的蔬菜种子。 确实是全方面为食服务的。 这些商品的标价都是积分,价格不一,多到四五个积分,也有的只要一个积分。 明珠研究了一下,觉得都有些不划算,自己目前只剩余五个积分,要想升到2级遥遥无期,买这些菜谱还有种子什么的,不太划算。 不如将积分加到其他的项目上,等到升级的时候,还会有奖励。 至于怎么加,她还是比较谨慎的,打算观察一段时间,稍微适应了现在的生活后再考虑。 这么想着,明珠沉沉睡去,一直没有安全感的她,终于心里踏实了些。 一早醒来,还有几分迷糊的明珠,就听到外面一声尖叫,是张婆子的声音。 “什么?退婚?想得美——当初你们宋家答应这门婚事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当初你那病秧子娘可是拍着胸脯发了毒誓,说就只认我们家珠儿当儿媳妇的!扣扣索索的就拎着两颗白菜就上门提亲。要不是我们家珠儿同意,谁稀罕你们家两颗烂白菜?” 然后是低沉的男声的解释的声音,隔着门,明珠没听清楚。 只一个激灵,就说昨天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没跟张婆子说呢,原来是这个! 昨天她爽快的同意让宋重锦来退婚,没想到宋重锦这么着急,生怕明珠反悔死缠着他不放,一大早就跑来退亲了。 我去!还没跟张婆子打招呼啊,这不就把张婆子惹急眼了么? 要不是顾念自家老闺女被宋家这小子迷得五迷三道的,只怕早就破口大骂了。 明珠心知不妙,立刻捞起衣服往身上套。 一边耳朵边就听到张婆子压抑不住的骂声:“宋家小子,这婚事可是你娘和我们王家定点,俗话说的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退婚,让你那病秧子娘带着媒人,好好跟我家谈! 再说了,我家珠儿那点不好?凭人材凭家境凭相貌哪样配不上你?我家珠儿这般富态的模样,不是我老婆子昧着良心夸,十里八乡都演不出这样富态标志好生养的姑娘来! 我们王家是什么人家?你们宋家是什么人家?我们家珠儿肯当你们宋家的媳妇,那是你们宋家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不是你们家祖宗保佑,就你家也想娶上媳妇?也不瞧瞧你们宋家什么身份,还敢嫌弃起我们珠儿来了!我倒要找你老娘问问去,这是哪门子的道理,亲娘定下的婚事,婚书都立了,还收了我们家那么多定礼,轻飘飘两个只退婚就算了? 不给我们王家,给我们家珠儿一个交代,我老婆子跟你们宋家没完!” 明珠暗道要糟,急急忙忙的连鞋都没穿好,就奔了出来。 院子里,宋重锦和张婆子对立着,两人之间放着二个大背篓,满满的都是东西,有吃食,有布料,还有鸡蛋…… 从张婆子的一席话,宋家来提亲就拎了两颗白菜,而王家回的定礼可不便宜。 看到明珠出来,宋重锦本来黑沉沉的脸色,越发的阴沉,心中有些后悔起来,昨天听到王永珠说同意退婚,他虽然不太相信,可到底也想试一试,能退了这么婚事是最好不过,就算不能,他也要借着这个机会宣布自己的决心。 本来他还真有过一点动摇,王永珠是真的想跟他退婚的,也是真的有变化了。 可看到这都太阳一树高了,居然才一脸刚起床没梳洗的样子从房里跑出来,见到外男,居然连鞋子都没穿好,可见是如何的不知悔改。 想来昨天说的同意退婚,又是王永珠玩的新把戏,想博得自己的关注吧? 因此看向明珠的眼神又添了几分厌恶。 明珠压根没多看宋重锦一眼,就算长得帅又如何,再帅的帅哥看自己如同看苍蝇的恶心眼神,也不能原谅! 张婆子有句话说的对,虽然王永珠的外貌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好看,但是在如今的山里,谁家能将女儿养得这样胖,那家底自然丰厚的,娶了这样的人家的女儿,嫁妆肯定丰厚。 而宋重锦家,娘是病秧子,一年四季药不断,她本是宋家的女儿,没能出嫁就生了宋重锦,本来就在村中矮人一头。 宋重锦一表人才,几乎算得上是十里八村最帅的汉子,惹得附近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对他芳心萌动。 可脑子清明的家长,都是不会同意将女儿嫁到宋家去的。 没有土地,亲娘又是个药罐子无底洞,前些年靠着宋家过活,这两年宋家接济少了,日子越发的难挨。 就算宋重锦打得一手好猎,又勤快又能干,可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 心疼闺女的不愿意闺女嫁过去受苦,想把闺女卖个好价钱的,宋家掏不出银钱来。 宋重锦的婚事也就成了老大难。 如今她明珠穿过来做主,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不愿意和宋家有多牵扯,能快速了断干净最好不过。 张婆子见明珠出来,本来还要骂出来的话又吞了回去,怕说多了,老闺女又要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没想到明珠直奔宋重锦送来的大背篓,随意的翻捡了一下,背篓里有几件男式的衣裳,青布的,算不上太好,但是在山里,已经是难得了。 还有几双纳得结实的布鞋,一看都不是王永珠的手艺,记忆中,这是王永珠让三嫂江氏偷空赶出来,她送给宋重锦的。 没想到宋重锦倒是硬气,没有上身。 既然这样,也罢! 明珠拍拍手:“娘,这婚就退了吧!” 张婆子和宋重锦都听愣住了。 “珠儿啊,你是说真的?要退婚?” “对啊,娘,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不喜欢宋重锦这样的了,所以退婚吧!反正娘你也对宋家不满意,放心吧,女儿以后给你找个你满意的女婿!”明珠特干脆的回答。 第十七章 坑爹的乡村爱情故事 张婆子顿时喜笑颜开,想她嫁到王家后就没受过气,可是因为老闺女这非要迷了心一样喜欢宋家小子,逼得她不得不在宋家面前低一头,那个憋气啊! 若不是为了老闺女,就宋家小子这个条件,没地,又有一个病秧子娘,连亲爹是谁都不知道的野种,也配当她王家的女婿? 如今可好,阿弥陀佛,闺女终于醒悟了! “珠儿啊,你能明白就好啊,放心,这些东西娘都给你存着,将来给你找个知冷知热的女婿,风风光光的把你嫁出去!”在张婆子眼里,自己老闺女哪里都好,就是眼神不好,如今这眼神不好的毛病也没有了,就是嫁皇帝都使得。 明珠不甚在意的点点头,她此刻脑海里全是系统刚发布的任务:“宿主,首先恭喜你已经达成了食之一级,人生在世,衣食住行,缺一不可。请宿主尽快努力,将其余等级尽快升级吧!现发布日常任务:任务1:打扫屋子,保持房屋窗明几净,任务完成可获得积分1;任务2:给家人做一顿能入口得到夸奖的饭菜,得到家人真心的夸奖,进度0/12;任务3:身在古代的宿主,如何能不拥有一手漂亮的女红呢?初级任务,针脚细密的缝补好一件衣服,获得积分。任务时间:请在半个月内完成,否则算任务失败!” 明珠一脑子的新的任务,也就没心思关注其他的,跟张婆子说一声,“娘,那我回屋了。” 拔脚走了两步,想起啥,停住回头。 对上宋重锦来不及收回的探究的目光,再看到她回头后,宋重锦神色不变,垂下了眼帘,掩饰住了内心的想法。 明珠却没多想,只是想起,昨天宋重锦好歹免了自己掉落粪坑之苦,自己答应退亲定礼可以少两个鸡蛋来着。 扬声对张婆子道:“对了,娘,昨天多亏了宋重锦,不然我要掉进粪坑了,我答应退亲的定礼给他少两个鸡蛋的,娘,一会记得退两个鸡蛋给他啊。” 张婆子好声好气的点头:“娘知道了,你进屋去吧,昨天辛苦了,再歇会,一会让金花给你把早饭端进去吃。” 等明珠一进屋,张婆子的脸就拉了下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看宋重锦,哪哪都不顺眼。 皱着眉头,在背篓里翻捡了两下,才翻着白眼道:“宋家小子,我们家珠儿愿意退亲,那是她心肠好,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想来你娘也没告诉你,今天我就跟你说道说道。 咱们七里墩的老规矩,两家定亲后,若有一家反悔,尤其是男方悔婚,败坏了女方家的名誉,让女方以后找不到合适的人出嫁的,男方要双倍赔偿定礼!” 宋重锦眉头一皱,心道,就算自己不悔婚,只怕这王永珠也嫁不出去吧,看这架势,张婆子是觉得退亲丢了王家的脸面,索要赔偿了? 他有几分为难,本来家中就不宽裕,不然自己的亲娘也不会背着自己定下这门亲事。 收到的定礼,其中一小部分当天就被自家的娘给了媒人谢礼,还抵了大夫的药钱。 今日退回到定礼中,一部分就是自己这几天打猎卖了钱,又重新补回来的。 就这,已经让他囊中羞涩了。 若是还要双倍返还定礼,他一时哪里去凑齐? 难不成今日这亲事是退不掉了? 院子里的宋重锦一时愁上心头。 屋子里的明珠也郁闷的想用头撞墙。 这都是什么鬼?刚进屋还没理清新发布的任务,就又听到系统的声音:“宿主,孤身穿越的你,此刻是不是感觉特别的孤独?前途茫茫,只能自己一个人独自跋涉的滋味,半夜回想是不是辗转反侧?你是不是也曾经幻想过,有一双坚实的手臂来搀扶你,有一个健壮的怀抱属于你!有一份独有的爱情拥抱你……” “闭嘴!我不需要!”明珠一听这话头不对,咋跟穿越前自己亲姨妈逼迫自己表姐去相亲时候的调调一个样? 耳熟能详,倒背如流了都! 条件反射的先拒绝了! “宿主,为了保障你穿越过来的心理及生理健康,为了宇宙的和平,世界的希望,本系统特发布特殊任务: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乡村爱情故事任务开启,收获属于自己独有的爱情。任务对象:未婚夫宋重锦。任务第一阶段:与宋重锦的友好度达到正数,将获得三个积分;达到友善,将获得一百积分。达到亲密成就,奖励一千积分,达到知己成就,奖励五千积分!达到心心相印程度,获得一万积分,最高成就情比金坚,若是能完成,将获得十万的积分! 此任务为强制任务,必须完成,否则扣除双倍积分,取消宿主的穿越资格! 宿主,为了你下半辈子的幸福,和你的梦想,不要大意的上吧!少女!” 明珠想吐血! 你m啊! 这坑爹的强制任务! 姐前脚要跟宋重锦退婚,话都放出去了,你后脚就发布,要姐跟他相亲相爱的爱情任务! 还任务积分这么丰厚,惩罚这么可怕,这是让明珠想拒绝,都很难啊! 忍了忍:“为什么非要是他?不能找其他人吗?”这是要自己种田种到死的节奏? “宿主,你要相信本系统,根据本位面的基因配对,你们的基因配对融合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是天作之合!命中注定的姻缘!” 明珠都要怀疑,这只怕是个假的种田系统,实际是个红娘系统吧? 谁家种田系统还管宿主姻缘的? 小说都不敢这么开脑洞! 还有这什么基因配对融合是什么鬼?明珠暗暗记下这个词,打算以后再问系统。 “宿主,现在你身体的母亲已经在开始敲诈你未婚夫的退还双倍定礼了,而你未婚夫囊肿羞涩,恐怕赔不出来!看来你们的婚是退不掉了,宿主,快去刷好感去吧!” 系统做起媒来,那真是兢兢业业,比发布普通任务还积极,居然还催促起来。 明珠一声冷笑,这婚,自然是要退的! 第十八章 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院子里,张婆子和宋重锦正在为退亲的定礼据理力争,咳,应该是张婆子单方面的争。 滔滔不绝,从女孩子的名声,到王家的声誉,剩下的孩子以后的婚嫁问题,到宋家做人不厚道,如果不补偿,宋家的日子也别想好过,之类的话。 宋重锦脸黑如墨,心中再次庆幸自己跟王家要退亲了,不然将来有这样一个岳母,这日子只怕还有得磨。 宁可苦一时,不能苦一辈子。 眉头一皱,他也不耐烦和女人扯这些枝节,不就是赔偿吗,他先答应了,顶多以后慢慢赔就是了,婚是无论如何要退的! 退完之后,他一定要跟王家断绝任何来往才是! 刚要开口,明珠推开屋子门,走出来,径直走到一堆箩筐面前,摸出两个鸡蛋,往宋重锦一递:“我王永珠说话算话!说退婚自然不会再巴着你不放,这两个鸡蛋是答应少收的定礼,拿回去吧。从今天起,我跟你的婚事就此取消,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宋重锦楞了一下,这才第一次正眼看王永珠。 以前是只知道王永珠痴肥又轻浮,一个女孩子,一点也不矜持,成天追在自己身后发花痴,只觉得满心的厌恶,避之不及。 今天才算真的看清楚了王永珠的面容,依旧是肥胖到壮硕的身材,脸上也挤满了横肉,将眼睛都挤得眯成了一条缝,皮肤倒是比村里其他姑娘要白皙。 以前无意间看一眼,就觉得这张脸又肥又油,多看一眼就作呕,今天看去,居然没有往日的感觉,反倒发现,王永珠的皮肤倒是很好,脸上白白净净的,除了五官被撑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倒是一看就软软呼呼让人觉得这是个被娇养长大的姑娘。 宋重锦不敢多看,也不接鸡蛋,垂下眼,闷声道:“既然婚事已退,王宋两家再无关系,希望王姑娘能记住今天的话,以后不要再给宋某造成困扰!告辞!” 说着匆匆埋头出了王家的院子,到了门外,一阵风吹过,后背凉飕飕的,宋重锦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就汗湿透了衣服。 摇摇头,抬步正要走,就听到没关的院门里传来声音。 “傻闺女,你咋就这么容易同意退亲了?这都是他宋家的不是,不让他脱一层皮,咋对得起珠儿你啊!”张婆子一个没拦住,自己老闺女就跟宋家小子爽快的退了婚,居然一点好处都没多要。 简直心疼的肝颤。 然后是王永珠声音传来,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漫不经心:“娘,本就是我不喜欢他了,要什么赔偿?不然让人家误会说我还想缠着他不放,一时赔偿不起不退婚了,那我可怎么办?我将来还要给娘找个又好看又听话的孝顺女婿呢!可不能吊死在宋家这棵歪脖子树上不是?” 在张婆子心中,自己闺女这是孝顺自己啊,知道宋家小子不好降伏,就想找个老实本分的将来孝顺自己,果然只有闺女才是娘的贴心小棉袄啊。 顿时将没要到赔偿的可惜不快消散了个干净,两母女又亲亲热热的说着话,吩咐着家里几个小豆丁,帮着将定礼抬到屋子里去。 院子里热热闹闹的,没有半点别人家闺女被退婚的昏天暗地,愁云惨雾。 宋重锦扯扯嘴角,心里突然漫上来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这婚是他要求退的,他对王永珠也是避之不及的,可如今人家爽快的同意了退婚,没半点勉强,还欢欢喜喜的,放到他却有几分怅然若失。 回过神的宋重锦,暗自唾弃自己,什么时候自己也变成这样的小人,莫非还想要人家王家姑娘又同意退婚,又还黯然神伤不成? 虽然他不喜欢王永珠,可也不能这般无耻不是? 只是有几分不解,以前王永珠对自己的纠缠那是村里人尽皆知的,可自从落水后,难道真的是经历了生死关头,所以对自己彻底放弃了? 而自己却还抱着这般不堪的念头!虽然他不喜欢王永珠,可也不能这般无耻不是? 这么一想,往日对王永珠的厌恶之情顿时消去,放到有了一丝丝说不出来的愧疚之意。 屋子里的明珠自然不知道宋重锦这曲折的心思。 只是听到了系统的提示音:“恭喜宿主,乡村爱情故事第一阶段任务完成,宋重锦的友好度达到正数,奖励积分3点。” 明珠嘴角一翘,果然她没有看错,以宋重锦的为人,若是强行痴缠,只会将他越推越远,倒不如以退为进,先退婚了,让宋重锦对自己的印象有所改观后,再图其他。 反正以后日子还长着了,谁说退婚了就不能再订婚的? 算了算自己多余的几分还有8分,还差两个积分,就能再点亮一个技能了。 盘算了一下,打扫屋子一个积分,可放眼一看,张婆子虽然人刻薄,但是爱干净,江氏也是又勤快又干净的人,屋子里的卫生一直保持的不错。 想了想,明珠觉得还是先去采蘑菇,把昨天没完成对任务完成了再说。 因此,只招呼了一声,金花、金罐还有金盘就俐落的背好了背篓,就等着明珠了。 跟张婆子打了招呼,又去厨房厚着脸皮拿了几个馍,算是几个人的午饭,明珠带着三个小豆丁,充满斗志的出发了。 昨天已经将这附近的山头都找遍了,今天的目标自然是翻过那座山坡,往深山里面去。 有了系统在手,黄松菇自然无处可藏。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昨天因为在山里跑了一天,明珠本以为自己晚上睡一觉起来,会浑身疼,下不了床的,毕竟从来没有这样大量运动过的身体,一旦运动过度,就会有这种现象。 没曾想,虽然人觉得累,可一觉睡醒,她腰不酸,腿不疼,浑身比昨天还有浸。 更别提,她早上借着洗脸水照了一下,发现自己脸上也不再滋滋冒油光了,平日里眯成一条缝的眼睛,这缝隙都似乎稍微宽了一点。 今天爬山,比起昨天来也轻松多了。 想来想去,也只有系统大礼包领取的那个双倍脂肪燃烧剂的作用。 第十九章 给你们买肉吃 没想到高位面的科技这般厉害,减肥药不仅不伤身体,似乎还对身体有修复作用。 明珠的心顿时火热火热的,不管如何,她都要努力完成任务,好能见识到更多高位面的黑科技才是。 有了昨天的经验,今天三个小豆丁格外的配合。 几乎是明珠指哪打哪,只要大致指出个方向,小豆丁个子小,人机溜,三两下就穿过灌木丛,采到了黄松菇。 本来明珠还想自己来的,可看到她走路都困难的样子,更别提钻灌木丛了,那体格,说啥也钻不过去啊! 三个小豆丁实在看不下去了,金花大着胆子建议:“老姑,你就给我们指哪里有蘑菇就行,我们手脚快……” 明珠尴尬脸。 默默地寻了个阴凉地坐下,等着三个小豆丁采蘑菇的空隙,开始计划起下一步来。 不出意外,今天能凑齐半斤黄松菇,获得3个积分,加上先积攒的8个积分,又能升级一个技能了。 而且这黄松菇价格不菲,还能卖个几两银子,到时候买点肉什么的,让家里的孩子大人好好打打牙祭。 明珠想着,如今还是农忙季节,王家这种条件不错的人家,也才能勉强让干活的大人吃饱,也不知道别人家是怎么过的。 不管怎么说,得先挣点钱,让家里人每天都能吃饱饭,也算是能弥补一下她占用了王永珠身体的歉疚了。 只是这穷乡僻壤,她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连农作物都分不太清楚的人,如何才能挣钱? 这黄松菇也就四五月和下半年的九十月份有,数量又稀少,想靠这个挣大钱,是指望不上了。 要是这种黄松菇能人工培育就好了!明珠想着现代社会,什么木耳啊、银耳啊,还有很多种蘑菇都是人工培育的,忍不住感概。 脑海里,系统的声音响起:“宿主,你忘记了你获得的初级基因进化液吗?这个对所有植物的生长,有着稳定的进化提高的用途。本系统检测了这个位面的环境,适合种植,只要你按照科学的方法种植,人工培育出高品质的黄松菇不是梦!” 明珠惊讶:“真的吗?” “本系统一向实事求是!为了宿主更好的融入本时空,也为了宿主进一步了解本系统的最终含义,特发布任务1:使用初级基因进化液,用科学的方法培育出高品质的黄松菇,完成任务可获得10积分。 任务2:将采集到的黄松菇卖出一个好价钱,任务完成获得积分1分。” 默默的点了接受,明珠详细咨询了如何种植蘑菇,系统很高冷的回答:“想获得种植蘑菇的技能,请打开本系统商城,购买蘑菇种植技能书,童叟无欺货真价实!” 明珠吐口老血,打开系统商城,里面赫然上架了《初级蘑菇种植大全》,标价1积分。 咬咬牙,明珠将《初级蘑菇种植大全》给买了下来。 还好,毕竟是高科技位面的黑科技,点了购买后,一本像小字典一般的册子就落在了明珠的手上,翻开扉页,册子就化成一道光,钻入了脑海中不见了。 明珠只觉得脑袋里涨涨的难受,似乎有什么硬往脑海里钻。 好不容易适应,头不涨得难受了,脑海里就自动播放起《初级蘑菇种植大全》的全部内容来:什么蘑菇喜阴暗潮湿,温度要控制得当,高温会造成幼菇枯死,喷水过多,通风不良,又会造成蘑菇的水肿软化腐烂;还有虽然蘑菇喜阴暗潮湿,可也要适当的有光照,不然会出现菌柄细长菌盖不分化,等等等等…… 明珠揉着太阳穴,半是惊讶半是喜悦,这高科技就是不同,都不用自己去死记硬背,直接将知识点就拓印在自己的脑海里了。 有了方向,也学了技术,明珠觉得自己有了底气。 等三个小豆丁回到她身边聚集,看了看他们的劳动成果,明珠估计着半斤应该差不多了。 果然系统提示音响起:“采集c级天然食材任务成功,奖励积分3。” 明珠强忍着心中的高兴,看看天色已经晌午了,这附近的黄松菇也都扫荡一空了,掏出早上带的馍,一人分了一半,就着山泉水,几个人狼吞虎咽的就解决了午饭。 又歇息了一会,明珠就提议下山回家。 反倒三个小豆丁有点不乐意,金罐忍不住问:“老姑,时候还早,为什么不再多呆会,说不定还能采到更多呢?” 明珠摸摸金罐的头,笑眯眯的道:“今天辛苦你们了,时候不早了,回去还有那么远的山路要走,这可不是咱们村口的山坡,太晚了林子里的野兽出来怎么办?” 金罐自认为自己以为是大人了,有点小不服气的嘀咕:“我不怕——” 金花也凑过来说:“老姑,我们再多采点吧,这个能卖老些钱了——” 几个孩子是尝到跟着老姑出来采蘑菇的好处了,回去不会被奶骂,不用做做不完的活,中午居然还能分半个馍吃,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因此都恨不得使出吃奶的劲,表现出最大诚意来,好让这种好日子多过几天。 明珠拍拍他的肩膀:“好了,回家吧!我看这两天采的也够半斤了,等赶集的时候老姑把它们卖了,给你们买肉吃!” 肉! 一听到这个词,三个小豆丁都瞪大了眼睛,忍不住的吞口水。 昨天晚上蘑菇汤里的肉他们没份吃到,可那带着一丝肉味的汤,却让他们念念不忘。 除了逢年过节,能尝到一丝肉味,他们还没正经吃过肉呢。 于是金罐也不反对了,三个小豆丁心中有了期盼,也不喊累,脚底生风的往家赶。 一路上金花还和金罐、金盘小声的讨论着:“我听奶说了,后天有大集,后天咱们就能吃肉了,哧溜——”忍不住吸口水的声音。 金罐也兴奋的压低了声音:“我还记得前年吃过的猪肉,大块的肥猪肉,可好吃了,一咬满嘴都是油——” “哧溜——哧溜——”最小的金盘不说话,只听着哥哥姐姐们的描述,口水就忍不住了。 明珠在后面听得又好笑又心酸…… 第二十章 除了爹妈外最好的人 回到家,已经是太阳快下山了。 张婆子从晌午起,就在院子门口张望着,几个小兔崽子她不担心,平日里山里林子里野惯了的。 唯有她的老闺女,就没上过山,也不知道到底咋样了。 远远的看着明珠那硕大的体格映入眼帘,忙冲着院子里剁猪草的江氏喊道:“珠儿回来了,老三家的,怎么这么没眼色,还不快去给珠儿倒杯水来,放两勺红糖,给她甜甜嘴!” 江氏爽快的答应了一声,放下手里的刀,洗了手,给明珠冲了一碗浓浓的红糖水,放在桌子上摊凉。 张婆子接过背篓都来不及看,先拉着闺女喝红糖水。 其他三个小豆丁闻着红糖水诱人的甜味,咂咂嘴巴,跑到院子里的水井边,江氏已经打好了一桶干净的井水放着。 排着队一人拿着瓢灌了一气,又凑到了张婆子住的上房里。 明珠喝不惯这么齁甜的红糖水,江氏太实在了,也不知道这一碗水里放了几勺糖。 抿了一口就放下,献宝一样的将背篓里的黄松菇取了出来。 为了卖个好价钱,也怕蘑菇坏了,这蘑菇都是带着泥土一块挖出来的,用青苔和树叶子包着,回来的路上,三个小豆丁还给背篓上搭了一层青草。 此刻看,蘑菇都还鲜嫩得很。 张婆子喜笑颜开:“哎呦,我的珠儿啊,你可真是大福星啊!这么多黄松菇,我活了这么些年,也没听说这方圆十里有人能采到这么多的!这得有小半斤啊!我的乖乖,我的老闺女,你可让娘咋高兴才好哟!后天就是大集,娘到时候给你将这些蘑菇一卖,钱都给你存着,你放心,谁都不给用!” 一边说,一边兴奋的摸着蘑菇外面抱着的树叶,跟看到了金元宝一样,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 明珠大方的道:“娘,卖了钱,割两斤肉,给家里人补补身子,如今田地里的活重,爹和大哥他们辛苦,不吃点好吃的可扛不住。再说我长这么大,一直是爹娘养着我,如今我能挣钱了,自然也要孝顺爹娘的。” 一席话说的张婆子老泪纵横,抱着明珠又笑又哭:“我就知道我老闺女最孝顺我,心肠好。偏生他们那些眼瞎的,都说你好吃懒做,我呸!我闺女那是福星,自然不用做粗活!十里八乡谁家的闺女能有我家珠儿能干,这般有福气!娘这辈子,生了你这么个孝顺的闺女,值了!不像你的几个哥哥,都是娶了媳妇忘了娘的王八蛋。干啥啥没用,有啥好的也都紧着自己的老婆孩子,哪里还记得一把屎一把尿把他们养大的娘哟~~” 明珠无奈了,不管她说啥干啥,张婆子都有本事扯到她孝顺,她几个哥哥白眼狼的话题上。 旁边几个小豆丁大气都不敢出,一般这个时候的奶那是最可怕的,一句话不对,就能被骂个狗血淋头不说,还要扣吃的。 狠狠的骂了一通儿子媳妇,看到三个噤若寒蝉的小豆丁,张婆子拿袖子抹抹眼泪鼻涕,给三个小豆丁洗脑:“看到没?你们老姑心肠多好,有点啥都想着家里人,想着你们。还惦记给你们买肉吃,你们可要记得你们老姑的好,将来要孝顺老姑,听老姑的话!知道不?” 三个小豆丁忙不迭的点头。 先不说奶的话不能反驳,不是也要点头说是。就他们来说,其实也觉得老姑好。 为啥?老姑给他们吃得呀! 孩子都不大,又是血亲,给了好脸色,吃的,还有大块的肉在前面吊着,三个小豆丁觉得老姑简直是除了爹妈外最好的人了!毫无疑问! 对于张婆子给自己刷好感的事情,明珠没啥意见。 她此刻在一堆黄松菇里翻捡着,看得张婆子心疼得直抽气:“哎呦,我的老闺女啊,你这是干啥啊?这黄松菇可娇气不过,要是碰破了,就卖不出价了。” 这也就是她亲闺女了,要是别人,早大耳瓜子甩上去了。 明珠用从初级蘑菇种植大全里学到的,从里面挑出两个小小的,根部带着点菌丝的黄松菇:“娘,你放心,我手轻着呢,这两个我挑出来试试看能不能在家种。” “在家种蘑菇?”这要不是自己亲闺女,张婆子就要嗤笑异想天开了,从来没听说过能在家里种蘑菇的。 “嗯,我看着黄松菇这么值钱,又少又不好采,琢磨着要是能在家里种,家里也能添个收入不是。”明珠信心满满。 张婆子欲言又止,觉得闺女这纯属是吃饱了撑的,浪费。 想打击一下,看着闺女兴奋的眼睛都亮晶晶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心。 自己的亲闺女,跪着也要宠下去。 想了想,也就两个小蘑菇,十来个大钱的事情,自家还抛费得起。 因此也就不多说,将剩下的蘑菇细致的收好,看看天色,吩咐江氏准备做晚饭。 江氏跟着张婆子去灶屋忙活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明珠和三个小豆丁,金盘咬着手指头问:“老姑,这蘑菇真的能在家种出来吗?” 明珠也没有太大的把握,只能含糊道:“老姑先试试,说不定能呢?到时候就不用上山采蘑菇了,你们明天帮老姑弄点松叶什么的回来,到时候种出来了,老姑给你们一人缝一套新衣服穿!” 三个小豆丁虽然也不太相信能种出蘑菇来,可以听到一人一套衣服,也都精神起来。 “放心吧,老姑,有啥活交给我们做就行。”小豆丁们拍着胸脯保证。 明珠一笑,将装着红糖水的碗端起来,小声的道:“那你们快将这糖水分了喝。” 红糖水可是金贵东西,三个小豆丁舔舔嘴角,还有几分犹豫:“这是给老姑你补身体的,我们不喝!” “快喝!老姑我不爱喝这个,不喝我倒掉了啊!”明珠故意要倒。 金花眼疾手快的抢过来:“老姑,我们喝!我们喝!”说着拿过几个大粗茶碗,小心翼翼地将糖水分到碗里,往后又往茶碗里冲入白水,将糖水稀释到颜色淡黄。 才递给金罐一碗,金盘一碗,自己也拿了一碗。 第二十一章 戏精上身? 三个小豆丁小口小口的抿着糖水,虽然没那么甜了,可是对他们来说,这糖水是他们喝过的最甜最甜的水,几乎一辈子都忘不掉。 金花懂事,喝了一半就不喝了,悄悄的把院子里满地跑的金勺给抱进来,将剩下的半碗糖水给了金勺。 金勺从来没喝过糖水,尝了一口后,一张脸几乎埋进碗里,一口气喝完不说,还伸出小舌头将碗舔了个干干净净,最后还依依不舍得舔着嘴角,连最后一丝甜味都不放过。 喝完糖水,四个小豆丁看着笑眯眯的明珠,只觉得今天的老姑怎么看怎么顺眼。 尤其是最小的金勺,本就还是懵懂的孩子,听姐姐金花说糖水是老姑给的,单纯的心立刻觉得老姑最好。 金勺这娃平日里就乖巧,不吵不闹,看人就笑,就是营养不良瘦弱些,虽然衣服是灰扑扑的,补丁连着补丁,可被江氏洗刷的干净,看着就招人喜欢。 尤其今天,喝了糖水,小脸露出一点红扑扑来,格外招人疼。 小嘴也特别甜,拱着手谢明珠:“谢谢老姑,甜——” 看得明珠心都要化了,顺手搂过来,就是一顿撸。 小金勺最是乖顺不过,又感觉到明珠是真心喜欢他,没有恶意,不仅没挣扎,还特顺从的主动将头凑到明珠手下给她揉。 简直萌出一脸血。 里屋明珠撸侄子撸得快活到飞起,田里劳作的人已经回来要吃晚饭了。 也许是因为张婆子心情好,加上收回了定礼,手头宽裕的原因。 今天的晚饭比昨日的油水略足,一筐子三合面的馍馍,一锅高梁碴子粥,凉拌了一盆荠菜,还多了一大盆腊猪皮焖新鲜蚕豆,再配上几样咸菜,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饭桌上,劳累了一天,大家都拿到张婆子分给自己的吃食,也不作声,埋头大吃。 风卷残云一般,眼看桌子上的菜就去了一半,张婆子忍不住眼珠子一翻,筷子一拍,开口就骂:“吃吃吃,就知道吃!这辈子是猪托生转世?干活不行,吃东西咋就没个够?这几天给了你们好脸色,一个个就想翻天了不是?看看你们那吃相,跟八辈子没吃过一样,老娘平日怎么勒啃你们啦?满村里去打听打听,谁家有我们王家这般善待媳妇孙子的?倒惯得你们一个个尾巴翘起来,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王家人被劈头一顿骂,顿时都讪讪然,金斗和金壶正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时候,今天的饭菜格外的香,一门心思就想着多吃点。 筷子就如同下雨般,直往唯一带点荤腥的腊猪皮焖新鲜蚕豆盆里去,被张婆子骂得不敢抬头也没耽误去夹菜。 这下就捅了马蜂窝:“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咋就生了你们这帮子没人性的东西啊!珠儿今天被人退婚了,怎么大的事情,你们没一个出来帮你们老姑抱个不平的,还就知道吃吃吃!我的珠儿啊,标标致致,又福气又孝顺的老闺女啊,你以后可怎么活啊!亲事也没了,家里的这帮子没良心的家伙,吃着你的血喝着你的肉,没一个能给你撑腰,给你做脸啊!我生你们这么多儿子有个屁用啊,你们老妹被欺负了,都不知道啃一声,就知道吃,我这心啊,哇凉哇凉的啊!现在你们老妹的事指望不上你们,将来我们这老家伙劳不动了,只怕就要把我们这把老骨头丢出去等死啊……” 王永富一脸懵逼,手里的馍馍差点没拿住掉在地上。 林氏也傻眼了,两夫妻对看一眼:老妹被退婚了?啥时候的事情? 明珠更懵了,我的亲娘耶,你收退婚定礼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表现啊?你这是戏精上身了? 王老柱也怔住了,再不喜欢这个老闺女,可真的被退亲了,当爹的心理也不好受。 放下手里的筷子,拿起烟袋锅抽了一口,才开口:“宋家来退亲了?” 张婆子一脸愤恨:“连定礼都退了!我呸!宋家那种不讲究的人家,本来就配不上我们珠儿,只是可怜我们珠儿,白白背了一个退亲的名声,以后的亲事,也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宋家那忘恩负义,黑了心肝的混蛋崽子!” 骂完,又咬牙启齿的道:“以后不许跟宋家的人来往,知道没?要是被我知道谁跟宋家的人在一起,看老娘不打断他的腿!” 所有的人都忙点头应是,金斗机灵的站起来表态:“奶,你放心,过几天,等地里的事情忙完了,我跟金壶去将宋家的小屁孩们揍一顿给老姑出气!” 张婆子勉强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 金罐和金花一看,奶这是要家里人表态啊,也忙忙的道:“奶,我们以后多打猪草,让宋家的狗蛋他们没猪草打!” 金盘见哥哥姐姐们都表态了,抓耳挠腮了半天,憋出来一句:“我每天跑到宋家门口去尿尿,臭死他们!” 明珠如果不是场合不对,简直要笑出声来,这是给宋家下绊子动员大会吗? 就连江氏也弱弱的站出来:“娘,以后村里谁敢说小妹的闲话,我……我……”憋半天,才想出一句:“我就用水泼她!” 这对于一向柔弱老实的江氏来说,已经是极限了。 张婆子也不指望江氏能干出啥惊天动地,上去就扇那些三姑六婆耳光的大事,只看了江氏一眼,将自己手里的半个馍丢给了江氏。 这就是嘉奖了! 江氏感激涕零,双手激动得都快接不住馍了!心里暗自下决心,以后一定要拼命都要护住小姑子才行,护住小姑子,婆婆才看自己顺眼,自己才能有馍吃! 站在小姑子身后,小姑子说啥就是啥=婆婆看自己顺眼=有馍吃=不饿肚子! 完美! 除了王老柱和王永富两口子,大家都表完态了。 张婆子的眼神让王永富很有压力,憨实的汉子,在自己亲娘的眼神下,越发的口拙,半天才闷出一句:“娘,你要我干啥,我就干啥!” 第二十二章 跟老娘斗?太嫩了点! 张婆子对这个老实得一棍子都压不出个屁来的儿子,真的是恨铁不成钢。 她晚上为啥要闹这么一出?一是为了老闺女,这是在逼着大家表态,即使老闺女被退婚了,那也还是王家的宝贝,一家子都得捧着供着。 二也是敲打老大家的,人老成精,她混迹村里几十年,婆媳之间的争斗,那真是门清。 老大家的最近仗着自己儿子大了,顶上劳力了,觉得自己的腰杆子就挺直了,居然想和自己别苗头。 这是坚决不允许的! 也就老大那个糊涂蛋,还以为他那个媳妇只是为了孩子争几口吃的,三言两语就被林氏哄得快要忘了爹娘了。 所以自己为啥不喜欢儿子,因为他们都是娶了媳妇忘了老娘的混蛋!只有闺女才贴心! 作为在王家说一不二几十年的张婆子,有人想推翻她的统治,威胁她的地位,她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危险。 一时找不到时机发作而已,今天刚好趁着老闺女被退亲一事,好好的压一压林氏,让他知道,这个家说话的还是她张婆子。 想当家作主,等她死了再说! “那你对你们小妹被退婚这事,咋看?”张婆子问。 王永富有点没明白过来,小妹都被退婚了,他能咋看?咋看也退了呀? 一旁的林氏立刻意识到了婆婆的意思,急得只给王永富使眼色,当着公婆的面,又不能提醒,脚在桌子下拼命的踢着王永富,生怕他一时冲动,答应了什么。 她才不是三房那没依没靠,就指着公婆可怜才能勉强混个温饱,没什么前途的三房。 她生了三个儿子,眼看都要成人了,有儿子撑腰,她底气足!才不想自己男人和自己儿子辛辛苦苦挣得钱都被偏心的老太婆贴给了小姑子。 结果一着急,脚下没控制好力道,直接一脚把王永富旁边的金罐给踢得嗷呜一声惨叫:“谁踢我?” 张婆子如电一般的目光瞪过来,林氏毕竟心虚,不敢再乱动小动作,低下头去。 王永富还没明白婆媳间的刀光剑影,只觉得气氛怪怪的,十分的压抑。 老实人也有危机感,想了想老娘说的话,半天好像领悟到了什么,表态道:“小妹的亲事没了就没了,娘再给小妹寻摸一桩好亲事就是了。小妹还小,娘也不用太着急,多留两年陪着娘也是好的。” 此言一出,林氏恨得眼都红了。 张婆子瞪了一眼林氏,哼,小样,还想跟老娘斗,太嫩了点!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还是能拿捏得住的。 张婆子和林氏的一场暗战,张婆子告胜。 心情一好,也就不计较了,反而跟王老柱说起另外一桩喜事来:“当家的,今天珠儿他们又上山寻摸了一些黄松菇,我估摸着有小半斤了,后日就是大集,到时候我带到集上卖掉,少说也能买几两银子。” 王老柱一听,喜上眉梢,对于山里人家来说,几两银子,那已经是小半年的收入了,能不喜吗? “真的?这是喜事啊!” 就连林氏听到这个,郁闷的心情都去了几分,好歹也算是家里的一份收入。 张婆子知道自己老伴对老闺女有偏见,如今闺女被退亲,就怕老伴对老闺女有啥不好的看法,因此极力给闺女刷影响分。 “可不是!我寻摸着,等卖了钱,这钱咱们不能动,给珠儿存着。一来,本就是她采的蘑菇,她挣的钱。二来,她被退过婚,将来亲事上恐怕艰难些,多给她存些嫁妆,将来也有底气,老头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王老柱点点头,虽然他有时候也看不惯自己这老闺女,可都是自己的骨肉,哪里有不心疼的,老婆子这么说的在理,没有不同意的。 林氏虽然有些心疼,可一想,这银子反正到不了自己手里,再者,有了这银子,以后花家里的嚼用不就少了? 这么一算,也就平衡了。 张婆子这才道:“不过珠儿孝顺,她说了,卖了钱,就割两斤肉,给咱们补补,算她的一片孝心,又心疼你们下田辛苦,怕你们亏了身体!不是我夸,我们珠儿是真心孝顺,才第一次挣钱呢,就想着全家,怨不得我偏心她!” 王老柱一听,老闺女这第一次挣钱就知道买肉孝顺自己,平日里那点子不喜立刻就烟消云散,看明珠的眼神格外的慈祥。 家里其他人也都喜气洋洋,金斗和金壶几个,都拍着桌子欢呼起来:“要吃肉咯!” 就连王永富和林氏,都忍不住期待起来。 在对香喷喷的肉的期待下,觉得一向看不顺眼的小姑子(小妹)其实细看,也是挺不错的嘛! 一顿晚饭吃得皆大欢喜,完美收场。 明珠回房,一边感概张婆子的战斗力,一边忍不住心软成一团。 作为精英家庭出来的孩子,张婆子的心计手段,她自然都看得一清二楚,也清楚明白张婆子对自己的老闺女,那真是一片真心,无半点掺假。 为了老闺女,是操碎了一片心。 只是,明珠突然一惊,回想起自己这两日的行为,忍不住背后出了一身冷汗,自己这两天为了刷好感度完成任务,跟以前的王永珠性格有了不少出入。 还好因为落水,再加上退婚,勉强用受了打击,所以性子变了能解释。 可是以后,再不能这样粗心大意了,不然,等张婆子缓过神来,开始怀疑,那就糟糕了。 要知道,在古代,这种落水后,突然性子转变的厉害的,一个不好就要被怀疑是鬼上身,不少书中都记载,遇到这样的事情,当事人是要被烧死或者浸猪笼的。 明珠觉得自己的求生欲望还是很强烈的,不想这么早就死。 以后万万不能崩人设了,就算要改变,也要慢慢的来,潜移默化才行! 除了张婆子,家里其他人的性格、品行,她这两天也都摸了个差不多。 本就是山里人家,老实本分,就林氏有几分心计,也都只能被张婆子拿捏得死死的。 第二十三章 保住自己马甲不掉! 要是没有清楚的认识到现在处境之前的明珠,可能还会在以后,心中同情一下林氏,这才现代,不就是恶婆婆和不甘被压迫的儿媳妇之间的斗争么? 放在过去,明珠肯定要站在林氏这边,作为长媳,生了三个儿子,还不能做半点主,平日里连口吃的都没权利分。 一家的大半劳力都是大房,却享受不到相同的权利,换谁都会心生不满。 她能理解! 可换作现在的她,原谅她还不想被火烧死或者浸猪笼。 更何况,从她穿越过来成为王永珠起,也只有张婆子是一心待她,嘘寒问暖,一点委屈都不肯让她受。 而林氏对自己可是怀着恶意的,就算现在好感度勉强刷到正数,可林氏跟自己的立场,因为张婆子,就天然的对立了。 她又不傻,放着张婆子这个天然好感度高的铁粗腿不抱,难道要去讨好林氏? 再者,张婆子也不能说错,这个时代的婆婆都是这般,张婆子都算好的,除了对老闺女特别偏心外,对其他的儿子媳妇都一视同仁。 放着让外面人来评理,都挑不出张婆子错来。 说来说去,还是这个时空生产力太低下,而王家太穷了,穷所以才斤斤计较,只为吃饱肚子。 明珠也看清楚了,要想在王家有话语权,第一要抱张婆子的大腿,第二,就是要能挣钱,经济实力代表着说话的权利。 等她挣钱了,再慢慢潜移默化张婆子的思想,现在先保住自己小马甲不掉就不错了! 看来,目前最迫切的还是让王家日子好过起来。 要想让日子好过起来,她眼下能依靠的也就只有系统了。 打开系统,算算自己的积分,够升级衣技能了。 脑海里,点开界面,将积分加在了衣这个技能上,界面就变成了: 衣:1级0分 食:1级0分 住:0级 行:0级 可用积分0分,(积分可随意分配以上选项) 很快系统提示音就响起:“恭喜宿主,衣技能已达解锁条件,解锁一级衣商城,商城有海量商品,宿主可以尽情选购!因为宿主完成了初级任务,奖励随机抽取,已经发放到宿主的包裹,请宿主查收!” 真是辛辛苦苦好几天,一朝就回到了解放前。 明珠期待的打开包裹,包裹里,静静的放着一套贴身衣物。 衣服旁显示着备注:初级美容塑身衣,贴肤无痕,天然抗菌自洁,透气舒适,穿上后可以塑形美体,加快身体毒素的排出。 这可是好东西!明珠眼睛一亮。 目前要说她最发愁的是什么,就是自己这肥胖的身体了,不说干活,就走路都累啊,虽然有双倍脂肪燃烧剂的作用,可作为一个美了二十来年的美少女,突然就丑成这样,没疯算自己心理素质强大了。 迫不及待地将塑身衣取出,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作的,半透明,温凉光滑如丝,上下两件连在一起,握在手心不过一团,又轻又柔。 明珠研究了一下,跟自己原来时空的美体塑身衣大致差不多,不过这种是从脚腕到手腕都被塑身衣包裹在了里面。 本来明珠以为按照自己的体型,要穿上去很难。 谁知道,这衣服好像有生命一样,一套上身体,就如水一般流动,缓缓的将身体包裹住。 明珠顿时觉得自己被温暖的水包围着,每一寸的肌肤,都被妥帖的护住,一股温温热热的气息,让全身的毛孔都舒服的打开,然后被温柔的推到最合适的位置,再被以让人十分舒服的力道牢牢的绑定住。 不用照镜子,明珠看自己的胳膊和腿,就能发现,穿上衣服后,肉眼看得到的,大腿和胳膊就细了一圈。 穿上后一点都没有束缚的感觉,又让人身姿不由自主的就挺拔起来,整个精神气都不一样了。 真是太神奇了!明珠赞不绝口。 要是在现代社会,有这样的美体塑身衣卖,又舒服又透气,体验感如此的好,只怕要卖疯了。 而且这美体塑身衣,贴合皮肤后,迅速的就智能的将颜色调整到和皮肤一个颜色,如果不是仔细看,只怕都发现不了。 明珠兴奋得不行,却只能憋着,只能默默地在炕上翻滚了两下,在一片温暖中,带着笑意,沉沉睡去。 明珠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整个七里墩此刻都是安静的,都到地里干活去了,偶尔有几声狗吠传来。 明珠起床到院子里梳洗,看到大门微掩,只有灶屋的门开着,传来些轻微的动静,探头看去,江氏正在里面忙忙碌碌。 听到明珠弄出来的动静,江氏忙走出来:“小妹,你起来啦,先洗把脸,一会早饭就好了。” 明珠点点头,走进灶屋,看到金勺正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看着江氏忙活,她凑过去,捏了捏金勺的脸:“三嫂,金花她们呢?” 江氏手脚利落的将锅盖揭开,将蒸笼上的热气腾腾的馍馍一个个捡到箩筐里,露出蒸笼下翻滚的糙米野菜粥。 一股子香味传来,明珠忍不住咽咽口水,她为了减肥,吃的比过去的王永珠少,不过还好有双倍脂肪燃烧剂的作用,虽然生理上不觉得饿,但是心里上,身体的本能还是忍不住,闻到食物的味道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更别提三合面的馍馍,还有糙米野菜粥,吃一次两次,是个新鲜野趣,可天天吃,只觉得胃里难受,也实在是不好下咽。 “她们趁着早上凉快,也去地里帮忙去了。小妹你是不是饿了?要不先给你盛碗粥垫垫?”江氏小心翼翼地问。 明珠摆摆手,出去了,怕再呆下去,会忍不住先吃。 从灶屋出来,远远的就听到了自家几个小豆丁的声音。 打闹着就近了,推开大门,对上明珠,小豆丁都齐齐的扬起笑脸:“老姑,你起来啦!” 明珠老脸一红,咳,没小孩子起来的早,惭愧惭愧啊! 不过这才是王永珠以前的常态,大家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因此她也就厚着脸皮继续保持这个传统了。 第二十四章 看来,这不是误解! 为了保持王永珠的人设,明珠没敢多说话,只点点头,模拟以前王永珠的口气,懒洋洋的吩咐:“一会吃了饭,你们仨分工一下,金罐和金盘去拣点松叶土回来,金花一会陪我将那间柴房收拾一下。” 三个小豆丁兴奋的看了一眼,都忙不迭地点头。 早上去地里帮忙又累又无聊,时刻都在奶的眼皮子底下,几个小豆丁又怕又累。 听明珠这么一说,恨不得欢呼,给老姑做事又简单又好玩,奶也不骂,还有好吃的,太幸福了! 后面跟着回来的王老柱和张婆子隐约听到一点,以为明珠要他们三个小豆丁帮忙做事,看三个小家伙兴奋的样子,也就懒得管。 田里的活干得差不多了,几个小家伙也帮不上什么忙,去田里还要自己分神看着,不如留在家里,让他们给明珠做点事,也省得他们乱跑惹事。 金斗和金壶有几分羡慕的看着弟弟妹妹,他们也想跟着老姑,不知道老姑还需不需要帮忙的,能吃会做活,只要管饱就能行的侄子? 吃完饭,大家都又下地去了,留下江氏收拾完灶屋,还要喂猪喂鸡,打扫院子,整理菜园子,一天到晚脚不点地,一点也不比下地的人轻松。 金罐和金盘上山弄松叶土去了,江氏收拾好灶屋,喂好猪和鸡,正要扫院子,明珠眼睛一亮,想起她那个窗明几净的任务来。 忙道:“三嫂,院子里你先别管,我一会要种蘑菇,这院子要怎么收拾我还没想好,你先忙你的去,一会我让金花他们收拾就好了。” 江氏不说以前没胆子违逆王永珠的话,就说现在,那绝对是小姑子说啥就是啥的绝对执行者。 只温顺的点点头:“那好,我先去收拾下菜地,一会收拾屋子喊我一声就行。” 等江氏去屋后的菜地,明珠在院子里走了几圈,心里有了盘算,招呼起一直在旁边待命的金花,埋头收拾起来。 且说金罐和金盘,背着背篓就上了山,两个小豆丁也是机灵的很,想着老姑要种黄松菇这种金贵的东西,按照乡下种地人的说法,什么地方能长出什么东西来,那地方的土质就是最适合的。 因此两人也就直奔上次采过黄松菇的地方而去,挑出带着腐土地松针叶,往背篓里装。 小豆丁为了在老姑面前表现,都将背篓装得满满的,这不比猪草,针叶带着土,对于他们这个年龄的孩子来说,还有些吃力。 不过要让他们丢掉一些,又都舍不得,只咬牙慢慢的往山下一步步蹭。 金盘年龄小,背篓太重,走了没几步,脚下一个趔趄,就往下滚。 只吓得后面的金罐魂飞魄散,丢下背篓,就去想拉住弟弟。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飞快的从他身边闪过,将差点撞到一块石头的金盘给捞了回来。 金盘本来滚得晕头转向,被一把抓住,站稳后定睛一看,居然是跟老姑退亲的宋重锦。 这下,道谢的话,卡在喉咙口里,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按理这救命之恩,肯定要感谢的,可昨晚才答应奶,以后每天都要去宋家门口撒尿的,这可咋办? 被吓惨了,觉得脑子不够用的金盘楞住了。 还好后面赶过来的金罐看到了,不管怎么说,肯定是先道谢:“谢谢宋家叔叔救了我家弟弟。” 然后拍了金盘一下:“金盘,还不跟宋大叔道谢!” 金盘才回过神来,白着小脸,小声的谢过了宋重锦。 宋重锦自然认识这是王家的孩子,也没放在心上,都是一个村里的,谁遇到这样的事情,就要伸手一把。 不过他才跟王家退了亲,也觉得有些尴尬,不好多说,只叮嘱道:“山路陡滑,以后上下山还是要小心些。” 金罐和金盘都后怕的点点头。 宋重锦本来也是下山的,只这一条路,也不好立即就走开,想着还是护送两个孩子安全下山了再分开。 看到两个孩子等恢复过来,又找回了背篓背上,尤其是那个小的,看着洒落了一路的松叶土,也不知道是怕,还是着急,眼圈都快红了。 不由得有些奇怪,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怎么了?” 金盘心中可惜,加上宋重锦才救了自己,也就没在意,顺嘴就回道:“这可是老姑要我们上山背的,这下全洒了,可怎么跟老姑交代——” 老姑会不会对自己很失望?会不会以后都不要自己给她帮忙了?以后那是不是就喝不到糖水,吃不了鸡蛋,还有明天赶集割的肉,自己说不定也吃不到了! 想到这里,金盘真是又害怕又着急,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宋重锦一看,心中哪里还不明了,王家的事情大家都清楚,王永珠就是王家的宝,其余的孩子就是草,这指不定又是王永珠指使两个孩子做事,看孩子这害怕的样子就知道,王永珠平日里对他们有多苛刻,才死里逃生的孩子,不庆幸自己没事,反而担心回去受罚,都吓哭了! 亏自己昨日退亲心中愧疚,觉得王永珠其实没有那么可恶,是自己对她有些误解。 看来,这不是误解! 宋重锦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只觉得有些愤怒,有些如释重负。 他本来想退亲一事,不管先前自己如何反对,可娘亲背着自己同意了,自己要求退亲,就理亏。 还想着以后若有机会,必定要补偿一下王永珠的,现在看来,不必了,这样一个心肠狠毒,对子侄都没有怜悯之心的女子,就应该让她尝尝自己铸下的恶果! 金罐虽然不明白宋重锦的脸色一下子怎么就黑了,不过还是安慰的拍拍金盘的肩膀:“有什么好哭的?我看你这还剩下半篓子也够了,先回去给老姑看看,不够咱们再上山一趟不就好了。这点子事情也值得你哭?丢不丢人?” 金盘一抹眼泪,“我昨天跟老姑表过态的,说有啥活交给我们干就行,可这才说,就打了嘴,老姑要是生气了,不要我给她干活咋办?我还没吃到老姑说的鸡蛋和肉呢,哇——”真是悲从心中来。 第二十五章 咳,饱暖才思终身么…… 金罐一想到老姑的脾气,虽然这几天对他们几个好一点,但是以前的心理阴影还是存在的,此刻想起,万一老姑生气了,变回以前的样子了,怎么办? 金罐也害怕担忧起来。 难兄难弟的两个小豆丁,皱着脸,一脸苦大仇深的跟在宋重锦身后往山下走。 前面的宋重锦眼中掠过一抹讶异,听王家小子的话,这语气赫然还是抢着要给王永珠干活?还担心没干好王永珠不要他们干了? 这王家人只怕有毒?一个个怎么都这么的…… 宋重锦觉得说不出来的奇怪。 三个人都心有所思,也都不说话,沉默的一路下了山。 宋重锦将两个孩子带下山后,本该回家的,不知怎么的,脚步一转,远远就跟在了王家小子的后面,看着两个孩子垂头丧气的推开了院门。 他眼神好,一眼就看到院子里,两道身影,一胖一小,胖的那个不用说,就是王永珠。 正对着王家的小丫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小丫头清脆的答应了一声,麻溜的就进屋了。 然后就看到王家小子走过去,不知道说了什么,王永珠低头看了一眼他们的背篓,说了句啥,两个小子立刻就生龙活虎起来,乐颠颠的将背篓放到了院子一脚,一个捡起扫帚,一个拿起抹布,乐颠颠的进屋干活去了。 而王永珠则摇摇头,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无意中眼神正好对上了门外十来米开外树下站着的自己。 宋重锦心咯噔跳了一下,有一点被抓包的局促,一时脸上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好。 幸好他平日里面无表情惯了,一时倒也让人看不出想法来。 却看到王永珠似乎愣了一下,然后平静的移开了眼神,似乎跟没看到他一样,转过身去,径直进屋去了。 宋重锦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知道怎么又觉得有点憋闷,黑着脸,头也不回的掉头往家走。 宋重锦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的走了,倒是明珠,有点莫名其妙。 这宋重锦不是退婚了么?怎么还远远的站在自己门外,往里面看,是怕自己家反悔还是咋地?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男人心也摸不透啊! 不过明珠此刻倒是顾不上宋重锦,虽然有那个坑爹的爱情故事任务,可又没有规定期限,等她将王家这一摊子事情理顺,站稳了脚跟再说吧。 不是说饱暖才思**,咳,是饱暖才思终身么…… 这么一想,明珠倒觉得不好再多看宋重锦,正好屋里金花在喊她:“老姑,你来看一下,我们这样摆对不对?” 也就顺势的移开了眼神,进屋。 堂屋里已经大变样了,平日里犄角旮旯没注意到蜘蛛网,陈年的灰尘什么的,都被打扫干净了。 堂屋的家具虽然不多,当被明珠多年被精心培育的眼光,将家具小小的挪动了一下,顿时变得宽敞起来。 堂屋旁边张婆子老俩口住的厢房也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了。 明珠不由得感叹,三个小豆丁的战斗力还是不错的。 自己除了张张嘴指挥一下,然后拿抹布擦了几下桌子外,别的都不用她沾手,三个小豆丁就麻利的干完了。 点点头,明珠指挥这金罐和金盘将从张婆子屋里淘汰出来的一个木架子,搬到了她要培育黄松菇的柴房。 这也是明珠为了完成窗明几净的任务,找的借口,她可不敢再随心所欲就做些和王永珠性格不符合的事情了。 只说是看中了张婆子房里的木架子要搬出来培育黄松菇,搬动了后又特意嫌弃把屋子弄乱了,“顺嘴”就吩咐三个小豆丁把屋子收拾一下,免得张婆子回来骂人。 张婆子三个字威力就不小,小豆丁不仅没多想,还觉得老姑心好,怕他们挨奶骂,先就提醒他们了,老姑真好!老姑还亲自动手帮忙擦桌子了,这是心疼他们啊!果然奶说的对,老姑是最好的人,什么都想着他们!他们以前居然还误会了老姑,太不应该了!要好好听老姑的话!老姑说东绝对不往西,老姑说打狗,绝对不撵鸡! 这么一想,小豆丁们干劲十足的将屋子收拾好了之后,就等着明珠的再次令下了。 王家虽然在七里墩条件算是不错,可也就一个院子,一大家子的人挤得满满当当的,等到金斗和金壶再大些要娶亲的时候,只怕这屋子也就不够住了。 找来找去,也就只有柴房能腾出来给明珠用。 柴房挨着灶屋,每年冬天都要从山上收集满屋子的柴火,才够家里冬天取暖和做饭。 如今已经是春天,柴房也空了大半,就被明珠利用上了。 柴房里已经被打扫干净了,明珠让小豆丁将木架子抬进柴房,又挑选了几根合适的柴火,搁在木架子上,又从角落里翻腾出几床破篾席铺上。 这才让小豆丁,将背回来的松叶土均匀的铺在了篾席上。 一个简易的培育床就搭好了。 三个小豆丁围着培育床,看了半天,金罐才小心翼翼地问:“老姑,蘑菇要种在这上面吗?” 明珠点点头,看看三个小豆丁因为打扫,黑一块白一块的脸,“好了,今天的事情做完了,你们快去洗把脸,看脏成什么样子了?” 三个小豆丁互相看看,忙跑到院子里,打水去洗脸。 明珠趁着没人,将放在一旁的专门留下来的两个小小的黄松菇小心点栽进松叶土中,取出初级基因进化液,倒出一滴来,用一大碗水稀释,浇灌在黄松菇根部,剩下的在培育床上喷洒了一遍,又抓来一把松叶将两个小蘑菇盖住,这才出了柴房,顺手还将门掩上。 回到自己屋子,自觉窗明几净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可等半天没等到系统的提示音,“系统,难道这任务还没完成?莫不是要我把王家所有的屋子都打扫一遍吧?” 真要如此,她宁愿任务失败! 开什么玩笑,王永珠就是失心疯也不会把王家所有的屋子都打扫干净啊?她要真这么做了,不用别人,就张婆子第一个就要怀疑她了。 第二十六章 自己都亏心 还好系统算有人性,“宿主只需要将自己的房间和厨房打扫干净,就可以完成任务了。” 明珠松了一口气,自己的屋子好说,这几天自己慢慢来收拾就好,厨房更好说,江氏本就是个十分爱干净的人,她去过灶屋,虽然受条件限制,屋顶被熏得黑黢黢的,可锅碗瓢盆什么的都十分干净,灶台上也都收拾的井井有条。 只略有几处小地方,到时候她找个借口,让江氏整理一下就可以了。 这么一想,明珠也就放下心来。 琢磨起晚上如何磨着张婆子带自己去镇上,将黄松菇卖出个好价钱来才是正经事。 手里无钱,干啥都觉得受制约啊! 且说王家人下地归来,一进院子还不明显,进了堂屋顿时都一愣。 跟平日里比,堂屋显得又干净又宽敞,家具也挪动位置了。 张婆子眼睛一竖:“这是谁干的?” 三个小豆丁面露惶恐之色,战战兢兢的看着老姑。 明珠自然要挺身而出,只当没看到小豆丁的求救之色,上前推着张婆子坐下,亲亲热热得意的道:“我要种蘑菇,没趁手的家伙,就在娘屋里找了个架子,让金罐他们给搬到柴房去,谁知道他们这么大人了,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将屋里弄得乱七八糟的,我实在看不过眼,让他们重新规整了一下,娘,你看我眼光好吧?这么一规整,感觉屋子都大了许多,是不是?” 还露出一副,娘,你看我干了这么大的事,你得奖赏我的面容来。 这都是明珠从王永珠留下的记忆中,找出来的平日里她在张婆子面前卖好讨赏的样子,今天就学上了。 果然张婆子本来阴沉的脸色,一下子就笑开了,搂着明珠没口子的夸:“哎哟,还是我们家珠儿心疼娘,还给娘把屋子收拾了一遍。收拾的好,又展样又大方,一看就比我这老婆子收拾的好!就说我家珠儿福气好,不像乡里的丫头,倒像是城里的小姐,看看,这屋子都比别人会规制。哎呦,我的乖乖,今天收拾可辛苦了吧?累不累?晚上娘给你炖个鸡蛋吃……” 转过脸又冲着金罐三个小豆丁:“你们几个在家是死的么?这么大人了,搬点东西还要你们老姑操心?平日里那么多饭,吃到狗肚子里去了?要是累着你们老姑,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明珠忙学着记忆中的王永珠卖惨卖乖:“哎呦,别提了,娘,我今天可累了,腰都疼了。我还给你擦柜子了呢,里屋我也给你收拾了,娘,你去看看喜欢不喜欢?” 张婆子顿时忘记了骂人,乐颠颠的都被明珠拖着进屋去了,就听到里屋,明珠的声音:“娘,你看,我给你收拾的怎么样?” “好,我老闺女收拾的,神仙都住得!”张婆子那个心里熨烫啊,养闺女图啥,就图个知冷知热,心里有娘啊! 这不,连屋子都能帮自己收拾了,可享到闺女的福气了,养那群臭小子,成天就知道吃吃吃,回家还脱一堆臭衣服要你洗,娶了媳妇就忘了娘,都是来讨债的! 屋外的小豆丁劫后余生,互相看看,偷偷的笑,还好有老姑,不然奶这一顿骂可不会这么容易就过去。 其余的人见怪不怪,张婆子的偏心十几年如一日,大家都习惯了。 还是江氏将饭都端好,就等着张婆子来分食物,两母女才欢欢喜喜的从里屋出来。 被闺女孝敬的张婆子心情好,饭桌上难得没有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大家吃了一顿安生饭。 吃完饭,张婆子就宣布:“田里的活也差不多了,明日镇上有大集,我一早就去赶集,将家里的鸡蛋和珠儿采集的黄松菇拿到集市上去卖,要是卖出个好价钱来,就割肉给大家打牙祭。” 所有的人听说割肉,都露出笑脸来。 明珠趁着张婆子高兴,趁机提要求:“娘,我明天也想跟你一起去赶集。” 张婆子一愣,有几分迟疑:“珠儿啊,赶集可要起个大早,还要赶几十里路,你这身子骨哪里吃得消?乖,就在家呆着,想吃啥,娘给你带回来行不?” 明珠一听,要赶几十里路,腿就一软,可一想,自己已经穿越成王永珠了,若还不接受现实,尽早适应环境,以后只怕更苦更难的日子还在后面,第一次就退缩了,还夸什么海口能完成任务,见识到高位面的黑科技? 作为一个学霸,为了理想,应当奋不顾身才是!几十里路算啥,爬都要爬去! 这么一给自己打气,在别人看来,明珠就是犹豫了一下,可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坚定了神色。 “娘,我陪着你去,还可以给你帮帮忙呀!”这话说出来,明珠自己都亏心! “不用不用,你这身子才好,可不能这么折腾,只要你有这心就好。想要什么?娘给你买头花回来戴好不好?”张婆子还就吃老闺女这套,美滋滋的又给闺女加了礼物。 听得一旁的林氏只翻白眼,她本来还以为小姑子落水加退婚双重打击后,真要改好呢!没曾想,才两天功夫,就又露出马脚来,还是那个好吃懒做,就一张嘴会哄婆婆开心,也就婆婆,那么精明的人,偏对上小姑子就眼瞎心蒙了。 明珠才不要什么吃的,减肥路漫漫,吃啥呀吃? 如今这体形,带花也像如花,何必浪费钱? 她要去可是为了远大的理想和目标,还有任务好吗?什么都阻拦不了她的决心。 只咬定不松口,牛皮糖一样缠着张婆子好半天,张婆子哪里真拗得过老闺女,也琢磨着,只怕是老闺女被退婚了,小姑娘么,心气肯定不顺的,带她去镇上散散心,给她扯块花布做件新衣赏哄哄她也好。 也就答应了,只叮嘱:“那明日要早早起来的,可不能赖床,走路也不许喊苦才行!” 明珠自然没口子的答应了。 在一家人羡慕的眼神里,四散回屋了。 一回到屋子里,林氏就忍不住撇嘴:“我就说小妹的性子,哪里是前几日的样子,只怕是落水怕羞又被退婚了,脸上过不去,才装了几天样。这不,一听说要赶集,就装不下去了,只怕明日又要缠着娘买这个买那个了……” 第二十七章 是个眼明心亮的 王永富张张嘴,劝慰道:“小妹被退了亲,心里难受,去逛逛集散散心也好,我们当哥哥嫂子的,跟她计较什么。” 林氏被气个倒仰,自己这个男人,别的都好,就是太实诚了。他咋就不想想,家里钱就那么些,过两年金斗就要相看人家了,这娶媳妇是说说就能娶进门的吗?家里的房子眼看就不够住了,总不能儿子娶媳妇,还要跟爹妈兄弟挤一间屋子吧? 金斗是王家的长子长孙,将来王家的顶门柱,继承王家香火的,家里的钱不给他花,全用到一个将来要嫁出去的小姑子身上,像话么? 知道跟王永富说不通,林氏气得翻身上炕睡觉去了。 王永富不知道媳妇为啥突然就又生气了,蹭上炕,摸了林氏两把,被林氏一把推开,讪讪然的摸着鼻子也就睡下了。 隔壁屋的金斗三兄弟睡不着,他们也想去赶集,都这么大了,除了金斗跟着去过一趟集市,其余的几个小豆丁都还没去过。 听着金斗说的集市上的热闹,还有各种好吃的好玩的,金壶和金盘眼睛亮晶晶的,心里暗暗想着,哪一日,要是能去赶趟集就好了…… 三房里,母子几个人也在小声说着赶集的事。 “娘,赶集好玩吗?是不是很热闹?有很多好吃的?还有漂亮的头花?”金花小声的问,眼睛里全是期盼。 江氏眼神悠远,望着屋顶,缓声道:“那当然,镇上一个月一次的大集,可是附近十里八乡的大事,那一天,附近人家都会去,趁着大集,将自己家的鸡蛋什么的卖出去换点油盐针线回来,听说还有走乡窜户的货郎,带着县城里的时兴物件,头花发钗什么的,听说运气好,还能赶上外地来的戏班子,能听上一场戏呢……” 江氏的话,引得几个小豆丁心驰神往。 静默了片刻后,金盘才咬着手指问:“娘,你以前也赶过集吗?” 江氏眼中的光芒一亮,然后又黯淡了下去,好半晌才道:“不早了,睡吧……” 几个小豆丁似乎察觉出江氏的情绪不对,不敢再问,都闷声不响,一会就小呼噜震天响起。 唯有江氏似乎被勾动了愁肠,翻来覆去一夜不曾安睡。 明珠觉得自己似乎才刚睡下,就被张婆子喊醒:“珠儿,起床了,快点,不然赶不上集了。” 赶集? 明珠一惊,还浑沌的脑子才清醒过来,忙忙的翻身起床,洗漱。 等她收拾好出门,看看天色,还黑着呢,天上稀疏几颗星星还在闪烁着。 张婆子已经收拾好了要拿到集市上卖的东西,放在背篓里。 江氏也做好了早饭,捡出两个热气腾腾的馍包好,又用竹筒灌满了水装好递给了明珠。 张婆子又进灶屋,从灶膛里掏出两个烧好的地瓜,用树叶子包好,扯了两根青草系住,也递给明珠:“早上赶得急,先垫吧垫吧。” 明珠接过地瓜,看了看,也从里屋翻出个平日里金盘他们背的小背篓,将东西放在背篓里背上,勉强也算给张婆子帮了点忙。 收拾好,就要走,江氏欲言又止,张婆子先去开院门,落在后面的明珠正要跟上。 江氏脸上闪过一丝决绝,扯住了明珠的衣裳。 明珠不明所以的回头:“三嫂?有事?” 江氏从角落里摸出一个小包裹来,期期艾艾的小声开口:“小妹,我……我绣了两张帕子,你看能不能帮……帮忙去镇上……卖……卖掉……” 越到最后,声音越小,羞愧的头都要低到地上去了。 明珠心想,这三嫂胆子也太小了,就这么点事,还要犹豫半天,当下接过包裹,不过也没打包票:“我去试试,不过话先说前面,我也不知道行情,不知道这个卖不卖得出去,到时候你可别怪我!” 江氏连忙摇头:“不会的,小妹!卖不卖得出去,我都感谢你!你放心,我不白托你去卖,要是卖了钱,分你一半——” 明珠眉毛一挑,没看出来,这位三嫂,看着文文弱弱,话不多,在王家极度没有存在感。 可却是个眼明心亮的,心中也有成算。 知道这帕子要是给张婆子去代卖,肯定一文钱都落不到自己手里。 反而托给自己这个小姑子,许以一半的利益,要是真是以前的王永珠,只怕也会同意吧。 这么一想,看江氏的眼神就有了丝不同,不过面上还装得不甚在意:“等我卖出去再说吧?谁知道你这个值不值钱?行了,走了。” 说着,拔腿出了院子,跟在张婆子后面。 天还没亮,明珠估计着,应该是早晨三四点钟的样子。 村子里就已经热闹起来,几乎家家都亮着灯,各门各户都在为赶集做着准备,接着各家院子里泄露出来的一点光,明珠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张婆子后面往村外走。 村口槐树底下的几块石头处,插着一根火把,影影绰绰有好几个人在那里走动。 张婆子先到了石头处,冲明珠招手,等明珠走过来,拉着她,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快吃点东西,不然一会没力气赶路。” 村口已经有好几个人在等候,却少有人吃东西,对山里人来说,几十里路算不得什么,早早赶去集市卖了山货鸡蛋,换点油盐针线赶回来吃是一样的。 只有家里殷实的,才会吃点,垫吧一下。 大家自然认识张婆子和她的宝贝闺女,只觉得奇怪,这王家闺女平日里最是好吃懒做,除了追着宋家小子外,是针不拿线不拈,油瓶子倒了都不扶,每日睡到日上三竿起,有名的懒姑娘。 怎么今天起这么早,这架势是要走几十里山路去赶集? 张婆子怎么舍得了? 想起,昨日村子里就传着的王家闺女被宋家小子退亲的传言,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 正好今日居然有村里另一户家里有牛车的也去赶集,顺路也捎带几个人,挣几文钱。 张婆子要是自己,是绝对不会去坐牛车的,有那个闲钱不如存着,抛费这个做甚?又不是走不动。 可今日有心肝珠儿要去赶集,她实在担心自己这闺女能不能走到镇上去?就算能走到,只怕天都黑了。 第二十八章 神特么王家二妮! 因此让明珠坐着吃馍,她走过去跟人家问问,看搭个车要几个钱。 张婆子的泼辣威名那是七里墩闻名的,她在一旁镇着,大家就算再多嘴也不敢开口。 可张婆子一走开,立刻就有那多舌的婆子凑过来:“王家二妮子,你娘咋舍得让你出来跟着起早赶集去了?莫不是因为你被宋家退亲了——” 神特么王家二妮子? 明珠如遭雷劈,差点没握住手里的馍。 一时惊诧于,原来在别人眼中,自己是如此接地气的名字,还没来得及回话。 就听到一声怒骂:“谁说我家珠儿被宋家退亲了?放屁!明明是老宋家那小x崽子配不上我家珠儿!他宋家是个什么好去处?若不是宋家小崽子长得有几分人样,我家珠儿以前能看上他?如今我们珠儿看不上他们宋家了,自然不能让宋家巴上我们王家,我老王家的钱粮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正好不用填那宋家的无底洞,老娘我还巴不得呢!退了宋家的亲,自然能给我们家珠儿寻一门更好的!要你咸吃萝卜操淡心!快闭上你的x嘴,不然老娘大耳瓜子抽你!” 正是张婆子,虽然是去跟牛车谈价格去了,可她也知道,七里墩那些长舌妇嘴里都没句好话,自家珠儿这般老实的孩子,一个不小心就被欺负了。 果不其然,才过去一会,那些子闲着没事就喜欢说三道四的长舌头妇人就来挑唆了。 被骂的婆子,脸色通红,想回骂两句,又不敌张婆子的凶悍,更别提王家几个儿子,加上七里墩王家人最多,村长里正就是王家的族长,要真跟张婆子闹起来,讨不着好。 只得讪讪然的嘀咕了两句,走到一边去了。 其余的婆子哪个还敢出头,都缩到一边,小声的抱怨起来。 明珠只当没听到,张婆子更不会放在心上,都是她的嘴下败将,只会背地里嘀咕,敢当着她面说的,都被她抽回去了。 因此放心的去跟赶牛车的砍价。 赶牛车的也无语了,本就是顺便捎带的,乡里乡亲的一人两文。 他这牛车也不大,也就能坐四五个人,再多了牛也拉不动,自觉已经是良心价了。 偏遇上张婆子这样不讲理,非要给一文钱就要他拉上自己闺女的。 王家二妮的大名,村里哪个不晓得? 好吃懒做,痴肥,还不要脸的倒贴汉子,这名声真没好到哪里去。 尤其是他刚接着火把撇的那一眼,哎哟我的亲娘诶~~体格一个顶仨好吗?就她坐上去后,只怕自己这车也不用上别人了。 因此咬定了,给五文钱,才给捎到镇上去,不然划不来。 张婆子哪里肯干,两文都不想出,还五文,咋不去抢? 因此争执了起来。 “张婶子,你摸着良心说好吧,您家二妮那体型,一个顶仨,我要是捎带了她,只怕就带不了别人了,我这牛一路走到镇上不要力气,不吃草么?要是别人,我就要六个大钱了,看在一个村的份上,给五个大钱已经是便宜了——” 神特么一个顶仨! 明珠觉得胸口又中了一箭,只觉得今日绝对不是出门的好日子,这还没村口,就被往心上捅了两刀,还让不让人好好活了! “扯你娘的臊!我家珠儿那叫富态,满村哪里找这般富态有福气的姑娘去?平日里谁有闲钱没事坐你这破车?也就我们家给你做点生意了,居然还拿起架子来!我呸!是牛出力又不是你出力,你喊个什么?不就是牛草么?回来让我家小子给你割上几筐不就得了,行了,顶多给二个大钱,爱要不要!”张婆子巧舌如簧,就是不想掏那么多钱,不就是牛草么,自己臭小子那么多,随便让他们去割几筐不就抵了车资么。 “不行,最少给四个大钱!”车主负隅顽抗。 “三个!不能再多了,不然就不坐了!” “行,三个就三个,不过婶子,我先说好啊,一会车子爬坡的时候,王家妹子可得自己下来走一段,不然我怕那坡爬不上去——” …… 明珠生无可恋! 低头看看自己圆滚滚的身材,强作没听见,低头啃馍,啃得太投入,被张婆子一巴掌拍到肩膀上,差点没噎死过去。 还好手里还拿着竹筒,喝了两口水,才咽下去,噎得眼泪都出来了。 天色黑,张婆子也没注意,塞给明珠两个大钱,只叮嘱明珠:“一会你就上车,坐在靠前面的那里,不用管人家说啥,咱出了钱的,凭啥上坡的时候要下来走?你给娘好好的坐在车上,别累着就行了。到镇上了,再给钱,听到没?” 明珠点点头,接过钱的时候顺手用衣袖擦了擦眼角溢出来的眼泪。 乖乖的跟在张婆子身后朝着牛车走去。 槐树的背后暗处,宋重锦早早就来到了这里,前几日他上山打了一点猎物,也赶在今日大集,想去卖点钱,给娘抓点药。 远远的看到王永珠和张婆子走来,他趁着天色黑就躲到了树背后,一时也没人注意。 发生的一切,村里长舌婆子的挑唆,张婆子护女心切,还有王永珠默默不发一言,只低头啃馍,接着夜色,偷偷擦去眼角那两滴晶莹,都被他看在了眼里。 尤其是映衬着火光下的那两滴泪,不知道怎么,总是在他眼前浮现,他这才彻底的明白,那日张婆子说的对王永珠的名声和王家名声的不好影响。 若说后悔,他是决计不会后悔的,他不喜欢王永珠,他心目中的妻子,不是王永珠这个样子的。 应该是温柔贤惠,能持家,吃苦耐劳,孝顺父母那样的女子。 而不是被家人骄纵,好吃懒做,一点都不矜持的王永珠。 只是,宋重锦心底的那股内疚却不知道从何而来,缠绕着他,让他不能释怀。 眼睁睁的看着王永珠在众人嘲笑的眼神中,默默地坐上车,其余赶集的人也都背起自家的东西,跟在牛车的前后,出发了。 犹豫了一下,宋重锦本是打算加快脚步,赶在第一批进镇,好卖一个好价钱的。 此刻,放慢了步伐,不远不近的跟在牛车后,就当,就当是弥补自己心底的一点点亏欠吧。 第二十九章 一片小人之心 明珠到了牛车那里,自然不肯自己坐车,让张婆子走路去赶集,那她成什么人了? 只说自己年轻,让张婆子去坐,她走路就行了。 张婆子那里舍得,两人就推让了起来。 不管张婆子如何说,她就咬定了,要么都不坐,要么张婆子去坐车。 张婆子不坐车,她也不坐,就是爬,也自己爬到镇上去。 张婆子又是气又是舍不得,又忍不住咧开了嘴角,老闺女这是心疼自己呢,不然为啥非要拉着自己陪她一起坐车? 这可是闺女的一片孝心,张婆子舍不得让老闺女失望,不就是两文钱么?顶多卖了鸡蛋,少换点盐巴就行了。 张婆子拿定了主意,也就一脸看似无奈,实则美翻天的指了指明珠:“你这孩子,真是不省心,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这两个大钱可以够买十天的盐巴了,唉~都怪娘平日里太娇惯你了,也不知道你这么下去,将来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娶得起你哟~~” 同车上其他两个脚力弱,家境也不坏的婆子,听了这炫耀的话,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这张家婆子,真是会给自家脸上贴金,就王家二闺女这种败家的,坐个牛车都比别人贵的媳妇,谁家娶得起? 大家都是乡下,从地里扒食的人家,能混个常年肚子不饿,就是老天保佑了,以为谁都跟王家一样,生个女儿供起来当娘娘吗? 更别提王家二闺女还被宋家给退了亲,又是这般的不知事,家里有儿子的,只怕都不会要这样的媳妇。 以后这王家二闺女能不能嫁出去还两说,只怕要留在王家真的当个老闺女,要哥哥嫂子养一辈子,成为大家的笑话了! 不过大家都知道张婆子的泼辣,这种话谁也不会说出口找骂,只互相交换一个眼神,那意思大家都懂。 还有那圆滑世故的,或者别有心思的,说上两句漂亮奉承话,反正不要钱,让张婆子更是喜上眉梢,没口子的在车上夸起自己老闺女来。 什么端庄福气,什么大方展样,什么旺夫旺子旺家,夸得明珠如坐针毡。 正好前面一个上坡,还不等车主开口,明珠自己就主动的跳下车:“娘,坐久了腿麻,我下去走走。” 张婆子一把没拉住:“唉~珠儿,你下去干啥?快上来,爬坡多累啊,有车坐干嘛不坐?咱们出了钱的——” 本来因为明珠的识趣,脸色变好的车主刷一下子黑了脸,想说点啥。 “娘,我真的腿麻,我先走两步,一会到上面等你们——”说着拔脚就走。 张婆子想追上去,又觉得自己出了钱,还比别人多出一文,闺女傻,脸皮薄,下去爬坡了,自己要是再下去了,岂不是亏大了? 犹豫了半天,还是没舍得下去,只高声叮嘱:“珠儿,一会要是爬不动了别逞强,再上车啊——” 明珠挥挥手,示意自己听到了,埋头往上走。 因为憋着一口气,再加上有美体塑身衣的功效,三两步就窜到牛车前,没走几步,就是一个弯道,几块岩石挡在弯道边。 此刻天色微微发白,明珠摸着岩石,刚转过弯道,就看到一道黑影伫立在眼前,一声低叫,一个步子没来得及收,就往上撞了去。 那黑影一顿,手伸出一半,似乎想扶住明珠,半路又如避蛇蝎一般,迅速的缩回去不说,人还退出好几步。 明珠手忙脚乱,这身体太重,惯性太大,还好她拼命抓住了旁边的石头,才勉强站稳了身体。 抬头一看,对上黑影,顿时一怔! 那不是宋重锦吗?难怪都不帮一把,是又怕自己讹上他吧? 这种态度,让明珠本来到口边的怎么黑天摸地的躲在这里吓人的责问也吞了回去。 只当没看到一般,收敛了脸上所有的表情,默默地走到了宋重锦面前站定,看着他不说话。 宋重锦手缩回去退开后,又有几分的后悔,这要是王永珠摔倒了,岂不是自己之过? 可以前被王永珠纠缠的心理阴影实在太大,他不敢冒险,因此也是一时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看王永珠走到自己面前,直愣愣的看着自己,不说话,心底一慌,说出来的话都没了底气:“你看着我干啥,我——” 明珠冷淡的开口:“挡住路了,麻烦请让一下,谢谢!” 宋重锦这才扭头一看,自己正好退在了路中间,要是别人,肯定能过,可王永珠,咳,体型抵得上别人两个,若要过去,估计要和自己有身体接触。 宋重锦的脸一下子臊得通红,还好天色虽然发白,可他站在阴影处,应该看不分明。 而王永珠的态度也很明确了,说了退亲后再无瓜葛,也绝对不会纠缠,果然是说到做到,反倒映衬得自己一片小人之心。 又是尴尬,又是羞恼的宋重锦喃喃不成语,慌乱的退到一边。 明珠也不多话,低头从他身边走过。 宋重锦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王永珠从身边走过,带起了一股温热的暖风,似乎还带着女孩子身上的热气,让他手足无措的呆立在那里。 直到后面的牛车赶上来,经过他身边。 车主自然也认识宋重锦,热情的打招呼:“锦哥儿?你也去赶集?” 牛车上的人一听,刷,眼神齐齐看向宋重锦,又回头看张婆子。 那个意味深长啊。 张婆子脸都黑了,暗呸一声倒霉,咋就碰到宋家这个王八羔子了呢?还好自己家珠儿不在车上,不然可就尴尬了。 有那脑子转的快的,被张婆子刚才的吹嘘恶心到了的婆子就笑了:“哎哟,原来是宋家小哥啊,我看王家二闺女在我们前面走的,你应该碰到了吧?真是有缘分啊!依我说,宋家小哥啊,你跟王家妮子这抹黑都能遇到,实在是天定的缘分,拆都拆不开啊!何必退什么亲呢?不是我说你啊,宋家小哥,你家那个条件,要想娶媳妇实在是困难,王家二妮如今被你退亲,也没了名声,以后估计也是嫁不出去了。我看不如你就委屈点,让王家多陪点嫁妆,你们两家再结亲,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是——” 这是一席话笑话宋王两家,红果果的嘲讽。 第三十章 老天爷的雷也劈不过这么些! 张婆子从嫁到老王家以后,还没当面受过这种气,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撸起袖子,刚要开口就骂。 宋重锦回过神来,冷冷地扫了一眼那个婆子:“我从小路上刚翻过来,没见过什么人!婶子还是积点口德的好!婶子若真这么想做媒,先顾着自己家吧,毕竟婶子家也是有儿有女的!” 说完,也不管那婆子脸上下不下得来,只冲车主点点头,打个招呼,三两步就消失在了树丛后。 走出老远,还听得到张婆子骂人的声音。 抬头看,朦胧的看到一个鲜明的硕大的身形,在缓缓的朝着山坡顶上爬,虽然慢,可却没有停下来歇一步。 明珠那里知道自己走后,后面还有这样一场官司。 好不容易手脚并用的爬上了山坡,真真是气喘如牛。 也顾不得形象,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只觉得两腿颤颤发麻,都快不是自己的了一般。 好不容易才喘匀气,还没见人,就听到了张婆子的声音。 “烂了心肝,坏了肚肠的贱人,这般会嚼舌,也不怕死了去下拔舌地狱去?我们王家,我们珠儿哪里得罪你了?说出这样没天理没王法的话来,这是要逼老娘的闺女去死啊?我呸!老娘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了,要是今儿的话传出去,害了老娘的闺女,老娘也豁出去了,你们谁家都有闺女儿子,到时候一个个都别想好过!看到时候谁没更没脸!不信咱们就走着瞧!” 然后是有人劝慰的声音。 “张婶子,你放心好啦,方才的事情,就咱们几个人知道,保管一丝风声都不露出去,大家都发个誓,若谁说出去,谁就天打雷劈死,行不?” “我呸!这种誓谁家一天不发好几个?谁当真?老天爷的雷也劈不过这么些!要真发誓,就发誓,谁说出去,谁家的闺女嫁不出去,儿子娶不到媳妇,儿子闺女成亲了的,要是说出去,就生儿子没**!” 明珠瞠目结舌,自己这娘亲,狠人啊! 不知道谁嘀咕了些什么,就听到高高低低的几个声音,不情不愿的发起了毒誓。 刚发完毒誓,就看到了明珠,一个个脸上都讪讪然,只觉得今日真是不适宜出门,热闹没看上,还白惹上一顿腥骚。 明珠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啥,可听话听音,就知道这是和自己肯定有关,保不定就是和她遇见了宋重锦有关。 张婆子这个娘,真是一心维护自己的闺女,这片心,她领了。 也就装什么也没听到,跟张婆子打了个招呼,上了车。 也许是因为先前的事情,也许是因为被逼着发了毒誓,大家都情绪都不高,一路沉闷的直到镇上。 到镇上的时候,已经天亮了,车一停住,张婆子丢给车主五个大钱,然后拖起明珠就走,其余的人也都默默地交钱,然后散开去。 明珠跟着张婆子一边走一边打量着。 这个镇子不算大,路两边的民房也就比七里墩稍微的齐整些,路面也大都还是黄土。 只有镇中心一条街铺着青石板路。 因为赶大集的缘故,虽然天色还早,却开始热闹起来。 路边已经有不少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乡民,纷纷找个位置,把自己家的特产拿出来摆上。 有内向羞涩的,只蹲在摊位面前默不作声。 有那外向胆大的,已经开始吆喝了。 张婆子熟门熟路的找了地方,将自家的鸡蛋摆了出来,又将黄松菇小心翼翼地拿出来三四个摆放好。 鸡蛋是常见的,这黄松菇可是稀罕东西,这一摆出来,立刻围上了一堆人:“哎呦~这可是稀罕玩意,老贵了。可惜我没这福气,今年进山好几次,一颗都没摸到过——” “这老贵玩意,谁买得起啊?” “只有城里的大老爷只怕才吃得起——” …… 明珠听了半天。 只听到大家讨论的倒是热闹,有这个钱买的,却一个都没有。 心里倒是有了几分焦急,这黄松菇要是卖不出去,先不说任务不能完成,答应家里买肉吃恐怕就不能兑现了。 而且这黄松菇若不是自己借口说要看看还新鲜不新鲜,趁着张婆子不注意给喷了一点点稀释过的初级基因进化液,只怕就要烂掉了。 要是今天卖不出去,张婆子会如何失望不说,这黄松菇也保存不到下次赶集了。 犹豫了一下,她决定在镇上转转,看有没有别的门路。 跟张婆子说了声,就说到处逛逛。 张婆子本以为这精贵的黄松菇到镇上来,一摆出来就会有有钱人来买,没曾想看得人多,可没一个要买的,这心里就有些慌了。 因此听老闺女说要去逛逛,也没多想,就以为是小姑娘家呆不住,看到热闹想见见世面。 这镇子不大,因此也就多叮嘱了两句,让她别跟陌生人走了,只在附近看看就好,就又被看热闹的人围在了中间。 明珠一边顺着人流走,看看大家都是卖些什么,一条街走了一大半,基本都是卖鸡蛋啊,山货啊什么的。 再往前走了几步,倒是看到一家裁缝铺子。 明珠这才想着三嫂江氏交给自己的那个小包裹,说是绣了几张帕子,让自己帮忙卖的。 从背篓里翻出那个包裹,打开一看,里面绣了有十来张帕子,虽然是普通的棉布,可上面的绣花却让人眼前一亮。 没想到江氏还有这个手艺。 除了帕子,还有用碎布拼成的几个小荷包。 明珠包好包裹,走到裁缝铺子门口,往里面看去,里面只有一个梳着妇人头约四十来岁的妇人,见明珠站在门口张望,先上下打量了一下明珠的身形,还有她身上的衣着后,眼睛一亮,估摸着这是一门大生意。 这闺女虽然长得不咋地,可身上的衣裳确实棉布的料子,能穿的起这料子的,家里应该比较宽裕。 更别提这姑娘富态啊,这体型,做她一个人的衣裳,能卖出三个人要用的料子来,划算啊! 老板顿时挤出了一脸的笑容迎了上来,态度十分的热情:“姑娘,是看料子做衣裳?不是我自夸,我们家的料子在这石桥镇上,那称第二,没人敢说第一。绝对是童叟无欺,真材实料!姑娘到这边看看?” 说着就往里面引。 第三十一章 想来我们的运气都不错 明珠跟着老板进了店,才拿出包裹,打开:“老板,我今天不看料子,我倒是有几张帕子和荷包,不知道老板收不收?” 老板脸色一沉,自己今天这生意开没开张,哪里还会收什么帕子荷包,倒给钱出去?这不是晦气么? 因此语气也不太好:“去去去,我们不收这个,一大早的晦气,自己家的帕子都卖不完,还有这闲钱收外面的,快走快走,别挡了我的生意——” 明珠也不气恼,微微笑道:“老板,别生气,你听我跟你说——” 老板见自己这么说,明珠也不生气,做生意的讲究个和气生财,倒有点不好意思再赶人。 只得听明珠说自己快要成亲了,嫌弃家里给置办的嫁衣不够好,想换件好料子的嫁衣。但是手头的钱不够,所以才绣几张帕子想卖点钱,凑够嫁衣的料子钱。 要是老板能收下这帕子,又可以赚钱,自己还能保证凑够钱了,就到这里买新嫁衣料子。 这是双赢的局面,老板也不吃亏,又能赚帕子钱,还能赚料子钱,若是到时候时间紧,还能赚嫁衣的手工钱呢。 真是舌绽莲花,一席话,说的老板晕晕乎乎的,加上这帕子绣得确实不错,每张卖出去,也能赚一个大钱。 自己绣帕子费时间费精力也不过赚这么些,还不如就转个手,赚个轻松钱。 这么一想,老板也就痛快的数了二十个大钱给了明珠,那两个碎布拼的荷包被明珠当添头给了老板。 老板见这两个荷包,虽然料子不好,可愣是心灵手巧的拼接成五福的样子,倒是别有意趣,若是碰到喜欢的人,卖上五六个大钱也容易。 见明珠会做人,也就大方的给了明珠一小包碎布条,让她再拼接几款荷包,她下次还收。 明珠没想到这意外之喜,也不客气的收了布条,再三道谢出了裁缝铺。 走出没多远,前面就是一家酒楼,明珠想想自家那黄松菇,平常人家是买不起的,有钱的富户自己也不认识,倒不如到这酒楼试试运气,也许能卖出去些许。 往前走了几步。 正要进去,就看到一个熟人。 又是宋重锦,他在和一个似乎是酒楼掌柜的人说话,手里拎着几只山鸡和兔子。 递给了掌柜的,掌柜的跟他好像很熟,掏出碎银子丢给了宋重锦。 宋重锦也没看,收入了怀中,两人似乎还说了几句什么,明珠隐约听到,“鹿……寿辰……赏银……”什么的。 心中微动,不过也没贸然的上前,打算等宋重锦走了,她再好生打听打听。 没想到宋重锦回头看到了明珠,眼神闪动了一下,又扭头跟掌柜的说了句什么。 然后端端正正的走了过来,走到还有几步远的位置停下:“是来问这里收不收黄松菇的?” 明珠虽然讶异宋重锦怎么知道自己要问黄松菇的事情,不过她没多问,只点点头:“我想问下掌柜的收不收黄松菇。” 宋重锦没说话,回身走到掌柜的面前,低声又说了几句什么,掌柜的抬头打量了一下明珠,点点头。 宋重锦冲明珠点点头,示意她上前。 明珠走到掌柜的面前,就听到宋重锦介绍:“这是吴掌柜,最是识货的人,天底下珍奇罕见的物事,就少有他没见过的。快去将你那黄松菇拿来,让掌柜的掌掌眼,看合不合用。” 明珠一愣,这宋重锦的意思,是给她牵线搭桥,让她将黄松菇卖给吴掌柜,话里话外的意思,这镇上只怕也就这吴掌柜识货了。 她马上就领悟到了宋重锦的好意,也不多说,只感激的点点头,又冲吴掌柜有礼的道:“还请吴掌柜稍等片刻,我这就将黄松菇取来。” 吴掌柜见多识广的人,虽然看明珠这体型身材跟时下姑娘有异,可面上却丝毫不露出来,只摸着胡须颔首:“好说好说。” 明珠这才转身就往外走,还听到宋重锦的声音:“是我们村的乡亲,前日在山里寻摸到一些上好的黄松菇,乡下人没见过世面,不知道去哪里卖去,只守着那精贵东西苦等,却不知道寻门路。算是她们运气好,还知道找到您这里来——” 紧赶慢赶的回到张婆子的摊位旁,果然黄松菇是一个都没卖出去,倒是带过来的鸡蛋,全卖完了。 张婆子正愁眉苦脸的守着那金贵的黄松菇,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虽然在家里一贯强势,可到这镇上来,张婆子就抓瞎了。 明珠也不多说,只挤到张婆子身边,“娘,把摊子收了,跟我走。” 说着就要收拾。 张婆子急了:“珠儿啊,这菇还没卖呢,去哪儿啊?要买什么东西,娘给你钱,你自己去买行不?” 明珠捏一把张婆子的手,小声道:“娘,有人要,快跟我走。” 张婆子眼睛一亮,也不问了,手脚麻利的将摊子一收,把黄松菇妥帖的放回背篓里,两母女护着背篓,挤过人群。 一路到了酒楼,进去,宋重锦还在和掌柜说些什么,见明珠和张婆子来了,也就收住了话头。 倒是张婆子看到宋重锦,本想呸一声,一看是酒楼,这地方又气派又干净,倒缩了手脚,只做没看到他一般。 明珠将背篓里的黄松菇小心的取出,放在了吴掌柜的面前:“吴掌柜,请过目。” 吴掌柜小心的打开树叶松针包裹的黄松菇,闻了闻,又对着光看了看,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摸着胡须沉吟。 明珠还好,她以前跟着父母见多了这种生意人的手段,心里对黄松菇有把握,也就不慌。 倒是张婆子,一早上黄松菇都没人要买,早就心慌了,此刻见有戏,偏那个大掌柜也不给个痛快话,就忍不住开口:“这位大爷,我们这菇可来得不容易,我们乡下人遇到这种金贵东西——” 才开口就露了怯。 明珠一把拉住张婆子,截断了她的话,笑吟吟的道:“我们不识货,吴掌柜见多识广,肯定是识得的,这种好东西也不常见,能遇见得靠运气。想来我们的运气都不错,吴掌柜,您说是吗?” 第三十二章 大肥猪肉功不可没 吴掌柜眼睛精光一闪,流露出一丝兴味来。 他本想着,虽然这黄松菇不错,可也如同宋猎户说的,不过是乡下人,没什么见识,只要稍微使点手段,只怕乡下人就能将此物贱卖给自己。 看那婆子不就要上套了么? 谁曾想,这看上去有些伤人眼睛的胖硕姑娘,倒是个聪明的,不仅聪明,还沉得住气。 三言两语,又捧了自己,又捧了黄松菇。 倒让自己不好意思将价格压太低了。 没想到,这山里乡间,还有这等见识的女子,倒是有点意思。 因此也不废话,点点头:“这位姑娘说的是,大家的运气都不错。这样吧,看在宋猎户的面上,五两银子,姑娘觉得合适否?” 明珠眨巴眨巴眼睛,一时没说话,她对目前的物价还不太熟悉,正在心里换算,这一两银子价值多少文钱。 就看到宋重锦不动声色的点点头,这意思是让她同意了。 想到宋重锦方才不着痕迹的为她说话,应该没有恶意,明珠又看看张婆子,此刻正一副惊喜过度还在发懵的表情,就知道这个价格可能超出了张婆子的心理预期很多了。 因此也不再难为自己费心换算这个价值,爽快的点点头:“吴掌柜的这个价格很合适,多谢!” 吴掌柜将黄松菇收到柜台下,摸出一个五两的银锭子来,递给明珠。 明珠没接,不好意思的要求:“吴掌柜,能不能给我们换成碎银子,再换点铜钱?” 明珠有自己的打算,她跟张婆子毕竟不是镇上的人,又是弱智女流,财不露白,万一一会要用钱,拿出这银锭子来,遭了人的眼就不好了。 不若直接换成碎银子和铜钱,反倒不打眼。 吴掌柜自然没意见,换了三四两的两三块碎银子,又兑换了一串钱递给了明珠。 明珠接过,耳边就想起了系统的声音:“将采集到的黄松菇卖一个好价钱任务完成,奖励1积分,请宿主查收。” 明珠自然不能查收,量系统也不敢昧下自己的积分,因此只当没听到。 只看了一眼手里的银子和钱,就一股脑都放到张婆子的手里。 张婆子这才回过神来,一把抓紧了碎银子,又不放心,还放到嘴边用牙咬了咬,才喜笑颜开的揣进了兜里。 剩下的一串钱放进背篓底,用树叶细细的盖住。 明珠有几分不好意思:“吴掌柜不要误会,我们乡下人,没见过这么多钱,倒让吴掌柜笑话了” 吴掌柜呵呵一笑,挥挥手:“姑娘客气了,我这里最近大量收购这些珍奇食物药材,以后若是还有这些山珍少见的吃食,尽管送到我这里来,童叟无欺,保管给姑娘一个满意的价钱。” 明珠想起自己家那才开始的黄松菇养殖事业,还有方才听到的什么寿宴之类的只言片语,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道:“这个自然,若是我们有了好东西,什么时候送过来比较合适?” 吴掌柜摆摆手:“这个到不着急,下个月底之前要是有这样的好东西,价格都好说。” 明珠心里有了数,谢过了吴掌柜,又冲着一旁一直没做声的宋重锦行了个礼:“多谢!” 宋重锦脸皮一僵,也不说话,只冷着脸点点头,拔脚就走了。 明珠也不以为意,知道宋重锦这是面冷心热,一把拉住还喜滋滋的张婆子,又跟吴掌柜告辞,才出了酒楼。 一出酒楼,张婆子就忍不住问:“珠儿,你是怎么知道要把这蘑菇卖到酒楼来的?还有宋家那小王八羔子在这里干啥?有没有欺负你?” 明珠耐心的解释了一番,才让张婆子勉强相信,宋重锦那混蛋臭小子,今日居然真的帮了个大忙,不然,这黄松菇想卖出去都难,更别提还卖得这么贵了。 分说了半天。张婆子才不甘不愿的道:“算宋重锦那臭小子识相,知道亏欠我们王家和你,还不算太丧良心!哼!珠儿啊,你可别被他这点小恩小惠就又迷了心啊,要知道,他退亲,可是坏了你的名声,就想凭借这点子小事了结?做他娘的清秋大梦!这是他欠你的,你安心受着就是!可别又心软了啊——” 这是怕宋重锦露出一点好颜色来,自己这个老闺女又被迷了心窍,又要死要活的缠着人家不撒手。 明珠哭笑不得,为了安张婆子的心,张婆子说一句就答应一句。 实在没办法了,“娘,我们今天卖了钱,不是说好要割肉的么,咱们快点走,可别肉都被买完了。” 一席话提醒了张婆子,肉要紧!也不罗嗦了,迈着步子飞快的往屠户摊子奔去。 张婆子和明珠来的不早也不晚,上好的大肥肉已经没有了,只剩下肥瘦相夹的五花肉,精瘦肉和一些猪大骨,下水什么的。 张婆子心中可惜,只勉强在一堆肉里挑了最肥的那块,让屠户割了两斤。 扭头看老闺女皱着眉头的样子,想着今日卖了这么多银子,全是珠儿的功劳,可连她想吃点大肥肉,自己都没买到,咋对得起闺女啊! 又咬咬牙,添了两文钱,买了根大骨头,想着回去给珠儿煮点汤,好歹也算个荤,给她补补身体,这几日看上去,好像都瘦了。 明珠要是知道张婆子盘算着如何将她再养肥,只怕是要翻脸的。 此刻的她,正看着张婆子手里的肉,才想起,这个时候乡下山里普遍缺油水,谁家买猪肉,都是捡最肥的买,这样的肉可以炼出猪油来,平日里炒菜又香又滋补人。 炼出来的油渣也是好东西,也是乡下难得的好菜。 可想而知,王永珠这个身体能长成这样,这大肥猪肉功不可没。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张婆子利落的付了钱,拎着猪肉,又去旁边杂货铺里买了盐巴,打了点酱油和醋,这已经算是挥霍的行为了。 如今山里人,谁家也没有闲钱买这些个调味品,菜都是水煮居多,煮熟就行,放点盐巴调味。 张婆子这么舍得,一是今天兜里揣了足足五两雪花银,有底气,二是心疼自己老闺女,就爱吃个有滋有味的,这手头有了钱,可不得紧着老闺女么? 第三十三章 回去后谁也别说! 买完这些,张婆子还想给明珠去买点头绳,头花什么的,被明珠死活拦着了。 如今的她,用这些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丑人多作怪! 何必勉强自己,还浪费钱。 又怕张婆子怀疑自己性格大变,只得努力找借口:“娘,这镇上能有什么好看的头花?哪里配得上我?我听说县城里如今时兴银子做的簪子,做得可漂亮了。娘,你给我点零花钱,我存着,将来买银簪子戴去!” 本来还有几分狐疑的张婆子立刻就放了心,先前还担心闺女因为宋家退亲的事情受打击了,没想到,这老闺女心气就是高,退亲了之后,倒是将眼光放到县城里去了。 张婆子一琢磨,这倒是个好主意,退亲的事村里大家都知道了,珠儿想嫁到附近也就难了,她也舍不得将自己这老闺女嫁给农村的泥腿子。 镇上太近,风言风语也容易传过来,也不合适,倒是远嫁到县城,对名声又没妨碍,说不得还能嫁给大户人家,自己这老闺女,就是少奶奶也当得的。 不愧是自己老闺女,这心思转的就是快! 张婆子顿觉豁然开朗,心情大好,想了想,将明珠拖到一个没人偏僻的地,咬咬牙,将买肉和盐巴,调料剩下的铜钱,只留下十来文,剩下的,估计有好几百文,一把全塞给明珠:“拿着,这个是娘私下给你的,别让人知道,也别乱花了,要是哪天要想买个啥,想吃个啥,就自己去买,别被人三两句好话就哄得把抛撒了,知道没?” 明珠捧着这把铜钱,觉得沉甸甸的,有千斤重,眼睛也酸涩的厉害。 从她穿越到王永珠身上来,感受到的,都是张婆子满满的偏爱,不管张婆子如何对其他人不好,对王永珠,那是谁都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今天这黄松菇卖了钱,张婆子这般看中金钱舍不得的人,怕闺女受委屈,第一时间就偷偷塞给闺女这么多私房钱,句句都是为闺女考虑,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直到此刻,明珠才真正的接受了自己成为了王永珠的事实,也是真的将张婆子接纳成了自己最亲的人。 从现在起,她就不是现代社会的明珠,而是这个落后时代,王家的老闺女永珠了! 王永珠眨掉眼中的湿气:“娘,用不着这么多,这些钱你帮我存着,给我十来个大钱就行了。” 说着数出十来个钱,将剩下的铜钱又塞回给了张婆子。 张婆子只觉得闺女真是孝顺,对自己这个娘亲信任依赖,平日里虽然要十个八个大钱买点零嘴什么的吃,那是小姑娘,如花的年纪,可不是该花钱么。 可真碰到这么大笔钱,都没有眼皮子浅,还信任自己这个当娘的,也就只有自己闺女这么老实了。 换作几个讨债的儿子,只怕不是自己,就是被自己媳妇唆使着,想着如何将这银子全拐到自己手里呢。 这么一想,本来就偏得不能再偏的心,越发的回不去了。 疼爱的摸摸王永珠的头发:“傻丫头,难怪我看你自从退亲后,跟以前很是不一样,是不是听了谁的闲话?可怜我的珠儿,如今还是你娘老子当家呢,就怕的这般模样,你且放宽心,只要你娘老子活着一天,这王家,就翻不了天!你只管跟以前一样,娘还护得住你!” 王永珠心里酸软成一团,只靠着张婆子小声的道:“娘,以前是女儿不懂事,仗着娘疼我,不知道天高地厚,还为了外人伤了娘的心。这次落水和退亲后,女儿也想明白了,没必要为了外人要死要活的,徒惹得人笑话,还丢了王家的脸!娘这般疼我,我还让娘脸上无光,也亏得娘不跟我计较。娘放心,以后,这些毛病我都尽量慢慢改过来,将来,总有一天,我也要让娘过上好日子!” 张婆子也难得眼圈一红,手胡乱的一抹眼眶,拍了一记王永珠:“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娘不疼你疼谁?别听外人嘴里胡浸,娘的珠儿哪里都好,又孝顺又懂事,宋家那小子退亲是他眼瞎,别人说你不好,那都是嫉妒眼红你,跟那起子糊涂东西计较做什么?你放心,有娘在呢,哪里用得着你这么小意!王家谁要敢说你一个不字,看老娘不撕了他的嘴!” 说完,又心疼闺女,可怜见的,难怪这几日这么贴心懂事,估计也是小孩子家没见过世面,害怕爹娘不喜欢自己,硬逼着自己改性子呢。 这么一想,张婆子将铜钱收回,反手摸出一块碎银子,捏到王永珠的手心,悄声道:“娘知道珠儿这些天受委屈了,拿着,改天去买你方才说的银簪子带!” 说完还左右张望了一下,见没人,才整整面色,拔脚往外面走了两步,还回头交代:“回去后谁也别说!” 剩下王永珠无语的看着手心的那块足有一两重的碎银子,天地良心,她是真的单纯的想跟张婆子谈谈心,加深一下母女感情的,不是想骗取更多零花钱的! 追上张婆子想还回去,看看四周增多的人,王永珠明智的将银子藏好,也不继续这个话题了。 看看天色,已经是正午时分,张婆子拉着王永珠找镇子口找了家面摊,点了两碗素汤面。 王永珠这是第一次吃外面的饭食,细心观察了一下,面摊不大,是个夫妻摊,手艺也只一般,面汤浑浊,面条也谈不上劲道,有些煮坨了,不过分量足够,面汤可以免费续添。 生意倒还不错,还有不少人,自己带着馍,花上一个大钱,可以就着面汤,里面飘着几片葱花,也能混个肚饱。 吃完午饭,回到方才下车的地方,七里墩的人,几乎都已经在这里集合了,毕竟山路远,人多安全些。 张婆子卖黄松菇的事情,镇子不大,大家早就知道了,也有人看到母女俩进了酒楼,出来喜笑颜开的,都猜想肯定卖了不少钱。 看着王永珠母女俩的眼神充满了羡慕。 第三十四章 这也是你配问的? 有那自认为跟王家还算关系不错的人就开口询问了:“张婶子,听说你们今天卖黄松菇了?还卖给了镇上酒楼了?可卖了不少钱了吧?” 张婆子知道这事瞒不住,有不少眼睛看着呢,也就故意摆出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嗯,前几日我们家珠儿运气好,带着几个小的在山里寻摸了点,今天趁着赶集,咱们也没门路,不知道卖给谁好,还是我们家珠儿聪明,找到酒楼去,正好酒楼掌柜收这个,才卖了出去,不然今天就白跑一趟了。” “张婶子,我看你那背篓装了小半截,只怕最少有小半斤吧?这只怕得卖二三两银子吧?我看你今儿可大方的割了好几斤猪肉呢,这果然发了财就是不一样了——” “哪有,不过是家里孩子馋,这些日子大家也都辛苦了,才买点肉给家里人补补——”张婆子满口否认。 不过大家谁也不信,看张婆子满面春风,背篓里都装满了,想来就是卖了不少钱,才敢买这么多东西。 有那精明的,就开始打量起王永珠来,这王家二闺女,平日里好吃懒做的,没想到福气倒是不错,别人去山里,几年都摸不到一颗黄松菇,她倒是寻摸了不少。 若真是这样有福气,就莫怪张婆子这么宠着这个老闺女。 一路上,张婆子意气风发,大家都围着她,旁敲侧击在哪里比较容易采到黄松菇,有没有什么诀窍之类的问题。 张婆子哪里知道,她这辈子上山的次数数不清了,这黄松菇就没摸到过一回,如何有经验可以传授? 更别提,这种好事,真有经验,不留着自家闷声发大财,还告诉别人?自己又不傻! 因此绝口不提,只说是自己老闺女运气好,有福气,这种精贵的东西,有福气的人才能遇到之类的话。 有人见从张婆子哪里问不到什么,就转向一边不做声的王永珠,觉得这小姑娘家家脸皮薄,说不定两句话就能套出来。 若是以前的王永珠,可能真就被三两句话兜了底,可现在的王永珠,不管别人如何问,她只装傻,问急了就说自己也不知道,就随便上山走走,就遇到了。 倒把套话的人,呕个倒仰。 一路这么倒也热热闹闹的,不知不觉就回了村里。 村口,金盘和金罐两兄弟早早的就等候在这里,眼巴巴的望着山路,等着奶和老姑割肉回来。 远远的看到有人影从山路那边走过来,尤其是老姑的体型,在一堆人中,尤为醒目,第一眼就看到了。 两个小豆丁,撒丫子就跑过去,跑近了,看到张婆子一脸的笑,还有背着的沉沉的背篓,心中就有了数。 欢呼着,围着张婆子和王永珠转圈。 不敢问张婆子,就拉着王永珠不撒手:“老姑,老姑,割肉了吗?” 王永珠点点头,这回来的路上,坐了一半路程的牛车,后半截车主碰到要租牛车的,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当然不能碍着人家赚钱,就连张婆子因为今天赚了钱,心情好,都没计较。 这一半的路程走回来,王永珠觉得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连说话都觉得费劲,就只想回家好好躺着缓一缓才好。 小豆丁看到王永珠点头,确认割肉回家后,就兴奋到了极点,自然就忽略了看脸色,只缠着王永珠:“老姑,老姑,赶集好玩吗?” “老姑,老姑,是割得大肥肉吗?” “老姑,下次去赶集带上我好不好?” “带我,带我——” …… 王永珠只觉得脑瓜子被吵得快要爆炸了,揉揉额头,才张嘴,就听到张婆子中气十足的骂声。 “不省心的小兔崽子,吵什么吵?没看到你们老姑累了?就惦记吃吃吃!老娘是缺你们吃了,还是饿着你们了?才给了几天好脸色,就要上房揭瓦了是吧?没眼色的东西,我跟你们老姑赶集这么辛苦回来,没看到我们背着东西?眼睛长着是好看的?不晓得把东西接过去?怎么就养了你们这群只知道吃白饭的!” 金罐和金盘被骂习惯了,也不觉得羞恼,反正有肉吃就好,被奶骂几句又不掉块肉。 美滋滋的接过张婆子背上的背篓,几乎是连蹦带跳的回了家。 因为田里的活都忙活的差不多了,也是惦记着张婆子和王永珠赶集的成果,大家心照不宣早早的就收工回家。 金花在院子里带着金勺,远远的就听到了金罐和金盘的笑声,探出头一看,就看到两兄弟抬着背篓往家走,后面跟着的可不就是奶和老姑么? 忙跟院子里说了一声:“奶和老姑回来了!” 就冲出院门去迎接。 等张婆子和王永珠进门,就看到几个小豆丁团团围着背篓,眼巴巴的看着,也不敢伸手去揭开盖着的粗布。 江氏早就准备好了两大碗温水,递给了张婆子和王永珠,又打来热水,让两人梳洗了一下。 一家子就都聚集在了堂屋,等着张婆子来分享成果。 背篓上遮盖的粗布一揭开,眼尖的就看到了那一大块肥瘦均匀的五花肉,还有一根大骨头。 顿时人人脸上都露出了笑意,这可是实打实的肉啊。 几个小的,都没忍住,偷偷的咽着口水,舍不得将视线挪开。 还是林氏先悄悄吞了吞口水,才试探着问:“娘,那黄松菇都卖出去了?卖了不少钱吧?这肉得有两斤重吧,估计就得好几十个大钱呢。” 张婆子脸一黑,将猪肉收回背篓,劈头就骂:“有得肉吃还堵不上你的x嘴?卖多少钱和你有屁的关系?又不是你采的蘑菇,能沾着你小姑子的光,晚上吃两块肉就该知足了,这也是你配问的?” 林氏那个委屈啊,咋就不该问了?她早就在心里谋划了,这黄松菇至少能卖出二三两银子,加上老俩口手里存着的,给金斗和金壶两兄弟盖新房子,应该绰绰有余了。 乡里乡下,盖房子花钱少,请人来帮忙,管两顿饭就行。 等新房子盖好,他们再辛苦一年,金斗娶媳妇的嚼用就出来了。 这么些年,他们两口子,加上后来金斗和金壶两兄弟,在地里勤扒苦做,一年到头来,收入却全部进了婆婆的口袋。 第三十五章 爹,娘,我回来了! 男人老实,婆婆又精明,想存点私房钱都难。 成亲都这么多年,孩子都要娶媳妇了,满打满算,她才存了不到两串钱,够干什么? 小姑子在家养尊处优这么些年,又还没出嫁,赚的钱也该交公才对。 只是林氏再委屈,再没眼色,此刻也知道不能再提这茬,不然只怕惹毛了婆婆,别的不说,一口肉都捞不着就太亏了。 想了想,林氏撇撇嘴,不做声了。 张婆子将肉交给江氏,吩咐道:“瘦点的这一半红烧,肥点的一半熬点油渣炖酸菜,骨头棒子用小火熬上,汤留着明早下点子面条吃。” 江氏脸上也露出喜色来,高高兴兴地接过肉去灶屋收拾,馋肉的小豆丁,听说要熬油渣,都吸溜着口水,跟上去了。 都想趁着油渣刚出锅的时候,能不能捞点解解馋。 剩下几个大人还留在堂屋。 王老柱这才敲敲烟袋锅:“黄松菇卖了多少钱?” 张婆子这才掏出揣在胸口的钱袋子,摊开,剩下的两三块明晃晃的碎银子和一堆铜钱,就映入了大家的眼帘。 “这么多?”这是林氏和王永富的感叹声。 王老柱连烟袋都忘记抽了,看着桌子上的碎银子出神。 大家都知道黄松菇值钱,可以前自家没卖过,还真不知道,就那么点,就真的可以换回白花花的银子。 林氏屏住气,伸手想去摸摸那雪白的碎银,她活这么大,还没摸过银子呢。 手刚伸到一半,就被张婆子“啪——”一下子拍了回去:“干什么?干什么?眼皮子浅的东西,看到银子就忍不住伸爪子想干啥?” 林氏委屈的解释:“娘,我就想摸摸看。” “你也不看看自己,配摸这银子不?以前看你小姑子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恨不得将她扫出去,现在看到她赚到银子,倒是脸大的上来就想摸了?我呸!老娘可算看清楚了,生了你们算是白生养了,一个个都是被婆娘拿捏住的软蛋,还指望你们以后来养老?好在老娘生了个好闺女,以后老娘就靠着我心肝珠儿了!老娘今天把话放这里了,你们以前嫌弃我珠儿,以后也别想沾我珠儿的光!”张婆子可算扬眉吐气了。 以前虽然能压得住林氏和儿子,可都不如这次有底气。 林氏心中发虚,讪讪然的收回手。 倒是王永富,听到张婆子这么说,连忙站起来吭哧吭哧的表白:“娘,我们哪里有嫌弃小妹!小妹能赚钱,自然都是小妹的,我们当哥哥嫂子的没本事,不能让小妹过好日子,哪里有脸沾小妹的光?养儿防老,哪里能靠着小妹?这让我们当哥哥嫂子的哪里还有脸出门?” 林氏一听急眼了,自己这男人真是,听话不会听音,婆婆这哪里是说养老的事情?这是敲打自己和男人,让自己别打小姑赚的钱的主意。 以婆婆那偏心,能让小姑子给她养老?不搜刮自家贴小姑子就不错了! 这要是再由婆婆哭两句,林氏担心自己男人只怕要说出自己不能承受后果的话来。 也顾不得别的,站起来就要分辨两句。 王永珠一看林氏的脸色,就知道她要说啥。 也心知,若是让林氏开了口,以张婆子的性子,肯定不会轻易罢休,只怕家中要吵翻天。 忙站起来,拦住在林氏前面开口了:“娘,走了一天山路,累的慌。晚上就想吃娘做的红烧肉,三嫂子就做不出娘做的那个味道来,娘,你就心疼心疼我,给我再做一回呗!” 张婆子一听老闺女这么夸自己的手艺,心里比喝了蜜还甜,闺女吃肉是大事,收拾儿子媳妇,以后有的是机会。 白了林氏一眼,将银子铜钱收到柜子里锁好,乐颠颠的去灶屋忙活去了。 王永珠也找个借口,回屋梳洗了一下,才开始和系统连接上。 脑海里,此刻界面显示: 衣:1级0分 食:1级0分 住:0级0分 行:0级0分 剩余积分:1分。 这1分就是自己完成将黄松菇卖出个好价钱任务的奖励。 看着这可怜巴巴的积分,王永珠忍不住叹口气,既然已经决定了以王永珠的身份在这个时空生活下去,那就要好好的活着。 可这积分难赚,任务也不是那么好完成的,加上王家现在外人看起来日子过得不错,张婆子又强势,王家都她说了算,自己这日子,只要不再作死,其实过得去。 她成为王永珠的这几日,却已经感觉到了王家平静日子下的暗涌。 金斗和金壶要成亲,林氏作为母亲,怎么都要为儿子打算,自然要跟张婆子起冲突。 王永富这个大哥,在其中一点好的作用都没起到,只知道压着妻儿,孝顺母亲,现在看起来还行,只怕日子再久一点,矛盾冲突就压不住了。 王老柱身为一家之主,却没有半分担当,任由老妻偏心做主,只一贯的和稀泥。 江氏看起来柔弱,心中却也是有成算的。 还有那在县城一直没回来的二哥一家,娶妻后,还在外边游荡不着急的三哥,已经在外当学徒,这几日没回家的四哥。 想起来,就是一堆乱摊子。 真是愁得慌! 说来说去,还是家里穷,没钱闹得。 这么一想,王永珠就坐不住了,爬起来就奔柴房而去,看自己培育的黄松菇去,既然黄松菇能卖出好价钱,如今只能指望这个了先。 搭好的蘑菇培育床,看上去没有任何的动静,王永珠掀开树叶,仔细的观察了半天,才看到好像多了两根白白的菌丝。 松了一口气。 她如今就指望,能在吴掌柜说的日期前,收获一批黄松菇才好。 当时听到宋重锦和吴掌柜的那只言片语,她就猜到吴掌柜可能要为某个大人物的寿辰收集各种珍稀的食材什么的,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如果可以的话,她能借着这个机会,先给自己攒下第一桶金。 不管什么时候,手里有钱,心就不慌。 王永珠还在柴房盘算,外面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爹,娘,我回来了!” 第三十六章 连自己儿子都拿不住 且说,宋重锦从酒楼出来后,摸了摸兜里刚卖的钱,熟门熟路的走到镇上的药堂,抓了几幅药。 就只剩下十几个大钱了。 没办法,他亲娘宋氏的身子弱,据说生他的时候又不太好,这么多年,就靠着药吊着命。 这药里别的都还罢了,就唯独一味人参最贵,而且好的人参在石桥这个小镇上,压根就没有,能凑齐几根几年的参须,就已经不错了。 就这,都掏干了家底。 他也曾想着进深山,要是运气好,能寻摸到一棵不说百年,就是几十年的人参,那娘的身体说不定也能好起来。 也许是他运气不佳,这种好药材哪里那般容易就被人遇到,人参没采到,倒是练就了一身打猎的本领,每次进山倒也没空过手,打些野味,倒也能贴补家用。 看看剩下的十几个大钱,宋重锦眉头都没动一下,又去买了点盐巴,手上的钱就所剩无几了。 从早晨起来到现在,他还水米未曾沾牙,成年男子消耗大,此刻都能听到自己腹鸣如鼓。 看看街角的小吃摊,宋重锦犹豫了一下,大步走过去,买了两个二合面的馍,三两口下了肚。 卖馍的老板还提供干净的井水,他一气喝了好几碗,总算肚子没那么难受了。 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再耽搁下去,对他来说也没有意义。 他不是寻常村人,要结伴才敢走几十里山路,他平日里一个人在山中习惯了,自然是不怕的。 更何况,他也担心家中病弱的老娘,今日因为王永珠的事情,就耽误了些时间,再迟,恐怕家里老娘就要担心了。 拔脚就要往家赶。 一转身,却对上了一家书铺的门面。 眼神不由得黯淡了一下,有什么在瞳孔深处翻滚,犹豫了一下,宋重锦似乎下定了决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才走进了书铺。 好半天后,才从书铺里走了出来,神色间虽然还平静,可眼神有难以掩饰的激动。 这一耽搁,就比往日回家要迟。 紧赶慢赶了一路,回程过半,就赶上了同样回七里墩的乡亲,远远的就能看到,大家将王永珠和张婆子围在中间,隐约还能飘来几句话:“……有福气……蘑菇……教教我们……”之类的话。 宋重锦忍不住嘴角一翘,想来,王家卖黄松菇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眼前又回想起在酒楼中,王永珠的表现来,他从来不知道,只知道痴缠着自己的王永珠,还有这样一面。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帮上忙,没想到,以王永珠的表现,即使没有自己,想来也能很顺利将黄松菇卖出去吧? 尤其是自己只是简单的暗示,王永珠居然很快就能明了自己的意思,还配合的相当的默契。 连吴掌柜都看出来了,最后给钱的时候还打趣说是看自己的面子。 想到这里,宋重锦心口一跳,腿脚不由自主的就放慢了下来。 不远不近的跟在人群后面,直到村口,看到王家的小子们欢呼着上来迎接。 大家都四散回家去了,他才垂垂眼帘,埋头往家走去。 宋重锦的家,在七里墩的外围,很是偏僻,离着山脚不远,附近也没有什么人家,孤零零的几间茅草屋。 七里墩里,住着好几个大姓,王家,宋家,还有李家。 除了这三家外,别的姓氏都没这三家人多势众。 这三家中,尤其以王家男丁最多,势力最大,宋、李两家次之。 按理来说,宋重锦也是宋家人,不至于分到这么偏僻位置的宅基地,这里地处外围,不远处就是山脚,虽然近些年没有什么凶兽下山来骚扰村子。 可毕竟离村子中心远了,四周都没有邻居,万一有什么事都无人知晓。 当初分到这个位置,宋重锦的母亲,宋春花,还曾叫他去找族长,要求换个离娘家近一点的位置。 说来宋春花和族长关系也近,族长就是宋春花的堂伯,这么近的亲戚,分个好一点的地段理所当然。 宋重锦却不好跟自己这个天性柔弱,耳根子又软,什么都不懂的母亲说,将他们母子俩分到这里,就是族长的意思。 何必还要自讨没趣的去讨情呢? 好在宋母虽然耳根子软,不知世情,可也有个好处,儿子做了主,也就不在多说啥了。 宋重锦其实对这个安排是满意的,离宋母的娘家,自己的外祖家距离远些,娘亲的耳根子也清静点。 免得那些子亲戚整日上门,说些含沙射影的话,宋母本就多愁善感,性子又软,被说了也不知道反驳,只会躲着哭,几十年如一日。 别人都说为母者强,可宋春花,一辈子就这么软,少女时候听爹娘的,后来给人当奴婢听主家的,再后来,有了儿子,就听儿子的,全没个自己的主意。 宋重锦才走到院子外,就听到里面熟悉的大嗓门,厌恶的皱皱眉头。 “我说老妹啊,你咋这么没用啊,就任凭重锦那孩子去退了婚事?都说了,结婚娶亲这种事情,肯定要听你这个当娘的,你倒好,这么好的一门亲事,你居然让重锦那孩子不懂事的给退了?以后,你去哪里再找这么好的去?不是我说你,老妹,这个时候你就该摆出当娘的款来,咋能啥事都听重锦的——” “二姐,可重锦他不同意啊,我也没法子——”这懦弱的辩解声,就是宋母,一听就心虚气短,被压制得死死的。 “呸!他是你肠子里爬出来的,敢不听就拿大耳刮子抽他,再不听就去族长那里告他忤逆,看他听不听?你性子这么软,连自己儿子都拿不住,将来要是娶进门个厉害媳妇,我看你怎么办?” “二姐,重锦挺孝顺我的,我……我不能告他……” …… 宋重锦听到这里,眉心一跳,径直推开门。 堂屋里,宋春花和她二姐宋春叶正对坐着,宋春花一脸受气小媳妇样坐着,宋春叶倒是大马金刀的坐在上处,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嗑着瓜子。 周围地上已经落了一地的瓜子壳,嘴唇上还沾着两片。 见到宋重锦进屋,宋春叶的声音嘎然而止,不自然的笑笑:“重锦回来啦,今天赶集卖了不少钱吧?哎呀,真是个孝顺孩子,又给你娘抓补药了啊,还买了别的没有?” 第三十七章 你是属狗的么? 说着,一双老眼,咕噜噜的就往宋重锦身后看。 宋春花讪讪然的站起来:“重锦回来啦,吃了没有?娘给你做饭去!” 宋重锦只觉得一股无法言说的疲惫感和无力感涌上心头,却什么都没说,只将手里的药递给了宋春花:“这是这半个月的药,我累了,回屋歇会。” 说着也不看宋春叶一眼,就进了自己的屋子。 宋春叶眉毛一竖,想骂人,又忍了下去,耷拉着脸:“行了,重锦回来了,我也不用担心你一个人害怕了,我回去了。” 说着就要走,走出两步,又折转回来,将桌上剩下的一盘子瓜子全倒在自己的衣襟上,兜着走了。 宋春花嗫喏的提着药,看看宋春叶离去,想追上去说点啥,又顾忌的看看厢房那边,虽然儿子的屋子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安静的很。 可宋春花此刻却下意识知道,儿子不高兴,她也不敢多问,也不敢多说,只在堂屋里站了一会,才怏怏然的拎着药回屋去了。 ※※※※※ 宋家气氛不好,可王家此刻却热闹的很。 王家小儿子,王永平回来了。 王永珠的记忆中,四哥王永平今年19岁了,长得是人高马大,一身的腱子肉,是把使力气的好手。 不过性子也暴躁,属于一言不合就动手的那种。 村里族里每年夏季抢水或者械斗时候的主力份子,又横又不要命。 附近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愣头青。 张婆子能在七里墩几乎横着走,有这么个蛮横的儿子,那绝对是主要原因之一。 这样的一把干活好手的儿子,为啥春忙的时候不在家呢? 自然是有原因的。 王永平从会走路那天起,就开始了能动手绝对不bb的人生旅程,几乎是打遍七里墩无敌手。 不过平日里还算有分寸,本村的打架,勉强算个切磋,加上大家也都知道他的性子,真动真格的了,见势不妙一般就掉头就跑了。 有个什么小伤啥的,有张婆子胡搅蛮缠,再加上看在有王永平坐镇,夏季抢水,七里墩就没落过下风的份上,也多有容让。 直到去年,王永平将外村一户独子腿给打折了,那家三代单传,就这么一根独苗苗,把人家腿打断了,哪里肯罢休? 不过幸好那家独子也不是什么好的,他本是到七里墩来走亲戚,平日里家里就娇惯过了,有点花花肠子,看到七里墩长得还不错的小姑娘,就吹口哨,还撩了两句。 恰好被王永平看到了,这被撩的小姑娘里,刚好有跟王永平定亲了的李家闺女。 王永平无事都要找借口生点事,活动活动拳头的,看到自己未来媳妇被调戏,哪里忍得住? 这一闹,有张婆子在里面歪缠,加上李家确实不占道理,只要了些赔偿了事。 张婆子一是心疼着赔出去的钱,二是觉得这小儿子农闲时候呆在家,实在是太惹是生非了,有这力气出去挣钱多好?没得闲在家,还闲出了事非,倒赔了钱。 因为王永平虽然人好武动个手,可却是家里唯一将王老柱一门木匠手艺学了个七八成的孩子。 有了这点子手艺傍身,张婆子托人在隔壁镇给王永平找了个活计,当小伙计,给人打零工,将小儿子给踹了出去,放话说,不挣够张婆子赔出去的钱,就不允许回来。 这才不到一年的功夫,就攒够钱了? 张婆子听到院子里自己那糟心败家儿子的声音,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等到王永珠从柴房出来,就看到一个高大的小伙子,被一群小豆丁团团围住。 “老叔,老叔,你给我们带好吃的了没?” “老叔,我的弹弓坏了,你给我再做一个呗?” “老叔,隔壁二狗子趁着你不在,又抢我们家掏鸟雀窝点地盘了,老叔,你明天去把地盘抢回来……” …… 高大的小伙子发出爽朗的笑声,将最小的金勺捞在手里,颠了颠,特别好脾气的回应:“好好好,老叔明天就给你们一人做一个新弹弓,然后带着你们去找二狗子去,看他不乖乖把地盘还给咱们家!” 小豆丁们尖叫着,一个个如同没断奶的小狗,巴着王永平不放。 还是张婆子走出来,手里还拿着饭铲,挥了挥赶人:“别缠着你们老叔,他赶了一天路了,让他歇歇去,一会吃饭。” 说完,没好气的打量了一下王永平,嫌弃的道:“败家玩意,你是属狗的么?今天刚家里弄点好吃的,你就跑回来了,还不快滚去换身衣服,一会好吃饭?” 王永平被骂也不生气,笑呵呵的拖着小豆丁往自己屋里走。 走两步,遇到刚好从柴房出来的王永珠。 王永珠微微一笑,主动打了个招呼:“四哥,你回来啦!” 王永平一愣,平日里这个小妹,可是仗着是家里最小最受宠的,除了有事要求自己,一般都是眼睛长在额头上的,从来没有这般好声好气的跟自己说过话。 不过王永平是个对家人大大咧咧,没什么心眼不计较的好青年,再加上他被张婆子从小洗脑,要对小妹好,什么都要想着小妹,有少好吃好喝好玩的先要紧着小妹,几乎已经成了习惯和本能。 难得看到小妹的好脸色,王永平有些受宠若惊,手足无措的摸摸自己的头,露出一个讨好憨厚的笑来:“小妹,四哥给你带了好吃的,还给你买了镇上姑娘都有的鲜亮头花——” 说着就从怀里往外面掏,掏出一个纸包来。 递到了王永珠的手里,还带着体温。 王永珠打开纸包,里面整整齐齐包着两块浆米糕,白白的,打开,扑鼻的一股甜香味。 旁边的几个小豆丁闻到这味道,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王永珠手上的浆米糕。 可即使如此,最小的金勺也不敢开口闹着要吃。 大家已经习惯了,这种好东西,都是老姑的。 王永平掏出纸包后,又在怀里摸了半天,才摸出两朵绢花来,一粉一红,以王永珠的眼光看来,自然是俗气无比。 可在林氏和张婆子还有金花眼里,这就是又鲜亮又好看的城里姑娘才能有的新鲜头花了。 第三十八章 神仙也救不了了,自求多福吧! 别说金花看得入了迷,就连林氏,都忍不住心中喜爱,恨不得拿过来,戴头上试试。 如今的王永珠自然不会辜负四哥这片心意,笑眯眯的伸手就要接过绢花。 结果王永平一贯爽朗的脸上,倒是面上露出一点纠结来,吭哧吭哧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小妹,这头花你挑一朵,剩下那朵,我给金枝拿过去。” 王永珠一开始还没明白过来,楞了一下,看王永平一个大男人,面红耳赤的样子,才醒悟过来,这金枝,只怕就是四哥定亲的未来媳妇了。 那她肯定不能先挑,不然传到未来四嫂耳朵里,不是说自己这个小姑子没眼色么?仇恨已经拉了很多了,能少则少吧。 当下收回手:“谢谢四哥惦记给我买头花,哪有让我先挑的理,先让金枝姐挑吧,我戴哪个颜色都行。” 王永平也没多想,反正他觉得这两个颜色都好看,顺势也就想收回到怀里去。 被黑了半天脸的张婆子一巴掌拍得差点没跌倒地上去。 “我打你这个没良性的白眼狼崽子!你个被女人迷了心窍的小兔崽子!老娘生你养你十几年,跟在你后面给你收拾烂摊子,赔了无数钱财出去!你倒好,毛都没长齐,翅膀还没硬呢,就将老娘给忘到脑后去了?李家那小狐狸精给你灌了啥迷魂汤了?为了那个小骚娘们,你害咱家赔了多少钱?这才挣了几个钱,就烧得慌?给你小妹买东西那是应当应分的?给李家那还没过门就搅家的狐狸精买头花?她算他娘的哪个牌面上的人?值得你这样舔着脸的去孝顺?倒是比孝顺你爹娘还勤快些?你这个败家儿子,老娘抽死你个混蛋臭小子——” 说着,那炒菜的铲子就往王永平身上招呼。 别看王永平在外,那是人人都不敢惹,在家,他娘想揍他,也只能乖乖挨揍。 一边呲牙咧嘴,一边立刻改口:“娘,我错了!那头花不给金枝了,我孝敬给您还不行吗?” 王永珠抚额,这糟心四哥,这是一心往作死的大路上狂奔啊。 果不其然,张婆子暴跳如雷,手中的铁铲舞得是虎虎生风。 “我呸!老娘生你养你一场,不指望你个王八羔子孝顺老娘,这还没过门,老娘就要捡那小贱人剩下的?那以后你不得纵着那狐狸精爬到老娘的头上去做窝?王永平你个白眼狼,你咋不干脆去李家当上门女婿去算了,你还姓啥王啊?你给人家去做儿子,给人家**去!老娘咋生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糟心的玩意?早知道你是这种还没娶媳妇就忘了娘的货色,当初生下来就掐死还算省心了!老娘命苦啊,生的都是些有媳妇不要娘的白眼狼啊——” 说着铲子一丢,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开嗓子开嚎。 里屋的王老柱坐不住了,这当人爹娘的,最忌讳的不就是儿子跟自己离了心么?那以后老了指望谁去? 王老柱几步踱出来,刚好王永平跳到他面前,手里的烟袋锅就往王永平的身上敲:“你个不孝子,才回来就把你娘气哭了!你回来干啥?” 王永平才逃脱老娘的铁铲,又陷入了亲爹烟袋锅的围攻中,偏还不敢还手。 王永富和林氏在一旁扎着手,也不敢劝,这个时候谁劝谁倒霉! 更何况王永平从小就耐操,这么点揍对他来说都不算事,大家都见习惯了,往年一个月要这么演上七八回。 至去年王永平出门去当小伙计后,才歇了。 这不,他才回来,又开始了,大家除了刚开始有点发愣,都有种诡异的久违的终于又来到熟悉感。 王永平被打得哎呦喊疼,还特别不明白,为啥自己都承认错了,爹娘还这么生气,直愣愣的追问:“爹唉~~我不是说不给金枝了么,都给小妹和娘还不行吗?咋还生我气啊?娘,你心眼咋这么小?爹,别打我了——” 王永珠真是从未见过如此找死之人。 居然还是自己的四哥。 叹口气,要是再不解围,只怕今天王家就要发生血案了。 “四哥,你除了给我带了礼物,给爹娘带什么了没?” 王永平一边跳脚,一边回答:“爹娘又不缺啥,有什么好带的?” 好吧,神仙也救不了了,自求多福吧! 王永珠彻底放弃了抢救一下的念头。 托着两块浆米糕,对小豆丁们使了个眼色,一起躲到角落,一边看张婆子和王老柱男女混合双打糟心四哥,一边顺手将浆米糕掰成小块,往几个孩子嘴里一人塞了一小块。 浆米糕是大米磨成浆水,在锅内刷上一层清油,将浆水倒进去,大火蒸熟,出锅前,再撒上几点黑芝麻。 又香又甜,外焦里嫩,带着一股子清香,在镇上都是难得的小吃。 王永珠以前吃过的点心无数,可穿越过来这么些天,嘴里都快淡出鸟来,此刻只一小块塞牙缝的浆米糕,却让她觉得比以前吃过的任何一种点心都要好吃。 更别说其他几个孩子,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都舍不得嚼,只放在嘴里,就觉得那股甜意只甜到了心里去了。 王永珠也没太过分,只和孩子们分了一块浆米糕,剩下的包好收起,给张婆子留着。 小豆丁们虽然只尝到一点味道,可也觉得十分满足了,对王永珠将剩下的浆米糕收起,一点意见都没有。 这边浆米糕都吃完了,那边张婆子还在中气十足的揍儿子。 直到江氏将晚饭都做好了,张婆子和王老柱才恨恨的收起了铁铲和烟袋锅,准备吃饭。 王永平揉着自己的背,嘶嘶的抽气。 爹娘这真是动了大气,下死手打的啊!若不是自己皮糙肉厚,只怕明天要下不来床了。 唉,自己好歹也是小半年才回家一趟,咋爹娘就能下这么狠的手呢? 王永平一边揉着被打的地方,一边嘀咕。 不过满心的郁闷,在闻到肉香后,烟消云散不知踪迹了。 什么头花,什么金枝,那是什么东西? 都不如眼前的两大盆肉吸引人啊! 都是久未曾沾过这么足油水的,等张婆子分好馍馍后,大家都闷头不说话,甩开了腮帮子吃。 第三十九章 劳资要去打断他的腿 一顿风卷残云,桌上的饭菜一扫而光。 就连铁了心减肥的王永珠,也被这气氛带动得不知不觉吃了几块红烧肉下肚。 难得的,连江氏今天都混了个肚子七八分饱,还吃了一块小拇指大的肥肉,含在口里,那肉香,那滑嫩,恨不得让她把舌头都吞下去。 最后桌上连汤盆都被几个孩子用馍馍擦了个干净,压根都不用洗了。 王永平摸着肚皮,一顿肉让他早就忘记了饭前的那顿胖揍,“娘,还是你心疼儿子,知道我今天要回来,特意割这么多肉给我接风?” 张婆子没好气:“我呸!给你接风?你脸比盆大吧?早要知道你这个糟心玩意要回来,我还割肉?给你煮点青菜米糊,都是看着你是我亲生的份上!你忽剌吧的回来,别告诉我,你又闯祸了?不是又把谁的腿打折了吧?” 说着顺手就操起手边的笤帚,打算只要王永平点头,就招呼过去。 王永平委屈的刨刨头发,“娘,你儿子我是那种人吗?我这不是听你的话,赚够了当初赔出去的钱,担心家里的农活人手不够,才赶回来了么?” 不说别的,在张婆子的管教下,这王家几个儿子,不管什么性格,在外人眼里都是大孝子。 王永平自家知道自家的事情,外人看起来王家人多,实际上能干活的也就那么几个。 爹年纪大了,本来身体就不太好,下地也只能干点轻松的活,或者指导一下孙子。 真正能顶上用的,只有大哥,还有大嫂两个人。 金斗和金壶虽然下地几年了,可也只能搭把手,真正下苦力的活还拿不起。 二哥在县城里,一年到头难得回来一次,三哥更是没笼头的野马,全都指望不上。 所以从开春,他就卯足了劲,多接活计做,才在昨天攒够了半吊钱。 因为挂心家里,一早上,除了花钱买了两块浆米糕,和前些日子趁着赶集的时候买的两朵头花外,别的啥也没买,就紧赶慢赶的往家奔。 本以为家里此刻应该是大家都忙累得不行的,自己个的老娘说不定又在家摔盆子打碗骂街呢。 没想到回来,家里安安静静的,还炖了这么大一锅肉吃,让小半年没沾到一点荤腥的王永平好好过了点肉瘾。 他也没多想,以为这是因为自己不在家,老娘怕家里人没力气干活,所以买肉给大家吃,好让大家有劲头下地呢。 忙忙的表功,表示自己回来就是为了下田干活的。 听到王永平这么说,张婆子的脸色算是和缓了下来,笤帚一扔,手一伸:“拿来——” 王永平乖乖的掏钱袋子,递给张婆子。 张婆子将钱袋子一翻,里面哐当掉出半串串好的铜钱来,仔细数了三遍,确认是半吊,这才满意的收到柜子里。 一面还嫌弃的嘀咕:“都出去混了小半年,才只赚这么点钱,还不如你小妹呢!我将来能指望你们哪个哟~~” 将钱锁好,趁着大家都在,张婆子敲敲桌子:“老四也回来了,大家都在,田里的活也都忙活的差不多了,我盘算着,反正珠儿的亲事退了,退的定礼,加上我手里的钱,给老四娶媳妇也够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王永平打断了:“娘?你说啥?小妹的亲事退了?为啥?是不是宋重锦那王八蛋来退的?马德,劳资要去打断他的腿——” 说着,桌子一推,袖子一撸,面目狰狞的就要去干架。 被张婆子一巴掌给拍回原地:“给老娘坐下,你是哪个个的老子?再唧唧歪歪,老娘打断你的狗腿!” 王永平委屈兮兮的,“娘,不是你说的,小妹要是被欺负了,我这个当哥哥的得去给她出头么?这都被退亲了,我们王家的面子往哪里搁?以后小妹还怎么做人?娘,你就让我去,我得让宋家人知道,我们王家姑娘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张婆子一拍桌子,眼睛一竖:“要揍明天去揍,现在听老娘把话说完,一个个都把老娘的话当耳旁风?要翻天是不是?” 七里墩打架一哥王永平立刻怂了,乖乖坐下听训。 “你回来也好,趁着这时节不忙,赶紧的将你跟李家丫头的婚事给办了。都拖了好几年了,今儿说日子不好,明儿又说流年不利,他家的丫头连给我们家珠儿提鞋都不配,还真以为取个名字叫金枝,就是金枝玉叶不成?能嫁到我们家不愁吃穿,不知道是她哪辈子修来的福气了,还想咋地?哪里来的那么多穷讲究?明儿我就请媒人去定日子去。 你住的屋子这几天粉刷一下,让你爹和你自己这些日子抓紧打几样家具就行了。早点娶进来,早省心,也好有个人好伺候你洗衣服吃饭,老娘伺候你快二十年,都伺候伤了。” 王永平好歹也是纯情小伙子,除了自家亲妈和亲妹妹,和别的姑娘连手都没牵过,听自己老娘这架势,是真的要把媳妇给自己娶进门。 一颗少男心顿时砰砰的,耳朵尖都红了。 在外面做活计也好,平日里和村里相好的伙伴在一起也好,成年大小伙子,说话聊天,肯定离不开女人。 尤其是已经成婚的,说起来成婚的好处来,一个个那种得意的像吃了几天的肥肉的表情,动不动就说过来人才知道的话,什么自己婆娘身上的皮子细嫩啊,身子软的像面条啊,那地方又滑又紧啊…… 没成亲的大小伙子,一个个听得面红耳赤,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 一想到,自己马上也要成亲了,成为过来人中的一员,可以搂着香香软软的婆娘,这样那样,王永平觉得鼻血都要涌出来了,只知道咧着嘴呵呵傻笑。 王永珠简直没眼睛看自己这个傻四哥。 张婆子也觉得这糟心儿子太辣眼睛,两笤帚就赶了出去。 吃完饭,就被赶到院子里的金斗还有几个小豆丁们,也听到了家里要给四叔娶媳妇的安排,都笑着去羞王永平。 “四叔,你要给我们娶四婶了吗?” “四叔,你咋脸红了?” …… 外面院子里闹成一片。 留下王永富和林氏两口子在堂屋里,林氏给王永富一个劲的使眼色。 难得今天婆婆提到了小叔子的亲事,自家的金斗明年就要15了,媳妇也要相看起来了,不然再过两年,好闺女都被人家挑完了。 孙子辈结婚的房子还没着落,也得提上日程了。 第四十章 挑三窝四的贱人,还不给老娘滚出去—— 不然以自己家婆婆这个偏心劲,哪里会想起给金斗两兄弟娶媳妇啊。 王永富天天听林氏在耳朵边吹风,也觉得该给大儿子寻摸亲事了,早点娶了媳妇进来,家里增加了劳力,自己和媳妇也可以享受一下当公公婆婆的滋味了。 以前他硬是顶着林氏的压力不开口,是他心里清楚,乡里孩子知事早,大都十六七岁就成亲了。 他和老二、老三都是十六岁就成了亲,唯有老四,都十九了,还没将媳妇娶进门。 一是因为家里的孩子越来越多,个个都在张嘴要吃,家里负担不小。 二来,早些年供老二读书,考上秀才,每年的开销不菲,偏老二考上秀才后,年年去考,年年落榜,直到爹娘实在无力供应了,老二才跑到县学堂去教书,可这么些年,收的束脩家里是一文没见着。 老三能娶上媳妇,一是因为跟老二年龄相差不大,加上那两年老二考上秀才,说出去也是风光,有的是人家宁愿贴钱也要嫁到王家来。三弟妹家不就是以为将来能靠上老二家,才贴着嫁妆嫁进来么。 三来,爹娘年纪大了,老娘偏心小妹,觉得儿子结婚寒酸点无所谓,可嫁女儿不能小气,不然到婆家抬不起头来,手里的余钱都想给小妹攒着做嫁妆。 所以老四的婚事耽搁到了19岁还没人提。 本来村里就有人说闲话了,这次小妹卖黄松菇挣了点钱,老四也挣了点钱,只要李家不过分,这个婚事应该很顺利就能办了。 李家闺女的年龄也不小了,再拖下去就成老闺女了。 等老四的婚事办了,这几年娘给小妹存的嫁妆也应该差不多了,那个时候再提金斗的婚事,应该就能准了。 所以,不管林氏如何的游说,他心里也有一本帐,知道现在提出来,除了惹毛老娘,没有任何用。 林氏眼睛都快抽筋了,可王永富还是装死不开口,实在忍不住了,“娘,这给四弟办了婚事后,是不是也该给咱们家金斗准备了?他明年都满15了,也该寻摸个好生养勤快踏实的姑娘了,金斗是王家的长子长孙,亲事可不能随便!是不是也该预备下了,不然到时候成亲要房子住——” “我呸!老大家的,给老娘夹起你的x嘴滚回你老林家去,我王家要不起这样的搅家精。咋你小叔子都19了还没成亲,没见你这当嫂子的关关心。倒是你儿子,才14,你就跳着脚的要娶媳妇啦?没天理的搅家精,你算个什么东西?这王家也轮得到你说话?丧良心的东西,都说长嫂如母,你这比后娘还狠心哪!这当叔叔的都没结婚,当侄子的到想起要媳妇来啦,哪家子都没有这样的道理!再敢说这种话,看老娘不拿鞋底子抽你!挑三窝四的贱人,还不给老娘滚出去——” 一席话,骂得林氏臊红了脸,捂着脸出了门。 院子里,金斗尴尬的看着四叔,若说少年对娶媳妇没个什么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他也知道,自己四叔都没成亲,怎么也轮不到自己。 再说了,自己是王家的长孙,只要爷奶要面子,还想在七里墩立足,给四叔办了婚事后,不用别人催,就要给自己预备了。 偏自己娘看不清楚,着急忙慌的赶在这个节骨眼上说,这不是找骂么? 倒闹得自己好像一门心思想娶媳妇一样。 王永平看着大嫂林氏捂着脸冲到大房屋子里,没一会就传出来呜咽声。 院子里本来欢快的气氛一扫无余,小豆丁们都不敢说话了,左看右看,连大气都不敢出。 还是王永珠从堂屋走出来,轻描淡写的招呼:“时候不早了,还不快洗了睡觉去。” 小豆丁们这才如梦大赦,一哄而散。 剩下王永平,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小妹,不知道说什么好。 王永珠其实很心疼自己这个四哥,凶名在外,人人都怕,可在家,却是个被忽略的孩子。 他为这个家付出了不少,得到的却远远不够,亲爹娘有自己的打算,大哥大嫂有自己的私心,可怜他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好歹要成亲了,还要被大嫂当做筏子,为大侄子铺路。 看着王永平明明高高大大大个子,站在院子里,却露出几分可怜的样子来,王永珠上前,安抚的拍拍他的肩膀:“四哥,你也辛苦了,早点回去歇息吧!放心,娘心里有数呢,不会亏待你的!” 心里下了决心,不管如何,她都要劝张婆子,四哥的亲事,要用心些,别寒了他的心才是。 王永平有些诧异,有几分感动,十八九岁的大小伙子,难得从家人身上得到这份关心,眼圈都红了。 怕小妹笑话,狼狈的转过身,三两步冲回自己的屋子。 王永珠叹口气,正要回房,想起白天帮江氏卖的针线,又转身进了灶屋。 灶屋里,江氏正在烧热水,预备大家晚上要用的水。 看到王永珠进来,紧张的站起来,期盼的看着她。 王永珠看看外面无人,从怀里掏出个手帕,里面裹着卖手帕的二十个大钱,递给了江氏:“一共二十文,你数数。” 江氏眼睛一亮,没想到真的卖出去了,还卖出了二十个大钱,她连想都不敢想。 以为能卖个十来文就谢天谢地了! 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才小心翼翼地接过手帕,沉甸甸的铜钱入手,她才有了点真实感。 眼里闪动着泪花,激动得低声道:“谢谢小妹!你这是帮了我们大忙了,嫂子都不知道怎么谢谢你才好——” 江氏此刻心情的激动和感激,用言语无法形容,在她几乎要到绝境的时候,王永珠这个顺手的帮忙,让她有了可以撑下去的勇气。 一边语无伦次的说着,一边哆嗦着手数出十个大钱,要给王永珠,当封口费。 王永珠本不想接,不过想着不能崩人设,看江氏这个样子,自己要是不收,恐怕她天天要提心吊胆东窗事发。 还不如暂时收了安她的心,顶多就当着钱存在自己这里,以后找个机会贴补给她们三房好了。 第四十一章 娘,你尽管吩咐我 这么一想,王永珠也就淡定的接过十个大钱,随手揣到荷包里。 嘱咐了一句:“那家掌柜的觉得你的荷包做的不错,心思很巧,拼出来的荷包寓意好,让你多做几个这种荷包,我给你带了一包碎布条子,你明天到我房里去拿。”说完就出了灶屋。 江氏激动得浑身发抖,犹如在梦中,咬了一下手指头,疼得浑身一机灵,脸上还带着笑。 有人要自己的绣品,又摸到了实实在在的十个大钱,小姑子还能帮着瞒住婆婆,就算被抽走一半的钱,她也乐意的。 她也能挣钱了,以后的日子,终归会好过起来的。 ※※※ 将钱交给了江氏,王永珠回身看着张婆子住的厢房里已经一片黑暗,连油灯都没点,看来张婆子被气得不轻,都没梳洗,就直接睡下了。 大房那边还隐约传来林氏的哭声,还有王永富和几个孩子的劝解声。 王永珠摇摇头,回到自己屋子里,梳洗完,这才将张婆子给她的那两碎银子拿出去,端详了半天,然后和林氏给的那十个大钱放在一起。 按照记忆中的位置,在衣柜最里面翻出来一个小小的木头匣子。 打开,里面零碎放着二三十个大钱,还有几根头绳,几根木头雕刻的簪子,一对细细巧巧的银丁香耳环。 这就是王永珠全部的家当。 实在是穷的可怜。 将那块碎银子和是个大钱丢进去,锁好,又放回原处。 赶了一天的路,终于能躺在床上,王永珠终于有了点踏实的感觉,脑子里想着要计划一下以后如何生活,睡意却沉沉袭来,她抵挡不住,进入黑甜中。 一觉醒来,天色已亮。 院子里传来劈柴的声音,一下一下,很有节奏感。 还有张婆子的声音:“老四,一大早劈啥柴啊?有那闲工夫,你跟你爹和老大一早就去山上,把那阴好的木头扛几根回来,先紧着你屋子里的家具打两样,老三家的,你多烙两张饼,我一会拿着去请村口吴婶子到李家去定日子。” 王永平和江氏都忙忙的答应了。 张婆子见大家都起来了,只没看到林氏的影子,大房的门还关着,昨晚还没生完的气又腾的起来了,因为顾忌吵醒宝贝老闺女,虽然生气,还是努力压低了声音,走到大房的门口:“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挺尸呢?没听说过婆婆都起来了,这媳妇还在床上睡懒觉的!烂心肝的懒婆娘,还不给老娘滚出来,今天事情多着呢,耽搁了老娘的事,看不扒了你们的皮!” 门吱呀开了,林氏红肿着眼睛,低头走了出来,估计昨晚王永富和孩子们没少劝她,看上去脸色还不算难看。 张婆子也懒得多说,直接交代任务:“吃了早饭,把家里好好收拾收拾,园子里的菜该浇肥了,趁着这几天追追肥,到时候老四办喜事的时候,也能省点子菜钱。” 林氏知道这是正经事,若敢说半个不字,不说张婆子骂死她,村里人知道了,也要说她的不是。 耷拉着脸也答应了。 张婆子分配好任务,回头看到王永珠打开房门,顿时脸上就笑开了花,两步走过去:“老闺女醒啦,是不是娘嗓门大吵着你了?今天没啥事,你昨天辛苦了,要不吃了饭再回去躺会?” 王永珠摸摸鼻子,强迫自己习惯张婆子这翻脸如翻书的性子。 “我睡好了,四哥要成亲了,我当妹妹的咋能在旁边扎手看着?有什么我能做的?娘,你尽管吩咐我——” 张婆子慈爱的将王永珠额边的碎发一拢,“家里这么多人,哪里用得上你?别把你的手弄粗了,女孩子家家的,手最宝贵了,要是闲着无聊,就监督几个小的把屋子收拾一遍,我看闺女你上次收拾的屋子就又好看又大房。等你爹他们把家具打好了,你帮你四哥也收拾下新房——” 张婆子一如既往的偏心着闺女。 王永珠想着自己那个窗明几净的任务好像还没完成,趁着这个机会,正好完成了,好歹也是一个积分啊。 爽快的答应了。 吃早饭后,张婆子带着江氏烙好的饼就要去找媒人,才出灶屋,王永珠就等着,将昨天特意留下来的一块浆米糕递过来:“娘,把这个也带上。看上去又体面又好看,也好让吴婶子替四哥和咱们家多说几句好话,让四嫂早点嫁过来!” 张婆子哪里肯要:“这么精贵的东西,留着自己解解馋,给外人干啥?谁家说媒谢礼能给两张饼就不错了,我们家和老四配他们李家绰绰有余了,还用得着别人说好话,你自己留着——” 不由分说的,就将浆米糕塞回来,挎着篮子出了门。 王老柱也带着两个儿子上山搬木头去了。 七里墩因为靠山,树木是不缺的,家里要做房子上梁,还有打家具,都是去山上自己寻摸木头。 有远见的人家,会早早几年就找好树木,砍伐成木头,然后放着阴干,这样的木头纹理细密,打成的家具也更加结实,不会干燥后就裂口。 王老柱是木匠,自己家儿子女儿成亲要用的木头,他早早就寻摸好,放着阴干,随时可以用。 林氏虽然心中还有几分不快,可也去后园浇菜追肥去了。 剩下王永珠,指挥着小豆丁们,彻底的将王家来了个大扫除。 连犄角旮旯里的蜘蛛网都被打扫了个干净。 院子中原本略显凌乱,此刻也被规制的整整齐齐,野草都被拔得干干净净。 窗户棱上的陈年灰也被擦掉了,灶屋里也亮堂了几分,橱柜被刷洗干净,灶台上的油渍也被去掉,两口铁锅被刷得锃亮锃亮的。 猪圈和鸡窝也被打扫了一遍,整个院子焕然一新。 王永珠最后检查了一遍,才彻底的放心,同时,脑海里系统的提示音响起:“恭喜宿主,窗明几净,打扫房间卫生任务已完成,奖励1积分。” 积分到手,王永珠这才放下心来,蚊子再小也是肉,积分一分也不嫌少。 心情一号,再看着虽然整齐但空荡荡的院子,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第四十二章 那你以前咋老爱占人家便宜? 比划了一下,吩咐几个小豆丁,这几日到山上去,看到好看的花树,比如杜鹃花,或者栀子花什么的,挖几丛回来,栽在院子里,也添几分意趣。 金花是女孩子,听说栽花,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建议:“老姑,我知道李竹叶她们家就有栀子花,那花又香又大,咱们去找她们家分两枝回来栽吧?” 李竹叶? 王永珠一脸懵圈,在记忆里扒拉了半天也没有印象,没办法,以前的王永珠是眼里除了自己就是宋重锦,别人再不不入她的眼的。 因此没印象很正常。 金花也知道自己老姑这个毛病,忙忙的解释:“就是还没进门的四婶的隔壁啊?他们两家是堂亲,四婶还是竹叶的堂姑呢。” 了解! 王永珠犹豫了一下:“他们家会给咱们分吗?要不要带点啥东西,不好空手上门去要吧?” 不知道别人怎么样,在王永珠以前受到的教育里,上人家门,是不可以空手的,好歹要带点伴手礼什么的。 金花还是个孩子,乡下孩子之间交往,哪里会注意这些? 更别提,就算她知道,她也没东西可以给人家拿啊? 因此,王永珠一提,金花傻眼了。 “那……那怎么办?” 王永珠琢磨了一下,以后要在七里墩混下去,周围邻居,村子里的关系不说打好,起码也要大家对自己没那么多偏见才行。 以后都是要打交道的,不如就从这个李竹叶家入手,踏出她人际交往的第一步! 想了想,回屋子,在匣子里翻出两根红头绳来,递给金花一根,将另外一根收在荷包里:“那个竹叶她喜欢红色吗?” 金花喜出望外的捧着头绳:“老姑,这是给我的?” 一边小心翼翼地摸着,这般红的头绳,家里也只有老姑才有,她扎头发都是用旧衣服上剪下来的布条子扎的。 哪个小姑娘不爱俏?金花虽然懂事,可也不是不羡慕人家小姑娘头上可以扎红头绳,戴头花的。 这样的头绳,她以前只能看看,现在老姑给她一根,她又是高兴,又是害怕。 王永珠随意的挥挥手:“送你的,你们小姑娘家家的扎这个才好看。”她匣子里还有好几根别的颜色的,而且她眼光也高,这些头绳自然不放在眼里,更何况,如今她的皮肤还是个浅荞麦色,戴红色显得又黑又土好吗? 金花喜滋滋的将头发散开,取下灰色的布条,将红头绳扎上,细黄的辫子上,红色的头绳十分的鲜艳,并不怎么好看,可金花还是爱不释手,时不时还伸手去摸两下头绳,确定一下存在。 金花摸了好几下辫子,才回过神来:“老姑,走吧,我带你去,我跟竹叶关系可好了,就算不送她头绳也能给咱们分几枝花。再说了,这头绳可贵了,那花枝又不值钱,老姑,咱们就只分几枝花,就白送一根头绳,是不是太亏了?” 这丫头,跟着张婆子和江氏耳濡目染,也学得十分的抠门。 王永珠摇摇头,正色道:“既然你跟竹叶关系好,那咱们就更不能占人家的便宜!这跟人交往,特别要注意人情来往,你不能因为跟人家关系好,不计较,就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时间长了,人家心里会不舒服的,好朋友也会疏远的。要是人家把话传说去,说你是个小气喜欢占便宜的人,那就对名声有妨碍了。大部分人都不会爱跟名声不好的人来往,再以后要有个什么事情,不管对错,人家都会觉得错在你。到时候,你就是吃了亏也说不出来,这样贪小便宜吃大亏的事情,咱们可不能做,知道吗?” 金花平日里,张婆子只需要她做活,江氏要忙家里的事情,连最小的金勺都还要金花帮忙带着,哪里有空教导女儿这些。 不过她本性聪明,又有江氏的温柔忍让影响,除了过于抠门,爱占点小便宜外,倒没有别的问题。 反而手脚勤快,嘴巴又乖,在村里孩子和大人眼里都还不错。 此刻听闻王永珠这么教导她,倒还真听进去了,虽然还有些不明白的地方,她都记在心里打算晚上偷偷问江氏。 不过,小孩子嘴巴快,一不小心就问了出来:“老姑,那你以前咋老爱占人家便宜?名声在村子里不好呢?” 王永珠…… 最讨厌小孩子了,心直口快什么的,好戳人心! 忍了忍,王永珠没忍住,弹了金花一个脑瓜崩,板着脸:“带路,去竹叶家——” 金花吐吐舌头,知道这话惹毛了老姑,也不敢多说,一溜烟的跑到前面带路。 李竹叶家离王家不算太远,此刻村里的人有的下地去了,地里活做完的,难得在家歇息,村子里除了有几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到处跑来跑去,没什么人走动。 王永珠一路也没碰到什么人,到了李竹叶家,门是开着的,径直走了进去。 “竹叶?竹叶你在家吗?” 一个跟金花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从里屋走了出来,个子没金花高,一身洗得发白的蓝碎花衣裳,眉眼大方,皮肤带着乡村孩子特有的黑黄。 看到金花,两步冲上来搂住:“金花,你咋来了?找我有事?” 金花回头,看到王永珠还站在门口没进来,忙招手:“老姑,你咋不进来,站在门口做什么?” 一面跟好朋友竹叶介绍:“竹叶,这是我老姑。” 竹叶自然知道王家的女霸王王永珠,以前金花也曾偶尔在她耳边抱怨过,老姑性子独,张婆子又宠着,在王家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要先紧着王永珠,王永珠也没有当老姑的样子,好东西从来都是自己独享,对侄子侄女也从来没有疼爱之心,都是呼来唤去的。 金花几个兄弟姐妹,心中都不大待见这个老姑,只是又不敢得罪,一点不好,老姑在爷奶面前告状了,他们不仅要挨骂,还不给饭吃。 所以姑侄之间的关系一直都很冷淡,不是万不得已都不凑到王永珠面前的。 怎么今天,还主动带着老姑到自己家?莫非这王永珠看上自己家啥,逼着金花来自己家讨要了? 第四十三章 我不想嫁到王家去 竹叶第一个反应就是这般,警惕的看着王永珠,就怕她看上啥硬要讨走可怎么办?自己家爹娘哥哥都去地里忙活去了,就剩下自己看家,万一打不过怎么办? 小姑娘脑子转的飞快。 “竹叶,你好,我是金花的老姑。我听金花说,你手特别巧,还特别会养花,你们家养的栀子花,是全村开得最大最香的——”王永珠看竹叶小姑娘一脸警惕的看着自己,哪里还不明白,人家小姑娘防着自己呢。 只好先开口夸,好让小姑娘放松一点。 竹叶果然听王永珠这么夸自己,还说是金花回去说的,那个嘴角忍不住就翘起来。 “那当然,我这手艺都是跟着我姥爷家学的,满七里墩都找不到这种花的手艺了。既然老姑第一次上我们家门,一会我给老姑摘几朵带回去,只放清水养着,香香屋子。”小姑娘骄傲的挺起胸脯,特别的大方。 “那就谢谢你啦!我今天来,正好也是为栀子花来,我们家最近要办喜事,收拾院子,发现太空荡了不好看,打算栽点花草,也好增添点喜气。听金花夸你家的栀子花特别好,特意上门,想求几根分枝回去,这是谢礼!”怕竹叶小姑娘误会自己是白要,王永珠忙从荷包里掏出好准备好的红色头绳塞到竹叶手里。 竹叶眼睛一亮,小姑娘,谁不爱个红啊。 这红头绳颜色鲜亮,一看就不是便宜货。 忍不住就心动了,只是又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手里抓着头绳不放,嘴里还推让道:“王家姑姑太客气了,不过几根分枝的事情,哪里当得起这样破费,姑姑还是收回去吧。” 王永珠自然不会收回去的,给金花使了个眼色。 金花立刻就抱着竹叶:“你跟我老姑客套什么?我老姑可大方了,看,还给我了一根,扎着好看吧,你也快扎上吧——” 不由分说的就吧竹叶头上扎头发的取下,给她把红头绳扎上去。 竹叶心里实在喜欢这头绳,也就顺手推舟的任由金花给她扎好头发,心里对王永珠往日的偏见去了大半。 既然王家老姑这么大方,自己也不能小气。 喜滋滋的摸着红头绳:“那就谢谢王家姑姑了。姑姑说的要在院子里栽花草,这找我就对了,保管让姑姑满意。我前年从我家老树上分枝了一簇栀子花,今年已经成型了,满树都打了花苞,过几日就正是开的时候,正好给姑姑家移过去。我们家还有些指甲花,夜来香,小茉莉,姑姑要不要?” 王永珠喜出望外,这可是额外之喜,没想到七里墩李家还有这些花,虽然都普通,可一般人家也不会种这些浪费。 忙点头不迭。 竹叶也是个大方的姑娘,见王永珠是真的喜欢花,还用红头绳来换,麻利的进屋,搬出来小板凳,端出一杯水:“那姑姑就在这里歇会脚,我跟金花去后院先把夜来香,茉莉和指甲花给姑姑挖出来,一会带回去就可以种了。那栀子花,如今也有一人高,根又深,我们可挖不动,等我爹和哥哥回来,让他们挖出去,明日给你们家送去,可行?” 一番话又干脆又利落。 王永珠见竹叶这么爽利的安排,自然没有什么不满,接过水,笑眯眯的示意:“那我就在院子里等着,你们去吧——” 知道这是竹叶特意要避开自己,跟金花小姐妹说点知心话,她也就不去打扰了。 竹叶和金花拿了锄头铁锹和竹筐,去后院挖花去了。 王永珠在别人家,也不好走动,只默默的搬着小板凳,坐在院墙边,免得快中午的太阳,又把自己往黑了晒。 一杯水喝完,两个小姑娘还没回来,王永珠只好数着地上蚂蚁发呆。 就听到院墙那边,传来两个低低的女声音:“金枝,你咋滴啦?拖着我到后院干啥?有什么话屋里说不得?先前王家托人来定日子,我就看你满脸不高兴,你这妮子,要成亲了,是喜事啊,怎么倒还板起脸来了。” 王永珠心里咯噔一下,金枝?想起金花的话,这竹叶家隔壁就是金枝家,那院墙那边说话的是未来四嫂? 以王永珠昨天看到王永平的态度,他应该挺满意李金枝这个媳妇的,怎么李金枝这边,反倒好像不是很乐意? 王永珠立刻竖起了耳朵,往院墙又靠了靠。 一个低低的女声响起,带着几分犹豫和烦躁:“娘,我不想嫁到王家去。” “你个死丫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第一个女声声音猛然提高,然后压低了问:“死丫头,这话能随便说的吗?给我小声点,小心被人听去!” 李金枝的声音也压得低低的:“我当然知道不能被别人听去,才把娘你拉倒后院来。隔壁只留下竹叶一个小丫头子在家,我看到她和王家的金花去后院挖花去了,这里说话没人听到。” 李金枝的娘放下心来,又恼怒起来:“你这丫头怎么想的?以前不是老抱怨王家不娶你过门么?如今他们家来定日子里,你又做什么妖?这好端端的亲事,咋能说不嫁就不嫁? 李金枝不快的道:“王家又不是什么好人家,以前是我年纪小不懂事。现在想来,嫁进王家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婆婆尖酸刻薄,小姑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嫁进去给王家做牛做马不成?我可不乐意!” 王永珠哑然,这未来四嫂说的也的确,凭良心说,若是她自己处在李金枝这位置,她也不爱嫁。 “金枝,你这是说糊涂话!去人家做媳妇自然跟在家做女儿不一样,哪家婆婆不一样?王家已经算好的了,那张婆子虽然嘴上刻薄,可你看王家这么些年,生下的孩子都站住了,这就不错了!虽然偏心小姑子,可小姑子又不能在娘家呆一辈子,她年纪也不小了,顶多两年就嫁出去了。到时候你再使把劲,闹着把家一分,你嫁的是小儿子,连老都不用养,自己当家作主,王家老四那体格,那把子力气,还怕日子不好过不成?”墙那边,李金枝的娘这是在劝李金枝。 第四十四章 头顶一片绿油油的草原 李金枝沉默了一会,才又缓缓的开口:“娘,俗话说的好,高嫁低娶,王家跟咱们不过是一般的人家。我嫁过去,每天忙完灶上,忙地里,一刻都不得闲。你看王家的媳妇,都是女人当男人在用,我不想过那种苦日子。娘,你女儿这般的容貌,在村里不说数一数二,也不差了,凭什么不能嫁个好人家,非要嫁给一个乡下泥腿子——” 李金枝的娘一会没说话,好一会才开口:“你跟娘说实话,你是不是心里有别人了?别跟老娘扯那些有的没的!咱们家跟王家的亲是早年就定下的,礼都过了,就差最后过门了。你突然说不想嫁了,说破天也没这个道理!趁早的给我交代清楚——” “娘,你还记得去年被王家老四打断腿的何家小子么?”被自己老娘看穿了,李金枝也不隐瞒了,小声的问。 李金枝的娘吓了一跳,啪的打了一记李金枝的胳膊:“你个作死的丫头,那何家的小子调戏你,还是王家老四给你解的围,为这个还赔了不少钱给何家,你咋跟何家的那个小子搅在一起了?” 李金枝满不在乎的揉揉自己的胳膊:“娘,那何家大伟哥其实就是嘴上花花,人不坏!再说了,人家何家几代单传,就这么一个独苗苗,家里有十来亩上好的地,镇上还有个铺子,几个姐姐嫁的也都是殷实人家,经常补贴娘家。 大伟哥说了,因为腿被王家老四打断,虽然找大夫接好了,可以后不能下地干活了,他们家决定将镇上的铺子收回来,将来等我们成亲了,就搬到镇上去,他当掌柜,我当掌柜娘子。还答应,买个丫头伺候我,这样的人家我又不傻,为什么不答应? 王家老四跟我订婚这么多年,连根头绳都没给我买过,大伟哥就出手大方多了,给我买胭脂水粉,还给我买了根银簪子,还答应到时候给咱们家的聘礼,多给五两银子,还答应给您和爹一人裁一套好衣裳,比那抠门的王家不知道强哪里去了?娘,你说我放着这样的好人家不嫁,干嘛非要想不开去跳王家那个火坑?” 李金枝的娘也不作声了,对乡下来说,这五两银子的聘礼,实在是太丰厚了,丰厚的让她想拒绝,都开不了口。 更别提,还能裁一身新衣裳,这光布料钱就不少了,再加上零零碎碎别的聘礼,比起王家来,那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李金枝的娘的心,不禁就往何家那边偏了偏。 不过,她好歹还有理智,没被闺女三言两语就哄得全然向着何家,只道:“这事等晚上我跟你爹再好好商量商量,你这几天可给我老实点,别在外人面前露了行迹,知道吗?” 李金枝吐吐舌头,吞吞吐吐的道:“那娘,你可得好好劝劝爹,可不能太耽搁时间了——” 李金枝的娘脸色一变,一把拉住李金枝,又慌又怕:“你……你是不是,是不是跟何家的……” 李金枝脸上飞上两朵红云,扭捏的道:“娘,反正大伟哥这几日就会上门提亲的,你赶快把王家的亲事给退了,不然到时候就瞒不住了。” 李金枝的娘脸色一白,身子一个趔趄,这还能有什么瞒不住,自然是肚子瞒不住了! 当然煞白着脸,想打几下,又怕打伤了肚子,只得狠狠的拍两下李金枝的背:“你这死丫头,你糊涂啊!姑娘家的身子,怎么能婚前就给人?这让你以后怎么在婆家做人啊?你个死丫头,怎么这么傻啊,你这是把咱们家往火坑里推啊,这事要是传出去,我们一家子都没脸出门了,你个死丫头,作孽啊——” 乡下人的心目中,没成亲的姑娘身子那是最珍贵的,成亲前跟男方拉拉手,见个面就不错了,再出格一点,被人看到了就要被说不检点。 这还没成亲,尤其是还背着跟别家的婚事,就跟另外的男子有了接触,要是传扬出去,只怕一家子的脸都要丢尽了,几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了。 李金枝的娘一想到这后果,简直觉得天都要塌了。 李金枝撇撇嘴,没当回事:“娘,这事就大伟哥,还有我和你知道,咱们不说漏嘴,谁能知道?早点跟王家退了亲,等大伟哥家来提亲,快快地把婚事一办,胳膊折了藏在袖子里,外人如何知道?反正我不管,事情都这样了,我和肚子的你外孙的命就都看娘你的了——” 李金枝的娘又是气苦,又是担心又是害怕,六神无主,哪里还能说话,只气得捶着胸口,眼泪往下掉。 墙这边的王永珠听得是一脸的震惊。 没想到,这没过门的四嫂,还是个这般的人物,婚前就跟别的男人好上了,还怀了别人的孩子。 可怜自己四哥的头上,现在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原。 理智告诉她,人家李金枝贪图好的日子,不愿意嫁给自己四哥,是人家的自由。 可,顶着自家四哥未婚妻的名头,跟别的男人都怀了孩子,这就不可原谅了! 王永珠抿抿嘴角,不管怎么说,这婚事是结不成了。 而且还得快,不然到时候这事情闹出去了,丢人的不止是李家,王家也要受牵连。 自己前身被退婚已经在村子里闹得沸沸扬扬的了,四哥要是再被退亲,不管是谁的问题,人家都要笑王家,笑四哥没用。 心里拿定了主意,王永珠怕惊动墙那边的李金枝母女,轻手轻脚的走到后门口,就看到竹叶和金花,背着背篓,手牵手笑语嫣嫣的正走过来。 两个女孩子的笑声也惊动了墙那边的母女俩,一阵低语声后,就听到脚步声飞快的离开了院墙边。 王永珠稳住心思,面上一点都看不出来,笑眯眯的看过背篓里,翠绿的叶子中掩映着的白色小茉莉花,还有几株指甲花,和紫色的夜来香。 果然竹叶小姑娘有资本自吹,的确这花养得十分的茂盛,一看就有股子灵气。 谢过竹叶,约定好过两日将栀子花送到王家去,又交代了些种花的诀窍,金花就主动的将背篓背在了身上,两姑侄告辞而去。 第四十五章 难道非要在你王家一颗树上吊死?(已修) 走在回家的路上,王永珠有一句没一句的和金花搭着话,心里还记挂着方才听到的事情,她还从来没有处理过这样的事,一个处理不好,只怕王家李家会两败俱伤不说,最怕,是四哥王永平跟家里人离了心。 正纠结间,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是王永平是谁? 笑得一脸傻呵呵的,怀里鼓囊囊的不知道揣着什么东西,去的方向,赫然是李家? 王永珠皱皱眉头,停下脚步,嘱咐金花:“你先回去,我有点事,一回就回来。” 金花不敢多问,乖乖的点头,背着背篓回家去了。 王永珠忙忙的跟在了王永平的身后,往李家走去。 因为怕被王永平发现,她还特意离得远了些。 就看到王永平跑到李家,在院墙外吹了好半天口哨,又踮着脚,喊了好几声:“金枝——金枝——” 好半天,李家大门才打开,一个窈窕的少女走了出来。 王永珠此刻正躲在李家旁边的一对草垛后面,草垛挡住来她硕大的身体,又能听到,又能看到两人。 先前只是听到了李金枝的声音,王永珠以前对李金枝没好感,见面也少,没什么太大印象。 此刻看去,李金枝穿得是一身发蓝的棉布衣裳,个子高挑,身材发育的极好,胸是胸,腰是腰,一头乌油油的头发,上面还插着一根细细的银簪子,两朵绢花,皮肤在乡下女孩中算是比较白了,一张瓜子脸,眼睛不大,但是眼尾往上翘,带着一种难以说明白的媚意。 难怪她自称自己长得还可以,的确这个模样,不说在七里墩,就是在石桥镇,只怕也是数得上的漂亮。 难怪何家那个何大伟为了她被打断腿都还不撒手,而自家四哥看这个样子,也是极喜欢的。 李金枝出来,看到王永平,脸上飞快的掠过一抹不自在,不过立刻就冷起一张脸:“你来干啥?” 王永平本来一看到李金枝,就乐得只见牙不见眼,手就往怀里摸,掏出一只雪白的兔子来,献宝一样的递到李金枝面前:“金枝,今儿我上山运气好逮到一只兔子,特意留着活口,你要喜欢就养着玩几天,不喜欢就让婶子给你做了吃,补补身子……” 王永珠突然就理解了张婆子这些当婆婆的心理,自己辛苦养大的儿子,这长大出息了之后,有啥好吃玩的,是不会惦记自己爹娘的,先去讨好外面的小妖精了。 李金枝捂着鼻子,嫌弃的退了一步,还用另一只手扇着风:“拿走,拿走,脏死了!谁稀罕你的兔子,有事说事,没事我回去了。” 王永平的笑僵在了脸上,有几分手足无措,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李金枝这么嫌弃:“金枝,你咋啦?你以前不是说想养一只兔子的吗?你不喜欢也没关系,让婶子给你炖了吃,补补身体……” “早八百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你咋不给我抓一只?现在巴巴的抓过来讨人嫌——”李金枝翻了个白眼。 王永平楞了一下,局促的搓搓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想了半天,才又鼓起勇气:“那……那不喜欢兔子就不喜欢,我,我给你带了两朵花,你看喜欢不喜欢?”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两朵绢花,往李金枝的手里塞。 李金枝一个不察,手里被塞了两朵还带着体温的绢花,低头一看,嘴唇一撇,脸上就不由自主的流露出嫌弃和不屑来:“就这么个破玩意你也好意思拿出来送人?一文钱一朵的货色吧?就这种东西,你觉得也配给我戴?嗤——” 一声冷笑,手指一松,两朵绢花就落在了地上。 王永平似乎不认识李金枝一般,看着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过门的媳妇是这样的态度? 涨红了脸,王永平好声好气的道:“金枝,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怪我们家把婚期拖了这好几年。是我们家对不起你,不过你放心,我娘已经要跟你家定日子了,马上就能办婚事了。我今天上山就去选木料去了,好打家具,你喜欢什么样式的?我都给你打出来!你放心,咱们成亲后,我再给你买更好看的花戴,我有的是力气,到时候挣了钱都给你……” 李金枝不耐烦的剔剔指甲,没用的男人,说来说去,也只能说给自己买花戴,这种男人如何配得上自己。 实在不愿意再听下去浪费时间:“行啦,就这事也值得你喊半天?大白天的,被别人看到我还要不要做人啊?以后别来找我了——” 说着甩手就要回去。 王永平想伸手拉住她,又不敢,急得团团转,只低声哀求:“金枝,金枝你别生气——” 王永珠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李金枝也太过分了,压根就没正眼瞧过王永平一眼,看人都是用眼角斜的,这是有多看不起王永平啊? 既然都跟别的男人有染了,还牛气个什么?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老老实实的跟王永平坦白,然后提出退婚么? 在这里嫌东嫌西的做什么? “四哥,你别求她?知道人家为什么不理你?人家攀上高枝了,早就跟别的男人好上了,肚子里连孩子都有了,自然看不上你送的兔子和绢花。这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只怕都是那个男人送的吧?”王永珠从草垛后转出来,一把拉住低声下气的王永平。 李金枝听了王永珠的话,脸色一白,心虚的看看四周,王家这个胖肥猪怎么知道了自己的事? 那厢,王永平傻住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小妹,别瞎说!金枝不是那样的人?是吧,金枝?” 期翼的看着李金枝,希望她能告诉自己,小妹说的都是假的。 李金枝看周围没人,心一横,反正这事迟早也是要知道的,看王永平这个没出息的样子,早点告诉他,让他死心,别老缠着自己也好。 高傲的点点头:“既然你们知道了也好,我也不瞒着你们了!我是跟别的人好上了,大伟哥家里有钱有地,对我又好,给我买银簪子,买花戴,还买衣裳穿。跟着他我能吃香的喝辣的,成亲后,还能买小丫头服侍我,让我当掌柜娘子,放着这样的好男人我不要,难道非要在你王家一颗树上吊死?” 第四十六章 这事可大条了!(已修) “王永平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你算是个什么东西?除了有把子力气还有啥?我跟你定亲这么多年,你送我什么了?除了山里的野果子,就是地里的野花,一个大子都没给我花过。我凭啥要跟你啊?更不用说,你们家又穷又抠,你娘心都偏到你妹子身上去了,你的婚事都拖了这好几年了,你连个屁都不敢放!跟着你,我能过什么好日子?我这么漂亮,长得好看,好好的掌柜娘子不做,嫁给你当泥腿子媳妇?我脑子又没坏掉?” “是个男人的,明天让你娘过来我家,把亲退了,少在哪里窝窝囊囊的,呸,谁瞧得上!” 李金枝也是嘴巴不饶人的,霹雳啪吧一连串话下来,砸得王永平晕头转向。 王永珠真是气到了,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自己出轨,还这么理直气壮真是少见了! 哼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一眼李金枝:“没见过没成亲就被这未婚夫偷男人还这么理直气壮的,倒真是让我开了眼界了!自己嫌贫爱富,水性杨花不守妇道,如今到怪起别人来了!我倒是要满村里问问,有这样的道理不?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一点礼义廉耻都不讲,没成亲就挺着大肚子,还有脸得瑟?你脸皮咋就那么厚?你咋不照照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仗着一张脸,欺负谁呢?欺负我们王家没人是吧……” 王永珠一边骂一边在内心内流满面的鄙视自己,这才过来多久,就堕落了,听着说话的语气,唉,被张婆子影响到不浅啊! “够了!”王永平一声低吼,吓得王永珠一楞。 转头,王永平眼色赤红,满目狰狞,眼中凶光噬人一般:“说,肚子里的野种是谁的?” 李金枝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王永平,他在自己面前,一贯是讨好的温顺的,此刻见他满脸杀气的样子,顿时两腿一软,结结巴巴的道:“王永平,你……你想干啥……我警告你,你……你别乱来啊……” “说,是谁的?谁的?”王永平一把掐住李金枝的脖子,推着她到墙边,恶狠狠的逼问。 “……救……命……”李金枝两手不停地乱抓,嗓子也说不出话来,一阵阵的疼。 旁边的王永珠吓坏了,这是要出人命啊! 忙上前去掰王永平的手:“四哥,你冷静一点啊!四哥!为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背上人命不值得啊!四哥,你放手!四哥,四哥——” “是谁?”王永平此刻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要知道是谁给自己戴了绿帽子。 “是何大伟,何家大伟,被你打断腿的那个!”王永珠吓得手脚发软,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好吗? “何大伟,何——大——伟——”王永平咬牙切齿的念着这个名字,手一甩,将李金枝甩到一边,拔腿就要走。 王永珠腿脚发软,还努力强撑着,一把抱住王永平的胳膊:“哥,要冷静啊!咱们回去找爹娘,让他们给你做主好不好?咱们要他们李家和何家身败名裂好不好?你千万别冲动啊,杀人是要偿命的啊!你想想爹娘,想想咱们家,哥,求你你——” 王永珠使出了这辈子吃奶的力气,马丹,眼看着王永平是要暴走了,以前只是看到调戏李金枝就能打断人家一条腿的,现在知道带了绿帽子,这不得要人的命啊! 不管如何,不能让王永平为了一个李金枝,就把命也给填进去啊,不值得啊! 王永平此刻心中全是愤怒和耻辱,哪里听得进去,总算勉强还有点理智,知道这是亲妹子,是刚才维护自己的亲妹子,稍微冷静了一点,一把推开王永珠,话也不说,埋头就跑远了。 王永珠跌了个屁墩,还好王永平算是收敛了力道,没跌出个好歹来。 看着王永平跑远的背影,王永珠爬起来,狠狠的瞪了一眼吓得瘫软在地,裤子都尿湿,地上一滩湿迹的李金枝,跺跺脚,往自己家跑去。 跑去出两步,想起那只兔子,又跑回来,拎起兔子捡起绢花,才又往家跑。 她得回去告诉张婆子去,这事可大条了! 气喘吁吁的赶回家张婆子已经回来了,正在灶屋和江氏不知道说些什么。 金花正在和其他几个小豆丁,在院子商量着在哪里栽花种草。 院子里放着几根粗大的木料,王老柱和王永富正围着木头在商量,林氏正一脸羡慕的看着那些木头。 扶着门框,王永珠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老姑,你咋啦?哪里来的兔子?”孩子们围上来。 王老柱和王永富也都看过来,看王永珠头发都汗湿了,一脸焦急的样子,都站了起来看着他。 屋子里的张婆子听到动静,出来一看,没心疼死:“哎呦,我的老闺女啊,你这是咋滴啦?咋还拎着兔子啊?老闺女你去抓兔子了?哎呦,我的亲闺女啊,看你这累的一头汗啊——” 一边去扶老闺女,一边吩咐:“都是死人啊,还不快搬椅子来让您老姑歇会,冲碗糖水来!” 江氏去冲糖水,金斗去搬椅子,金花把兔子给接了过去。 林氏撇撇嘴,不过看在兔子的份上好歹没吭声。 倒是王老柱看着那兔子眼熟,咋那么像自家那四小子抓的那只呢?不是说去送给李金枝的吗?怎么又被自己老闺女给拎回来了? 莫非是自己老闺女看到了,给抢回来了? 王永珠喘匀气息,抓着张婆子的手,急急道:“不是的,娘,不好了!四哥,四哥他——” “你四哥能咋地?先喘匀气,别急别急!”张婆子给王永珠顺气。 “娘,我刚才在李家去挖花,听到隔壁李金枝和她娘说,李金枝跟何大伟勾搭上了,肚子里有了何大伟的娃,要跟我们家退亲,不嫁给四哥了。回来路上,遇到四哥,四哥拎着兔子去找李金枝,李金枝不要兔子,还看不起四哥,我忍不住就跟李金枝吵起来,把她跟何大伟有孩子的事情说出来了,四哥就气疯了,差点没掐死李金枝,幸好被我拦住了,现在四哥知道是何大伟了,推开我就跑了!娘,四哥是不是要去杀了何大伟啊,怎么办啊?” 第四十七章 一心挂两头(已修) 王永珠一口气将事情的经过简明勒要的说了个清楚。 王家一片寂静,这简直是个晴天霹雳啊! 张婆子一下子就跳了起来:“珠儿,你说真的?你真的听到了?” 王永珠点点头,“四哥问李金枝,李金枝当着我们俩的面都承认了。” “好个王八蛋的李家!李金枝那个小骚货人!我说怎么今天带人去合日子,李家爱搭不理,脸拉得老长呢。李家那个小贱货,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原来是早就跟野汉子勾搭上了,连野种都怀上了,这是要我们家老四当活王八啊!” 一旁的王老柱和王永富脸色也变了,这打得不是王永平一个人的脸,是王家所有人都脸! 李家,这是要结死仇吗? “娘,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去把四哥找回来?”王永珠觉得重点不在这里,重点是,先找到王永平再说啊。 张婆子拍拍王永珠的手:“娘的珠儿啊,今天多亏你了,要不是你听到这些,咱们家就要吃大亏了!这兔子是你四哥的那只?” 王永珠只想给跪了,啥时候来,还管兔子啊,呃,也不是,她当时不是也都跑出几步了,还回去把兔子给拎回来了么? 好歹是肉啊,不能便宜李家! 于是点点头:“这是四哥打的兔子,反正他们李家又不稀罕,才不便宜他们呢,我就顺手给拎回来了!” 这话得到了王家的一直赞同和好评,兔子也是肉啊,怎么能便宜不要脸的李家! “还是咱们珠儿聪明!行了,你也累了,好好在家休息,金花,你们好好照顾你们老姑。老大家的,跟我走——” “唉!”林氏爽快的答应了。 “娘,你们要去哪?”王永珠心里慌得一批,连忙问道。 “娘去哪?娘要打上李家的门去问问,他们是怎么教出这样的贱人来的!你四哥为了她,才把人腿打断的,为这个,咱们家还赔了半吊钱,这都是因为那个小贱人,可到好,你四哥为了还债在外面辛苦,她娘的倒在家偷人!偷的还是何家那个忘八羔子!这是把我们老王家的脸扒下来在地上踩啊!今天老娘我不将那小贱人打成猪脑子,老娘就不姓张!” 说着,冲到厨房,左手操起一把菜刀,右手捞起一块砧板,呼上林氏:“老大家的,跟我去李家!老娘不发威,当老娘是病猫不成!” 林氏早就摸了一根擀面杖在手里,就等着婆婆一声令下,好出发。 她虽然平日里有自己的小算盘,可这个关键时刻,王家没脸,自己也没脸,自然要维护自家。 要是王家今天怂了,以后在七里墩可就做不起人,说不起话了! 李家算什么东西,也敢骑到王家头上来做窝? 别看林氏在张婆子手下讨不到什么便宜,可在外面,那也是极彪悍的人物。 婆媳两人难得一心,要去李家大闹一场。 “娘,我也陪你去!”王永珠怎么也不放心。 当然私心也想去见识一下,张婆子是如何发威的。 平日里百依百顺的张婆子这个时候却怎么也不松口:“珠儿,你别去!这种事情,你一个未婚的小姑娘家家,别掺和到里面,对名声不好你放心,娘心里有数,这事只要闹出来,说来说去,是李家小贱人水性杨花,怎么都是他李家理亏。我跟你大嫂去,两个女人,不管我们怎么闹,那也是女人家之间的口角,他家男人只要敢动手,那就不是两家的事情。李大贵那么个精明的混蛋,这个时候,不会做这种糊涂事情的!哼,今天他们李家只有把头扎到裤裆里,任由老娘骂的份!。” 王永珠看向张婆子的眼神里,全是崇拜。 谁说乡下妇人无知的,张婆子这是相当会把握人心,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中。 被张婆子这么把事情说透,王永珠也不担心了。 一旁的江氏也鼓足了勇气站出来:“娘,我也去——”。 江氏是个心里明白的人,知道这个时候要是不站出来,等事情了了,婆婆第一个就要挑自己的刺。 更何况,王家是她的婆家,安身立命的地方,出了这种事关全家的事,自然是要众人一心的好。 张婆子翻个白眼:“你去能顶个屁用?你是能薅李家那婆娘的头发,还是能将李家那小贱人骂得抬不起头来?就你那个熊样,过去还得我们护着你,别碍事!给老娘老实呆在家里,看好你小妹就成!” 说着,一摆手,雄赳赳气昂昂的冲向这事可大条了!李家去了。 王永珠哪里在家呆的住啊,一心挂两头。 一边担心四哥会不会真的被愤怒冲昏头脑去杀人,一边记挂着张婆子这边的战果如何,真是坐卧不安,只得在院子里打转。 转得王老柱头都晕了,“闺女,你要是坐不住,就进屋去躺会。” 王永珠哪里还有心情躺,只是看着王老柱黑着的脸,想了想,进了柴房。 今天还没看过黄松菇的情况呢。 打开遮盖的树叶,发现菌丝已经爬满了她的简易菌床,心里好歹有了点安慰,又稀释了一点基因液,浇灌了一遍。 刚要出门,就听到柴房偏门有动静,凑过去一看,家里几个小豆丁正冲她招手,见她出来,都小声道:“老姑,走这边。” 王永珠轻手轻脚走过去,柴房有两个门,一个门搬柴火进去,另外一个门就连接灶屋那边。 搬柴火的这个门连着后院小门。 几个小豆丁见王永珠出来,忙拉着她:“老姑,要不要去李家?” 废话! 当然要! 于是姑侄一伙,跟在了张婆子的后脚,也往李家赶去。 李家此刻也是一片兵荒马乱。 李金枝的爹叫李大贵,是个精明的乡下汉子。 上午带着儿子去田里忙活了半天,回到家,热茶热饭没有,烂摊子倒是丢了一堆过来。 听完自己婆娘吞吞吐吐,含含糊糊的将事情说了一半,他心里就有了数。 挥挥手,让自己婆娘去灶屋做饭,忙了半天,肚子空空的,天大地大也没吃饭大。 等婆娘一走,他把闺女叫来一问。 比起自家婆娘那个蠢的,他只三言两语,就将闺女的底套了个干干净净。 第四十八章 没出息!(已修) 感情在上次何家那小子来七里墩撩自己家闺女之前,两人就在赶集的时候认识了。自己闺女长得俊,那何家小子人长得也不差,家里又宽裕,手头散漫。 给自己闺女买这个买那个,自己闺女也就跟他好上了。 来七里墩那次,哪里是调戏自己闺女,是两人很就没见了,相约好了,借着走亲戚的借口,两人好亲香亲香。 偏被王永平看到了,把何家那小子的腿打折了。 他就说,当时咋自家闺女,王家那小子这么为她出头,她还不高兴,在家摔帘子摔门的。 后来何家闹上门来,逼着王家赔钱,王家小子被他亲娘赶出去挣钱,按理说自己闺女好歹也该去送送,偏自己闺女喊头疼脑热,也就不了了之了。 李大贵问了个清楚,板着脸,抽着烟袋锅不说话了。 李金枝着急了啊,她知道这个家,自己爹说了才算,要是这一关过不了,就算她揣着大伟哥的孩子也嫁不了大伟哥。 只得将嫁给何家的好处重重的描了又描,夸了有夸,恨不得吹到天上去。 将何大伟跟自己说的那些私房话和许诺,都忍不住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这何大伟对李金枝看上去倒是一片真心,许诺若是李家同意婚事,聘礼除了酒,肉,糖、饼四样外,还另外封五两银子。 另外给李家父母裁一套好衣裳,李金枝的衣服首饰,都是何家出。 还许诺两人一成亲,就搬到镇上去开铺子当掌柜,给他们小两口买个丫鬟服侍他们。 这条件比起王家来,确实是好了很多,王家能给啥? 当初两家定亲的时候,自家是倒贴的。 为啥?这事说来话长。 王永平能和李金枝早早就定下亲事,还是托当年王家二哥中秀才的福。 当时王永安也算是少年意气风发,不过19岁就中了秀才,是十里八乡,甚至是整个石桥镇和平安县难得的青年才俊。 王永安中了秀才后,轰动一方,大家都觉得王永安以后肯定有大出息,趁着还没发达的时候,不赶紧攀扯一番关系,以后怎么能凑上去? 因此当时,上王家想和王家结亲的人,把门槛都快踏破了。 偏偏王永安却早就和镇上钱氏杂货铺的女儿成亲了,上门来求亲的人,没办法,没鱼虾也好嘛,退而求其次,江氏就许给了王永贵。 而李大贵是个精明人,自然看出来王家势头正好,就想和王家攀附上关系。 能和王家扯上关系的,只有姻亲了。 也巴巴的上门,可王家四个儿子,三个都已经有主了,自家的闺女又还小,扒拉来扒拉去,还剩下个老四。 和自己闺女差不多大,正好,就他了! 张婆子是个精明的女人,李家的家境不错,李大贵也是精明人,看李金枝虽然小,可看得出来小姑娘长得不错,也就顺势答应了,两家交换了庚帖。 因为是自家求着王家,当时的定礼,王家给的十分寒酸,二斤肉,两斤酒,还有一包糖和一包饼。 李家回的比这好多了,还给王家老四做衣裳,给王家送镇里买的糕点,十是指望王家二哥再继续中个举人,那他们家也算是举人老爷的亲戚了,走出去也有面子。 万一王永安再高中,当个官什么的,李大贵觉得以自己的精明,肯定能靠着王永安和王家混出个天地来。 谁曾想,王永安也不知道是所有的运气和才气都用在考秀才上了,中了秀才后,就屡试不第。 开始几年,大家都觉得不过是失误或者运气不好,将来王永安肯定能有出息的。 再多的期待,在王永安一年年的落第,一次次的失败中,都消磨干净了。 等王永安自己放弃,跑到县城去教书,李大贵看着自己如花似玉的姑娘,彻底的后悔了。 可他是个要脸面的人,这个时候他要是跳出来说要跟王家退亲,大家都唾沫星子都能将他淹死。 好在闺女年纪还不大,王家张婆子也曾露出过几次要两家凑合凑合把亲事办了的意思。 都被他给推了。 让自己的闺女嫁去王家,已经不能给李家带来任何的好处了。 李大贵早就在心里开始盘算,只是一时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此刻在心里分析了一下何家的条件,独子,将来家产不都是儿子媳妇的? 而且听闺女说话看得出来,把何大伟拿得死死的,这就更好了,将来贴补一下娘家,那铺子的收入得自己的闺女管着,三不五时漏点,家里的小子读书的钱就能凑出来了。 等家里最小的儿子学几本书在肚子里后,还可以到镇上去读书,住在自己姐姐家,饭钱什么都省了,那真是省了一大笔的开销。 这么一算,嫁给何家小子也是不错的。 更何况,闺女已经是何家的人了,总不能逼闺女去死,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亏大发了么? 想来想去,这嫁给何家,已经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李大贵心里是同意了,就是愁如何跟王家交代了。 王家张婆子不是省油的灯,如果知道是这个理由要退婚,搞不好豁出去了,能将闺女这亲事给搅和黄了。 得想个法子才行! 他还在屋子里发愁呢,就听到外面自家闺女喊救命的声音。 还没等他出门,就听到自己婆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扑进来来:“当家的,你可要为咱们闺女做主啊!你看咱们闺女,被王家那个杀千刀的差点没掐死啊!你看看这脖子上的印子,他这是下死手,真要咱们闺女的命啊!” “什么?”李大贵跳起来。 跑到院子里,就见自己闺女被自己大儿子给抱进来,脸色白得跟见了鬼一样,脖子上一道明显的掐痕,身上的衣裳也湿哒哒的,还在滴水。 散发出一股骚臭味。 李大贵眉头一皱,眼角就瞟到自己大儿媳妇嫌弃的捏着鼻子,不准自己男人进屋子,念头一转,明白自己闺女这是被吓到尿裤子了。 没出息! 第四十九章 给老娘滚出来!(已修) “喊什么?还不把闺女扶进去,给她换身衣服,还嫌不够丢人是吧?”李大贵看自己这没眼色的婆娘,强压着怒火。 一是气自己闺女不争气,既然胆子这么小,那咋有本事跟别的男人? 二是毕竟是自己的闺女,就在自己家门外,差点被掐死,这王家也太不讲自己家放在眼里了。 不过他立刻意识到不对,几步走到闺女屋子窗外问:“王家老四为什么掐你?你不是说色什么了?还是他们家已经知道了?” 屋子里沉默了一会,才听到李金枝小小的嗯了一声。 李大贵几乎没跳脚,“糊涂!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糊涂不要脸的东西!你这是要把我们李家的脸都丢尽啊——” 李大贵那个急啊,王家既然已经知道了,那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若是为了保住自家的名声,狠心把闺女往王家一丢,生死不论,也就罢了。 偏他把闺女养这么大,实指望用闺女和王家攀上亲戚,为自己小儿子铺路的,这王家是没指望了,要是把闺女放弃了,何家那边估计也就黄了。 怎么能竹篮打水一场空呢? 咬咬牙,屋里那个祸害孽障暂时还得留着。 李大贵在院子里着急,他的两个儿媳妇心里也不痛快啊! 两个儿媳妇都是聪明人,不比李大贵平日里没留心闺女,她们早就看出来这个漂亮的小姑子不是个安分的,家里条件平常,自家公婆,那是满心眼都是偏心小儿子,指望着小儿子读书出去,将来好跟着享福。 把钱财把得死死的,每一文都恨不得花在小儿子身上,大儿子跟二儿子就跟捡来的一样。 对小姑子也是平常,可小姑子这两年,身上不时有新衣裳穿,还带银簪子,经常换绢花戴,身子也越发丰满了,更别提走路眉眼间那股子水意,一看就是被破了身子了。 也就是自己糊涂的婆婆也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现在东窗事发了,着急了吧? 反正他们平日里也没有讨到小姑子的好,小姑子那丫头,鬼精鬼精的,又自私,好东西都藏着,自家没受她什么好,现在事情被闹出来了,还要受牵连,换谁心里痛快啊? 李大贵还在担心呢,很快他就不用担心了! “砰——”一声,院子门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给砸开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如同炸雷一般在李家人头顶响起:“黑了心的忘八羔子!杀千刀的贱人!李大贵,你有本事让你闺女偷人养汉,揣野种,别当缩头乌龟躲在屋子里啊?给老娘出来!李金枝你个骚狐狸精,小贱人,水性杨花的小娼妇,跟我们王家定了亲,是你们王家祖宗八辈子积德,烧高香求来的,你他娘的还敢跑去勾搭野男人,还把肚子混大了!这样不守妇道该沉塘的小娼妇,给老娘滚出来!” 这一嗓子,惊天动地,将周围的邻里全给惊出来了。 就看到张婆子,左手寒光闪闪的菜刀,右手扶着砧板,站在李家的门口,正唾沫横飞的骂着。 “黑了心肝的毒妇,没良心的贱人!老娘就说呢,当初何家那小忘八羔子咋来我们七里墩谁都不调戏,就调戏你个小娼妇呢。原来是苍蝇不盯无缝的蛋,不是你撩骚勾搭人家,人家会巴巴的跑几十里来调戏你?亏你他娘的当时还装,哭哭啼啼不情不愿!这哪里是不情不愿,是早就跟那忘八羔子滚一个被窝了吧?没皮没脸的臭婊子,奸夫被我儿子打了心疼是吧,唆使何家来找我们家赔偿!黑了心啊!逼得我们家老四出去打了半年的短工才把钱还上,你们是拿着这钱买棺材,还是拿着这钱去打胎啊?贱人!” …… 旁边的邻居听的有些云里雾里,互相打听,这是咋啦,不是听说两家都要办喜事了么,咋上午来人合日子,下午就翻脸骂贱人了? 唱的这是那一出啊? 林氏这个时候就该出场了,大腿一拍,往地上一坐,开始哭嚎,三言两语就将李金枝勾搭何大伟好几年,肚子都搞大了,还不肯退亲,要给王家老四戴绿帽子的事情说了个清清楚楚。 众人哗然。 看向李家的眼神都意味深长。 李大贵眼见这让张婆子堵着门口骂不是个事,他们家的人出不去,岂不是是非都由王家说了。 忙吩咐:“还不快把人弄进来再说?还不嫌丢人啊?” 李大贵媳妇早就听得一肚子火,听自己男人这么说,忙冲上去,嘴里还骂骂咧咧:“张婆子,你个贱人,你坏我家闺女名声,老娘跟你没完!” “我呸!王大秀你算什么东西?养出个水性杨花的娼妇闺女,你还有理了?都说闺女随娘,你闺女这没成亲就勾搭野男人的本事,不是你教的吧?老娘还记得,你当初年轻没成亲的时候,可是跟村里好几个男的不清不楚的!后来急急忙忙的就嫁给了李大贵,莫非你当时也肚子里有野种了?老娘告诉你,李大贵他是怂蛋,愿意头上绿油油的当乌龟,给别人养儿子,老娘的儿子可不当这活王八!” 李大贵一听脸都绿了。 这番话的信息量实在大的吓人,不仅外面围观的人被这陈年老瓜吓到了,就连躲在自己屋子里的李大贵的大儿子和大儿媳妇也面面相觑。 大儿媳妇看看外面,将嘴凑到大儿子旁边,小声问:“我看你跟爹是不太像,爹也平日里最瞧不上你,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莫非——” 大儿子伸手捂住她的嘴:“你要死啊!被爹听到了要不要命了?” 大儿媳妇不做声了,不过这点子疑惑算是在心里种下了。 外面,李大贵媳妇王大秀嗷一嗓子,就朝着张婆子扑了过去:“老娘撕了你的x嘴!让你满嘴的胡沁,胡说八道!你才偷人呢,你才跟男人不清不楚搞大了肚子——” 张婆子啐王大秀一脸的唾沫:“我呸!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仗着有两个大**大屁股,就满村的浪,男人越多的地方越喜欢去。大晚上的不着家,不知道跟哪个野男人滚草垛子高粱地呢?你以为你那点子破事没人知道?老娘本不爱做这揭人短的缺德事,谁让你们李家欺人太甚!想让我王家忍下这口气,看你家小娼妇和奸夫和和美美?做梦!” 第五十章 还不值这十两银子? 王大秀被说中了心思,又气又急,想跟张婆子拼命,可看着张婆子手中那菜刀,心就怯了。 站在院子门口,看到院子外,已经被周围的邻里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张婆子的这番话,简直就是在大庭广众把她扒光了衣服,羞愤欲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围观的邻里窃窃私语,听在她耳朵里,都像是在笑她不守妇道水性杨花。 受不了这个刺激,王大秀眼睛一翻,软软的晕倒在地。 李大贵恨得心都在滴血,没想到这个婆娘这般不中用,跟人家骂骂不过,打也没胆子,才几句话,就吓晕了。 不过他立刻反应过来,招呼自己的儿子媳妇:“没用的东西,没看到你们娘都晕了,还不把人抬进来?” 旁边有那跟李家交好的,看不过去,开口劝道:“行了行了,张嫂子,你把人家王嫂子都给气晕过去了,差不过就得了,杀人还不过头点地呢,也别太过分了!” “别扯你娘的臊了!这还叫过份?我是把他李家砸得稀巴烂了,还是将李家那个小娼妇给拖去沉塘了?想让我家儿子当活王八的时候咋不想想今日呢?他们干这杀千刀没天理丧尽人伦的事情都不过分,咋我家就跑来骂两句就过分了?这事是没摊到你家头上吧?要是你儿子给你娶个水性杨花没过门就睡野男人的媳妇回来,还给你买一送一,带个野孙子过来,你能高高兴兴,老娘就服你!蛋扯不到自己身上不疼是吧?不就是王大秀这婆娘晕了么?老娘也会晕啊?说,想要老娘怎么晕?现场给你晕一个你看看?” 说着,就翻起白眼,身子摇摇欲坠的要往地上倒。 旁边的哪里还敢多说话,陪着笑:“我错了,嫂子,看我这张嘴啊!该打,该打!” 李家两个儿子和儿媳妇不情不愿的跑出来,两个媳妇嫌丢人,用袖子捂着脸,将婆婆给半拖半扶的弄回屋去了。 剩下李家两个儿子。 大儿子老实些,不管怎么说,现在这事是自家理亏,自己娘被骂晕过去了,妹妹在屋里躲羞不敢出来。 自己爹却迟迟不肯出面,没办法,一咬牙,只能自己这个长子出面了。 噗通一声,大儿子李金虎给张婆子跪下了:“张婶子,这事是我家小妹做错了!我们李家对不住王家,对不住王家兄弟!您看怎么着您能消气?要不你打我吧?打我消消气,求您别骂了,给我们家还留点面子——” 张婆子倒是有点意外,没想到李家还有这么个老实头。 自己亲爹躲在后面不出来,亲妈装晕,倒是把个老实儿子给推了出来。 想了想,这骂得也差不多了,该见好就收了。 旁边几家可都是李家本家,太过分了,其余李家的人只怕就要出面了。 到时候牵扯太多了,反而自己捞不到便宜了。 是的!张婆子听说李金枝偷人第一反应,是终于不用娶个碍眼的儿媳妇进门了。 然后才是自己儿子被戴绿帽子的愤怒,最后就是如何从李家捞到足够的赔偿了。 当下,长叹一声,放下手里的菜刀,装出一副好婶子的模样:“唉,婶子知道,你这孩子老实,你肯定不知道你妹子那些丑事!难为你了,婶子知道你们这当哥哥嫂子的受委屈了!” 一席话,说得李金虎眼圈一红,一个大男人当场几乎哽咽了。 “婶子,难为你体谅我们!我家小妹也是年少无知,受了骗了!不管怎么说,这事是我们李家的错,婶子您消消气,到屋里坐。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行不?” 张婆子这才矜持的点点头:“好吧,金虎啊,你也别怨婶子刚才说话难听啊!你也体谅婶子,那个孩子不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听到这种事情,哪个当娘的能忍得住啊?我也是心疼我家老四啊,那孩子老实啊,真是一门心思的喜欢你们家金枝啊!在外面打短工,省吃俭用的都给金枝买花戴,回来听说两家要办亲事了,上山取木料都不忘记给金枝抓兔子补身体,结果,这都是造孽啊——” 这一席话,说得周围一圈人,都心有戚戚然,想起来,觉得王家老四太可怜了。 一门心思的喜欢李金枝,结果李金枝居然这样对他,勾搭上别的男人还好,勾搭的那个男人,还是何家的,这让人情何以堪啊。 顿时本来有那几分同情恻隐之心的,也都消散了。 尤其是隔壁李家的本家,本事打算王家闹得过份,他们就要出头了,不管怎么说,王家这是把李家的面子往地上踩啊! 可张婆子挺识相的,只多骂了几句,虽然难听些,可一想到,自己儿子喜滋滋的等着娶媳妇,媳妇怀了别的男人的种,换谁也忍不住啊。 尤其是,还有几个跟王永平平日里关系不错的,都觉得脸上发烧。 觉得对不起人家,对李金枝,更是没了好感,厌恶不已。 平日里就看这个堂妹仗着有几分姿色招摇过市,居然如此不守妇道,这是坏了李家整个家族的名声啊! 张婆子就势下坡,招呼着林氏跟她一起进了李家。 李家人都松了一口气,只要不在外面闹了就好,就好! 大儿子将大门一关,将外面人的议论和看笑话的眼神统统关在了门外。 堂屋里,李大贵脸色相当的难看,看到张婆子进来,勉强站起身迎了迎,也不喊亲家了:“张嫂子,你说吧,你看这事怎么解决?” 如今主动权都在王家手里,他也没办法。 知道张婆子是个混不吝的性子,要是在惹急了,只怕李家丢人都要丢到村外去了。 张婆子也不客气:“十两银子,咱们两家解除婚约,互不相干!” “什么?”李大贵简直惊呆了,这是狮子大开口啊,十两!咋不去抢啊! 这几乎是李家半数的身家了好吗? 就为这么个赔钱的闺女,赔出去半幅身家?绝对不行! “不可能!张嫂子,你这也太多了,杀了我李大贵也赔不起!”李大贵断然拒绝! “哼,你们家是没有,可你那有本事的闺女不是给你们找了个有钱的女婿吗?难道你们那有钱的女婿还没有?你闺女那肚子的孩子还不值这十两银子?”张婆子意有所指。 第五十一章 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李大贵这才恍然大悟啊,对啊,这事又不是只自己那倒霉闺女一个人的错,难道肚子是自己闺女一个人能搞大的? 那何家又不是死人! 好歹自己闺女肚子里还有何家的骨血呢? 凭啥自己家都闹得一点面子都没,还要大出血,何家就啥事没有,白捡一媳妇还打包带一个孙子? 都怪这张婆子来势太快太猛,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李大贵脑子里飞快的盘算着,先前闺女说的给五两银子的聘礼,还给买两身衣裳啥的,他本来还挺满意的。 现在看来,远远不够啊,不说别的,这王家要的赔偿十两银子肯定得何家出吧? 自家面子里子全丢了,从此以后只怕在村里都抬不起头做人了,这损失,何家也得看着给吧? 还有那聘礼,一分不能少,还得再加点,自己闺女肚子里还有他们何家的种呢? 想了想,李大贵抬起头来,话也没说死:“张嫂子,这样吧,你也知道,我们家肯定是拿不出这么多银子的,不过呢,你说的对,这事还牵扯和何家,总得看看他家什么章程是吧?不如这样,你看咱们明天三家面对面,把这事撕撸个清楚明白如何?” 张婆子才没那么好糊弄,断然拒绝:“那我不管,你们跟何家怎么算,那是你们跟何家的事情,要想退亲,就拿十两银子来,我不管是你们家出,还是何家出,这是你们的事情,干老娘屁事?” 想得到美,今天不给钱,谁知道明天会怎么变卦?当她张婆子这么多年白吃这么多盐了? 李大贵咬咬牙,狠狠心:“要不这样,张嫂子,我们家现在只能拿出一半,先给五两,剩下的明天给,行不行?“ 林氏在张婆子后面,眼睛一亮,要不是碍于张婆子往日的淫威,她都想跳出来答应了。 先前婆婆开口就要十两,不止李家吓了一跳,就连林氏也吓得不清。 十两!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这乡下人家,谁家能拿出这么多银子来啊? 果然李家就说拿不出来,林氏都要忍不住埋怨婆婆了,那么贪心做啥? 差不多就行了,自家跟李家定亲,本来就没出什么定礼,这些年四节八礼也都送的些不值钱的自己田地出产的东西,当然,乡下都这么干的,也值不了几个钱。 能捞回个二三两银子,就不仅回本还赚了。 如今李家同意先给五两,已经是赚大发了,不管咋说,先拿到手再说! 张婆子心中其实也是极得意的,开口十两本是随口喊,故意恶心李家的,自家跟李家定亲后,满打算破费的银子不超过一两。 当然自己那没良心的兔崽子儿子背地说不定还补贴了些力气,做了些活计,送了些野味啥的,那都不值钱! 她是想着多开口喊点,想着李家肯定要还价,不过扯些皮,能要到五两就不错了。 可没想到李大贵虽然嘴上讨价还价,可是并不怎么坚决。 人老奸滑的她立刻就想明白了,李家没钱,可何家有钱,尤其是李大贵说的那话,是指望明天把何家人喊来,三家对峙,然后让何家掏这个钱呢。 既然这样,她心里就有底了。 架子端得足足的,装模作样了半天,才勉强答应先收五两银子,剩下的钱,明天三家对面,再交割清楚。 这还不放心,张婆子让林氏请了王家和李家两家的族长,当场立了个字据,上面写清楚,今天先收取了五两银子,明日剩余五两银子收齐后,各自交换两家的婚书,取消婚约。 这才志得意满的揣着五两雪花白银,雄赳赳气昂昂的出了李家。 门外,王永珠和几个小豆丁,还有大半等着看两家最后结果的邻居,都没离开,三三两两的围着李家院子外等着。 见张婆子出来,大家呼啦都围了上去。 “张嫂子,事情咋样了?退亲了没?” “张婶子,亲退了没,要了啥赔偿没?” …… 张婆子一出李家院子们,就把脸黑了下来,本来还叮嘱了林氏,让她收敛点。 可林氏毕竟功夫不到家,不管怎么憋,就是憋不住嘴角上翘。 大家一看,就知道只怕这次李家大出血了。 不过想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有那不讲理的人家,遇到这样的事情,直接把奸夫**当场打死的也有,都没出讲理去。 王家只要钱,已经算是讲道理的人家了。 张婆子一眼就看到自己老闺女,废话,那么多人里,也就自己闺女体型最明显,想装看不到都不可能。 闺女眼巴巴的看着自己,露出一股子可怜劲。 张婆子慈母心大起,自己的老闺女啊,果然是贴心小棉袄啊,让她不要来,还是担心自己这个亲娘,没白疼她! 嘴上嗔怪:“不是叫你别来么,万一被人挤到了摔倒了可不是玩的——” 旁边的人听得直翻白眼,谁能把王永珠挤倒?她不挤人家就不错了! 王永珠见张婆子虽然板着脸,可眼神里透露出的笑意,还有后面林氏那都憋笑到扭曲的脸,就知道事情解决了,还很顺利。 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娘和大嫂辛苦了,咱们回家吧!” 张婆子再也绷不住脸了,自己这闺女,真可人疼! 怜爱的理理她的头发:“行,闺女心疼娘了,走吧,回家,晚上给我老闺女炖兔子吃!” 旁边的小豆丁都欢呼起来,给老姑炖兔子吃,老姑吃兔子腿,大家可以分个脖子兔头啃啃也不错啊! 林氏在后面撇撇嘴,婆婆还是偏心得这么光明正大,不过能跟着沾点光吃兔子,再傻也不会这个时候挑刺。 小豆丁们,捡起菜刀,抬起砧板,浩浩荡荡的往家赶。 到家,只剩下王老柱坐在院子里抽烟,大哥王永富不见了踪影。 见一家子喜笑颜开的回来,王老柱心里的石头放下了一半,知道事情应该解决得差不多了。 江氏也闻声从灶屋出来,给张婆子打热水洗了脸。 张婆子吩咐江氏晚上把王永珠拎回来的兔子给杀了炖着吃,小豆丁们跟着去灶屋,看杀兔子去了。 第五十二章 倒是个明白人 张婆子这才跟王老柱回屋,将事情说了个清楚明白,又掏出五两的雪花白银,给王老柱过了眼,才收起来。 王老柱也没别的说的,只说:“先收起来,将来给老四寻摸个好姑娘。” 张婆子点点头,想起刚才没看到自己大儿子,“老大呢?咋没看到他,家里出这么大的事情,不说让他帮忙,这个时候咋还不着家?” 王老柱吸口烟:“我让他找隔壁家借了毛驴去何家了,看能不能追上老四,追上了就带回来。” 张婆子皱皱眉头,不以为然:“把老四带回来干啥?何家给他戴绿帽子,让他去把何家那忘八羔子揍一顿,解解气咋地了?” “糊涂!咱们家老四那脾气你还不知道啊?真犯起混来,只怕要出人命的!就算何家和李家做事不地道,咱们要真放任老四出了人命,岂不是毁了老四一辈子?为李家那么个女人闹成这样岂不是抬举了她?要真想出气,等这事情冷下来了,什么时候找不到机会去报仇?”王老柱低声呵斥道。 张婆子别看她平日里在家里最嚣张跋扈,若王老柱真的黑下脸来,她还是不敢违逆的。 只嘀咕两句:“便宜何家那小畜生和李家小贱人了!” 屋外的王永珠将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倒是忍不住高看了自家这平日里默不作声的爹一眼。 倒是个明白人!心里也有成算! 难怪,即使张婆子这般霸道,王家日子还能过得不错,看来这爹在背后功不可没啊! 小豆丁们只记挂着吃兔肉,大人们虽然庆幸李家的事情解决了一大半,可这王永富和王永平都还没回来,心里也还没底。 直到吃晚饭,两人都没回来。 张婆子给两人分了小半的兔肉单独在一旁留着,其余的人,除了几个孩子吃得满嘴流油,大家都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晚饭吃完,都收拾停当了,才听到院子门一声响。 大家看向门口,王永富牵着一头毛驴走了进来。 金斗忙去接过毛驴,牵到牛栏里,给喂了一捆草。 林氏心疼男人,忙去灶屋将给他们兄弟俩留的兔肉都端了出来,又拿了两个馍。 王永富在井边舀水洗了手,坐到桌边,他神色间充满疲惫,不过看起来还算平静。 张婆子心急:“老大,你追到老四没?他又有没有去何家?没出人命吧?” 王老柱敲敲桌子:“让老大吃完饭了再说。” 王永富也是在是饿坏了,狼吞虎咽的将饭菜吃了个干净,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又喝了一碗水,才道:“我骑着毛驴一路没敢耽搁,直接往何家坝那边去了,到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寻人问了,才找到何大伟家。他家没人,说是他家姑娘生了外孙,去镇上走亲戚去了。我又问有没有人看到老四,说了大致模样,那人说天挨黑的时候,有个仿佛老四模样的男人去过,问过何家没人在,站了一会就走了。我担心爹娘记挂,想着老四也不知道人家姑娘嫁给谁家了,就是去镇上也找不到人,就回来了。” 张婆子再怎么嘴上嫌弃,心里还是有些惦记的:“小兔崽子,死哪里去了?多早晚了,还不回来?” “行了,暂时没出事就好,大家都回屋歇去吧,明早再说。”王老柱一锤定音。 大家也没办法,这黑灯瞎火的,去哪里找老四去,只得等明天再说。 ※※※ 宋重锦看看天色,已经日头偏西了。 再不下山,只怕晚上就要在山上过一夜了。 天色浓黑如墨,只一弯新月挂在天空。 山里头更黑,宋重锦借着朦胧的月色,辨别了下方向,继续赶路。 他今天因为追一只鹿,过了一个山头,鹿最后没猎到,反倒错过了时间,此刻再往家里,已经耽搁了时间,天色都黑了,都还没从山里走出来。 不过刚才分辨了一下方位,应该离村里不远了。 宋重锦却不敢放松,夜晚的山中,分外的危险。 尤其是那些晚上才出来活动的大家伙,要是碰到了就糟糕了。 往前走了一会,眼尖的看到,前面不远处,居然好像生着一堆火,一个背影看上去高大的男子坐在火堆边,低着头,看不太清楚。 顿时一愣,这即使是山里的猎人,不在万不得已,也不会单独在山里过夜。 不然,他也不会天黑都赶路。 想了想,宋重锦拔出腰间磨得锋利的猎刀,警惕的看着有动静的方向,小心的一步一步往那处移动。 这大晚上的,人心难测,还是小心为上, 刚走了没两步,就看到那个男子,用手捶着身边的石头,发出痛苦的嘶吼声。 那声音又点耳熟,脚步一顿,宋重锦收起了手里的猎刀,加快了脚步。 走到火堆边,定睛一瞧,那不是王家老四王永平吗? 这是怎么了? 若是以前,宋重锦肯定是要装作没看到,脚步一转,再找个方向,从另外的小路下山回家,毕竟能让一个大男人憋屈到跑到山里没人的地方发泄,肯定是有苦无处说,也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这一面。 以他的为人处世,这种时候大家能不见面,省得尴尬才好。 尤其是现在两家这种尴尬的身份,离得越远才越好。 脑海中是这么提醒自己,可脚步却不听指挥的,朝着王永平走去,还特意的发出动静,惊醒了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他。 果不其然,王永平听到动静,抬头,对上宋重锦平静的脸,一怔,转眼从心底就升腾起一股邪火来。 一个健步冲上来,一拳就朝着宋重锦的脸上挥去,“混蛋!让你退亲!说,是不是在外面勾搭上别的贱人了,所以要跟我们家退亲?” 宋重锦眼神一动,本来准备还手的架势一错,变成了架住了王永平的拳头。 王永平来势汹汹,力气又大,这一下,让宋重锦蹬蹬退了两步,才甩了甩发麻的胳膊,冷淡看了眼他:“王老四,说话别血口喷人!我退亲是因为自家的问题,什么叫勾搭上别的贱人了?” 第五十三章仇旧恨 王永平此刻,看着宋重锦那冷淡的样子,眼前又浮现出李金枝冷淡鄙夷的表情来。 王永平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幕,自己喜欢的姑娘,心心念念的未过门的媳妇,如此的嫌弃和厌恶着自己,毫不掩饰。 自己的喜欢在她的眼里一文不值! 还有那些话,锥心刺骨! 她怎么敢!怎么敢!跟何大伟那个狗娘养的勾搭在一起! 那一刻,王永平是真的想掐死李金枝的!他的脸面,他的自尊,他的骄傲,那一瞬间,都被李金枝打碎了,还踩烂在淤泥里。 他只想毁灭,将眼前这个自己喜欢过,却将自己的感情不当一回事的女人杀了! 是小妹!小妹唤醒了自己! 看着小妹又怕又还努力劝自己的样子,王永平又愧又恨! 他愧疚自己,以前娘说他们要爱护小妹,要对小妹好。他表面听着,心里其实在心目中,金枝的地位比小妹更高。 可在他被金枝伤害的时候,是小妹跳出来维护他,还跟金枝对骂!又怕自己失手害了金枝,毁了下半辈子,怕得腿都软了,还不放弃自己。 被李金枝伤透了心的王永平,那一刻得到了救赎!他觉得,自己不能这样,就算为了小妹,为了这个死死维护自己的小妹,也不能让李金枝这个贱人如意! 可他还是恨!心中压抑不住翻涌的恨!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会伤害小妹,所以他跑开了。 漫无目的地跑了好久,等他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何家坝。 算何大伟那狗娘养的运气好,一家子都去镇上走亲戚不在家。 他心中的怒气经过几十里山路的奔走,已经消散了一些,脑子也清醒了起来。 只是,他却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天大地大,无处容身! 他不想回家,怕看到大家同情的眼神!他是谁?他是整个七里墩力气最大的王永平,谁不高看他一眼,谁不怕他的拳头! 可是现在,因为李金枝那个贱人,他只怕要沦落成七里墩的笑话了,这让他实在接受不了。 无处可去的他,又不想离家太远,想了想,干脆跑到山上来过一夜。 七里墩的人,打小都在山里打滚,十分的熟悉,虽然晚上没在山里过过夜,可也难不住他。 王永平身上带着火石,捡了柴火生火,在上山的时候,他运气不错,还打了一只野鸡,晚上找了个避风的山石堆,凑合一夜也就可以了。 至于明天会怎么样,明天再说吧! 话说这么说,可晚上山里寒风阵阵,夜影重重,间或还远远的传来几声鸟叫,让王永平睡也睡不着,满脑子不断重现的都是李金枝那鄙夷的面容,还有那些话。 越回想越是难受,山里没人,他也就放肆的将自己的痛苦展现了出来。 本以为这后山,又是大晚上的,哪里会有人? 没想到,却遇到了他最不想看到人之一,宋重锦。 此刻,宋重锦那张冷淡的面孔,和他脑海里李金枝那种冷漠鄙夷的脸重合了,又变幻成了何家那小子的模样。 似乎在嘲笑他,定亲了又怎么样?还不是只有被退亲的份?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了心头。 王永平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眼前之人身上。 一击不中,迅速的第二拳,第三拳就招呼上了。 宋重锦开始还有这退让之心,只当王永平是替他小妹王永珠来找自己出气的。 他也就认了,这事是他的错,不管什么原因,他退亲,给王永珠名声上造成的伤害,几乎无法弥补。 就凭这一点,他被揍成猪头也没二话。 没想到挨了两拳后,就听到王永平嘴里的词变成了:“……贱人!给老子戴绿帽子!贱人,水性杨花!贱人,你居然勾搭上何家那个王八蛋!去死!都给老子去死——” 宋重锦这才意识到不对,这骂得根本不是自己。 自己不过就是退个亲,怎么就水性杨花,还勾搭上什么何家王八蛋了呢? 再听几句,就听到了李金枝的名字。 李金枝和王永平的婚事,七里墩的人都知道,宋重锦这还不明白? 一个愣神间,就被王永平捶到了嘴角,一股腥甜的味道在口里弥漫开去。 这一股腥甜,让宋重锦心中压抑了许久的怒火,还有不知名的情绪也爆发了。 擦了擦嘴角,他毫不留情的反身揍了回去。 两个人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又都有几分武艺和一把子力气。 三拳两脚下来,都红了眼,手下皆不留情,拳拳到肉,只听得到拳头砸到人身上的闷响。 好半天,两人都力竭,互相看了一眼对方,都是鼻青脸肿,犹如猪头一般。 相视片刻,两个男人忍不住笑开去。 放开对方,直接躺在了地上,只喘着粗气。 好半天,王永平才开口:“你为啥要跟我小妹退亲?我小妹虽然人丑了点,可她对认定的人,那真是掏心掏肺。她对你是一片痴心,比对我爹我娘都好,若真是嫁给你,只怕她心都能掏给你,你咋就看不上她?既然看不上,为什么当初要同意定亲?你这不是害人吗?” 两人都筋疲力尽了,才能心平气和的问出来。 王永平是知道自己的小妹有多喜欢宋重锦的,跟宋重锦定下婚事,还专门让人送信到镇上给他,要自己给买了块男子裁衣裳的布料托人给带了回去。 为何宋重锦就这么狠心呢?王永平想不明白!如同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李金枝怎么能背着他跟别的男人勾搭在一起一样。 宋重锦苦笑,看着头上透过树梢露出来的夜幕上的弯月,他不知道该怎么跟王永平解释这其中的各种错综复杂。 他还记得,那日他本是跟自己娘亲说好要上山几日,因为他一直是早出晚归,跟村里的人打交道的不多。 那天出门,耳朵尖的他,隐隐约约的就听到有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他因为身世问题,本就这个特别敏感。 留心一听,却听到一个晴天霹雳。 第五十四章 养大了他们的胆子 那些人居然再说,他和王家那个成天跟在自己后面花痴的老闺女定亲了! 怎么可能?他从来都是避之不及的好吗? 宋重锦虽然一面说不相信,可脑海里回想起这些日子以来,频繁的堵住自己的王永珠,行为越发的出格,当时他还以为是王永珠越来越没廉耻了,如今想来,莫非真的是因为两家定亲了,所以她才那么放肆? 可为何,定亲了,他自己却不知道? 宋重锦的心不知道怎么一沉。 这么一想,他哪里还有心思去山里,打个转就往家走。 还在院子外,就听到了屋子里有人说话,隐约提到定亲的事情。 他十分庆幸自己当时克制住了冲进去问的冲动,而是身手敏捷的翻墙,窜到了自己娘亲住的厢房窗户根下,想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后就听到了一番,让他心冷如冰的话。 宋重锦从小就知道,虽然冠着宋姓,实际,他并不是宋家的人。 他不过是自己的亲娘宋春花,在给人当奴婢的时候,被主人送给贵客暖床后的结果。 宋春花年少因为貌美,在县里一家据说是曾经当过官,不知道怎么告老回乡的乡绅家的当丫鬟。 一日,主人家来了贵客。 据说贵客家有悍妻,乃是高门贵女,性情善妒,把着贵客的后院,自己生不了儿子,也不让别人生。 贵客都年近而立之年,膝下犹虚。 外出公干,在宋春花主人家歇下,主人家有求贵客,将青春貌美的宋春花送给了贵客。 几度春风后,贵客拍拍屁股走了。 留下宋春花,没过两个月,发现身怀有孕。 主人家哄骗宋春花,将这个孩子生下来,若是个男孩,就是贵客的长子,能继承贵客诺大的家业,宋春花也可以从一个奴婢翻身做贵人的姨娘,一家子都能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宋春花秉性柔弱,又没有主意,主人如何安排,她也就老实接受了。 被主人家哄着,也就安安心心的挺着肚子,后来据说主人家突然高升,要去别处当官,带着宋春花不方便,就哄着让她回娘家待产。 宋春花没主见,也就挺着肚子,带着主人家给的盘缠和许诺回了娘家。 后来生下来宋重锦,主人家杳无音信,那贵人更是连姓什名谁都不知道。 开始宋家人还指望着靠着宋重锦攀上贵人,几年过去了,连贵人的毛都没看到一根,也就冷了心肠。 对宋春花母子开始趋炎附势的人,都开始冷嘲热讽。 尤其是宋春花的娘家,将宋春花主家赠给宋春花的安胎养子的盘缠搜刮干净,再也挤不出油水后,更是将两母子赶了出来。 宋春花逆来顺受惯了,被赶出来不仅不觉得委屈,还觉得是自己对不起娘家,给娘家脸上抹黑,娘家只赶他们母子出来,已经算是对得起他们了。 好歹宋家族长还不算太过分,给宋春花母子安排了个偏远的宅基地,又帮着给盖起了三间茅草屋,算是宋春花母子有了落脚之处。 宋春花打小被培养给人当奴婢,身子骨就不如其他村里女人强壮,加上生宋重锦的时候难产,坏了身子,平日里都要吃药。 从娘家被赶出来,除了几身衣服,还有勉强她苦苦哀求留下的一些主家给孩子准备的旧物,这些东西,宋家虽然觊觎,可宋家族长还是很忌惮,拿走宋春花的东西没问题,但是宋重锦的大部分东西还都在族长的威压下,算是带了出来。 靠着典当宋重锦的东西,勉强母子俩没饿死,日子窘迫的很。 直到宋重锦大些后,日子越发过不下去了。 他不顾性命的进山采草药,后来跟着别人学打猎,有了收获后,日子才慢慢的好过了些。 看到宋重锦母子的日子好过了些,当初无情将母子俩赶出来,生死不问的宋家人又试探着围了上来。 只假惺惺的掉了几滴泪,哭几声身不由己,宋春花就原谅了他们。 又恢复了走动。 自那以后,宋家就没个安宁日子,宋春花本就是个药罐子,要用药保着性命。 宋重锦没能养家之前,都靠以前宋春花从主人家带回来的给宋重锦准备的东西,典当过日子,就这些,都被她那兄弟姐妹给昧去了不少。 宋重锦能挣钱后,那些个舅舅姨妈们纷纷上门来,嘴里甜如蜜,就想哄着宋重锦白送些野味打打牙祭。 宋重锦从能记事起,就经历了被赶出宋家,天大地大,却和宋春花俩人惶惶然无处可去,亲人皆袖手旁观,弱小无助的那些日子,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外祖家和舅舅姨妈家的嘴脸,那个时候也一览无余。 他不是自己亲娘那软弱可欺的性子,对那些亲戚自然不假辞色。 可架不住亲娘是个软耳朵,又特别的听娘家的话,日子好过一点,家里有点什么好吃的,从来都过不了夜,全被宋春花巴巴的提到了娘家。 宋重锦只要多说两句,宋春花就捂着胸口哭,说自己对不起他,也对不起父母,做什么都做不好,不如死了算了。 宋重锦也只好闭嘴忍耐。 没想到,这养大了外祖一家的胃口,也养大了他们的胆子。 宋家外祖宋铁蛋在七里墩混得不太好,家里孩子虽然不多,可败家的不少,两个老的不事生产,两个儿子也是好吃懒做的典型。 大女儿宋春叶嘴甜心苦,当初被卖到婆家,因为要的彩礼太多,嫁过去后,婆家好多年都没缓过来,日子也过得紧巴巴。 以前还有宋春花当丫鬟的月饷补贴,勉强过得去。 后来宋春花揣着肚子回娘家,一家人都靠着宋春花养活。 再后来,宋春花带回来的那些盘缠被花干净了,宋家的日子也就一落千丈。 几个舅舅虽然好吃懒做,可孩子生的多,姨妈家也好几个孩子,年龄到了,都要到了娶亲的时候了。 可这乡下娶亲,没钱没彩礼,怎么找媳妇? 宋家跟宋重锦一辈的三四个大小伙子,个个都到了娶媳妇的年纪了。 可拿不出聘礼来,如何能娶到人进家门? 外祖家一起发愁啊! 第五十五章 这事办得不地道 直到宋春叶想出来一个主意,七里墩谁都知道王家的老闺女,王永珠喜欢宋重锦,喜欢的连姑娘家的矜持都不要了,那是一个痴迷啊。 王家家境在七里墩数得着,张婆子宠这个闺女出了名,不然乡下人,谁能将闺女喂那么胖? 那肯定将来的嫁妆是很丰盛的。 大家都打上了这王永珠的主意。 宋春叶经常趁着宋重锦不在家,三不五时的跑过来,给自己个妹子洗脑。 宋春花本就是没有主意的人,被三劝两哄,居然就同意了。 还趁着宋重锦不在家的时候,就跟王家交换了定礼。 因为自家穷,也就送了两只风干的腊兔算是定礼,王家回的可丰盛啊。 鸡蛋,面,肉,酒,糖这些不说,还有几身给宋重锦做的衣裳和鞋子。 让本来还觉得王家闺女长得太寒碜,配不上自己儿子的宋母,倒是满意了几分。 不管怎么说,这儿媳妇家有钱,自家的日子也能好过点不是?自己儿子可以轻松点,自己娘家也能跟着享点福。 而宋重锦回来听到的,就是宋春叶正在跟宋春花说着他们瓜分了这王家送来的定礼的后续。 鸡蛋、面、肉和酒被宋春花孝敬给了爹娘。 糖被宋春叶顺回了自己家,大言不惭的说是自己的辛苦费和做媒的钱。 至于那两身给宋重锦做的衣裳和鞋子,早被宋重锦的两个舅妈给分了去,说什么宋重锦的身量和两个表哥差不多高,这样的好衣裳,自然要先紧着当兄长的穿。 就连鞋子都被分了去。 一场婚事定下来,宋重锦这个当事人连一根线都没摸到,反而宋家的其他人,个个都捞到了实惠。 宋家人越发的心热起来,想这不过是定亲,就送了这么多定礼,等结婚,不得陪送几车啊? 到时候将陪嫁弄过来,就够娶几个孙媳妇进门了。 因为宋家人心虚,知道这事办得不地道。 要是宋重锦知道了,肯定不同意,他们虽然能拿捏住宋春花,可对于宋重锦这个小崽子,还是很有顾虑。 还是当初宋家族长说了一句,毕竟是贵人的子嗣,别看现在是流落在外一文不值,万一哪一天人家要找回去认祖归宗,这太过苛刻了,到时候贵人发怒,没人能承担。 因为这个,宋家人总归不敢太过分,那些年习惯了宋春花的补贴,家里的男人女人都好吃懒做不愿做活,这些年日子越来越难过,如今要他们将到手的东西吐出去,那是挖心肝啊! 为了这点子东西,宋家人一合计,不管怎么说,得让宋重锦不得不认帐才行! 屋子里,宋春叶正在教宋春花,“跟王家定亲的事你可得瞒紧了,先别让重锦知道了!我托人在王家姑娘耳边吹风了,让那姑娘找个机会,当着大家伙的面,往重锦怀里一栽,到时候重锦就是不同意都说不过去了!你可给我记牢了哈,不然这么好的一门亲事黄了,以后谁家还会傻傻的将闺女许给你们家?到时候说不得重锦就得打一辈子光棍了!你这个当娘的舍得?” 宋春花自然不舍得的,她跟儿子相依为命,还想着抱孙子呢。 不过心里还是发虚:“那要是重锦知道了,要退婚可咋办?我可拗不过他!” “放屁!你是他亲娘,他就得听你的!再说又不是害他,这是对他好啊!要是换作别人,我才不操这个心呢!跑来跑去,也没人记我的好——”宋春叶半真半假的抱怨。 宋春花立刻就怂了,又弱弱的给宋春叶道歉。 宋春叶指望着王永珠嫁过来的嫁妆,自然极力要将此事圆满,眼珠子转了转,又给宋春花出主意:“要是重锦实在不同意,你也别怕!你就跟他一哭二闹三上吊!用死来逼他!他不是一贯孝顺么?你也不用别的,只要他不同意,你就寻死觅活,说不喝药了,再骂他不孝顺,自己为了生他,身子都败坏了,结果还不听当娘的话,绝食个几天,看他认不认输?保管你闹个两次,他就听了,听我的准没错!” 宋春花小声的道:“可我这身子也没什么大碍了,我都说不要吃那药汁子了,你偏让我还继续装着吃,那些药拿回去给爹娘补身子,他们还好吧?” 若说是前面这些,宋重锦对外祖家亲戚的无耻已经有了彻底的认识,这些举动对他来说并不意外,因为宋家就是这样。 可补药一事,宋重锦是真的觉得心寒,他的辛苦,甚至用命换来的,以为是给自己亲娘补身体的药,居然被自己的亲娘给了别人。 听宋春叶这么说是给了宋家父母,可宋重锦猜八九不离十,只怕是宋春叶自己私吞了。 果然,就听到宋春叶不自然的咳嗽了两声:“反正,你到时候就拿命来威胁重锦,若是他是个孝顺的,就不敢不听你的!到时候,真的把媳妇娶进门了,可得给我包个媒人大红包,知道没?” 宋春花还连连说好。 宋重锦再也听不下去了,直接从窗户翻进去,吓翻了两人。 那是宋重锦第一次发那么大的脾气,将宋春叶直接赶出了大门,跟宋母大吵了一架。 宋母还真打算听宋春叶的,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什么的。 结果一哭还没哭完,宋重锦就直接开口,若是不同意退婚,他就先死给宋母看,反正活着也没什么意义,自己的亲事,被自己的亲娘这般隐瞒,想来是当娘亲的对儿子十分的不满,要逼死儿子。 宋母没有宋春叶在旁边怂恿,被儿子这么一吓,脑子也清醒了几分,不敢再胡搅蛮缠,只得哭唧唧地同意了。 同意退婚了,要退定礼了,才发现,什么都没剩下了,宋重锦定亲,宋重锦和宋母两人却一点东西没见着。 就是再糊涂,宋母也知道这事不地道啊,脸红啊,偏还不敢回娘家去要。 只诺诺的劝儿子算了,自家再去买东西抵上。 宋重锦也不多说,别的都好说定礼都好说,拿银钱可以买回来。 唯有王家送过来的几套衣裳和鞋子,那是买不到的。 第五十六章 无言以对 宋重锦又气又恨,也顾不得宋母在后面哭唧唧,直接冲到了外祖家,翻箱倒柜的将衣服和鞋子找了出来,一股脑的包着,要抱回了家。 宋重锦的两个舅妈哪里肯罢休,这衣裳可是上好的棉布做的,鞋子也是纳得千层底,实在的很,都是农村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两个舅妈实在是没舍得给家里男人穿,打算偷空去镇上,典当了,还能换点吃的,因此都留着。 现在被翻出来,要拿走,那简直是挖她们的肉! 嘴里一边骂着,一边喊家里的男人来帮忙。 宋家男人,一个个都是怂蛋,自家女人面前耀武扬威说一不二,看到宋重锦的黑脸杀气腾腾的样子,哪里敢上来拦着,只在里屋装死不出来。 宋家舅妈们哭着喊着也没拦住,只奋力用爪子在宋重锦身上留下几道印记,眼看宋重锦就要夺门而出,忙忙的又去找宋铁蛋哭诉, 宋铁蛋担心宋重锦翻完衣裳鞋子,还要到他们屋里来找东西,想了想,自己好歹是外祖父,就出去守在门口,总不能宋重锦还能把自己推开,当场抢东西不成? 因此磨蹭了半天,出得门来,本还想在这个便宜外孙面前摆摆谱,刚骂了两句小畜生,不孝顺什么的,没吓到宋重锦,反而跟在后面来的宋春花吓得当场就晕死过去。 宋家嫌晦气,又怕宋重锦赖上他们家,才不再闹了, 宋重锦没奈何,本打算大闹一场,跟宋家趁机撕撸个干净的,可亲娘这个猪队友晕倒了,怎么办? 只能先背回家,又请来大夫把脉,才知道,宋母的身子压根就没好,不过是吃了补药,加上没做重活,勉强看起来跟常人无异。 若是一直补药不停,倒还罢了,这停了一段时间,又这么一气,只怕将来对寿数有碍。 宋重锦真是又恨宋家人无耻,又恨自己的亲娘实在是拎不清,被亲姐几句话就哄得将自己保命的药给送出去,真是糊涂之极! 没奈何,又重新开了药方,给宋母把药继续续上了。 还好他平日里因为怕宋母把家全搬回娘家,都只给一点零花钱,大头自己存着。 安顿好了宋母,又找宋母要到了礼单,对着单子,一样一样的凑齐。 又去跟王家谈退亲一事,本不管他如何好言相劝,或者恶语相向,王永珠都死活不退亲,他有时候都绝望的想彻底放弃算了,就这么着吧,认命吧!娶个乡下的姑娘,和宋家那些吸血的所谓亲人纠缠一生,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 可他,只要想到后半辈子只能这样,他就不能接受! 在他被宋家的人骂他是吃白饭的拖油瓶;在宋家人背地里提起他都说他是没爹的野种的时候;在他被宋家的表哥们欺负跟自己母亲求助无门的时候;在他发高烧迷迷糊糊之际,听到宋家人劝宋春花放弃自己,以后再找个人改嫁的时候…… 他就在心底暗暗发誓,等有一天,他一定要让宋家的人后悔那样苛待他们母子。 再大一些,知道了世上的伦理纲常,宋家身为宋春花的娘家,在外人看来,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加上宋母糊涂,只要宋母在一天,他跟宋家就撕撸不开。 他便明白了,要离开!离开宋家,离开这个泥坑!他不想堕落成跟宋家人一样的废物,也不想被宋家吸一辈子的血! 他开始谋划,慢慢的存点银钱,在外面游交友人,盘算着带着宋母离开七里墩,远远的,离开那些吸她血的亲人,到时候娶一个安静的,斯文一点的,别像自己的母亲那么糊涂,最好能精明持家的姑娘,好好的过日子。 假如有一天,自己那个所谓的贵人父亲家找来要自己认祖归宗,自己也可以很自豪的告诉所谓的父亲,没有他,自己也能过得很好! 所以,他不会娶七里墩任何一个姑娘,不管是谁! 他要远远的离开七里墩,斩断和这里的任何一丝关联。 他知道王家闺女喜欢自己,那份痴迷,毫无保留的炙热和澎湃。 他也没有想过将任何一个姑娘,拉入宋家这个泥坑。 不提王家姑娘的性情外貌,不管她多么的痴迷自己,对于宋重锦来说,都抵不过对离开这里的渴望。 他本以为这桩亲事说不定要拖很久。 可后来王家姑娘落水后,似乎想开了,毕竟没有哪一个姑娘会顶着男人的臭脸去一直纠缠。 王家姑娘同意了退亲,他松了一口气。可不知道怎么的,看到王家姑娘那么爽快的同意退婚后,他又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此刻,被王永平问,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坚持的退婚,难道真的那么狠心? 他竟然无言以对。 好半天,宋重锦才轻声的开口:“我家的情形,你也是知道的,稍微疼爱家里女儿的,都不会将姑娘嫁于我,那就是一个火坑!我流着宋家的血,没办法,可我不能坑了别人的家的姑娘!” 王永平哑然。 他虽然莽撞,可也不是没脑子,宋重锦家什么情况,他那个糊涂娘,和外祖家那一堆吸血的亲戚,要不是自家妹子被美色迷了眼,哭着喊着绝食要嫁给宋重锦,打死张婆子也不会和宋家结亲的。 摇摇头,拍拍宋重锦的肩膀:“兄弟,难道你这一辈子都不娶媳妇了?” 宋重锦低下头去,不做声了。 王永平和宋重锦打了一架,又见宋重锦特别识相,居然一句也没多嘴问。 顿时觉得他倒是个好人,听他那话的意思,倒不是真狠心,反而是一片好心,不想害了小妹。 这么看来,比较李家,真是高下立见! 反倒是起了倾吐的心思,将一肚子的苦水,都一五一十的倾倒了出来。 宋重锦这才明白是王永平为何要躲到山里来发泄,对于男人来说,这的确是奇耻大辱。 那李家姑娘和何家小子,确实太不厚道了,若真有情有义,就直接上王家门,跟王家退亲了,再在一起,名正言顺,大家也没得说。 如今,倒闹出这等丑事来,王家没脸,李家和何家又何曾有面子? 第五十七章 封印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 只是,他是个外人,不好多说,只从背篓里掏出酒囊来,这是他每次上山都要准备的,山里夜寒,喝点酒能抗住寒气,此刻还剩下半袋,自己喝了一口,丢给王永平:“来,喝点酒——” 王永平一把接过酒囊,扬起脖子灌了一大口,只叹道:“这酒好烈!”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也不多说话,默默地将半囊酒喝了一个一干二净。 然后胡乱的倒头睡了一夜。 直到早上天亮,露水打在脸上,两人才惊醒。 身旁的火堆早就熄灭了,只剩下一点余温。 两人挖土将灰烬埋实,互相看看对方都没睡好的样子,一笑,互相捶捶对方的胸口,一起收拾好了,下山。 宋重锦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担心王永平想不开,一路将他送到了王家门口。 正好王永珠推门出来。 看到王永平回来了,惊喜交加,三两步跑上来,刚要说话,就被王永平身上的酒气,熏的差点没背过气去。 憋着气退开两步,摇晃走那股子难闻的酒气,王永珠赫然发现,什么鬼? 跟在自家四哥身后的那个人居然是宋重锦? 他们俩什么时候搞到一块去的?昨天还听四哥说要去打断宋重锦的腿给被退亲的自己报仇。 怎么他被退亲了,反倒跟宋重锦走到一块去了? 莫非还退出基友情来了? 这特么要是同病相怜,也是应该找自己啊?都是被退亲的好吗? 你一个被退亲的,跟人家退亲的玩啥?是一个圈的吗? 王永珠觉得封印不住自己体内的洪荒之力了。 亏得自己还担心这家伙,一夜都没睡踏实,一早起来,就想出门打听打听情况呢。 他倒好,跟宋重锦混到一起去了! 这要不是自己亲四哥,当场把他掐死的心都有。 倒是宋重锦,看到王永珠,总觉得有几分不自在,尤其是在她狐疑的用眼神在自己和王永平之间打量的时候,更是感觉后背毛毛的。 正好,王永平也到家了,他也放心了,再呆下去只怕又要惹人闲话了。 宋重锦冲王永平点点头:“王兄到家,我也告辞了!” 说着转头,大步流星的走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王永珠的错觉,咋看出一股子落荒而逃的意思来? 王永平还在后面招手:“行,以后咱们兄弟有空再聚聚喝酒!” 王永珠咬牙,恨得上前一把拧住王永平的衣袖,就往院子里扯,一边还给张婆子和王老柱通风报信。 “爹,娘,四哥回来了!” 王永平从早晨清醒后,下山途中,就一阵后悔! 昨晚一夜没归,不知道家里人会怎么担心呢? 唉,都怪自己太混了! 此刻被王永珠拖着往屋子里走,自然老老实实,乖乖巧巧的,一点都不敢做妖了。 一进屋子,就被一大鞋底子飞拍到身上:“你个没良心的糊涂东西,就为了那么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你就连家也不顾了,一晚上死哪里去了啊你?还有脸回来?咋不死在外头算了?我咋生了你这么个孽障啊——” 张婆子一边猛抽,一边掉泪。 哪个当娘的不担心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昨晚捞到赔偿后的喜悦淡下来后,就剩下担忧了,万一这混小子昏了头,跑到镇上去找何家的算账,真出了人命,她这个当娘的能看着自己儿子去赔命? 担心了一宿,在看到儿子的那一瞬间,全化成了怒火。 王永平眼底含泪,老老实实的跪在那里,哽咽道:“都是儿子的错,是儿子不孝!害爹和娘担心了!娘,你抽我吧,抽到您消气!反正我皮厚肉粗,不怕的!你放心抽!” 张婆子的鞋底子抽不下去了…… 抽身回炕上坐着,生闷气去了,这种糟心儿子,真是,白担心了! 王老柱一夜没睡,看起来神色憔悴,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眼底大片的血丝,看小儿子平安回来了,总算心底一块石头落了地。 “昨天,你娘去李家,跟李家谈好了,李家赔偿我们王家十两银子,两家的婚事取消,你咋看?” “还能咋看?他要是敢舍不得李金枝那个小娼妇,老娘打断他的腿!”张婆子气哼哼的在旁边道。 王永平一听到李金枝三个字,拳头一紧,手背上青筋直暴,恨声道:“这亲自然要退,我才不当活王八呢!只是不能便宜了何家!” 何家!何大伟! 王永平咀嚼着在这个名字,恨得眼中滴血! “这个好说,只要你没意见,一会三家面对面,将婚事取消,其余的以后再说。退回来的赔偿银子,都给你留着,将来爹娘再给你寻摸一个好姑娘。”王老柱就担心自己这个儿子将心思放在李家那女人身上太深,收不回来,看来还好,自己这小儿子,虽然脾气暴躁些,可脑子还是清楚的。 张婆子欲言又止,乡下娶个媳妇,满破费四五两银子就足够了,十两银子,想娶个金娃娃回来不成? 算了,懒得这个时候跟当家的倔,到时候她抠点出来,给老闺女多办点嫁妆,谁知道? 这么一想,张婆子也就不多说了,反倒王永平的话给了她新的灵感。 “老四说的对,昨天只找了李家,今天等何家来了,咱们也找何家要点赔偿!不能便宜了他们?”张婆子眼睛一亮,她咋忘记了,何家也是当事人,罪魁祸首啊,不能放过他们! “何家今天要来?”王永平活动了一下手指头,嘎吱嘎吱的,十分的吓人。 “老四,我可跟你先说好啊,有啥气给娘先忍着,等老娘拿到剩下的五两银子,你再去将那何家忘八羔子揍成猪头老娘都不管。可你要是先揍了人家,耽误了拿五两银子,看老娘不拍死你!听到没?”张婆子见自己儿子那表情,就知道他要作什么妖,忙先提醒。 想报仇出气可以,别耽误老娘收银子就好。 王永平本待反驳,可抬头对上老娘的眼睛,就忍不住气弱,闷闷的点头算是答应了。 张婆子这才放了心,自己这小儿子,虽然脾气不好,可一向说到能做到,只要他答应了,自己就不担心了。 第五十八章 谁敢说个不字? “那就好,吃早饭吧!吃了好去李家!”张婆子吩咐。 吃了早饭,等李家人上门来请的空隙。 王老柱把王永平拉倒后院,两父子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啥。 张婆子将王永珠拉倒房间里,偷偷把昨天收到的五两雪花银拿出来,给王永珠看了看,小声的道:“你放心,你四哥娶亲要不了那么多,五两银子在咱们乡下,就够娶个好媳妇进门了。剩下五两,到时候娘给你置办一台嫁妆,保管你嫁得风风光光的。” 自从自己这老闺女被退婚后,张婆子满心都是给自己这受委屈的闺女多存嫁妆,将来才不会在婆家受气。 王永珠又是感动,又是好笑,依照她本来的性子,肯定是不会要这个钱置办的嫁妆的。 这是四哥用脸面和尊严换来的,自己得多心大,才能理直气壮的接受啊。 只是,如今她还不能拒绝毁人设,只搂着张婆子的胳膊:“娘,你对我真好,可这钱,是四哥受了这么大委屈才换来的,咱们是不是先给他找个新四嫂把这事给压下去,免得人背后议论我们王家。要是办了喜事有多余的,您先收着。我出门子还早呢,到时候给多少嫁妆,还不是娘一句话!” 张婆子被哄得眉开眼笑。 老闺女说的对,只要银子在自己手里,怎么分还不是自己一句话的事情? 谁敢说个不字? 母女俩亲亲热热的在屋里讲了半天,直到快到晌午,李家才派李金虎来王家请张婆子过去。 张婆子进屋,看到王永平正和王老柱说些什么,“李家来人请了,说何家已经来人了。当家的,是我一个人去,还是你跟我一起去?” 两家退婚肯定要当爹妈的亲自去的,王老柱一夜没睡,熬的眼睛通红,他本来身体一向不算太好。 不然也不会学个木匠手艺,比总在田里扒食要强些,主要是没那么辛苦那么累。 年轻的时候为了打下家业,王老柱是用命换钱,养活一大家子。 如今年纪大了,自己感觉到身体也越来越吃不消,地里的农活,他都做些轻省的活计,顺便指导一下孙子和儿子有哪些疏漏。 这熬一夜,让他的脸色蜡黄,看起来气色很是不好。 因此只摇摇头:“你去吧,咱们占着理,以李大贵的脾性,昨天已经给了一半银子,今天想来也不会再反悔!你去了不妨话说的软和些。如今事情反正已经成定局了,至少大面上要过去。若是何家有什么不中听的话,你也别担心,我让老大和老四也跟你去,护着你,正好还能寻个机会,给何家一个教训!” 王永珠对王老柱这个安排简直是拜服! 果然人老活成精了,知道自己这事占着理,又拿到了赔偿,倒不妨态度大度些,博些好名声,消除一些对王家的不好影响。 同时也预备了后手,若是何家找茬不服,自家大哥和四哥就在外面守着,随时能进去揍人没商量。 张婆子自然没意见,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林氏站在门口还想跟着去,去李家多好,有茶水喝,有点心吃,还能时不时的嚎两嗓子吓吓人,不用下地干活,不用顶着日头暴晒。 因此听到张婆子起身,很自觉地就跟在了她身后。 张婆子回头看了看,不耐烦的挥挥手:“跟着老娘干啥?后院的地翻了?昨儿你男人借人家的驴,不割点草料回来喂饱了怎么好还给人家?眼里没活,见天的就想偷懒耍滑是吧?昨儿跟着老娘去耍了半天还上瘾了不成?” 林氏厚着脸皮道:“娘,我给你去壮胆啊,多个人也多点份量啊,咱们王家输人不输阵啊,我跟着跑跑腿什么的也好啊。” 她昨天晚上翻来覆去,想着那雪白的五两银子睡不着。 如今乡下,一般人家娶亲,满破费五六两银子,就不错了。 小叔子这次退亲,算是因祸得福,能捞到十两银子的赔偿,就算立刻给他再找个姑娘娶进门,想来也花不完。 如今王家又没分家,小叔子花不完,是不是就可以给自家金斗寻摸媳妇了?说不定年底,自己就能当婆婆了。 所以在林氏眼里,这剩下的五两银子,就已经被安排给了自家金斗,不亲眼看到拿回家,哪里肯放心呢。 张婆子猜到了林氏肯定有自己的小九九,但是懒得搭理她,自己闺女说的好,只要钱在自己手里,想给谁花还不是自己一句话的事情? 既然林氏想去,也行,人多也免得李家和何家看轻了自家。 这么一想,招呼道:“老三家的,收拾收拾,金斗,金壶,你们也跟着去。让他们也看看,咱们王家人丁兴旺,可不是那任凭人欺负的人家。” 江氏楞了一下,立刻回过神来,这可是婆婆第一次主动喊她参与家中这种重要的事情。 当下激动的答应了一声,回屋去收拾。 王永珠也想去啊,只拉着张婆子的手摇,摇得张婆子心都化了,没奈何的拿指头戳戳王永珠的额头:“行,你就是祖宗!去吧去吧,不过先说好了,一会到了李家,没娘的允许,不许说话,听到没有” 虽然最近看自己老闺女是性子好了很多,可万一去李家,那句话不对,起了小性子,耽误事情可就糟了。 先叮嘱叮嘱再说。 王永珠自然没口子的答应。 剩下的小豆丁见除了自家爷爷,都要去,也缠着要去。 张婆子眼睛一瞪:“去去去,都去!一群讨债鬼!你们只许在李家外面,不许进去!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掺和,听到没?” 能去看热闹就行,小豆丁们不介意在哪里,都高兴的答应了。 王家人浩浩荡荡的出来门,直奔李家而去。 一路上,村里人看到了,自然明白这是要跟李家去取消婚事了,也都纷纷跟在后面。 到李家门口的时候,简直就是王家带着大半个村子的人都来了。 李大贵的大儿子李金虎苦着脸,不知道如何进去跟自己爹娘交代,他们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低调些,切莫惊动人。 第五十九章 让何家绝后算了! 这下好,王家除了王老柱,倾家而出,还引得半村的人都来看热闹了。 可人都已经到了,大家都盯着呢,也不能让人都回去啊? 只得推开院门,请人进去。 李家堂屋里,坐满了人。 头一天张婆子大闹李家,全村人都知道了,跟何家有亲的那家人,既担心王永平去找何大伟的麻烦,也是想通知何家,只怕这事不能善了。 他们知道何家去镇上走亲戚,连夜赶到镇上,给何家通风报信去了。 何家也是一宿没睡,何大伟的爹娘还有何大伟的两个姐姐,听了来人的报信,晴天霹雳啊! 尤其是家里办喜事的何二姐,差点没气出个好歹来。 何大伟的爹娘在何家坝子,也是赫赫有名的人家。 何家坝子里何姓人十之五六,实打实的大姓,几乎家家都连着亲。 何大伟的爹叫何老栓,他们家最出名的是十代单传,每一代都唯独只一个儿子,闺女倒是不少生。 尤其是他们家的闺女还都长得水灵标志,做活也是一把好手,性子也都还不错,最重要的是,何大伟家虽然男丁单薄,可闺女只要出门子了,倒是都挺能生的,还多生男孩。 就凭这一点,很多人家都来求娶,聘礼给的都还不错。 世代积累下来,何家也就有了十好几亩的上好良田,又因为曾经上几代有个闺女给了某个小官吏为妾,给小官生了个儿子,镇上那家小铺子,就是那小官家给的奖励。 虽然后来那儿子没站住,闺女也老死在后宅,可何家这铺子倒是传了下来。 何家十代下来就剩下这么根独苗,平日里是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何家两老供着自己的儿子,跟供祖宗一般,几乎从来不违逆儿子的意思。 上年,因为何大伟调戏七里墩李家姑娘的事情,被人家未婚夫打断腿,换作别家,这样的儿子,自家都得先抽一顿。 何家不啊,何家恨王家恨得牙痒痒啊!连带李家姑娘,在他们眼里,也都是水性杨花勾三搭四的贱人,不然自己家这么乖的儿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都是别人的错! 当时何家两老可是恨不得要跟王家人拼命的,还逼着自己的两个闺女和女婿,要给儿子出这口气的。 何家两个闺女因为漂亮,到婆家后又特别能干,主要是能生儿子,在婆家地位倒是不错。 听说自己唯一的弟弟被打断了腿,那是日夜以泪洗面,逼着自己男人要给弟弟报仇。 还好两个姐夫倒是明白人,知道自己这倒霉小舅子自己不检点,调戏人家未婚妻被当面抓到了,打断腿算是好的了。 只嘴上答应,实际背地就丢开了手。 说出去都丢人啊! 背地也都庆幸,这打断腿,伤筋动骨一百天,老老实实在家窝着,少出去惹祸也行啊。 没想到,这才安分了没几天,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直接就来个猛料! 一听说,搞大人家闺女肚子了,还被人家未来婆家发现了,打上门了,全家人都惊呆了。 再听说,搞大肚子的那个闺女,就是去年被调戏的那个,所有的人都傻了! 只有何大伟的娘,还在那里骂骂咧咧:“都是那个李家的小贱人,勾引我的儿啊!关我儿什么事?要闹闹李家去,都是那个贱人不守妇道水性杨花,我们家大伟还是个孩子呢,他能懂啥?都是那小娼妇勾引的——” 两个姐夫几乎想掀桌子了!没你儿子,人家一个闺女自己能搞大肚子? 都能搞大人家闺女的肚子了,还是个孩子? 何老栓和何家两个闺女还没从这晴天霹雳中回过神来,何大伟先不乐意了:“娘,你胡说啥呢?我跟金枝两个是情投意合!我就喜欢她,我要娶她做媳妇!王家老四那种乡下泥腿子哪里配得上金枝?他们退亲了正好,我就可以娶金枝过门了!” 何家大姐先回过神来:“大伟啊,那不行!李家那个姑娘,都定亲了,还能跟你没过门就怀上孩子,肯定不是什么好姑娘,谁家好姑娘能这样?再说了,这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还两说?能跟你一起,说不得还有别人呢?咱们可不能要这个不明不白的孩子!” 何大伟急眼了:“大姐你瞎说什么呢?金枝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我的!什么不明不白?你才不明不白呢!” 把何家大姐先气了个倒仰。 何家二姐也气啊,“大伟,这姑娘咱们家不能要!我才在镇上给你寻摸了一家好姑娘,家里有铺子,有地,有两个弟弟,家里宽裕,将来陪嫁也不少。那姑娘从小在铺子里长大,什么都熟悉,等嫁过来,咱们家那个铺子立刻就能开起来,都不用你费半点心!这样的好媳妇你不娶,娶个乡下的闺女,能有啥用?再说了,怀了孩子又咋滴,只要你成亲,以后有的是孩子。大伟,听姐的劝,这个李家的闺女,不能要!” “我不管!我就喜欢金枝!金枝长得那么漂亮,十里八乡都找不到比她更好看的姑娘了,她人有聪明,又能干,我就要她!你说的那家的闺女能有金枝那么好看?”何大伟从小,只要想要的东西,就没有要不到的,还从来没有人反对过,立刻脾气上来了。 何家二姐一噎:“娶媳妇娶贤惠的就好,要那么好看干什么?太好看了还守不住呢——” “爹,娘,我不管,我就要金枝做我的媳妇!不然我就不娶媳妇了!我看你们怎么办?”何大伟使出杀手锏。 何家人傻了,这可咋办? 何老栓抽来袋烟,冷静了一下:“大伟啊,你就非要那个李家的闺女不可?你要知道,凭咱们家的条件,可以娶比她更好的闺女啊!” “我就要金枝!金枝肚子里都有我的孩子了,说不定还是个男娃呢,到时候咱们何家的香火不就有后了?反正你们要是不让我娶金枝,我就谁都不娶,让何家绝后算了!” 第六十章 也有几分肉痛好吗? 何家人…… 好吧,这是他们的命门! 何大伟的娘先软了下来,主要是何大伟的那句,说不定李金枝肚子里揣的是个男娃娃,让她动了心。 要真是这样,他们家捏着鼻子娶这个媳妇进门也值得了。 何老栓和老婆子对看了一眼,都知道对方也有这么个心思。 叹一口气:“那行!爹就依你!不过,其余的你都得听我们的,明天去七里墩,你可要老实些,不管怎么说,得先让李家跟王家把亲退了再说。” 一锤定音后,时候也不早了,何家人分头歇下,也都是一宿没睡。 一大早,全家就齐齐往七里墩赶。 到了李家,李家自然是没好脸色给他们看。 何家人因为何大伟非要娶李金枝,只能低头认了,自然在李家人面前底气不足。 在去请王家人来的时候,李大贵就将昨日张婆子的要求提了出来,不过,私心底,他偷偷加了十两上去。 算是他们李家该得的补偿。 何家人虽然觉得这王家要的也太多了,何家大姐就带出一点不满来:“这王家也太过分了,退个亲就要二十两,也太黑心肝了吧!” 李大贵心里有鬼,只做哀叹装:“能有什么法子?两个孽障做下这样丢人的事情,还能怎么办?总不能逼孩子去死吧?” 何家大姐一惊,不敢再说话了。 乡下有这样的事列发生,被戴了绿帽子的人家,告到族里,把奸夫**一起捆着浸猪笼也是有过的。 何家姐夫忙打圆场:“亲家大叔考虑的周全,都是为了孩子嘛!应该的应该的!” 说着就给何老栓使眼色,让自己这个岳父赶快表态。 不然等人家真惹急了,银子不要了,告到宗族里,直接把人拖去浸猪笼络,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事关自己祖宗儿子的性命,何老栓难得的机灵了一会,连忙表态:“亲家放心,这钱我们出,我们出!” 李大贵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么看这何家还有可取之处,起码不小气,总算这一堆糟心事中有一点稍微不那么糟心了。 给一旁的二儿子使个眼色,示意他开口,让何家先把银子给了。 可二儿子和二儿媳妇木愣愣的,就跟没看到一样,气得李大贵心肝疼。 只得自己上阵,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把意思说出来。 何家人一愣,没想到李家这么心急,现在就要银子?难道不是应该当着王家人的面当面点清吗? 李大贵做出一副苦脸来解释:“唉,我也是没法子,昨日王家立逼着非要银子,我们也只是普通庄户人家,哪里一时能凑齐二十两?把家里全都凑了个遍,又找亲朋好友借,才勉强凑够了十五两,先给了王家,又请来两族长老立下字据,王家才勉强同意,说好今日交割清楚剩下的五两银子,才肯退还婚书!” 说着掏出一份字据来,用手捏着上半部分,上面隐约写着先付了多少银子,有个五两的字样,下面露出来的,确确实实,是还欠五两银子,下面落款,是王李两家的族中长老,还按了手印。 李大贵拿在手里让大家看了一圈,证明自己没有说假话,才又坐回位置,长叹一口气:“你们不知道,王家人贪心,我是担心如果当着王家人的面把银子都拿出来,怕她们又反悔,多要银子就不好了。” 这番话倒是合情合理,何家人除了何大伟勉强认得几个字,何家两个姐夫也识字不多,一眼看过去,也没什么不妥,心中也就信了。 既然李家都这么说了,不好意思不掏银子啊。 在何老栓的示意下,何大伟的娘不情不愿的掏出四个五两的雪白银锭子。 李大贵强压着心中的欢喜,哆嗦着手,将银子收入自己的怀中,嘴里还说着:“实在是不好意思,让亲家破费了!” 何家虽然宽裕,可这二十两也不是小数目,拿出来也有几分肉痛的好吗? 见李大贵那样子,何家人怎么看怎么碍眼,偏又不好说什么。 银子的事情谈好了后,都有几分尴尬。 想谈两个孩子的亲事吧,人家还没退完亲呢,咋说都不合适。 想说两家的关系吧,互相都对对方憋着气,也不想恭维。 何家两个姐夫只能干巴巴的说些天气之类的废话,勉强让气氛没那么凝重。 何大伟坐不下去了,他好几天没看到金枝了,心里挂念啊。 尤其是听两家人那些尴尬又生硬的尬聊,实在是没兴趣,那小眼神就忍不住往屋外瞟。 何大伟的娘心疼儿子,觉得肯定是李家态度不好,让儿子坐不住,实在忍不住了:“大伟啊,这屋子里闷,你要是无聊,去外面走走。” 何大伟就等着这句话,麻溜的起身,溜了。 留下一屋子人,李大贵想发火,这谁家的规矩,未来老丈人还坐着呢,不想着讨好讨好,还开脚就溜? 张张嘴,想起到手的二十俩银子,忍了。 何家两个姐夫,实在给自己岳母这糊涂脑子给跪了。 这特么的都是什么事啊?当事人怕尴尬跑了,他们这些不相干的还凑个什么热闹? 更别提,大姐夫眼尖的就看到何大伟直接瞄准了一间厢房就钻进去了,不用说,肯定是那人家闺女的屋子。 这人家还没退亲,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合适吗?不怕一会人家王家来人看到了? 真是心累! 一面又觉得难怪李家这闺女跟自家小舅子勾搭在一起,这当亲爹的看到了,居然一声不发,当作没看到,可想而知,这家的家教问题,连面子的事情都做不好,以后还是少接触的好。 因此两个姐夫也懒了心思找话题,屋子里顿时就安静下来。 至于李家这边,李金虎去王家了,他媳妇借口要带娃,压根没出屋子。 王大秀直接躺在屋里躲羞。 就老二和老二媳妇木愣愣的坐在那里,两口子也不说话,只当自己是木头人。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不说话,气氛十分之诡异。 张婆子带着人进屋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幅场面,李家和何家分坐两边,泾渭分明。 互相不说话,也都不看对方,不是看屋顶,就是看脚下。 第六十一章 当自己是死的么? 情况古怪的,让张婆子想迈进门的脚步都缩了回来。 还是李大贵先看到张婆子一行人:“张嫂子,你们来啦!” 何家的人才纷纷抬起头来,看向王家人的脸上都带着心虚。 尤其是何家两个姐姐,往自家男人后面缩了缩,生怕这王家万一脾气不好,二话不说先上来揍人呢? 张婆子自然看到了何家的人,只是想起何家做的事,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干脆也不废话,李家这地,站久了她都嫌脏,很直接的开口:“婚书我已经带来了,付清了银子咱们就好交换,从此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何家没想到王家这么干脆利落,倒是都楞了楞。 他们本来是做好了被王家妈一顿的准备的,谁家遇到这样的糟心事,不得发泄发泄? 今天他们老俩口带着儿子,还把闺女女婿给喊上,不就怕打起来,自家抵挡不住么? 哪曾想,人家王家来人压根都不正眼瞧他们,当他们是空气一般,只和李家人说话,先前还不觉得,此刻何家人的脸上都觉得火辣辣的。 李大贵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还有婚书一起递给了张婆子。 张婆子接过来看看,她虽然不识字,可这婚书当日是自己家老二帮忙立的,上面还有老二的印章呢,从怀里掏出印章,对着比了比,一模一样。 见婚书没错,银子也对,从怀里掏出婚书,丢给了李大贵:“拿好!” 说完,从袖子里掏出火折子,当场将婚书一把点着了。 李大贵和何家的人,犹如被人当面打了一记耳光,偏又不能说什么。 倒是厢房里的李金枝和何大伟正好走进来看到了。 两人本来在房间里亲亲热热了半天,说了好一会子话,李金枝撒娇卖痴的一会诉说自己好可怜,被王永平如何恐吓,如何的想何大伟之类的话。 一会又拉着何大伟说自己害怕,若是王家不肯退婚怎么办?何家不同意他们的婚事怎么办? 又哭哭啼啼的表着决心,说是非何大伟不嫁,若是王家不退亲,何家两老不同意,她没法子,只能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去死之类的话。 何大伟被哄得,一时心里比喝了蜜还甜,一时又心疼的恨不得将李金枝捧在手心里疼。 拍着胸脯的保证:“金枝,你放心好了!我们家今天来就是和你们家提亲的,只要王家一退亲,婚书一拿回来,我就让我爹娘提亲,咱们选个最近的日子就娶你进门。到时候你就是咱们何家正经八百的儿媳妇了,你肚子里有了我的孩子,我爹娘肯定要把你供起来,一切都包在我身上。” 李金枝得到何大伟的许诺,这才放心,昨天被王永平差点掐死的恐惧,让她实在是不想在七里墩和娘家呆下去了。 以前她眼中的王永平是个傻呼呼的,只知道使力气的憨小子,一点刚性没有,让她瞧不起。 现在她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发起怒来的王永平,宛如疯牛一般,太吓人了!她要是还继续呆在娘家,再怎么躲着,都有机会见到,万一王永平再发疯,真掐死了她了可怎么办? 一想到这里,她就害怕的整晚不敢睡。 她所有的希望就寄托在何大伟身上,希望何家尽快的和自己爹娘提亲,然后最快的将自己娶过门。 离开七里墩,嫁到何家坝子,那里都是何家人,王永平就算想对自己下手,不是自己的地头,怎么也容不得他放肆吧? 李金枝不太确定的想着。 虽然笑着依在何大伟怀里和他腻腻歪歪,耳朵却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 王家人进院子来的瞬间,她几乎是失态的站起来,凑到窗边去。 院子里,王家人几乎都来了,也包括了她最害怕看到的王永平。 不过今天的他,没了昨天的疯狂,虽然脸色铁青,可神色近乎算是平静了。 李金枝不知道怎么的,心中有些不舒服起来,不应该是这样的,昨天不是还那么疯狂的要掐死自己吗?怎么今天就好像没事了一般? 那他昨日说喜欢自己的话,难道是骗自己的? 李金枝觉看越觉得王永平现在的样子,让她心中一股莫名的火腾的升起来。 不过她勉强还有一丝理智,看了看起身站在自己身边一同看向院子里的何大伟,“大伟哥,咱们也去看看吧,如果王家不肯退亲,要闹事,总归不好。不如我去跟他们说清楚,我是绝对不会嫁给王永平的!让他们死了这条心,你说好不好?” 何大伟本来对李金枝见王家人进院子门就那么紧张,心里有些不舒服,他霸道惯了,习惯了身边的人都围着自己转,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见李金枝突然推开他看别人,还是她那个定了亲的未婚夫,就窝了一口气。 此刻听李金枝这么说,还以为李金枝是迫不及待要跟王家解除婚约,要嫁给自己,表决心呢。 又转怒为喜,一把搂着李金枝亲了一口:“好好好,我陪你一起去。也让王家的泥腿子看看,只有我才配得上你,他算什么东西!” 说着两人又腻歪了一下,才来到堂屋,正好看到王家人烧婚书。 李金枝的脸一下子臊得通红,她方才还在说怕王家不退亲呢,结果人家王家退的无比爽快,似乎对这么亲事比起她还更唯恐避之不及。 连婚书都不愿意带回家,直接就在李家当场烧了。 那股子才压下去的邪火,一下子又冲了上来。 李金枝一个箭步上前,抢过李大贵手里的婚书,也丢在张婆子烧的那张婚书上,一下子就着了,很快,两张婚书就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化为了灰烬。 李金枝才扬起下巴:“婚书已烧,从此以后我们两家再无瓜葛了,王永平,你要是个男人,以后就休要再来纠缠。” “我呸!”张婆子本来是打算听自家男人的,拿了银子,换了婚书回家,不跟李家歪缠的。 这特么都要走了,李家和何家还没表示,李金枝这个小娼妇倒跑出来想出个头,踩着自己儿子的脸,给她在未来婆家做脸了。 当自己是死的么? 第六十二章 亏心事做多了,报应啊! 正愁没机会骂她解恨呢,这不是送上门来了么? “不要脸水性杨花勾搭野男人的荡妇,也配在老娘面前斗狠?你算个什么东西?没成亲就钻野男人被窝,怀野种的小贱人!我们王家倒了八辈子的霉,才被你爹死皮赖脸的缠着要结亲家。早知道你是这样不守妇道,风骚下贱的货色,老娘才不会答应呢!” “你以为老娘愿意跟你们这家风不正的人家有瓜葛?烧了婚书,正好,我们老王家可是清清白白的庄户人家,可不敢跟你们这样母女都不检点的门风有瓜葛!连在你们李家多站一会,我都嫌脏,一会回去还要洗鞋底呢!以为攀上何家就飞上枝头做凤凰了?我呸,野鸡就是野鸡!钻树空就能下蛋的货色,在老娘面前装什么大头蒜?识相点的,给老娘夹起你的x嘴,滚得远远的,不然老娘拿大耳刮子抽不死你!” 李金枝平日里再泼辣也是没嫁人的闺女,农村妇人,虽然不讲究,可一般的已婚妇人对没嫁人的小姑娘,说话都是克制收敛的。 如今张婆子火力全开,李金枝脸上哪里挂得住。 脸色由红转白,整个人浑身发抖,快要气晕过去了。 何大伟心疼啊,自己的媳妇,被气成这个样子了,立刻上前一把,搂住李金枝,嚷嚷道:“哪里来的疯婆子,说的这些混帐话?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们家,就你那泥腿子的儿子,也配娶金枝?识相点的,拿着我们家赏给你们的二十两银子——” “啪——”一记耳光,就抽到了何大伟的脸上。 张婆子一记耳光甩完,叉起腰就开始骂:“谁家生出来的这爹不教娘不养的忘八羔子,淫人老婆闺女的杀千刀的混帐种子,你咋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你又是个什么东西?黑了心肝烂了肚肠的,早八百年就跟李金枝这个小贱人勾搭成奸的小畜生,当初还讹诈我家半吊钱!我儿子当初打轻了,你这样没天理没人伦的畜生,打断一条腿算是便宜你了!别得意,你们做的事,老天爷都看着呢,不然你们何家怎么十代单传,都是你们亏心事做多了,报应啊!娶这样的荡妇搅家精回去,将来只别何家绝种在你手上就好!” 骂别的犹可,这骂何家绝种,无疑是打人打脸! 何大伟的娘和两个姐姐坐不住了。 “你这婆子好不讲道理,银子你们已经拿了,婚书也烧了,你们跟李家没有关系了,咱们也不欠你们王家,说的这般难听?还诅咒我们何家绝后?好黑心肝的婆子,你们王家才绝后呢!” 林氏一听大怒,马丹,你这骂王家绝后,不是诅咒自己的三个儿子么? 哪里忍得,她也懒得跟何家的女人对骂,直接薅准了何家大姐大头发,一耳光扇过去:“放你娘的屁!你何家绝后十代八代,我们王家都人丁兴旺呢!敢咒老娘的儿子,今天非给你们点颜色看看!” 何家二姐要来帮忙,被江氏给拖住了。 江氏再柔弱,儿女也是她的逆鳞,心中也是火冒三丈,虽然身子不如林氏强壮,可何家二姐是才生完孩子做完月子,身体也弱,倒正好旗鼓相当。 张婆子和何大伟的亲娘一边骂一边直上手,你薅我头发,我捅你鼻孔;你挠我脸,我就掐你脖子…… 王永珠手足无措,她两辈子都没加过这种乡下妇女撒泼打架好吗? 这种一言不合就开撕,还撕得这么惨烈的局面,她hold不住啊! 想帮张婆子,扎着手在旁边半天,也没插进去一个手指头。 不过看张婆子也没落下风,倒是何大伟的娘吃了不少暗亏,她也就干脆的退到了一边,免得影响张婆子的发挥。 何家的姐夫一看急眼了,要上来撕扯。 王永珠硕大的身躯往前面一拦,金斗和金壶两个半大小伙子就站在了她身边,跃跃欲试,两个姐夫看了两眼,再看看自己体格,酝酿了半天,楞是没敢动手。 那边,王永平已经将何大伟按到在地摩擦摩擦了。 满屋子就听到何大伟的惨叫声,还有李金枝的尖叫声。 何家两个姐夫和何老栓又忙着上去帮忙,被王永富和金斗还有金壶给拦在了前面。 王永富乡里汉子,平日里地里忙活,一身的力气,就连金斗和金壶,那打小也是皮过来的,村里打架的一把好手。 何家两个姐夫不是做生意的,就是给人跑腿的,在王永富面前就跟小鸡崽仔似的,完全不值得一提。 只金斗和金壶就能将两人拦住,还在拦着的时候使个巧劲撞何家姐夫几下。 撞得何家姐夫只翻白眼。 李大贵傻眼了,不过眨眼的功夫,怎么就打成一团乱了呢? 忙喊两个儿子来帮忙,把人拉开。 王永平打红了眼,谁能拉得开? 他上去想拉个偏架,直接被王永平一脚踹出老远,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女人那边,更是扯成了一团,还有王家闺女那吨位镇在哪里,二儿媳妇压根就过不去。 急得只跺脚,好半天才喘匀了气,捂着胸口想去外面喊人。 李家院子里闹得这么厉害,男的吼,女的哭喊,还有叫骂声。 听得外面的人心只痒痒。 此刻院子门一开,李大贵还没找人帮忙呢,一群人就涌了进来。 就看到李家堂屋里战况十分的惨烈,何大伟被王永平拳拳到肉,已经人脸变猪头,连惨叫声都弱下去了。 李金枝抱着肚子,瑟缩在一旁,只会尖叫了。 王永富父子三人,也不干别的,就拦着何家姐夫和何老栓去解救何大伟,让他们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小舅子被揍得惨叫连连。 何老栓心疼的都要背过去了,可偏偏突破不了人墙。 至于女人那边,更是精彩。 张婆子和何大伟的娘已经滚成了一团,张婆子的指头插在何大伟娘的鼻孔里,还在她脸上挠出一道道血痕。 何大伟的娘双手扯着张婆子的头发不甘示弱,嘴巴还咬着张婆子的虎口不放。 至于何家两个姐姐,战斗力完全不行,何家大姐被林氏两个耳光就扇晕了,正被林氏骑在身上,用鞋底子扇,嘴都扇肿了。 何家二姐那边,江氏和她势均力敌,你打我耳光,我踹你肚子,也是没个开交处,偶尔江氏落下风了,王永珠就上去补两脚,把情势扭转过来。 众人啧啧称奇,好久没看到这么精彩的大戏了。 直到李大贵喊了好半天,才有李家的男人和媳妇子们依依不舍的上前把人算是拉开了。 一个个进李家大门的时候,整整齐齐的,现在都鼻青脸肿,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伤,就连王永珠,也被波及,腿上被踹了两脚。 生疼生疼的。 第九百九十七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俗话说得好,死道友不死贫道!这种时候,能拉一个背锅的就拉一个吧! 若是两人单独这样算计卫国公,恐怕还要斟酌斟酌,毕竟卫国公虽然在自家后院子嗣的问题上看起来是有些糊涂,但在朝廷大事上,那可是精明的很,不然也不会半路投诚都能混到当今倚重的位置上。 不过,两人联手,那就不怕了! 尤其是朱浩然,心中有那么一点不能对外人说的小心思。 齐城一事,虽然最后是他处置妥当,也得了陛下的嘉奖,还升官了,可他那是差点将小命都丢在齐城换来的。 辛辛苦苦将高进一干人等捉拿归案,又将齐城那边整顿了一二,又带着人犯千里迢迢的回到京城,一路提心吊胆,到了京城将人犯交割,又要去给陛下禀报齐城一案的始末。 累得跟死狗一般,可没想到最后论功行赏,倒是那卫国公排在了自己前头。 朱浩然再大度,那心里也难免有疙瘩,更别提,后来他也发现了,那高进派去暗杀自己的人,就是跟着卫国公的船,才知道自己的所在的。 若说卫国公不知道后面有人跟踪,那简直就是笑话! 他压根就是故意的,自己要离开齐城了,这么大剌剌的离开没人管,可别连累自己啊! 尤其是听说自己被暗杀,还假惺惺的当着陛下的面致歉,说当时收到急信,旧部那边有事,一时情急,也就忘记了隐藏行踪,倒是差点连累了他人。 言辞恳切,态度坦然。 当着陛下的面,朱浩然能怎么办?上去给卫国公一巴掌,让他少假惺惺的? 自然是不能的!不仅不能,还要憋屈的给卫国公道谢,说多亏了是他前面消息准确,让自己后面办差才那么顺利之类的话。 两人最后当着陛下的面,握手言和,亲热得似乎一家兄弟。 回家朱浩然差点没气病。 此刻,朱浩然心中冷笑,陛下对那件物事十分看重,不然也不会让自己和陈巡抚两人一起来办这件事情。 齐家人如今都死绝了,齐欢这里是陛下最后的希望,这里没有,那恐怕世上就再无人知道那东西的下落了。 想来,陛下得不到这件东西,心中定然是不痛快的。 而卫国公恐怕要吃顿排头了。 这么想着,朱浩然心中也畅快了,恨不得立刻就能看到卫国公倒霉。 “陈大人,既然这东西找不到了,咱们继续留在这里也没什么进展,不若回京禀告陛下,看陛下作何区处?”朱浩然试探着问。 陈巡抚也点点头,“说得是,吩咐下去,准备好回京。明日里我们去杜老家一趟,顺便看能不能再讨点杜老的养生丸,要是能带点子茶叶回去就更好了!” 朱浩然也被提醒了倒是感叹了一句:“那宋重锦是卫国公的血脉,这次咱们回去,肯定要禀告陛下,也不知道陛下会如何处置?” 陈巡抚淡淡的一挑眉毛:“咱们做臣子的,要恪守本分,岂能揣摩上意?” 朱浩然老脸一红,露出讪讪之色来。 陈巡抚到底知道这朱浩然如今可是陛下的宠臣,又是近臣,虽然不比自己跟陛下多年的情谊,可自己毕竟外放了,就算这次能回京城也不过呆上十天半个月就要回去。 朱浩然这种陛下身边的近臣,跟陛下朝夕相处,在陛下面前说话可比自己管用,可不能得罪。 因此只淡淡了提了一句,又摆出推心置腹的样子来:“虽然这话听着刺耳,可却是大实话。朱兄长伴陛下左右,深受陛下器重,越发要持身要正,要稳!这方是长久之道!” 朱浩然也不傻,知道陈巡抚这是提点自己,再加上两人如今是一条船上的人,也就虚心纳了,还恳切的谢过了陈巡抚。 两人一笑,这事也就水过无痕了。 ※※※ 因着都累了,加上既然到了庄子上,肯定也要梳理一二的。 王永珠他们也就没打算回城里,打算在庄子上住上几日。 齐夫人如今看王永珠跟自家闺女一般,猜度着王永珠恐怕不懂这些如何管理庄子的门道,干脆也就留了下来。 杜太医也颇为喜欢这庄子的位置,加上夫人要留下来,他怎么会走?只让下人回府去装上这几日要用的换洗衣服带来。 倒是杨宗保,留下两个汉子守门,自己先走了。 庄子虽然不大,也有两三进,房间是足够的。 只不过还没收拾出来,吴婆子带着谷雨和看守庄子的那家人去收拾主家要住的屋子。 一家子呆在院子里也无聊,又见那花圃里,如今正是姹紫嫣红。 茉莉、栀子、月季,紫藤,开得极美,看上去就心旷神怡。 此刻太阳也没那么毒辣了,干脆的换上了轻便的衣裳,信步下山,去赏花。 打理花圃的帮工知道今儿个主家要来,一个个都在下面守着。 见从庄子里呼啦啦的下来这么一群人,就知道这是新主家了。 他们也知道了,以前的主家,被抄家了,这花圃先说是返还给黄家,后来不知道怎么又被转手给了现在的主家,秀才老爷。 这些人从被转手起,就惴惴不安,生怕这秀才老爷看不上自己,将自己赶出了,一家子的生计可如何是好。 等看到主家的人了,一个个倒是有些糊涂了,只搓着手,笑得又卑微又讨好的看着。 还是庄子里看守的那家男人,忙介绍宋重锦和王永珠。 这些人才慌乱的跪下磕头见过。 宋重锦只说这庄子本就在王永珠名下,一切由王永珠处置就好,拉着杜太医闪到一边。 那帮工的头自然就跟王永珠汇报这花圃的情况,齐夫人和张婆子在一旁听着。 听到不对的地方,齐夫人就立刻的指出来。 那帮工的头一听,这位老夫人可是行家,他方才故意说错那么一点,也是试探这新主家。 若是个不好糊弄的,他们就老实做活。 若是碰到个心软面嫩,还不知道这里面门道的,倒不是说干出多少背主的事情来,但是多捞点油水也是难免的。 却没料到,这新主家旁的这位老太太,居然一听就听出不对来了。 顿时收起了试探的心,也不敢再出妖蛾子,老老实实的汇报起来。 手机站: 第九百九十八章 只有守寡,没有合离! 原来这花圃看着不过五十来亩,可到底是经过黄家还有田家两家人的仔细伺弄,四季鲜花不断。 以前每年的鲜花除了供给田家的胭脂水粉铺子,干花也不少,卖给药材铺子,或者制作成香包什么的,也是笔不小的收入。 尤其是还有个暖棚,能培养些稀奇的花木,逢年过节的卖与富户人家。 就这么个小庄子和花圃,除了当初给田家供货外,一年还能有一两百两银子的出息。 已经很是不错了。 王永珠心中也是极为满意的,将所有的帮工都认了个全,又了解到情况,心中有了数,才让人都散去了。 就连齐夫人都点头,这么点小庄子,又不是那上等良田,一年还有这些出息,已经很是不错了。 张婆子更是合不拢嘴,才花了五百两银子,一年就能回本一两百两,这两三年不就全回来了? 杜太医和宋重锦在后面看着,互相对视了一眼,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到了晚上,都回屋歇息了。 王永珠梳洗好,铺好了被褥,却看到宋重锦还心事重重的坐在窗前。 给宋重锦倒了一杯茶,坐在他的对面,才开口:“可是还在为白天的事情忧心?” 宋重锦当日既然说过跟王永珠之间再无隐瞒,自然就不会食言而肥。 哑着嗓子:“永珠,跟你说件事——”说了一半,又停顿了。 虽然当着杜太医他能说出,若真有不测,他会跟永珠合离,可此刻,当着永珠的面,他却怎么也说不出这两个字来。 宋重锦只觉得又愧疚,又难受,又痛恨,又有些庆幸。 眼神复杂的王永珠一时都看愣住了。 不过她马上回过神来,一笑:“可是为陈大人今天来的事情?这有什么?不就是身世瞒不住吗?你的身世要说有错,那也是卫国公是个混蛋,关你什么事?难不成你还怕这些流言蜚语不成?” 宋重锦嗓子又干又哑:“我又何惧这些流言蜚语?是什么出身不是我能决定的,我只是担心,会连累你和娘——” “咱们本是一家人,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大不了不科举了,咱们如今又不愁没银子花。等我出师了,咱们正好带着娘和舅舅一起,到处去看看,岂不是快活自在?” “不然就算你中举,中进士了,运气好,在京城熬上几年能外放,运气不好,只怕要在京城熬上一辈子。京城是什么地方?那是七品八品多如狗,五品六品满地走的地方。说不得一不小心就得罪了什么惹不起的达官贵人,得天天夹着尾巴做人,得多憋屈啊,是不是?”王永珠轻描淡写的安慰。 宋重锦知道王永珠这是安慰自己,越发的愧疚起来:“都是我不好,我当初还说要让你再不需要战战兢兢,瞻前顾后,可如今,只怕是要食言了!只怕到时候娘也要对我失望了。” 王永珠不甚在意的挥挥手:“娘不是那样的人!她老人家早就看穿了,当初王永安还不是考上秀才了,又如何了?只要咱们孝顺娘,娘才不在乎这个呢!” 一面安慰着宋重锦,一面心里琢磨着,大不了,她学学袁老先生,到时候走遍天下,也找找天然的杂交水稻?再培育培育,也弄个优质杂交水稻出来? 要知道,这个年代,农业本就是立国之本,虽然已经有了土豆和红薯,可这些都是粗粮。 小麦和稻谷才是重中之重,若真能培育出优质杂交水稻,提高产量。 这个功劳报到朝廷去,捞个官爵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宋重锦不知道自家媳妇已经在琢磨给他开挂,弄个官爵的事情,还在那边后悔自责,十分艰难的道:“若是,若真是有什么不测,我已经拜托过师父了,到时候我跟你合离,让师父保住你平安无事。只要你跟娘平安无事,我也就放心了!将来,将来若是有那对你好,合适的,你……” 话还没说完,就突然觉得脖子一紧,呼吸都困难起来。 抬眼一看,王永珠笑得十分的危险:“相公,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要不再说一遍?” 说着,手里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宋重锦不敢说话了,只眼神复杂的看着王永珠。 王永珠嗤笑了一声,“记得以前有人好像说过,生是我王永珠的人,死也是我的死人是吧?” 宋重锦困难的点点头。 “既然是我的人,我都没说不要你,谁给你的勇气说合离的?” 说完,到底将手松开了,冷冷的退开了一步,看着宋重锦。 宋重锦顾不得嗓子火辣辣的疼,呼吸都还不顺畅,忙扑过来,一把抓住了王永珠的胳膊:“永珠,是我一时糊涂了,我怎么舍得跟你合离!这辈子我都只想和你在一起!我谁都不要,只要你!只是,我只是不想连累你——” 王永珠呵呵一声冷笑:“宋重锦,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在我的字典里,只有守寡!没有合离?你放心!若你真有这个打算,我绝对成全你!不等那什么大人小人的来,我先弄死你了,将你埋在婆婆的旁边!然后给你意思意思的守上那么两年,再招个小女婿进来,就住在这庄子里,天天让你看到的!” 宋重锦一听这话就炸了,先前自己想起要跟永珠合离,就难受得不行,此刻一听永珠居然说要招个小女婿,那简直是挖心挖肺一般。 当即一把捂住王永珠的嘴:“不行!我不放心!我死也不放心!你休想守寡!我就是死,拖着最后一口气,也要死在你后头!我不合离了!我再也不提合离了!就是天王老子来,我也要跟你在一起!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死人!” 简直要吓尿了好么? 这不对啊,按理来说,自己这可是为了媳妇着想啊,是不想连累她们母女好吗?媳妇听了这话,不说感动,也许会生气?可也没有跟自己媳妇这样,开口就要弄死自己,闭口就要改嫁招赘的呀? 宋重锦几乎要哭了。 王永珠这才冷哼一声,“记住你今天的话!这事就这么一次,要是我再听到第二次——” “绝对没有第二次!”宋重锦就差举手发誓了。 王永珠拍拍手,翻身上炕躺下。 好一会,才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屋里的灯被吹灭了,一片黑暗。 然后宋重锦小心翼翼地躺在了她的身边,试探着伸手去抓王永珠的手。 见王永珠没有挣脱,松了一口气,又更靠近了一些,将她拥入了怀里,头埋在她的脖子边,一点点湿气滴在脖子上,又凉又烫:“永珠,谢谢你——” 谢谢你!不离不弃!谢谢你! 手机站: 第九百九十九章 暂时无碍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新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王永珠闭着眼睛没说话,她知道此刻宋重锦需要的不是她的安慰,而是这么默默地陪伴着他,告诉他,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再回想,还好当初就说好了,夫妻两人之间不要有隐瞒,有什么事情摊开来说。 不然,若是真有那么一天,突然甩给她一张合离书,只怕她会真忍不住先动手干掉宋重锦。 最烦那种所谓的为你好,然后什么事都自己担着,瞒着,一副苦大仇深,我都是为你好,为你着想之类的。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是为我好? 算宋重锦识相,不然…… 搂着王永珠的宋重锦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将怀里的媳妇抱得更紧了。 第二天,一早上起来,大家就发现小两口之间似乎有些不对劲? 好像宋重锦更黏着永珠了?比平日里更狗腿了? 张婆子和齐夫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杜太医倒是猜出来一二。 找个机会,将宋重锦拖到一边:“永珠知道了?” 宋重锦点点头,然后用表面听起来很遗憾,实际狗都听得出来得瑟的声音开口了:“师父,我昨天跟永珠说了,万一要是不对,跟她合离,她不同意!” 杜太医狐疑的看了看宋重锦:“永珠咋说的?” 宋重锦回想起昨天的那一幕,那点子害怕都变成了甜蜜:“永珠说,她只会守寡,不会合离!” 杜太医露出牙痛的表情,看着宋重锦,这个徒弟女婿莫不是被吓傻了吧?这可是活生生的威胁啊,他怎么听着,这女婿居然有几分窃喜的意思在里面? 这是疯了吧? “所以,师父,我昨天拜托您老人家的事您就当没听到!不管将来怎么样,只要永珠跟我在一起,同生共死,我就知足了!” 宋重锦说起来,那眉眼间都带着笑意。 被疯狂得喂了一嘴狗粮的杜太医,默默的默默的退开了一步,年轻人的世界,他老了,不懂! 吃了早饭,就听到门口昨晚留下的两个汉子来报,说陈大人又来了了。 杜太医握着茶杯的手一紧,不过很快就放松下来,看了看宋重锦和王永珠。 宋重锦脸上是破釜沉舟后的淡定和沉稳:“我去迎陈大人——” 说着就起身,还没到门口,陈巡抚和朱浩然就自己踱步走了进来。 “学生恭迎两位大人!”宋重锦行了个礼,将两人迎接了进来,瞟了一眼两人身后,只带了几个随从,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带着一队护卫。 这随从里就有那张虎,冲着宋重锦点点头。 宋重锦也回了一个礼,道了一声怠慢,才将两位大人给引进去。 堂屋里,张婆子和齐夫人还有王永珠已经避嫌退到内室去了。 杜太医也笑呵呵的迎出来,三人拱手好一番寒暄。 才说明来意,“杜老,我们在荆县的差事也办完了,该回京城了,所以特来跟杜老告辞。可有什么话或者东西要给小杜大人捎带回去的?” 杜太医一怔,不过马上反应过来:这是,宋重锦这事过去了? 虽然没有十分准,可看陈巡抚和朱浩然两个人神色从容,看向宋重锦也并没有特别的眼神,也就略微放下心来。 笑呵呵的道:“我才回荆县老家也没多长时日,这荆县比不得京城繁华,能有什么好东西?不过是麻烦两位大人给我家那不成器的儿子带两句话,让他悉心办差,好好伺候皇上也就是了!我跟夫人都不用他担心,顺便也告诉他,我这当爹的给他收了一个关门小师妹,让他准备好见面礼,说不得哪日他小师妹就上京城里,到时候要是拿不出手,小心我这个当老子的捶他!” 陈巡抚眼神一动,也笑眯眯的:“杜老放心,这话我们一定给带到!得让小杜大人好生准备才是,说不得这明年小杜大人就得破费了。” 杜太医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互相看了看,彼此都不用多说了。 宋重锦和朱浩然在一旁听得分明,朱浩然也就看了宋重锦一眼,问了两句学问上的事情,听了宋重锦的回答,倒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提点了两句。 宋重锦自然牢牢地记在了心里,对朱浩然的态度也越发的恭敬。 一时还要留饭,陈巡抚和朱浩然看看天色,倒也没推辞。 在内室的张婆子和齐夫人没听清楚前面说什么,可王永珠却将一切都听在哪耳朵里,立时知道,宋重锦只怕暂时是无碍的,最起码从陈巡抚和朱浩然的态度里,看不出会对他如何。 心下也松了一口气,又听说两人会留在庄子里吃午饭,忙拉着张婆子和齐夫人,到后厨去和丁婆子商量去了。 前面院子里,寒暄完,见时候还早,杜太医就提议,到下面的花圃里转转。 陈巡抚和朱浩然来的路上就看到了,在京城虽然也有不少花园,论精巧自然这花圃是远远不如,可论天然,这花圃自然是胜过京城许多。 文人天生一股子矫情劲,精巧的事物在他们看来,失去了灵气,就爱看些天然野趣的东西,一池子小鱼,两只虾都能看出花来。 这花圃自然也不例外。 一行人慢慢走在花圃间,那朱浩然和陈巡抚还憋出来两首质量不错的诗,越发自得起来。 对于这些诗啊什么的,宋重锦一贯是不掺和的。 他特别麻溜的就退到后面,跟张虎他们几个随从走到了一起,将杜太医给推到了前面。 杜太医瞪了几眼这徒弟女婿,恨得咬牙!小兔崽子,这不是为难他一个老人家么?要论背个药名汤头歌什么的还行,这湿啊干啊的,他哪里会? 没奈何,只得堆起笑脸,不管朱浩然和陈巡抚说啥,都标准的:好好好!妙妙妙! 勉强算是给支应过去了。 宋重锦跟张虎一干随从,离得稍远些,见两位大人,你吟我和,不用别人也兴致勃勃。 互相看看,都擦了一把冷汗。 见大人们兴致高昂,张虎才小声道:“本以为还有机会跟宋兄喝上一杯,只可惜今儿个就要跟着大人们回京。” 宋重锦拱拱手:“一会子中午在舍下用饭,只是身上还有孝不能喝酒,到时候以茶代酒,祝两位大人和张兄还有各位兄弟一路顺风!将来总有再聚的时候,到时候咱们喝个痛快!” 张虎也是痛快人,一拍宋重锦的肩膀:“那咱们就说定了!”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章 历九少的信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新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到了晌午,王永珠和张婆子还有齐夫人,督促着果然弄出两大桌饭菜来。 主桌上都是些清淡爽口的菜,颇为用了心思。 外面给那些随从们也单开了一桌,这桌上就是些硬菜,鸡鸭鱼肉俱全。 酒足饭饱,大家都还甚是满意。 离开之前,王永珠在齐夫人的指导下,也准备了几样礼物。 给陈巡抚和朱浩然的自然离不开茶叶,这次王永珠格外大方,每人包了半斤。 又给添上了几样庄子里的土产,也勉强拿得出手了。 陈巡抚和朱浩然什么没见过,别的也都罢了,也就这茶叶,那真是心头好,有这个就抵得上别人的千金万金了。 越发满意起这宋重锦的知情识趣来,对王永珠多了一点赞赏,看来这能被杜太医收为徒弟的女子,自然不同寻常。 比如这送礼,就很会送嘛! 就连外面的随从们,别的没有,倒是给了两坛子香辣肉末菌菇酱,话也说得好听:“这是自家做的一点子菌菇酱,也不值什么钱,一点小心意而已!几位大哥路上要是嘴里没味,或者食欲不振,用这个下饭,也是极好的!” 张虎那日跟着白云书院的学子,自然是闻到过菌菇酱的香味的,顿时也不推辞,几乎是抢了过来,抱在怀里,笑得牙齿都露出来了:“那就多谢弟妹了!” 王永珠几个女眷留在了庄子里,倒是杜太医和宋重锦一路将陈巡抚他们送到了船上。 码头边,吕文光等人早就等候多时,见是杜太医和宋重锦和陈巡抚他们一起到来,即使心中诧异,脸上也不敢显露。 恭恭敬敬的将两尊大佛给送走,看官船慢慢驶离开荆县,渐渐消失不见,大家才都松了一口气。 可算将人给送走了,这些天,两人在荆县,人人都提着心。 杜太医正要带着宋重锦告辞,吕文光就带着人围了上来,嘴里说着客套话。 就连宋重锦身边,都多了不少搭讪的人。 瞎子都看得出来,这宋重锦跟着杜太医,那可真是搭上大船了,平白多了那么多在两尊大佛面前刷好感的机会。 这眼看着就要飞黄腾达了。 谁不想跟宋重锦面前刷点好感? 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出来,宋重锦就看到了顾子楷远远的站着,看着这边,见他出来了,遥遥打了个招呼。 宋重锦忙快步走过去,顾子楷就笑:“众星捧月的感觉如何?” 宋重锦擦擦满头大汗,黑着脸:“不如何!” 顾子楷失笑:“我这才去夫子那边住了几天,怎么回来你们就不在家了?” 宋重锦这才解释了两句原委。 顾子楷一听:“这等重要的事情,怎么没跟我说一声?宋兄可是没拿我当朋友?” 宋重锦哪里好说,自己现在是死里逃生呢,那里敢告诉别人? 只得赔礼道歉。 顾子楷也不是真生气,见宋重锦赔礼也就罢了,他等在这里,是有事要找宋重锦:“前儿个,弟妹是不是要找历家老九么?他现在在京城里有事暂时脱不开身,倒是送了一封信,让我转交给弟妹——” 话没说完,就看到宋重锦脸黑了。 欣赏了好一会宋重锦的黑脸,才慢吞吞的道:“说是交代一下京城如今茶叶生意的情况,还有一些别的事情!” 宋重锦脸更黑了,伸手:“信呢?” 顾子楷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封厚厚的信来,放在宋重锦的手上。 宋重锦看着这信的厚度,还有在手里的分量,这得写了多少话啊?顿时心里就不痛快起来。 尤其是在顾子楷幸灾乐祸看好戏的眼神下,不过想起永珠昨晚说的,只会守寡不会合离的话,又高兴起来:哼,写再厚的信又有什么用? 话虽如此,可到了庄子里,掏出那信来给王永珠,又忍不住坐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王永珠。 王永珠心中好笑,懒得搭理宋重锦,埋头看起信来。 历九少信中说的那茶叶生意,如今势头很是不错,通过历家的关系,已经颇得几个茶叶大师的赞誉,在京城也有了一些名气。 尤其是历九少还采取了饥饿销售法,并没有大量的将茶叶上市,而是在茶叶出名后,少量的售卖,吊足了人的胃口。 对于那些爱茶的人来说,不怕茶叶贵,就怕茶叶不好。 越是买不到,只喝过那么一次两次,就越是抓心挠肺的想着。 只要云雾茶一上市,就被人一抢而空,抢到的喜不自胜,没抢到的捶胸顿足。 最近历家正在努力将这茶叶送进内务府去,想法子让这茶叶成为贡茶。 信中又说,因为这茶叶生意,倒是让他爹高看了他一眼,再加上那吉祥染坊开遍全国的计划,如今已经到了实施阶段,他现在忙得分1身乏术,要等忙过这些日子,估计才能回青州府。 关于王永珠说的胭脂铺子的事情,他很有兴趣,具体的等他回来后再谈。 又在信里说,德妃娘娘对新出的姜黄色和孔雀绿色的布料十分的喜欢,又有赏赐出来,特意嘱咐说是给王永珠的。还叮嘱说,要好好对待王永珠,不可怠慢,若还有新的颜色,一定要进到她哪里。 说这些赏赐,都已经封存好了,等他回青州的时候,一并带来。 再有就是,上次她打听金壶现在的情况,张银保那边也传过来消息了,说金壶如今跟着商队一路往西行,虽然人小些,可他人勤快,又有眼色,倒是十分得商队人的喜欢,虽然吃了些苦头,不过听说如今很有些长进了。 约过半年,估计就能跟着商队回来了。 再有就是鹰子沟那边,还有一些事情,下面的人不能做主,他和张银保也没空去看,托王永珠什么时候有空去处理一下。 然后就是一些什么京城如今流行什么衣裳首饰之类的闲篇,还问王永珠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写信给他,等他回青州府的时候,给捎带回来…… 林林总总的,十好几张纸。 王永珠看完,看着一旁眼睛盯着那信纸,都快盯穿了的宋重锦,无语的将信都丢给了宋重锦。 宋重锦一目十行的扫完,恨得牙痒痒。 好不容易打消了顾子楷的那念头,历九少这边倒是离得这么远,还不忘记挖墙脚!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零一章 辞别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新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做梦!休想!宋重锦这边心里盘算着,怎么能将历九少给解决。 王永珠那边已经跑到张婆子屋里去了,跟张婆子商量:“娘,我算着日子,这爹去后的百日就要到了,咱们是不是得回家一趟?” 正好也告诉大哥他们金壶的消息,免得他们担忧。 张婆子知道这百日是肯定要回去的,只是自家闺女才拜了师父,这来回折腾,还有女婿,一会去就要耽搁好几天,学业可咋办? 倒是露出一丝犹豫之色来,只看着齐夫人。 齐夫人跟张婆子如今倒是很有话说,直接就道:“这回去是正理,我们家老爷最是看中孝道,自然不会不应允。” 果然,杜太医听了这话,不仅不高兴,反倒有几分迫不及待:“这是大事,你们都回去,好好操办一番。重锦也别急着回来,就在乡下苦读几日也好。如今这城里,你也静不下来心来。” 这话意有所指,今儿个送了陈巡抚他们离开,那么多人看到了,不出他的意料,明儿起,只怕就有人要上门来拜访了。 这庄子清幽,那脸皮厚的,说不定还要赖在这里,说是要一起苦读呢。 如今宋重锦的身世,看着暂且无事,还是小心为好,让他回乡下去,无人打扰,好生温书,若是能秋闱中举,那形势就更明朗些。 要是一直呆在县城,人来人往的,反倒耽误事。 宋重锦自然明白杜太医的打算,低头一想,回去也好。 这些日子,在书院里,夫子将要注意的都已经交代清楚了。 其实到了他们这个时候,临时抱佛脚已经有些迟了,夫子给予的帮助也有限了,学院里好的不过是大家可以互相交流一下。 但是最重要的开始靠自己平日的积累,和这个时候潜心下来温习和琢磨罢了。 若真是回七里墩去,倒是清净不少,没那么多事,反倒是跟适合温书。 再说了,有顾子楷和那几个交好的同窗在,若真有什么重要的变动,自己也能知晓。 因此也无二话。 王永珠也有这个打算,毕竟历九少还托她去处理鹰子沟的事情,肯定得回去一趟才行。 既然计议已定,也就不多耽搁。 宋重锦去书院请假,夫子和院长听了,不仅不阻拦,反倒十分赞同,尤其是夫子:“这样甚好!要知道,我正担心你若是被外物迷惑,放松了学习可如何是好。你天资不错,学识也扎实,科举一路总归比别人好走一些,切莫被一时的眼前那点利益和两句好话,就哄得放弃了!如今你心思清明,倒是没还牢记本分,夫子也替你高兴!” 宋重锦诚恳谢过了夫子,这夫子是真心为他着想,才说出这番话来。 等他拜别了交好的同窗,夫子这边已经准备好了一堆往年的策题丢给他,“这些都是往年的秋闱题目,每一届的主考官不同,出的题目也不尽相同,偏向也不同,你带回去琢磨琢磨。” 这可是开小灶了! 宋重锦谢了又谢,那夫子才道:“这是院长嘱咐我给你的,你若真有心,回去好生温习,等秋闱的时候,给咱们长青书院长脸也就是了!” 出得书院来,宋重锦心中都还带着一点说不出的感动,就看到顾子楷在书院门口等他,看样子也等了不少时间了。 见他过来,上前招呼上了马车,看着宋重锦当宝贝一样抱在怀里的策题,瞟了一眼笑道:“果然院子和夫子还是偏心,这可是好东西。” 话虽然这么说,眼里却并不见妒忌。 宋重锦也不藏私,将策题大方的递过去:“你也看看。” 顾子楷不客气的接过,略微翻看了几眼就交还给了宋重锦:“这些我家中也有给准备一份,我还说要送你呢,没想到院长和夫子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我也就不必多事了。” 宋重锦只说感谢,两人之间,也不用说别的。 “我今儿个也接到了家里的信,如今已经六月了,家里已经派人来接我回京城——”顾子楷这这么一句话,宋重锦就明白了。 顾子楷是京城人士,在这边求学可以,可真要考试,还得回京城直隶去考,如今已经是六月,荆县和京城路途遥远,等到他回家,再修整一二,参加秋闱正好。 “那咱们就明年京城见?”宋重锦也不多话,只伸出一只手。 顾子楷一笑,伸出手,两掌相击:“京城见!” 王永珠那边也忙着要收拾行李,还要去杜太医那里,因着要回去七里墩一些时日,杜太医也没别的,丢过几本医书,还有药经,只要求王永珠要烂熟于心。 尤其是那本药经,上面的草药,得全部认识,下次回县城,肯定是要抽查的,若是不合格,那就亲自去尝药材去。 王永珠心里还想,莫非自己要学神农尝百草? 杜太医似乎看出来她的想法,一声冷笑:“到时候就让你尝鸡矢白,五灵脂、白丁香、望月砂……” 王永珠的脸都绿了,师父,你是魔鬼吗? 你怎么舍得让你如此乖巧可爱的关门女徒儿去尝动物的便便? 杜太医呵呵一声。 王永珠败退,好吧!记下了,若是不想尝动物便便,老老实实背书吧! 一旁的齐夫人肚子都快憋笑出内伤来了,自家老爷,说来性子就是个捉狭的,这么大把年纪了,还吓唬孩子。 可怜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永珠,被吓得啥样了? 又心疼又好笑,暗地里瞪杜太医一眼,让他收敛着些,别把这徒弟给吓跑了,一面又拉着王永珠,摩挲着不放,嘴里还交代着,给她们这次回乡下准备了什么东西,又叮嘱,若是有什么在乡下不方便的,就让人带信来,她给准备了送过去。 王永珠知道齐夫人是真心疼自己,搂着齐夫人好生撒了会娇:“徒儿回乡下,什么都好,就是舍不得师娘!这眼看一天一天的热起来了,城里没城外凉快。师娘和师父到时候就搬到我那庄子里去避暑,可比呆在城里强。” 齐夫人一听,这是孩子的孝心啊,哪里有不答应的?更何况那庄子确实幽静又舒服,每天起来,在院子里看着下面的花田,心情都能变好。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零二章 回乡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新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就是一旁的杜太医神色也忍不住缓和下来,不说别的,这收个女徒弟就是比那些木楞子强些,好歹也知道关心师父师娘的身体。 换以前那些徒弟,天热了,只会给你上碗凉茶,天冷了,给你上碗热茶就不错了。 这么贴心的徒弟,做师父的疼她,应该怎么办?那就给她加作业吧! 于是王永珠的家庭作业又多了一张人体经络穴位图。 苦哈哈的背了一堆作业回到家,王永珠就听说顾子楷要回京城,那房子也要退了。 想了想,如今也不在意那点子房租了,再者这后院只有一进,住上六七口人也有些挤着不方便,尤其是女眷居多,不然舅舅杨宗保怎么很少回来,也是避嫌的意思。 因此就琢磨着,等顾子楷走了,收了房子,再将前后院打通,这样住着也宽敞些。 到时候这前院就给舅舅杨宗保住,也有个商量事情的地方。 打定了主意,也就不去找中人了,跟杨宗保提了一下。 杨宗保拍拍胸脯,保证这事交给他就行了,王永珠也就放心了。 至于吴婆子和丁婆子,就留她们看家,如今这院子里花木也多,还有他们的东西也多了,得人守着才行。 过上些时日,回来住着也舒服。 吴婆子和丁婆子自然没有不愿意的。 一切都安排妥当,一家人才又雇了长风镖局的马车和镖师,往家去了。 再次回到熟悉的七里墩,因着先几天送了信回来,老远在村口,就有金罐在村口守着,看到两辆马车回来,再看车前坐着熟悉的姑父宋重锦,顿时拔腿就往家跑。 他要回去告诉爹他们去,老姑他们回来了! 前些日子,王永富算着这眼看爹过世百日就要到了,小妹他们还没递消息回来,心里还在嘀咕,莫非不会回来?毕竟上次走,虽然表面没啥,他们其实也感觉到了,小妹和娘似乎生气了。 村里也有人隐约就在传闲言碎语,说只怕这王家闺女去了城里,连亲娘都带走了,是等闲不会回家了,看不上这乡下了。 王永富他们每日开着门收购山货,也总有人有事没事打听两句,虽然都被王永贵给怼回去了,可心里也有些发虚。 接到王永珠说过两日就回来的消息,王家人上下都振奋起来。 王永珠的那个小院,还有宋重锦那边的小院,早就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如今这六月大,太阳毒辣。 柳小桥和江氏一起将屋里的被褥都拆洗了,在太阳下晒得蓬松了,才又铺设好。 金花过了年,越发懂事了,听说老姑要回来,每日里摘新鲜的栀子花放到屋子里,薰屋子,保证老姑回来,住得舒坦。 盼星星盼月亮,估摸着这几日应该能到,每天王永富都派家里的孩子去村口守着,看到人回来了好报信。 远远的就听到金罐边跑边喊:“奶和老姑她们回来了——” 王永富三兄弟对视一眼,连生意都不做了,拔脚就要去迎接。 被那卖山货的拦住了:“王大掌柜,我这些东西,好不容易才从家里挑过来,你咋能不收呢?” 哪里还有心思收山货啊?还是王永贵脑子转得快,将金斗一把按在桌子前:“你好生招待着,我们去接你奶和老姑他们——” 说着,三兄弟带着金罐还有金盘和金花,风一样的走了。 留下金斗和那卖山货的互相看着。 金斗老实,虽然也想去接人,可到底忍下来了,将山货接过来一一看了,定了价钱,又过了称,结算了银钱。 才松了一口气,就看到马车已经骨碌碌的驶到家门口了。 马车前后,被自家人,还有村里一些孩子围着。 马车停下来,从马车里出来的不是张婆子和王永珠是谁? 金斗只觉得,这才两个来月没见,奶和老姑都有些认不出来了。 下了马车,王家几兄弟忙着搬行李,江氏和柳小桥也听到了消息,从屋里迎了出来。 就连林氏,也躲躲闪闪的跟在后头出来了,拿一双眼睛下死力的看着从车上搬下来的东西。 这七里墩谁家回来,能有这般动静?那住得近的,喜欢八卦的,也都拖家带口的赶来看热闹。 看这次王永珠他们回来,居然雇了两倆马车,更别说,这马车里的东西,几兄弟搬了好几趟都还没搬完,一个个眼珠子都要沾在上面了。 尤其是看到张婆子和王永珠身边还站着一个小姑娘,那小姑娘怯生生的,扶着张婆子,看架势,莫非是丫鬟? 就有人开口了:“张婶子,这次回来可神气都跟往日不一般啦,这是连丫鬟都使唤上了?可见是在城里发财了,还买这么多东西回来了!” “哎呦,我说婶子,你可真是命好啊!这才去城里多久,就使唤上丫头啦?这可是城里老太太的做派了!” 七里墩平日里跟张婆子不太对付的几个婆子,眼睛都红了:这婆娘命真好,如今她们还在土里扒食,可人家都使唤上丫头当老太太了! 看那丫头穿得,比她们家闺女穿得都好!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上次走之前,大家就知道宋重锦如今可是秀才,又见这次回来这么气派,跟上次比,那可是很不一样了,就动了心思。 就有那心眼子活络的人跳出来:“婶子,东西这么多,我看永富兄弟他们一时也不搬不完,我力气大,我来帮忙——” 说着就要上马车去,一旁的孩子们看到这个架势,也恨不得就往马车上爬。 被眼疾手快的王永贵给拦住了,开什么玩笑,这可都是王家的东西,哪里能让外人摸?万一顺手给顺点啥子走了,岂不是亏了? 当下皮笑肉不笑的开口:“就不劳更生兄弟了!” 一边金罐和几个小家伙,忙忙的也把想往马车上爬的孩子给推开:“走开,别碰我奶和我老姑的东西!” 顿时你推我攘得闹腾起来。 还是张婆子早有心理准备,回头喊了一声:“谷雨——” 谷雨忙从车上翻出一个匣子来,递给了张婆子。 张婆子将匣子打开,这是她特地在镇上买的麦芽糖的碎片,一斤也要二十个大钱,她一气称了两三斤。 此刻打开匣子,往就近的金罐一塞:“拿去,给大家分着尝尝。”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零三章 中邪了 那匣子一打开,所有孩子的眼神都盯住了那匣子。 金罐闻着那糖甜丝丝的味道,就忍不住流口水,一看奶居然将沉甸甸的一匣子都交给了自己,简直要乐疯了。 爽快的答应了一声,抱着匣子就跑。 身后呼啦啦的跟了一群孩子,咬着指头,流着口水的追了上去。 这孩子一走,王家门口就空了一大片,也安静了下来。 张婆子这才慢条斯理的跟大家问了声好:“对不住各位嫂子弟妹,这折腾了好几天才回来,身上受不得,还要归置东西,等明儿个得闲了,我再请大家到家里坐坐。” 有人就忍不住诧异的道:“这城里风水果然养人,看到没,这婶子去了城里没多久,说话如今都文绉绉的了!” 大家都赞同的点头,就连张婆子亲生的几个儿子,还有儿媳妇,也都诧异的看着张婆子。 王永贵都开始琢磨,是不是把几个孩子送到城里去读书去? 张婆子急了,老娘好不容易装个斯文样出来,别人也就罢了,几个讨债的兔崽子也一副见鬼的样子,生你们有什么用? 也不装了,两手把腰一插:“看什么看?看什么看?围着我家门口看啥?我说把眼珠子收收吧,都快贴我们家门上抠不下来了!一个个家里农活都干完了?这么闲?堵着我家门干啥?再不走,老娘的鞋底子抽你们走,信不信?” 将一杆子看热闹的闲人,给骂得脸上讪讪然,嘀咕着互相使着眼神走了。 “吓我一跳,张婶子这么文绉绉的说话,我背后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可不是,我还以为张婶子中邪了呢!” “这开口骂人,闭口拿鞋底子抽人才对嘛!” “就是,就是!本来就是乡下泥腿子,装什么城里人啊?谁还不知道谁啊?” …… 不仅张婆子脸黑下来,其他人也都一时不知道露什么表情才对! 王永贵最机灵,一把抓过两个包袱,低头就往院子里窜。 可偏偏他一动,张婆子的眼神就被吸引过来了,王永贵进院子了,可jiāngshi还在外头啊。 劈头就是一顿骂:“都是死人啊,你们婆婆和小姑子坐这么久的车大老远的回来,腰也断了,嘴也干了,就不知道倒碗水来?还傻愣着干什么?我看你们是快活日子过久了,都拿自己当个人物了是吧?” 骂得不仅jiāngshi,柳小桥和远远站着的林氏面红耳赤的低下头去。 还是柳小桥稳得住,吸口气,堆着笑上前:“娘,屋里都给收拾好了,被褥我跟三嫂才拆洗晒过了,保管睡上去松软舒坦。洗脸水也都烧好了,您老人家和小妹快进屋去洗把脸——” 张婆子这才冷哼一声,扶着谷雨,雄赳赳气昂昂的进去了。 王永珠在后面道谢:“麻烦嫂子们了!” jiāngshi不善言辞,只摆手。 柳小桥一笑:“小妹这就外道了不是?咱们一家人做啥说两家话?外面热得很,快进屋去吧!” 说着簇拥着王永珠进院子去了。 落在后面的宋重锦也将行礼包裹都拿下来,又给结算了车钱,看着车走了。 友请提示:长时间请注意眼睛的休息。00推荐: r 回头就听到王永平小声的跟王永富嘀咕:“我觉得他们说得好像有些道理,听娘骂得这么中气十足,我心里都踏实了!” 宋重锦…… 再一看,大舅子王永富还在赞同的点头,得,啥话都不用说了。 进了院子,看着熟悉的一切,不说张婆子,就连宋重锦也不由得放松了下来。 洗了把脸,坐在堂屋里。 柳小桥和jiāngshi去灶屋里忙活午饭,谷雨这些日子也调教出来了,在里屋将包裹里的张婆子日常用的东西给拿出来归置好。 几个孩子还在外头,那一匣子糖好几斤呢,没这么快吃完。 林氏扭扭捏捏了半天,看没人理她,趁着没人注意也钻到灶屋里去了,jiāngshi和柳小桥也不搭理她,她也不说话,自己捡了个凳子,坐在灶前添柴火。 几个儿子围在张婆子和王永珠、宋重锦身边,互相看看,还是王永富清清喉咙开口:“娘,这次回来,能在家住多久?” 张婆子嘴上不说,其实回来这七里墩,她自己都觉得浑身舒坦了许多,听儿子这么问,顿时沉下脸来:“咋滴?老娘在家住碍着你们眼了?这才回来就问?” 王永富冤枉死了:“娘,儿子们巴不得您跟小妹在家多住些日子呢!” 王永珠知道张婆子这是习惯性怼人了,忙笑着解围:“这次回来,一是爹过世百日,二来也是城里太热,想着还是家里呆着舒服,所以这次回来,我们都要多住些日子。” 听了这话,王永富几兄弟眼睛一亮:“真的?” 倒是王永贵多看了宋重锦一眼,狐疑的道:“那妹夫八月秋闱怎么办?” 宋重锦端着茶杯,慢条斯理的解释:“不碍事!正好这些日子在家里温习一下书,快到日子了,直接去考试就行。” 大家连连点头,心里盘算着,如今才六月,八月秋闱从八月初九开始,以脚程算,起码得从七月下旬就要出发,这么算着,最起码能在家呆上一个半月呢。 更别提小妹和娘了,这么一算,大家心里都有了数,脸上都露出笑容来。 张婆子看在眼里,脸色也缓和了几分,这几个儿子是真欢迎还是假欢迎,她还是看得出来的。 王永珠也就问一下家里如今的情况如何。 王永贵嘴巴子利落,三言两语也就交代清楚了,有张大老板的吩咐在,他们也一直都很仔细,交出去的山货跟去年一样,经过去年的口碑,今年越发多的人来他们家卖山货了。 如今已经是夏天了,山货如今也不是旺季,只不过为了王家的招牌,他们每天还是按时开着摊子,也会有零星的货物收进来。 张大老板那边已经不收了,他们将那能储存的都收起来,那些不能长时间存放的,也都加点价格,卖给镇上或者那些小贩子,也能挣两个辛苦钱。 家里的地也伺弄得很好,今年年成看着也不错。 已经给金盘寻了个私塾先生,每天早上去,晚上回,这几天是私塾先生家里有事,所以才在家。 王永珠仔细听着,也慢慢放下心来,这王家几兄弟的日子如今也能立起来了。 本章完 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p p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60765dexhtlp 手机站: 第一千零四章 金罐的商业天赋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新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倒是张婆子问了一句:“老大,怎么金盘去上学了,金罐没去?” 王永富一脸无奈:“那小兔崽子,咋没送他去?去了第一天把人家先生的砚台给打破了,第二天把人家先生的书给弄脏了,第三天把人家先生的衣服给刮破了!人家先生第四天就把束脩给退回来了,打死不收他当学生了!说怕他再去上两天学,只怕命都没了!” “他自己个也不爱读书,要他去上学跟要他命一样,早上都得打断一根棍子才肯出门。我也想过了,只怕金罐就不是个读书的料,干脆就让他跟着我们学会看戥子,他倒是学得挺快的!” 说到这个,王永富又想起金壶来,忍不住就叹了口气。 王永珠看王永富这样,忙道:“说道孩子,金罐那边有消息了。” 此话一出,王永富激动的抬起头来,“真的?他……他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王永珠安抚道:“我托人打听过了,带信的人说,他现在挺好的,跟着张大老板的车队,如今到了西边,再过半年就要跟着商队回来了。听说他在商队里除了辛苦点,倒是大家都很看好他呢。” “他如今年纪还小,跟着商队历练两年,将来说不得就是一个大掌柜呢!大哥你就放心吧!” 王永富只要听得金壶平安就好,偌大的汉子,眼圈都红了:“他过得好就好,就好……” 旁边金斗安慰道:“爹,二弟在外头辛苦点,将来会有大出息的!” 王永富一抹眼睛,只点头不说话了。 见王永富这样,王永贵只得开口问:“娘,妹夫,老妹,你们在城里这些天过得不错吧?我看还带了个丫头回来了?买来伺候咱娘的?” 正说着,柳小桥她们已经麻溜的把饭做好了,这大热天的,又守孝不能吃肉,也就是一些青菜,加上鸡蛋豆腐,简单的很。 柳小桥三妯娌把饭都摆好了,才来请,就在门口听到了这话。 张婆子说起这个来,立刻来了精神:“那可不!你妹夫和你妹妹可孝顺我了!我去了城里生了场病,可把你妹夫和妹妹急坏了,你妹夫要读书,你妹妹一个人忙不过来,特地买了两个婆子伺候我呢!只是这次回来,城里那屋子还得有人守着,就没带她们回来。” 王家几兄弟还在感慨,老妹和妹夫有钱,都能买丫头婆子伺候亲娘了。 倒是柳小桥先反应过来:“娘,您老人家啥时候病的?咋没给咱们送个信回来?我跟嫂子们去伺候您,岂不是更便宜?” 王家三兄弟这才醒悟过来,“娘?你生了啥病?现在没事吧?” “娘,您老人家快坐好,没事吧?腿疼不疼?头晕不晕?” …… “都给老娘闭嘴!”吵得张婆子头都大了。 默念三遍,不能跟自己生的这几个棒槌置气,不然你气死了,这几个棒槌还不知道你气啥。 王永珠忙道:“娘是这些年太累了,爹去了又伤心了一场,心里难受,那往日积压的不舒服就都来了,有些凶险。还好娘运气好,刚好历家少爷当时在县城,给介绍了京城告老还乡的太医,才妙手回春,将娘给救了过来。就这般,娘也躺了好久,这身子才恢复了些。“ “当时情况紧急,我跟宋大哥都脱不开身,只得请了两个婆子帮忙,后来娘的病稳住了,我想着家里真是忙的时候,要是给你们带信,你们哪里能脱开身?家里这上上下下的,还有生意,还有地里,交给谁去?” “我们在城里,毕竟方便些,花了银子钱,就能有人搭把手帮忙!因着就没带信回来。” 王永珠说的这是实话,当时若真让人带信回来,为了尽孝,他们几兄弟恐怕都得来。就算他们不来,几个嫂子都得来。 柳小桥和江氏也就算了,林氏来了那就是添乱,别倒将张婆子给气出个好歹来。 索性都瞒着,免得他们担心。 王永富还想说点什么,张张嘴,张婆子就不耐烦的开口了:“老娘这都好了,还嘀咕个啥?你们妹子这是体谅你们,你们就知足吧?饭好了没有?” 柳小桥回过神来:“好了好了,娘,妹夫,小妹,去吃饭吧!” 因着饭菜是在四房的灶屋里做出来的,就摆在四房的厢房里。 孩子们掐着饭点回来了,金罐怀里还抱着那个匣子,谁都不给摸。 见到王永珠,才凑过来,打开匣子献宝:“老姑,你看——” 王永珠低头一看,那匣子里只剩下了半匣子的糖,另外半匣子里,零碎装着些新鲜的小香菇什么的。 “你这是哪里来的?”王永珠就问。 金罐还没开口,金花就抢着说:“金罐跟他们换的,说要吃糖可以,拿东西来换。咱们想了想,如今这山里也没啥好东西,就前两天下了点雨,山里倒是又生了一批小珠子菇,这小珠子菇个子虽然小,可香不过来。就是不好寻摸,每家零碎找得那么几个。” “金罐说这个小珠子菇好吃,换回来给奶和老姑吃,就换回来这么些。” 金罐瞪金花一眼:“就你嘴长会说?我又不是没长嘴巴?” 然后将匣子里的香菇都抓出来,金花嘟着嘴,也没闲着,拿了个大碗,这小珠子菇也装了大半碗。 一旁的柳小桥看到了,倒是乐了:“这可是好东西,这大半碗也难得,打个汤最合适。娘,你们先坐着去,我去打个汤来,不然放到下午都坏了。” 说着接过那个碗,就去灶下忙活了。 王永珠摸摸金罐的头:“金罐如今也出息了,都知道用糖换东西啦!那剩下这些糖呢?” “明天再去换啊?我都给定金了,今天吃了我的糖的人,明天都要带点东西来才行!这糖可没有白吃的!大家都答应了,明儿个我再给老姑换好吃的去!”金罐努力的挺起胸膛来。 感情还是个小奸商! 王永珠忍不住想乐,金罐这孩子,以前身上不少毛病,没想到这一两个月没见,倒是大有改观。 “金罐这样子,倒是让我想起金壶来,他那时候也是拿这般,拿碎糖渣跟人换东西——”王永珠忍不住有些感叹,没想到这大房的目前看,除了金斗,都还有几分商人天赋啊。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零五章 金罐的心思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金罐还从来没有被老姑这么夸奖过,嘴角忍不住都咧开了,可一听到说金壶,整个人都垮了,眼圈都红了:“老姑,二哥他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 “你二哥现在跟着商队去了西边,再过半年就回来了!”王永珠拍拍金罐的肩膀:“他要是回来,知道金罐也出息了,肯定会高兴的!” 金罐听了这消息,喜得差点手里的糖匣子都没抱住:“真的?” 自从二哥离家出走后,他才知道,二哥虽然平日里又骂他又管他,还动不动就揍他! 可也只有二哥才这么关心他! 尤其是这两个月来,王永富休了林氏,林氏将大房所有看得上的东西全带走了,留给王永富父子三个人的,就剩下几张光秃秃的炕,和几张歪歪扭扭的桌子凳子。 连床像样的褥子和被子都没留下。 若不是天气渐渐热了,不需要盖厚被子了,只怕父子三个要冻出个好歹来。 还是柳小桥他们看不错,到底将这些家常必须的东西,捡了些送过来,每家又补贴了一些粮食米面,这父子三人日子才勉强过下来。 因着这个,他出门没少被别的孩子笑,以前王家日子好过,没分家,人人都羡慕眼红他,如今他家出了这样的笑话,平日里巴结他的小伙伴,都不跟他玩了,话里话外的还嘲笑林氏。 他气不过,跟那些孩子们打了一架,身上也挂了彩,委委屈屈的去找林氏。 没想到林氏劈头盖脸就骂他们一家子没良心,都是白眼狼,他当时就傻了。 不知道怎么的,又想起当初爹受伤快不行了,娘带着他回娘家,然后相看男人的那个样子。 金罐当时心就凉了,扭头就回了家。 再以后,见到林氏就跟没见到一般。 林氏似乎有些悔意,特意寻了机会堵着他,跟他好声好气的说话,见金罐不做声,以为说动了,就又唠叨说自己被王永富休了以后,日子过得艰难,走出门去都被人指指点点。 又说她如今知道后悔了,又担心他们父子三个,没人做饭,没人洗衣服,这日子可咋过? 又说要是王永富以后再娶个外头的狐狸精,这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以后他们俩兄弟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话里话外就是让金罐回去跟王永富说和说和。 金罐只低着头不吭声,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林氏说了几句,不耐烦了,见金罐这样子,推了一把:“娘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莫非你宁愿要外头那狐狸精当你娘不成?” 金罐这才开口:“你放心吧!爹已经当着我跟大哥的面说过了,说不会再娶了,万一再娶一个跟娘一样的回来,那日子还过不过了?他当初受了那么重的伤,虽然老天保佑,姑夫给寻了好药给治好了,可也说了,寿数上说不得有妨碍。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何必害人又害己?” “如今大哥出了孝就能娶媳妇回家,到时候咱们家就让给未来的大嫂当就行了。娘就死了这份心吧!” 金罐这话不亚于一记耳光甩在了林氏的脸上,林氏劈手就想给金罐两记耳光。 金罐却闪开了,瞪着林氏:“娘,我可不是大哥那样的软性子,任由你打骂!如今你已经被休了,跟我们王家可没关系了,能让你住在咱们王家老宅子里,还是看在我们哥几个的面子上,你就知足吧?若真是逼急了,我可不是大哥二哥那样任你揉搓,被你逼走的性子,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林氏气得直喘粗气:“你个不孝的东西!没良心的玩意,老娘白养你了!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大,最偏心你,你居然这么对我!” 金罐却懒得跟林氏掰扯,直接道:“反正我话放这里,你爱信不信!” 说完,拔腿就走,林氏倒是想追,可回想金罐那话,那眼神,到底是没敢追上去。 从那以后,金罐和林氏倒好像互相有了默契,路上偶然遇到了,也都跟没看到对方一样。 金罐知道如今王家几房里,反倒是他们大房最弱了,王永富要送他去读书,他一是真读不进去,二来也是心疼银子。 这银子可都是跟四叔借的,到了春收生意结束后,那可是要还的。 因此去了两天,想着法的将夫子折磨得不敢收他为学生,才满意了。 回了家,他也就收了往日那些性子,慢慢的跟着在后面帮忙,看戥子,倒也学出了几分兴趣。 尤其是晚上跟金斗在一个屋,睡不着聊天,提起了金壶,说起他们以前用零碎的工钱,攒钱到镇上买点碎糖渣什么的,回来换山货,然后还钱的事情。 金罐眼前一亮,有了主意。 春天最旺季过后,大批的山货都已经交付给了张大老板那边,银钱也都结讫了。 王家坐下来分了分红,除去开销什么的,整个春季,每家都分了好几十两银子。 大房手头有了钱,先将欠三房和四房的还了,又零碎买了些东西,这屋里才勉强像样了些。 再接着春收,三房是花钱雇人来收的,四房种着王永珠当初分的地,又有冲子沟的人来帮忙,倒也罢了。 大房的地不多,父子三人一咬牙,没请人,倒是自己收回来的,也勉强够吃到下半年秋收了。 大房这才缓过气来。 可他们父子三人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不说别的,这金斗还没寻媳妇呢,因着休了林氏,他们大房的名声在村里算不得太好,再加上有林氏这样的婆婆的缘故,只怕金斗将来的婚事不容易。 更何况,当初王老柱的丧事大部分钱都是王永珠掏的,这钱可都说好了将来也要还的。 越发要多攒些钱心里才踏实! 因着王永珠当时定下来的那个规矩,后来虽然分家了,可每个月还是给家里只要干活了的继续发月钱。 金罐醒悟后,干起活来还真不差,又机灵会看人眼色,倒有几分王永贵的性子。 王永贵倒是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平日里也乐意带着他吹吹牛什么的。 因此金罐这两个月下来也存了上百个大钱。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零六章 实力不允许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他趁着陪王永贵和王永平送货到镇上的时候,也偷偷买些糖渣头绳什么的带回去,哄着附近几个村里的孩子们去山上采了山货偷偷的跟他换糖渣。 尤其是那些小姑娘,手脚麻利,只一根头绳,一点糖渣,再哄上几句,她们就再乐意不过了。 他胆子也更大,还跑到吉祥布坊去,打着王永珠的名号,买一些便宜的碎布头之类的转手就能在村里卖出去。 这样捣腾了一段时日,倒是小赚了不少。只是这钱他谁都没告诉,连王永富和金斗他都瞒得死死的。 他想好了,等他存够了钱,他就出去找二哥去。 没想到,今天老姑回来,居然告诉他,二哥再过半年说不得就要回来了。 金罐一边高兴,一边又心疼二哥,二哥给别人做事,肯定吃老苦了,给人当学徒,又拿不到什么钱,他得再努力,多挣点钱。 等出了孝,大哥娶了媳妇后,这个家爹说要给未来的大嫂当,他可信不过。 连亲娘都靠不住,何况还是大嫂? 万一这大嫂要不是个好的,将来他和二哥的日子只怕难过,他再也不想过那样的日子了。 他要多存钱,到时候有钱了,谁还能小看他和二哥? 想到这里,金罐抱着糖匣子下定了决心。 王永珠不知道金罐还有这番心思,只夸奖了两句就洗手上桌吃饭了。 虽然都是家常小菜,可也许是远香近臭的缘故,也许是没了林氏碍眼的缘故,倒是都和和气气的。 吃完饭,两个媳妇去收拾,大家坐在院子里乘凉聊天。 张婆子才问起来:“老大,金斗的婚事,你心里有个章程了没有?我上次就跟你说了,该寻摸起来了,这出了孝就是十八九了,别人家这么大的后生都抱娃了。” 王永富说到这个也头疼:“娘,我也心急啊,可咱家现在这个样子,有林氏那样一个婆婆,看着不错的人家,都不同意。那些差些的,我又怕委屈了金斗……” 张婆子瞪王永富一眼,很想骂他两句活该,当初是谁将林氏当宝的,现在知道后悔了? 终究还是心一软,这次回来,不过两个月,王永富这个老大,看着比走之前老了许多。 唉,到底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 张婆子冲着灶屋喊:“老四家的——” 柳小桥忙从灶屋里探出头来:“娘,啥事?”一边说着,一边擦着手上的水,走了出来。 “我上次走之前不是说金斗的事情,让你给把把关吗?你这个当婶子的,就没放在心上?”张婆子语气十分不快。 柳小桥心一惊,直呼冤枉:“娘啊,我都托族里的婶子,将咱们这附近村里适合的姑娘家都梳理了一遍,那些年纪不合适的就不说了,那些合适的,我都托婶子去探了口风了。” “可咱们看得上的人家,人家看不上咱们!咱们看不上的那些,倒是乐意,就是一个个狮子大开口,什么聘礼就要五十两银子起步,这不是拿咱们家当冤大头么?索性我就想着,这不是爹去世后百日都没过么,还有三年呢,且冷上这些人几天,到时候再看看。” “真不是我偷懒不放在心上啊!” 王永富也忙道:“娘,弟妹确实很上心了,也都是真心实意的帮着挑人,这都要怪林氏那个贱人——” 金斗一脸的尴尬:“爹,我的事不急,等出了孝再说吧!” 他还能咋说?如今情况大房没个女人确实不行,打扫做饭缝缝补补什么的,他们当侄子的还能求一下婶子,可他爹总不能求着弟妹吧? 确实要娶个人进来,不是他,就得是他爹! 与其娶个后娘进来,不如他娶,那也是王家长孙长媳,也不能随便什么人都行,偏偏因为亲娘林氏,谁家好人家的闺女愿意跳这个火坑? 到时候这休了的婆婆也是婆婆,怎么对待?万一这公爹再娶个后婆婆回来,夹在中间岂不是受夹板气? 看着同龄的村里玩伴,比他差的都娶上媳妇,过上了媳妇孩子热炕头的日子,可他,如今连衣服破了都没人补,逼得他不得不十几岁的大小伙子了,晚上还要点着油灯,补裤子。 这种苦逼日子,谁乐意过啊? 这不是实力现实条件不允许吗?能咋办? 张婆子简直没力气说,一家子除了她和闺女女婿,就没一个能办得了正经事的。 这老四媳妇,当初看着还不错,挺精明的,怎么办事就办不清楚? “行了,我都知道了!指望你们还不如指望天上掉个媳妇下来!一个个的你说你们都能干啥?能干啥?”张婆子气得指了一圈,索性起身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王永珠给宋重锦使了个眼色,然后起身道:“我去劝劝娘!”追着张婆子去了。 张婆子和王永珠一走,就剩下个宋重锦,顿时这气氛就有些说不出来的拘谨了。 宋重锦只做不知道,又寒暄了两句,才告辞回院子。 等宋重锦一走,大家才霍然放松下来。 王永贵低声道:“你们说,这城里的风水是不是不一样?娘去了两个月,回来说话都能装斯文了,这妹夫也是,不过才两个月,如今身上这气势,我滴个乖乖,我瞅着跟那官老爷差不多了,我连话都不敢跟他多说一句!他看我一眼,我腿就发软,看我一眼,我腿就发软!” 王永平在一旁疯狂点头赞同,以前勾肩搭背的兄弟,这次回来,不知道怎么的,还是那个样子,还是那个黑脸,可他就连靠近都不太敢了。 三兄弟对视了一眼,都各自默默地回家了。 回到屋里,柳小桥到底还有几分担心:“四哥,娘方才是不是生我气了?” 王永平回想了一下张婆子方才那表情,十分肯定点头。 柳小桥…… 看柳小桥面色不好,王永平想了想,安慰道:“没事,娘生气顶多就是骂两句,不会打你的!娘除了上次气急了揍了大……林氏,还从来没揍过儿媳妇呢!要揍也是拿我出气,你放心吧!” 柳小桥…… 并没有被安慰到。 可是跟这样的棒槌男人生气又不值得,干脆换话题:“娘和小妹他们这次回来住这么久,不会是在城里出事了吧?” 怨不得她多想,这城里住得好好的,上次还是气冲冲走得,怎么这次回来就要住上这么久?尤其是连妹夫都回来了,虽然她不懂科举读书什么的,可也听王永平说过,当初王永安为了秋闱,那可是恨不得长在书院里好吗?出了过年回来了两天,压根就没回过家。 怎么到了妹夫这里,就变成窝在乡下了?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零七章 百日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王永平大大咧咧的一挥手:“这不是爹过世百日么?再说了,不是说了,城里热,回来家里凉快么?能出啥事?有什么事,也有娘和小妹在呢!你怕啥?” 柳小桥在这个时候就很能理解婆婆了,恨不得拿笤帚好生抽上一顿。 她是这个意思吗?她是想着,那城里多好啊,吃的好住的也好,若真跟婆婆说的一样,还有两个婆子一个丫头伺候,那过得不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这样的好日子不过,跑回来乡下做啥? 柳小桥知道跟王永平说不明白,这个男人,她嫁过来这也半年了,也算是了解了,平日里跟其他几房有个什么摩擦,这男人肯定是站在她这边的。 可一旦跟婆婆和小姑子有关系,不用想,自家男人铁定是站婆婆和小姑子那边的。 再一想,若真有什么事情,不说别的,以她对小姑子的了解,肯定也不会带累家里。 若真有个什么,大不了将家里的钱凑凑,也算是还小姑子的情了。 这么想着,柳小桥也放松下来,不再提这事了。 王永珠他们到七里墩两天,就是王老柱的百日了。 七里墩的老风俗,百日这天,不仅出嫁女要来,外孙什么的也要回来,都要准备纸钱,用纸包好,上面写上封批,然后烧给王老柱。 然后各家还要杀鸡,杀鱼,供饭。 箱子王永珠早就准备好了,纸钱什么的也都买回来了。 到了百日这天,一早就准备好了供品,大家吃了早饭,就一起往祖坟那边去。 到了门口,看看时间,再看看人头,王永富的眉头一皱。 今天可是大日子,出嫁女和外孙都该来的,怎么这个时候了,还没见王永珍和木头? “金斗,你去催催你大姑他们,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磨叽啥?”王永富回头吩咐金斗。 金斗答应了一声,就往老宅那边跑。 跑到半路上,就看到王永珍和木头刚从老宅子里头出来。 木头手里抱着一个箱子,王永珍手里抱着一个食盒。 见他们来了,大家也就不说了,吆喝着去了坟地。 到了坟地,先上前烧纸。 从王永富大房起,顺着来,王永富家封了四个烧纸包,替在外头没回来的金壶也烧了一份。 轮到王永珍了,她只站着不动。 还是木头从箱子里摸出两包纸钱来,上前烧了,饶是如此,王永珍似乎还想说啥,不过扫了一下周围,老实了。 等大家都烧了纸,又将箱子也烧给你王老柱。 又磕头上供。 每家都有一个食盒,里面放着一荤一条鱼一碗饭。 舍得的就杀鸡,王永富家几个大男人,鸡都被林氏抓走了,只得去买肉,那肉也堆了一满碗。 王永珍一直磨磨蹭蹭的,等到大家都将饭菜供好了,她才从食盒里掏出两个碗来。 王家人的脸都黑了,按理说,今儿个给王老柱上供,每家都要有三样,有肉有鱼有饭,让老人家在下面也能吃饱饭。 因为百日以后,再就是周年祭才会给老人上供了。 一般人家,就算日子过得紧张的,这百日上供,一碗饭,两个荤也勉强能凑齐。 没有大鱼大肉,那河沟里捞点子小鱼什么的,也能凑上一碗,再加上一个鸡蛋,也说得过去了。 可王永珍这碗里,一个二和面的馍馍,一碗炒苋菜梗,就没了。 再回想先前木头手里的箱子,一看就知道是木头的手艺,估计是他抽空打的,这也就算了,可就难道一点荤腥都拿不出来? 王永平性子直,直接就问了:“大姐,你这是啥意思?” 王永珍瑟缩的看了看张婆子和王永珠,小声的道:“这家里艰难,我们都几个月没吃荤腥了,想来爹在下头也不会说啥的。等将来我们日子好过了,我在给爹补,到时候给他供个大猪头,让他老人家在下头吃的饱饱的。” “再说,你们都准备了这么多,他老人家在下头也够吃了,说不得吃腻了,吃点青菜还舒坦些呢——”王永珍越说声音越小。 木头急了,一把拉过王永珍,小声的问:“娘,我昨儿不是给你钱,让你去村头买一尾鱼,割半斤肉的吗?你怎么就弄了这个来?” 王永珍嗫喏道:“我去迟了,就剩下一条鱼,足有三斤重,太大了些,那肉也只剩下精肉了,价格还跟那肥肉一般,我,我就……” 木头急得直跺脚:“那你也不该啥都不买啊?”没看到几个舅舅和小姨还有奶的脸色有多差? 如今他们娘俩还住在人家王家的老宅子里,这靠得是什么?是姥爷。 姥爷虽然不在了,可越是如此,他们越是要记得姥爷的好才是,再说了,这一条鱼和半斤肉满破也就几十个大钱,他们固然日子难过,可也没到这个份上吧? 春收后,不仅娘俩的粮食够吃了,手里还略有盈余,他如今精心伺候着几亩地,到了秋收后,手头还能更宽裕点。 他们娘俩略微省点,这几十个大钱怎么省不出来? 非要在姥爷的百日上省?这让地下的姥爷知道了,只怕要伤心透了,更别提几个舅舅和小姨他们了,以后的日子仰仗他们的地方还多了去了,这是活生生要把人都给得罪光啊? 可木头也知道,自己娘不只是对姥爷抠门,而是自从守孝以来,他们桌上就没见过半点荤腥。 娘还养了一窝鸡,一头猪。那鸡自从下蛋后,他们却连蛋味都没闻过,因为院子里还住着以前的大舅母林氏,王永珍防着林氏,每天都跟在鸡屁1股后头,鸡前脚刚下蛋,后脚就被王永珍给摸走了。 这些鸡蛋都被王永珍攒够一筐子,就让木头拿到镇上去卖了,卖回来的钱,就存着。 如今王永珍就一个念头,存钱给木头娶媳妇,只要能省钱,就差不吃不喝了。 王永珍的这番心思,木头都知道,也劝说过,可王永珍本就是执拗的人,自如今世上就木头一个指望和依靠了,怎么也要给木头成家娶上媳妇。 等木头成家,再生上几个孙子孙女,她才能松一口气。 所以木头也不好说得太过,也怕伤了王永珍的心。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零八章 家丑不可外扬 只是没想到,昨日他千叮咛万嘱咐的,王永珍还是当了耳旁风。 能怎么办?这是自己亲娘!木头只能低头赔罪,还要替王永珍圆过去:“奶,舅舅,小姨,我娘这是糊涂了——” 王永贵差点没跳起来:“糊涂?我看她可不糊涂!她聪明的很!这银子钱都要花在自家人身上,我们这些是外人,躺在地下的那个是死人,哪里配使你们孙家的银子——” 王永富三兄弟脸色很差,可张婆子和王永珠她们却很淡定,早就知道王永珍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有什么可气的?她们能做到,都做到了,再多肯定是没有了的。 反正王永珍再闹腾,也占不了自家的便宜,闹得欢腾,别人知道了,也只会说王永珍凉薄,替王老柱不值得。 木头脸立刻白了,这话要是传出去,他们只怕要被人指点一辈子了,在这七里墩也住不下去了。 谁不知道,这王永珍和木头能住下去,是因为王老柱,可这王老柱才去了百日,得了王老柱这么多好处的闺女,连碗荤腥都舍不得上供,传出去,脊梁骨都要被人戳断。 顿时双膝一软,跪在了大家面前:“奶,舅舅,小姨,我知道我娘做的事情糊涂,可是她这都是为了我!我娘就想攒钱给我娶媳妇,所以才这样。她就是舍不得,不是不孝!从姥爷去到今天,我娘就没沾过一点荤腥,连鸡蛋都没吃过!” 王永贵冷笑:“她那是孝顺?她那时舍不得!要是鸡蛋不要钱,你看她吃不吃?别以为我们平日里不说,就拿我们当傻子!” 王永富本来也是满肚子的不高兴,可在看到远远的有人过来,立刻低声喝止:“老三,别说了!有人来了!” 都讲究个家丑不可外扬,这种事情自然不能让外人看到,不然传出去,这王家只怕又要被人笑话了。 因着这个,大家也就勉强收敛了神色,又给王老柱磕了头,一般上供完后,等烧的香燃尽了,将每样供品都留下一点,剩下的带回家去。 尤其是长寿老人的这种贡品,据说是沾了祖宗保佑的灵气,带回家去后,可以和族中的人分享。 眼看着香染尽了,大家也就将自家带来的贡品都留下一点,然后将剩下的收净食盒里,回去处理分一下,给族中交好的人家送去。 因着王永珍的贡品实在没眼看,本来结束后,兄弟姐妹怎么也要聚在一起吃个饭,大家也都没了心思,沉闷的拎着自家的食盒就回家了。 王永珍倒也知道,老老实实的拉着木头回了院子。 一近院子迎头就碰上了林氏:“哟,看这脸色,怎么,又吃了排头回来啦?活该!没良心的东西,当初要了我那死去的前头公爹多少好处?银子,粮食都数不清了,结果呢?人一死,还是靠着我那前头公爹才有这个落脚的位置呢,转脸就忘记了!逢七烧纸都舍不得买上一扎,只干嚎两声的货色!也就是我那前头公爹眼瞎,就喜欢你和王家老二那样的白眼狼!” 林氏被休了之后,一出门就被人指指点点,她也就懒得出门了,反正有吃的有喝的,日子舒坦呢。 心情不好,就在自家院子里骂王永富和金斗,骂完心里就舒坦了。 要么就是找个由头,跟王永珍吵架。 她也知道今儿个是王老柱的百日,昨儿个木头叮嘱王永珍的话,她也听到了,结果一早上,她偷偷溜到灶屋边一看,差点没笑出声来,王永珍嘴里答应木头答应得好好的,却只准备了一个馍馍,一碗炒苋菜梗。 想着王永珍去上坟,只怕要气得王家几兄弟跳脚,林氏就捂着嘴回屋躺在炕上乐了半天。 等王永珍他们一出门,就守在院子里等他们回来。 果然,看这架势,肯定是被骂了,林氏心里也痛快了,甩甩手,要回屋去。 王永珍对着王家人心里还有些心虚,可对着林氏,一个被自家大弟休了还死皮赖脸住在王家老宅子的贱1人,有什么好怕的,“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被我家大弟不要脸的水性杨花的贱人,出去都要被人吐唾沫,指着脊梁骨骂,你也好意思说我?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配也不配?” 林氏最恨有人说她水性杨花,嗷一嗓子就扑上来,给了王永珍一耳光。 王永珍不甘示弱,两个都是身体骨架大,做农活的女人,虽然因为各种原因,身体弱了些,倒是旗鼓相当,一时就滚成了一团。 木头没想到两人几句话不对付,就打了起来,在一旁愣是插不进去手…… 这边张婆子回到王家院子里,吩咐了江氏和柳小桥,将那些拿回来的贡品一一重新分装了,然后让几兄弟给族长和族里交好的几家人送去。 一面又回屋换了一身衣裳,如今他们可以不用再忌讳那么多,上旁人的门都怕人家不乐意了。 又拎了两样点心,打了个招呼就出门去了。 王永珠也没在意,这七里墩张婆子可是横着走的人物,不过是出去了几个月,回来自然要联络一下几家相处不错的姐妹的感情。 因此只让谷雨去陪着,也就丢开手了。 回来几日,只将这边院子收拾出来了,宋重锦的那个小院子还没收拾出来。 这边院子到底人多,尤其是他们回来后,不说外人,就是几兄弟还有孩子们,也经常到后院来看看,她是无所谓,可宋重锦要温书,就有些吵闹了。 这回子没事,两人干脆到宋重锦那边去收拾院子。 这院子当时也是给了王永平钥匙的,那院子里几株花草也要人照顾。 王永平本就是勤快人,这又是妹夫的院子,自然更加上心,三天两头就过来浇水,这院子里的花木长得不错,杂草什么的也都被他随手给拔掉了,地上也扫得干干净净的。 屋子前些日子也打开透了气,也大略收拾过。 王永珠和宋重锦也商量过,将这边院子作为宋重锦读书的地方,晚上还是过去那边。 因此也就收拾出两间屋子,一间作为书房,一间作为起居室,王永珠可以在这里面做做针线,看看书什么的,两间屋子本就连在一起,只砌了半边墙,另外半边,挂着细细的帘子。 隔着帘子,两人有个什么动静,都能看到对方。 手机站: 第一千零九章 人选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到了晚上,张婆子一脸得色的回来了。 王永珠已经做好了晚饭,简简单单的绿豆粥,配上鸡蛋饼,再点菌菇酱和几样小菜,大热天吃得最舒服不过。 扒拉完了晚饭,张婆子就回屋去,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王永珠有些不放心,等谷雨收拾完灶屋,叫到一边问:“今儿个你跟着我娘出去——” 谷雨如今也被调教出来了,立刻道:“娘子,老太太今天去了一位婶子家,我听着好像说娘子的四哥和四嫂就是那位婶子当的媒人。老太太跟那位婶子进屋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出来,老太太看着就挺高兴的,那位婶子还满口子说什么事情就交给她了,保管放心呢。” 王永珠一听就明白了,这是亲娘看不过去,嫌弃王永富他们没用,要自己出马了。 那位婶子,本是王家的族婶,姓秦,人称秦婶子。 王永珠对她也有印象,最是个热心肠的人,做媒也从来不信口开河,不是那种没成亲前将人的条件吹得天花乱坠,哄得两家成亲就成冤家的人。 七里墩的人家一般做媒,或者两家都有意思了,也需要中间人的时候,只要找她,没有办不成的。 有这位婶子做煤,想来金斗的婚事应该有着落了。 果然不出所料,没过几日,秦婶子就找上门来,张婆子也没瞒着王永珠。 让谷雨倒上茶,又摆出几样点心来,请秦婶子上坐,寒暄了几句,秦婶子又夸了王永珠一会,才进入正题。 “嫂子,你托我的事,我这几日跑了好几家,总算有点眉目了,有三家的女孩儿,我看着倒还合适,跟你说的条件差不离,一个是村头李家的闺女,是家里的老大,下头还有几个弟妹,那闺女的娘前几年去了,家里里里外外如今都是她顾着,着实是个勤快人,也顾家。这闺女,就是皮子黑点,长得虽然不那么好看啊,可那身子我看过了,腰粗屁1股大,倒是个生儿子的模样。他们家倒是乐意,就是聘礼要得多些!” “再来就是隔壁村的,我也不瞒你,是我娘家的一个表侄女,不是我当婶子的说大话,这丫头长得不错,一看就是有福气的,家里就她一个丫头,上面有几个哥哥,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也就娇惯了些,没吃过什么苦头,性子倒是温和,尤其是带孩子,她几个哥哥的孩子,都是她带大的,又细心,那些侄子们都喜欢她。” “我这侄女,别的都好,就是还有点小孩子脾气,不过气来得快,去的也快。他们家本来是不同意的,主要是怕将来两重婆婆,这儿媳妇夹在中间不好当。可嫂子你不是给过我准话么?王家大兄弟是不打算再娶了,那林氏,也就是每年给点粮食的事情,所以他们家才略微松动了些。” “最后一家,却不是咱们乡下的丫头,倒是镇上的。这家姑娘姓全,家里就剩下她和她爹相依为命,她娘去得早,她爹也是老实的,以前都靠着这姑娘的娘,才守住了家里那点子家业。她娘去世后,那家业都被他爹的兄弟给占了去了,如今就剩下他们住的那两件屋子。” “这姑娘模样长得好,性子也大方,这些年若不是这姑娘在里头,她那爹只怕连那两间屋子都保不住。如今听说他爹那些兄弟又在打这姑娘的主意,要将她卖给人做妾去。这姑娘急了,知道她爹靠不住,因着她娘跟我娘家拐弯抹角的还有点亲戚,就托人来求咱们给找个稍微不错的人家,只要家世清白,男人能顶事就行。” 秦婶子嘴巴利落,很快就将三个候选人的情况给说清楚了。 有什么优缺点,都没瞒着。 张婆子心里满意,忙给秦婶子道谢:“可谢谢嫂子为我家这事费心了!我们先考虑考虑,还得问问孩子的意见,取准了还得求嫂子去说和才好!” 这自然是正理。 秦婶子也知道,这人选给了,还得人家琢磨琢磨,合计合计才是。 因此也不多话,点头答应了,起身就要告辞:“你们也好好合计合计,取准了找我就行!” 张婆子忙给包了一包点心,客客气气的将秦婶子给送出了门。 扭头就问王永珠:“闺女,你觉得哪家的好?” 王永珠倒是觉得那最后镇上那家姑娘不错,只是如今这世道,讲究个什么丧母不娶,就是说女孩子要是早死了娘,家里如果没有女性长辈教导长大的,一般人家说亲都不会娶,觉得缺了家教。 可王永珠倒是觉得,这全家姑娘,能保住自己,倒是个能干的,就算精明一点,也没什么,金斗就是太过老实了,若是娶个媳妇还老实,恐怕将来要被林氏掐住了。 倒不如这精明的,将林氏给压制住才好。 更何况到底是大嫂,又是长房长孙,在如今这个世道,这样的媳妇尤其要好好挑。 再者,她看中了也没用,还得大哥和金斗看中才行啊。 因此一笑:“我倒是觉得三个都不错,李家的是看中了大哥家的钱了。秦婶子的那个表侄女,说是小孩子脾气,金斗到底是长孙,娶个孩子气的媳妇,恐怕不合适。也只有那全家姑娘,听着性子精明,我倒觉得精明些好。” 其余的话不用多说,张婆子也明白,连连点头:“还是我闺女看得清楚明白,这三个女孩子,恐怕也就那全家姑娘合适。” 一面就叫谷雨去叫王永富和金斗来。 没一会王永富和金斗就匆匆赶来:“娘,找我们啥事?” 张婆子十分干脆的利落的就将事情给说清楚了,“今儿个你们秦婶子过来,将这些情况都一一说分明了,这三家的女孩儿,你们也都听清楚了吧?” 王永富和金斗忙点头,说得再清楚也不过了。 王永富满脸喜色:“这事还得娘出马才行!这三家的姑娘都不错,娘给拿主意就行!” 金斗倒是好像有话说的样子。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零一十章 拿错剧本 张婆子也就一摆手:“人我是给你们找了,你们爷俩回去好好合计合计,到底看中了谁家的姑娘,明儿个来给我个回话。这娶媳妇是要跟金斗过一辈子的,自然还得他中意才行!” 王永富想起自己当初要娶的林氏,当时若要是听了亲娘的,哪里会闹到现在这个样子。 因此执意要听张婆子的。 张婆子如今日子过得舒坦,闺女和女婿孝顺,几个倒霉儿子又不常在眼前碍眼,倒把那往常对几个儿子的不喜淡了几分。 听了王永富的哀求,也想起林氏来,倒是神色一正,若不给他们说清楚,万一这金斗跟他爹年轻的时候一样眼瞎,挑中一个不懂事的回来,只怕这家里又不安宁了。 到底是自己的孙子,要真闹得不好看,妨碍的还是自己闺女和女婿的名声,这么想着张婆子又坐正了。 好生仔仔细细的将三家闺女的优缺点,给剥开了讲给王永富和金斗听。 比如李家,先不说人家要的聘礼高,只说这闺女是老大,下面几个弟妹都是她带大的,家里又困难。真要嫁过来,这心肯定是向着娘家的,到时候她要是背着婆家,偷偷接济娘家,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又是一个村子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真能看着亲家饭都吃不上?那下面还有几个弟妹要娶媳妇嫁人,这些钱能找谁?还不得找那大闺女?大闺女能从哪里弄钱去?还不是王家? 娶这么一个闺女回来,说不得就得养那李家一大家子。 听了这一分析,王永富当即就开口了:“这家的闺女不行!”自家的银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哪里有那些闲钱去养亲家? 再说了,他打算娶个儿媳妇回来,可是要将整个大房都交给儿媳妇管的,要是个贴娘家的,不得将整个大房都给贴出去了? 绝对不行! 金斗也没意见,这李家丫头,都是一个村里的,他自然也知道,长得五大三粗,干活倒是一把好手。 可李家的情况,他也知道,日子不好过,那李家丫头几乎是将几个弟弟当儿子一样疼,他可不指望这李家丫头能疼金壶和金罐跟她娘家弟弟一般。 因此也点头道:“李家就推了吧,找个能对金壶和金罐好的,孝顺奶,爹,老姑和叔的才好。” 再说秦婶子的表侄女,家里就她一个闺女,养得娇惯,小孩子脾气,虽然会带孩子,也没啥坏心,可这样的脾气,在家当闺女好,当媳妇可不行。 这成了亲,哪里有不受委屈的,真受了委屈,这小孩子脾气,万一回家告状去,她那些哥哥岂是省油的灯?听说她家可有七个哥哥,都疼她疼得厉害,若知道她受了委屈,依着乡里的风俗,大舅子们抄起锄头砸了大房都没人敢说什么。 真要这样闹腾,这日子还过不过了?大房也没那么多本钱让人家砸不是? 到时候恐怕和秦婶子的关系都坏了。 王永富和金斗一听这个,连连摇头,他们大房如今是经不起闹腾了。 就剩下最后全家的姑娘,张婆子倒是先叹一口气,只说这姑娘娘死得早,就跟爹相依为命。 王永富前面两个都pass掉了,如今就剩下这一个,再挑估计就没有了,听张婆子叹气,忙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这姑娘没个兄弟姐妹,嫁到我们王家来,自然一心向着婆家,是好事啊。” 张婆子又说这姑娘恐怕性格还有些精明。 王永富还没说,金斗先开口了:“奶,咱们家现在这样,倒是宁愿找个精明的,只要她肯一心跟我过日子,孝敬长辈,对下面弟弟妹妹们好,精明的才好,不吃亏!” 金斗也知道,大房如今就缺个精明的女人,看人家四叔,以前是什么样子,娶了四婶子那个精明的媳妇后,现在小日子过得可滋润了。 而且他也想到了,若是娶得媳妇精明,才能制住林氏,要是软了,只怕林氏到时候拿起婆婆款来,又要闹腾了。 两父子对视一眼,都取中了全家的姑娘,尤其是王永富,恨不得立刻就让张婆子去找秦婶子给去说和去。 张婆子却不急了:“急什么?既然你们选了全氏,也没有这么着急的。且让人去镇上打听打听去,哪里有这样听了媒人说了两句,就着急忙慌的要定下来的?万一这全家姑娘有什么不妥呢?那岂不是害了金斗一辈子?” 王永富一听也是,越是着急,越不能随便娶个儿媳妇回来。 这镇上,因着他们的山货买卖,倒是常去常来的,打听个把人还是没问题的。 王永富兴冲冲地就想出去找人给打听去,被张婆子给喊住了:“这些事情,你们男人都别插手,让你们打听,能打听什么出来?再说了,哪里有大男人去打听这个的,万一说错话了,还坏了人家女孩子的名声,那就造孽了!你们都别管,明儿个,金斗你陪着我跟你老姑到镇上去一趟。” 一锤定音,金斗忙答应了。 回到屋里,晚上睡不着,辗转反侧,就想着那全家姑娘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 等到宋重锦从那边小院温书过来,听了王永珠的话,倒是笑了:“这有何难,当初我在镇上这边也留了几个人手的,你跟娘明儿个去镇上,去找那几个人,他们最会打听消息,旧年的事情都能给打听出来。” 王永珠也笑了:“可不是,那我明儿个陪娘去镇上,正好去问问,那鹰子沟出了什么事情。” 宋重锦一听,再想起历九少的那封信,顿时就不痛快了,只默默地看着王永珠。 王永珠哪里还不知道宋重锦的想法,见他这般,又好气又好笑,只好耐着性子哄他:“我就去问问,这里面好歹还有咱们的分红呢!我这可都是为了银子,绝对不是为了什么历九少!我心里眼里都只有你一人,那什么历九少,就算再倾国倾城,也不是你娘子我喜欢的那一类……” 好说歹说,总算哄得宋重锦雨过天晴后,王永珠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到睡前才想明白,这特么的拿错剧本了吧?难道不该是猎户霸总和他的染布小娇妻吗? 什么时候变成了种田女霸总和她的娇弱秀才小狼狗了? 啊呸! 手机站: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去镇上相看 王永珠躺在炕上,不知道怎么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幅画面来:若干年后,宋重锦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拉着自己问:说,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而自己则一脸渣女本色,不耐烦的甩开宋重锦的手,大言不惭的道:你一天到晚在家胡思乱想些什么呢?我在外头那都是逢场作戏!逢场作戏知道吗?我最爱的还是你…… 王永珠自己都被这画面给恶心到了,忙摇摇头,把这画面给摇出去。 已经吹灯了,只不过如今天气热,晚上窗户都半开着,让夜风吹进来,也好凉快些。 透过窗户,那月色洒在帐子上,宋重锦子感觉王永珠动了一下,翻身过来,将王永珠搂在怀里,拍拍她的后背:“怎么了?睡不着?你放心,那全家姑娘的事情,肯定能打听明白的。天这么热,你明天跟娘去镇上小心中暑,中午就在酒楼里吃,这出了百日,咱们要守孝,娘已经可以吃点荤腥了,她老人家上次病了,又吃了这么长时间的素,你明儿个给娘点两个滋补身子的菜。” “那鹰子沟的事情,你也别担心,你明天先去镇上,问一下张家和历家留下来的人,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要真是有什么不妥,再让四哥借着收山货的名义去一趟,也不耽误事,安心睡吧,有我呢!” 这是以为王永珠发愁睡不着,安慰她呢。 王永珠一笑,知道宋重锦醋归醋,可正事归正事。 唔,非要自己哄他也算是一种夫妻之间的小乐趣吧!谁让自己是招赘的呢,自家的男人,跪着也要哄下去嘛! 这么一想,王永珠点头答应了一声,枕着宋重锦的胳膊,也就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王永珠就觉得自己脖子快断了,再看宋重锦脸上虽然若无其事,可放在身后不停抖动的胳膊,想来也知道,那滋味不好受。 忍不住就想疯狂吐槽!我信你个鬼,那些言情小说害死人! 神特么在爱人的怀里醒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幸福个锤子!自己睡落枕了,宋重锦估计那胳膊被枕了一夜也废了。 还好王永珠有强身健体术,做了两个动作,总算缓解了一下脖子疼。 宋重锦也运功,让胳膊的酸麻好受了些,再看永珠一脸难受的样子,忙伸出另外一只好手来,给王永珠在脖子后面按捏了几个穴位,王永珠的脖子才彻底放松下来。 吃了早饭出门,宋重锦还不放心,让王永珠去镇上医馆看一下。 王永珠满口子答应了他,将谷雨留在家里,给宋重锦做饭吃。 如今到底分家了,回来那两日,因着三房和四房还有大房托三房江氏帮忙,给接风洗尘,在他们家吃了两顿。 剩下的自然还是自己开火才好,王家几兄弟孝顺,家里有什么新鲜的东西,做好了,给后院送一份是他们的心意,可他们却是不好再去天天吃饭的。 再者他们也不缺钱,回来就买了白米和白面还有各色日常的柴米油盐。 就是没青菜,不过江氏和柳小桥都是勤快人,在院子隔壁开了老大的一块菜园,那菜都吃不完,天天早上都摘了最好的送到后院来。 叮嘱了谷雨几句,让她在家好好的,做好饭给宋重锦送过去那边就行了,别过去打扰他。 王家其他几个孩子,看到金斗跟着奶和老姑要去镇上,都眼馋得不行。 虽然王家如今日子好过了,家里也有马车,可这去镇上,那都是为了生意,哪里有空带孩子去。 几个孩子也都懂事,从来不开口提。 可今儿个看这架势,肯定去镇上不是为了家里的生意,几个孩子就动了心思,金罐和金花大些,两人蹭到马车边。 金罐不敢找张婆子和王永珠,只拉着金斗:“哥,你们去镇上做啥?” 金斗能说自己去镇上相看媳妇去吗?只得板着脸:“小孩子家家的,你管我们去镇上做啥?自然是有事!” 想了想,看自己弟弟妹妹那可怜的模样,忍不住又道:“在家老实点,回来给你们带吃的!” 金花不敢缠着张婆子,只扯着王永珠的袖子:“老姑,老姑,你们要去镇上吗?我们也想去——” 王永珠也觉得几个孩子懂事,既然想去镇上,也不是不行,只是今儿个去打听偷偷相看这事,她没经验,不知道带这么多孩子合适不合适。 只好也扭头看向张婆子。 张婆子本来嫌弃人多,不过转念一想,带着孩子多也有好处,外人问起来,就说是带孩子去镇上逛逛,不然只带金斗一个人去,有些显眼。 当然最主要的是,哎呦,老闺女这么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样子,想起来已经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如今闺女大了,比自己这个当娘的能耐,好多时候都是自己听她的了,哪曾想,今儿个又看到老闺女这么乖巧的样子,就是要天上的星星,都能答应她!何况只是这么点小事? 当下就点头了。 几个孩子都乐疯了!撒腿就往马车上挤,就连金勺那么点,看着哥哥姐姐们往马车爬,他也扒着那马车轮子,蹬着小短腿往上够。 被张婆子给喝止了:“一个个像什么样子?看看你们这穿的都是啥?还光着脚了,乱跑什么?都给老娘滚回去洗干净了,换身干净衣服了再出来!谁要是洗不干净,就别想上马车!” 一句话刚说完,几个孩子顿时作鸟兽散,纷纷回屋子洗手洗脸换衣服了。 实在不怪这些孩子,除了金花是女孩子,穿得整齐些外,像他们那么半大的小子,哪个不是打着赤膊,光着脚满地跑的? 乡下的孩子没那么多讲究,就是皮实。 尤其是这么热,那些小子们趁着大人不注意还要下河去游上两圈,自然穿得越少越少。 有那家里爹娘没精力管得,四五岁了光着屁1股1蛋1子的都有。 基本一个夏天过完,农村的丫头小子们都晒得跟黑泥鳅一般。 手机站: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全家 大些的都自己去换衣服去了,唯有金勺,实在太小了,挂在马车轮子上,上不能上下不能下,光着屁股吊在那里。 王永珠实在看得忍不住笑,一把将金勺给抱上马车,揉揉他的头发,“金勺乖,今天奶和姑要去镇上办事,你还小,带着不方便。等你大些了再带你去好不好?” 这镇上不比村里人少,都是乡里乡亲的,这世道也有拍花子,专门偷拐小孩子的,这一起去的孩子多,万一一个不小心丢了,可怎么是好? 金勺扭股糖一样赖在王永珠怀里不起来,抓着王永珠的衣服就是不起身:“老姑……金勺……去……”说着说着,口水就淌了出来。 王永珠忙掏出帕子来给金勺把口水擦干净了,又从荷包里摸出一块糖来,塞给金勺。 “金勺乖,在家陪着你娘,晚上老姑给你带糖回来吃好不好?” 金勺抱着糖啃得口水直流,满心思都在糖上了。 王永珠这才轻拍了一下金勺的小屁1股,将他交给了江氏。 等孩子们都收拾好了,嘻嘻哈哈的跑出来,两个儿媳妇也忍不住露出渴望之色来,哪个女人不想到镇上逛逛去? 江氏还好些,抱着金勺,就知道今儿个是别想了。 可柳小桥,自从嫁过来,还真没去过几次镇上,前些时候一是公爹百日没过,不好出门,而来家里事情也多。 可这不是出了百日么?家里也没啥事,四房现在手里宽裕,自己没福气跟小姑子去城里见识,逛逛镇上总不过分吧? 只是她不好开口说,只拿眼睛看王永平。 王永平被宋重锦拉到一边,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压根没注意自己媳妇的渴望。 张婆子看着这一车荞麦色的孩子,再看看还在门口没进去的女婿宋重锦,只觉得心累。 看看女婿,脸那么黑,还那么俊。 自家这几个小崽子,一黑,就跟炭似的,丢灰里估计都扒拉不出来。 尤其是金花,好歹也快十岁了,再过两年都要寻摸人家了,这一眼看过去,也就是一堆荞麦馒头里,搀白面粉稍微多那么一点点的那一个,不仔细瞅,都看不出来区别。 再看柳小桥和江氏,倒是收拾得人模狗样的,可看看那干出来的事情,两个多月了,给金斗连一个人家都没寻摸到,还有脸想去镇上逛? 当下只做没看到,安安稳稳的坐正了,吩咐金斗:“行了,走吧!” 金斗一扬鞭子,马车稳稳当当的就出发了。 马车上,孩子们虽然兴奋,可到底这张婆子的积威甚重,一个个都强忍着喜色,坐在马车里。 天气热,马车两边的帘子都是掀开的,金罐、金花和金盘都挤在车窗边往外看,就连那天天看惯了的山,都能引得他们一惊一乍。 一路叽叽喳喳的终于到了镇上,张婆子的脑袋都被吵晕了。 先将马车停在了宋重锦以前买的那个小院子里,因着有宋重锦当日安排在镇上的几个人看着,这房子三不五时也有人来打扫。 看起来还算干净,王永珠让金斗将马车写下来,将骡子牵到院子一边,给添了水喝。 又打了水来,大家都洗了手脸,才将那暑气消了些。 金罐他们呆不住,看这院子哪里都稀奇,带着金花和金盘,就一间一间屋子看热闹去了。 留下张婆子和王永珠坐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吹着凉风。 歇息了一会,就有人来敲门。 金斗忙去开门,进来一个带着斗笠的汉子,见到张婆子和王永珠就行礼:“见过秀才娘子!” 王永珠忙站起来:“可是宋大哥叫你来的?” 那汉子点点头:“昨儿个晚上就接到了秀才老爷的飞鸽,今天一早咱们兄弟就去打听了一番,也留了兄弟在附近看着,就等您过来,跟您汇报。” 张婆子这下子也听明白了,这是自己女婿让人打听那全家姑娘的情况呢。 顿时美滋滋的,女婿好啊女婿好,又贴心又孝顺,怨不得自己疼他。 那汉子是个利落的,三言两语就将打听到全家姑娘的消息给说清楚了。 这全家也是这镇上的老人了,家境颇丰,到了全家姑娘她爹这一辈,有哥仨个。 全姑娘她爹排行老二,人称全老二,那是爹不疼娘不爱的,也没啥别的长处,就是特别老实,特别听话,尤其是听他娘的话。 后来给娶了全姑娘的娘,因着不想出聘礼,就在乡下聘了一个。 全老二和媳妇成亲后,日子不好过,本来就没有分家,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家务活就丢给他媳妇,外面跑腿的脏活累活就是全老二。 全老二的媳妇开始还是还忍气吞声,后来怀了个孩子,因着婆婆要她大冬天的还在院子里冷水洗全家人的衣服,给掉了。 没出小月子,就要她出来干活,给家里人做饭洗衣服。 全老二的媳妇就受不住了,跑回娘家去诉苦。还好全老二媳妇虽然亲哥只有一个,可表哥堂哥多,大家心都齐,也心疼她,跑来全家一顿大闹,逼着硬是分了家,那全老二的媳妇日子才好过些。 全老二媳妇是个要强的性子,当时分家虽然分得不公平,二房最少,可她也知足了。 又见天地给全老二洗脑,把着家里的银钱,倒慢慢的也将全老二给把住了。 加上全老二媳妇又怀孕了,全老二本就是个没啥主见的,以前听娘的话,分家后,就听自己媳妇的话。 那小日子倒是也过得红火。 后来孩子出生,就是全姑娘,因着生全姑娘,她娘伤了身子,倒是对这个宝贵闺女格外的看重。 可全家那个兄弟听说了这全老二媳妇不能再生了,看他只有一个闺女,就把主意打到了全老二头上。 天天说全老二没儿子养老送终,绝了门户什么的。 说的全老二每天唉声叹气的。 全老二媳妇倒是硬气,只可惜身子在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就受了凉,生第二个又伤了根本,硬是熬到了全姑娘六七岁了,才撒手去了。 全老二媳妇一去,那几个兄弟越发的不要脸。又有那全家老婆子,天天将全老二喊回去哭他以后绝了户之类的话,要将其他兄弟的儿子过继给全老二。 全老二开始还记着自己媳妇的话,不答应,天长日久的,哪里经得起亲娘和亲兄弟的怂恿,也就动了心思。 手机站: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正面遇上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他那两个兄弟又奸又滑,又想得老二的财产,又不想过继自己的儿子,就哄得全老二将家里的地契什么的值钱的,先拿出来,一半被全家老婆子给装了自己的口袋,一半被两兄弟给分了。 唯独剩下当年分家分给的两间屋子,一是因着全姑娘大了,以死相逼,说若真要连片遮风挡雨的瓦都不给她们父女留,那就是逼她去死,反正她是要死的,到时候她索性给捅破了,让大家都知道全家人的嘴脸。 让世人知道,这全家老大和老三逼死自己的兄弟和侄女,大家都坏了名声,看谁还敢跟全家结亲!不说别的,这全家下一辈也都陆续大了,后面要娶媳妇嫁闺女好几个,真要闹开了,这全家名声一臭,这么多儿子闺女都砸手里了可就是笑话了。 二来那两间屋子不值什么钱,将来这姑娘大了总是要嫁人,只要全姑娘一嫁,这房子迟早也要落在他们手里,还不会背个不好的名声,因着这样,总算留了下来。 那全家姑娘如今已经十六了,眼看要说亲了,她那叔伯又起了心思,到处在打听,谁家要小妾丫头,说给的银子多就行。 偏那全老二还天天傻乎乎,也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听完这些,张婆子和王永珠对看一眼,看向金斗,金斗已经气得拳头都握紧了。 两人心中就有数了,王永珠就问:“怎么能安排咱们见上那姑娘一见就好了。” 那汉子忙道:“这倒简单,那全家姑娘这些年,都靠着绣花打络子勉强撑着她和全老二的日子,每隔十天都要到绣庄交货,今儿个正好是交货的日子。” 说着看看日头:“这时间差不多了,出门走过两条巷子,就是那绣庄了。” 那还等什么? 王永珠将金罐他们喊出来,让他们就在院子里玩,别跑出去了,也别到井边玩。 又答应一会回来,带他们去酒楼吃饭,才放心出来在外面把门给锁上了。 那汉子见王永珠不放心,又道:“秀才娘子请放心,这附近有兄弟看着,保管孩子们没事。” 有那汉子的指点,三人很快就到了绣庄边,几人在路边装作说闲话的样子,果不其然,没一会一个穿着一身靛蓝衣裳的姑娘走了过来,那带路的汉子咳嗽了一声,王永珠三人就明白了,这就是那个全姑娘。 那全姑娘走近了看,长得倒是白白净净秀秀气气的,挽着个小包裹,低着头就进绣庄去了。 金斗忍不住就朝前两步,恨不得跟着人立刻进绣庄里去。 被张婆子给一把拉住了,瞪了他一眼:“没出息的东西!” 金斗脸涨得通红,不敢再往前了,可那眼神就跟粘住了一般,还往那绣庄里看。 那汉子多识趣,知道这是主家的私事,忙告辞。 王永珠也不留,塞过去一个荷包:“你们辛苦了,拿着去喝茶吧。” 那汉子也不推脱,接了荷包:“谢秀才娘子赏!小的们就在那巷子口,有什么事唤上一声也就是了。” 说完麻溜的就转身走了。 张婆子三人又在旁边等了好一会,见那全家姑娘出来,一家人才慢吞吞的做买东西的样子,往绣庄里去,正好碰个正着。 这正面这么近看,更能看得清楚,全家姑娘看着秀气,倒也不是那种病怏怏的,眉眼看着舒展大方,倒不显得小家子气。 和张婆子还有王永珠正面碰上了,倒是十分有礼的避让到了一边。 张婆子和王永珠眼神厉害,就看到那全家姑娘身上的衣服料子是吉祥布庄的布,那颜色目前除了吉祥布庄,别处都还染不出来。 这布料厚实耐脏,虽然一般人家都是买回去给家里男人穿,可这全家姑娘做成衣裳穿在身上也不显得老气,反而因为皮肤白,倒是越发显得人高挑。 金斗离这全家姑娘这么近,近得都能看清楚那全家姑娘的睫毛了,一时手足无措,连步子都不会迈了。 还是张婆子不着痕迹的踹了一脚,才把金斗给踹回过神来,低头下去,连脖子都红了。 倒是王永珠笑着冲那全家姑娘点点头:“这位姑娘,看你是从绣庄里出来,想跟你打听个事,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那全家姑娘听了这话,倒是站住了,看王永珠梳着妇人的头发,也微笑着点头:“这位娘子想打听什么事情?” 王永珠就上前一步亲热的道:“是这样的,我们是下面七里墩的,我家过些日子要办喜事,想办得体面些,需要买些鲜亮绣花活计,可咱们乡下人不知道这镇上哪家绣庄的活计好,看到姑娘面善,从绣庄出来,所以想打听打听。” 那全家姑娘听了这话,眼角不着痕迹的瞟了对面的三人,那年纪大些的老人家和跟自己说话的娘子,穿着虽然素净,可她常年绣花做活的,那布料的好坏自然能分得出来。 这两人身上的布料可都是上好的,虽然两人身上没什么饰物,可看这架势,倒真不像是乡下的。 倒是两人身后的那个后生,她不敢多看,只略微瞟一眼,就知道他身上的衣服虽然比不得前面两人,也很不坏了。 再看那后生低着头不敢做声,脖子都红了,又有前面那娘子说的话,全姑娘估摸着,就是给那后生办喜事呢。 心中虽然打了好几个转,那全家姑娘面上却一直微笑着:“这位娘子,要说这绣庄,咱们镇上也就两家,别的不说,这家绣庄手艺还不错,价格也还公道,掌柜的在这镇上也开了十来年店了,街坊邻居都知道的。你们要是想买些绣花活计,找他们家是不会错的。” 张婆子就一拍手:“那感情好,价格公道就好。多谢大闺女了啊,可真是个好姑娘啊!”说着就伸手抓着那全家姑娘的手摇了摇。 全家姑娘虽然被张婆子的动作吓了一跳,不过立刻就回过神来:“大娘,这么点小事,有什么好谢的!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不耽误大娘了!” 说着抽手就要走人。 张婆子也就顺势松手了,笑眯眯的又夸了两句,才拉着王永珠进绣庄。 走了两步,经过金斗身边,又踹了一脚,低声道:“少丢人,跟上!” 金斗低眉顺眼的跟着张婆子和王永珠的后面,跟着进了绣庄。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打听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那边全家姑娘走出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见三人真的进了绣庄,才眨眨眼睛,松了一口气。 这边张婆子和王永珠进了绣庄,王永珠就装作看绣件的样子,左看右看。 金斗进了绣庄,就被张婆子一眼瞪着坐在椅子上,连动都不敢动。 张婆子就拉着那绣庄的掌柜聊天,从买什么绣件聊起,不知道怎么就聊到了这养孩子不容易,操心他们这事那事,上辈子都是欠了债,再不知道怎么的,就聊到了方才的全家姑娘。 “掌柜的,我们都是乡下来的,不知道哪家的绣活好,刚好在你这店铺门口碰到一个闺女,看她看着像买了不少的样子,才跟着进来——” 那掌柜的本来看张婆子她们衣着不错,就猜今天是个大生意,听了张婆子的话,又见王永珠还在认真的挑选,估摸着一会半会还不能下决定。 也就跟张婆子闲聊起来:“方才那姑娘啊,她不是来我这里买绣件的,她是从我这里接了活计回去绣,放在我这里代卖。唉,她也是苦命的,娘去的早,爹又是个耳根子软糊涂的,家当都被叔伯骗走了,两父女如今就靠着这姑娘绣活度日——” 说着那掌柜的叹口气摇摇头,想来也是看不惯,只是身为外人不好说。 金斗耳朵竖得高高的,听着那掌柜的话,眼前浮现出全姑娘的面容,顿生怜爱之情,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般好的姑娘,要是他,肯定舍不得让她吃一点苦。 这么一想,又忍不住红了脸。 张婆子这边听了这话,顺势就多问了几句。 那掌柜的本来也闲着,张婆子这么一问,也就将多说了几句。 张婆子听那掌柜的对全家姑娘几乎都是好话,说她孝顺,就是性子硬了些,不太和软。不过她没娘,爹又靠不住,自己不硬一些,只怕也没个活路了。 张婆子打听得差不多了,给王永珠使了个眼色。 王永珠就问:“听着那全家姑娘倒是个可怜人,她手艺如何?这些绣件里可有她绣的?” 金斗听了王永珠的这话,也豁然站了起来,看向掌柜的。 掌柜的倒是没多想,只当这母女俩听了全家姑娘的身世,一番好心而已,也就将全家姑娘摆在这里代卖的几件绣活给指出来。 王永珠如今的绣活也不赖了,眼光也是有的,看得出来,这全家姑娘的活计还真不错,虽然跟江氏的还差上一些,可在这绣庄里,也算得上是上好的了。 当下也就挑出来两三样:“那就这几样吧,掌柜的算算多少钱。” 掌柜的一看,是一副绣着兰草花的帐子,还有一副小桌屏还有一把扇面。 顿时眼睛都笑眯缝起来了,拿过算盘拨了两下,才开口道:“一共三两一钱银子,娘子就给三两银子就行,还搭送两块帕子。” 说着从一旁挑出两块帕子来,放在了一旁:“这也是那全家姑娘的活计。” 王永珠也不多说,谢过了掌柜的,付了银子。 掌柜的将东西给包好了,金斗这个时候倒是极有眼色的接了过来。 东西也买了,事情也打听了,张婆子和王永珠就往外走,那掌柜的亲自送到了门口,还道:“以后常来,或者有什么需要的,也可以直接跟咱们定做的。” 王永珠点点头,这才告辞出来。 走出来老远,金斗才壮着胆子问:“奶,老姑,咱们现在去哪?” 张婆子啐他一口:“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不得吃饭去?别人都说有了媳妇忘了娘,我看你这也差不离,媳妇还没说定呢,魂都被勾没了!” 金斗面红耳赤,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是王永珠解围:“咱们先回去把东西放了,然后接金罐他们去酒楼吃了饭再说。” 回到那院子,金罐他们已经将院子都摸了个遍,早就没什么意思了,只是院子被反锁着,也不敢出去,正在院子里无聊的丢石头玩。 见王永珠她们回来,忙迎了上来。 没说上两句话,王永珠就带着他们往酒楼走。 吴掌柜如今搬到了荆县,这边到底还有酒楼,还有染坊,也不敢丢手,就留了一个心腹在这边负责。 自然是认得王永珠的,见王永珠一行人进来,忙迎了上来,将人给带到了二楼雅间。 “掌柜的前两天就送信回来,说秀才娘子回来了,我猜度着这两日就该过来了,果然没错!”心腹殷勤的招待着,让小二送上糕点和茶水来。 几个孩子看到糕点和茶水,眼睛都亮了,虽然分家了,可只要张婆子在,她没发话,也没人敢伸手去拿。 这个心腹倒是很有眼色,看到这场面,吩咐小二去打了热水来,让孩子们去洗了手,张婆子才点头同意了。 几个孩子欢呼着坐到桌子边去吃糕点去了。 王永珠先问了心腹,后面的厨子会不会做素斋,心腹知道王家还在守孝,忙道:“我们这厨子倒是会两样素斋,只是不常做,一会子让他做上两道让秀才娘子和老太太尝尝鲜。” 王永珠又点了几样厨子拿手的素菜和点心,还单独给张婆子点了一份鸡汤。 见那心腹似乎有话要说,便吩咐金斗:“一会吃了饭你带着弟弟妹妹们去街上逛逛,给他们买些吃食。你奶身体才好,受不得累,我陪她在酒楼里歇脚,你们逛一会子了就回来找我们就是了。” 金斗忙答应了一声好,那心腹也明白王永珠的意思了,告了罪,下楼去了。 没一会子,饭菜就上来了,几个孩子还从来没来这酒楼吃过饭,看那香喷喷的菜上了桌,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尤其是看到桌上有几道看着像肉的菜,虽然馋得不行,可都知道自己守孝,不敢伸筷子。 还是王永珠先夹了一块:“这是做的素鸡,素鸭子,不是荤,吃吧!” 才试探着夹着吃了,顿时一个个如同饿虎下山,差点没打起来。 还好雅间里没别的人,张婆子倒是想说,毕竟是在外面,怕人听了去,只得忍了。 吃到最后,一个个肚子都滚圆了,王永珠干脆让金斗带他们去逛街去。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鹰子沟的那些事 等他们走了,那鸡汤才送上来,满屋子飘香。 王永珠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这好几个月没吃肉,不沾荤腥,她都馋了。 给张婆子舀了一碗汤,示意张婆子快喝。 张婆子心疼闺女:“要不,闺女,你偷偷喝上两口,反正就咱们娘俩,也没人知道。再说了,这孝不孝顺的也不在这两口鸡汤上。要是我将来去了,你也别守三年了,这不是要缠死人么?你就意思意思守个百日就行了,娘哪里舍得你连口肉都吃不上?” 说着就将鸡汤往王永珠嘴里喂。 王永珠到底抵挡住了这该死的鸡汤的诱惑:“娘,你喝吧,我跟掌柜的去谈点事情。” 匆忙的就下楼去了,她怕再不走,会忍不住将那罐鸡汤给喝光。 到了楼下,那心腹早就等候在一旁了,见王永珠下来,请到一旁,上了热茶,才小声的道:“掌柜的来信说了,鹰子沟的事情还要请秀才娘子帮忙拿个章程——” 王永珠坐到一旁喝口热茶,才问:“鹰子沟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这边不是有你和张大老板那边留下的人么?难道你们做不了主?” 心腹苦着脸:“要是事情闹开了,咱们也就能出面了,偏偏他们现在还没闹开,现在鹰子沟的人分成两拨——” 原来,从那茶叶运送到京城后,这边历家和张家就派人来负责鹰子沟这边后续的事情。 比如从当初答应学炒茶的人家里挑选人去当学徒,比如教鹰子沟的人如何照顾茶树。 当然,还有一部分人留在鹰子沟,勘察地形,在鹰子沟附近,找个好位置,预备给鹰子沟的人盖房子。 这矛盾,就是由盖房子引起的,更直白的说,还是王永珠当初提出来的那套方案引起的。 当初王永珠为了鹰子沟的人好,提出了十年内拿出茶叶利润的一成来分给这些鹰子沟的猎户。 如今这盖房子的钱,自然也是从这利润里面扣除。 茶叶目前虽然还没有完全卖出去,但是给这些鹰子沟的猎户们盖房子,以及发点辛苦费和份子钱,让他们手头活泛一些,不管是对于历家还是张大老板来说,这都不是个事。 尤其因为王永珠的态度,张银保多会做人啊,直接就吩咐他的手下,将银钱提前给预支了大半下去。 他本也是一片好心,想着既然王永珠关心这个事情,那就做得漂亮点,不用真等到茶叶都卖完了,再来结算分红,再给鹰子沟的人盖房子分红利,那多小气不是? 一点都不符合他张大老板行事的风格。 有他的这吩咐,张家的手下办事也利落,不仅一面拨付银子给鹰子沟的人盖房子,每家还发了十两银子的分红,还说是先发给他们用着,等年底结算了说不得还有。 鹰子沟的猎户们哪里一下子见过这么多银子?白花花的银锭子啊! 再加上这房子也有人给盖,那消息就四散开去了,这镇上附近都知道鹰子沟的猎户们发财了。 就镇上本就有哪些地痞,专门盯着的就是那些一夜暴富又没脑子的人,想着法的都要将这些钱骗到手。 那些人做这些事情,都是熟手了,借着那些猎户们上镇上买东西的机会,勾着他们进了赌坊。 进了赌坊那套路是一套一套的,先让他们赢钱,尝了甜头,然后就开始输钱,输多赢少,慢慢的就进了套子。 一个个的,不仅那十两银子都没了,倒还欠了赌坊一屁股债。 那些人此刻才露出狰狞的面目来,要么还钱,要么给命! 这些猎户哪里知道这外头这些人的手段,被吓得立刻就说还钱,可手里也没这么多银子啊? 那些赌坊的人究开口献计了,那还不简单,将以后十年的红利都提前支取了不就能还了吗? 鹰子沟的猎户开始到底还知道厉害,这可都是签了契书的,一年一付,都只说不行,求赌坊的那些人宽限些时日,等年底结帐了,自然就有钱还了。 可赌坊的人,就如同那吸血的蚂蟥,好不容易盯上这些年肥牛,怎么可能撒手? 只说,这赌债可都是利滚利的,到年底去,只怕那十年的红利到手都还不清了。 若是要命的,早早把红利要到手,还了赌债说不得还能留下一些来。 有人动了心,有人回过味来是上了套,抵死不从,却被赌坊的打手打得半死。 这下所有的人都不敢说不字了,在赌坊里签字画押后,才被放回鹰子沟。 回去一说这消息,鲁小山先炸了,恨不得将这些人再揍一顿才好。 可那些欠了赌债的,一个个被揍得鼻青脸肿,先跪下就说自己错了,可是没办法,不然小命就没了。 还问鲁小山,难道就忍心看他们一个个丢了性命不成? 再加上他们的家眷老的老,小的小,抱着哭成一团,让鲁小山怎么说? 当然也有那清明的,执意不同意,人家秀才娘子给鹰子沟挣了这么一个光明路子,这才几个月,就将秀才娘子的心血给废了?做人不能这么没良心好吗? 要不是秀才娘子,他们鹰子沟的人如今还在饥一顿饱一顿,肚子都填不饱呢。 这么撕毁契书,这不是让秀才娘子为难吗? 因此这鹰子沟就分成了两拨,僵持住了。 当然,这消息,他们还知道瞒着历家和张家派去的人。 可能被历家和张家派去的,能是一般人,先就有了感觉,又听了只言片语,再瞧瞧背着人一打听,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这事就被他们立刻汇报上来了,历九少和张银保都知道了。 对他们来说,这不过是小事,鹰子沟的猎户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不过是碍着王永珠的面子。 真要解决,动动手指头的事情,不过是怕伤着玉瓶而已。 因此才让王永珠来做主,看她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王永珠听了,立刻就明白了。 心里如何想,面上却不显,只点点头:“这事我知道了,让你们费心了!等我回去拿个章程出来,再联系你们九少和张大老板商量。” 那心腹却道:“我们九少吩咐了,这事只要秀才娘子你拿定主意就行了,不必跟他商量,他相信秀才娘子一定会处理好的!张大老板那边也传信来,是一样的态度,只要秀才娘子拿定了章程,吩咐小的们去办就行了!” 王永珠眼神闪动,正色道:“我知道了,这事就交给我了!” 手机站: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算你有良心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谈完正事,王永珠也没心情继续呆在酒楼了,正要上楼,就见张婆子已经下来了。 张婆子什么人,只一眼就看出来王永珠虽然表面无事,实际却心情不太美妙。 知道恐怕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心中虽然猜度,面上倒也不显:“闺女啊,咱们这也出来好半天了,也该回去了吧?不然迟了这到家都要天黑了。” 王永珠顺势也就要结帐,那心腹倒是不想收银子,可哪里架得住张婆子的功力,没推过,只得收了个成本价,还给打包了几包点心。 出得门来,王永珠才想起,这金斗带着几个孩子们去逛街还没回来,先前交代是让他们一会回来酒楼的。 正犹豫是回头再等一会,还是跟酒楼留个口信,让他们回现在放马车的院子去。 就见金斗他们回来了,一个个喜笑颜开。 手里都抱着东西,看到张婆子和王永珠,就扑过来,七嘴八舌:“奶,老姑,尝尝我买的糖——” “奶,老姑,吃我这个,我这个糕点软和——” …… 王永珠看向金斗,先前金斗带着孩子们溜得急,她也想着要谈鹰子沟的事情,倒是忘记给他们钱了,这是谁掏得钱?金斗? “可是你掏的钱?先前你们走我忘记给你们拿钱了,他们花了你多少私房钱,老姑补给你!总不能你们跟着老姑出来,还要你们掏钱!”说着就要掏荷包。 金斗挠挠头,还没开口,金花就道:“老姑,不是大哥的钱,是咱们自己的钱。” 王永珠一愣:“你们自己的钱?” 金罐舔一口糖,特自豪:“老姑忘了?当初你不是给咱们发月钱了吗?咱们给家里生意帮忙了,还照旧发月钱呢。如今爹也不将我们的月钱给收回去了,让咱们自己留着,今儿个要来镇上,咱们就都带上了。咱们这买东西,都是花的自己的钱!才不花大哥的钱呢,他又小气又舍不得,捏着钱也不给咱们买东西,倒跑到绣庄里去,也不知道买了啥,出来就笑得跟个二傻子一样!” 王永珠和张婆子看过去,可不是?金斗虽然似乎是想让自己表情严肃点,可那嘴巴都快咧到耳朵后边去了,露出一口牙来,不是二傻是什么? 金斗听到金罐的话,脸一下子就红了,狠狠的踹了金罐一脚,这弟弟都是讨债的。 一边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放在胸口的那块帕子。 他到底没忍住,跑回去绣庄,将全家姑娘绣的帕子买了一张,揣在了胸口,眼前浮现出全家姑娘的相貌来,忍不住心尖都颤了颤。 张婆子和王永珠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真是儿大不中留啊! 因着这么一出,王永珠倒把那心底一点郁气给散了,鹰子沟的人既然有自己的想法,那她也没必要拦着。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们去吧! 这么一想,王永珠也就露出一个笑来,接过金花递过来的一块糕,咬了一口:“唔,好吃!” 金花高兴得抿着嘴笑,老姑对她们这么好,她终于今天也能用自己挣的钱,孝敬一会老姑了。 旁边金罐和金盘看到了,也忙忙的将自己手里的好吃的塞给张婆子和王永珠:“奶,老姑,也尝尝我买的——” 张婆子也难得柔和了神色,看着几个孙子孙女争先恐后地表孝心。 总算这几个小的有良心,不枉费老闺女对他们好了,比他们的爹娘强多了! 这么想着,张婆子也勉为其难的接了过来,尝了两口,夸了两句。 几个小的忍不住就笑弯了眼,能得到奶的夸奖,那可比什么都高兴。 夸完了几个小的,张婆子就看向了金斗,这弟弟妹妹都表示了,当大哥的难道没有? 金斗红着脸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两根细细的银簪子躺在里面。 结结巴巴的道:“奶,老姑,我,我……谢谢奶和老姑,我钱不够,只够买这个,别,别嫌弃——” 金斗是真心的感激张婆子和王永珠的,他又不是木头,跟着做生意,让他懂了不少人情世故。 再回想起当初来,知道自家其实做了不少伤奶和老姑的心的事情。 尤其是这次说亲的事情,从将亲娘林氏休弃出门开始,他就预感到了婚事的不顺。 也知道自己没了亲娘,亲爹一个大男人哪里顾得上这个,他的婚事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去。 是奶,都被自己的娘气得要跟着老姑回县城,还不忘记提醒爹,还开口要四婶给留意。 四婶几个月来,虽然是跑了几家,可回来却从来不提,他就知道恐怕是难了。 没想到,还是奶和老姑,回来这不过几天功夫,就找到了三户人家,还怕自己多想,分析给自己听。 又怕有什么不妥,还带着自己来看看上一眼,打听那姑娘的情况。 就是亲娘也不过如此了。 更何况那全家姑娘,他是极为满意的。 因此在看到弟妹们买吃的,念叨着要给奶和老姑尝的时候,他才想到,似乎他们一直都是在接受奶和老姑的帮助,从来没想过回报。 顿时羞愧不已,只觉得自己连几个弟弟妹妹都不如。 他身上带的银钱有限,又买了全姑娘的那帕子,剩下的钱,只够买两根细细的银簪子了,虽然不起眼,可也是他唯一能买得起了。 金斗也知道,如今老姑和奶恐怕是看不上这银簪子了,只是这也是他的一片心。 王永珠看着金斗紧张的样子,一笑,到底还是个孩子呢。 接过盒子,取出簪子看了看,是镇上的工艺,银包铜的,簪子头是两朵祥云,普普通通。 王永珠却一点都不嫌弃,笑眯眯的先给张婆子插在头上:“娘,如今你可享到孙儿的福气了,这银簪子戴着正正好。” 说完,又给自己也插上,还问金花:“金花,老姑戴着好不好看?” 金花连连点头:“老姑好看!戴什么都好看!” 王永珠捏捏金花的脸,就喜欢这么会说话的。 张婆子摸摸自己头上的银簪子,“算你小子有良心,没枉费老娘替你跑前跑后——”到底嘴角微微翘了翘。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张银保的交代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往宋重锦买的那个院子走,没走出多远,就听到后面有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秀才娘子,秀才娘子请稍等——” 王永珠回过头去,看到一个略微面熟的汉子跑了过来,满头大汗的,跑近了站定后,先行了个礼:“秀才娘子,小的张平,我们东家姓张,让我给您带几句话,您看方便不?” 王永珠就明白,这是张银保那边的人了。 点点头:“那还请张管事稍等一下。” 说完扭头:“娘,你带着金斗他们先回去院子歇歇,我跟张管事有事说了就回来。” 张婆子虽然担心,只拍拍王永珠的手:“有啥事,别硬扛着,要是有为难的,跟娘和重锦说,知道不?” 王永珠笑着道:“娘,没啥事,你放心吧!真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我肯定要问娘的。” 张婆子这才放心的带着几个孩子远远的走了。 这边张平看这在街道上也不是个事,恰好旁边有棵老樟树,树下摆着茶水摊子:“秀才娘子,不若我们到树下说——” 王永珠一看,也就同意了。 到了茶水摊子,那张平知道消息一路跑来,也确实渴了,咕嘟咕嘟灌了好几碗凉茶,才开口:“想必秀才娘子已经知道鹰子沟的事情了吧?” 王永珠点点头:“我今天已经听说了,张大老板那边有什么意见或者交代?” 张平恭敬的道:“我们东家前些日子传下话来,让小的见到秀才娘子了转达。” 王永珠坐正了身子:“张管事请说。” 关于鹰子沟的事情处理,张银保这些年为了个好名声,也是做过不少善事的,被坑过,也见识过不少人心叵测。 当初他其实从内心来说,并不觉得王永珠这么做能得什么好,只是,小姑娘家家的,要做善事,也是一片善心,拦着不让不好。 更何况他也看出来了,但是那历家九少可是都随着王永珠的,他也怕惹恼了,那茶叶生意黄了不说,历家这艘大船可就搭不上了。 再者,说实话,这茶叶的利润都是其次的,分给鹰子沟的那一成他更是没放在心上。 更何况,这种事情,别人说的都管用,非得自己尝到苦头,踢到铁板了,上过当,受过骗,才能擦亮眼睛。 因此也就没坚持,只是让手下多注意些,毕竟这王永珠可是他和历家之间的桥梁,得好好维系这关系。 手下传来鹰子沟的那场对峙后,他第一时间就告诉了历九少,也有点试探的意思。 果然没出他所料,历九少的态度就是,这事让王永珠去处理,看她想怎么做,留在石桥镇上的人都听王永珠的吩咐就是,王永珠的态度就是他的态度。 张银保老狐狸一样的人,立刻就知道自己该是什么态度了。 不仅立刻当着历九少的面立刻也给自己手下人交代,一切都由王永珠处理,全力支持外。 回到住处想了想,又干脆给自己留在石桥镇的心腹写了封信。 今儿个这心腹找王永珠,说的就是信的内容。 大意就是让王永珠放手去做,不管怎么样,都有他和历九少给在后面兜着。 如果王永珠想继续让鹰子沟的人保持现状,也简单,他从知道这些事情后,就让心腹摸了那些赌坊人的底细。做到张银保这个位置,那三教九流都有打点。 到时候不过是托人过去说一声,再给点银子也就了了。 如果王永珠对鹰子沟的那些人失望,不想再管了,也简单。他们顶多算上一笔银子,给每家发上一点,然后让他们都在放弃领十年的分红钱的契书上按上手印也就罢了。 并且特意提到,让王永珠别担心对生意会有什么影响,那云雾茶附近的两座茶山,历九少在从石桥镇出来后,就已经找官府,把那两座山给买下来了。 所以不管王永珠怎么做,对茶叶生意都不会有影响。 还特意安慰说,让王永珠心里别难过,都是鹰子沟的人不识好歹之类的话。 说完张银保交代的话,张平还小心翼翼地道:“秀才娘子,小的这边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看您到时候如何处置了。” 这种贴心服务让王永珠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揉揉额角,“我知道了,谢谢你们东家!他的心意我领了,你们且等上两日,我明日去一趟鹰子沟看看再做打算。” 张平自然没有二话,告辞而去。 王永珠一路往小院子走,一路回想那张平带过来的话,再三琢磨,才品咂出一点意思来。 到了院子里,张婆子已经和几个孩子将东西都收拾好了,骡子也买了草料才喂饱了,水也喝饱了。 等王永珠回来,看她脸色还好,张婆子也不会当着孩子的面问,也就驾车往家赶。 走找镇口,王永珠还没忘记给小金勺带上一包糖,张婆子就越发放心了。 回了家,金斗去将马车卸了,签骡子去喂。 王永富一天都挂心这个事情,忙忙的就赶到后院。 张婆子也没卖关子,将那打听到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说了,然后挥挥手:“你们回去自己合计去,拿好主意了来跟我说就行了。我这老天拨地的累了一天了,回屋去躺着去了——” 将王永富和闻讯赶来的其他几个儿子媳妇都给赶了出去。 柳小桥这才知道,原来婆婆和小姑子带着金斗去镇上,是去相看去了。 这,婆婆才回来几日? 再一想,这婆婆不会怪自己没上心吧? 忍不住拉着王永平问:“四哥,这娘交代我给金斗寻摸个媳妇,可都怪我没用,这两个月也没找到一家合适的,娘回来没几天就找到了,娘会不会怪我?” 王永平一脸淡定的安慰柳小桥:“你放心好啦,娘不会怪你的,你看娘回来都没问你,自然是知道你不行的!” 柳小桥的脸一下就黑了,揪住王永平腰间的肉一拧:“什么叫知道我不行?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王永平再傻也知道这是媳妇生气了,忙解释:“哎呦,媳妇,那啥,你比三嫂还是强些的!你看娘压根都没指望三嫂不是——” 扭头,江氏和王永贵正站在他后面。 王永贵脱下鞋子就丢了过来:“老四你个嘴上没把门的,你说啥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计定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张婆子不知道自己那棒槌老四儿子一句话得罪了自家媳妇和老三家俩口子。 知道了也没那个心思去管。 她现在就担心自己老闺女呢,这去了趟镇上,就两拨人来找,别是生意出了什么大问题吧? 一想到这个,她那里还有心思管金斗啊。 想了想,干脆把闺女一起拉着到了女婿那边的院子里。 宋重锦听到动静,就猜到王永珠她们应该回来了,正打算着把手下这一篇策论还有一点收尾了,就过去。 就听到动静朝着这边来了,忙放下笔迎接了出来。 将张婆子迎到了旁边的起居间,又给两人倒上茶,才问:“娘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事?” 张婆子一努嘴:“让你媳妇说,今儿个去镇上是不是生意上出事了?” 王永珠也没想瞒着两人,也就将鹰子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连历九少和张银保的态度也都说清楚了。 听完,张婆子急了,一拍桌子:“这群没良心的王八蛋,不是我闺女,他们能有这般好日子过?如今还在那山洞子里苦熬呢!我闺女贴心贴肺贴银子想让他们日子过好点,不说让他们回报,也别干这种过河拆桥的事啊?这不是把我闺女架火山烤吗?” 越说越来气:“不行,我得去鹰子沟,我要去骂那群子狼心狗肺的东西去!”说着就要喊人驾马车。 王永珠和宋重锦忙将张婆子拦着:“娘,且消消气,消消气!” 好说歹说终于将张婆子给按在椅子上了。 王永珠才道:“娘,我都不气,您老人家有什么可气的?这路都是人自己选的,咱们也拦不住,也犯不着拦。” 张婆子浑身都不痛快:“话不是这么说,说来你跟他们鹰子沟的人一不沾亲二不带故的,不过是一片好心,才替他们筹谋了这好日子,这些白眼狼倒好,一个个拿着你给点银子,顿时不知道自己骨头几两重了!我呸!居然还有胆子去赌坊!一个个那脑子都被门夹了吧?这天下谁不知道,这赌是沾不得的?” “不过是骨头轻了,觉得自己有几个钱了,又有人给他们盖房子了,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去赌输了知道没脸了,倒有脸要银子了!” 宋重锦却更冷静,知道此刻自己这丈母娘的怒火一时半会的平息不下来,只问王永珠:“永珠,你打算怎么解决?真依着他们,还是?” 王永珠冷笑:“我又不是圣母,左脸打了还要送上右脸去打不成?明儿个,我就让四哥跟我去鹰子沟,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真的都想要提前分红利,那就让他们分呗,不出两年,我看到时候谁后悔!” 张婆子听了这话,立刻道:“凭啥给他们分?那历家少爷不是将那茶山都买下来了么?跟他们有个屁的关系?一文钱不给都说得过去!你们前面给他们盖屋子,还给银子,那不是钱?这些钱白给他们,都算他们祖上积德了!不然凭他们,多少年能攒下这做房子的钱来?” 王永珠安抚的握着张婆子的手,正色道:“娘,我知道你是为我心疼,替我不平!可这事,我心里有数,您放心好了,你姑娘不是那吃亏的人!” 张婆子想说什么,看到宋重锦给她使了个眼色,到底把话给咽了下去,“娘知道你有主意,可你这丫头,打小就心软。不然你那几个哥哥嫂子,那么对你,你还把他们扶上了正路。可你哥哥他们说来到底和你是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鹰子沟的那些人,你可别又心软了!” 宋重锦才道:“如今这事,说好办也好办,说难办也难办,就看你狠不狠得下心了。” 王永珠这才将这回家路上琢磨出来的想法说出来。 她打算明天去看看鹰子沟的实际情况,若是鹰子沟的人都同意提前支取红利,那么她也不会真的就依着他们,如今是他们着急要钱。她的打算是,房子给他们盖好,反正已经也都差不多了,不在这最后一点。 至于银钱补偿,每家二十两,多的没有了,而且以前签订的契约全数作废,从此以后,鹰子沟的人以后的生活是好是坏,由他们自己承担。 要是还有部分人念着她的好,这部分人,她想将他们雇佣过来。 这边她不是买下了那一座山,打算种茶树么?正好,她也不用再找人手去看守茶山。 这些鹰子沟的猎户本身就习惯了在山里的生活,到时候给他们在山下盖上房子,他们平日里打猎,然后看护着茶山,将来采摘茶叶什么的也是他们。 每年给些银子,这日子比以前肯定要踏实,若是干得好,将来肯定会有奖励。 一路上王永珠想过了,既然说现在这事还没爆发,肯定是鲁小山还压着,这就代表着,还是有一部分鹰子沟的人没那么短视的。 她去正好亲自看看,也挑选一下人选。自己的茶山肯定要选那老实本分,心思正的人才好。 当然,若是鹰子沟那边的人都不行,她也只好去冲子沟那边问问,看有没有人乐意。 张婆子一听,恨铁不成钢:“给什么银子!给二十两太多!一文钱都不该给!再说了,我看鹰子沟的没一个好东西,真有这样的好事,你去问问你四嫂娘家那边,起码还沾亲带故的……” 说到一半又咬牙道:“不行!不能全让你四嫂娘家那边的人去,这样万一他们有个什么疏忽,咱们碍着亲戚情面倒不好说什么。而且他们都是一起的,若齐心要瞒着咱们,或者要坏事,咱们肯定要蒙在鼓里。” “还是我闺女想得周详,鹰子沟那边挑几个有良心的,再从冲子沟那边挑几个,互相看着,就好了!” 王永珠这才又道:“还有,这事发生的一切支出的费用,都由咱们出!这事本就是我惹出来的,不能让历家和张家跟着往里面贴钱!所以我打算茶叶生意今年的红利,我一分都不要!” 张婆子虽然露出几分肉痛的神色来,可转念一想,的确得这样,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这样才能合作的长久不是? 再说了,反正这茶叶的红利也还没进自家荷包,大不了就当没这笔收入,眼不见为净。 也就点头默认了。 宋重锦自然没意见,只道:“这事办妥了,咱们还要好好请历家和张家留下的人吃个饭,再给历九少和张大老板赔个礼道谢才是!” 这是自然,历九少和张银保的人情,他们怎么也要记在心上! 三人计定,就等明日亲自去鹰子沟看情况而定了。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威胁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到了晚上,王永珠收拾要去鹰子沟的行李,总得带上几件换洗的衣裳,宋重锦就默不作声的将自己的衣服也塞了进去。 “我这去鹰子沟说不得还得耽误几天,你在家里温书,让四哥陪我去就行了。”王永珠先前说得痛快,可鹰子沟还没亲自去,也不知道情况如何,这真要断了那边的红利,也不知道会如何闹腾。 想来不是一日两日能处理好的,这宋重锦去了,先不说耽误他温书,就怕万一有个什么,马上他就要秋闱了,伤了哪里就不好了。 宋重锦就是知道鹰子沟那边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才要亲自去。 王永平虽然有几分力气,可他太憨直,不会随机应变,真有个什么意外,恐怕就抓瞎了。 更别说,他好歹身怀武功,虽然知道自己媳妇力大无穷,但那边都是猎户,防不胜防,还是他跟着保险些。 见宋重锦一脸坚持,王永珠知道拗不过他,只得也将宋重锦的衣服收拾了几件。 那边宋重锦手指敲着桌面,好一会才说:“明儿去,咱们先做不知道鹰子沟的事情,且看看鹰子沟的人看到你后是个啥说法。” 王永珠一想,也是。 干脆也不收行李了,跑到宋重锦身边两人对坐着:“这事除了咱们跟娘,家里的人也都先别告诉,我明儿一早跟谷雨说,就说去鹰子沟看看那边房子建得如何了,顺便带她去一趟鹰子沟,看她三姐去。” 宋重锦点点头:“这样甚好。” 两人说定了,第二天一早,宋重锦就起来套好了马车,就等着吃了早饭好出发。 王永珠也跟谷雨说了带她去看杨招弟,把谷雨乐得,求王永珠略等等她,将灶屋一收拾干净,两手还湿哒哒的,就往自己住的屋子里钻。 在荆县这些日子,因着浴兰节,还有王永珠拜师,很是得了几样赏赐,她都舍不得用,一直留着。 她如今对爹娘已经灰了心,唯一惦记的不过是就是几个姐妹,一个是鹰子沟的三姐,一个就是还留在家里的小妹。 可她也知道,这东西轻易不能送回家,不然只怕那爹娘又巴了上来。 也就想着哪天能见到三姐,表表自己的心意,让她转手给小妹也分点。 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谷雨三两下收拾了几件衣裳,又将那几样东西给塞进去,才拎着包裹出了门。 后院这动静,离得最近的王永平夫妻俩自然就听到了,过来一听说要去鹰子沟,王永平就跳上了马车死活不肯下来了。 柳小桥看着自家男人那样子,这去鹰子沟路途远,当天回不来,只得回去给王永平打点了几件换洗衣裳,目送他们远去了。 走出一段路,王永平觉得坐在车里憋闷,干脆跑到外头,跟宋重锦坐在一起。 拿胳膊肘拐了拐宋重锦:“怎么今儿个要去鹰子沟了?” 宋重锦只道:“永珠一直挂心着鹰子沟的事情,也该去看看了,再者你不记得谷雨那丫头了?” 王永平一愣:“谷雨?谁是谷雨?” 坐在马车里的王永珠一脸无语,自家四哥这心也是大得没边了。 “四哥,我身边这丫头就叫谷雨,她原本不叫这个名字,叫杨再招,你忘记了?第一次去鹰子沟,还是这丫头带的路?” 王永平这才想起来,回头又看了一眼,好半天才惊讶的道:“原来是那个丫头?当初瘦了吧唧跟个小鸡崽子似的,这回看着又长高了,又有肉了,难怪认不出来了呢。” 说完自己还呵呵笑了两声,冲着谷雨道:“我说你这丫头,能跟着我妹妹妹夫,你是走了大运了,以后可得小心伺候着,我妹妹妹夫都是厚道人,也不会亏待你!你跟着他们,往后好日子还在后头!” “只一条,你可别生二心,都卖给我妹妹家了,别想着家里还有爹娘,哄得我妹妹高兴了,把我妹妹家的东西往你家里搬!要是让我知道你干出这事来,你家在哪里,你爹娘是谁,我可是都晓得的!到时候,你爹娘有命拿,没命享别怪我——” 谷雨浑身一哆嗦,忙低下头去:“舅老爷放心,我,我爹娘卖了我,我就跟他们没关系了!我以后一定好好伺候秀才娘子!” 赌咒发誓的,总算让王永平放心了,这才回过头去,又跟宋重锦说起闲话来。 丢下谷雨抱着怀里的包裹,跟抱着炸药包一样。 这里面可有好几样秀才娘子赏赐的东西,她可是打算带去给三姐和小妹的。 可舅老爷刚才也说了,那这些东西还能不能给? 王永珠看着谷雨那小可怜样,顿时乐了,揉一把谷雨的头发:“给你三姐带点东西不算,你放心的给吧!” 谷雨这才松了一口气。 再看王永平,那眼神都不一样了。 王永平说完那话,也就过去了,正拉着宋重锦说话呢:“我也正要到鹰子沟去看看,上次跟鹰子沟的鲁小山都说好了,以后鹰子沟的山货都归咱们王家,到日子他们就把货给送到咱们家来,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谁曾想,这都快小一个月没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宋重锦回头看了王永珠一眼,两人交换一个眼神。 然后宋重锦不动声色的将话题引了开去,问些这两个月山货生意如何,什么好卖?什么价格高? 让王永平顿时忘了鹰子沟这茬,眉飞色舞的跟宋重锦说起生意经来。 中途找了个山坳歇息了一会,吃了午饭,又给骡子喂了草,喝了水,终于赶在下半晌到了鹰子沟。 这一路可以明显的看到,以往人迹罕至的山路,如今多了不少人和马车走过的痕迹。 山路上不平的地方,也都被人用石头给填平了些,比以前好走多了。 尤其是鹰子沟那一条长长的峡谷,有大片被人踏平,摆放过东西的痕迹。 越往里面走,就隐约能听到人声了。 顺着峡谷往里面走,在最狭窄的地方,赫然看到了两扇木栅栏门,高约一丈,木栅栏上面都是削得尖尖的木材头,等闲人都翻不过去。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零二十章 不认识我了?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木栅栏门关得紧紧的,那边还有几个汉子,似乎是守门的,或站或坐着,脸上的神情都说不上轻松,手里都抓着刀,背后还背着弓箭,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这马车咕噜噜的声音,很快引来了那守门的汉子注意,顿时那坐着的也立刻都站了起来,警惕的看过来。 王永平再直肠子,也发现了不对劲,小声的道:“这情况不对啊?这什么时候弄上的大门?怎么还有人看守着?” 随着马车越走越近,那守门的汉子,大声的问:“来的是什么人?” 宋重锦正要开口,王永平拉了他一把,“我去!” 然后跳下车,往前走了两步,脸上还是爽朗的笑:“怎么?连我都认不出来了?我是王家山货铺子的!你们鹰子沟的山货都是卖与我家的,忘记了?” 那守门的汉子仔细一瞧,可不是?这是熟人啊。 脸上也就露出笑来:“原来是王四掌柜啊,今儿个怎么有空来咱们鹰子沟了?” 王永平啐了一口:“你们这是埋汰谁呢?谁是掌柜啊?不过就是混口饭吃,还要靠各位兄弟们帮衬不是?我这不是寻思着你们鹰子沟有小一月没送货去了,惦记着你们的那点子好东西呢!” 那打头的守门汉子,就要示意开门,他旁边的汉子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守门的汉子犹豫了一下,就有几分不好意思:“王兄弟,你那马车上是谁?” 王永平一顿,倒是疑惑了:“你们没认出来?” 说着回头去看马车上的宋重锦。 宋重锦点点头,将马车赶前了一点,然后端端正正的停在了木栅栏的门口,接着掀开了车帘,扶着王永珠下了马车。 王永珠站在木栅栏面前:“怎么,不认识我了?” 那守门的几个汉子顿时傻眼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秀才……秀才娘子……你,你怎么来了?” 有那机灵的,拔腿就往里面跑,一边跑,一边喊:“秀才娘子来啦——秀才娘子来啦——” 顿时满山谷都听的到他的声音。 王永平看那守门的只知道傻站着,还不开口,顿时恼了:“怎么?我妹子来了都不开门?” 守门的回过神来,忙把门推开:“不敢,不敢,秀才娘子快请进来!” 王永珠这才上前,给宋重锦使了个眼神,让他将马车赶到一边停下。 又等谷雨抱着包裹下了车,一抬眼,就看到了守门的那个汉子:“姐夫——” 那汉子赫然就是李大山,杨招弟的男人。 他被这一声姐夫给喊愣住了,看了过来,好半天才试探着开口:“再招?” 谷雨点点头,几步走到了李大山面前:“姐夫,是我!我如今改名了,叫谷雨!” 李大山一时没明白过来:“你啥时候换名字了?还有,你怎么跟秀才娘子一起过来的?” 谷雨听到问这个,忍不住垂下来眼帘:“我被爹娘卖给了人牙子,运气好,遇到了秀才娘子,她将我给买了下来,我如今伺候秀才娘子呢!这名字也是秀才娘子给我取得。再过些日子,秀才娘子又要回县城了,所以特意带我来看看三姐。” “对了,姐夫,三姐还好吧?”谷雨忙问道。 李大山看一眼王永珠,忙收回了视线,听得谷雨问,低着头结结巴巴的道:“好,都好……” 还没说完,就听得一阵脚步声,一群人乌泱泱的就赶了过来。 打头的正是鲁小山,旁边跟着两个看着眼熟的人,穿着一看跟鹰子沟就不一样。 这两个人,看到了王永珠,立刻抢上一步来,给王永珠打千行礼:“小的张全,见过秀才娘子,问秀才娘子安。” 王永珠点点头:“两位快快请起。” 那两人顺势起身,就站到了王永珠的两边。 那鲁小山带着的一帮子人,被张全和孙七这一出看得一愣一愣的,直到两人站到了王永珠的两边,才回过神来,上前见礼:“拜见秀才娘子!” 王永珠忙道:“不敢当,不敢当!” 倒是王永平在旁边冷哼了一声:“只拜见我家妹子,我家妹夫还在这里呢!” 大家一懵,忙在脑子里换算,王永平是王永珠的四哥,王永平口里的妹子就是王永珠,妹夫就是王永珠的男人,王永珠是秀才娘子,那妹夫不就是秀才? 哎呦我去! 这鹰子沟的这么些人,虽然见过张银保这样的大老板,可对他们来说,只知道这秀才老爷可是不得了的,将来能当官的。 能当官的,那就是最厉害的!这突然听说秀才老爷贵脚踏贱地,顿时都不知道怎么反应了。 还是张全和孙七,到底跟着自己东家,见识过更大的官,因此只转身,给宋重锦行礼:“小的见过宋秀才!” 宋重锦点点头,也没多说话,只是上前一步,将王永珠略微挡在了身后。 鹰子沟的人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也跟着那张全他们行礼,闹腾了好一会。 见过礼,鲁小山才问:“今日秀才老爷和秀才娘子来是?” 一旁的李大山眼神一动,忙上前道:“是这样的,我家媳妇的娘家妹子被我那岳父岳母卖给人牙子,她运气好,被秀才娘子买了回去,给秀才娘子当丫头。秀才娘子刚回七里墩,我媳妇这娘家妹子就求秀才娘子带她来看看我家媳妇,这不就——” 这么一解释,鲁小山身后不少人都松了一口气,神色也放缓了些。 倒是张全和孙七,不着痕迹的交换了个眼色。 鲁小山听了这话,再看李大山身后这果然站着一个面生的小丫头,估摸着这就是李大山媳妇的娘家妹子,正怯生生的看着大家,似乎被吓到了。 忙道:“秀才老爷和秀才娘子肯贵脚踏贱地,这是我们鹰子沟的福气。别站在门口说了,咱们进去说吧!” 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又不着痕迹的瞪了身后的人一眼,才道:“只是咱们这边现在盖房子,乱七八糟的,倒是要怠慢秀才老爷是秀才娘子了。若是等些日子,咱们这新房子盖好了,就算秀才娘子不来,咱们也是要上门请去的!”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问我老王家答应不答应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王永珠被宋重锦示意着略微落后身后半步,跟在鲁小山的身后往里面走,嘴里还笑着:“我也是挂心你们的房子建好了没有。这次刚好家中有事,也就顺便来看看,过些日子回了城里,只怕也没时间回来看了。” 这话说出来,鲁小山的肩膀不由自主的似乎都放松了些,连语气也都轻松了些:“劳秀才娘子惦记了,咱们鹰子沟的人有今天的好日子,能住上宽敞的房子,多亏了秀才娘子!秀才娘子就是咱们鹰子沟人的大恩人!大伙说是吧?” 此起彼伏的附和声。 “可不是,咱们能有如今的日子,都是托了秀才娘子的福了。” “秀才娘子可是咱们的再生父母啊!” “再也没有比秀才娘子更心善的了,大善人啊!” “有秀才娘子庇佑咱们,咱们以后都不愁了!秀才娘子这么善心,又这么能干,将来咱们以后都指望秀才娘子了!” …… 开始还似乎是真心感激,可后面说的话,就隐约不是那么回事了。 王永珠面上含着笑,只做未听到,宋重锦也不动声色,一双眼睛却将方才说话的那几个人的相貌给记在了心里。 倒是王永平,脾气直,对着自家亲娘和妹子,还有媳妇那是脑子经常抽抽,可对着外面人,王永平如今已经很靠谱了。 听着这话的意思不对,他本来就是个鲁直的人,尤其这还涉及到自家妹子,那更是容不得半句不是,当下脸就沉下来了:“这说的是什么话?怎么?我妹子一片好心,看你们过得艰难,给你们谋了条出路,倒谋出不是来了?” “我妹子是你们亲爹还是亲娘?这你们房子也要起了,每年还有银子拿,你们祖祖辈辈都没享的福气,托我妹子算是让你们享上了,还不知足?怎么滴?还以后都指望上我妹子了?是不是以后你们鹰子沟的子孙后代都归我妹子管了?” “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鹰子沟好歹也有几十号男人吧?靠着我妹子如今把好日子开了个头,是个男人的,以后的日子就该自己过下去,怎么,还赖上我妹子不成?” “我可告诉你们,天底下就没这样的好事!就算有凭啥让你们给碰上了?别想着欺负我妹子心善面嫩,就蹬鼻子上脸拿自己当个人物了!想占我妹子和妹夫家的便宜,也得问我们老王家答应不答应!” 王永平这话一出,人群里好些人都变了脸色,有人似乎想要说什么。 鲁小山瞪了过去,到底是没敢开口。 看那些人没敢说话了,鲁小山才堆起笑来:“秀才老爷和秀才娘子还有王家兄弟别误会!我们都记得秀才娘子的恩德,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那岂不是猪狗不如了?” “是他们不会说话,秀才老爷和秀才娘子你们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们那群大老粗一般见识。” 一面又给人群里使眼色:“你们还不给秀才老爷和秀才娘子赔个不是?” 好半天,才从人群里不情不愿的响起两个声音:“是我们不会说话,秀才老爷和秀才娘子别见怪!” 那鲁小山做个手势:“行了,这么多人都围着干啥?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示意那些人快走。 一面又冲着那张全和孙七,小心翼翼地道:“那屋子怎么盖还得两位管事看着才好,秀才娘子这边有我陪着就行。” 这架势,是要将人都打发干净? 张全和孙七不经意的看了王永珠一眼,现见是征询她的意见。 王永珠眨眨眼睛,张全和孙七福至心灵,有些懂了王永珠的意思,也就没有多说,只点点头,冲着王永珠和宋重锦行了个礼,告退了。 没一会子,这周围就只剩下了王永珠、宋重锦、王永平、谷雨还有鲁小山和李大山。 鲁小山看了李大山一眼:“你还跟着干啥?不去守着门去?” 李大山一指谷雨:“我媳妇的娘家妹子来了,我带她回去,如今这换了位置,我这妹子也不知道我媳妇在哪——” 鲁小山看了李大山两眼,挥挥手:“快去快回!” 李大山答应了,示意谷雨:“行了,再招,呃谷雨,跟我走吧,我带你去见你三姐。” 谷雨看向王永珠,虽然她年纪小,见识也不多,可这次来鹰子沟,总觉得怪怪的。 王永珠点点头:“你去吧,看看你三姐去,代我给她问声好。” 谷雨应了一声是,低着头抱着包裹,跟着李大山去了。 这边鲁小山将王家兄妹和宋重锦给迎进了山洞旁边的一间木头搭建的房子里。 这样的木头房子有好几间。 “秀才老爷,秀才娘子,这本来是给几位外面来的大管事住的,这间屋子原来住的管事送茶叶出去了,这房间就空了下来。倒是东西陈设都是新的,比咱们那边条件好,你们别嫌弃。”鲁小山介绍后,让几人坐下。 “几位稍等,最近咱们这里又忙又乱,大家都有事情要做,连个烧开水的人都没有,我去烧水去。”说着就告了罪出去了。 王永珠和宋重锦看着鲁小山慌乱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那边,李大山带着谷雨捡着没人的地方走,越走越偏,谷雨忍不住心里就发慌起来,鼓起勇气:“姐,姐夫……你,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我三姐呢?” 李大山回过头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你跟着我,别说话,就快到了!” 说着又拐了个弯,也不知道怎么滴,就看到一个小山洞,钻了进去。 谷雨犹豫了一下,看了看附近有人走动,咬咬牙,跟着钻了进去。 进去后,有些黑,好不容易适应了,才看到李大山的背影,跟着走了几步,一拐弯,才好像又到了他们以前住的那个大山洞。 跟在李大山后面七弯八拐的,走到了一个陌生的山洞面前,山洞不大,就容易个人进去,而且位置极偏,附近也没什么别的山洞。 谷雨心中越发的害怕起来。 还好,那李大山到了山洞面前,没进去,只小声道:“媳妇,是我。” 那山洞里悉悉索索的才探出一个头来,不是杨招弟是谁? 看到李大山,杨招弟手里握着的木棍才放了下来:“当家的,你咋回来了?” 眼睛就瞟到了旁边的谷雨:“这是?再招?你怎么来了?”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不能瞒着她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李大山看看左右,低声道:“你们姐妹先进去说吧,我那边离不开人,先走了!你们声音小点,别惊动了人!” 杨招弟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李大山才又折身回去,很快就出了大山洞,不见了人影。 谷雨迷迷蹬蹬的跟着杨招弟进了山洞里面,发现这山洞比以前他们住的要小很多,也更简陋。 还没来得及发问,就见杨招弟顺势就靠着石壁坐了下来,耳朵竖起,听着外面的动静,手里还不忘记拿着木棍。 谷雨看着心里发慌,忍不住问:“三姐,这是怎么了?你们怎么搬到这里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杨招弟探出头去看了看外面,才冲着谷雨招招手,示意她坐到身边来:“你小声些!” 谷雨挨着杨招弟坐了下来,就听杨招弟小声的道:“还不是那些没良心的白眼狼,有了如今的好日子还不满足,还要折腾。折腾吧,真当人家秀才娘子是吃素的?真惹急了人家,人家一个大子不给了,你也没出说理去!如今那群子黑了心肝的王八蛋们,天天晚上趁着人家那大老板留下的管事睡着了,就在洞里闹着要找秀才娘子提前把红利给分了呢!” “闹得我天天晚上睡不着,好几次他们都差点打起来,我跟你姐夫看着不是个事,就找了借口搬到这里面来了。你姐如今我怀着身子,可经不起他们闹腾。” 说完又骂了几句杀千刀的,才问谷雨:“你怎么来了?” 谷雨听了杨招弟的话,心里怦怦的跳,听杨招弟问她,才魂不守舍的道:“我跟秀才娘子来的。” “什么?秀才娘子也来了?”杨招弟一声低叫,不过很快她就捂住了嘴巴。 “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跟秀才娘子一起来?是不是秀才娘子知道什么了?”杨招弟急忙抓着谷雨问。 谷雨摇头:“我不知道!我如今是秀才娘子的丫头,她回乡探亲带我回来,说再回县城回来的就少了,又挂记着鹰子沟的房子盖好了没,所以就带我来看看你们——” “什么叫你如今是秀才娘子的丫头?”杨招弟是个十分精明的女人,听了这话,立刻就抓住了重点。 谷雨这才将自己被爹娘卖给人牙子的事情说了。 杨招弟恨得拿棍子敲地:“你是个傻的么?他们要卖你你不会跑?不说别的地方,三姐这里总能给你一口饭吃吧?你怎么就那么听话?要不是运气好碰到秀才娘子,万一卖到那腌臜地方去你怎么办?” 说完又恨得拍了谷雨几下。 谷雨也不敢躲,硬是挨了几下,才小声的道:“要是我跑了,他们就要卖小妹了——” 杨招弟拍打的手掌也停了下来,颓然的停在了谷雨的身上,好半天才道:“他们怎么就这么狠心?难道只有祖宝是他们的骨肉不成?” 谷雨低垂着眼睛:“咱们都是赔钱货,只有祖宝才是他们的心肝肉,能继承杨家香火,这些话三姐都忘记了不成?” 杨招弟苦笑一声,到底已经习惯了自己爹娘的态度,拉着谷雨的手,细细的问起来:“秀才娘子对你好不好?适应不适应?” 谷雨老老实实的回答:“秀才娘子对我很好,我也很适应,秀才娘子一家都对我好,还给了我不少赏赐呢!” 说着将怀里抱着的包袱打开,摊在杨招弟的面前,借着山洞里油灯的光,谷雨将东西一样样的捡出来给杨招弟看:“三姐,看,这个布料,是秀才娘子赏我的,我没舍得用,留着给你肚子里的孩子做贴身的衣裳穿。” “三姐,这个,这个是娘子赏给我的簪子,虽然是银的,可这做工你看看,喜鹊登梅,好兆头呢,留给你戴!” “还有这个,这里有几样点心,我也没舍得吃,留给你吃,你如今怀着身子,我听吴婶子她们说了,就要吃点好的补补身体。” “这里是我这两个月的月钱,还有赏钱,有好几百文,我那边也没什么要开销的,这钱三姐你帮我收着。我以后要是有机会还会托人把钱给送来,你都攒着,将来,将来小妹嫁人,你就用这钱给她置办一份嫁妆——” 谷雨一边将东西给杨招弟过目,一边安排着。 杨招弟手里怀里堆了一堆东西,却一点都没感觉到欢喜,只觉得难受:“那你呢?你自己是怎么打算的?真要当一辈子丫头不成?” 谷雨一抹眼睛:“三姐,我卖给秀才娘子的是死契。从那天起,我就是秀才娘子的人了!只要秀才娘子需要我一天,我就伺候她一天。至于以后,自然有秀才娘子替我打算,总不会比在家里差就是了。” 杨招弟看着怀里的东西,深呼吸了好几次,才道:“你如今还小,不知道厉害!这样也好,你先仔细伺候秀才娘子几年,等你大些了,该婚配的时候,姐厚着脸皮去求秀才娘子,将你赎回来!” 谷雨摇摇头:“三姐,你如今已经嫁人了,也有了孩子了,以后多操心姐夫和孩子吧。我的事情,我心里有数!” 两姐妹互相都说服不了对方,对看了两眼,谷雨才道:“姐,你将鹰子沟的事情仔仔细细的跟我说说,这样大的事情,我得跟秀才娘子说去,不能瞒着她!” 杨招弟一咬牙:“你说的也是。咱们受了秀才娘子这么多恩情,要是还瞒着她这事,真是不配为人了!” 当下一五一十的将事情都说给了谷雨听。 原来那些赌输了钱,被赌坊追债的人回来后,就拉着鲁小山闹。 如今这小一个月过去了,那些人天天闹腾,煽动着人心,说什么那银子没到手,许诺的再多,都是空的。 只有这银子到手了,才是自己的。谁知道五年八年后什么情况?要是中途秀才娘子翻脸了,或者那茶叶生意做不下去亏本了,没银子付了怎么办? 不如趁着如今势头还好,先把他们该拿的银子拿到手了,以后再怎么折腾,反正也不干他们的事。 再说了,这有了银子,还窝在这深山里干啥?出去镇上或者县城里买房子地,当地主老爷去。 还当什么苦哈哈的猎户,朝不保夕的靠天吃饭? 这话说动了不少人,本来还中立,或者本来不同意的人,如今也都被说动了。 本来鹰子沟的人家都不多,也就十几户,到如今,倒是那些要钱的人占了多数了。 那些人还相互喊着,要去王家找王永珠谈判去。 鲁小山没办法,只得借口说这鹰子沟如今人多眼杂,来来往往人多了,不如建个门,不许人随便出入。 也不知道他怎么说服的那两个管事的,不去盖房子,先把那木栅栏门给修了起来。 又派了不赞同分钱的那几户人家的男丁日夜守着,不许那些人出去。 对内,还要瞒着那两个管事,和那些做活的人。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打听清楚了 在杨家姐妹说起这鹰子沟的情况的时候,鲁小山也不知道从哪里拎了一壶开水,还有一包茶叶,进了那木屋。 倒上茶水,闻着是熟悉的云雾茶香,王永珠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问鲁小山,鹰子沟的房子建得如何了? 鲁小山满口都是好话,夸奖两个管事的办事认真,他们的屋子如今地基都挖好了,框架也都差不多了,再过些时日,就该上梁盖瓦了。 因着是在山里的原因,这鹰子沟的房子都是石头砌成,石头缝里抹上灰浆,既牢固又冬暖夏凉。 而且这山里石头到处可取,因此只请了一队石匠来,选好了地方,天天就是打磨石块,将石块磨成盖房子需要的形状。 这样不仅节约了成本,也没耽误时间。 不过因着最近天气越来越热,那些石匠们的进度也慢了下来,不然早就要上梁了。 王永珠一听,却心里立刻有了数,哪里是什么天气越来越热的缘故,只怕是那两个管事故意拖延的结果。 说完了房子,王永珠看鲁小山似乎还没有说出真相的意思,也懒得在继续跟他废话了,直接开口道:“小山大哥,你就没有别的话要跟我说?” 鲁小山猛然抬头,看着王永珠的澄澈的眼睛,掠过一抹狼狈之色来。 不过他还勉强稳得住,强笑道:“当然有话要说,都是感谢的话,几天几夜都说不完——” “小山大哥!我只问最后一遍,真的没话跟我说吗?”王永珠平静的看着鲁小山。 鲁小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人家这是什么都知道了!所以才来看看,看看鹰子沟的人是如何的丧良心,是如何的白眼狼的! 鲁小山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烧,一双蒲扇大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蹲在了地上,羞愧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好半天才道:“是我们对不住你!简直是没脸见你,也没脸开口说话——” 说完,坚强的汉子,喉咙里发出一声悲鸣,捂着脸的手掌缝里沁出一丝湿意来。 不过到底鲁小山是个男人,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抹干了眼泪,抬起头来,除了眼睛有些红,已经看不出来异状来。 二话不说,就噗通给王永珠跪了下来:“我们鹰子沟的人对不住秀才娘子一番好意!如今既然秀才娘子知道了,我们也没什么可狡辩的,任由秀才娘子处罚!绝无半句怨言!” 若是以前,王永珠肯定要避开,或者将鲁小山给扶起来。 可此刻,王永珠却端端正正的坐着,静静的看着鲁小山,好一会才开口:“任由我处罚?绝无半句怨言?这话你敢说,我却不敢信!” 鲁小山本来挺直的背,一下子弯了下去,脸上露出颓然的苦笑来。 是啊,谁信?连他自己都不信。 这些日子来,他天天都在煎熬中度过,一边是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同伴,跟自家兄弟没什么区别,总不能眼睁睁的看他们被赌坊的人断手断脚吧? 他们一个个都是家中的主力,若真断了手脚,岂不是一辈子都毁了? 可另一边,是对他们鹰子沟有大恩的恩人,这么做,岂不是背叛了恩人? 鲁小山觉得真的是太难了! 每日里白天要装作没事人一样去盖房子,晚上还要努力劝说那些被说动的人,让他们不要冲动,大家再想想办法。 他本以为自己的苦心大家都能理解,可没想到,越来越多的人被说服,都想拿到十年该得到银子,然后该快活快活去,该享福享福去。 鲁小山心里急,还好鹰子沟这帮兄弟里,到底还是有几个心思正,念着秀才娘子的恩情,或者胆子小,觉得这样闹大了恐怕会出事的老人。 勉强还能压着那些人,只将人关在鹰子沟,不放那赌坊的人进来,想着先拖过些日子,再想个法子才好。 他也警告过那些要钱的人,当初那契书可是大家都按了手印的,如今就算是想反悔,人家拿着契书告到官府去都不怕。 这警告暂时的让那些已经动了心思的人安静了下来,可这几天,他心里却越发的没谱起来。 隐约的已经有风声说,那些人背地里在筹谋着什么,只等谋划成功,那银子就能顺利拿到手了。 虽然他没打听出来,那些人到底在筹谋什么,可他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此刻听得王永珠直接问到脸上,鲁小山除了低下头去,还能如何? 就在此时,隔壁墙壁敲了几下,然后大家就看着那墙壁上的木板哗啦一下子,移开出一扇门的距离来。 门那边,站着孙七和张全。 两人冲着王永珠一拱手:“秀才娘子,我们已经打听清楚了,鹰子沟如今有七成左右的人已经被那些人说动,他们预谋着将那茶园给围住,若是秀才娘子不答应给钱,他们就要防火烧山,将那片茶园全部烧毁!” “什么?”鲁小山瞪大了眼睛,一下子从地上蹿了起来。 王永珠也忍不住心头一跳,这些人心思太恶毒了,这是看出来茶叶对自己这边的重要性,以这个为要挟呢。 王永平的脸都气红了:“这些王八蛋,太没良心了!这是人干的事?就是喂条狗也喂熟了!这人怎么就喂不熟呢?” 鲁小山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不知道是被王永平说得,还是气得,木在了那里。 王永珠和宋重锦交换了一个眼神。 宋重锦上前一步:“你们这边呢?” 张全和孙七对看一眼,孙七做了个请的手势,“宋秀才这边请,我们借一步说话。” 宋重锦几步迈到了孙七他们那边的屋子,走到了拐角处,就见孙七小声的道:“我们的人已经在茶山附近都安排好了,他们人虽然多,真正能行动的也不过十来个人,其他的都老的老,小的小,不足为虑,若是他们真敢动手,我们这些兄弟也不是吃素的!” 宋重锦心里有了数,知道这鹰子沟的一举一动只怕都在这两人的监控之下。 只可惜鹰子沟的人还自以为是的很。 当下也不客套,只抱拳:“那就烦恼各位了!” 孙七忙恭敬的低下头去:“不敢,不敢,宋秀才客气了!” 手机站: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弱小可怜无助 他们说话的声音虽然小,可王永珠却一字不漏的都听全了,她最担心的事情,就是茶树的安全。 既然已经有了保证,那她自然就可以无所顾忌了。 当下冷笑道:“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把鹰子沟的人都叫来,咱们当面把这事给撕掳个清楚明白吧!” 鲁小山还楞着,被王永平一推,粗声粗气的道:“还楞着干啥?还不将你们鹰子沟的人都喊来?” 鲁小山低着头,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 等他一走,张全和孙七走上前来:“张全和孙七静听秀才娘子差遣!” 王永珠只大略问了几句张全和孙七的布置,才知道,他们不仅在茶山那边安排了保护的人员,就连去茶山的路上,也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推倒了几块巨石,将路给拦住了。 王永珠皱眉沉思了一下,到底这茶树要紧,别人她不放心,只看向了宋重锦。 宋重锦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知道唯有自己去,王永珠才能放手处理这边的事情。 当下利落的一点头,一拍孙七的肩膀:“茶树那边你带我去,这边交给我娘子就行了!” 孙七自然不放心,只看着王永珠。 王永珠点点头:“你们守好茶树才是最重要的,只要茶树没事,这边一切都好说!” 孙七犹豫了一下,低头答应了,转身就要走。 宋重锦只看着王永珠:“我答应你,守好茶树,你也要答应我,不能受伤才是!” 王永珠还没说话,王永平拍着胸1脯保证:“妹夫你放心吧!有我在呢!想动我妹子,也要看我答应不答应!” 宋重锦只默默地看了王永平一样,很想说,你这样的战斗力,在永珠面前算个啥?到底忍住了,拍拍王永平的肩膀,扭头就跟在孙七后面消失在了门后。 这边王永珠理了理袖子,又叮嘱了王永平和张全几句,就听到了门外的嘈杂声,越来越大。 没一会,李大山白着脸来敲门:“秀才娘子,大家都在山洞里等着你——” 王永珠点点头,起身走过李大山身边。 就听到低低的一句:“秀才娘子小心,别进山洞,就在洞口——” 然后李大山拔脚就几步走到了前面,恍若无事一般。 走到了山洞口,王永珠果然就停住了脚步。 山洞口,鹰子沟的人几乎都全到齐了,男丁们愤愤不平的在前面,挥舞着拳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女人们在交头接耳,老人们搂着孩子站在旁边。 鲁小山站在众人前面,努力的喝止:“秀才娘子要来了,你们都老实些,别乱说话——” 有人就在人群里喊:“来了更好,咱们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 “就是!说清楚!” “不说清楚,就别想出去!” “对,别想出去!” “可不是,他们卖的茶叶我可听说了,在外面能卖出老高的价钱了!这可都是咱们鹰子沟的东西,凭什么他们能得那么多钱,只给咱们这么一点?” “凭什么!” …… 有人义愤填膺,有人就不停的附和,很快就将鲁小山的声音给压了下去。 王永珠冷眼看着,这鹰子沟的人站位都隐隐的分成了两派。 此刻喊得热火朝天的那一拨人明显多一些,一个个激动的,看到了王永珠,就如同饿狼看到了食物一般。 站在角落那一边的人不多,男人们脸色铁青,女人们撇着嘴,捂紧了自家孩子的耳朵。 还有一些老人,远远的站在一旁,只摇头叹气。 本来就闹腾的场面,在看到王永珠后,那更是如同热油锅里滴进去了两滴水,简直是炸开了。 恨不得一下子就冲了过来。 还是鲁小山和李大山,和那站在旁边的几个男人扑过来,勉强拦住了。 张全见这架势,上前喊道:“大家都先安静,有什么话,一个个的说——” 嗓子都喊破了,也没人理他。 倒是人墙快要挡不住了。 王永珠左右看看,正好看到山洞口,有一棵碗口粗细的歪脖子柳树,平日里被鹰子沟的孩子们爬上爬下的,那柳树除了树顶上还有几点绿,下面树干已经被踩得光滑透亮了。 上前两步,一脚上去。 大家就看到,那棵柳树咔嚓一声,从王永珠落脚的地方就给断了开来,砰一声,砸起了漫天的灰尘来,刚好一阵风吹来,这些风夹裹着尘土劈头盖脸的就扑山洞里。 措不及防的鹰子沟住户们,迎面被扑了一嘴一脸的灰。 刚刚那气势一下子就被这灰给扑灭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想想那棵树,忍不住腿就哆嗦起来。 打头的几个,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要完蛋!没人告诉他们,这秀才娘子能脚踢断一棵树啊? 是闹?还是怂?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到底是钱财动人心,仗着人多势众,其中一个就咬咬牙,站了出来:“秀才娘子,想来事情你也都知道了。我们兄弟也不是那不讲道理的人,咱们好说好商量。你们只要一次性将十年的红利发给咱们兄弟,咱们兄弟对您感恩戴德,下辈子给您做牛做马报答你们!” “是啊,秀才娘子,我们也是没办法了,这没钱就要送命!家里还有这老的老,小的小,总得活下去不是?您大人有大量,又比咱们有钱,就好人做到底,送人送到西!” “咱们兄弟也不要多的,只要你们一次性付清就行!付清了,这鹰子沟就都是你们的了!咱们兄弟立刻搬走,绝无二话!” …… 七嘴八舌的好不热闹。 王永珠静静的站在那里听着这些猎户的话,只觉得又可悲又可笑。 就在前不久,也是这些人,当时可是感恩戴德,眼圈都红了,说一辈子都记得自己的好。 原来他们的一辈子就这么点时间?两个月都不到? 那些人见王永珠这边一句话都没说,只听着他们提要求,就觉得虽然这秀才娘子有这么一手功夫吓人,可他们这么多人,也不怕她。 再说了,听镇上人讲,这山外面的人,有了钱以后,就喜欢做善事,又要面子。 鹰子沟的事情她要是解决不好,丢的也是她们的人。 那刚刚吓软的双腿,又挺了起来。 鲁小山张嘴想说些什么,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说什么都没用了。 王永珠听他们说得差不多了,才开口:“既然如此,我只问一句:想要一次性拿完所有红利的站左边,保持原样的站右边,让我心里有个数。” 鹰子沟的人你看看我,看看你,就有那闹事的人打头站到了左边,跟在他身后,呼啦啦的过去了一大片。 剩下的不过二十来个人,和对面的人一笔,真是显得弱小可怜又无助。 手机站: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当初签的契书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王永珠定睛看去,那二十几个人里,有垂着头不敢面对王永珠的鲁小山,有脸色铁青中不掩担忧的李大山。 还有扶着谷雨,挺着大肚子的杨招弟。 还有几个小孩子不懂事,不知道为什么要分成两边,试图挣脱大人,到另外一边去,被大人捂住嘴巴,死死的搂在怀里。 “很好!你们都确定了是吧?”王永珠扫视了一下全场。 没有人说话,山洞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鹰子沟所有的人都到齐了吧?”王永珠又问了一遍。 还是没人回答,王永珠看向鲁小山,鲁小山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倒是一旁的李大山放在腿边的手,不着痕迹的摆动了一下。 王永珠心里有了数,她虽然不至于过目不忘,可当初来鹰子沟的时候,大部分的人都对她心存感激,也有的是为了刻意巴结,八九成的人都曾在她眼前晃悠过。 她虽然叫不成名字来,可有好些个人没见到,心里还是清楚的。 心里也猜到那些人去做什么了,剩下的那点子怜悯王永珠也就全部收回了。 “那行,张全,你带了当初签定的契书没有?念给他们听听。”王永珠冷着脸回头示意张全。 张全应了一声是,从怀里掏出一张契书来,大声念了起来,大意就是鹰子沟的村民和恒昌商行签订了十年契约,这十年内,鹰子沟的村民除了跟恒昌商行签订了学徒契书的人外,全部都要留在鹰子沟,为恒昌商行打理茶山。 作为报酬,恒昌商行给鹰子沟的村民每家都提供住所若干间,并每年都将鹰子沟所产茶叶的利润拿出一成来,分发给鹰子沟的村民。 若十年内茶叶生意倒闭,恒昌商行会继续提供每年每户十两银子的资助,直到十年期满。 特别备注了,鹰子沟的村民十年内不得以任何借口反悔,或者要求提前支取红利,否则视同自动放弃十年红利,并且不允许出现他们在鹰子沟茶山周围。 后面还有一堆详细的规则和约束,大多是针对鹰子沟村民的。 总结下来就是,要么就乖乖给恒昌商行干活,十年内红利不会少你们一文钱,要是想出妖蛾子,那后果会让你怀疑人生! 张全这些话念完,鹰子沟的人都傻了。 彼此互相的看看,都不太确定,自己当初盖手印的时候,是盖的这份契书吗? 有人皱着眉头仔细的回想,当时他们听说能拿十年的红利,还有人给他们算了一笔账,一年下来,一家最少也能分上几十两银子,大家都乐昏头了。 似乎好像有听过那么一耳朵,好象是说要是反悔了,会如何如何。 不过当时大家都想着,谁傻啊,放着这么好的条件还反悔?每年就在家坐着数银子就是了好吗? 尤其是后来拿到了银子,更是将这些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现在被人提起来,一个个都慌了手脚。 有人就不服气的道:“凭什么?这茶树本来就是我鹰子沟的——” 王永珠瞟了那人一眼,淡定的道:“你错了,这茶树本就是天生天养的野生之物,从来就不属于你们鹰子沟,如今更不属于了,张全?” 张全笑眯眯的上前半步,扬声道:“两个月前,这鹰子沟茶山附近方圆十里的大山,包括你们现在住的鹰子沟,都已经被我们家主子买下来了,早就在官府备档了。严格点说,你们现在踩得都是我们家主子的地!” “这,这不可能!这是我们世代祖辈的地方——”有人不相信。 张全还是一副笑模样:“诸位要是不信,那就去请官府里查验一番就是了!所以根据当时各位跟咱们签的契书,你们这边的这些,给你们一晚上的时间,收拾好行李,明天一早,就离开鹰子沟!” “我不信!我们不能走!这是我们的地盘!” “对!这是我们的地盘,我们祖祖辈辈都在这里的!” “谁都别想赶我们走——” …… 山洞里一片鬼哭狼嚎。 张全却不为所动,仍然挂着那生意人的笑模样,“你们说这鹰子沟是你们的地盘,你喊他一声,你看他答应不答应?” “奉劝各位,当今皇上可是明君,平生最恨匪患,诸位这是要占山为王,落地成匪不成?这可是我们家主人明码实价买到的茶山,若是诸位想强占了去,那就别怪我们没提醒你们,我们家主人最是奉公守法,遇到你们这样的强匪,肯定是要报官剿匪的!” 一听到什么匪患,什么报官的,鹰子沟的人再傻也知道真要报了官,只怕整个鹰子沟的上下,都留不住小命了。 顿生后悔之意来,有那藏不住事的,已经抱头哭起来。 这银子银子没到手,别说房子了,连山洞都没得住了,以后再可咋办啊? 一个人哭,顿时勾起了不少人的愁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哭声四起。 尤其此刻天色渐黑,这哭得大多是女人和老人,在山洞里引起阵阵回响,听起来格外的凄惨。 王永珠却没半分动容,只吩咐:“看着他们,明天一早就让他们走!” 说着回身就走。 那边谷雨看到王永珠要走,只跟杨招弟交代了两句,拔腿就追了上去。 回到先前的屋子里,谷雨跟在后面,大气都不敢出。 见王永珠坐了下来,伸手要去倒茶,忙抢上前:“秀才娘子,这事交给我就好了,这茶都凉了,我去重新烧水去。” 说着将壶里的茶尽数都给倒了,拎着茶壶出去了。 王永平跟谷雨在门口错身而过,一进屋就愤愤不平:“真是一片好心喂了狗了!老妹,以后切记不可再烂好心了——” 这话还没说完,鲁小山就出现在了门口,听了这话,忍不住脸又臊红了。 可是想起山洞里那些还在哭嚎的女人孩子们,咬咬牙,鲁小山进屋来,二话没说,噗通就给跪下了。 “秀才娘子!这事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我们该死,秀才娘子怎么惩罚我们都行,只是求秀才娘子您行行好,能不能饶了我们这一次?这要是被赶出去了,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老的老小的小,可怎么活啊?” “咱们那红利都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只求秀才娘子能放过他们!好歹给他们一条活路!”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求情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王永珠嗤笑出声:“你今天在这里求我给他们一条活路,可他们在闹出这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给我一条活路?你们都做不到的事情,居然要求我来做到?” 鲁小山哪里不知道,自己是在强人所难,可那头毕竟是一百来号人的生计,他和他们一起长大,吃过东家的奶,也喝过西家的酒,真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赶出鹰子沟吗? 还想张口说什么,就被王永珠打断了:“鲁小山!有些话,你最好想好了再说出口。俗话说的好,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是断断收不回来的!我念着你当日对鹰子沟那些人的一片赤诚之心,有些事情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也就过去了。” “可你要是再这样分不清好歹,就别怪我无情了!” 鲁小山一惊,抬头看着王永珠。 王永珠冷着脸,一字一顿的道:“需要我提醒你吗?先前鹰子沟的人真的都到齐了吗?没来的那些人,现在在哪里?” 此话一出,鲁小山偌大的汉子,只觉得浑身的力气一下子就被抽干了,整个人软在了地上,脸色煞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王永平再傻也听明白了:“老妹,咋滴?那些人还留了后手?是不是跑去要烧茶树去了?” 王永珠没吭声,只看着鲁小山。 鲁小山颓然的垂下了头,一切都完了!完了! 王永平暴怒,一把薅起鲁小山的衣服,把他给拎了起来:“鲁小山啊鲁小山!你个混帐王八蛋!亏劳资还将你当兄弟看,觉得你是条汉子!好啊!你居然瞒着这么重要的事情?你这王八蛋,你对得起我妹子吗?啊——” 说着,一拳头就挥了上去。 鲁小山闭上眼睛,任由那拳头砸在自己的身上脸上,他知道自己理亏,这事办得不地道。 若真是从心里感激秀才娘子,就不会因为想护着那些往日的兄弟,让事情走到了现在这一步了。 这顿打,是他该挨的! 没几下,鲁小山身上就挂了彩,王永平还要拿脚去踹,被王永珠给拦住了。 “老妹,你拦着我干啥?这样的没良心的白眼狼畜生,就该揍!”王永平急得眼睛都红了。 “四哥,你省点力气,晚上只怕有得你动手呢!”王永珠提醒了一句。 王永平一听,又踢了鲁小山一脚,才怏怏然的回到王永珠身边。 王永珠看了鲁小山狼狈的样子一眼,淡漠的移开眼神:“请回吧!” 鲁小山吭都没吭一声,爬起来,拿袖子抹了一把自己嘴角的血,低着头出去了。 王永平看着鲁小山的背影,又担心起来:“老妹,这王八蛋回去不会告诉鹰子沟的人,咱们都知道了吧?” 王永珠一笑:“事到如今,都撕破脸了,知道不知道的,也不妨碍最后的结果了。” 谷雨洗干净了茶壶,又不知道在哪里弄来一壶开水提进来,倒了两杯热茶,才小声道:“秀才娘子,我三姐和姐夫让我告诉您,说鹰子沟有一些人,已经偷偷去了茶山那边,说要是娘子不答应他们的条件,索性就烧了这茶山,大家都落个干净。” 说完,看王永珠脸色没变,又继续道:“我姐夫还说,听说不止他们,还勾结了外头的人——” 王永珠这才挑了挑眉毛,就说呢,这些手段套路,还有说出来的那些话,显见是有人在里面挑唆呢。 果然,这有外贼才勾动内鬼! 正好张全进来,王永珠让谷雨把话重复了一遍。 张全却胸有成竹:“秀才娘子请放心,有孙七在那边,茶山出不了岔子。倒是这边,到了烧山的时辰,只怕这边就要闹起来。” “这边留下的人手不多,恐怕到时候会有疏忽,秀才娘子不如先移步到峡谷里面去,将门在外面给锁上,他们也跑不出去,等天亮了,茶山那边的人过来,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王永珠摇摇头:“不用担心我!倒是你们要注意!还有谷雨,你现在就去你三姐哪里躲好,等明天早上再出来!” 谷雨想说什么,被王永珠一个眼神扫过去,乖乖的点头:“是,娘子!” 退了出去。 这边几人又商量了一回,有张全的人送来饭食。 难为张全,这个时候,居然还弄出了几样时鲜的蔬菜来,尤其是其中一道竹笋,格外鲜甜脆爽,让王永珠忍不住多夹了几次。 饭后还忍不住问:“这个时候还有鲜笋?” 张全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说实话,他虽然也听自家东家说起过,这秀才娘子可不得了,不仅会做生意,也有一把子好力气。 今天也算是开眼见到了,秀秀气气的娘子,一脚下去,那碗口粗的树居然就断了,还好他稳得住,不然也要被吓一跳。 再看这鹰子沟的这事情,一般人家的小娘子,听了都要吓得腿软,没想到这秀才娘子面不改色心不跳,浑然没事一般,还有闲情雅致来谈论吃的竹笋。 张全跟着张银保走南闯北,是他的心腹,见过的女人多了去了,可这样胆大镇定的小娘子,还真是第一次见。 忍不住心生佩服之意,难怪东家格外的赏识这秀才娘子,称得上是女中豪杰了。 说实话,别看张全面上镇定,心里其实也有些紧张的,可看着王永珠这般模样,倒是也放松了些。 有一搭没一搭的借着竹笋,说起闲话来。 夜色渐渐的深沉了下去,在木屋里,听得到山洞那边的哭嚎声越来越小。 渐渐安静了下去。 张全的心又提了起来,这安静过后,只怕就要爆发了。 一面打了个手势,就有人出去,站在门口,借着灯光做了一个小心戒备的手势。 躲在暗夜中,护卫着这座木屋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山洞。 果然,过了子时,就看到山洞里点起了星星点点的油灯来。 接着,就看到十几条身影,从山洞里小心翼翼地探出身子来,看到木屋里已经熄灯了,只有屋檐下一盏气死风灯白惨惨的,被山风一吹,摇晃着。 四周一片寂静,又等了一会,那十几条身影扑向了木屋,白惨惨的灯光下,看得到那些人,有的手里拿着绳索,有的拿着刀,有的握着弓箭。 领头的人手里握着刀,轻轻的敲了一下木门,没有动静,又推了一下门,门吱呀一声,推开了一条小小的门缝。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夜袭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屋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领头的人做了个手势,几个汉子握着各样的武器,围了过来。 几个人刚凑到了门边,“砰——”的一声,就觉得眼前一黑,那门扑面而来? 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就直接被门给拍扁压倒在地,连声都没出,直接晕死过去了。 剩下的几个汉子,先是一愣,不过到底是猎户出生,很快就回过神来,一个个搭起弓箭,举起手里的刀,警惕的看着木屋。 “出来——不然我们就放箭了!”话音还没落,也不知道是谁,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手发抖,一支箭就射向了漆黑的屋里。 于此同时,尖利的骨哨声响起,在鹰子沟上空盘旋。 这深山里,夜深人静的,这骨哨声划破了寂静的长空,远远的群山中都有了回想。 山洞里已经熟睡的孩子还有熬不住睡过去的女人和老人们,陡然被惊醒。 一时间,山洞里,孩子哭,大人们惊惶的喊声交织在一起,顿时喧闹起来。 有那听到只言片语,知道一点内情的人,都坐了起来,看向山洞外面。 仍旧是黑漆漆一片。 她们看不见,只好竖起耳朵,努力想听到外面的动静。 可除了风声,什么都听不到。 而木屋这边,骨哨这么大的动静,木屋里却仍旧一点声音都没有。 那一箭射进去,什么水花都没激起。 听着山洞那边的孩子哭声,那几个汉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咬牙。留下两个人手持弓箭瞄准木屋内,其他的人,戒备的迈进了木屋。 一进木屋,眼前突然一亮,不知道是谁突然点燃了火折子。 猎户们的眼睛一下子接受不了这种亮,条件反射的眯了一下眼睛,然后就觉得后颈一阵剧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与此同时,外面守卫的两个猎户,也被张全手下偷偷从背后摸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卸掉了他们手里的弓箭,又将两人给打晕拖到了黑暗中。 一切都是那么的干净利落。 这边木屋里,才将油灯都点上。 这才看清楚,屋里横七竖八的躺着五六个猎户,都昏死过去了。 张全的手下十分有经验,一个个拿着绳索,三两下就将这些猎户给绑了起来亲爱。 顺便还将木门给掀开,将被木门拍晕过去的几个人也给拖出来,跟粽子一样绑了起来。 王永平这才心有余悸的道:“这些王八蛋——”说着,还不解气的用脚狠狠踢了几下那昏死的猎户。 先前,那一箭射进来的时候,黑暗不仅让人看不清木屋里的情形,也让木屋里的他们看不清箭的方向。 若不是老妹拉了他一把,他说不准就要挂彩了,此刻心还砰砰跳呢。 王永珠见这些人解决了,山洞里留下的那些,都是些老弱妇孺,不足为虑。 她惦记的是宋重锦这边,方才那骨哨肯定是两边约定好的信号,方才那些人见出师不利。想必就破罐子破摔,索性发出信号,让那边直接烧山了。 虽然知道有宋重锦在,不会有什么问题,还是挂心这茶山那边的情况。 被王永珠挂心的茶山这边。 宋重锦带着孙七脚程快,很快就到了那被孙七吩咐推下山石挡住去路的地方。 那山石将路完全堵死了,一边是悬崖,一边是高高的,晃动的石头,就算是山里的猎户,也不敢轻易翻过去。 远远的就看到,有几个身影正在小心翼翼地翻过那些石头,还能听到他们骂骂咧咧的声音。 他们翻得困难,走一步,试探半天,还要清理掉那些容易滚落的小石头,怕不小心踩上去,就滑了下去。 那边可是悬崖,这摔下去,小命可就交代了。 宋重锦一拉孙七,没有跟上去,反倒藏好了自己的身形。 好半天才见那些人翻了过去,才走到山石边,这下离得近了,能将那些人的话听了个清楚。 “呸!累死劳资了!怎么这里会有这么多石头?前几日来看都还没有?太碍事了!” “谁知道呢,这山上不是经常滚石头下来么?有什么好奇怪的?快点赶路吧!不然天黑了还到不了——” “怕什么?谁会想到咱们会到茶山那里去?再说了,咱们说好了半夜动手,这个时候那什么秀才老爷,秀才娘子想必睡得正香,哪里会想到咱们来这一招,两面夹击?” “到时候,只要茶山落在咱们手里,她们还不得乖乖听咱们的?” …… 孙七听了这话,即使见过那么多的人性险恶,也忍不住皱眉,这些人简直太忘恩负义了。 扭头去看宋重锦,却发现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忍不住心惊,这么多年来,他孙七别的不说,看人还是能看个八九不离十的。 这宋秀才如此年轻,可他却已经看不透了,这等城府,将来…… 低下头去,孙七不敢多看。 山石那边的人已经歇息好了,招呼着上路走远了,好一会没听到他们的声音。 孙七就要开口,才张嘴,宋重锦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然后拉着他矮身蹲在了一块石头下面。 就听到那边有人嘀咕:“真是疑神疑鬼的,咱们的盘算又没人知道,怎么会有人发现呢?我就说多担心了吧?鬼影子都没一个!” 然后又是小小的碎石头滚落的声音,接着脚步声越走越远。 孙七又竖起耳朵听,却见宋重锦已经站起身来:“人都走光了。” 孙七很想问宋重锦一个秀才是如何晓得那边的人还没走完,还留了一个看后路的。 可看着宋重锦的脸,还是没问出口。 既然人都走了,两人也就没耽误,三两下就翻过了巨石。 孙七看着宋重锦比自己还利落的手脚,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翻过山石,宋重锦才开口:“有近路没?” 孙七点点头:“有!”说完就带着宋重锦往前走了一段路后,悬崖那边的坡势略缓,他拨开灌木丛,露出一条藤蔓来,双手抓住了藤蔓,交替着往下。 宋重锦看了一眼就会了,也跟在后面,很快就到了谷底,穿过那山谷,再爬半座山,就是茶山了。 都不是多话的人,闷头一口气到了茶山下,看到两人,就有孙七的手下围了上来。 孙七也不多说,只介绍了宋重锦的身份,然后才道:“那些人果然不死心,约定了半夜烧山,大家都警醒点。” 众人应诺不提。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绑成粽子 鹰子沟山洞这边,王永珠他们将人都绑了起来,就没有了动作。 那些山洞里的人,提着心,也不知道外面到底怎么样了,心就像在油锅里煎熬一般,好半天,终于有人忍不住试探着从山洞里走出来,出了山洞没两步,就被守在暗处的张全的手下给打晕拖到一边去了。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别的,不管男女老少,只要出来,就被打晕拖走,毫不留情。 到后来,山洞里的人都察觉出不对来了,这出去办事的男人没回来,没动静。 怎么出去看情况的人也没回来,也没动静? 只怕是出事了吧? 胆子小的害怕得缩在山洞脚,裹着被子不敢动。 有些人就开始后悔起来,早知道这样,闹腾个什么啊? 剩下的都是些没主见的,或者孩子,一个个又怕又担心,可要她们再出洞去打听,却是不敢的,外面那黑夜如同巨兽一般,出去的人都被一个个吞没了,再也没有回来,谁还敢? 此刻李大山的山洞里,谷雨和杨招弟还有李大山都没睡。 山洞里点燃着一点油灯,只能模糊看到彼此的脸孔。 三人没说话,都听着外面的动静,尤其是那骨哨响起的时候,李大山霍然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谷雨虽然不明白,可也知道这大半夜的吹这么响的哨子不是什么好事。 更别提李大山沉着脸,低低的咒骂了几句:“混蛋!畜生!白眼狼!”之类的话,越发担心了。 “我担心我们秀才娘子,我要去看看!”谷雨坐不住了。 “你给我坐下!别出去添乱!你这个样子,出去只会帮倒忙!”杨招弟一把抓住谷雨。 杨招弟大着肚子,谷雨不敢挣扎,只看向李大山。 李大山也道:“你出去也没用,先听听动静。” 然后听着陆陆续续的有人出去,却再也没回来,洞里的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连哭声都小起来,洞里弥漫着一股灰心绝望的气息。 到了后半夜,再也听不到人出洞的动静了,外面仍旧静悄悄的。 李大山才略微松了一口气:“听着是没事了,我估计出去的那些人都被收拾了。这黑天暗地的,咱们也别出去了,小心被他们当那些人给收拾了,岂不是冤枉!等到天亮了,就知道了。” 杨招弟点点头,捏紧了谷雨的手。 三人到底也睡不着,就这么靠着山洞壁,看着那油灯发呆,也不敢说话。 就这么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三人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靠着山壁睡着了。 就听到外面一声声惊叫和哭喊声,吓得三人一个激灵,忙爬了起来。 听着声音是从洞口传来的,三人互相搀扶着走出山洞,往洞口走去。 他们住在最里面,走了一会就看到也有听到动静,出来看情况的,也有看到天亮了,想看外面到底怎么样了的。 慢慢的也汇集了好几十人,朝着洞口涌去。 出了洞口,大家都傻了,就看到洞口绑了一长串的人粽子,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都被绳子绑得死死的,整齐的排在洞口。 人粽子旁边十来个大汉,手里拿着刀守在一旁,看他们身上被露水都打湿了,想必是守了一夜。 山洞里的人立刻就认出来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那一堆里,自家的男人或者儿子,顿时就嚎起来。 还有那仗着此刻山洞这边人多,壮胆子扑出来,就要给人松绑的。 没扑出两步,就被几把寒光闪闪的刀架在了脖子上:“再往前一步,就别怪劳资的刀不长眼了!” 那扑出来的几个女人,立刻哭嚎声就卡在了嗓子里,哆哆嗦嗦的往后退。 她们也知道,这跟人家秀才娘子那边是彻底翻了脸,回头看到鲁小山,立刻扑了过去:“小山啊,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你大狗兄弟就躺在那里呢,你可要搭把手啊?不说别的,你小时候可是吃过婶子的奶1的,跟大狗那也算是兄弟,你总不能眼看你兄弟受罪吧?” “小山大哥,你快去跟秀才娘子求求情,让她快放了我家男人!” “小山叔,还有我弟弟,我弟弟还小呢!” …… 七嘴八舌的,吵得鲁小山的头都快炸了。 鲁小山的媳妇急了,“你们当初不听我家男人的,当时怎么说的?骂我们家当家的没血性,不是个男人!为了外面人,连兄弟都不认了!当初可是指着我们当家的鼻子骂,跟他断绝关系的!如今还有脸要我们当家的去求情?” “我们当家的都快被你们害死了,里外都不是人!他如今哪里有脸去求情?拿什么去求情?你们倒是心疼自家男人!老娘我还心疼自己男人呢!” 鲁小山媳妇这话一说,倒是让那些女人找到发泄的地方了,一个个都冲着她去了。 “我就说呢,小山那么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倒是站干岸呢,原来都是你这个贱人在里面挑拨!“ “鲁家嫂子,你自家倒是男人和孩子整整齐齐的,我们家的男人可还躺在地上呢!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就是,今天这事,必须得管,不管咱们今儿个也就豁出去了——” …… 鲁小山眼睛通红,也是熬了一夜没睡,这小一月来,天天煎熬,人都瘦得有些脱相了,此刻听了这些女人的话,看着那些女人的嘴脸,只觉得心寒无比。 回头看了一下身后,李大山,还有那几个支持的兄弟都冲着他摇头,让他别管。 鲁小山却咬咬牙,他并不蠢,先前是一时迷障了,这熬了一夜,看到门口那些被绑着的人粽子,彻底看明白了。 不要以为人家做善事,就会任由你骑到头上去。 人家翻手能让你过上好日子,转手也能将你打入泥地里。 他是要去问个明白,可却不是为了外面那些糊涂人,而是为了自己和跟着自己的那几个兄弟。 那些糊涂人已经没得救了,就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结果是什么。 鲁小山试探着走出了洞口,低声冲着那看守的汉子:“我想求见秀才娘子!能不能麻烦通报一声?” 这些汉子,他都认识,是那些帮忙建房子的匠人,平日里也曾称兄道弟,也曾喝酒吃肉。 那看守的汉子面无表情的道:“都老老实实等着,一会秀才娘子自然会来问话。” 半点情面没给。 那些女人见鲁小山也吃了瘪,心中越发慌了,想哭想闹,看着那十几把寒光闪闪的刀,还是憋住了。 直到日上一树高了,王永珠才带着王永平和张全,从那木屋里走出来。 手机站: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满盘皆输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中途那些被绑成粽子打晕的人也都一个接一个的醒了过来,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处境,本能的就想喊想挣脱。 只可惜绑他们的人,那可是专业的,越挣扎只会让绳子越捆越紧,都快要陷入肉里了。 想哭,只可惜他们的嘴里都被塞进了东西,有破袜子,有软木头什么的。 只能徒劳的在地上蠕动,发出唔唔的声音来。 看得鹰子沟的女人们,简直心肝都碎了。 尤其是太阳升起来后,山石头也被晒得热起来,那些被绑着躺在地上的人,天上地下两处热气炙烤,身上汗出如浆。 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沾一滴水,有些人眼看就快要扛不住了。 好不容易看到王永珠出来,山洞里等得望眼欲穿的女人们眼前一亮,恨不得就扑过去。 那些看守的人岂是吃素的?雪亮的刀一亮出来,那些女人们就退缩了。 晾了她们这么久,这些女人们再蠢也意识到了,如今他们全家都命都在人家手里。 所以一看到王永珠的身影,这些女人都噗通一声,远远的给跪了下来:“求秀才娘子饶了我们!” “求秀才娘子大慈大悲,放过我们当家的吧!” “秀才娘子,我们知道错了!” …… 王永珠低声吩咐了一句,她虽然是要给鹰子沟的人教训,可并没想过要他们的命。 张全挥挥手,就有人拎来两桶水,挨个的将人嘴巴里的布条什么的给掏出来,灌上一瓢水,又将破布条什么的给塞回去。 好歹喝了水,那些人的脸色总算缓过来了。 这么半天,他们也知道怕了,也不再试图挣脱了,喝了水,也就乖乖的坐在地上,看着王永珠和看守的人眼睛里都多了一丝惧怕。 鲁小山想上前说话,却被他媳妇死死的给拉住了,好不容易挣脱了,还没迈出步子。 就看到山路那边走来一群人。 定睛看去,这群人看上去都比较狼狈,脸上有烟熏火燎过的痕迹,他们这还算好的,在他们的身后,跌跌撞撞的跟着十几个更惨的人,手都被绳子紧紧的拴住,一个个都挂了彩。 尤其是走在后面的,还有两个人是被背着回来的。 这条山路那边是通往茶山的,一看到这些人,谁还不明白,这是茶山那边事败。 人家连茶山那边早就防备他们了。 满盘皆输! 本来还存有一丝侥幸心理的鹰子沟人,此刻都知道了绝望的滋味。 宋重锦走在最后,他还好,除了衣服上沾了些泥土外,压根没受伤。 那边的人看到山洞门口这样大的场面,也知道昨晚这边并不太平。 大家都累了一夜,只是此刻却不是休息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一点。 将那些想烧山的人也给丢到了地上,和那些人一起被太阳烤着。 其中还有两个伤得厉害,被丢在地上,也只呻吟了两声,还昏迷着。 王永珠多看了一眼:“有没有性命之忧?” 孙七不屑的道:“不过是腿断了,祸害遗千年,这些人命硬着呢。” 既然这样,王永珠也就不管了,这些事情,孙七他们处理比自己有经验。 仔细小心的打量了一番宋重锦,确实没有受伤,她的心才放下来。 宋重锦任由王永珠打量自己,还有心情道:“幸不辱命!茶树一棵都没有少!” 看着宋重锦嘴唇都干得起皮了,王永珠心疼的不行,忙招呼人进了木屋。 宋重锦一气喝了半壶茶,那快冒烟的嗓子才好了些。 那边孙七没这么多讲究,在外面先灌了几瓢凉水,才进来汇报。 昨天晚上,对他们来说也是惊心动魄的一夜。 从鹰子沟这边传来的骨哨声,不仅是给那些烧山的人提醒,也提醒了他们。 黑暗中,看不清楚人影,只能看到哪个地方点火,就往哪个地方而去。 估计是没想到这边还有人守着,放火的人先是一愣,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说什么反正被发现了,倒不如拼个鱼死网破。 这一嗓子,让本来还有些犹豫的也都拼了命。 又是黑暗中,又要灭火,还要控制住这些人,他们都有些分身乏术。 还好有宋重锦。 孙七说到这里,看宋重锦的眼神充满了崇拜,眼神亮得跟小灯泡一般。 也是幸亏有宋重锦出手,不然那些烧山的人也狡猾,他们分成好几拨,一时不察,差点被他们得手。 黑夜里,实现原因,他们中有兄弟也挂了彩,不过不是什么大碍。 倒是那些烧山的,有宋重锦出手,他们放开了手,其中那两个断腿的烧山的人,就是后来见势不妙,想要跑路,结果天黑没看清脚下,踩空了把腿给跌断的。 要不是他们天亮了又去检查搜索了一遍,只怕这两个恐怕就要在山里喂狼了。 正说着,就有人来报,说那个鲁小山和其他没有参与的猎户求见。 王永珠沉吟了一下,还是让人把他们带过来了。 鲁小山和李大山,还有几个猎户一起战战兢兢的走过来,看着张全和孙七,尤其是王永珠的眼神,都充满了畏惧。 再也不敢跟以前一样大大咧咧了。 看到鲁小山和李大山,王永珠也不想跟他们拐弯抹角:“你们想说什么,直说!” 鲁小山和李大山对看一眼,一咬牙,到底开口了:“我们就想来问问,秀才娘子对我们这些人的安排和处置。” 李大山心里也害怕啊,回想外面那一群粽子,他的腿肚子就发软。 心里又忍不住庆幸,还好他一直的立场都是站在秀才娘子这边的,应该,应该不会迁怒他吧?他心里实在没底。 王永珠看着紧张的猎户们,很直接的道:“先前签的所有契书作废,从现在起,以前给你们的安家二十两银子就算了。可这房子,除了你们这些没参与的有份,其他参与的人,一概没有!事后我们自然会派人来这边看守茶山,这剩下的房子留给他们住。“ “烧山和夜袭的那些人,直接送官!其他的人,就算了!”都是些老弱妇孺,王永珠也不想跟他们一般计较了。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零三十章 两个选择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一听这话,鲁小山等人先松了一口气,可听到后来说报官,都变了脸色。 这送官去就是送死啊!他们没钱没事的平头百姓,去了衙门,哪里还有命出来? 就算不要他们的命,关在大牢里,这外面家里的婆娘和孩子怎么办?靠什么活命? 鲁小山红着眼睛求情:“秀才娘子,我知道我们没脸开口求情——” “既然没脸开口,那就不要开口了!”宋重锦淡淡的道。 鲁小山被噎得开不了口。 只拿眼神示意其他人。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不忍心。 互看了一眼,才齐刷刷的跪下来:“求秀才娘子饶了他们这一遭吧!若是真的报官,他们家老的老,小的小,只怕真的就没活路了!求秀才娘子高抬贵手,饶过他们这次!他们有了这次教训,以后肯定不敢了——” 宋重锦开口:“既然你们为他们求情,那就这样吧,你们以前签的契约全部作废,学徒契约也是。先前给你们的安家银子全部退回,所有的人都迁出鹰子沟,并立下契约,终身不得踏入鹰子沟方圆十里范围之内!如果你们能答应,那我们就不报官!” 鲁小山和李大山几人都傻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现在就是这两个选择,要么你们留下,有房子住,家里的孩子还能当学徒。要么你们就跟他们一起,离开鹰子沟。你们要是下不了决心,可以回去商量。”宋重锦说完,就示意将他们一起都赶出去。 几个人浑浑噩噩的被拖了出去,半天都回过神来。 这边,张全和孙七看着宋重锦的眼神,立刻就不同了。 不过看王永珠似乎有话说,他们很识趣的借口出去了。 屋里就剩下王永珠和宋重锦两人,王永珠才道:“这个恶人让我做就行了,你何必开口?” 宋重锦摇摇头,“这种事情本来就该男人出头。本来这事依照我的性子,你就不该出面,只需要交代张全他们就好了。可我知道,你到底还是对鹰子沟的人抱着最后一点期望,想亲自来看看。” “你想怎么做,我都依着你!这是这坏名声做恶人的事情,你相公我天生面黑,做这种事再合适不过!” 王永珠嘴上嗔怪,心里甜如蜜一般。 “那些人,如果——”王永珠有些担心。 “那些人,如果真能狠心甩脱那些拖后腿的,留着用一用也无妨。要是他们宁愿放弃一切,也要保全那些人,我也敬他们是条汉子。再说了,咱们的茶园也要人手,到时候,把这几个人给弄到咱们茶园去!”宋重锦早就考虑好了。 王永珠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 没一会,鲁小山和李大山他们就进来了,一个个虽然眉宇间不舍,可还是说了他们商量的结果。 他们选第二个选择,放弃自己的所有,跟其他人一起离开鹰子沟。 这也是没法子中的法子,如果真任由那些人被报官抓走,剩下的那些家人,他们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家饿死吧? 可这么多人,他们也养不活啊?更不用说,到时候人家一看,自家男人儿子都进大牢了,你家还住上了新房子,儿子还能当学徒,将来前途敞亮。 不得恨死他们? 到时候说不得帮了忙,养活了她们,还养出后患来。 说起来是两个选择,其实宋重锦给他们的只有一个选择。 他们认命了,也许鹰子沟世代就没有发财的命。 就只配在这深山里苦苦挣扎。 倒是李大山壮着胆子提出一个要求:“我们别的都没啥,就求秀才娘子一件事情。我娘子如今挺着大肚子,能不能宽限咱们一些时日,等找到了新的落脚处,我们再搬走?” 如今正是六月,他们琢磨着,往附近远处找找,再找个大的山洞什么的,再慢慢想别的法子。 幸好如今是夏天,要是等到冬天,天寒地冻的,那才要人老命。 这个王永珠自然答应了。 李大山千恩万谢的走了。 剩下的事情,是张全去处理的,要将原来的契约作废,又要签新的放弃契约。那些将二十两银子都糟蹋光了的,还要签欠条。 王永珠跟宋重锦偷空去了趟茶山。 还好因为在夏天,草木丰蕤,不好燃烧,可还是能看到一块块被点燃烧黑的痕迹。 王永珠仔细查看了茶树,上次她说要这些茶树的枝条的。 历家这边派过来的人,已经在每棵茶树上,选好了不影响茶树的枝条,堆土压条,此刻小心点拨开泥土,已经能看到那枝条生出了细细的根。 再过上几个月,这些枝条就能运到大黑山那边买下的茶山上栽种了。 王永珠大致的估算了一下,这些枝条约有几百条,加上自己当初培育的茶母那边的枝条,也还远远不够。 不过她也不着急,这枝条移栽后,起码也要三年才能产茶,这三年里,这边每年都能压条,三年后数量也就差不多了。 倒是自己的茶山那边,也该寻摸人去打理了。 王永珠将心里的打算跟宋重锦一说,宋重锦考虑了一下:“你考虑的很是,除了这鹰子沟的几个,再从冲子沟那边挑两三户人家,我当初留在镇上的人手,也放两个进去,也就够了。” 王永珠明白,宋重锦是怕再发生鹰子沟这样的事情,所以要派两个人去行监察管理之责。 她自然没意见。 说完这个,两人又说道后续的处理。 “先留着这些人在鹰子沟,顺便让张全他们多看看,看李大山他们几个人,要是没问题,到时候就是他们了。还有历九少和张大老板这边,肯定要他们还要派人来的,这鹰子沟的茶山,从今天起,我就不再插手了。“ “而且,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还得送他们一份大礼才是。”王永珠皱皱眉头,送什么才好呢? 宋重锦舍不得王永珠发愁:“不然我让舅舅在外面寻摸寻摸?” 王永珠摆摆手,看着眼前的茶树,突然眼前一亮:“有了!这个礼送出去,只怕神仙也要心动了。”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赶考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说着,拉着宋重锦就往旁边一条小路上钻。 好半天后,两人终于到了茶母树旁。 “你说,我将这树的位置告诉他们,算不算得一份大礼!” 宋重锦看着王永珠抚摸着茶母树的手:“你舍得?” 王永珠一笑:“这本来就是天生之物,能被我发现,已经算是我的运气了。再说了,这次鹰子沟的事情,本是因我而起,出了这么多乱子,就算历九少和张大老板不怪我,可我也不能厚着脸皮当什么都没发生。” “以后还要打交道的,这件事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可不处理好,也容易心里留芥蒂。这茶母树在我手里,还不知道要沉寂多少年,不如交给他们,也算对得起它了!” “就是以后,想要再喝茶母树茶,就有些难了,大不了我厚着脸皮先说好,每年这茶母树的茶,我要一斤也就是了!” 宋重锦见王永珠一切都想得明白,只安慰道:“既然这附近有茶母树,说不得别处也有,大不了以后有空,咱们将这附近都踏遍,说不得还有这等机遇呢。” 王永珠捶他一下:“你当这茶母树是大白菜不成?这等珍宝,可遇不可求。行了,咱们下山吧!” 回到鹰子沟,张全那边已经将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 鹰子沟的人这一天一夜的脑子也都清醒了过来,老老实实的签了契书,一个个都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灰溜溜的进山洞躺着去了。 谷雨已经在木屋等着了,见王永珠回来,似乎想说什么,最后也没开口。 倒是王永平感叹了几句:“你说这些人是不是骨头轻犯贱?当初看他们过得不容易,白送他们好日子不过,非要折腾得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才罢休。” “不过都是贪念作祟罢了!”王永珠却压根不同情他们。 张全刚好进来听到这句,也点头:“可不是,多少人想要这样的好日子都想不到!鹰子沟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赌坊那边这两日也会处理完。本来好好的一桩美事,因着他们,搅成现在这样,也不能便宜了他们!” 王永珠颔首:“这事你们有经验,你们处理就好!明天一早我就回去,鹰子沟茶山这边,就交给你们了!有什么事情,你们直接跟历九少和张大老板那边汇报,就不用通过我了!” “还有,我一会写两封信,麻烦你们带给历九少和张大老板那边。鹰子沟的事情麻烦你们了,多谢了!”说着行了个福礼。 张全和孙七忙避开去,他们可不敢受这个礼,满口只说是应该的,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一宿过去后,王永珠三人带着谷雨又驾着马车,被张全等人送出了峡谷。 回到家,都累得不行,一个个心力憔悴。 张婆子也不好多问,只让他们快回屋歇着。 大家在鹰子沟都没睡好,回家来才彻底放松下来,一觉就到了第二天。 王永珠醒来后先是给了王永贵银子,让他驾着马车去镇上,到酒楼里定了一堆鸡鸭鱼肉,给鹰子沟的张全他们送了过去。 这边张婆子也都知道了鹰子沟的事情,拍着腿连骂了几句活该。 鹰子沟的事情处理完了,虽然王永珠说过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别问她,可到底还是有消息陆陆续续的传到她耳朵里来。 听说赌坊的那帮子人被彻底端了老窝,鹰子沟的那些男人们没日没夜的在山里寻摸适合人住的山洞。 后来听说,在几十里外勉强算是找到了一个地方,算是能容纳下那一百多号人。 虽然都舍不得离开现在住的山洞,可都不敢拖延,慢慢的都搬过去了。 至于历九少和张银保那边,信送出去了一个月后终于有了回音。 两人信中都十分惊喜,甚至不相信,只是京城那边茶叶销售正是关键的时候,两人都不好走开,只派了更多人的进了鹰子沟,在茶山附近巡逻,不准闲杂人等进入。 如今鹰子沟已经彻底只剩下历家和张家的人手了。 时间飞快,转眼就到了七月底了,这一个多月,宋重锦天天埋头苦读,偶尔到村里走走。 王永珠也有功课,在一个屋子里,互不打扰,又彼此能看到对方。 日子过得平静又难得的悠闲。 金斗的婚事也终于定了下来,就是那全家的姑娘,为了定下她,也费了不少心思。 全家姑娘一听王家的条件,自然是愿意的。 只是金斗这边还在守孝,一时不能迎娶人过门,可全家姑娘的叔伯在一旁虎视眈眈。 逼得没办法,最后还是张婆子带着人去镇上,闹了一场,将全家叔伯的脸皮都扒下来踩在地上了,逼得全家叔伯当众表态,绝对没有要插手这个侄女的婚事的意思。 两家当众交换了庚帖,聘礼也还算体面。 不知张婆子怎么跟人说的,说动了全家姑娘的亲爹,这三年里,那全家姑娘就寄养到说媒的婶子娘家那边,三年后孝满成亲,就从婶子娘家那边嫁出去。 还立下了字据。 全家姑娘算是彻底脱离了火坑,对张婆子感激得不行。 去了寄养的家里后,绣花挣了钱,除了攒起来,就是三不五时的捎东西过来孝敬张婆子。 倒是将金斗给丢在了脑后。 进入了七月底,即使宋重锦再舍不得,也要启程去青州府参加秋闱了。 王永珠和张婆子早就打点好了宋重锦的行囊,检查了一遍又一遍。 本来王永珠要送宋重锦回县城,可杜太医那边送信来,让她们暂时先别回去,就留在乡下。 虽然信中没说为何,宋重锦却是断然不敢让王永珠送他回荆县了。 他也舍不得永珠,可到底是永珠的安全最重要。 来接宋重锦的是杨宗保,分离之际,张婆子又拉着杨宗保好生叮嘱,要他照顾好宋重锦。 杨宗保点头拍胸脯不迭。 宋重锦临走之前的晚上,搂着王永珠一宿没睡,只说了一句:“等你相公给你考个举人回来!” 送走了宋重锦,王永珠只觉得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 总得找点事情做才好。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赶考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一算时间,立秋之后就可以移栽茶树枝条了。 这才提起精神来,先去找了宋重锦当初留在镇上的几个人手,带着他们去了大黑山里面的自己的茶山那里看好了位置,然后给了他们银子,让他们找些人手,在茶山脚下,先盖上几间屋子来。 宋重锦走之前已经交代过他们,他们心里自然有数。 二话没说,拿着银子就去办事了。 一面王永珠又让王永平去鹰子沟打听了鲁小山他们现在搬到那里去了,然后托人给鲁小山他们带了口信。 且说鲁小山他们如今找的山洞自然没有鹰子沟那边的好,也不过是勉强栖身。 加上那事之后,虽然大家表面不说,可其实不是没有怨言的,彼此都觉得是别人连累了自己。 天天憋在那山洞里,磕磕碰碰的,日子都过得不痛快。 已经有几家,实在受不了,寻摸了自己婆娘娘家那边的关系,干脆就给搬出去了。 鲁小山的婆娘见了后也天天在鲁小山耳边吹风,想要搬回娘家去,说的也实在,就算回娘家那边住,被人说几句闲话,也比窝在这地方强。 鲁小山也就动了心。 没想到这个时候,有人托口信,说要雇他们鹰子沟的几家去守林去,条件还不赖。 在深山里,但是给房子住,每个月都给月钱,还给一定量的粗粮。 就是守着山林,隔几天就要上山巡查一番,还要挖坑栽树之类的活计。 唯一的要求就是老实,听话,本份。 鲁小山一听,这活计他适合啊,更别提能离开这山洞,还有房子住了,既脱离了这里,又能不去自己媳妇的娘家听闲话,恨不得立刻就答应。 到底鹰子沟的事情,让他心里有了阴影,生怕这好事又变坏事,只说要回去考虑考虑。 那人也好说话,不仅同意了,还说还看中了他们其中的其他几个人,让他也转告一声,商量一下,看要不要去? 如果同意去,明儿个他还来,就带他们走。 鲁小山又是高兴又是担心的回去后,将那人点的几个人偷空喊出去一说,都乐意啊! 如今鹰子沟的猎户名声早就臭了,外人都笑话他们人傻,天上掉下来的好日子愣是被他们自己折腾没了,还连住了半辈子的山洞都没保住。 要不是他们本就长居深山中,只怕那些闲言碎语都要淹没他们了。 如今还能有人肯雇他们干活,那是千肯万肯。 第二天,他们一早就收拾好东西,等着那人来,也就拖家带口的跟着去了。 到了地方,才看到那地方倒是好地方,有山有水,就是屋子还没盖起,只搭了几个茅草棚子,勉强能住人。 可他们也不挑剔,能住人就行,那屋子不是在盖么?迟早都能住上。 这几家加起来大人孩子也有四五十号人,也就安心在这里住了下来,帮忙盖房子,忙得脚不沾地也心甘情愿。 后来等他们知道,这雇佣他们的人就是王永珠,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至此死心塌地不提。 ※※※ 宋重锦这边回了荆县,自家院子都没进去,先去了杜太医家。 本是想问杜太医,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对王永珠不利,才不让她跟着到县城来。 没想到杜太医眼睛一翻:“她要是跟来了,只怕还要跟着你去州府才放心。如今这州府全是要参加秋闱的考生,连落脚都困难。还要跟着你提心吊胆的,你忍心啊?” 没等宋重锦回答,杜太医就气呼呼的道:“就算你忍心,老夫也不忍心!就你要考试啊?我给她布置了那么多功课,她也要考试啊!跟着你去不是整天就围着你转了?那不是荒废她的时间么?” “再说了,你一个大男人了,自己去自己回,少婆婆妈妈的!” 宋重锦哭笑不得,自己只是问了一句,倒招了杜太医这么多话。 不过杜太医说的也是,听说每年秋闱,不仅考场内考生受折磨,这在外面陪考的也不好受。 再说了,州府人生地不熟的,他在考试的时候,永珠一个人,他也不放心啊。 倒是齐夫人,见杜太医这么说宋重锦,心疼了。 忙解围:“好了好了,这孩子两个月没见,你咋开口就没一句好话?” 转过脸又跟宋重锦道:“你快去洗把脸,一会就吃饭。你也别回你那院子了,就在这边住一宿,你师父还有些话交代你,明儿个一早你就上船。” 宋重锦只能答应,又出去跟杨宗保说了一声,让明儿一早来接他就行。 到了晚上,果然杜太医交代了不少他打听来需要注意的事项,又给了他一个地址:“你到了州府后,也别去客栈了,那地方现在肯定已经住满了。到我方才说的这个地方去,那里是你师伯那边一位师兄名下的一个小院子,不大,也就一进。” “我已经让他送信过去,让好好收拾过了,也有人守门,还有婆子专门做饭。离考场也近,最是便宜不过。” 宋重锦心中感激,知道杜太医这是事事都为他考虑到了。 “行了,你那黑脸感动跟不感动也没啥区别了,就别浪费表情了,睡吧!船已经给你订好了,明儿个还要早起呢!” 杜太医挥挥手,出门前到底停住了脚步:“好好考!要是考不中,就别回来了!” 宋重锦好好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就神清气爽了。 吃了早饭,拜别了杜太医和齐夫人,被塞了一堆杜太医自己做的各色药丸,什么晕船的,什么防风寒的,什么开胃消食,什么解酒的,五花八门。 宋重锦出门,杨宗保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 两人到了码头,果然就有人来问,得到答复后,将两人迎上船。 安排的房间也是舱上的,虽然不大,可收拾得干净利落,住两个人是足够了。 这条船上,除了宋重锦,还有两三个也是去赶考的学子,第一天还跑到宋重锦这边说话,第二天就晕船晕得喝水都吐了。 宋重锦送了两颗晕船的药丸过去,杜太医出手,那必定不凡。 晕船的两个学子立刻就止住了吐,等到下船的时候,就几乎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秋闱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下了船,两个学子千恩万谢,知道宋重锦还没定客栈房间,就极力的邀请跟他们一起住。 他们早早就几个人一起包下了院子,多挤两个人也无所谓。 宋重锦只说自己有住处,才好不容易推辞了。 到了杜太医说的地方,果然是一进小院,闹中取静。 打扫得干净,色色都齐全的。 一对老夫妻看着房子,看到宋重锦和杨宗保到了,没一会就烧好了热水,整治好了饭菜。 等到宋重锦这边安顿好了,才出门去找长青书院的那几个交好的同窗。 杨宗保早就知道他们住在哪个客栈,直接带了过去。 那个同窗见到宋重锦也松了一口气,这样看就要考试了,宋重锦回了乡下还没赶到,他们就怕宋重锦赶不上,这一错过就又要三年了。 如今亲眼看到他,也都放心了。 几人寒暄了几句,宋重锦才知道,果真是,这青州府如今热闹的很,客栈都住满了,还有不少的人家也将房间给租了出去。 还陆续有不少学子会赶到,到时候只怕有的人都没地方去住,只能到城外的庙里借住。 就这些长青书院的同窗,来得不算迟,也没订到什么好房间,每天来来往往的人,闹腾得每天想温习下书都不行。 宋重锦一听,倒是大方的邀请这些人到自己住的院子里来,不说别的,安静。 也没外人打扰,一起温书,互相探讨一下是再好不过的。 大家都知道宋重锦的为人,不是那等只嘴上说说的,既然开口了就是真心邀请。 不过大家都有分寸,知道这院子也是宋重锦借住的,只说白天来温书,晚上仍旧回客栈去。 客栈虽然闹腾些,可也有好处,各种小道消息来源多。 几人约定了,因着白天多了人在这边温书,杨宗保在外面走南闯北的,多么精明,晚上就封了五两银子给那看房子做饭的老俩口,让他们白天多准备些饭菜,这算买菜的钱。 那老两口没想到还有这个外快赚,喜得见牙不见眼,没口子答应了。 每日整治干净的饭菜,吃得那几个同窗又是感激又是不好意思,商量了以后,硬是封了个红包,凑了几两银子算是交的伙食费。 宋重锦本不在乎这点银子,可也知道这几个同窗的脾气,都不是那占人便宜的。 只一笑收之。 很快就到了八月初九,秋闱开始。 这秋闱一共三场,八月初九、八月十二和八月十五三场,每场三天。 如今八月白天虽然还热,可到了晚上,也夜风就开始转凉了。 又怕考生们携带小抄作弊,这考生身上还不能穿夹衣。 王永珠早就打听过,张婆子也有经验,所以早早的就给宋重锦带了几件单袍,晚上冷还能多穿几件,也免得受凉。 还准备了油布,这是怕万一刮风下雨,也好挡一下风雨。 每个考生吃食自备,因着天气炎热,也不敢带饭菜进去,不然一天就馊了。 大多是带干粮进去,对付几天。 那小院的老俩口里的婆子,做得一手干烙饼,倒是省却了宋重锦的麻烦。 加上宋重锦还带着自己做的菌菇酱,又带了二两茶叶,还有小号的红泥小风炉,一个小茶壶,打火石和一小筐木炭。 进了号间后,有专门放置风炉和茶壶的地方,可以煮点开水喝。 本来宋重锦是没想带着自己,可王永珠却十分坚持,她问过了,那贡院准备的水,都在一个水缸里,谁知道那水缸洗刷干净没? 这生水喝下去,万一导致肠胃不舒服可就一切都毁了。 倒宁愿麻烦一些,也要避开这些可能。 宋重锦一听,说的有道理啊。 也就不嫌弃麻烦的,将王永珠所列的单子上的东西都给备齐全了。 排队进考场,宋重锦本以为自己这样背着大筐算是夸张了的,可到了现场,前后一看,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太天真了。 有带着被褥的,有带着炒锅和油盐酱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是来考举人的,是来考厨师的。 还有带着小厮和丫鬟来,要进去的。 大多是背着大筐子,毕竟要在里面住上三天两晚不是。 手头宽裕的人家,这个时候自然更舍得,恨不得连家都搬进去,再自己进去伺候才好。 手头紧的人家,也是尽了自家最大的所能,带上平日里都不舍得吃的白面烙饼。 杨宗保将宋重锦送到了贡院的门口,门口几个小吏,正在细心的翻捡,凡是有不合格的或者违禁的,一律都丢了出来。 宋重锦坦坦荡荡的任人检查,一面嘱咐杨宗保:“舅舅,你三天后来接我就行。” 翻查了一番,宋重锦没带任何不合格和违禁品,自然就给了号码牌子放行了。 进了里面,按着牌子上的号码,找到自己的号间,还好,位置不前不后,正好在树荫下,太阳还晒不着。 放下东西,宋重锦先将风炉、水壶之类的放好,又将自己的号间洒了杜太医给的驱蛇虫的药,将笔墨砚台拿出来一一摆好,去打了一壶水来,然后静坐在号间等待着。 时间一到,贡院的大门立刻就紧闭了,如狼似虎的护卫牢牢的守护着,外面的人休想进去,里面的人别想出来。 号间里,考官们给每个人都发了纸张,然后就有考官拿着考试的题目慢慢的走过没一个号间,让考生看清楚了题目。 整个贡院里,除了考官的脚步声,人人都屏气凝神,生怕漏看了题目上的一个字。 等到考官走完一圈,就已经有人开始磨墨铺纸,开始答题了。 宋重锦却并不着急,先是将题目写在了草稿纸上,然后一边在脑子里思索着,一边手下也没闲着。 先将风炉点燃,又将水壶里的水先倒出一点一会预备磨墨,剩下的全部坐在炉子上,等着水开的时候,就开始磨墨。 墨磨好了,水也开了,将茶叶捏了两小搓进去,立刻茶香四溢,让人头脑一清。 这茶香让本来巡查的考官忍不住眼神都飘了过来,更有那考生们,闻着这位味道就忍不住口舌生津,有那胆子大的,就探出头来,被考官给呵斥了进去。 宋重锦慢条斯理的将茶壶拎到桌上,才铺好纸,沉吟片刻后,开始埋头泼墨起来。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亏大了的历九少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七里墩这边,王永珠算着日子,知道八月初九是秋闱的第一天,就悬着心。 王家人当初也曾供过王永安科举,别的不知道,日子还是记得的,一家子从这天起,就都有些心不在焉。 不管平日里大家怎么想的,可这个时候,都是想着宋重锦能考上的,要是成了举人,那就可以做官了。 这在七里墩,那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王家的山货生意,以后就有了倚仗了,远了不说,以后石桥镇这里,他们就稳当了。 张婆子更是天天在家念佛,保佑宋重锦高中。 当初王永安秋闱她都没这么诚心过。 倒是王永珠,过来一天也就回过神来了,宋重锦考得如何,他们在七里墩再着急也没有用,一切都得靠他自己。 反倒是茶山那边,得好好合计合计了。 正好,历九少和张银保那边都送信来,已经到了荆县,不日就要赶到石桥镇,希望直接在鹰子沟汇合,去看茶母树。 王永珠也正好想当面跟两人道个歉才是,算好了日程,让王永平驾着马车,再一次到了鹰子沟。 果然,历九少和张银保头一天已经到了。 这几个月没到鹰子沟,已经大变样了。 要通过的那狭长的峡谷口,砌起的两堵石墙和大门,有人看守着。 见到是王永平,立刻热情的将人给迎了进去。 峡谷里的杂草小树也都被砍干净了,靠着山崖倒是搭起了不少木屋,一排排的,看上去又整齐又好看。 中间值留了一条路,顺着路到了峡谷尽头,就发现,原来山洞外的屋子都已经盖好了,每家每户似乎都有人居住,有男有女,还有孩子,想来应该是历家和张家那边安排人的时候,就已经将一家子都安排过来了,让他们好安心的守着茶山。 原来住人的山洞倒是也被收拾了,似乎成了仓库。 王永珠和王永平被带着直接到了一间更整齐干净的院子前,推开门,就听到张银保的声音。 听到门口的人说王永珠来了,里面一阵骚动,然后就看到张银保先冲了出来,历九少慢了一步,故作矜持的从堂屋踱步出来。 张银保看到王永珠,若是个男的,就要一把抱住捶上两拳了,只可惜是个女的,只得冲到一半,刹住了脚步:“王家妹子,你来啦,我跟九少可等你多时了!” 说着就兴奋的搓手:“妹子,你信里说的是真的?快带我们去见识见识——”恨不得就将王永珠给拖到山里去。 历九少翻个白眼,懒洋洋的道:“急什么?那树能跑不成?这大热天的,还不让人进来喝口水?” 张银保回过神来,立刻致歉:“瞧我,都高兴糊涂了,快进来喝茶喝茶!” 张银保能不高兴吗?这次云雾茶,经过历家的操作,成功的在京城一炮而红。 还送到了当今皇帝的案上,听说皇帝陛下也颇为中意,金口一开,云雾茶明年就是贡茶,每年必备的贡品了。 这是何等的荣耀?张银保这辈子都没想过好吗? 更别说,跟着历九少,他才发现,历家的手段和人脉多么的强大,简直让他叹为观止。 更是坚定了要跟着历家走的决心。 这都多亏了王永珠啊!不说别的,这王永珠简直就是他的福星!没有王永珠牵线搭桥,哪里有他张银保的今天? 尤其是,本来他们以为这就已经是极限的时候,王永珠又给了他们更大惊喜! 茶母树!简直是可遇不可求的神物。 据说全国上下,如今唯一知道的,也就是南边有一颗茶母树,每年产量不过区区一斤茶叶,就连皇帝那边也不过一年能得半斤就是极限了。 若是自己这边真有茶母树,那云雾茶的位置就稳了,说不得还能跻身十大名茶之列。 操作的好,那可是名垂千古的事情。 所以一等那边将云雾定成明年的贡茶尘埃落定,他就跟历九少立刻飞奔而来。 一路上那一颗心都是火热火热的。 张银保能看到的好处,历九少和历家看到的更多。 就连历家家主听了历九少的转述,都忍不住惊叹和后悔:“没想到这女子居然有如此福运,早知道当初就不该顺着你的性子,直接纳进府来,一个贵妾的位置还是给的起的——” “我记得她好像成亲当天,亲爹就去世了,所以一直在守孝是吧?这肯定还没圆房,老九,你若是不介意,咱们多给她男人银子,让她改嫁给你如何?” 这样旺家的女子,历家家主若不是当初是说要给自己儿子,自己都恨不得收入房中,就算丑点,供着就行啊! 历九少眼神一寒,不过神色没变,还是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冷哼一声道:“就算她再能赚钱又如何?已经嫁过人了,如何还配得上儿子?再说了,如今她不也上道识趣的给咱们赚钱么?何必多此一举,纳到家里来,这种乡下村妇,半点不懂规矩,不成个体统,纳回来岂不是要闹得家里难看?你儿子我打小可没受过其,莫非到时候还要受一个村妇的气?把她供着不成?” 历家家主到底还是心疼儿子的,看儿子这般避之唯恐不及,也就摇摇头:“你这臭毛病,也就你老子我能忍了!行了,既然你没这个心思,也就算了!你也快收拾了去看看,那茶母树是不是真的。” “若是真的,这个乡下女人还是要多笼络笼络,多给点赏钱,分红也可以适当增加点,只要不过分,都能答应!” 这是给出许诺的范围了。 历九少这才怏怏然,不满的哼了一声,不情不愿的走了出来。 回到屋里,历九少才发现,自己后背衣服都汗湿了。 此刻见到王永珠,历九少很想说: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本少爷可亏大了!以后你得对本少爷好才行! 可看着张银保还有其他人,到底知道这话不能说出口,只冷哼一声,白了王永珠一眼,算是出了点气。 王永珠压根没放在心上,历九少这种大少爷,那脾气就跟女人来大姨妈一样,完全无法预测,她也懒得费神去想。 喜欢哼就多哼哼,喜欢翻白眼就翻白眼,反正他长得好看,翻白眼也还能凑合看。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这等坑爹的儿子,闻所未闻啊!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坐到屋里歇了歇,张银保那边也就将两句京城那边茶叶的情况,给说清楚了。 王永珠也正好,正式给两人道歉,因为自己,而带来这么多麻烦。 张银保还没开口,历九少不耐烦了:“就这么点事,你还要自责多少次?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本是一片好心,是那些刁民自己贪心不足,怪得了谁?” “再说了,鹰子沟每家不是发了二十两银子了么?够仁至义尽了!这安顿他们的银子,还有这盖房子的钱,当初本就是用的你应得的那份分红,咱们又没出一两银子,你有何对不住我们的?” “更何况经过这事也好,正好将鹰子沟的这些心怀不轨的人给清了出去,茶山可出不得岔子。” “你说起这事正好,既然鹰子沟这边的事情都处理完了,以后那一成分红还归你!” 张银保也在一旁连连点头。 王永珠要拒绝,历九少摆摆手:“不用多说了,就算不为这个,就你说的找到了茶母树,这分红就得重新商量。这云雾茶是靠着你才发现的,茶叶名字是你想的,加上这茶母树,桩桩件件的,都是你的功劳。” “这分红你不想拿也得拿,不然让外人知道,跟我历九少合作,立了这么大功劳,就算就给这么点分红,说出去我历九少要不要面子?还要不要在商场混了?以后怎么招揽人才?难道让人家背地里骂我吝啬小气不成?” “这事就这么定了,若是茶母树确认无误,再给你一成!” 历九少不容置疑的拍板。 王永珠想说什么,历九少不耐烦的道:“给你银子你为啥不要?再说了这银子又不是我出?我来之前我爹已经嘱咐过了,若是茶母树是真的,那就要多给好处与你。” “我爹那银子多得花不完,你不拿岂不是白便宜他了?我老子的银子我都不心疼,你心疼个什么劲?” 王永珠目瞪口呆,这等坑爹的儿子,闻所未闻啊! 历家家主他知道吗? 一旁的张银保也一言难尽的看着历九少,说实话,内心深处,有历九少这样一个合作伙伴,放心啊,开心啊! 一言不合就送分红,谁不喜欢? 可要是站在他爹的立场上,这样的儿子,先抽个半死再说! 抹一把汗,张银保决定当自己是块木头,什么都没听到。 王永珠听历九少这语气,只得换话题:“我带你们去看茶母树?” 这倒是正事,历九少进屋换了一身俐落的短打,没了那奢华的锦袍,历九少倒是显出了几分英气。 只可惜历九少一直皱着眉头,只说这衣服不够华贵,配不上他历九少的身份和美貌。 王永珠实在没忍住:“你穿的那么华贵进山给谁看?咱们是要走山路,穿山林的,要是穿着长袍大袖的,只怕没走两步,衣服就给勾破了。难道历九少要衣不蔽体的出来?” 历九少看了看王永珠,又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突然白玉一般的耳朵就红了,强作镇定的道:“哼!你这个女人,简直——” 话没说完,就一跺脚,扭头就出去了。 王永珠一脸懵逼,我怎么了?我干啥了? 怎么历九少一副自己怎么着他了的模样? 张银保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看历九少出去了,再看王永珠还一脸懵圈,忍不住道:“妹子啊,你可长点心吧!那个你毕竟已经成亲了,有些话不能乱说——” 王永珠冤枉死了!她说啥了? 等等?她不就说了个衣不蔽体吗?我去!要不要这样? 有了这么一出,王永珠决定了,如非必要,她还是别开口了。 这历九少和张银保都是身家不菲的人,去深山里,自然不能就这么去了,后面起码跟了十来个心腹护卫。 还有齐大师和另一位姓陆的大师,是去鉴定茶母树的,也足以证明他们对茶母树的重视。 浩浩荡荡的进了山。 历九少一路除了不时看王永珠一眼外,倒是难得的没开口抱怨环境恶劣。 先到茶山看了两眼,王永珠也正好说正事:“我那边的茶山也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这边压好的枝条移栽过去了。我大致估算了一下,一年能压出三四百枝条来就很不错了,我那边山估计要一千多根枝条。” “今年先将这些压好的枝条移栽过去,若是能成活没问题,明年采茶后就可以继续再压一批,三年就够了!三年也能试验出这茶树能不能移栽他处,茶叶品质会不会有改变了!若是能成功,这附近都可以慢慢再栽上枝条,扩大规模了!” 这事王永珠早就跟历九少和张银保说过,他们俩也没啥意见。 这好的茶叶,茶树品种、生长环境缺一不可。很多好的茶叶,移栽到他处后,就不是那个味道了。 而且茶树压条成活率并不高,即使历九少和张银保想扩大种植的范围也只是想想,这得经过长年累月的试验,成了那自然好,没成,那就是血本无归。 有王永珠主动要求试验,对他们来说自然有利无害,没有不答应的。 更何况,此刻他们的心情,更多的在茶母树哪里。 王永珠也看出来了,不再多说,带着他们穿过山林,到了茶母树前。 还不等王永珠开口,齐大师和陆大师就眼睛一亮,扑到了两棵树前。 一人分了一棵,先是围着看了半天,又伸手采了茶叶放在口中咀嚼了一番。 再然后两人又低着头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交流什么,从他们脸上欣喜若狂的表情,就知道这茶母树恐怕就是真的了。 王永珠很想说,废话,经过小田田扫描的,他虽然各种不靠谱,可扫描鉴定还是不容置疑的。 那边两位大师商量了两句,得出了结论,脸上带着惊喜的笑容来跟历九少汇报:“的确是茶母树,看这树龄,好几百年了。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茶母树,还是两棵!” 一直屏息以待的历九少和张银保顿时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们知道王永珠不会骗他们,可这茶母树到底事关重大,没有自己心腹培养出来的大师认定,他们总归是不放心。 现在结果确定了,顿时整只队伍都喜气洋洋满腮,傻子都知道茶母树代表着什么! 历九少立刻就下令:“这一块,让人给保护起来,掉一片叶子都要小心!” 一面又问:“这山头被我买下来没?” 旁边心腹拿出地契核对了一下:“禀九少,这座山头属于地契上标注的边缘——” “明天再去买,这附近山头,都买下来!”历九少大手一挥。 “是!”心腹知道事关重大,忙点头应下了。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自然是因为你 王永珠简直没眼睛看,如此俊美如仙的少年,开口就是买买买,将那股子仙气给破坏殆尽。 这种话,难道不该张银保这样长相的人说么? 历九少还浑然不觉,指点江山完毕,乐颠颠的跑过来:“王家娘子,你那茶山大不大?要不要也将周围都买下来?这钱不用你出,让我爹出!” 没办法,谁让自己有个天下第一有钱的爹呢? 王永珠给他两个字,呵呵。 看完茶母树,王永珠自觉该说的该交代的都搞定了,就要回茶山,这次来也不是白来的,要将那压好的茶树枝条带回去栽的。 齐大师和陆大师抱着茶母树不肯走,有生之年能看到茶母树,不抱着睡几天,出去怎么跟人吹牛? 历九少也懒得管,留下几个人照看着,就往回走。 这深山老林里,条件这么简陋,还有蚊虫,即使有自己带的人,尽了最大能力的铺陈,对他来说,也实在是条件太艰苦了。 要不是为了见王永珠和茶母树,谁乐意跑到这鬼地方来? 茶母树见到了,坑自己老爹的银子贴补王永珠也做到了,历九少也就呆不住了。 听王永珠说要带茶树枝条回去,他一面吩咐人去办,一面给王永珠使眼色。 王永珠这才想起,对了,好像还有胭脂水粉的生意要跟历九少谈。 也就点点头,放慢了速度。 历九少一个眼神下去,自然就有侍卫找借口将张银保给哄到前面去,前后的人都隔着远远的,不让人听到他们说话。 张银保又不瞎,哪里看不出来侍卫的意图,有心想说什么,可见王永珠似乎没反对,他也就默默地闭嘴,装作没发现的跟人走了。 等到确定前后的人都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了,历九少才小声的道:“你上次来信说的那个胭脂生意?” 说到生意,两人神情都严肃下来。 王永珠细细的介绍:“这胭脂方子是我从一本古书里找到的,按照上面的方子做出来的胭脂水粉本已经是极好的了,我又不放心,让我师傅杜太医给看着方子,斟酌着又调整了一下,最是养颜护肤的,不比皇宫大内那些娘娘们用的差。” “这是制作的成品,我想着你来了,就带着,让你亲自试试就知道了。” 说着从荷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白瓷盒子来,递给了历九少。 历九少将白瓷盒子打开,就看到浅浅一盒子红色的胭脂,一股清香扑面而来,凑进一闻,并不是直接将香料添加到里面,反倒像是那胭脂膏子里渗透出来的。 犹豫了一下,历九少伸出小指轻轻挑了一点,在手背上抹开,果然又红又香润,十分好推开。 历九少从小就生活在锦绣乡中,打小身边就围随着不少女人,这女人用的胭脂水粉,他也是常见的。 尤其是自己的亲娘,以美貌著称,对胭脂水粉那更是要求极高,加上历家豪富,多少好东西任由他们挥霍。 历家主又是个对自己女人大方的,历九少的亲娘用的胭脂水粉,比起宫里的娘娘们用的,不带差的。 可似乎比起手中这盒胭脂膏子来,都差了点什么。 先前听王永珠在信里说这胭脂如何好,他还觉得只怕是王永珠在乡下没见过好的,见到稍微好一点的,就当成宝了,即使有杜太医的名气,他也想着若杜太医真有这个心思,可杜太医在京城的时候,从来可没沾过这胭脂水粉。 说不得只是杜太医为了给徒弟撑腰,挂个名呢。 这见了失误才知道自己是小看人了,这等胭脂水粉,送到宫里去,那都是极品了。 顿时眼睛都亮了起来。 王永珠见历九少是真有了兴趣,这才有将粉给拿了出来,让历九少自己试。 历九少试了后,呼吸都不稳了:“这生意你就放心交给我好了!” 生在历家,耳濡目染,历九少自小就明白,这世上什么钱最好赚?当然是女人的钱。 一般男人们看这胭脂水粉,觉得不过是小物件,不值钱。 那是他们不知道,这上好的胭脂水粉,随便一样,那都十几两银子那么小小一盒好吗? 历家虽然有钱,可到底底蕴不足,不如那些世家,都有些家传护肤的方子,纵然花千金,买来的那些方子,也不过尔尔。 所以胭脂水粉这个赚钱的行当,他们还真没什么竞争力。 不过,历九少此刻的心思,却不是将这个生意给历家。 他左右看看,将声音压得更低,凑近王永珠的身边:“这生意,我跟你合伙,依照你信里说的,分成四分,你、我、杜太医还有宫里的德妃娘娘,我没有意见,只是我有一个要求。” 王永珠看了历九少一眼,“什么要求?” “这生意,算我私人跟你合伙,和历家没关系!”历九少低声道,说完,就盯着王永珠看。 王永珠一个顿都没打:“好啊!” 历九少看了王永珠一眼,又强调:“我是说和我,历长楠合作,不是和历家,我是我,历家是历家,你明白吗?” 王永珠倒是惊讶的看着他:“我当然知道!我跟你合作,自然是因为你,而不是因为历家。” 历九少的心思她当然看出来了,恐怕他在历家也不过是表面风光,内里还不知道怎样呢。 本来就是庶子,上面还有那么多兄弟,虽然听说历家家主让他负责青州府这边的生意,也因为吉祥布料让历家家主高看了一眼。 可以她平日里看到的,历九少恐怕不是那种为了历家甘愿埋头奉献一辈子的人。 身为庶子,想给自己多留两张底牌,有自己的退路,很能理解。 因此她是真的不在意,也是想帮历九少一把,拉上德妃娘娘,不仅是生意的靠山,也是历九少的靠山。 历九少脸色神色莫测,好半天才低低的一笑,眼眸中飞快的掠过点什么,不过眨眼他就掩饰好了。 清了清嗓子,“既然这样,那么咱们说好了,杜太医占两成,德妃娘娘占两成,剩下的我占三成,你占三成,你看行不行?” 王永珠自然没意见。 手机站: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栽树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历九少又跟王永珠商量了制作胭脂水粉的作坊,招人,还有开店铺的事情。 王永珠十分果断:“你负责销售,我这边负责制作就行了。刚好我在荆县最近买了几十亩的花田,四时的鲜花不断,我师傅杜太医又在荆县,有他把控,质量也放心。” “这作坊就设在荆县,若是将来生意做大了,再在京城附近买些花田,将作坊开到京城去就更好了。” “至于这销售,我不插手也不管,还有德妃娘娘这边,我这边已经准备好了专门敬献给德妃娘娘用的胭脂水粉,还有几匹新的布料,还是从以前染缬上又想了些花样,做出来几样新的花色来,你一并拿去。” 剩下的话,就不用王永珠多说了,她前期准备工作这么多,连如何跟德妃娘娘那边搭上关系的桥都架好了。 如果历九少还做不成,那就没必要合作了。 历九少本来是想借着历家的关系,想法子,悄悄的将东西给进到德妃宫里去,可既然王永珠这边都准备好了,这下他自然更从容了。 当下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 两人都是爽快的人,当下击掌为约,就等着到了县城在签下契约来。 前后跟随的侍卫,只能模糊的听到什么销售,什么宫里,以为两人还在说茶叶的事情,毕竟是不是才发现茶母树们,肯定有些要说的。 回到鹰子沟,等着那茶树枝条的时间,王永珠从马车上拖下来一个木箱子,当着大家的面交给了历九少,里面就是那新布料和胭脂水粉。 顺便又偷空写了一封信,让历九少带到荆县去交给杜太医。 信里先问好,诉说想念之词,然后才说让齐夫人帮忙准备制作胭脂水粉的原料,等她这边茶山的事情安顿好,就该去荆县那边了。 胭脂水粉要先制出来,不过也不必着急,等历九少那边一切布置打通好,也是年底的事情了。 因着天色晚了,王永珠被细心的安排到了有女眷的家中,家中的男人和孩子都到隔壁家住了,单独给王永珠收拾出一个干净的房间出来。 王永平则跟其他护卫挤在一起,凑合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那些茶树压条已经全部准备好,根部都包裹着一点湿润的泥土,还细心的用树叶子将根茎包裹住,放在车厢里。 王永珠也就告辞,要回七里墩去。 历九少和张银保来的目的一是茶母树,二是重新签订分红契书,事情办完了,外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事情等着他们,自是不能多留的,也就跟着一起出来。 到了杨家村,两队人马才分道扬镳。 将那茶树纸条晚上喷了水,又用树枝盖住,放在阴凉地里过了一夜。 第二天,刚好冲子沟昨儿个派人带信,说是那边山货收了不少,让王家派人去拖回来。 这事自然是王永平和柳小桥去做。 王永珠也顺便让他们俩回去冲子沟带个信,看有没有要到她那茶山去守茶山的。 柳小桥一听,眼睛一亮,这可是好事。 回去冲子沟一说,不止她,娘家人都要被大家高看一眼,因此满口答应了。 等王永平两夫妻一走,趁着院子里没人,王永珠将上次经过种子优选培育室培育出来的一百根枝条做了记号,也和那些鹰子沟压条的茶树枝条放在了一起。 王永富和王永贵本来要上山帮忙,哪里走得开,如今又开始收秋天的山货了。 王永珠巴不得他们不去,好说歹说让他们留在家里来了。 由王永珠带着雇的那些汉子将茶树苗给送上去。 王永贵到底不放心,跑去跟里正嘀咕了几句。 这要种茶的事情,早就跟里正通过气,那里正本来就心里一直挂着这个事,只是宋重锦和王永珠去了县城,一时不得回来。 这见王永珠前些日子买了材料,说要在山里盖屋子,要请人看着茶山种茶,里正就等着呢。 听说王家雇十好几个汉子,要扛着树条去山上,王家人脱不开身,只有王永珠一人,怕压不住场子,想请他去看着,哪里有不答应的? 十分爽快的就答应了。 一起爬着山,几次里正都欲言又止,王永珠知道里正的意思,主动就解释了:“这些枝条,先种到山里看看,要是明年成活率高,死苗少,我会再弄一批来。这茶树三年才能产茶,要等三年看出产的茶叶品质。如果没问题,这七里坡向南的一面就可以全部栽种了,如今就担心这几百棵栽下去,明年还能剩下多少。” 里正看着那瘦弱的枝条,心里也没底,还要安慰:“且栽着看看,不管成不成,你们的心意,我代表大家是心领了的!你且放心,我回去会让村里人打猎什么的别往这一块来,免得不小心糟蹋了苗子。” 到了茶山,已经大变样了,这山里多的是木头和石头,盖得屋子下面是石头,上面是木头,顶上盖得是山里特有的一种茅草,晒干后金黄油亮,盖在屋顶上,雨淋不进去。 好多没钱的人家,都是到山里采这种茅草回去晒干盖屋顶用。 鹰子沟的那些人,祖传的手艺是打猎,这些手艺一概不会,这些砌墙,盖屋顶之类的活计,也没啥太多技术含量,跟着这么些天,也都记在了心里,将来修个屋顶什么的,倒不是难事了。 按照王永珠的吩咐,在半山腰和山顶挖出来了四百多个坑来。 那坑附近的杂草,还有会妨碍茶树生长的灌木,都被挖干净了。 王永珠状似随意将那一百根优选出的茶树苗挑出来,选了几个人,让他们都栽倒山顶上去。 剩下的都栽在半山腰,这样将来也好区分些。 人多力量大,加上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大家很快就这四百来棵茶树给栽了下去,又从附近的溪流里提水来浇灌了。 这事就完了,剩下的就看时间了。 王永珠也就叮嘱了几句,尤其是山上的那一百来颗,跟他们交代,要格外细心些,让除了附近的野草长出来要拔掉外,别的一概不用管,让他们天生天养就行。 下了山,来帮忙的人,每人都给了五十个大钱,还包了一顿二和面的馍馍配肉炖蘑菇,吃得帮忙的汉子肚子溜圆,满意极了。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考完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青州府。 贡院门外,此刻围满了人。 今天是秋闱最后一天,从早上起,就有人在门口守着,等着参加完考试的学子们出来。 杨宗保早就打听好了,起了个大早,托请做饭的婆子今日要做好克化清淡的吃食,就雇了马车到贡院门口守着了。 好不容易等到贡院的门一打开,里面的学子一个个形容憔悴,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 本来都是文弱书生,被这三场考试折磨得跟地里的小白菜一般,脸黄黄的,腿打着晃,风一吹就要倒了。 尤其是其中有几个,勉强支持着出了贡院大门,就两眼一翻栽倒在地。 门口看守的衙役们司空见惯了,走出两个人来,将那昏倒的学子们给抬到一边贡院旁边的药铺里。 昏倒的学子有家属来接的,也就哭天抹泪的跟了过去。 孑然一身的,自然也有药铺的药童看顾。 因为学子晕倒引起的小小骚动很快就平息了,大家更多的心思还是放在陆续出来的学子身上。 等宋重锦一出来,就看到杨宗保站在马车上,冲着他招手,见宋重锦看到了自己,忙从马车上跳下来,挤到人群里,接过宋重锦手里的东西,然后又挤出来,将人给带到车上。 示意马车回家,杨宗保才仔细打量着宋重锦的脸色,略微有些憔悴,不过因为太黑,倒是不太看得出来。 就是身上的味道不太好闻,可以理解,在那么小的号间里闷着,这八月虽然早晚上是凉了,可大中午的日头还是晒得人头晕的。 三天不换衣服,自然没什么好味道。 精神也还好,还能自己爬上马车,想来身体也没问题。 杨宗保略微放下了心。 到了住的院子里,那做饭的婆子也有经验了,早就烧好了一大锅热水,等宋重锦一到家,先好好洗了个澡,那边婆子已经做了一大锅鸡蛋面条,撒上碧绿的葱花,香喷喷的端了上来。 宋重锦这几日在里面虽然有热水配着烙饼,还有蘑菇酱,日子比起其他只能啃冷馍馍喝凉水都考生来好多了。 可看到这一锅面条,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三下五除二的将一大锅面条给消灭得干干净净,才放下碗筷,那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这些日子都没睡好,那号间太过狭小,晚上连脚都伸不直,虽然他身体好,不畏寒暑,靠着墙也能凑合。 可架不住前后左右都是人,有睡觉打鼾的,有半夜放屁说梦话的,还有那也不知道是谁,大晚上等人睡着了,就哭得。 声音也不大,就是止不住,总是在耳朵边闹腾。 宋重锦就是铁打的身体,也有些熬不住了。 杨宗保见状,忙扶着宋重锦到了炕上,才放下,就看到他沉沉睡去了。 这一觉,宋重锦一直睡到了第三天中午才醒,醒来后肚子饿得咕咕叫。 杨宗保每隔一会就要来屋里看看,见宋重锦坐在炕头,还有些没醒过身来,忙出去让婆子准备晚饭。 又急急忙忙的跑回来,比划着问宋重锦身体怎么样? 满腔的关心,等宋重锦又吃了晚饭,才彻底放下心来。 宋重锦昨儿个睡到晚上了都没醒,他担心极了,正打算着要是今天还不醒,就要找郎中来看了。 要是宋重锦真有个什么万一,他可怎么回去跟张婆子和王永珠母女俩交代去。 听闻宋重锦醒了,到了下午就有同窗来拜访。 说了几句闲话,大部分的意思是问宋重锦,是在州府等成绩出来,还是回荆县等去。 宋重锦倒是归心似箭,成绩如何他在不在州府都不影响。 因此只说要回荆县去,同窗倒是苦劝他略等几日,也好多认识几个人,将来总能用得上。 送走了同窗,杨宗保也表示不如再多留两日,不如带着好消息回去。 宋重锦想了想,也就应了。 且说王永珠这边。 王永平和柳小桥回冲子沟一说,倒是不少人心动。 还是柳父和王永平,仔细斟酌挑选了三户人家,家里主力男人受了伤,平日里倒是不影响,就是不能进山跟着大家打猎了,看山守林栽树倒是没妨碍。 孩子也多,不能打猎,进项少了,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大家听说将这名额给他们后,也知道这是王永平和柳父给人家一条活路,自然不会去争。 这事就这么定了,王永平将人给带了回来,见过了王永珠。 王永珠略微看了一下,也就同意了。 反正那茶山宋重锦留下的人看着,再有王家兄弟也答应了会时不时的去山里看一下,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事情一处理完,王永珠就在七里墩呆不住了,收拾了行李就要跟张婆子去荆县。 也不知道宋重锦考得怎么样了? 张婆子这些日子,心心念念女婿的考试,每天也不出去跟人闲聊了,只在家里念佛。 听闺女说要去县城,要不是天色晚了,恨不得连夜就出发。 王永富他们三兄弟如今也倒习惯张婆子和王永珠住上些日子就要去县城,虽然还是有些舍不得,尤其是王永富,金斗的婚事多亏了自己的亲娘。 那全家都姑娘,他也见过,三不五时的那没过门的儿媳妇还给自己和两个儿子纳鞋子过来,孝心是有的。 而且这儿媳妇还极为孝顺张婆子,色色都将张婆子放在前头,尤其是王永富满意。 心里琢磨着,这以后金壶和金罐的婚事,还得自己的老娘出马才靠谱。 那林氏听说了给金斗相看了个娘早死,爹没用的儿媳妇,倒是想闹腾,将金斗给叫过去老院子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张婆子不安好心,欺负大房和金斗。 以金斗这样的条件,多好的姑娘找不到,这么找了个这样的?这不是打大房和金斗的脸吗? 一面又唆使金斗去跟王永富闹,还说要搅黄了这门亲事,给金斗另外找个更好的。 金斗如今正是情浓的时候,将那全家姑娘放在心尖尖上呢,能定下这么亲事来,他求之不得,哪里肯听林氏的。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零四十章 回县城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林氏又是撒泼又是卖惨也没让金斗改变主意,反而说出来的话,句句戳林氏的心窝子。 什么娘你当初嫁给爹不也是太1奶1奶给定的亲事么?怎么轮到儿子就不行了? 什么娘你若是对全家姑娘好,将来她也会好好孝顺您的,若是你还这样,以后您就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院子里,总归不会少了您吃喝的。 什么娘你怎么就不盼着儿子一点好,这全家姑娘是儿子喜欢的人,您高高兴兴地接受她不行?非要闹成这样,让儿子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好?您就不能学学奶,当初即使不喜欢你,因着太1奶1奶喜欢,不也同意你吗? 戳得林氏半天回不过气来。 都说伤自己最深的,是自己最重要的人。 林氏如今直到,王永富是彻底跟自己不可能了,她也不敢回娘家,回去就是个死。 唯一能指望的,也就是几个儿子。 可老二金壶被自己逼走了,老三金罐还小,如今能指得上的,也就是老大金斗了。 金斗在三个孩子中,最是老实本分,她琢磨着,自己是金斗亲娘,再多的不快,自己哭机场,软语求两声,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还能真将自己这个亲娘给丢一旁不成? 这老大的媳妇,她肯定要找个好拿捏的,将来她的日子才好过些。 这前婆婆和小姑子常住县城里,等闲不回来,几房又分了家,她先拿捏了儿媳妇,再耐心哄金斗和金罐,说不得将来还能再住进王家大院子呢。 没曾想,自己以为最听话的金斗嘴里说出来的话,句句如刀,往她心口上捅。 林氏又怄又气,将金斗赶出去后,躺在炕上,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当初她嫁给王永富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假装不经意的在王永富面前总是说些自己害怕婆婆,嫁过来后会不会受委屈的话。 然后就会看到王永富回去跟张婆子闹别扭,那个时候,她是带着一种隐秘的快乐的心情看着。 如今,她仿佛感同身受了当时张婆子的愤怒和伤心。 也许,这就是报应吧? 自那以后,林氏就关着门,很少出来,倒是让金斗松了一口气。 张婆子和王永珠自然将这些都看在眼里。 张婆子给宋重锦念佛的时候,还忍不住感谢了几句菩萨,菩萨可算显灵了,但是自己吃过的哭,受过的疼,今日可都报应在林氏身上了。 林氏不闹腾了,大房这边日子有了盼头,也就好过了。 三房那边,金盘一贯不太显得出来,可在读书上,夫子倒是评价,还有点天份。 喜得王永贵无可无不可,天天躺在炕上做梦,自己说不得将来还能供出个举人儿子来呢。 这读书耗钱,他还有金花要嫁人,小儿子金勺如今还小,看不出来什么,万一将来读书也有天份,那开销就更大了。 倒是将以前那些坏毛病一并都收了,每日里就琢磨着挣钱。 江氏本就是柔顺的女人,以前王永贵常年不着家的时候,她都能守着几个孩子。 如今听说大儿子有读书的天分,自己男人又一改往日的坏毛病,全心全意挣钱,就为了孩子们将来着想,那更是全心伺候王永贵。 两夫妻,孩子都三个了,如今倒有了几分当初新婚的形状。 金花如今因为家里条件好了,这次张婆子回来看到金花晒黑成那样,倒是提醒了几句,江氏就记在了心里。 想着要将金花拘在家里,养上几年,养得白嫩些,等出了孝,就能寻摸人家,准备嫁妆了。 王永平和柳小桥如今手头宽裕,尤其是柳小桥,嫁到王家来,用她亲娘的话说,那真是嫁到了福窝里了。 婆婆和小姑子都是明事理的人,还大方,又早早的分了家,自己做主。 如今小姑子还将婆婆给带到了县城,男人又疼她,事事都听她的,谁家闺女能嫁得这么顺心? 也就是如今还在守孝,没个孩子,略有遗憾了。 柳父则叮嘱柳小桥,婆家这般好,男人又争气又疼她,让她更要对婆家好,对男人好才是,可不能从此就翘了尾巴,行事张狂起来。 柳小桥心里知道,别看王永平对平日里千依百顺,可若真她张狂,对婆婆和小姑子不恭顺,恐怕自家男人是不会依的。 因此心中一直告诫自己,对婆婆和小姑子恭敬,自己才有好日子过。 尤其是这次金斗婚事,柳小桥知道婆婆估计对自己心里有些想法,这段时间都特别的小心。 这张婆子和王永珠要去县城,柳小桥忍不住就松了一口气,她回去冲子沟,柳母就偷偷跟她说过,现在王永平偏心自己娘和妹子是正常的,等他有了自己的孩子就好了。 等出了孝,得赶快怀个孩子才行。 不管王家人怎么想,王永平这张婆子第二天一大早就被王永平驾着马车送到了镇上。 等到了荆县,先回自家院子。 因顾子楷退了房,杨宗保已经请人来将前后院都打通了。 杨宗保也都搬到前院去住了,两进院子间,留了一道月亮门,因着这几个月那爬墙的蔷薇长势极佳,又请那董老三来修整过,一眼看去,就好像是用蔷薇搭了一扇门一样。 丁婆子和吴婆子见王永珠和张婆子回来,喜出望外。 一面将东西搬进来,一面又去烧水,做饭。 王永珠和张婆子还有谷雨这一路也都累了,随便吃了点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张婆子和王永珠就带着新收的山货去了杜太医家。 杜太医见到王永珠,先是一惊,接下来脸一板,就将王永珠揪到书房里去考她去了。 张婆子也被齐夫人给请到了后院,看着带来的大包小包,嘴里嗔怪,心里却是高兴,虽然都是些山货,可这越发证明张婆子和王永珠没拿他们当外人。 两家这样才越发亲近不是? 后院张婆子和齐夫人聊得开开心心,前院书房里,王永珠被杜太医考得怀疑人生了。 好歹她在家也没荒废,只要是书本上的问题,基本都没出什么错。 就是辨认药材的时候,认错了两样。 还好杜太医似乎忘记了当初说的认错一样,就要尝那些名字听起来很美,实际都是动物便便的药材的事情。 王永珠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起来,只当没发生这件事情。 考完后,生怕杜太医还记得这事,忙转移话题,将跟历九少说好的事情跟杜太医一一都说了。 杜太医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挥手让她去见齐夫人去。 王永珠忙拔脚就去了内院,被齐夫人搂在怀里好生心疼了一番。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顺利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到了中午,齐夫人还舍不得,留两人吃了饭,又跟张婆子约好过几天再聚,才放人两人回家。 到了晚上,杜太医才将王永珠说的开胭脂铺子的事情跟齐夫人说了。 齐夫人顿时眼睛一亮,倒不是为了那两成的分红,她出生矜贵,打小就是富贵乡里长大,嫁人也是十里红妆,就没缺过钱。 如今她名下的庄子、铺子不少,都有专人打理,每年进项都足足的。 这回到荆县后,说实话,荆县这边能陪她说话的人太少了,那些官宦家眷们,也说不到一起去,她也懒得跟他们打交道。 每日闷在家中,确实无聊。 成亲前接受了家中的培养,成亲后就是杜家的当家主母,对于齐夫人来说,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了。 这跟着杜太医回到荆县后,嫁妆大部分都在京城附近,又不用管着一大家子,每日里闲得恨不得扣脚玩。 正琢磨是不是在这附近买个庄子,再弄两个铺子打发时间,听得自家老爷这话,那精神一下子就来了。 当下就道:“这事你别插手,交给我了!” 一面就急忙叫心腹丫头进来,嘀咕着,要在这城里买个院子当作坊,又念叨着,那几十亩的花田也不知道够不够,要不再买上个上百亩? 一面又在心里谋算,既然要开到京城去,是不是得传信回去,京城附近好像也有花田,只是都供贵人郊游取乐的,如今让陪房是不是该买下一些田地来了? 杜太医看着自家夫人,那真是有了事业就不要男人的架势,摇摇头,知道这一晚上,只怕自家这夫人不拿出个章程来是睡不着了。 老老实实的抱着被子去了书房。 齐夫人压根没在意,倒是心腹丫头看不过去了:“夫人,老爷是不是生气了?自己个抱着被子去书房了,您要不要去看看?这生意又不会跑,咱们明儿个再商量也来得及啊——” “傻了不是?你家老爷不会跑,这生意要是不抢时间,才会长腿跑呢!别废话,快跟我一起合计合计!”齐夫人啐了自家丫头一口,又开始埋头算起帐来。 …… 心腹丫头只得无限同情的看了自家老爷一眼,就被夫人给抓去,再也分不出心思来了。 杜太医倒是没咋生气,当年他还是太医的时候,也要在宫里轮值,两夫妻好几天不碰面也正常。 自家老妻的性子,他还不了解?本就是能干的,跟着自己回到这小县城,也是憋屈坏了,他本来还发愁,是不是要给自己夫人找点事情做。 没想到这徒弟就自动送上门来了,要不然以他怕麻烦的性子,说什么也不会掺和。 只要夫人心情舒畅,睡书房算啥? 杜太医倒是十分能苦中作乐! 有了齐夫人的加入,事情格外的顺利。 很快就在杜太医住的隔壁的买下了一进院子,也是恰好,这家主人是个老秀才,多年不中举,早就死了这个心,近日来,他以前的同窗给他来信,说给他寻摸了个很不错的坐馆教学的差事,银钱十分丰厚,就是要离乡背井。 他也颇为心动,只是去外地,要盘缠不是?这些年他家以前虽然家资不错,可供他读书,已经已经花得差不多了。 唯一值钱的就是这房子了。 就琢磨着将这院子给卖了,拿着银子钱到那边去。 他上面还有两个年纪大了的爹娘,却死活不肯买房子,要守在荆县。 还是齐夫人三言两语说得当娘的动了心,给的价格合适不说,还让带了一封信,那老秀才坐馆的地方,她那边也有铺子伙计,到时候帮忙给那家买便宜合适的房子。 这才将房子给买了过来。 这作坊挨着杜太医家,再好不过。 至于需要的其他材料,杜家本就是医药铺子,上好的不掺水分的材料一说就能送来。 至于需要的花朵,王永珠的那花田如今正好能用上。 齐夫人最是雷厉风行,让心腹丫头去找人牙子,挑了些手脚勤快,做事仔细的十四五岁的小丫头,都买成死契,放在隔壁院子里干活。 比如挑选花瓣,清洗,还有研磨之类的,也不需要多少技能,只需要细心即可。 这些丫头都是贫苦人家出身,被买进来,穿得暖,吃得饱,做事又不累,只需要细心就好,谁不念佛?干起活来,一个个都卖力的很。 这些丫头分开只做一个个步骤,最后的配置,自然是王永珠和杜太医。 事情步上正规后,齐夫人又闲了下来。 倒是从跟王永珠合作这些日子里,看出来王永珠还真是个做生意的料子,有想法,胆子大,顿生爱才之心。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干脆跟杜太医两人商量着,一人上午教医术,一人下午就教如何打理生意,如何做一家主母。 如果宋重锦这次能中举,将来也十分可期,这一家主母,对内打理家务,对外夫人手帕交际,都十分重要。 张婆子这个生母,虽然出身乡村,可眼光做人倒是十分符合齐夫人的眼光,只是毕竟在乡下见识得少,教导王永珠肯定有欠缺。 未免将来王永珠出错被人嘲笑,齐夫人干脆将王永珠自家儿媳妇一般,细心教导。 而且还将张婆子请过去,一边教导王永珠,一边跟张婆子解释为啥要这样。 不仅王永珠受益匪浅,就连张婆子旁听了几回课后,回来都拉着王永珠的手叮嘱:“闺女啊,你这师娘教给你的可都是好东西,她可没藏私,这份心意,你可得记在心里。” 王永珠自然明白,“娘,你放心吧,我都记在心里呢!” 每日里早出晚归,忙得倒在床上就能睡着。 直到过了几日,到了杜太医府上,就看到杜太医和齐夫人难得都在等她,而且看上去笑容满面的。 看王永珠进来,齐夫人先忍不住了,眼圈都红了:“永珠啊,老天保佑,重锦这孩子也争气,他秋闱第三名,中了亚元!他亲娘要是有灵,知道了也会高兴的!” 什么?秋闱第三名?亚元?王永珠一时有点晕。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亚元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不过马上就清醒过来,露出笑容来:“可是真的?” 齐夫人连连点头:“这邸报走官船,今日一早才送到我们手上的。想必重锦应该也是这两天就该到家了!这可是大喜事,大喜事啊!” 杜太医乐得嘴上的胡子一翘一翘的,可还强作镇定:“不过才是会元,明年春闱那才是最要紧的,现在有什么好得瑟的?要不骄不躁才好!” 齐夫人懒得听杜太医那废话,拉着王永珠就商量,要怎么大办一下才好,是买鞭炮回来放,还是大宴宾客才好? 王永珠忙按住齐夫人:“师娘,这事且不着急,宋大哥还没回来呢!咱们略等上两日,等宋大哥回来,看他是个什么章程再说。” 一面又没忍住笑:“师父,师娘,我今儿个先告个假,要回去告诉我娘这个好消息去。自从宋大哥去了州府,我娘每天就跟菩萨祷告,要是知道这个好消息,肯定也得乐坏了。” 这是自然的,杜太医和齐夫人都没拦着,大方的点头同意了。 王永珠匆匆回到家里,张婆子正盘腿坐在蒲团上,正在跟菩萨祷告:“菩萨啊,这我女婿都考完了,我也给您老人家烧了小一个月的香了吧?您老人家知道不知道,这香我可是买得十个大子一束的,费老多钱了。” “您老人家就显显灵,保佑保佑我那女婿,那第一名第二名啥的咱也不想,让我女婿考中就行!要是考中了,以后我天天供着您老人家,你看行不行?” …… 正祷告着,就听到自己闺女的声音:“娘,娘——” 张婆子记不清多长时间没听到自家闺女这么失态的声音了,吓了一跳,也顾不得菩萨来,爬起来连衣服上的灰都来不及拍,就从屋里往外面跑。 还没出去,就迎面碰上自己闺女跑进来,眼圈都是红的,跑得一头的汗,顿时心一惊,闺女哭了?莫不是? 就听到闺女道:“娘,宋大哥考中了,他如今是举人了,还中了亚元——” 张婆子不懂啥是亚元,只听说中了举人,就松了一口气:“这可是大喜事,大喜事啊,闺女你哭啥?” 说着伸手去给王永珠擦眼泪,说着说着,自己却忍不住也流出泪来。 天可怜见的,自家女婿这是熬出头了!七里墩这么多年也终于多了一个举人老爷了。 当初她听王永安为了哄他们供他读书的时候可说过,这中了举人,就能当官了,比不得秀才只有一个名声好听,和见官不跪这点子福利。 中了举人后,不仅朝廷发俸禄,而且名下还能免除人的徭役,就这一条,就有不少人,哭着喊着要将自己家的田地挂在举人的名下。 每年就这个,就能衣食无忧了。 要是碰到机会好,还能在朝廷大挑的时候,入了上面的眼,给个小官做做,比如教谕或者县令都有可能。 以前就曾有举人出身,后来居然能爬上知府位置的。 没混上大挑的,要是会钻营,也能弄到举荐,当个中下等的小官吏是没问题的。 相当于那是一只脚已经踏入官场了。 这么想着,张婆子又高兴起来,不管怎么说,现在她家永珠可是名正言顺的举人娘子了。 母女俩对看了一眼,都笑开来。 张婆子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匆匆的转身就往屋里跑,王永珠跟着进去,就看到张婆子虔诚的跪在蒲团上:“菩萨显灵啊!谢谢菩萨,多亏您老人家保佑,保佑我家女婿中了举人了!” “菩萨,你放心,我说话算话!以后我每天给你上香,给你上好香,这十个大子的香哪里配得上您老人家?我明儿个起就给您老人家上二十个大钱的香!您老人家继续保有我女婿,要是明年中了进士,我给您老人家上五十个大钱的香!” 王永珠…… 原来这就是自己亲娘每天都祷告?这么跟菩萨讨价还价的?她要是菩萨,估计得气乐了! 还有宋重锦,要是知道自己辛辛苦苦考上举人,在丈母娘这里,都是菩萨保佑的功劳,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因着这大喜事,王永珠决定给吴婆子她们发双薪,也让她们沾沾喜气。 吴婆子三人感激不尽,不说这月钱,就说以后,她们可就是举人老爷家的下人了。 谁能知道她们居然能有这等造化? 尤其是吴婆子,捏着荷包里的铜钱,看着捧着荷包发呆的谷雨,提醒道:“你这丫头,这可是主人家的大好事,也是咱们的大喜事,你不带着笑,发什么呆?” 谷雨这次回来,就好像有了心思,吴婆子和丁婆子问过,谷雨倒是咬牙不说,可吴婆子是什么人? 三言两语的就将话给套了个七七八八的,也就大致明白了。 此刻见谷雨这样子,忍不住拍了她一下:“你是个糊涂的,你忘了,你能有今天,不是咱们举人娘子好心,你早不知道被卖到哪个地方去了,还能过上这样的日子?你三姐那边,也怪不着咱们娘子,那是你三姐和姐夫的决定。自己选的路,就算脚走出泡来,也怨不得别人!” “再说了,你回去的时候不是将那些好东西都带回去给你三姐了吗?有你给点东西,还有那当初给的银子,你三姐日子也能过得下去。” “你若真心疼你三姐,就好好伺候娘子,得了赏钱什么的,也好接济一二,不然你天天耷拉着脸给谁看?如今咱们家主子中了举人,正是高兴的时候,你这样不是给主家找晦气是什么?” 谷雨听了脸都白了,连忙解释:“婶子,你误会了,我没有怪娘子啊?我三姐早就跟我说过了,这事怨他们,跟咱们娘子一点关系都没有。倒是咱们娘子一片好心,最后却闹成这样,是他们对不住咱们娘子,还让我好好服侍娘子,别想家里呢。” 吴婆子听了,放下心来,倒是不明白了:“那你发什么呆?” 谷雨不好意思的笑:“我,我这不是听婶子说举人老爷如何厉害,听呆住了吗?我们村里,读书花费多,大都没钱供,能出个秀才就已经很了不得了。我以前还以为秀才老爷就是除了皇帝老爷、县令老爷之外最大的官了……” 丁婆子在一旁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吴婆子也哭笑不得的捏了一下谷雨如今已经鼓起来的脸颊:“你这话可不能在外头说,别人笑话你事小,就怕有人要笑话咱们家娘子不会调1教下人呢!” 谷雨知道自己闹了笑话,忙不迭地答应了。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把脉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因为宋重锦还没回来,这高中的消息王永珠也就严令不准传出去,不过预料着宋重锦这几日也就该回来了,到时候想必会有不少人前来道贺,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一应该预备的也都让人准备了。 张婆子也知道这宋重锦还没回来,太过夸耀了也不好,干脆也就不出门,免得怕自己憋不住要跟人炫耀。 好不容易熬过了两日,一早才起来,就听到丁婆子在院子里的声音:“娘子,我听说那长青书院去考试的学子们今儿个都要回来了,说船都已经靠岸了——” 王永珠还没说话,张婆子从里面跑出来:“可是重锦要回来了?” 王永珠忙扶着张婆子:“算着时间,也该到家了,要是他跟其他人一起回来的,恐怕还得先去书院去拜见院长,到家估计也得中午了吧?” 张婆子心中焦急,只让吴婆子出去打听消息去。 等着消息的时候,杜太医和齐夫人也到了,他们也接到了消息,心中记挂着,干脆跑到宋家来等着了。 好半天,吴婆子才喜气洋洋的回来,“老太太,老太太,我看到我们家老爷了,他和长青书院的人在一起,好大的排场,连县太爷都亲自去迎接他们呢!” 这次秋闱,长青书院考得相当不错,第一名解元,第三名,还有第七、十名都被长青书院的学子得了,前十就占了四个,简直是有史以来最好的成绩。 更不用说这次书院里前去参加秋闱的学子,中举的有近二十个。 这样的成绩,不说傲视所有的书院,可那也是一等一的了。 吕县令喜出望外,他考核能不能评优,以后能不能高升,可就看这个了,看到这样好的成绩,哪里还稳得住,手一挥,就要亲自就接考完归来的学子们。 县太爷都要亲自去,其他人自然不能落后,几大书院的院长,还有官吏们都要去凑个热闹,沾个喜气不是? 因此一大早这码头就被围得水泄不通。 吴婆子去的时候,学子已经下了船,本来一个个归心似箭的,可县太爷和院长们都来迎接了,也是极大的荣耀,自然将那归家之心暂时就歇了。 宋重锦心中恨不得飞回家去,也无可奈何,虽然第一名解元不是他,可也得了不少关注,尤其是吕县令,拉着说了好几句话,自然是抽身不得。 只来得及给杨宗保使了个眼色,让他家去报信去。 杨宗保倒是想快点回家,可这码头人山人海的,又有衙役们守着,只得耐着性子等吕县令带着学子们走远了,才匆匆挤出人群,雇了马车往家赶。 一进院子,就听到里面热热闹闹的,笑声不断。 见他回来了,丁婆子忙冲着屋里喊:“舅姥爷回来了——” 王永珠和张婆子都迎了出来。 “舅舅——”王永珠先看了一眼杨宗保身后,没看到宋重锦的身影,有点失落。 杨宗保伸手摸摸王永珠的头发,比划着手势,告诉王永珠,宋重锦被县太爷叫去了,恐怕一时还回不来。 王永珠点点头,谢过了杨宗保:“这些天为了宋大哥的事情,累着舅舅了,快进屋吧——” 进了屋,张婆子忍不住就问他们在青州府的情况,杨宗保比划了好半天才说了个大概。 王永珠和张婆子是习惯了的,还好,一旁的杜太医和齐夫人就看得一头雾水。 好不容易等比划完,杨宗保出了一头的汗,杜太医看了看,才道:“过来,让我把一下脉!” 杨宗保一愣,就想摇头。 王永珠立刻推了他一把,小声的道:“舅舅,你就让我师父再看看吧,说不定有其他法子呢。” 当初王永珠一拜师,就想让杜太医给杨宗保看看喉咙,可杨宗保却死活不乐意,只说他看过不少名医,说的都是一样,说嗓子没问题,就是说不出话来,这么些年来,他也已经习惯了,也死心了。 王永珠没法子,就琢磨着,是不是等自己学成后,给杨宗保看看。 今儿个难得杜太医主动开口,这可是个机会。 杨宗保本待拒绝,可看着王永珠恳求的眼神,再一想,如今这外甥女婿已经中了举人,这将来的应酬可不少,家里如今就他和外甥女婿两个男人,自己还不能说话,自家人虽然不妨事,可外人就不行了。 总不能让两个女人出面来待客吧? 这么一想,那抗拒之心就淡了下来,迟疑了一下,上前两步,坐到杜太医对面,将手放在了桌上。 杜太医把了一下脉,又让杨宗保张开嘴巴,就着光看了看喉咙,才慢条斯理的道:“以前中过毒,毒性太烈,伤了喉咙。这也就罢了,后来你又不注意身体,身体积累的劳损太多,虽然毒性慢慢解了,可这暗伤到底是留下了。” 王永珠忙点头:“可不是,我舅舅这些年看了不少大夫,都说他虽然毒解了,可还是说不了话,我还以为是舅舅多年不说话了——” “是也不是,多年不说话是一个原因,但是最主要的是他的喉咙当初毒药伤得太重,这里——”说着伸手在杨宗保的脖颈一处按压了一下。 杨宗保忍不住眉头一皱。 “这里是不是疼?天气干燥或者寒冷都难受?”杜太医一边按,一边问。 杨宗保点点头。 “我一会给你开个方子,你先吃上一个月,每天到我那里去针灸一次。好好调养,脖子不要受凉,喝温水,不要喝太凉或者太冰的水,一个月后再看看。”杜太医收回手。 “师父,我舅舅的这嗓子,还有救?”王永珠意识到了什么。 “废话!要是早些年遇到我,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吃上半个月的药就行了,这都是被耽误了!”杜太医冷哼一声:“也幸亏是遇到我,再这么耽误个一年半载的,这药也不用吃了,一辈子就别指望能说话了。” 这话一出,王永珠忙拉着杜太医的袖子,“那当然,这世上有几个郎中大夫能比过我师父您老人家妙手回春?师父,您这一手本事,可真是出神入化啊,我这辈子要是能学成您老人家三分本事,也就知足了!” “师父,您简直就是华佗再世,扁鹊重生啊!在我心目中,您老人家就是最胖,啊,最棒的!” 彩虹屁那是连绵不绝的拍上去。 杜太医面上不显,心里还是极为高兴的,算自己这个徒弟有眼光。 那边张婆子忙让谷雨拿来纸笔,让杜太医给开药方。 杨宗保拿着药,这手都忍不住发抖,他本来已经死了的心,此刻又活了过来,握着手里的这药方,好半天,偌大的汉子眼圈一红,冲着杜太医行了个大礼。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恭贺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一直等到快下半晌,宋重锦才在众人的拥护下,往家里赶。 进了燕子巷,就有开道的衙役,一边敲锣一边喊着:“长青书院学子宋重锦,本科秋闱考中第三名亚元,恭送宋举人老爷回府——” 本就有消息灵通爱热闹的,今天到码头去瞧了一回,也就远远看到了宋重锦。 只是宋家没有放鞭炮,他们也不好乍然上门,都在家等着消息。 此刻听了这声音,不仅大人们没忍住,孩子们早就跑了出来,在门口看热闹。 杨宗保听了外面的动静,忙将张婆子她们早就准备好的鞭炮拿竿子高高举起,用火折子一点,噼里啪啦的就炸了一地的红屑。 孩子们捂着耳朵,尖叫着,笑闹着,这巷子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敲锣打鼓的走到了宋家小院门口,院子门早就打开了,杨宗保和杜太医带来的管事早就等在了门口。 等那开道报喜的衙役上前说了一大堆吉祥话后,忙塞过去几个荷包,沉甸甸的。 那衙役一捏,心中有数,又说了好几句好话,才告辞而去。 旁边的那邻居们早就等候多时了,见衙役走了,一拥而上,带着自家的礼物,上门道贺。 也亏得将前院给打通了,一并客人都迎到前院。 识趣的将礼送到,道个恭喜,说改日再来拜访,就告辞了。 有那不识趣的,坐在厅中,恨不得屁股就长在凳子上不走了。 杜太医见不是个法子,灶屋这边烧水都来不及,吴婆子、谷雨、还有齐夫人带来过来的丫鬟腿都快要跑断了。 那客人还在陆续上门。 没法子,杜太医亲自出马,只说今日准备不周,地方狭小,怠慢各位了,大家的心意都领了,明日在城中酒楼宴请各位云云。 这才将人都送了出去。 等人送走,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让管事的带着人收拾前院的残局,杜太医才带着宋重锦和杨宗保去后院。 张婆子和齐夫人已经在后院望穿秋水了,此刻才见到宋重锦。 张婆子先打量了一番,忍不住就道:“黑了,瘦了——” 一旁的齐夫人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杜太医黑着脸,就宋重锦这个脸,能看出黑来? 招待客人半天,大家都口干舌燥。 端上茶来,润了嗓子,才有空问宋重锦。 宋重锦一进屋,就看到了王永珠,差不多一个月没见,要不是这么多人在场,他恨不得一把就将自家媳妇搂在怀里好好亲上两口。 此刻却只能给了一个眼神,就要接受丈母娘暴风雨一样的关怀。 从吃的好不好?到睡得好不好?到有没有被人欺负?在外面住可习惯?事无巨细,从头发丝关心到脚底板。 要是一般人,估计也就不耐烦了,可宋重锦却极为受用,不仅老老实实的都回答了,还笑眯眯的一点不见厌烦。 这乖巧的模样,不仅张婆子看着心里舒坦,齐夫人都忍不住感叹,这就是别人家的孩子,看看,多听话,自家的那几个,要是自己这么问,早就跑了。 等张婆子她们关心完,那边杜太医才问这次中举的情况,今天吕县令有没有说什么? 宋重锦这才娓娓道来。 他本来是打算考完就回来,因着同窗劝导,他想着也是,也就多呆了些时日。 青州府这次中举的不过一百多人,头名解元是跟他关系不错的长青书院的另一名学子,文书明。 等发榜后,中举的都要去拜见主考官,学政大人。 学政大人虽然事多,倒也亲自接见了他们,说了几句话,一盏茶的功夫,也就端茶送客了。 就这样都已经是极为难得了,也就是他们前十名才有这个殊荣,其他中举的不过在偏厅喝盏茶,连学政大人的面都见不到。 拜见学政大人后,巡抚大人又主持了鹿鸣宴,专门宴请他们这些中举的学子。 这次除了前三名的位置靠前,得到巡抚大人几句温言奖励和一套文房四宝外,其他人也只能看着。 因着这个,倒是耽误了几天的时间。 至于吕县令,因着这次荆县中举的有二十六人,从来没有过的荣光,一直都十分高兴,还说要给考中前十的学子,每人奖励纹银二十两,文房四宝一套。没中前十,也中了举人的,奖励文房四宝一套。 杜太医听了,点点头:“一会子我让管事的去定酒楼去,先将今日上门道贺的,都一一谢过了。明日你还得备上礼物,去长青书院谢院长和夫子,切不能怠慢了。如今正是鲜花着锦的时候,你一个疏忽不要紧,别人都看在眼里。越发要谨慎,免得授人把柄!” 宋重锦点头应是。 那边齐夫人也交代王永珠:“重锦这孩子中举是好事,也得传信回去老家,让家里人也高兴高兴。等这边这事情忙完了,也得回去办个宴席,酬谢一下乡亲,免得人挑理。” 王永珠也都答应了。 杜太医见时候不早了,也就起身告辞:“今儿个天色晚了,我们也该回去了。你这几日先把这些人情世故都处理好了,只记住一条,不要乱收东西。既然中了举,以后的路还长着,别为了蝇头小利,妨碍了前程。” 宋重锦心中感激,亲自送杜太医和齐夫人出门。 齐夫人上马车前,还不舍的拉着宋重锦的手:“可是累坏了吧?早点休息,酒席的事情很不用你操心,这几天我就让杜三留在你们家,也能搭把手,等忙过这阵了再回去也行。” 这是心疼宋重锦呢。 宋重锦也没见外的就答应了,齐夫人格外高兴。 送走了杜太医,大家也都累得不行,随便吃了点,就都会去歇着呢,这以后还有得忙。 回了屋里,王永珠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宋重锦一把抱在怀里,“永珠,我考上了!以后等我给你挣凤冠霞帔和诰命回来!” 王永珠点点头,略微挣开宋重锦的怀抱,拖着他一起坐在炕上,这才能仔细打量一二。 小一个月没见,宋重锦整个人都稳重内敛了几分,也许是中举了的缘故,眉宇间显得平和了,以前那股若隐若现的戾气已经消失不见了。 想来,能中举,对宋重锦而言也是那种紧迫的压力少了一些吧? 等王永珠打量完,就看到宋重锦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来,递给了王永珠。 “给你的!” 王永珠打开一看,里面一根银簪子,簪子头镶嵌着一块羊脂白玉,温润如酥,十分秀气典雅,又不招摇。 “如今还在孝中,只给你买了这个,等出了孝,再给你买宝石的戴。”宋重锦说着,抽过簪子,小心的插在王永珠的头上。 乌油油的头发中,一点白玉,越发显得乌发鸦羽一般,眼如秋水。 看得宋重锦一时痴了。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印章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还是王永珠有些受不住宋重锦的眼神,啐他一口:“行了,时候不早了,明天还有得忙,早点歇息吧。” 说着去隔壁房间去洗漱去了。 宋重锦揉揉自己的脸,环顾一下熟悉的房间,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才彻底的放松下来。 两人洗漱完,熄了灯后,到底太过兴奋,都有些睡不着。 干脆商量起中举以后的安排来。 “等明儿个先宴请宾客,然后还得去拜见县太爷、还有书院的院长和夫子,这也得三天。” “等忙完这些,咱们还得去庄子上,给娘上柱香,告诉她这个好消息,想必她在下面也会很高兴的。”王永珠提醒。 宋重锦心暖融融的,如同被泡在温水里一般,也只有永珠,才这般事事为他考虑。 忍不住将永珠搂在怀里,克制的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只觉得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永珠自然感受到了宋重锦克制又珍惜的亲吻,忍不住脸上一热,往宋重锦怀里靠了靠。 两人亲昵了一会,又亲亲热热的说起话来。 王永珠将鹰子沟的后续都说与了宋重锦听,比如茶母树,比如那胭脂铺子的事情。 宋重锦透过淡淡的月色,看着王永珠得意骄傲的模样,忍不住又亲了一记:“我媳妇是最厉害的!以后为夫就靠媳妇养了!” 王永珠十分大方的点头:“你放心吧!你一心读书就好,争取明年春闱考中进士,到时候咱们到京城买座宅子,也看看京城繁华去。” 宋重锦低低的笑了:“是,为夫一定努力读书,不辜负娘子的期望!” 说着两人都乐了。 乐完之后,王永珠才低声道:“等到明年春闱,我跟娘陪着你去京城,这次你去州府,我跟娘天天在家惦记着。反正咱们如今也不缺银子,那茶叶的红利,历九少说这个月就能结给咱们了。还有那胭脂铺子,年底这边的货就能准备得差不多,就等历九少那边的消息了。” “你放心,就算到了京城,我也不会让你吃苦的!”王永珠保证。 宋重锦心中柔情万千,搂着王永珠半晌说不出话来。 永珠给他的这样多,他如今回报的却还只是小小的一个举人,这些远远不够,就算明年春闱中了进士,在京城也不过是蝼蚁而已。 永珠这么努力的挣钱,他也要努力一些,总有一天,他也能让永珠不再殚精竭虑,担心这个,顾虑那个,痛痛快快的才好! 夫妻俩说到了半夜,才终于抵挡不住睡意。 第二天一大早,那杜家的管事就已经去酒楼订好了宴席。 王永珠和张婆子留在家中,又将齐夫人给请了来,昨天来道贺的人,都送了不菲的贺礼。 昨日虽然都登记造册了,可这人情来往,要怎么还人情,王永珠和张婆子到底没经历过,心中都没底。 只得请齐夫人来,好讨教一番。 齐夫人一出手,果然非凡,那册子上密密麻麻的记着,谁家送了什么。 说实话,王永珠只对其中一些名字眼熟,大部分还真听都没听说过,完全是懵圈的。 齐夫人的贴身丫鬟将那册子接过去,一边念,一边就解释,这谁家是谁,有什么关系。 比如谁是谁的姨家的弟妹的娘家弟弟这种听着就让人转不过来弯的关系。 比如谁跟谁表面看起来和气,实际两家早就不来往了。 比如谁是县里哪个官吏的小舅子。 听得王永珠佩服不已。 好不容易等贴身丫鬟的丫头歇口气的空隙,王永珠赞叹的看着齐夫人:“师娘,这些您老人家怎么都知道?” 齐夫人喝口茶,淡定的道:“这有何难?这些年你师父跟我虽然在京城,可家中还有老人,再有你师父的师兄也是本地老人了,这行医的,经常出入后宅,那些拐弯抹角的关系,还有后宅阴私,见得最多不过。” “尤其是秦师兄手下那些弟子,去给人看病,哪家和哪家有什么关联,不弄清楚,万一有个什么差池,那轻则被骂几句庸医赶出来,重则说不得就丢了饭碗。所有他们就……” 王永珠秒懂,这就是内部消息共享呗,免得不知道的人去触了霉头。 这种机密,齐夫人都好不藏私,就这么大方的拿出来,感动得王永珠眼泪汪汪的,刚要拍两句彩虹屁。 就听齐夫人道:“这些关系,都算是简单的,你这几日好好背背,理一理,可别搞混了!” “什么?背下来?”王永珠觉得自己要窒息了,突然觉得宋重锦中个举人,怎么自己的日子倒是艰难了? 这上午背医术,下午学管家理事,晚上背荆县这些有钱有势人家的家谱关系,还让不让人活了。 “当然要背下来,这才多少人?你将来到了京城,那些世家权贵,还有后宫贵人家族关系,那些还不是得背下来——”齐夫人挑挑眉毛,十分理所当然。 王永珠决定今晚就跟宋重锦说,要么他自己背,要么就别考进士了,这哪里是考他?是考自己啊! 心里归这么想,王永珠也知道齐夫人这是为自己好,也只能哭唧唧的去背。 不然能咋样,还能跟宋重锦离是咋滴? 热闹了好几天,终于将外面的都应酬完了。 王永珠才和宋重锦抽空去了郊外庄子,给齐欢的墓上了香磕了头,告诉她宋重锦中举了,让她在下面放心。 拜祭完齐欢,王永珠才想起一件事来,当初她在捡齐欢尸骨的时候,在腹腔附近摸到一枚小小的印章之类的东西,因着尸骨上缠绕着头发之类的,加上时日久了,那印章黑漆漆的,一点也不显眼,不是她手碰到,压根都看不出来。 她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下意识的就将那印章给收到了储物箱里。 后来一堆事情,总觉得有什么好像忘记了,一时没想起来。 此刻又到了齐欢墓前,才记起来。 看看四周无人,王永珠拉着宋重锦,凑到他耳边悄悄的一说,宋重锦立刻变了颜色:“印章?”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回乡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王永珠也不太确定:“我也不太清楚,当时就摸着觉得小巧好像印章,那个位置又比较蹊跷,在娘的腹腔下面,我感觉不对,这个位置,应该是娘的胃,我就将那印章给收了起来。” “回到庄子里洗漱的时候,那时候不是有陈巡抚在吗?我总觉得不该让人知道,就悄悄的把它藏在了偏房里。后来就混忘记了,今天才有想起来。” 宋重锦神色也凝重起来,王永珠说的话他也明白了,王永珠是猜测,这东西是被齐欢给吞到了肚子里,因着天长日久的,化成了白骨,那印章才露出来。 那齐欢为什么要将这印章给吞到腹中?这印章是何物?那天给齐欢移坟的时候,为何朱浩然和陈巡抚都会去?还是兵分两路? 是为了齐欢而去? 两人对看一眼,都知道事关重大,当下强忍着心中的焦急,不紧不慢,似乎观看风景,慢慢的回到了庄子里。 王永珠就借口说要洗漱,让人烧了水,送进了偏房,关上了门窗。 宋重锦在外面守着。 好半天,王永珠彻底洗了个澡,换了衣服,才出来冲宋重锦点点头。 宋重锦就看看天色:“看天色,我们不如吃了饭再回去,我先在上面看那花田甚是不错,不如咱们去采几支带回去?” 王永珠装作无事一般,吩咐那庄子上的看守的做几道小菜,然后跟在宋重锦后面,闲庭散步一般走进花田。 这花田如今盛开着大片的茉莉,还有桂花,香气扑鼻。 两人走进了桂花林中,看着左右前后无人,才躲在了桂花树后,王永珠将那印章给拿了出来。 先前在洗澡的时候,王永珠顺便就将那印章给洗干净了。 此刻拿出来的,不过是大拇指粗细的一个小小的金印章,印章小巧,下面的字却不是他们两人认识的字体,印章的顶上,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隼,眼光锐利,爪子抓着一条毒蛇。 这是什么? 互相看看,都认不出来。 但是这个东西做工精美,一看就非凡品。 宋重锦翻来覆去看了好半天,也没看出个名堂来,倒是将那几个弯弯曲曲的字给记在了脑海里。 然后又将这印章塞给王永珠:“这印章你好生收着,除了我跟你,别让任何人知道。” 王永珠自然知道,点点头,将印章神不知鬼不觉的又收到了储物箱里,这世上除了她,再无一人能拿到。 将印章收好后,两人又摘了几枝桂花和茉莉花掩人耳目,慢悠悠的回到庄子里,吃了午饭才打转回城里。 先经过杜太医家,送了桂花和茉莉给齐夫人薰屋子,回到家里,就跟张婆子商量,是不是该回七里墩了,消息那天已经送回去了,想必不仅七里墩,只怕石桥镇的人都知道了。 这俗话说的好,衣锦还乡,宋重锦能中举人,在石桥镇都是罕见的,怎么也得回去一趟,在村里大摆宴席才好,不然只怕村里有那多嘴的就要嚼舌头,说什么这中了举,当了大老爷就摆起谱来之类的酸话了。 再者,这荆县人多嘴杂,两人心里急挂着那印章之事,还得回七里墩那边,好好研究一番才是。 张婆子如今女婿中了举人,那真是春风满面,走路带风,早就巴不得回去炫耀炫耀了。 当初王永安考了多年没中举,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地里下话,说张婆子和王老柱就是迷了心窍,一门心思要家里出个举人老爷,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福气。 老老实实的庄户人家不做,非要踮着脚去够那些想不着的东西。 就连自家闺女跟宋重锦成亲后,知道宋重锦是秀才,背后还不是说酸话,说张婆子这是儿子没考上举人,就指望女婿之类的。 如今她女婿可是举人老爷了,怎么也得回去打脸去。 本来应该都回去,只是杨宗保还要每天去杜太医哪里针灸,倒是不好回去。 王永珠本来想将丁婆子也留下,好歹有人给杨宗保做饭熬药。 杨宗保却极力推辞,他孤身一人多年,哪里用得着别人照顾,这回去要请村里人吃饭,丁婆子正好回去帮忙,何必留在这里? 王永珠终于没拗过杨宗保,也就将两个婆子和谷雨都带上,又大包小包的往七里墩赶。 等回到石桥镇,不说一路上镖局的镖师们那态度就先有了变化,更加恭敬了不说,才到石桥镇,陆管事就亲自迎接了出来,先恭贺了一番,打听了王家要办喜事的日子,直说那天一定要去沾沾喜气。 留在镇上的历家和张家的人,也早得了消息,守在镖局,先拜见恭贺了,也都说那日要去。 王家得了信,干脆让王永平驾着马车,守在镇上好几日没回去,就等着王永珠他们回来。 王永平得信略迟些,匆匆赶来,那些恭贺的人已经被送走了大半了。 见到宋重锦,本来习惯的想上前拍拍肩膀,刚伸出手,才想起,眼前的妹夫如今可是举人老爷了,那手就僵在了半空中。 还是宋重锦拍了他两下:“四哥?” 王永平才回过神来,看着宋重锦,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妹夫跟往日有些不同了。 到底拘谨了些,只搓着手:“你们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张婆子见不得老四这个棒槌样,白他一眼:“还傻愣着干啥?不把行李搬上去?再磨磨唧唧,到家天都黑了——” 王永平被骂了,倒是放松了下来,起码这娘还跟以前一样。 忙上前,就要搬行李,就看到自家妹子后面,除了上次那个小丫头,又多了两个婆子,倒是没多问,吭哧吭哧把行李搬上车。 一家人上了车,驾着马车往家赶。 路上张婆子就问家里接到信的情况,王永平一五一十的老实都说了。 那日,那送信的将宋重锦中举的消息送到王家,因着是报喜,那送信的特意的大张旗鼓,从石桥镇就开始打听,问七里墩王家怎么走,然后不着痕迹的就将宋重锦中举的消息给透露了出去。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送信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到了七里墩,在村口就大声的问宋举人老爷家在哪里?村口本来就是那些汉子和婆娘没事扎推说闲话的地方。 这几日,因着秋粮还没到收割的时候,大家也都算比较清闲,正聚在村口闲聊,听了这消息,那就炸了锅了。 有人大着胆子就问,哪个宋举人老爷? 送信的就说,宋家老爷宋讳重锦高中了乡试第三名亚元。 什么讳什么的大家听不懂,可这姓宋,又听着重锦,傻子都知道,这是宋重锦中了举人了。 这可是七里墩这么多年来,唯一个举人老爷啊! 当下一堆婆娘就围着那送行的人问个不停,有那机灵的,先拔腿就去给里正报信。 等到里正得到消息,赶到王家,王家都快被挤爆了。 王永富几兄弟如同在梦中,还没回过神来,这么些年,总是听王永安说去考举人考举人,考了这么多年,也没中,大家都觉得以王永安这么聪明的人都没中,想来这举人那得是多聪明的人才能考上啊? 宋重锦虽然中了秀才,可平日里不多话,以前又还是个猎户,还真没多少人觉得他能一次就考中举人。 这突然听说了,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还是柳小桥先回过神来,她虽然不知道这举人有多难考,可她知道这人家来报信,还是这么大的喜信,不能不给赏钱。 只是她拿不准该给多少好,给多了心疼,给少了怕丢了举人老爷的面子。 犹豫了半天,咬牙掏出一两银子来塞给了报信的人。 报信的看着这银锭子,顿时乐开了花,他本以为这乡下能给多少赏钱,几百钱就不错了。 没想到这举人老爷的这亲戚这么大方,居然给了一两银子,当下那更是口绽莲花,好话不要钱的送出来。 哄得本来心疼的柳小桥都觉得这银子花的值得了。 等到送信的人走了,大家还不肯散去,还是里正出面,让不相干的人都回去了。 将剩下的王家人,还有闻讯赶来的宋家,李家,还有王家的族长留下,商量着接下来的事情。 都听送信的说了,说宋重锦他们处理完县城那边的事情就会回来。 七里墩出了个举人老爷,可是全村天大的喜事,得办酒席,大办,起码要办上三天的流水席才符合举人老爷的身份。 王永富几兄弟没经过这种事啊,现在脑子还是晕的,里正说什么都只点头。 王家的族长更是笑开了花,这宋重锦可是他们王家的女婿,将来说出去王家也有面子啊。 唯有宋家的族长,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宋重锦有今日的风光,当初自己怎么也不会纵容宋家人那样对他啊。 不然如今可都是宋家的荣光啊,他们说出去都是举人老爷的族亲,走出去腰杆子都比别人硬啊。 可现在,他们那里还敢奢望宋重锦当靠山,就担心着宋重锦回来报复呢。 不用宋重锦说什么,只要稍微表示对宋家不满,多的是人上赶着替宋重锦出气呢。 这么一想,就想着将功折罪,好生讨好一下宋重锦,让他高抬贵手放过宋家。 因此比王家族长还踊跃,当即就表示同意里正的提议,还主动表示,需要什么,只要宋家有的,只管开口,不要钱。 宋家族长这话一说出口,大家都看了过来,王家兄弟脑子此刻还是晕的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里正和其他几个族长可都是老狐狸,哪里看不出宋家族长的用意来。 这等巴结举人老爷的好事,能让宋家给占了去? 当即都表示,其他几家也一样,要啥有啥,就算没有,缺啥他们想办法去,绝对要将流水席办得热热闹闹的,包管举人老爷满意。 宋家族长心里暗恨,嘴上却还要争取。 最后争得差点没打起来,还是里正开口分配,一共三大家,各家负责自家族里那些人的酒席就好了,大家都没便宜可占,才都勉强答应了。 本来是想着从村里挑几个人,一起到镇上守着,看举人老爷啥时候回来,一定要风风光光的将举人老爷接回来。 还是王永贵先回过神来,凭啥啊,自家的妹夫,自家的举人老爷,当然得自家去接啊?让村里那些人去接,当他们是死的? 王家兄弟也都陆续反应过来,坚决拒绝了里正的提议。 里正没办法,如今王家人可得罪不起,只得应了。 等里正他们一走,王家兄弟就关起门来商量,这妹夫成了举人老爷,以后王家的生意可是有了靠了,这王家人的身份也提起来了,将来几个孩子说亲什么的也能说更好的人家了。 说到这里,柳小桥倒是看了金斗一眼,倒是可惜了,要是再迟几天,等着中举的消息传来,只怕多少好人家的闺女都要上赶着嫁给金斗。 如今却定了全家的那个姑娘,也不知道这亲事还能不能继续。 几兄弟高兴完了,最后还是觉得王永平去镇上接人,其他的人都在家里准备。 得将宋重锦的那个院子,还有王永珠的那个院子都仔细打扫了,被褥什么的都拿出来拆洗晒干才是。 干脆将山货生意也暂时歇了,全心全意的等着宋重锦他们回来。 里正派了人,每天都在村口望着,看到王家的马车就赶快回去通报去。 这不,等马车还没到村口,就看到几个小子,撒腿就往回跑,一边跑还一边喊:“举人老爷回来啦——举人老爷回来啦——” 等到马车到了村口,呼啦啦的,全村人能走得动的,几乎都来了,围在两边看热闹。 里正和几家族长站在最前面。 这等架势,宋重锦和王永珠哪里还坐得住,只得让王永平一会将马车先赶回去,扶着张婆子下了马车。 先跟里正和几家族长一顿寒暄,里正就恭恭敬敬的请宋重锦先行。 宋重锦再三推辞,用手托着里正的胳膊,一并前行,后面跟着几家族长,浩浩荡荡的往村里走。 男人们都围着宋重锦他们去了,剩下女人们,自然就将王永珠和张婆子给围住了,七嘴八舌的,有恭贺道喜的,有拍马屁的……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礼物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俗话说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这一下子围了几十个女人上来,简直就是一个养鸭场,叽叽喳喳的,王永珠和张婆子什么都没听清,还吵得脑壳疼。 王永珠倒是稳得住,反正不管别人说什么,她就保持微笑,微笑,微笑…… 等好不容易被簇拥到家,进了屋,王永珠的脸都笑僵了。 还好大部分都识趣,只送到门口就都转身回去了,有那自认为跟王家关系亲近,或者脸皮厚的还想进屋,被早就回来的吴婆子和丁婆子给拦住了。 两个婆子经历得多了,嘴上话说得和软,只说自家举人娘子今天匆忙回来,招待不周,谢过各位乡亲的好意了,等家里都理顺了,自然会设宴款待大家的。 又说劳烦各位乡亲久等了,想必大家也都累了,且请回家歇息歇息,改日举人娘子再与大家说话。 态度十分坚决的将人拦在了院子外。 胆小的虽然不甘心,可看这两个婆子,穿得比她们还好,那架势比她们还足,先就怯了,也就顺从的回去了。 有几个胆子大的,仗着自己辈份高,就想硬往里面闯,说话还不干不净的。 吴婆子本来力气就大,身体粗壮,和丁婆子两人站在门口,将门堵了个严严实实的,只不放人进去。 只说自家举人娘子已经歇息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几个婆子进不去,到底不敢大声闹,只得灰溜溜的回去了。 那边宋重锦被里正他们一路送到了他那边的小院,亏得丁婆子听到动静,吩咐谷雨过去给人上茶。 吃了一盏茶,那里正还算有分寸,知道宋重锦这一路回来要休息,反正该说的都说了,也不急于一时,也就带着人告辞了。 宋重锦这才抹一把脸,过来这边院子里。 王家几兄弟早就守在后院,正在上房围着张婆子和王永珠说笑,倒是一片欢笑。 见宋重锦进来,几兄弟不由自主的就站了起来,十分拘谨。 宋重锦忙道:“都是家里人,几位舅兄快请坐,咱们还跟往日一样。” 话这么说,就连棒槌一般的王永平都知道不一样,其他人那里跟以前一般,都缩手缩脚起来。 王永珠知道这个年代,一般平头老百姓对官都有种天生的说不出来的畏惧,如今举人也算半个官了,自然就不敢接近。 只看这宋重锦一进来,这气氛就有些冷场,只好笑道:“今日辛苦几位哥哥嫂子了,这回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好东西,一些小东西,让大家沾沾喜气。” 说着就让谷雨和吴婆子将给家里人准备的东西拿出来。 王家兄弟每人两套衣裳,江氏和柳小桥一人两匹布,还一人一根银簪子,花样是县城那边的,比镇上的精巧多了。 几个孩子都是两个小银锭子加一套衣裳,金花还多了一对绞丝银镯子,金盘多了一套小巧的适合孩子用的文房四宝。 王永珠怕其他孩子有想法,特意道:“金花是女孩子,如今年龄也大了,要打扮了,所以老姑多给了一对镯子,金盘在读书,所以多了文房四宝。金斗一会子还有全家姑娘的,我也给准备了一套衣裳,一对银镯子,改天你给全家姑娘拿去。” “以后你们成亲,出嫁,或者上学,老姑都一视同仁,不会偏着谁的。” 这话一说出口,柳小桥本来心里那么一点点不舒坦也就没有了,只剩下羡慕了,只暗下决心,等出了孝,怎么也要赶快怀个孩子才是。 这般厚礼,大家都笑开了眼,尤其是几个孩子,攥紧了银锭子不撒手。 金盘抱着文房四宝不放,金花当即就把镯子戴在手腕上,隔一会摸一下。 又寒暄了几句,丁婆子就来说,饭已经做好了,摆在哪里吃? 张婆子就说摆在院子里吧,丁婆子和吴婆子就去摆饭去了。 王永贵才小声的问:“老妹,这是你们上次说的在县城买的婆子?” 王永珠扶着张婆子下炕,“嗯,她们手脚还算勤快,如今我跟宋大哥都有事,这家里有她们,我们才得些空闲。” 要是以往,王永贵说不得厚着脸皮也要蹭这两个婆子使唤使唤,如今,看看端坐在上面的宋重锦,他缩缩肩膀,还是别做梦了。 吃了饭,也就各人回各屋去了。 大房如今王永富早就说了,金斗和金壶自己挣的钱,自己留着,他是不要的。 因此两人都将今天得的银锭子自己收了起来,金斗将给全家姑娘的那一份好生的收起,琢磨着这两天有空给全家姑娘送去,让她也高兴高兴。 三房里,金花捏着银锭子和银镯子不撒手,这可是老姑给她的,她还没捂热乎呢。 金盘知道家里如今供他读书要钱,这银锭子回来就主动给了江氏,金勺还小,那银锭子不大,压根就没经过他的手,直接是江氏替他收了。 这江氏看着金花舍不得的样子,顿时急了:“你这丫头,怎么这么财迷?这银锭子留在你那里,要是丢了怎么办?娘替你收着,将来你出嫁,给你当压箱银子好不好?” 金花依依不舍的将银锭子给了江氏,还特地叮嘱:“娘,给我留着当嫁妆啊——” 江氏都气笑了,如今虽然供着金盘读书,可有山货生意,银钱还是够的。 金盘听了,也忙跑过来:“娘,我那银锭子也别动,将来留着我还要给姐添妆呢——” 江氏没好气的道:“一个闺女家家的,成日里将嫁妆挂在嘴边,像什么样子?你那镯子也就戴这几天,等过几天就收起来,别弄丢了,知道不?” 金花本以为银镯子也要被江氏收去,听了这话,就又高兴起来。 倒是四房这边,柳小桥想起来还有些眼馋,今儿个,小姑子这么大方,每个孩子都给银锭子,衣裳,还有金花的银镯子和金盘的文房四宝。 就连金斗那边,没过门的全家姑娘都有一套衣服和镯子呢。 偏偏四房,一个孩子都没有,怎么心里都不是个滋味。 见王永平还乐滋滋的试着衣裳,浑然不觉的样子,柳小桥叹了口气。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说亲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王家几房的心思,王永珠懒得去猜,只不过知道了那报信的赏钱是柳小桥给的,她心里有了数,第二日又借着张婆子的手,单独给了柳小桥二个银锭子,也就是了。 第二日,那十里八乡就知道,七里墩要开一天的流水席,庆贺他们村出了举人老爷。 听了信的都可以去七里墩吃席面去。 本来里正打算的是三天,被宋重锦硬是拦住了,只说太过破费了不好,一天就行了,里正自然不敢不同意。 这消息一传出来,十里八乡都沸腾了,这等好事,都想去凑个热闹。 从一早上起,那上门送礼的就没断过。 宋重锦那边的院子,还有王家这边的后院,几乎都被挤爆了,东西都快堆不下了。 里正的儿子还有村里几个识字会记账的,都被请来登记礼单,什么东家十个鸡蛋,西家一只老母鸡之类的。 村里的村民,或者其他村来想沾光吃席面的,大都是自家的鸡蛋,或者拎条鱼,两碗白面,就算不错了。 殷实些的人家,就有肉啊,鱼啊,再加上几百钱,就很不错了。 陆管事,还有酒楼的如今的掌柜,连鹰子沟那边的张全他们也都亲自来了,还送了厚礼。 冲子沟那边得了消息,也在后头赶来,送了不少皮毛和野味。 还有吴大善人和吴中宝两父子也来了,吴中宝上次去了荆县后,没几天就借口身体不舒服,回了荆县。 据说回去后被吴大善人抽了一顿,到底最后父子各退了一步,给吴中宝请了师傅教导武艺,明年就要去考武举了。 这些人,还有里正和其他几个族长,还有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就在王家院子里开了几桌。 因着守孝,王家兄弟不能喝酒吃肉,宋重锦也只以茶代酒,气氛倒是还挺热闹。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在场的,说话间都捧着宋重锦,换做一般人,早就飘飘然了。 宋重锦却一如既往,看在众人眼里,都自有想法不提。 这流水席一直开到晚上,才算散了,整个七里墩都累的快瘫了,好几天才缓过神来。 宋重锦也果断,过了两日,就跟里正商量,挑了大部分人的田地挂在了自己的名下,这样就可以免除他们的徭役,这对农家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恩德了。 只这一条,七里墩这些人就没有不感激宋重锦的。 当然依着规矩,这些挂在宋重锦名下的农户,每年自家地里的收成也要分一些给宋重锦。 这个事情,宋重锦干脆的就交给了里正和王家兄弟,他如今实在看不上这些,只不过这升米恩,斗米愁的事情不是才在鹰子沟发生过吗?他自然不会犯这样的错。 回来之前也曾打听过别家举人中举后收得好处,也就照着这个例吩咐一声,自然有里正去操心。 当然,还有几家,比如当初宋春花的娘家,和当初狠狠欺负了宋重锦的宋家,还有跟王家不合的几家,自然就没这个待遇了。 尤其是宋春花娘家,刚听说宋重锦中举了,宋春花的哥哥嫂子这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还打算着找宋重锦要点银钱花花。 打着如今宋重锦是举人老爷了,总得要个面子吧?要是不给,他们反正也是烂泥一般的人,就到外头去宣扬宋重锦不孝,苛待养母娘家人去。 还好宋家族长就防着宋春花的娘家,听了只言片语后,差点没被气晕过去。 不自量力的东西,还当宋重锦是以前的小猎户?当时宋重锦不过也是看在宋春花的面子上才忍让着他们一家,是什么给了他们错觉,觉得宋重锦好惹? 更别提如今宋重锦是举人了,不说宋重锦自己,只要宋春花的哥嫂敢出去吐露个一言半语,这村里还指望着能巴上宋重锦免赋税和徭役的那些人,都能将宋家人给撕了。 宋家族长毫不客气的威胁,若是宋春花娘家不知道夹着尾巴闭上嘴巴老实呆在家里,那就将他们一家子全部逐出七里墩去。 当初李家被逐出去的惨状,如今还历历在目,宋春花的哥嫂本就是贪生怕死的,哪里还敢打歪主意,只缩在家里不敢出门,半点不敢打宋重锦的主意了。 宋重锦也听到了些风声,不过既然宋家族长在前面就将问题解决了,他也没必要追根究底赶尽杀局。 宋家那个烂摊子,那些人,活着才是艰难呢。 且说王永珍这边,妹夫考中了举人,多大的荣光,可她却将娘家人都得罪光了,如今连大门都不让进。 因为木头是外孙,过了百日后就无碍了。 王永珍还打算给木头寻摸一门亲事的,去找媒婆一说,媒婆先摇头了,只说不好寻摸。 王永珍就急眼了:“怎么不好寻摸?我家木头又听话又孝顺懂事,干活还勤快,家里人口又少,也不少进项,这样的条件还不好寻摸?” 媒婆也无语了,看王永珍还揣着明白装糊涂,直接甩了脸子:“我说王家大姐,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啊?你家什么情况,你自己心里没个数?是,木头这孩子,说实话,是不错,可架不住有你这拖后腿的娘啊!你在外头什么名声,你自己不知道?” “谁家疼姑娘的,把姑娘嫁到你家这样的火坑里去?你这样的婆婆谁敢给你做媳妇?嫁过去不得祸害着媳妇跟娘家断亲啊?不是我说你,王家大姐,你自己细想想去,好好的娘家靠山,被你得罪个精光,如今你那妹子都是举人娘子了,若是你们关系好,说不得还能给你家木头说个好姑娘,现在?你还是洗洗回家睡吧!” 几句话刺得王永珍面红耳赤的回了家,躺在炕上默默流泪,她只叹自己命苦,当年娘死得早,嫁了个男人不心疼人,还短命,如今想给木头寻门好一点的亲事,竟然也这么难。 王永珍这边为了寻亲事为难,王家那边,媒人自动上门,有说要给王永富寻摸个续弦的,也有要给金斗换个未婚妻的,还有的恨不得现在就给金罐和金盘说个小媳妇,更离谱的,还有要跟金勺来个娃娃亲的。 更别提金花了,家里有儿子的,都上门来求娶,也不管年纪配不配得上,都知道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如今王家这一辈可就这么一个闺女,那可是金饽饽,谁不想抢到自己家去。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零五十章 泼凉水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王永富就算被媒人捧得差点忘记了自己姓啥,到底没松口,只说自己年纪也大了,如今都要娶儿媳妇的人了,就不再祸害人了。 这媒人介绍的都是还没成亲的黄花大闺女,听着那年纪也不大,这要是娶回家,后婆婆跟儿媳妇差不多大,说出去也不好听不是? 至于媒人说的那些守寡的寡妇,也都拖儿带女的,他如今也是怕了,自家儿子自家疼,还能指望人家真心疼你儿子不成? 干脆就一口咬死了,说不会找续弦,就打算这么过一辈子。 媒人也不气馁,既然王永富没这个意思,这不是还有金斗吗? 只说金斗如今可是举人老爷的侄子了,这十里八乡的姑娘不得随他挑?那以前定的全家姑娘,娘死得早,爹又不成个样子,那样的娘家,哪里配得上如今的王家? 她手里还有好多好人家的闺女,家里有田有地父母双全,兄弟又多,那是旺家旺夫之相。这些女孩子都随便金斗挑,不比取个什么都没有,还有拖后腿娘家的全家姑娘强? 王永富还没说啥,被金斗给听见了,年轻人嘛,最是年轻气盛,尤其是涉及到自己心爱的姑娘,未过门的媳妇,那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话都没一句,直接把媒人给拿凳子砸了出去,最后还在门口丢下一句:“下次再看到哪个媒人敢上门,就砸断他们的腿!” 唬得媒人拔腿就跑了。 有那不死心的,看老大家没指望,就看向了老三家。 这老三家的金盘如今也在读书,有这个举人姑爹提携,将来说不得也大有造化呢。 早就有精明的人将目光投到金盘身上了,这几日王永贵出门,总有人上来搭讪,话里话外都是夸他儿子如何如何,夸得王永贵都快乐上天了。 还有金花,有人想着,自家没有年龄合适的闺女跟王家结亲,可有儿子啊,只要能跟举人老爷连上亲,多少人都动了心思。 一波波的到三房去试探口风。 还是江氏,她想起当初,自家男人的亲事,和以前老四的亲事不就是王永安考中秀才后才定下的么? 王永贵如今算是浪子回头了,可当初李金枝那事,还记忆犹新呢。 因此有人来探她的口风,只断然拒绝。 先前她还担心金花,这出孝后,闺女就十三、四岁了,再寻摸人家也有些迟了,可架不住金花命好,赶上好时候,姑爹中举了啊。 有宋重锦在,金花将来出孝也不怕没好人家了,江氏自然不着急,打算擦亮眼睛细细的挑呢。 因此对于来说跟金盘和金勺说定亲的,都直接拒绝了,说孩子还小。 唯有给金花说人家的,江氏都含糊着先答应看看。 闹腾了好些日子,天天三房的门槛都要被踏烂了,就连张婆子这边,都有不少交好的跟她私下打听。 张婆子冷眼看了几日,见大房那边因着金斗发火,媒人到底怕腿断了,也就不敢上门,倒是清净了。 四房还没孩子呢,自然也就没了这些事。 唯独三房,日日上门的人不断,王永富倒是想提醒两句,可他嘴笨,哪里说得过王永贵,还被王永贵笑:“大哥,如今咱们家这光景,好日子还在后头了。你也别守着了,给自己也寻摸一个可心的,何必这样干熬不是?男人嘛,家里重要有个婆娘伺候才是——” 王永平也看不下去,说了让王永贵悠着点,别这么张狂,那中了举的妹夫还有妹子每天都都他这么得瑟,他一个举人的舅兄得瑟个啥? 王永贵前几十年,那真是无人看得起,家里人也都恨铁不成钢,这一年来,算是浪子回头了,山货生意做得不错,渐渐的也在村里有了几分脸面,说出去好歹也是个正经人了。 可这种走到哪里都被人奉承的滋味,他这辈子还真没尝过,这就有些收不住。 再加上人家说有了宋重锦这个姑爹提携,将来金盘肯定前程错不了的客套话,他也当了真,想着当初王老二没中举人,也曾说过那就是因为自己上面没人的缘故。 如今人人都说金盘有大出息,金盘也确实刻苦,回家来,大部分时间都在背书练字,虽然他不太懂,可看着金盘这个架势,将来就肯定能高中当官。 天天日日的,跟江氏晚上躺在炕上,就畅想将来当官老爷亲爹的好日子。这天下当爹娘的都觉得自己的孩子好,屎壳郎都觉得自己的儿香呢。 江氏跟王永贵差不多,没嫁人的时候在娘家不受重视,嫁了人也不受重视,从来都跟在人后头。 这些天,成了众星捧月的那轮月亮,开始还有些不适应,慢慢的,好话听多了,也听进去了,想着王家既然能出王永安一个秀才,说不得是有读书天赋的,这小一辈的,说不得就在金盘身上,没听夫子都夸了好几回么? 夫妻俩每天晚上,你给我洗脑,我给你洗脑,还带自己给自己洗脑的,洗得彼此都坚信金盘将来大有出息,当官做老爷指日可待了。 张婆子瞅准了机会,在又有七大姑八大姨跑到三房寻江氏说话的时候,张婆子带着王永珠杀了过去。 正好就听到那些人吹捧着江氏,说将来说不得就有金盘给挣个诰命回来呢,如何如何。 又有人说如今金花可是十里八乡最抢手的姑娘了,这十里八乡都好后生都等着金花挑呢…… 江氏还乐呵呵的听着,半点反应都没有。 张婆子劈头就一盆子凉水泼了过去,将江氏和一帮子说闲话的婆娘给泼了全身湿透,泼完水,将盆子一丢,张婆子插着腰就破口大骂起来。 “听了几句好话,就骨头轻得不知道自己几两重的蠢货!也不看看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货色?人家夫子夸两句,那是看在束脩的份上,要不也是看在他姑爹的面上,给你个棒槌你还当了真?” “金盘什么天份,你们当爹娘的心里没点数?如今连千字文都没认全,写得几个字跟鸡爪子划拉一样,也就比金罐强些,还考秀才中举人?” “老二那个混帐王八羔子虽然不是个东西,可论读书,比金盘强一百倍!就这样都没考中举人,就金盘这样的,还做那中举当官的清秋大梦?我呸!” “老娘这几天忍着不说,倒是给你们脸了是吧?人家看着你小姑子和妹夫的份上,说上两句奉承话,你们还真以为人家夸你们啊?人家是哄你们玩呢!白天在你面前好话一箩筐,背地里回去还不知道怎么嚼蛆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打断他的狗腿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这话一说出来,那些七大姑八大姨脸上都讪讪的。 她们这不是想哄着江氏定下亲事,跟宋举人搭上关系么?再说了,这王家如今有钱了,这每天来,茶水瓜子点心不断,反正也没什么事,只说两句好话,在王家就能混个半饱,谁不乐意来啊? 当然,回去背地里都笑王永贵和江氏,还真为自己有这个福气呢。 当初不过是个在外面的混混,婆娘孩子都要家里爹娘和兄弟帮忙养活的,江氏也是个扶不上墙的软泥,如今托着王家那丫头的福气,倒是都抖起来了。 因着这点子嫉妒,那背后的话着实不好听。 没想到今天被张婆子当面给揭破了,哪里还有脸呆下去,都陪着笑忙找借口溜了出来。 那边江氏人都傻了,那盆水就冲着她去的,一盆里半盆都交代在她身上,此刻浑身湿透了,头发还滴着水,狼狈的站在那里,动都不敢动。 金花这几天被江氏拘在屋里,每天听外面那群没事的婆娘天天唠叨什么金盘高中啊,什么自己能嫁多好的人家,耳朵都被念出茧来。 私下也劝过江氏,别让那些人进门了,江氏这几日也如同中了邪,死活就听不进去。 金花正发愁呢,江氏这个亲娘只怕是忘记了,这奶和老姑还在家呢。 没想到,这奶就打上门来了。 听了这动静,金花从屋里出来,大气都不敢出,只拉着金勺和金盘,溜这墙边站好。 张婆子已经冲着后面院子喊人了:“老四,去给我把老三喊回来!他要是不肯回来,打断他的狗腿,给老娘拖回来——” 金花和金盘打了个哆嗦,知道奶是动了真怒了。 就连江氏,被这凉水一浇,再听了婆婆这话,那中了邪的脑子也清醒过来了,两腿一软,噗通就给张婆子跪下了,哆哆嗦嗦的,就是说不出话来。 记得金花都恨不得要帮她说了,才上前一步,就看到奶和老姑看了过来,不说奶了,金花看着王永珠神色没了往日的温和,反而板着脸不苟言笑,那迈出去的腿嗖得就收回了,低头站定再也不敢动了。 本来这动静就闹得大,不仅后面王永平和柳小桥被惊动了,就连大房的王永富父子三听到张婆子的声音,不知道出了啥事,也忙赶了过来。 看到江氏一声湿哒哒的跪在地上,谁还不明白?都不敢做声。 王永平低低的应了一声,就出门找王永贵去了。 张婆子冷哼一声:“今儿个你们都别走,都在这里给老娘站好了,一会把老三拖回来,我自然有话说!” 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的站得笔直了些,就连金勺,虽然年纪小,可也会看人脸色,看哥哥姐姐都贴着墙根站,他也贴着墙根不敢动。 到底还小,没站一会,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想哭,看看左右,没敢哭出来。 王永珠看到了,示意金花把金勺给抱起来,又从荷包里摸了一块糖,塞给金勺。 金勺有了糖,笑呵呵的要往王永珠怀里扑。 王永珠今儿可是有正事,只拍拍他的头,让他一边坐着吃糖去。 且说王永平出了门,也不用寻,只往村口去,王永贵肯定在那里。 果不其然,一堆人正围着王永贵奉承,王永贵明明心里得意,嘴里还要说些谦虚的话,偏又压不住那得意,看在外人眼里,就有些虚伪。 听王永平叫他回去,还有些不情愿:“这回子有什么急事不成?我一会子再回去——” 王永平本来想给自己这个三哥面子,可没想到他这么不上道,干脆的道:“娘说了,你要是不肯回去,让我直接打断你的狗腿,拖回去——” 王永贵那热血上头的脑子,一下子那血就降了下去,打了个激灵:“我这就回去,这就回去——” 也不说客套话了,拉着王永平就往家走,一路还问:“可是家里出事了?” 王永平闷头走路不做声不搭理他,两兄弟很快就到了家。 一进院子,看到江氏跪在地上,自己的亲娘手里拿着一根细竹竿子坐在椅子上,自家妹子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王永贵的腿肚子就开始发软。 还没开口,站在亲娘后面贴着墙根的金花和金盘就杀鸡抹脖子一般给他使眼色。 王永贵心知不对,小心翼翼地开口:“娘?找我啥事?” 张婆子一声冷笑:“哟,举人他舅兄老爷回来啦,这不让人去请你,只怕你连回家的道都忘了吧?” 王永贵嘿嘿一笑,搓着手凑到张婆子旁边:“娘,您这说的是什么话?这不是寒碜儿子么——” “啪——”一声,张婆子扬手就是一竹竿子抽在了王永贵的脸上,瞬间就抽出来一条血痕来。 王永贵淬不及防之下,嗷一嗓子就跳了起来:“娘,咋滴啦?你抽我脸做啥?” 张婆子手下没停,那竹竿子竿竿见肉,抽得王永贵上窜下跳,惨叫连连。 到底张婆子曾经大病过一场,虽然如今病好了,可因着百日没过,有些滋补身体的药膳这才开始慢慢吃,就有些比不得以前了。 只抽了十几下,就腿脚有些追不上王永贵了。 王永珠慢条斯理的上前,捋起袖子:“娘,你先歇会,我来替您抽——” 张婆子点点头,将竹竿子交给王永珠,不忘记叮嘱一句:“用力抽,不把他脑子里进得水给抽出来,把他那天上飘得魂给抽下来,别停手!别心疼这竹竿子,你娘我准备了十好几根呢,抽到明天去的都有!” 王永贵听了这话,连跑都不敢跑了,开玩笑,老娘抽还有活路,老妹抽,那真是要人命啊。 当即,那热血也不上涌了,脑子也不发热了,呲牙裂嘴的走到张婆子面前,噗通给跪下来,哭丧着脸:“娘,老妹,别抽了!我认错还不行?” 张婆子冷笑:“你错哪里了?” 王永贵…… 神特么知道错哪里了!可这老娘和老妹都要收拾自己,肯定是自己错了! 吭哧吭哧的说不出来,王永珠手里的竹竿子轻轻在地上一敲,刚好敲在石板上,那石板咔嚓就裂开了几条缝……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打几棒子给个甜枣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王永贵只觉得自己骨头缝里都开始冒冷气,这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在生命遭受到威胁的情况下,王永贵福至心灵,回想起自家老娘先前他进院子,说得那句话? 什么来着?举人舅兄老爷回来了? 得!他知道自己错哪里了。 眼看那老妹手里的竹竿子就要敲到自己身上,忙喊道:“娘,我知道自己错哪里了!我不该仗着妹夫的势——” “呸!你那是仗着你妹夫的势?你那是比你妹夫还得势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中了举人呢!全村哪个的派头有你大?被人家称呼你几声王三爷就真当自己是个爷了?” “你们自己摸着良心说,你们有啥脸仗势啊?人家重锦吃你家米了,还是穿你家衣了?啥忙都没帮上,看着重锦中了举,脸皮倒是厚起来了!我今儿个可告诉你们,有我老婆子和你老妹在一天,你们谁要是敢仗着你妹夫的势,祸害了你妹夫妹妹的名声,老娘我一个个收拾你们!” 张婆子说这话的时候,不止是看着王永贵和林氏,而是扫视了一圈王家所有的人。 “今天我老婆子把话在这里就放明白了,你们也都给我记清楚了!重锦中举是他的本事,是你妹子的福气,和你们有啥干系?如今因着重锦中举,王家处处被人高看一眼,几个孩子的婚事以后也都好说了,家里的生意也不担心了。” “更不用说,只要有你们妹夫一天,这王家在七里墩就没人敢欺负不说,还得捧着你们!得了这些好处,你们还不知足?还想咋滴?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还是以为自己能当你妹夫和妹子的家了?我这个老娘还没死呢!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 “别人只看到重锦和你妹子表面风光,不体谅他们的难处,你们这平白无故受了好处的,也不体谅体谅?重锦能考上举人,是怎么熬过来,你们不知道,我这个老婆子知道!那举人是那么好考的?那举人老爷是那么好当的?背后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就等着拿捏你妹夫的把柄!” “别人家里要是出个举人,那家里人都要捧着供着,话不敢多说一句,路不敢多走一步,生怕名声出了问题,影响将来的前途。你们倒好,你妹夫才中举几天,倒把你们狂得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了?你们这是要折腾得你妹夫那举人没了,一家子被人笑话是吧?就这么见不到你妹夫他们好?” 连番的话砸下来,不仅王永贵和林氏听不起,就连王永富他们也被兜头破了冷水,整个人清醒过来。 是啊,这妹夫要是一直是举人,他们王家的日子才好过啊。 不用他们做什么,就看里正还有族长的态度,就知道,他们王家以后在七里墩那是独一份。 要是真将妹夫的举人给折腾没了,那…… 大家都不敢想。 当然他们也没怀疑张婆子的话,这王永安的秀才都能被革除,这举人肯定也能。 顿时就警醒起来,王永富立刻也跪了下来:“娘,我们都知道错了了!先前是我们太轻狂了,知道妹夫中了举人,被乡亲们捧着,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我们王家有今天这地位,全靠了妹夫!我们以后一定不给妹夫添麻烦,不给他惹事!” 金斗他们还有王永平和柳小桥也忙跪了下来。 张婆子这才放软了口气:“我这也是为了你们好!你们细想想去,咱们不给重锦和你妹子他们扯后腿,本分做人,本分做事,重锦和你们妹子能亏了你们不成?重锦和你妹子的名声越好,将来要是能中了进士,成了朝廷命官,你们该得的好处谁能少得了你们?” “不说如今王家现在免了徭役和税赋吧,这全村都托着重锦的福气,就凭着这一条,这七里墩谁敢得罪你们?这生意谁敢再跟你们争抢不成?端多大的碗,吃多少的饭,咱们王家本就是土里扒食的人家,好不容易做个山货生意还是亏了你妹子。能把这做好,不愁吃不愁喝多,还想咋样?” “就是金罐还有金花的婚事,也别只踮着脚够那够不着的人家。你们自己想想去,那么些好条件家的孩子,为啥要许给咱们家?真因为咱们家孩子好?放屁!真好以前咋不跟咱们家结亲?还不是想借着结亲,攀上你妹夫?说不得还要借着你妹夫的名头做些祸害事情来,败坏你妹夫的名声。” “真要弄出什么大乱子来,人家把王八脖子一缩,都推给你妹夫,你妹夫认是不认?到时候那些五家外姓的人得了好处,把你妹夫填里面去,你们乐意?” 王家的人一起摇头,当然不愿意。 “所以,都老实些,依着咱们家现在的条件,找那本分老实的人家就行了,别找些做妖的回来乱家!若是我听到你们背着我搞事情,别的不说,我老婆子豁出去,也要到族长哪里,把你们出族!听到没有?”张婆子一声厉喝。 王家人浑身一抖,齐声喊:“听到了。” 都知道张婆子这是真的警告,谁都知道,张婆子这个亲娘最疼老妹,其次就是妹夫了,他们几兄弟要真是做了啥对不住妹子和妹夫的事情,以张婆子的性子,还真能干出这事情来。 更不用说,如今全村都托庇于宋重锦,以宋重锦对张婆子当亲娘一样的态度,如今张婆子可是七里墩最厉害的老太太,她真要提出来了,族长那边还真能答应。 王永贵想得跟深一些,若真是到了这一天,恐怕族长那边还更高兴了,这族里到时候还能过继一两个过来,只怕—— 打个哆嗦,王永贵发誓,绝对不会让一条到来的。 自家妹夫这条粗大腿,除了他们几兄弟,谁都别想抱! 张婆子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给了几棒子了,怎么也得给个甜枣:“你们放心,这几个小弟亲事,我这当奶奶和你们妹子这当老姑的,肯定不会只看着。咱们立下个规矩,从金斗起,以后男孩子成亲,我跟永珠两人,出五十两银子,女孩子嫁人,我们也给添妆一套头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一天打三顿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这话一说出来,王家人的都忍不住高兴起来,五十两银子啊。 如今村里,就算是好人家娶个媳妇,聘礼带酒席什么的,满打满算,能用上二十来两,那就是极为舍得的了。 一气给五十两银子,这成亲用不完,以后小夫妻手头也松泛,小日子也好过。 还有给女孩子添妆一套头面,这乡下嫁闺女,能有个银戒指添妆就很不错了,一套头面,少说也是几十两银子呢。 柳小桥的心一下子火热起来,昨儿个她在炕上翻来覆去的想了半宿,想明白了。 以小姑子如今的身价和地位,对自家四哥又是最为亲近的,将来他们四房有了孩子,小姑子能亏了他们? 更不用说,将来自己的孩子成亲的时候,小姑子说不得都是官夫人了,那不得比现在更阔气?四房如今眼看着是吃亏,可将来就占便宜了。 这么一想,柳小桥的嘴角忍不住就翘了起来,急忙先表态:“娘,小妹,你们放心!我跟四哥以前是什么样子,以后还是什么样子,咱们家的生意也是,以后还是价钱公道,童叟无欺。绝对不拖小妹和妹夫的后腿!我娘家那边,我也回去叮嘱,若有人敢打妹夫的名号,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王永平一听,哎呦,还是自家媳妇懂事啊,也忙道:“娘,你放心!谁敢打着妹夫的名号干坏事,只要让我知道,绝对饶不了!” 王永富和金斗也忙保证,金斗本来就对全家姑娘满意,还生怕自家爹被人说动了,听了张婆子的话,感激还来不及呢。 此刻张婆子说什么都是对的! 王永贵和江氏此刻脑子也都清醒了,尤其是江氏,脸上就露出几分羞惭之色来,到底咬牙还是开口了:“娘,小妹!都是我猪油蒙了心窍,这几天干出这些糊涂事情来!丢了王家的脸,给妹夫和小妹脸上抹黑了!都是我的错!娘要怎么罚我都认!” 王永贵回过神,抢着道:“都是儿子混帐,被人吹捧了几天,就不知道自己是个玩意了!娘和小妹放心,道理我都明白了,就算为了金盘他们,我以后也不会做出这样的混帐事情了!我发誓,以后要是我干了什么对不住妹夫和妹子的事情,就让我天打雷劈——” 王永珠开口将王永贵的话拦住了:“三哥不用发这样的毒誓,若真有一天,你们仗着宋大哥和我的势,干出什么鱼肉乡亲,欺男霸女或者将好好的生意名声败坏的事情的话,不用天打雷劈,我亲自上手打一顿就是了,一顿打不悔改,一天打三顿,打上三个月,想必是能改过来的,是吧?” 哎呦我去!王家人面如土色,都回想起当初王永贵被教训的惨状。 一天三顿,三个月?还有命在?王家人这是彻底绝了那份心思。 回到后院,张婆子丢了竹竿子,躺在炕上,就喊谷雨来锤她这老腰,一边忍不住嘀咕:“这人老了,不得不服了,想当年,老娘拿着鞋底子一气追老四几里路不喘大气,如今这才抽了几竿子,倒是腰也疼了,胳膊也酸了。” 王永珠一面扶着张婆子躺好,一面给她捏着胳膊。 谷雨也忙跑进来,自从上次捶得张婆子腿疼了好几天后,她天天拿着吴婆子和丁婆子练习捶腿,倒是让王永珠看在眼里,问了杜太医,学了几招按摩的手法,如今张婆子一有什么不舒服,就喊谷雨来。 谷雨进了屋里半天没出来,灶屋里吴婆子和丁婆子互相看了一眼,吐了吐舌头,吴婆子就小声的道:“我滴个亲娘啊,老太太这抽起儿子来可真是一点情面没讲啊——” 丁婆子到底见得世面多些,正色道:“咱们这老太太才真是明白人呢,这是为那几个舅爷好呢。若是任由舅爷们不管不问,天长日久的,若舅爷真做下那不好的事情来,妨碍着咱们家老爷了,那咱们家娘子岂不是左右为难?说不得还要和娘家生分了,那时候只怕这几个舅爷才落不到好呢。” “况且不是我嚼舌根,咱们家娘子家这几个舅爷,也不是那块料。如今有咱们家老爷和娘子护着,在这乡里平平安安的,人人看着举人老爷的面子敬重着,这日子才好过呢。若非要踮着脚够自己不能够的东西,才是招祸!” “说的也是。若那几个舅爷就此明白了,咱们老爷和娘子也省心了。”吴婆子附和道。 她们俩在那后宅打滚多年,知道好多正头娘子,亏就亏在有那糟心舅爷身上,闹得夫妻失和,反目的,到最后娘子不好了,那舅爷还能讨到什么好去? 她们自然是希望自家举人娘子和举人和和美美一辈子,当下人的也好过不是。 王永珠不知道两个婆子还有这等想法,只看着张婆子在谷雨的捶腿手艺下,昏昏欲睡,就给谷雨使了个眼色,退了出来。 出了屋子,王永珠也没回屋,直接去宋重锦那边的院子里去了。 这次回来后,宋重锦这边的院子都打扫干净了,平日里待客,议事什么的,就直接在这边,晚上才回去那边安歇,也免得人来人往的,太过吵闹了。 到这边院子,宋重锦刚刚送走了里正和几个德高望重的村里的老者,见她过来,忙笑着迎上来,牵着手往里面走。 “里正那边可说清楚了?”王永珠坐定后,宋重锦给倒了一杯茶,她抱着茶杯,笑盈盈的问。 宋重锦点点头:“说清楚了,想来有里正和几位族长,还有那几位长辈压着,也不会出什么岔子了。再说了,我还留有人手在这里看着,有什么不对,自然会送信给我。”宋重锦也放松的半靠在炕上。 “那就好,家里那边,娘跟我今天发了一顿飙,想来他们能老实一阵子了。”王永珠也放松了些。 这些日子,他们冷眼看着,不仅王永贵他们,就连王家族人似乎都有抖起来的意思,话里话外的挤兑宋家,看似要替宋重锦出头,实际不就是想压宋家一头吗?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做不做寿?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里正和李家族长还有宋家族长谁不清楚?只不过都知道宋重锦对王永珠和张婆子这个岳母极好,想必看着她们的面子,对王家也要高看一眼,所以都任由王家人这般行事。 宋家也自知理亏,宋家当初怎么对待宋重锦的,这才过去一年光景呢,谁不记得? 好歹如今宋重锦也不知道真大度,还是为了面子,宋家除了宋春花娘家那几家以前太过欺负宋重锦的人家外,其他家的田地都挂在了宋重锦名下。 为了这个,王家人说些不中听的,他们也就忍了。 可这次,听王家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要宋家挂在宋重锦名下的田地,到时候交给宋重锦的好处费,要比别人多上几成,还要这般那般,倒是有替宋重锦做主的意思了。 加上王永贵这些日子,也忒不像话了,显摆的整个七里墩好像就他最能一般。 两夫妻晚上一商量,再跟张婆子一说,张婆子就炸锅了。 管他阎王老子,玉皇大帝,谁都别想祸害她闺女和女婿。只要敢伸出爪子来,她豁出命去也要剁了这爪子才是。 三人一合计,就定下这出来。 那里正和几个族长,还有村里德高望重的几个老者,是宋重锦特意请来的,就为了听这一出戏。 果然,效果很好,这边张婆子抽王永贵抽得上窜下跳,那边院子里,里正和几个族长面面相觑,脸色都很尴尬。 尤其是王家族长,哪里还不明白宋重锦的意思。 等那边张婆子教子,这边宋重锦也就表达了自己的意思,自己如今能力有限,给乡亲们的帮助和庇佑也就只能如此了,若是不满意的,直接说出来,找那高枝去,自己庙小,容不下这些大佛。 既然接受了自己的庇佑,那就要按照自己的规矩来,别借着自己的名头在外面做些见不得人或者欺压别人的事情来。 自己如今虽然只是个举人,可若真踩了他的底线,那也就休怪他翻脸无情了。 见里正和几个族长还有那德高望重的老者都正色答应了,这才又道,他也想造福乡亲,若他明年春闱有幸高中,那自然不会考亏待乡亲们。 在场的都是老狐狸,听宋重锦这话,那意思对考中进士似乎也有几分把握,顿时都心热起来。 举人老爷肯定比不上进士老爷。 若真能中个进士,到时候立个牌坊,他们七里墩也就出了名了,更不用说后面的好处了。 当下一个个自觉有了奔头,满口答应着一定不给举人老爷抹黑,不让举人老爷为难,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王永珠就笑:“你这是给他们画个大饼啊。” 宋重锦摇头:“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字,不用点好处打动他们,他们怎么会听话?” 心头担心的事情解决了,王永珠就问:“那我们何时回荆县去?你那边还要跟着吕大人还有陆院长和夫子他们出去多见见人去,咱们回来这也快小一个月了,县里那边事情也等着呢。” 宋重锦沉吟了一下:“这些事情一解决,也就没什么了。只是上次我记得你说过,娘的生日——” 王永珠叹了一口气:“我也问过娘了,是不是今年在村里给她大办一场,可娘说了,如今咱们还在守孝,你又中了举人,这做寿的事情更是万万不能了。免得让人抓了把柄,背后说嘴呢。” 宋重锦听了这话,顿生歉疚:“我去跟娘说,若是中了举,就要累得娘连过寿都不能,我中这个举做什么?” 说着两人一起到了这边院子,张婆子也歇过来了,正吩咐着谷雨:“你下去将我的东西都收拾起来,想来这几日,就该回县城了——” “娘——”宋重锦和王永珠进来,挥手示意谷雨出去。 宋重锦就开口:“娘,今年可是您老人家的整寿,自然要在村里大办,风风光光的才好。给您办了寿辰咱们再回去也不迟。” 张婆子连忙摇头:“做啥子寿?早点回县城是正理。” “娘,您放心,给您老人家做寿,天经地义的事情,就算别人想挑理也挑不出来。我中这个举人,就是想让娘和永珠过上好日子的,若是要娘为了我委曲求全,我这个举人还有何意思?”宋重锦恳切的道。 张婆子却道:“我不做这个寿,倒不是因为这个。你爹周年都还没过,我过这个寿,心里也过意不去。更何况,如今谁不知道我是举人老爷的丈母娘,就算不做这个寿,谁心里不羡慕我?还敢笑我不成?” “再者,我也有那一点不好说出口的小心思,老人常说,这人一辈子的福气都是有限的,若是这福气消耗没个节制,恐怕对寿数有影响。如今我闺女、女婿又有出息又孝顺,将来的好日子恐怕还在后头,我得节省着些用,还想着多活几年,多跟着你们享受几年呢。” “俗话也说了,肉埋在碗里吃,得实惠就行了。做个寿,累得人仰马翻也就算了,那虚热闹都是给外人看得,咱们自家人,讲究这些做啥?真要给我做寿,倒不如买点田,买点地的实惠。” 这话说得在理,宋重锦和王永珠见张婆子是真心不做寿,互相看了看,宋重锦才道:“娘既然这么说,咱们听娘的。等到了县城,先给娘买五十亩良田,每年的租子里取上半成,逢年过节的施米舍衣,给娘也积些福祉,保佑娘长命百岁。” “等娘下次整寿的时候,咱们绝对给娘办得热热闹闹的,让全城的老太太都羡慕娘可好?” 张婆子听得满心欢喜:“就是这个道理,娘等着下次整寿风光呢!” “这事咱们虽然说好了,可大哥他们未必同意吧?”王永珠道。 “老娘做寿,老娘说不不算,谁说了算?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收拾收拾行李,这几日就回县城去。我可听说了,这中了举人后,得出去多跟人见见世面。这天天窝在这山沟沟沟里,见什么世面?” “我女婿可是第三名,若是不早点回去,被那些不如我女婿的人占了先可咋办?”张婆子越说越着急,扯着嗓子,就让谷雨快进来收拾。 一面又叫吴婆子去将王家人都喊来。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官船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一面又叫吴婆子去将王家人都喊来。 被王永珠和宋重锦好说歹说给哄住了,只说不差这一日半日的,等明天好好说,行李也一时半会收拾不完,天色也晚了,明儿个再说吧。 王家几房一晚上如何辗转反侧,如何夜不能寐,如何夫妻、父子夜谈都不提。 第二日,才睡醒,就被叫到后院,然后张婆子就说明日要回县城去,这一去,估计过年都不会回来,因着明年春闱在二月,这荆县到京城千里迢迢,恐怕要年底之前就要赶到京城去。 王家几兄弟一听,傻眼了。 王永富先反应过来:“娘,你跟妹子都要去吗?” 张婆子眼睛一翻:“怎么?老婆子我这都黄土埋了半截腰的人了,如今有机会跟着你妹夫和妹子去京城看看去,说不定还能看看皇帝老爷住得屋子去,要去见大世面了,你还拦着不成?” 王永富忙摆手:“娘,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可您老人家今年整寿,这——” “做什么寿?做寿能长命百岁不成?你们老老实实的别惹祸,别气我,只怕还能让我多活几年。”张婆子一顿抢白。 王永富本来就不善言辞,被张婆子两句话就给怼得哑口无言了。 王永贵昨天挨了揍,今儿个进来,连坐都不敢坐,浑身都疼,自然是不敢开口。 王永平犹豫着道:“娘,你这一走,啥时候回来啊?儿子不放心,要不,儿子跟您老人家一起去?” 这话一说,不仅王永贵眼睛一亮,其他人都眼巴巴的看着张婆子。 张婆子一鞋底子就丢了过去:“放你娘的屁!老娘我跟着你妹夫和妹子去,天经地义。你凑什么热闹?家里生意不要做了?日子不要过了?要不要把你媳妇也带上?” 王永平挠挠头:“这生意过了11月也就淡了,赚不了几个钱。再说了,不还有大哥和三哥他们在家么?您老人家要带上小桥也好,让她伺候您老人家。” “我呸!”张婆子劈头就喷:“想得到是挺美的!凭啥?你老娘我缺人伺候?你妹子买了两个婆子一个丫头伺候我!再说了,到时候去京城,自然有你们舅舅跟着,他不比你们老成能办事?带上你们,你们懂啥?不给添乱就不错了!” “你妹夫和妹子是去赶考的,又不是去当官的,要操心的本来就多,你们还嫌不够乱的?趁早的都给我把主意给打消了!” 张婆子是断然否决。 王家兄弟都露出失望之色来,京城啊,那可是皇帝老爷,达官贵人住的地方,要是能去一趟京城,这牛能吹一辈子。 王永珠在一旁看了,想了想:“京城咱们都没去过,因着明年春闱,只怕连住的地方都紧俏不好找。人太多了,也不好安顿。等咱们在京城安顿好了,若是宋大哥能中进士,留在京城为官,到时候再接几位哥哥嫂子到京城去逛逛。” “倒是今年娘的寿辰虽然不大办,也不想惊动乡亲们,我琢磨着就在县城办。到时候哥哥嫂子们,带着孩子们,都到县城去,咱们给娘过了寿辰,就启程去京城。暂时虽不能让哥哥嫂子们见识一下京城,可逛逛县城还是可以的。” 这话一说出口,不仅王家兄弟面露喜色,江氏和柳小桥也忍不住了,更别提几个孩子,早就欢呼起来。 去镇上对他们来说,已经都是难得的经历,能去县城,这些人里,除了王永贵,还真没人去过。 人人都兴奋起来,京城太遥远,能去县城,那也是极好的。 当下,所有人的心思几乎都放在了去县城这件事情上,方才那点子离别不舍之情,早就被冲的一干二净了。 第二日,还是王永平赶着马车送宋重锦他们到镇上,这次,除了王家人,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出来送了。 互相寒暄了好一顿,才被送上马车,目送着离去。 走出老远,王永珠撩开车帘回头看去,七里墩已经被远远甩在了身后,越来越小…… ※※※ 十一月的运河上,正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都要赶在寒冬腊月,运河结冰封冻之前,赶到目的地。 明年春闱,更是天下举子都要赶赴京城,有那偏远的,自然要早早的就上路才是。 条件好的会一起约好,干脆包上一条客船,住得也安心些。 条件不允许的举子,只能搭顺风船,条件简陋,住在舱底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宋重锦他们如今手头宽裕,本来是打算和荆县其他一起进京赶考的举人包一艘客船的。 杜太医却在接了京城一封信以后,直接告诉他们,刚好有一队官船,要赶在年底进京,船上还有几个空位,杜太医直接就给他们定了下来。 这官船自然好过民船,不仅大,吃水深,行驶平稳不说,最主要是安全。 这千里迢迢去京城,总有些滩多水急的地方,也自然少不了一些靠着打劫过往船只为生的水匪。 这些水匪也知道柿子挑软的捏,官船或者大支的船队是不可能碰上去的,那些落单的民船自然就是他们的首选。 每年都少不了,有点船只被打劫,甚至整条船都被凿沉的消息。 所以一般民船都会在大型码头停靠,然后约好一起走,互相有个照应。 宋重锦和王永珠他们本来打算包的民船,是颇为有名的镖局下的船队,他们行走这条水路多年,自然有自己的一套躲避水匪的方法。 不过官船自然是最保险的,如今天下太平,若是这些人敢对官船动手,恐怕不日就要被全部剿灭了。 宋重锦和王永珠自然不会拒绝这样的好事,这能上官船,用的还是杜太医的面子。 在杜太医的安排下,官船经过荆县的时候,也稍作停留,宋重锦、王永珠带着张婆子、杨宗保还有两个婆子一个丫头,悄悄的上了船队的最后一艘船。 宋重锦和王永珠上船后,就看到船老大站在甲板上,看到他们上来,只略微点点头,然后冲着码头上的杜太医抱拳行了个礼。 回头就吩咐人让将宋重锦他们一家子带到船舱里去,自己掉头就走了。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敬畏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宋重锦看出那船老大压根不想跟自己打招呼,自然也不会自找没趣。 跟在那带路的人后面,没走几步,就是舱房。 这船老大虽然人不搭理他们,给他们安排的舱房却是极好的,在甲板上,给安排了三间房间,虽然不大,可床榻,桌椅一色都是齐全的,打扫的也干净。 这就是极为难得的了。 带路的那个人,自我介绍叫小七,也是个极为伶俐的,三言两语就将船上的规矩说明白了。 就是白日里尽量少出舱房,晚上倒是随意,吃食每天会有人送过来,当然,要是自己乐意做饭,也能到厨房去分个小灶给他们,烧水什么的都要自己来。 到了大码头停靠的时候,会告诉他们启程的时间,他们也可以自行下船补充自己的需要的物品,当然,要是错过了时间,船是不会等他们的。 这一路到京城花费的时间约一个月,宋重锦他们七个人,一共一百两银子。 宋重锦等人都点头表示知道了。 小七也就表示,人带到了,他也就告辞。 杨宗保送他出来,顺手就塞了一块碎银子,然后又打听了几句船上的忌讳,又拿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交住宿费。 小七捏了捏手心的银锭子,又看杨宗保一百两银子眼睛都不眨的拿出来,自然知道这一家子,看着不起眼,倒是有钱的。 那态度也就和缓了下来,倒是又额外叮嘱了几句,才被杨宗保给送走了。 杨宗保这才回到舱房,将小七叮嘱的忌讳什么的说了,又让吴婆子和丁婆子她们去打水来,把屋子再擦一遍。 等吴婆子她们出去了,杨宗保才道:“我上船的时候看了,这船只怕是货船,看着这架势,说不定是押送什么。咱们也别打听,只做什么都不知道。住宿银子我已经都给了,这两日咱们且别出去晃去,等我跟他们混熟些了再说。” 杨宗保当年为了报仇,流落江湖的时候,那也曾经当过船夫,自然知道很多忌讳,尤其这是官船,自然更要小心行事为上。 大家自然没意见,这一家子里,除了宋重锦,也就杨宗保最有这种经验了,听他的没错。 一般来说,这从来没做过船的都会晕车,可有杜太医在,晕船药就准备了两大瓶,足够他们嗑到京城去,也就不怕了。 没一会,吴婆子她们就打了水来,将三间屋子都简单收拾了一下,铺上自己带的铺盖行囊。 吴婆子嘴巴本来就巧,先是跟一个船夫搭话,找到了厨房,厨房里就两个船夫在做饭,看那架势,也就是能弄熟,至于好吃不好吃,这一船的大老爷们,不饿死就不错了,谁那么娇气不成? 丁婆子看得眉心直跳,忙自告奋勇地上前说要搭把手。 这船上都是轮流做饭,那两个船夫一听有人要帮忙,乐得撒手,还格外大方的让出一个小灶来,让吴婆子烧开水去泡茶。 有丁婆子出手,等吴婆子和谷雨收拾好房间,也来帮忙,很快就将中午的伙食给做好了。 倒是简单,因着才在荆县停靠采购了食材的,倒是有肉有菜的。 丁婆子手艺本来就不差,这香味被风吹到了甲板上,顿时不少船夫闻着味道就出来了。 “今儿个是谁做饭?艹,怎么怎么香?” “什么时候二狗子居然有这手艺了?” “娘的,这一路上天天吃这些猪食,老子都快成猪了!” …… 等到本该今日做饭的两个船夫将饭菜用木桶给盛上来,船夫们顾不得许多,都一拥而上,哄抢起来。 “这才是人吃的饭啊——” “哎呦我去,你们是不是人啊?给劳资留一点!” “滚开,这块肉是劳资的!” …… 几乎没打起来。 船老大是船夫单独给送过去的,闻到香味,一贯没有表情的脸上都露出疑问之色来。 “老大,这是那举人家的婆子做的,闻着怪香的,你尝尝。” 船老大看了那船夫一眼:“这入口的东西,还是小心些,别让人在里面动了手脚!” 船夫陪笑:“哪能呢?咱们兄弟眼都没错的盯着呢,出不了事。再说了,这都是一锅盛出来的,他们自己也吃这个。” 船老大这才低头,拿着筷子吃了一口,停顿了一下后,那吃饭的速度也忍不住加快了。 船夫见船老大再没话说了,正要退出去,那船老大才漫不经心的道:“跟那举人说说,让他们家婆子以后负责咱们兄弟的伙食,可以给他们少一半住宿银子。” 船夫眉开眼笑的答应了,就知道船老大也受不了这天天吃猪食的日子了。 他们这一趟只要能赶在年底回京,赏银不少,这半路搭顺风船的住宿银子虽然不少,大家伙分,分到每个人头上也没多少,可要是能免了这一路吃猪食的命运,想必大家都是乐意的。 有了船老大这话,加上这第一顿,就被丁婆子的手艺给收服了胃,船上的船夫的态度也就好起来。 不仅每日热水供应充足,也不再说什么白天不准到甲板上的话了。 加上杨宗保能说话后,又是个极为会看眼色,知进退的人物,没两日,就跟船夫们打成一团,称兄道弟起来。 宋重锦因着是举人,大家都觉得他虽然看起来不像读书人,可到底是举人老爷,大家初开始还有些敬而远之,后来见宋重锦每日除了读书,就是在甲板上钓鱼,虽然黑着脸,可说话也和气,天天相处,也就没那么生疏了。 后来一日,突然狂风骤雨,本来要放下船帆的,不知道怎么的,船帆被风吹得死死的缠住了,那风吹着船帆,收不住速度,眼看就要往那岸上撞去。 船老大要控制船舵,愣是无人能将船帆解开,正是危机之时,还是宋重锦蹂身而上,几下就跃上了桅杆,将船帆那缠住的绳子给割断,将船帆给放了下来。 算是救了一船人的命。 自那以后,船夫们看宋重锦的眼神都充满了敬畏。 船老大的态度也好了几分,亲自给宋重锦道谢,将那住宿银子份尽数给退回了不说,还主动报了自己的姓名,原来他姓段,叫段传州。 知道宋重锦是去京城赶考,只拍着胸脯说,到了京城,别的不说,若是想找个落脚的地方,包在他身上。 从那船帆事情过后,这官船上的船夫本都是没什么心机的汉子,只不拿宋家人当外人。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进城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宋重锦和杨宗保更不用说,那住宿银子被段传州拼死给退回了,他们也不占人便宜,每到一处停靠点,就下去采购一堆吃的上来,给大家加餐。 张婆子也没事就到甲板上坐坐,看着船夫们的衣服破了也就那么穿着,风一吹,那棉袄里的棉絮就被吹走了,看着不成个样子。 干脆就开口,让他们衣服破了拿过来让吴婆子和谷雨一起给缝补。 吴婆子和谷雨虽然手艺一般,可缝补衣服还是拿得出手的,最起码这船上的汉子再不用穿破棉袄了不是。 这些汉子越发觉得这次搭上这举人一家,真是赚了。 谁都不傻,这宋举人每次靠岸,都买上一大堆东西来,平日里吃的也比往日强太多,有人给他们做饭,有人给他们缝补衣裳。 有些单身的汉子,居然是在船上感受了家的温暖,看到张婆子都不喊老太太,以婶子称呼,看到宋重锦也不喊举人老爷,都是称呼宋兄弟,连王永珠都成了弟妹,亲热的不行。 这一路慢慢北上,说来也是辛苦的,这一船的人,居然还都养胖了些也都是后话不提。 只说那杨宗保如今能说话,那自然是杜太医的功劳, 他当日就说一个月就能有效,果不其然。 针灸加药汤双管齐下,一个月过去后,就能说些简短的句子了。 又调养了大半个月,如今只要不费力嘶吼,长时间说话,跟常人也就差不多了。 杜太医还给炮制了一堆药丸子,让他每日不断的吃着,吃到年底也就差不多能痊愈了。 杨宗保多年的沉疴被治好,整个人都如同新生了一般。 用张婆子的话说,杨宗保当时看杜太医那眼神,若杜太医是个女人,只怕杨宗保要以身相许了都。 杜太医倒是没当回事,毕竟他这辈子救人无数,杨宗保这样的,他肯伸手,一是看在王永珠和宋重锦的面子,二来,自然是杨宗保的这病对他来说还算有些挑战罢了。 杨宗保能说话后,宋重锦对外的交际和应酬大部分就可以交给他了,也算轻松了不少。 最起码,张婆子的整寿就几乎是他一手操办下来的,几乎没出一点纰漏。 就连杜太医都高看了杨宗保一眼,以前还觉得宋重锦他们去京城带着杨宗保恐怕帮不了什么忙,还想着写信给自己的儿子,让借个管事给宋重锦他们使使,如今也打消了这个心思。 张婆子的寿辰也没大办,只请了邻居街坊,还有杜太医和几个同窗。 也没去酒楼,就在自家院子里,直接将酒楼的后厨全部给雇来,从买菜到上菜,到最后收拾干净,都没用人操心。 王永富他们几兄弟,秋收后,生意又热闹起来,倒是他们惦记着去城里给张婆子过寿,也就提前给乡亲们打好招呼,说出门几天,过几日再回来开张。 先托人送信去县城,然后一家子就收拾了行李,也在镇上雇了马车,就往县城来了。 到了县城,那真是看什么都新鲜,看什么都好奇。 幸好那长风镖局跟王永珠和宋重锦是老相识,见他们这般,索性做个顺手的人情,直接将人给送到了宋家小院。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两进院子挤得满满当当的。 宋重锦每日要出去见师长和同窗,也就王永珠和张婆子带着他们到街上逛去。 逛了两日,张婆子和王永珠累得不行,县城说实话也就那么大,能逛的也就那么几个地方,两天也足够逛完了。 可王家人怎么都看不够,没办法,王永珠只得雇了两辆马车,让吴婆子带着,拖着他们在城里,想去哪里去哪里,反正晚上回家就行。 住了这么七八日,就到了张婆子的寿辰的前一天晚上,,一家子吃晚饭,王永珠问杨宗保寿宴准备的如何了,逛县城逛得差点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王家人才反应过来。 面面相觑了半天,才红着脸问,他们能做些啥。 乡下做寿也简单,这席面好安排,家里这几个女人都是会做饭的,只要赶早将菜买回来也还来得及。 张婆子冷哼一声:“行了,你们来了就好好玩几天,这些事自然会有你们妹子和舅舅安排,不用你们瞎操心。” 几兄弟都十分惭愧,还是王永珠安慰他们,城里比乡下的好处就是只要拿着银子,就好办事。 保管明日亲娘的寿辰热热闹闹的就行,让他们安心就是。 果然第二日,杨宗保安排的很是热闹,街坊邻居女客都在后院陪着张婆子说话,如今谁不知道,这张婆子是举人老爷的丈母娘,谁不奉承她? 加上又是张婆子的好日子,那更是一堆人都哄着她高兴。 齐夫人也来了,还有宋重锦的同窗好友的家眷也都来道贺,花团锦簇一般,看得江氏和柳小桥只咋舌不已。 外院更是热闹,虽然只是小办,没惊动人,也挡不住有那会打听的,听到消息后,不请自来。 也亏得那做酒席的都是酒楼的大师傅,久经考验,这人比刚开始说好的多了许多,却也不慌不乱的给支应了下来。 尤其是到了晚上,王永珠和张婆子清点着寿礼,更是看花了王家人的眼睛。 什么绸缎布料,闪闪发亮,江氏和柳小桥只敢在旁看着,手都不敢伸出,怕手上的茧子把料子刮花了。 什么点心茶叶,还有什么寿桃,寿面之类的也就罢了。 不知道是谁,送了那么一小尊纯银打造的寿星公,沉甸甸的极为压手。 这些寿礼,几乎堆满了一间屋子,还有好些没有打开,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白日里,王家兄弟在前院,真是长了见识了,那上门来的,一个个都是官老爷的派头,穿着绫罗绸缎,比镇上那些老爷都气派多了。 可在自家妹夫面前,那一口一个贤弟,一口一个贤兄的。 还有县太爷都派人来送礼了,什么县丞、县尉的也陆续派人来了,那更是他们做梦都没想到过的。 王家兄弟这一天,下巴掉了就没捡起来过,他们虽然知道宋重锦中了举人,跟以前不一样了,看里正和族长们对宋重锦的态度就知道了。 可是他们从来没有如此清晰的知道,宋重锦中了举人意味着什么。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回报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王家兄弟一天如同在梦中,来道贺的客人,若是平日里见到,只怕连眼角都不会瞟他们一眼的人物,如今跟他们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听说他们是举人的舅兄,一点都不嫌弃,态度也十分可亲。 当然话里话外都是夸宋重锦的,也夸他们运气好,有这样一个妹夫,将来好日子还在后头之类的话。 王家兄弟哪里见过这般阵势,除了陪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尤其是王永平,紧张的多喝了好几杯水,一时忍不住,要下席去方便,在拐角处就听到有人小声的说着话,正是关于他们几兄弟的。 那两人估计也是喝得有点多,话里话外就是觉得这宋举人的几个舅兄都忒拿不出手了。 “看他们那样子,一看就是乡下来的,那指甲缝里还有那陈年的黑泥都没洗干净呢——” “可不是,一个个除了傻笑,话都不会说。” “谁让那宋举人是乡下小子出身,这可真是山窝窝里飞出金凤凰了。” “你们看到那宋举人的娘子了没?听说乡下丫头出生,一身的蛮力气,可怜宋举人前途大好,却配上了这样一个母夜叉!” “小声些,我可听说了,这宋举人对他家娘子还是很敬重的,没看到这还给岳母做寿吗?” “切,不过是面子情罢了!现在是刚中了举人,你看若是这宋举人明年高中了进士,多少高门小姐娶不得,要守着这样一个乡下母夜叉?” …… 王永平生平最听不得的就是有人说他妹子和老娘。 此刻哪里按奈得住,上前劈头盖脸就将两人按到在地一顿胖揍。 那两人开始还待喊人,后来一看揍他们的这不是刚才说的举人的舅兄吗?顿时傻眼了。 还是杨宗保听到不对,赶来一问情况,沉着脸将那两人的礼物找出来,连人带礼物一起给丢了出去。 到了晚上,送完客人,一家人都在后院看那些礼物,其他人都看着那些寿礼,满脸都是羡慕,唯有王永平,却一脸的欲言又止。 好歹他再棒槌,也知道今日是亲娘的好日子,不该说些有的没的惹亲娘不高兴。 只是回了屋子,听着王永富和王永贵还在讨论那些寿礼,却忍不住了:“你们只看着小妹表面的风光,不知道小妹背后的难处,有什么好羡慕的?” 王永富和王永贵听着话不对,追问了两句,王永平将听到的那话一说,王永贵就急了:“你咋不喊我们兄弟去揍死这两个嘴里嚼蛆的王八蛋?” 王永富倒是叹了一口气:“咱们本就是乡下出身,比不上这些城里人。到了城里咱们啥也不懂,这几日也闹了不少笑话,这传言出去,人家还不得笑话举人老爷的舅兄这般没见过世面?” “咱们呆在城里,不仅帮不了小妹他们,还扯他们后腿。这娘的寿也做了,咱们家里的生意也歇了这么些天了,也该回去了。” 王永贵还有些舍不得:“这城里这般好,这次回去,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有机会来了,不如咱们再多住几天?” 王永平倒是赞同:“咱们早些回去吧!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些人为啥说咱们小妹,不就是小妹没人撑腰么?咱们当哥哥的,但凡立起来,也不至于让小妹被人说嘴!这呆在城里干啥?给人看笑话?还不如回家去,咱们好好做生意,多赚些钱,将来成大老板了,也能让人知道,咱们小妹娘家也不是吃素的!” 说着就开始收拾行李。 王永富和王永贵对看一眼,也是心有所动,这小妹以前拉拨他们,给他们撑腰,他们当哥哥,说实话,是靠着妹子才有今天的。 以前都觉得自家这妹子,无所不能,反正什么事情,想着有这个妹子在,就不怕了。 如今到了这城里,亲眼看了这些,听了这些,才知道,妹子也难,娘家不给力,哥哥不能给她撑腰,看着妹夫高升了,还不知道以后是个什么境况呢。 那王永贵以前没钱的时候还养了个阿福呢,谁能保证宋重锦这当官后,会不会纳几个小妾回来? 这么一想,两人也愧疚起来,以后不说别的,就算不能给妹子撑腰,起码不能拖她后腿不是? 这么想着,两人也就收拾起行李来。 被王家三兄弟认为很难的王永珠,听了杨宗保说起白天王永平揍人的事情,压根没当回事。 这世上哪个人背后不被人说?宋重锦有今日的风光,表面看着别人对他都和和气气笑眯眯的,背地里天知道多少人嫉恨? 只不过,这些人也就只敢背地里嚼嚼舌头,当面还得捧着奉承着呢。 当日王永珠还曾跟宋重锦私下调侃,说什么就喜欢看他们看自己不顺眼,还干不掉自己,只能低眉顺眼的样子。 轮到自己被说,她自然也就一笑而过。 不过第二日就听到三兄弟异口同声说要回去,倒有几分惊讶了。 尤其是江氏和柳小桥看那个样子,其实还想在县城多呆些日子的,县城里啥都有,每天出去逛逛街,花不多的钱就可以买好多漂亮的头花什么的,回家就有婆子把饭菜做好了,这日子可比在七里墩舒服多了。 两人从小到大,都没享受过这样的好生活,羡慕得不要不要的。 更不用说孩子们了,这出了巷子口就是各色卖吃的,他们每天出门都有老姑给的零花钱,挑着花样的买东西吃,才几天功夫,一个个脸都圆了一圈了。 倒是王永富只说家里生意丢不得,这已经耽误好些天了,王永贵也跟着附和,一副要回去做生意赚大钱,你们谁都别拦我的架势。 又还有王永平看向王永珠的时候就一脸愧疚,看向宋重锦的时候就一脸威胁的样子,王永珠只沉吟了一下,就差不多心里清楚了。 倒是难得的怔忡了一下,一贯以来,她对王家几兄弟的扶持,就没抱着有回报的期望,只希望他们能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就很不错了。 王永珠也明白,这人成亲有了自己的小家后,心都会偏向自己的小家,她也是如此。 她心中最重要的只有张婆子和宋重锦,对于几个哥哥,除了王永平,其他两个哥哥,不过是尽着本份罢了。 如今看这王永富和王永贵的表情,王永珠忍不住笑了,眼中多了一点亲近,有这个心就行了,这样也算自己的付出得到了回报吧。 她也没揭穿王永富他们的心思,有这个心是好的,这点子误会能让王家人更上进的话,就让他们误会去吧。 当下也不多挽留,只给每人都预备好的礼物又加厚了一成,雇了马车,装得满满当当的,送他们回去。 临走之前,王永平拉着宋重锦到一旁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才红着眼圈上了马车。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治病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送走了王家兄弟一大家子,王永珠他们就开始准备上京赶考的事宜。 已经有举子等不得,怕再冷些这路上就越发不好走了,尤其是过了十一月,腊月有些河段就要封冻了,到时候还得从水路改走陆路,更是不便利。 王永珠先处理脂粉铺子的事情,那边历九少又曾经送信过来,说已经将水粉和她新染的花色布料都呈给德妃娘娘宫里了,因着这几个月宫里不少宴席,德妃娘娘不得空,只让人传出话来,说那布料很喜欢,脂粉的事情还没说,他还在等回信。 自然,他也没少往宫里打点,说让王永珠不用着急,已经买通了一位德妃娘娘身边梳妆的姑姑,等机会到了,自然会给德妃试用的。 王永珠知道这事情急不得,只跟齐夫人商量了,这边的一切事宜就都交给齐夫人负责了,她刚好将已经制作好的第一批胭脂水粉全部带到京城去。 齐夫人满口答应,还写了一封信,让王永珠给到京城去,说让她到了京城,若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就去找信中说的那几个她的手帕交。 太难的事情办不到,一些小事情还是没问题的。 王永珠接了信,谢过了齐夫人。 杜太医那边,倒是有些不痛快,这收了个徒弟,偏生事情忒多,先前回乡下,如今还要去京城。 这自己已经告老还乡,若是这宋重锦万一走狗屎运又中了进士,这关门弟子啥时候才能回来听他教导?岂不是都耽误了? 也是愁了几天,因此见了宋重锦就气不打一处来。 还是齐夫人笑他,那京城不还有自己的儿子么?让他们闲着干啥?教教小师妹挺好的! 杜太医心里一动,写了好几封信,不仅给自己儿子写了信交代一番,连当初关系颇为不错的同僚,妇科好手的那位也写了一封信,让他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提点提点。 一面又叮嘱王永珠这一路去京城的路上也不能松懈,到了京城安顿好了,立刻就去杜府去,天天去学习。 他会时常去信考试的。 王永珠知道杜太医一片拳拳爱徒之心,自然都答应了。 这一路在船上,手不释卷,天天都在背书,那架势比宋重锦还刻苦些。 尤其是船行了一半路程的时候,船上的船夫突发疾病,上吐下泻,高热不退。 偏偏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等到下一个码头停靠还有好几天,只怕这船夫是支撑不过去了。 段传州和他的手下,一群汉子手足无措,急得眼圈都红了,也只能听天由命。 还是王永珠看不下去了,试探着道,她倒是可以试试,只是自己才学医不久,也没有把握。 段传州一听,立刻行了个大礼:“还请弟妹援手!若老天保佑,说不得还有一线生机,若是就这么样下去,只怕——” 七尺男儿,喉头都哽咽了:“小七家里就一个寡母,还未曾娶妻,若就这么去了,只怕他那寡母也活不得了!” 王永珠这些日子正背到伤寒论这里,这名叫小七的船夫这症状和伤寒都对上了。 她心中仔细回忆了一番,然后才开始吩咐,将小七的这间舱房隔离了出来,让其他的人都退了出去,将屋里小七吐出来的秽物全部收拾出去后,用热水和醋擦洗。 又叮嘱所有的人,只要接触过小七的,都必须用热热的水和胰子洗手,而且这擦洗了地板还有洗手过的水,都不能直接倒入河中,必须集中到一个大桶里,然后靠岸,挖坑就地就地掩埋。 又叮嘱船上的人一定要注意卫生,尤其是入口的,水一定要喝烧开的水,碗筷每次用之前,要用开水煮过。 段传州和这些船夫听了王永珠的吩咐,再看小七的症状,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当即一个个神色郑重的答应了。 尤其是段传州,在听到王永珠叹息,若是有生石灰就好了,忙道这船上还有几袋生石灰,这是洒在货仓里,防潮的。 急忙命人下去将石灰拎上来,王永珠一看大喜,忙让将石灰在小七住的舱房里都细细的撒上,才算松了一口气。 她们这上船除了带了杜太医给的丸药和成药外,并没有带什么药材。 只有给张婆子预备着的一支三十年的人参,还有几味食补的药材。 先切了小半枝人参,熬了一碗参汤给小七灌了下去,吊住了命。 然后让所有的人都出去,只招手让吴婆子和丁婆子上前,凑在她们耳边小声的问了几句。 吴婆子和丁婆子傻眼了,这是什么要求?这辈子都没听说过! 若不是开口的是自家娘子,是别家的郎中大夫,只怕两人都要啐一口流氓,打将上去了。 看王永珠说得郑重,虽然心中不相信,可到底是一条人命,两个婆子只得忍羞答应了。 不多时,吴婆子先遮遮掩掩的拿来一物,要递与王永珠,又觉得不合适,尴尬的站在那里。 还是王永珠镇定,只吩咐吴婆子将此物在屋中烧成灰,取大约一汤匙灰,掰开小七的嘴,用水送下去。 一剂药下去,差不多一刻钟后,小七渐渐睡安稳了,不再昏睡中还浑身发抖,胡乱呓语了。 王永珠见状,略微放了下心来,本来只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没想到还真有效果。 吴婆子本来还有些羞窘之意,不过见小七安稳些了,惊奇得不得了,看着王永珠的眼神,就跟看神仙一般。 如此这一日服了三次后,小七略微清醒些,就要去方便。 被人扶着到一旁,畅快淋漓的方便了一把,全身那发热,上吐下泻就止住了,只是感觉身体疲乏,使不上劲来。 段传州和他的手下,看王永珠此刻跟看菩萨一般,恨不得将她供起来。 直问是不是这就好了? 王永珠摇头:“等再服药三日后看看吧,这两日,只给小七清粥吃,万万不能沾一点荤腥!” 如今全船的人都当王永珠是神医,一声令下,谁敢不听? 只不过小七见好,大家都心神都放松了下来。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零六十章 重出江湖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王永珠看守了小七大半天,也觉得身心俱疲,此刻也才回房去休息。 谷雨早就细心的准备好了热水,让王永珠泡了个澡,换了干净的衣服。 出来,桌上已经摆好了几眼清粥小菜,张婆子他们正等着王永珠吃饭呢。 上了桌,张婆子就夸:“我闺女可了不得,这才跟着杜太医学了这几天,如今就会给人治病了。” 宋重锦和杨宗保也连连点头,都没想到。 他们虽然开始不清楚,可王永珠吩咐的那些处置手段,让他们立刻就明白,这是伤寒。 伤寒这个病,一个不好就会传染,大面积传染,那可就是瘟疫。 说不得这一船人都要交代了。 “这病会不会传染?”宋重锦神色凝重,还是在担心这个问题。 听了这话,房间里的气氛几乎都凝滞了,所有的人都看向王永珠。 王永珠也不敢肯定:“如今看来,倒是没有传染性,我又吩咐隔离了小七的舱房。且我看小七这病也有好几天了,其他人也都还好,一会子我再给大家都把把脉看看。” 一面又将杜太医给出来的什么清热解毒丸之类的拿出来,让每个人都服用了一粒。 这伤寒若是传染,肯定也是体质差的人先被感染,因此吃了饭,王永珠就让张婆子回房去了,让谷雨好生伺候着,没事千万别出来。 若有什么不对,立刻来喊她。 张婆子知道事关重大,她虽然没见过,小时候也曾听说过,哪个地方瘟疫,一个村子都死光了也是有的。 当下最担心的倒是王永珠,若是自家闺女为了给人治病,自己传染上了可咋办?那岂不是要她的命? 王永珠忙安慰她:“娘,你放心吧,我有师父给的药,不会被传染的,而且我身体好的很,不会有事的。” 张婆子再不舍也没办法,此刻都在一条船上,若真有个什么,大家都完蛋。 看闺女这架势,还是有把握的,还不如放手让她试试,若真有个万一,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好歹一家人还能在一起,也算是整整齐齐的了。 气氛一时都有些悲凉起来。 不过杨宗保还算稳得住,和谷雨将张婆子送回舱房去了。 宋重锦这才问:“永珠,你有几分把握?” 王永珠犹豫了一下,“大约五六成吧,只要三日后这小七再无反复,其他人也没有被感染的迹象,就没问题了。” 宋重锦点点头,将王永珠拉过来坐在自己身边,凑到她耳边,小声的道:“若真有不对,你千万别强求,咱们再另外想法子。你也放心,我和舅舅,怎么也能护着你和娘离开——” 这是说万一情况不对,他已经做好了放弃其他人,只他们四个人离开这条船的打算。 王永珠心中一跳,想要扭头看宋重锦的脸,宋重锦一把牢牢地将王永珠的头固定在自己胸前,“永珠,答应我,你的命才是最重要的,你想想娘,想想我,万一有什么不对,你一定要马上告诉我,我来安排,知道吗?” 王永珠沉默了片刻,才道:“宋大哥,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宋重锦抱着王永珠的手很用力,两人互相靠在一起,都没有再说话。 王永珠的脑海里,小田田久违的声音,试探着响起:“那个宿主大大,其实,其实我可以帮忙你扫描的——” “?”王永珠没想到小田田居然还敢跳出来。 “真的,宿主大大,虽然本系统的其他功能都被主脑给禁用了,可这扫描功能,是本系统自带最基础的功能,主脑在没有拿到联盟最后判决之前,是无权禁用的。所以,本系统可以帮助宿主的大大扫描,这船上的人到底有没有被传染!”小田田小心翼翼的回答。 “你为什么要帮我?不怕你的上级主脑了?”王永珠嗤笑。 小田田沉默了一会,才说出自己的理由,他被王永珠关在小黑屋这么久,若是以前,还能连接上星网,和其他统们聊天交流一下情报,如今既不能上网,又不能聊天,简直要憋死他了。 而且他也心知肚明,反正到最后都要被主脑收拾清算的,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小田田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王永珠虽然心中不太相信,不过此刻倒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古代这医疗水平条件,说实话,她也真担心,这万一是个感染的伤寒可咋办? 自己和宋重锦的体质,说不得能抗过去,可其他人怎么办?尤其是张婆子大病之后身体大不如以前了,这要真有个万一,只怕张婆子要第一个中招。 为了张婆子,王永珠只沉吟了一下,只问小田田有什么条件? 小田田犹豫了一下:“没别的要求,只求宿主大大不要再将我关在小黑屋了,太无聊了,再这么关下去,本统都要自闭了!没事的时候宿主大大能跟本统聊聊天什么的也好,要是没空聊天,也能允许本统出来透透气,见识一下宿主大大如今所在的时空那最好了。当然若是有需要本统的地方,尽管说,只要本统能做到,都没问题!” 王永珠沉默了一会,才开口:“允许你出来透透气?这才是你的目的吧?你若不说清楚……” 话还没说完,小田田立刻跪倒招供,原来它被关小黑屋这段日子也不是白被关的,提心吊胆时刻担心自己的统命,没日没夜的就翻看星际联盟各种法律条文守则,终于让它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若是联盟系统以科学实验观测为目的,到其他位面或者时空,取得位面生存者的同意,以旁观者的身份,记录其他位面或者时空的发展,传回联盟被审核为探索资料,予以留存的话,那么系统的穿越行为将被定性为科学探索考察行为,受到联邦法律保护。 小田田运算了无数次,得出唯一的结论,这是它唯一的机会,它如今反正除了自带的系统基础功能,啥也没有了,还不如试一下,说不得还能逃出生天呢。 所以他必须得到王永珠的同意和配合,让它记录这个时空的发展,不然被关在小黑屋里,没有王永珠的同意许可,他一切都是白瞎。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烧裈散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王永珠考虑了一会,对于小田田的话虽然没有全信,不过也能信个七八分。 因为王永珠不说话,小田田的提着心好半天,都以为没戏的时候,才答应了。 小田田欢喜得声音都颤出波浪来了,二话不说,先扫描了整条船。 几秒钟后,结果就出来了:“宿主大大,放心好了,本系统扫描过了,船上一共三十七人,其中有五人有痔疮,十二人有脚癣,八人胃有问题,七人肾虚……” 王永珠脸都黑了,就知道这统不靠谱,直接打断道:“有人感染吗?” “无一人感染,病源患者身体在好转中,传染强度二级,只需注意个人卫生,就不会被感染。”小田田忙汇报。 传染强度?王永珠听到了个新名词。 “宿主大大,这是以病原体感染扩散的强度来区分的,二级属于无威胁不需防范的程度。”小田田解释。 王永珠点点头,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小田田虽然办事不靠谱,可这扫描功能还是过关的。 宋重锦感觉到怀中的永珠,身体放松了下来,也放缓了声音,拍着她的背:“累了一天了,靠着我歇会吧。有我守着你呢,放心吧!有事我叫醒你!” 王永珠第一次治病救人,精神和身体就极度紧张了一天,此刻放松下来,就忍不住昏昏欲睡,又有宋重锦温暖的怀抱和轻拍在背后的手,顿时整个人就窝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了。 感觉到王永珠睡熟了,宋重锦扯过被子,靠在床头上,将被子搭在两人身上,也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由丁婆子提供了那物件烧成灰,让小七服下后,他的脸色也比前一日好看了些。 如此服了三天药,小七的病情并未反复,除了还有些乏力外,整个人的精神气都恢复得差不多了。 王永珠又给他把脉后,才确定是真的好了,只不过身体有点虚,这几日吃些清淡的调理肠胃,要等几日才能恢复正常饮食。 将小七换下来的衣服,也让人一把火都烧了,小七房间彻底用生石灰水擦洗通风了,才算完事。 得知小七病好了,段传州和他的手下感激涕零。 这群汉子,别的感激的话说不出来,只一个个拍着胸脯,说王永珠不仅是小七的救命恩人,也是他们大家伙的救命恩人,以后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一声,刀山火海都不带怕的。 要知道,若是小七的病没得到及时治疗,真要死了,这事就瞒不住了。 整个船队事关重大,上峰不管是从哪方面考虑,为了避免他们将瘟疫传染给其他船或者带入京城,整条船上的人都活不得了。 若是这般,那家里还殷殷期盼他们回去的家人可怎么活?三十好几个家庭,家里的顶梁柱没有了,天都塌了。 因此人人都心中感激王永珠,也庆幸这次带上了宋重锦他们一家。 为了庆贺小七病愈,也为了感激宋重锦一家,尤其是王永珠,等到在下一站颇为繁华的码头靠岸后,干脆在码头边的酒楼里定了几桌席面。 段传州也是个颇为细心的人,见宋家人穿着都颇为素净,就知道这里面有缘故,还特意定了一桌素宴。 果然宴席上,见宋重锦和王永珠都不沾荤腥,也不喝酒,心里就明白了,也就不劝酒了。 又有杨宗保在中间,和其他人喝成一片,这边宴席上也就只以茶代酒,气氛也颇为融洽。 一时小七来敬酒,谢王永珠的救命之恩。 王永珠倒是一笑,指着吴婆子和丁婆子,“若是要谢,就谢谢她们俩,若不是她们,你这病我也没法子。” 小七虽然不明白,可王永珠说了,他也就老老实实的听了,走到吴婆子和丁婆子面前道谢。 倒闹得吴婆子和丁婆子如此老成的两个人,都红了脸。 吃了席面,大家又互相搀扶吆喝着回船上去,杨宗保和其他船夫在前面,段传州和宋重锦在中间说着闲话。 张婆子和王永珠落在后面,见隔着一段距离,张婆子就问:“我咋看着有些不对?这治病和她们两个还有关系不成?我都忘了问,今儿个刚好想起来,那船上没有药,你是用啥给小七治好的?” 王永珠还没说话,跟在后面的吴婆子和丁婆子两个忍不住拼命的咳嗽起来。 张婆子狐疑的回头看了两人一眼,又看王永珠。 王永珠无法,只得凑在张婆子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什么。 张婆子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那东西也能治病?你娘我听说过用童子尿治病的,可没听说过,这,这东西也能治病啊?” 听了这话,吴婆子和丁婆子两人都这把年纪了,还烧红了一张老脸,恨不得钻到地下去。 张婆子忍不住回头又看了她们两眼,才道:“一会子回船上去,到我那里领一匹布去,赶着做几件出来,不然这万一天气不好,岂不是连替换的都没有?” 王永珠见两人尴尬,也忙道:“不管是什么,能治好病就是大善,这次多亏了你们俩,这个月的月钱加倍。“ 吴婆子和丁婆子这才脸上好了些。 好歹到了船上,张婆子将人都赶了出去,唯独留下王永珠,然后捂着肚子笑得人都软了:“你这死丫头,咋想出这方子来?这得亏那小七不知道,不然……”又捂着嘴闷笑起来。 王永珠也无语:“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我刚好背到那里,就唯独这么一个房子,为了救命,能怎么办?咱们不说出去,也就是了。再说了,既然喝得童子尿,还有用金汁的,这些都能治病,那烧裈散不过是用裤裈烧成灰,已经算正常的了。” 张婆子忍笑道:“这事也就咱们几个知道得了,就算重锦问,你也别说。好歹两个也是救人一命,也要给她们留点面子才是。” 王永珠自然知道:“娘,你放心吧。” 果然,那以后,段传州似乎嘱咐过其他人,不准跟王永珠打听,这一路他也从杨宗保的嘴里含糊透露出的消息里知道,这王永珠可是杜太医的关门弟子,难怪还没出师,就能治病救人了。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码头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这等救人的方子,肯定是杜太医不外传的秘方,说不得还和宫廷有关系,哪里还敢多问?嫌弃自己头上的脑袋太安稳了不是? 倒是小七偷偷问过,他主要是好奇,被王永珠含糊过去了。后来估计又被段传州敲打了一顿,也就再也不问了。 那吴婆子和丁婆子见王永珠再也没漏过口风,倒也慢慢就自在了。 自从小七的生病的事情之后,倒是一路风平浪静,终于赶在了腊月头,赶到了京城外的直隶码头。 这码头是距离京城最近的码头之一,最是繁华不过,货船客船似云来。 加上又都是赶在年前,无数商家要将最实新最好的货物送到天子脚下来,赶在腊月卖个好价钱。 更有各地的进贡船只,也是要将各地上贡的物品源源不断的运送到京城来,献呈给皇帝陛下。 一时这码头,几乎是人挤着人,人推着人。 更有无数的船等候着靠岸,运气不好的,都排了好几天的队了。 宋重锦他们搭乘的是官船,自然有专门的停靠码头,也无需排队。 只略微等前面的船将货物卸完的时候,就有一艘快艇,被召到他们乘坐的船边,接了王永珠他们一家人和货物,轻飘飘的就驶离了大船。 段传州他们要等货物卸载完毕,跟上司去交往差才能下船回家,只得跟宋重锦他们约好下次见面的地点,才依依不舍的送人离开。 到了岸上,看他们这架势,就有帮闲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招呼:“这位老爷,您这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这位老爷,要雇马车吗?” “这位老爷……” 杨宗保上前,拉着其中一个闲汉,说了几句什么。 那闲汉满面堆笑,喊了一声:“得了您嘞,您就请好吧!”一边说着,一边手一挥,道边就钻出两个小子来。 “雇辆马车,将这几位贵客带到悦来客栈去!” 那两个小子也机灵,一个立刻就钻到人群里不见了,留着的那个笑盈盈的就上前搭话了:“几位贵客请放心,一准给您送到!这悦来客栈可是咱们县城数一数二的大客栈,又干净又便利,比起京城来也不差什么了。” “几位贵客是头回来咱们这吧?我看这位老爷,哎呦,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这位可是举人老爷?是准备明年二月的春闱来的吧?难怪小的今天出门,就听到喜鹊叫呢,感情应在您这里啊?今儿个小的可也能沾沾举人老爷的福气了……” 这留下来的小子嘴巴极为俐落,眼睛也贼,说话压根就不像十来岁的小子。 果真这京城脚下能人辈出,就连一个拉客的小子,比起其他地方来,都多了几分眼力劲。 宋重锦黑着脸,只要不笑,一般人轻易不敢接近,那小子拍了一顿马屁,见宋重锦不动声色,那态度就跟小意了。 没一会,先前离开的那个小子就带了两辆马车过来,陪着笑解释:“小的看老爷们箱笼多,就多雇了一辆,免得压坏了老爷们的东西。” 杨宗保点点头,吩咐将行李都搬到后面的马车上去,然后让吴婆子和丁婆子还有谷雨上了后面的马车看守着行李。 王永珠和宋重锦扶着张婆子上了前面的马车,那两个小子,也一人一个,就坐在马车夫旁边。 杨宗保安排妥当后,想了想,也凑到后面马车上,挨着那马车夫坐了下来,慢悠悠的朝着悦来客栈而去。 到了客栈门口,马车还没停稳,就有小二肩上搭着白巾子就迎接了上来。 那两个小子凑过去,小声说了几句什么,那小二脸上的笑就越发殷勤。 杨宗保问了价钱,果然这京城脚下居大不易,一个小小的三四间房的小院子,一晚上就得一两银子。 杨宗保先让将行李都卸下来,放在大堂,跟车夫和那两个带路的小子结清了银钱,让两个婆子守着。 张婆子和王永珠她们也都进了大堂,大堂里四角都摆放着火盆,比外面暖和多了。 看到张婆子他们进来,立刻就有人送上热茶点心来,请他们坐在火盆边上烤火,没多大一会,这人身上也都暖和起来。 杨宗保喝了一口热茶,身子烤得暖和些了,才跟着那小二去看了院子,虽然小,倒确实又干净又安静,也就直接定了下来。 小二也乐开了花,见杨宗保爽快,也没还价什么的,也就做个顺手人情,“老爷请放心,一会子就给院子里送热水来,还有那行李,也交给我们了,一准一件不少的给您搬进来。” “咱们这客栈,早晚提供热水,一日三顿若想在咱们客栈吃,提前说一声就行了。若是想吃个外头的新意,也吩咐一声,咱们也能帮忙跑个腿什么的。” 杨宗保谢过了小二,去大堂将张婆子他们都给接到院子里,就有店里的伙计将箱笼也都送到了。 给了每人二十个大钱的赏钱,那几个伙计高高兴兴地捏着钱就走了。 没一会,那热水就麻溜的送了上来,送水来的伙计捏着赏钱,还特意问了一句:“厨房今日有上好的羊肉羹,热热的刚做好,客人们要不要来上一锅?” 杨宗保还有些犹豫,王永珠忙道:“那就来上一锅羊肉羹,麻烦小二哥再给我们配上几样素菜,几样荤菜,得了就麻烦送来。” 那伙计点点头,麻溜的就去厨房吩咐去了。 等王永珠她们洗漱了出来,那伙计估计是掐好了时间,就拎着食盒来了,热气腾腾的摆了一满桌。 给了赏钱打发了伙计,大家也不讲究主仆了,都饿得厉害。 一早上因着到要靠岸,要收拾行李,也就囫囵做了点吃的垫了垫肚子,这下了船,迎面就是凛冽的寒风。 虽然王永珠她们早有准备,路上也在码头停靠的时候,又备下了几件厚衣裳,可在码头就耽搁了那么一会,身上的热气就差不多给吹没了。 马车上虽然摆了个炭盆,可也只是比外面强些。 王永珠和宋重锦身体好,还扛得住,就担心张婆子,幸好将那狼皮的袍子也带上了,有这袍子,张婆子倒是手脚都是暖和的,才让王永珠放心下来。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客栈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此刻见菜上来,先给张婆子和杨宗保一人舀了一碗羊肉羹,催他们快吃:“这冬天吃羊肉羹最好,快喝一碗,去去寒气。” 七里墩那边,日常只有猪肉,鸡肉和鱼肉吃。 牛是朝廷严令禁止吃的,就连那老死病死,或者摔伤活不成的牛要宰了,还得到衙门去备个案,更是没有机会吃到。 张婆子端着碗,先闻了一下,肉香里带着一点点膻味,还有一股子胡椒味,试着喝了一口,那胡椒味道混着羊肉的鲜味一下子冲入脑门,顿时精神一震。 一碗下了肚,浑身都暖洋洋的不说,鼻尖还沁出一点汗来。 杨宗保走南闯北多年,极为好这一口,连喝了三碗,才直呼一声痛快。 如今只有宋重锦和王永珠还守着孝,只捡着那素菜吃,看得张婆子心疼不已,扭头就吩咐丁婆子:“一会子找他们客栈问问,有没有炉子,咱们借一个过来,熬点雪耳红枣汤给永珠他们俩补补。” 丁婆子忙答应了。 这雪耳红枣汤,还是张婆子在齐夫人面前念叨,说这守孝,两个孩子都瘦了,本来就还是长身体的时候,秋天又是贴秋膘的时候,人人都长肉了,偏两个孩子瘦得可怜,还要在路上颠簸一个来月,这哪里撑得住之类的话。 齐夫人也心疼啊,可也知道,这守孝是正理,宋重锦如今半只脚踏入官途,更是要注意这些。 不过她到底见识多些,京城里贵人们守孝的也多,皇帝死了爹也要守孝三年的,也没见皇帝饿成啥样。 靠啥?靠各种汤水补药补着啊,不然谁扛得住? 也就悄悄的跟张婆子说了几道汤水方子,比如这道雪耳红枣汤,红枣还好说,乡下枣子多,那雪耳却不易得,虽然他们靠着大黑山,木耳倒是常见,这白色雪耳不多见。 也是极为稀罕的东西,往年这些东西,就算在山里采到了,也都舍不得自家吃,只晒干了去卖个好价钱。 听说这些雪耳都是收去,供那些京城里的贵人和宫里的娘娘们吃的,滋阴补气,最是平和不过。 上好的雪耳,比那一般的燕窝还抢手呢。 张婆子就留了心,又听说这雪耳和红枣对女人极好,能滋补养颜,回七里墩的时候,就叮嘱着那王家兄弟将那收到的雪耳都给留了下来,也凑了差不多小一斤。 时刻都收着,三天两头的就给王永珠和宋重锦炖上一小锅,只给他们喝,谁都不给。 王永珠喝了这一路,自己没啥感觉,倒是感觉宋重锦也不知道是不是如今不用去打猎奔波的缘故,还是这雪耳滋补的缘故,看着脸色都没那么黑了。 还曾经偷偷笑过宋重锦,这样喝上两年,这黑脸说不得就要喝成白脸了。 宋重锦从此后,听闻雪耳汤就色变。 只可惜,这岳母大人如海一般的关怀之情,就算他再抗拒,等到雪耳汤端上来,也只能咬着牙喝掉。 在这悦来客栈歇息了两日,杨宗保也跟客栈的掌柜和小二那边打听了,这京城那边也有悦来客栈,跟这间客栈是一家。 他们初到京城,暂时没有落脚的地方,肯定还得在客栈住着,再慢慢寻摸合适的房子也不迟。 这悦来客栈住着也还算不错,只要赏钱给得足,上到掌柜的,下到伙计,都是极为好说话的,每日里热水就没断过,就是大晚上的要盘点心,端上来也是热气腾腾,刚出炉的。 那悦来客栈的掌柜也说了,若是他们到京城还住自家客栈,不仅免费接送,房钱还给优惠。 杨宗保当初也来过京城,悦来客栈的名声一直不错,他也就颇为意动。 宋重锦和王永珠一听,也觉得这样挺好,免得到了客栈还要满大街的去找住的地方去,不如早早安顿好了再做打算。 既然决定了,第二天一早,掌柜的就亲自安排了马车,让店里的伙计驾着马车将人送到京城去。 这县城和京城之间,修得偌宽的官道,走起来也平稳,倒是没怎么受罪。 七八十里的路,不过下午晌就到了。 远远的看到高大的城门,蜿蜒的人群和马车,在城门口排起了长龙。 等了好一会,才轮到他们,验看了每人都文书文牒还有路引,那看守城门的护卫才一挥手,示意放行。 一进城门,一股喧嚣热闹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京城果然是天子气象,非同一般,不说就看到的路上来往的人群里,衣着富丽非他处可比。 这些人说话的腔调,走路的姿势,都透出一股别处没有的劲头来。 宋重锦和王永珠还罢了,张婆子掀起帘子,看着外头的景象,已经不知道念了多少声佛了。 更不用说吴婆子和谷雨她们,更是瞠目结舌,眼睛完全不够使了,看什么都好看,看什么都稀奇。 吴婆子当日还在心里暗笑举人娘子的娘家嫂子,到了县城后,看什么都稀奇,活脱脱的乡巴佬进城。 如今,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就成了那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了。 因着天黑得早,很快太阳下山后,暮色笼罩,街道两边的店铺就陆续的点起了灯笼,远远的在高处看去,就如同九天的银河落如了人间一般。 到了悦来客栈,天已经黑透了。 那带路的伙计进去一说,就有掌柜的和几个伙计迎出来,一面将人往大堂请,一面就吩咐将院子的灯都点上,一会让贵客去挑选。 如今已经是腊月初,客栈的房间都颇为紧俏,不过这院子因为价格的原因,倒是空了几个。 杨宗保跟着去看了一圈,挑选了一个稍微偏僻安静的院子,也就三四间房,还有茶水间,一个花厅,一个小院子,每个月租金三两银子。 那茶水间里头有个隔间,热个饭,蒸个点心,熬个汤水什么的倒也方便。 也就定了下来,忙乱了半天,才都安置妥当了。 这暂时安定下来了,吃了晚饭,等吴婆子她们都下去了,宋重锦和王永珠还有张婆子和杨宗保才商量接下来要办的事情。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杜府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明日得先去杜府投拜帖,还要打听一下,这荆县的举子来了都住在哪里,也要去拜访一二。 杨宗保还得去找那中人,看看以后没有合适的房子,看是租,还是买下来。 还有顾子楷那边,他曾经给宋重锦写了信,他也中了举人,直隶第一名解元,一时风头无两,为了避开那些乱七八糟的应酬,他打算去城外的归元寺借住一段时日。 估摸着此刻应该还在归元寺,也得去见见他。 再有历九少和张银保如今都在京城,王永珠到了,肯定也得给他们去信,见一见才是。 这么一算,这一直到年底,恐怕都不得空闲。 还有一件事情,宋重锦和王永珠没说,可心知肚明,他们到了京城,肯定瞒不过宋弘,说不得哪一天,那宋弘就要找上门来,该如何应对,他们也该有个章程了。 大家都满怀心事的胡乱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略微收拾了一下,杨宗保就去找中人去,宋重锦和王永珠收拾出来去杜府的见面礼,还有杜太医写的信,雇了辆马车说了地址,就往杜府而去了。 到了杜府前,两人下了马车,给了钱,抬头看看,这杜府所在的位置这一片,左右邻居都是官宦人家,巷子里也安安静静的。 两扇乌漆大门,门上红木牌匾上面简单的两个字“杜府”,门紧紧的关着。 宋重锦上前敲了敲门上的门环,没一会,就有人从里面打开门,探出一个中年汉子来,狐疑的看着两人:“你们找谁?” 宋重锦将怀里的拜帖递上:“我们从荆县来,特来拜见杜大人。” 那中年汉子一听荆县二字,顿时眼睛一亮,再上下一打量,迟疑的问:“可是荆县来的老太爷新收的关门弟子?王家娘子和宋举人老爷?” 宋重锦点点头:“正是!” 那中年汉子忙脸上堆上了笑,一下子将门拉开了:“快请进,快请进!咱们老爷接到了老太爷的信后,算着日子,知道二位这两日要来,早就吩咐下来了,若是两位来的时候碰上咱们老爷当值不在家,就请先进府稍作休息,他中午就能回来。” “咱们老爷今日恰好不当值,还请两位客厅稍坐片刻,我这就去跟咱们老爷禀告!”说着在前面带路,路上遇到一个小幺儿,忙喊住,让他去禀告管家,就说荆县的贵客到了。 那小幺儿看了宋重锦和王永珠两眼,行了个礼,撒腿就跑。 中年汉子将人带到了前院的花厅坐下,告了罪就退下了。 没一会,就有训练有素的丫头,端着热茶和热点心上来,悄然无声的放在桌上,又悄然无声的退了下去。 宋重锦和王永珠今日才见到了杜府下人的规矩,互相看了一眼。 当初他们还曾说齐夫人管家甚严,下人进退有度,如今看来,齐夫人在荆县那边规矩跟京城一比,已经甚是宽和了。 那丫鬟才退出去一会,就有两个婆子端着两个火盆进来,这花厅一下就暖和起来。 王永珠看那趟火盆烧得极旺,只闻得到一点点不易察觉到烟气,想来这是上等的木炭了。 才坐了没多大一会,就听到外面有人的脚步声,由近及远,很快,门就被推开了,一道身影带着凉风进来。 宋重锦和王永珠起身看过去,是一个约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褐色的锦缎长袍,颌下留着一缕长须,面容看得出来跟杜太医有五六分相似,一双眼睛开合间精光四射,唇角因为时常抿着,倒是有两道深痕,乍眼看去,并不怎么好接近。 “小师妹?”男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王永珠和宋重锦,似乎并不怎么看好,不过态度还算平和。 王永珠上前行礼:“永珠拜见杜师兄。” 互相见礼完毕,才知道,这男子是杜太医的大儿子,杜仲景,现任的太医院院正。 杜太医只生了两个儿子,老大杜仲景,子承父业,在他告老还乡之后,深得当今皇帝的信重,担任太医院院正。 老二杜秀岩,虽然也从小跟杜太医学医,只是他天赋不如大哥,虽然也颇为精通医理,尤其精通分辨药材,也就干脆打理杜家名下的药铺。如今这杜家名下的百草堂,已经遍布京城和各大州府县城。 百草堂以药真,药性佳出名,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尤其是宫中贡药这一块,每年也由百草堂负责大半,可见其地位。 见礼毕,又分宾主坐下,然后王永珠拿出杜太医让转交的信来,递给了杜仲景。 杜仲景接过信,打开看了几眼,就皱起来了眉头,亲爹在信中,看似无可奈何,身为他的儿子,如何看不出来,这是隐形的夸耀? 夸耀这新收到关门弟子如何的聪慧,如何的懂事,不仅让他和老二抽出空来多教导她,甚至还在信中叮嘱,让择日带着小师妹还要去拜访如今太医院的叶老太医,让叶老太医也酌情指点一二。 要不是这白纸黑字,杜仲景认得出来这是他亲爹的笔迹,他真的要怀疑这封信是假的了。 更不用说前些日子,除了亲爹送回来的信里要他严格教导着新出炉的小师妹外,连亲娘都在信中交代,要他和夫人好好照顾这小师妹和妹婿,若是让她知道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可仔细自己的皮。 听听,听听,这是亲娘说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是捡来的呢! 要不是这岁数不对,杜仲景都要怀疑,这小师妹只怕是爹娘偷偷生的小闺女了。 虽然对自己亲爹信上夸耀吹嘘的不怎么相信,杜仲景态度还是很好,先问了自己亲爹娘在荆县的情况,虽然时常信件不断,可没亲眼得见,总是放心不下。 这信中说爹娘日日都教导小师妹,自然要多问询两句。 王永珠也十分捧场,先将杜太医和齐夫人的身体情况都说了一遍,又挑了几件趣事说给杜仲景听,比如和秦老爷子如何斗法之类的,听得杜仲景莞尔,果然是自己亲爹能干出来的事情。 又将齐夫人如今和自己一起开了个脂粉铺子的事情也说了,只说如今齐夫人精神抖擞,杜仲景就更高兴了。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师兄的惩罚 他知道自己亲娘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这陪着老爷子回老家,县城地方小,只怕要憋屈了。 不过不愧是自己亲娘,到了县城也能折腾出花来。倒是以为是齐夫人肯定是闲着无聊,又喜欢王永珠,所以拉着她一起开铺子,也就没多问。 只是神色间更见和缓,待王永珠和宋重锦态度也亲近了几分。 说完闲话,杜仲景心情大好,也就开口道:“接到爹的信,我算着日子估计就这几天。你们是才到京城吧?如今这是年下,住的位置可不好找。早先我就让给你们收拾了个院子,暂且先住下,就跟在自家一样。” “今儿个不凑巧,你们二师兄去亲自验看一匹年底要供上的药材,得明天才能回来,明日他回来再见也不迟。你们现在的行李在哪里?我吩咐下人去给搬来。” 宋重锦和王永珠忙起身,先谢过杜仲景,然后才道:“师兄,您的心意我们领了。我们昨日晚上到的京城,因着太晚了,就在悦来客栈已经定好了一个干净的院子,那边住着也挺便利的。家里人也已经去打听了,要是有合适的房子,就或租或买下来。” “知道师兄是没拿我们当外人,可这次我们到京城来,少则三四个月,多则半年以上。又带着家里的老娘和舅舅,还有几个婆子丫头,出出进进的也不方便,若真这样托大就住在师兄家,那脸皮也忒厚了些。” “再者,宋大哥明年春闱,同窗好友要时常交流来往,咱们也就罢了,到时候要是冲撞了师兄家的后院,可就是咱们的罪过了。若是宋大哥侥幸得中进士,能留在京城,总归也还是要置办家业,总不能一辈子赖在师兄家不是?” “我们虽然是乡下人,可也知道,这人情处长之法,很是不必住在一起。倒是让师兄一片心意要白费了。” 当初杜太医和齐夫人也曾经说过,让他们到了京城就直接住到杜府去。 如今这世道,王永珠是杜太医的关门弟子,那就真跟父女关系没啥两样了,到了京城,王永珠没去处,住到杜府理所应当。 只是宋重锦和王永珠一来不是寄人篱下的性子,就算是借住,在别人家也肯定要束手束脚。 他们俩也就罢了,还有张婆子,难道让她来杜家看人脸色不成?就算杜家再好,这地位差别大了,保不住就有人看人下菜碟。 还有杨宗保,他要将手下的那势力发展到京城来,恐怕也要经常外出,归家时间不定,自家还好,这杜府,天长日久的,也惹人说闲话不是? 更重要的是,卫国公宋弘那边,宛如悬在他们头上的一把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把剑就会砍下来。 杜太医对他们一片真心,他们俩再没良心,也不能连累杜家不是? 因此执意不从。 杜太医和齐夫人拗不过他们,也就罢了。 这杜仲景本是看在爹娘的面子上,也是一般招待亲朋的应有之意,所以才这么一说,没想到王永珠和宋重锦极力推辞,也就罢了。 杜仲景扭头吩咐让管家将自己大儿子叫来见客,他大儿子如今十四岁,出身杏林世家,却从小就不爱学医,读书也颇为有些天份,刚过了童生考试,打算三年后下场考秀才的。 杜仲景想着,这宋重锦既然中了举,又要参加明年的春闱,他们倒是一国的,不如让自己的这大儿子跟宋重锦多来往一二,想来两人是有话说的。 杜仲景的大儿子,杜使君,早就听小厮来说,今儿个家里来了两位客人,说是从祖父老家来的,老爷亲自接待的。 顿时心中就知道是谁了,前些日子祖父来信中提过,当时爹还说,若是人到了,让自己跟着那新出炉的师姑父好好学习一番的。 当下就猜到一会自己爹肯定得叫自己去前院见客,忙让小厮给换了见客的衣裳,果然没一会就有人来叫他。 到了前院花厅,互相见过礼,杜仲景就挥手让大儿子带着宋重锦到院子里走走,他要考察一下这个小师妹,是不是真如自己亲爹信中所说一般。 宋重锦虽然有些不放心,不过也没多说,只看了王永珠一眼,就起身跟在杜使君身后出去了。 留下王永珠一人,杜仲景先问她学了那些,学了多久。 王永珠一一回答了,杜仲景先抽查了王永珠所学所背的内容,倒是没有错漏,可见是用了心的,心中也就有了几分满意。 就问王永珠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王永珠犹豫了一下,被杜仲景看在眼里,鼓励道:“有什么不懂的,尽管说。” 王永珠这才将路上救小七的事说了。 杜仲景由一脸的轻松,慢慢的神色就严肃来,再后来,倒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慎重。 等王永珠说完,他看了王永珠好半天才道:“把手伸出来,我给你把把脉。” 王永珠乖乖的伸出手腕。 杜仲景闭目把脉半晌,脸上不露半点声色,只沉声问道:“你是如何想到用烧裈散的?” 王永珠老老实实的回答:“我那几日刚背到《伤寒论》中,就有提到伤寒患者,久治不愈,用此散,则病愈。再者当时船上缺衣少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也就是那么一试——” 杜仲景板着脸,厉声道:“你不过才背了几本医术,就如此胆大,居然就敢给人治病了?若出了岔子怎么办?治不好怎么办?你想过没?” 王永珠点点头:“我都想过!可当时人命关天,不是他一个人,而是满船三四十条人命。我也是想着,若是能治好,大家都能活命,若是治不好,那我也尽力了。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去死吧?” 杜仲景嘴角一翘,又很快抿住了,板着脸:“你这乃是行医大忌,还未曾出师,居然就敢胡乱用药!念在你年纪小不知事,又没酿出大祸的份上,就罚你抄十遍伤寒论,可有意见?” 王永珠扁扁嘴巴,委屈的抬头,看着杜仲景,这要是杜太医,她肯定就要撒娇卖萌的哄得杜太医少罚她抄几遍了。 只可惜这是杜太医他儿子,自己的大师兄,初次见面,以后还想着让大师兄多教教自己呢,总不能大师兄头回罚自己就讨价还价吧,那岂不是第一印象就不好了? 因此老老实实的答应了:“没有意见。” 手机站: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别多心 杜仲景脸虽然板得死紧,可语气却柔和了下来:“那行,年前抄完交来给我看,一会子我再给你几本笔记,你拿回去好好看看。” 王永珠忙点头,笔记,这可是好东西,抄十遍伤寒论算啥? 杜仲景看了看天色:“行了,快中午了,你跟重锦留下来吃午饭,我带你去见你师嫂和师侄去!” 说着起身,示意王永珠跟上。 王永珠摸摸自己的荷包,来之前她就问过齐夫人了,知道杜家有些什么人,这初次见面,可不能失礼,方才送出去一样,这剩下的应该还够吧? 后院那里也早就得了消息,这杜仲景一路将人带过来,路边碰到的丫鬟婆子,都躬身行礼,然后退让到一边。 虽然好奇,可看王永珠的眼神,都是隐晦的。 一进后院,就有个穿着水红锦缎小袄,狐皮背心,襟前衣袖都用白色滚毛镶边的秀丽丫鬟笑盈盈的迎了上来:“老爷回来啦,夫人和二公子在里屋呢——” 说着眼神就往王永珠身上一瞟:“老爷,这位娘子可是王家娘子?” 杜仲景对那丫鬟的态度还算不错,点点头:“我带师妹来见见夫人。” 那丫鬟的笑容就更殷勤了些,忙在前面打起了帘子,请两人进了屋。 一进屋,一股暖香带着热气就扑面而来,满屋子里光华璀璨,脂粉香混成一片,薰得人眼睛一下子睁不开。 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一个温柔的女子声音:“老爷?这可是咱们老太爷收的小师妹?” 王永珠顺着声音看过去,上首盈盈站起来一个中等身材的女子,三十岁上下的样子,神色温和,因着在内室,倒是穿着家常衣裳,头发也只挽着,插了两根玉钗,气质如水,看上去就十分的舒服顺眼。 这应该就是杜仲景的夫人,言氏。 一边说着话,一边上前来,将杜仲景让到上首坐好,又亲自从旁边丫鬟的手里接过茶,奉给杜仲景。 杜仲景颔首,冲着王永珠:“这是你大嫂,以后有什么烦恼为难之事,尽管跟你大嫂说,别见外。” 一面又跟言氏道:“明娘,小师妹她们一家初到京城,多有不便,你身为大嫂,要多知照顾一些——” 话音还没落,言明娘就温温柔柔的道:“老爷请放心,我已经派人将问荆院给收拾好了,色色都是齐备的,师妹她们今日就能搬进来,以后大家一起住着,我也多个说话的人。” 说着就上前来,握着王永珠的手,两人见礼后,携手一起和她坐在了下首。 王永珠只觉得这言明娘的手,又暖又柔,真如同温香软玉一般, 一旁的方才端茶的丫鬟又沏了新茶上来,听了这话,忍不住接口笑道:“可不是,咱们夫人自从接了老太爷和老夫人的信起,就开始收拾问荆院,前几日还亲自去查验了一遍,比收拾咱们大少爷的院子还用心呢。” 杜仲景还没说话,言明娘就啐了一口:“就你们话多!” 说着转头抓着王永珠的手,解释道:“师妹别多心,我这几个丫头啊,这是替我说好话呢,指望着师妹在娘哪里给我好好表白表白,也好让娘知道我一片心意——” 王永珠听着这话总觉得有些不对,只含笑不语。 那边杜仲景才开口:“不用了,师妹她们已经在悦来客栈订好了院子,那边离咱们家也不远,来往也方便。你倒不如让人给寻摸一下,这附近有没有那合适的院子,看是卖或者是租,让师妹一家安心住下那才是正理。师妹他们初来乍到的,也不知道这里面的行情,劳烦明娘你多费心了。” 听了这话,王永珠感觉到握着自己的言明娘的手突然一紧,然后很快就又放松了。 言明娘露出一副诧异之色来:“师妹到了咱们家,就跟回自家一般,何必这么见外,要到外面去住?再说我院子都收拾好了,直接搬进来岂不是正好。有什么需用的,只吩咐一声就是了,咱们家还缺这点花费银子?何必在外面,处处都不便利?” “更何况这年底了,一时哪里有合适的房子,倒不如先搬进来,等开了春再做打算也不迟啊?” 王永珠只看着杜仲景。 杜仲景摇头,放下茶杯:“明娘说的也是,这年底了,房子不好找。等明儿个老二回来,他在外头认识的人多,让他去寻摸就是了。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房子,我记得当初娘好像给我们一个两进的小院子,不如收拾收拾,让师妹他们搬进去就是了,总不能过年还要在客栈里吧。” 言明娘脸色不变,笑盈盈的道:“老爷说的可是猫儿胡同的那院子?那地方临街近,虽然方便,可是太闹腾了些。我想着师妹肯定要安静些的房子,才能安心读书不是?所以倒是有些不太相宜,再说那院子也好些年没住人,就算真要住,还得翻修一番才行。” “这事怪我,我只想着师妹一家肯定是要在咱们家住的,倒是没考虑这么多。师妹也别着急,我明儿个就让管事的去外面细细的寻摸去。” 说着满是歉意的看着王永珠。 王永珠脸上带着笑,手却不着痕迹的收回,端起茶杯喝茶,掩饰了一下自己的眼神,才笑道:“那要多多劳烦大嫂了,若是大嫂帮我们找到合适的房子,可是帮我们大忙了,到时候我定要封个大大的红包来谢大嫂!” 一句话,倒是逗乐了言明娘,拿帕子捂着嘴笑了好一会,才嗔怪道:“咱们师妹倒是一张巧嘴,行,嫂子就等着你的红包。” 笑着说了会子话,言明娘才恍然想起,“哎呀,看我,看到小师妹太高兴了,一时都忘记了——” 说着忙扭头吩咐:“让二少爷出来见客。” 那个方才插话的丫头忙进去内室,没一会,引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走了出来。 这小男孩长得和言明娘更像些,唇红齿白,偏还故作老气横秋的样子,看起来就有种说不出的囧萌。 小大人一般,上前来先给父母行礼,然后就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好奇的打量着王永珠。 杜仲景就吩咐:“这是你小师姑,去见礼。” 那边言明娘就介绍:“我家老大想是你见过,这个是我家老二,南哥儿。” 手机站: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见面礼 这叫南哥儿的就是杜仲景的幺子,杜天南。 那杜天南也就上来见礼,一板一眼的喊师姑。 王永珠不由自主的就乐了,摸出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她问过齐夫人,杜家几个孩子的生肖,按照生肖,给每个孩子用金子打了一个属相。 那图样是她亲手画的,是她以前世界的那种可爱卡通风格,索性是画了一整套,也打了两套,预备着到了京城说不得用得上。 先前杜使君到前院,王永珠也给了一条小金龙,连杜使君那么大的孩子了,看了都爱不释手。 杜天南属猪,王永珠掏出来的就是一个特别憨态可掬,圆滚滚的小金猪。 本来老成的杜天南,看到那金猪,眼睛都亮了,不过看得出来他家教甚好,即使喜欢之极,也还是回头看言明娘。 言明娘点点头,他才忙行了个礼,嘴里说着:“谢师姑。”然后迫不及待地接过那金猪,捏在掌心里,到一边赏玩去了。 言明娘还客套了几句,说让王永珠破费了。 王永珠也就笑着:“初次见两位侄儿,我们一直在乡下,也没什么可拿出手的,不过就是点小玩意,只要两位侄子不嫌弃就好。” 一时间满堂和气。 没过一会,先前那个打帘子的丫鬟就来禀告,说是饭已经好了,请示言明娘,是分开摆在前院一桌,后院一桌,还是? 言明娘只看着杜仲景:“师妹一家又不是外人,就摆在前厅好了。你去将二太太和志哥儿也请来,虽然二叔今日不在家,也不碍事。” 杜仲景果然赞许的点了点头。 那丫鬟见了,也就顺势出去传话去了。 没过多久,就听到脚步声,然后门帘掀开,顿时屋里一亮,一个美貌的妇人和一个年纪约七八岁的男童走了进来。 王永珠知道,这大约就是那二嫂了。 果然,言明娘介绍着,两厢见礼,那美貌女子就是杜太医的二儿媳妇古氏。 那男童是二房杜秀岩和古氏唯一的儿子,杜远志,排行老二,家里长辈都叫他志哥儿。 志哥儿自然也收到了同样的见面礼,一个小金虎,奶凶奶凶的那种,可把志哥儿高兴坏了,拿着就到古氏面前炫耀。 古氏看起来话不多,不过见了志哥儿手里的见面礼,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再看向王永珠的眼神都柔和了几分。 人都到齐了,一面让人去请宋重锦和杜使君到前厅用饭,大家也都挪到了前厅。 虽然说是一家人,到底男女有别,又是第一次见面,前厅里还是分开了男女两桌。 杜仲景带着几个孩子陪着宋重锦,这边女眷这边就只有言明娘和古氏还有王永珠三人,中间用屏风隔开。 想来杜太医信中交代过,上来的菜,一半都是素菜,席上,杜仲景也没有劝酒,大家不过略微说几句话,也就吃完了。 饭后吃了茶,王永珠和宋重锦就要告辞。 言明娘还苦留吃了晚饭再回去,王永珠只得道:“这次我娘也跟着来了京城,如今还在客栈,实在是放心不下。以后上门的日子还长着呢,只怕到时候天天上门来,大嫂天天见我都厌烦了,今日实在是抱歉了。” 言明娘还要说什么,倒是古氏开口帮着说了一句话:“既然如此,师妹就先回去吧。想必伯母在客栈中也挂心师妹呢,以后师妹上门的日子是尽有的,且不在这一日两日的。” 言明娘这才罢了,和古氏将两人送到了二门口,还嘱咐闲了就过来玩,别生分了之类的话。 杜仲景带着儿子和侄子,将两人送到门口,管家早就准备好了自家的马车,请两人上了马车,又嘱咐车夫好生将人送到,直到看着马车都走远了,才转身进去。 进去内院,管家已经将王永珠带来的礼单呈到了言明娘面前,两份礼单,一份是给大房的,一份是给二房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也不过是些奇珍山货,还有王永珠自己亲自染的几匹布料而已,大房这边是茜红,二房那边是姜黄,都是极为衬托女子皮肤的颜色。 言明娘只看是布料,没当一回事,就打算让丫鬟收到库房去,她每日里绫罗绸缎都穿不完,对布料实在是没看在眼里。 虽然如今因为宫里德妃娘娘喜好,京城倒是流行穿布料的衣服,只是人家德妃娘娘穿的,可是特供的,那颜色,啧啧,可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好看绚丽。 别人如何比得?吉祥染坊出的颜色料子,和德妃娘娘穿过一样的,那真是供不应求,一出来就被抢光了。 他们家如何抢得过那些王公勋贵人家? 也有别家仿染的,有那买回去的就发现,那别家的不仅颜色不如那吉祥染坊的艳丽,还不能洗,一过水就褪色不成个样子。 因此,言明娘还以为这王永珠是看着这颜色好看,在别家买的呢,也就没放在心上。 还是古氏,她有个表姐倒是在宫里,是个不太得宠的妃嫔,前些日子进宫去看望,正好碰到了德妃娘娘给她表姐宫里送赏赐去,里面就有这姜黄的一匹布料。 古氏当时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传说中的不褪色,越洗越鲜亮的姜黄布。 表姐也难得有这样的体面,倒是大方的让她们都上手摸了摸。 因此古氏记忆犹新,此刻见那姜黄,倒似乎比在宫里看到的那颜色还更纯一些,忍不住就让丫鬟抱到面前,她捏了捏,又沾了茶水揉了一下那布料。 再看手上,却一点都没沾染上颜色,顿时就一喜:“莫非这是吉祥染坊出的?” 言明娘看了,也忙让丫鬟将那茜红的料子拿来,也用水打湿后,发现不仅不褪色,那沾了水的红色,倒是越发鲜艳了。 妯娌俩互相看看,都有些不相信,翻看那布料的不显眼处,果然看到了吉祥染坊的标志。 顿时有些傻眼了,这师妹从乡下来,如何会买到吉祥染坊的布料? “我听说这吉祥染坊可是在各州府也开了铺子了,说不得是师妹在进京城的路上买的?”言明娘猜测。 刚好杜仲景进来,古氏忙站起来见礼。 手机站: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枉做小人 杜仲景就问:“怎么了这是?”看一眼放在桌上的礼单,还有丫头捧着的布料,倒是多说了一句:“师妹家在千里之外的荆县,那是小地方,自然不如咱们京城繁华。这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不管送的是什么,都是他们的一片心意。” 言明娘和古氏都站起来说是。 言明娘坐下后才笑着将事情说了,只说着礼物哪里轻了,反而是极重的,让她们都不好意思了。 杜仲景听了倒是笑了,“难怪你们不知道呢,我们这小师妹最开始发家,就是靠着一手染布的好手艺。如今宫里德妃娘娘最爱的布料,可都是我那小师妹亲手染出来的。” 言明娘和古氏都听傻了,再看这手里的布料,莫不是这也是小师妹亲手染的? 这岂不是说,她们和德妃娘娘一个待遇了? 这么看着,这两匹布料简直太珍贵了。 古氏忙让贴身丫鬟将自己那匹布料给接过来,也无心在大房呆了,这种好东西,得抱回自己房里,想想如何裁剪一套衣裳出来才是。 吩咐丫头们抱着王永珠给二房的礼,就告退了。 这边言明娘倒是露出歉意来:“老爷,我没想到师妹送的礼这般贵重,倒是我们的回礼给得太过简薄了。” 杜仲景没当回事:“一家人,不用这般。眼看就要过年了,你年礼备得厚些就是了,记得师妹家还有高堂,到时候别失礼就行。我看师妹和妹婿倒都是心胸开阔之人,定是不会计较这些小事的。” 言明娘点头应了,吩咐丫鬟们把礼单和礼物都搬下去,一面就说:“我看今日师妹给君哥儿他们的见面礼都颇为贵重,本来还有些担心太让他们破费了,以咱们两家的交情,实不至于如此生分客气。听老爷说师妹居然给德妃娘娘染布发家,才知道是我多虑了。” 杜仲景摇摇头:“就知道你担心这些,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就算小师妹他们住在咱们家,也肯定是家常日用都是她们自家开销负责,你就是不放心。生怕哪里做得不好,色色都要亲自操心过问,哪里用得着如此?还累坏了自己的身子不是?” “小师妹他们虽然是从县城而来,可看谈吐为人,也是极好的,你就将心稳稳的放到肚子里去吧!你也不想想,咱们爹娘是什么人?若是小师妹他们为人略差些,爹能收她做关门弟子?” “你看,你还担心了好些日子,一时说怕怠慢了她们,一时又担心她们家资不丰,咱们补贴的太过了,倒让小师妹他们面子上不好看。如今可是放心了?” 说到最后,杜仲景也不知道是调侃开始不满。 言明娘脸一红:“我这是枉做小人了还不成!我嫁给老爷多年,爹娘待我若亲生女儿,二弟和二弟妹对我这个当大嫂的也是颇为尊重。这突然爹回老家收了个关门女弟子,咱们又没见过,这凭空多出一个妹子来,我这不是想着爹娘在荆县恐怕多得这师妹照顾,这到了京城,于情于理,我这当大嫂的也得慎重不是?所以多想了些,倒是我误了!”说着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的,三言两语将杜仲景哄得换了脸色,这才放下心来。 且说宋重锦和王永珠上了马车,才发现,这马车里还堆了小半车东西,一看就知道这应该是杜府的回礼。 因着驾车的是杜家车夫,两人也就没说话,只闭目养神。 看到了客栈,那车夫和客栈伙计帮着将东西给搬到了院子里,宋重锦又给了二十来个大钱的赏钱,才打发车夫回去了。 张婆子从王永珠和宋重锦出门就担心着,连中午饭都没什么心思吃,随便填了几口,就眼巴巴的看着院子门口。 好不容易两人回来,忙拉着两人进屋,让他们坐在炕上暖和,谷雨又端上热水和帕子来洗脸洗手,又端上茶来,才开口问:“今天去杜府咋样?没给你们脸色看吧?人和气不?” 虽然张婆子是十分信重杜太医和齐夫人,可这毕竟没见过他们的儿子是吧?这又是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张婆子哪里放心得下? 王永珠忙宽张婆子的心:“娘,你放心吧,杜家二师兄今儿个不在家,我们见了大师兄,虽然看着严肃,人倒是不坏。也见了后院两位夫人,还有师兄的孩子,都挺好的。” 张婆子怕王永珠是安慰自己,就看向宋重锦。 宋重锦也点头:“大师兄为人方正,虽然不苟言笑,其实倒是个热心肠。杜家家教甚严,我看那几个孩子,一个个都十分有规矩,对我跟永珠也都颇为有礼。全家也并无怠慢之处,娘,您放心吧!” 张婆子这才略微放下心来。 就催两人回屋里歇息去。 宋重锦先回去了,王永珠倒是留了下来,见屋里没人,才凑到张婆子身边,“娘,我今日去杜家,别的还好,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就感觉那大师兄的夫人,说话似乎有点怪怪的。” 张婆子一听,来了精神,立刻坐正了问:“咋了?” 王永珠把言明娘的表现细细说了一遍,张婆子听了后,忍不住撇撇嘴:“我还说只有咱们乡下,这家里吃了上顿愁下顿的人家,婆媳不合呢。没想到这京城里,这当着这么大的官,这后院里头也没见得安生。” 王永珠懵逼的看着张婆子,有点没明白过来:“娘,这和婆媳不合有啥关系?” “哎呦喂,我的亲闺女喂,你可长点心吧!你细想想那话,什么叫指望你在她婆婆面前多替她表白表白,好让她婆婆知道她的一片心?这话里话外不就是指她婆婆看不上她,她这是上赶着讨好婆婆,希望婆婆明白她的一片孝心不?” “这话听着是开玩笑,细想去,你师娘这大儿媳妇恐怕也不是什么好的!你师娘多爽快大气的人,能挑她这毛病?再说了,如今你师娘都不在京城了,她是长子长媳,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这家里的事情不都得她安排?” “家里来了客人,还是咱们两家这样的关系,稍微有点脑子的,都得安排的妥妥当当的,这就是应当应分的!要是安排不周,那才是打她自己的脸呢!怎么着还有脸去婆婆面前讨这个好去?” 手机站: 今天更新会推迟的说明 作者君的亲爹还没出院,娃晚上7点半喊肚子疼,直接拖到医院,从儿科到胃肠科,怀疑是阑尾炎或者肠痉挛,做了个全腹部ct,结果不排除阑尾炎,目前还在观察,尽量在12点前更新,实在抱歉了~~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矫情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最快更新!无广告!第248章矫情 一番痛骂,骂得王永平抱头鼠窜。 等张婆子收起鞋底子才委屈兮兮的开口:“我只是没想那么多!我没拿宋兄弟当外人才——” “给老娘滚!人家不是外人,还是你内人不成?他是你什么人?你长脑子没?滚滚滚——”张婆子干脆将王永平赶了出去,看着就心烦。 王永珠默默地欣赏完张婆子抽王永平的英姿,才上前安慰:“好了,四哥被咱们这么一说应该就明白了,以后再多提醒就好了!娘也别气了,我现在上山去,天黑前肯定能回来!娘别担心,狼群我都不怕,这山里只要我不进太深,不会有事的!” 张婆子这才不放心的让闺女出了门。 心里还是暗叹,家里能顶事的男人一个都没有,不然哪里能让一个姑娘家这般筹划。 出得门来,王永平委屈兮兮的背着背篓,蹲在门边,看到王永珠出来,还忍不住想诉一下苦:“小妹,我——” “活该!以后你要再有事没事就找人家,别说娘了,我也要抽你!”王永珠不客气的将王永平没说出来的话给堵回去。 王永平吓了一跳:“我再也不找了!不找了!可今天咋办?” 他都通知宋重锦了,人家也答应了啊。 “最后一次了!”王永珠瞪他一眼,算是揭过不提了。 兄妹俩到了山脚下,宋重锦已经等在哪里了。 王永平有一点好,那就是有啥说啥,刚被老娘和妹子教训了一顿,立刻就拉着宋重锦:“宋兄弟,都是我不应该,不该拉着你陪我们上山的!耽误你上山打猎了,你家的日子,全都靠你呢,都怪我没脑子,也没替你想……” 宋重锦什么人,一听这话,就看向了王永珠。 王永珠…… 如果手里有把四十米的大刀,已经拔出来砍过去了。 脸上还要硬撑着:“对啊,都怪我四哥不懂事!哪能什么事情都麻烦你!今儿个要是宋大哥你有事,或者要进山就尽管去,我们兄妹俩就在七里坡这里找找就好了!” 宋重锦看王永珠一脸你快走吧的表情,心里没来由的不痛快:“你们要找什么?这山里我熟,早点找完下山的好。上次那狼群虽然暂时退了,可说不准也在暗中伺机报复,这些日子,没事还是少上山的好,就算要上山,也多喊几个人。” 王永平一听,立刻拉着王永珠:“小妹啊,宋兄弟说得是,这狼是最记仇了!咱们还是听宋兄弟的,你到底要找啥,我们快点找完回家。” 真是妥妥的猪队友! 王永珠转念一想,也是,人都出来了还矫情啥。 有宋重锦在,确实更妥当一些,王永平这个四哥完全就是拖后腿的。 “我上次看到一片茜草,想去挖些根回来!”王永珠也就打头就往山里走。 一面脑海里联系着小田田:“小田田,附近扫描一下,有没有狼群——” 小田田大气都不敢出,十分乖巧的扫描后回答:“报告宿主,没有,方圆五公里并无猛兽。” “顺便再扫描一下,这山中,还有没有黄檗树,或者红花啊,紫草之类的?”王永珠吩咐道。 戴罪立功的时候到了!小田田立刻精神起来,前所未有的积极:“宿主,你说的这几种,在茜草附近三百米,有一小片紫草,数量不多!在大黑山更深处,有一片红花,黄檗树这树,在七里坡上就有,另外,还发现了黄栌树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00推荐阅读: 和柘树,这两种树木的木心可以染出黄色来;我还发现,这山中还有橡树和冬青,这两种的树叶子可以染出淡黄色,加入青矾会染出黑色……” 为了显示自己还是一个很有用的系统,小田田几乎使出了洪荒之力,将附近能作为燃料的植物,都给标注出来了,要是他有手有脚,估计都恨不得直接给宿主搬过来了。 看在小田田认罪态度这么积极的份上,王永珠知道也不能把小田田逼得太紧。 重要打一棒子,再给颗甜枣么! 于是,久违的夸奖和调侃了小田田两句。 小田田系统要是能实体化,估计要老泪纵横了。 多不容易啊,终于和宿主和解了! 三人脚步都快,很快就到了上次的那片茜草地,几天过去了,当日那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已经散去了。 只模糊的留下些血迹,还昭示着当日的惨烈。 担心狼群的报复,虽然王永珠并不太担心,但是三人还是没说话,按照王永珠的示意,将茜草拔出来,只留下根。 三人动手,这一片茜草很快就拔了个七七八八。 除了王永珠,其余两人都是山边长大的,都知道一个世代相传的规矩,不管进山采什么,都不能采尽,留有余地。 因此,看差不多了,大家也都收手了。 王永珠背着背篓,又往山里面走,王永平想说啥,被宋重锦一拉,也就闭上了嘴,默默地跟在身后。 没走出多远,就看到了,果然一小片紫草。 又挖出紫草的根来,忙得王永平和宋重锦,浑身都是泥土。 王永平不知道小妹要这个干啥,宋重锦却是知道的,只是他奇怪的是,王永珠不仅知道用什么植物来染色,在这大黑山中,如鱼得水,连这些植物在哪里,她似乎都十分清楚。 心中疑惑,手下动作没停。 收集了这两样,王永珠看看天色,也就收手了,如果没出意外,她可以染出三种颜色的布来,这就已经很不错了。 不能一时染出太多颜色,别人会怀疑的,而且如今王家势弱,又没有秀才的名头保护,还是低调些好。 就这三种颜色,她都不会同时拿出来,而是要慢慢的才行。 最重要的是要找一个可靠的合作对象才敢将手里的方子卖出去。 王家底子太薄,太弱,一个操作不慎,就怕引起有权有势力的人注意,如今的官府,若是真有人打上王家的主意,只怕翻手就能让王家家破人亡! 只是这人脉得慢慢建立,急不得。 一步一步走吧! 匆匆下山,在村口,谢过了宋重锦,兄妹俩告别回家。 宋重锦看着兄妹俩离去的背影,站立了片刻,没有回家,却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第一更~~ 这两天,作者看到一些评论,有些话如鲠在喉,决定还是表明一下态度:对于各位看书的亲,你们能留下评论,作者非常感谢!只要是关于本书的一些意见,想法,甚至是一些不喜欢本书的评论,作者也同样感谢!你们能看到本书,大家就是有缘,如果本书跟你们的口味和三观不和,你们在评论里说一声弃书,或者默默地离开,作者只遗憾和你们的缘分不够,下一本如果有缘再见!可是,作者不想看到有些亲,你可以不喜欢本书的设定,或者是不喜欢作者,但是请不要人身攻击! 手机站: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告状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新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送走大夫和店小二,王永珠回到屋子里,王永贵脸色铁青:“我就说爹好端端的身体,这么会水土不服呢!还说请了最好的大夫!放屁!我看就是老二那个王八蛋想毒死咱们爹!” 王永平赤红着眼睛,撸起袖子,就要去找王永安,被张婆子给喝止住了:“给老娘站住!你现在去有什么用?忘了你妹子叮嘱的事情了?这不是送上门去吗?” 王永平愤恨的捶一下门框:“难道就这么算了?要是爹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他没完!” “你没完个啥?你是有老二那小畜生有脑子,还是有你妹子的力气?啥都没有,吵吵个啥?”张婆子也心中不痛快。 要是王老柱是自己的问题,病成这样,那是他活该! 可他是被王老二那个畜生给害成这样的,张婆子除了心寒和害怕外,还是觉得王老柱活该! 早就跟他说过,王老二这个畜生六亲不认,不是好东西,眼里只有钱和权。 偏生不信,把条毒蛇当宝贝。 被骗了一次又一次,这次连命都差点搭上了。 等他醒了,得好好问问,他后悔不后悔! ※※※ 且说,胡嬷嬷被张婆子揍得形容狼狈的逃上了马车,一路飞奔回县衙。 两个粗使婆子看到胡嬷嬷头发也散了,衣服也脏了,小心翼翼地提醒:“胡嬷嬷,是不是把头发梳起来,一会回去还要见夫人呢,这个样子可不好见人。” 胡嬷嬷咬牙,摸了一把自己头上乱糟糟的头发,此刻头皮都还在疼,狠狠的道:“都给我闭嘴!这时候上赶着献殷勤?早干啥去了?老娘被那乡下婆子压着扯头发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两个粗使婆子也觉得很冤枉啊:“胡嬷嬷,不是我们不想上去帮你,实在是我们俩也上不去啊?那王家的姑娘太邪门了,好大一把子力气,一下子就将我们俩给甩到墙角了。我们俩这个时候屁股都还疼呢!” 胡嬷嬷没好气的瞪两个婆子一眼,突然眼睛一亮,有了一个绝好的主意。 当即命令外面的车夫:“快点,再快点!” 车夫一甩马鞭,马车在街道上疾驰而过,很快在县衙后门给停下来。 胡嬷嬷就这么一身狼狈的下了车,穿厅过院的一路招摇着进了县令夫人的院子。 一进院门就哭:“夫人啊,今儿个老奴事情没办好,给夫人丢脸了!请夫人责罚老奴吧!” 县令夫人夏氏本来心情就不大畅快,昨儿个晚上,几个月不踏入她房门的老爷突然来了,虽然她已经不在乎宠爱什么的了,可这老爷能来,她也高兴啊。 还琢磨着,莫非老爷纵横花丛几个月后,还是念起了夫妻情分? 没想到高进到了自己房里,躺在床上啥事不干,就提出又要纳一房小妾。 纳小妾也不是什么稀奇事,高进自从到了齐城,那个月不纳几个进来。 有什么好值得跟自己说的?夏氏也没当回事,也就顺嘴说,那就随老爷的心意呗。 结果,高进立刻就说,他要纳的不是普通的小妾,是良妾,二房太太,有正式的纳妾书那种,还要夏氏好好准备准备,纳良妾自然不是一顶小轿抬进来的事情。 要专门准备个院子,准备伺候的下人,甚至还要求夏氏准备点聘礼啥的,还说院子里要挂红批彩,不能怠慢。 夏氏一听,鼻子都要气歪了。 这哪里是纳妾,这是娶妻吧?真要这么干了,把自己这个原配夫人置于何地? 本来开口要反对的,可高进却直接说了,说别的女子也就罢了,随便夏氏挫磨也无所谓,但是这个要纳进来的可不一样,得好好对待着。 夏氏知道自家老爷,以前还要些脸面,在外还能装一装,如今到了齐城,无人管束,那是本性暴露不说,还特别的刚愎自用,听不得一点反对意见。 如今这齐城离京城太远了,真要惹怒了自家老爷,吃亏的倒是自己。 说出去自己还要得一个善妒的名声,何苦来哉? 只得忍气吞声问是哪家的姑娘,就算要去纳进来,也得到人家家去说一声啊。 心里实际打的主意是先去看看这家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自家老爷说出这种话来。 自家老爷那个人,看似深情,最是薄情不过,那再美的美人到手,也不过是几天新鲜,还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被他放在心上过。 这忽然说要接个女人回来当二房,不得不让人警惕。 高进早就习惯了自家夫人宽容大度的表现,在他看来,自己一直给着夏氏正妻的体面,除了跟夏氏生孩子,别的女人,不管如何宠爱,都是一碗避子汤灌下去,绝对不会生出庶子来碍夏氏的眼。 像他这么尊重正妻的男人已经不多了。 因此也没多想,将王永安的名字略提了一提,地址也告诉了夏氏。 夏氏虽然在后宅,可前面的有些消息还是能知道一些的,王永安她也曾见过,说实话,长得那真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 倒是他的娘子,钱氏也曾见过一次,乍看也是个清秀佳人,只是和王永安在一起,就显得不配了。 更别提,王永安跟钱氏成婚多年,只有一个女儿,也没有休妻,也没有纳妾,这就十分难得了。 只可惜,后来好像听说,名声上有了瑕疵,被张鹏举给踢出了县衙。 但是她还可惜过,想过是不是误会,因为看王永安本人,又温和又斯文,实在不是传说中品德败坏的人。 现在一听说,居然是王永安的妹子,夏氏立刻觉得王永安形容可憎起来。 什么狗屁的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就是伪君子,献妹子求荣的小人! 她气得翻来覆去一夜没怎么睡好,闹得高进大半夜的干脆起身跑到隔壁院子睡小妾去了。 夏氏越发恼怒,想了大半夜,一早就把自己的心腹婆子胡氏给派了出去。 胡氏是夏氏的陪嫁嬷嬷,深得夏氏信任,平日里帮着管理后宅,颇有几分体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压岁钱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最快更新!无广告! 留下宋重锦好一会才明白过来,怔怔地坐在那里,好半天才嘴角翘起一抹弧度来,眼神又柔软又痴缠的看着王永珠的背影。 直到饭菜都凉了,他才如梦中惊醒,将已经凉了的粥猛喝了一口,这冰凉的粥入腹,不仅不让人觉得冷。 反而勾起了一种说不出的燥意来,只觉得身上的衣服都是束缚,恨不得脱光了才舒服。 宋重锦知道这只怕是那补药起效果了。 苦笑着,三两步的窜回自己的院子,这大冷天的,只怕还要冲个凉水澡才行。 宋重锦直到晚饭时候才到王家这边来,头发还湿漉漉的,被身上的热气蒸腾出白气来。 脸色看不出来什么,耳尖还带着一点红,眼神没了往日的冷冽,带着一点说不出来的感觉。 先给张婆子赔了不是,然后爽快的磕头给张婆子拜年,说了几句吉祥话。 张婆子将早就准备好的大红包给了宋重锦,一时也觉得有几分尴尬,这补药补得早了点,咳咳,害得重锦这孩子,大冬天的冲凉水澡,给个大红包弥补一下…… 村里的亲朋好友,王永富已经带着孩子们去先拜了个跑年,孩子们转了一圈,回来兜里都鼓鼓囊囊的,装着瓜子花生什么的。 王家准备的瓜子花生炸得油饼什么的,也去了一半。 几个孩子正在核对一天拜年,到底得了多少的压岁钱,这可是小家伙们最爱干的事情了。 今年王家日子好过,金罐他们一早就给张婆子他们拜年,长辈们都准备了红包。 或多或少,都有几个铜板在里面,这对孩子们来说已经是很不得了了。 尤其是王永珠大手笔,家里六个孩子,每一个都给了一个小小的银豆子,圆溜溜的,十分可爱。 孩子们高兴坏了,一个个攥着银豆子不撒手。 金罐数来数去,就剩下宋重锦还没给压岁钱了,带着弟弟妹妹们上前来,等宋重锦给张婆子拜完年,他们也忙忙的给宋重锦拜年。 宋重锦也早有准备,一人塞了一个红包,孩子们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大家闲话了片刻就吃晚饭。 第二天,是带着媳妇回娘家的日子,如今王家里,林家已经断绝了关系,江家有跟没有也没啥区别了。 唯有柳小桥和王永平是新婚,张婆子记着上次柳家给王永珠的赔礼,将回门的礼物准备得足足的。 林氏倒是想眼红,可她如今连娘家都没有,也只能干看着。 江氏早就绝了回娘家的心,虽然羡慕,可看看身边的男人,还有地上闹腾着的孩子,那点子羡慕立刻就烟消云散了。 吃了晚饭,张婆子就赶几个儿子媳妇都回自己院子里去,她如今是家里最大的,这过年累了好几天了,谁不想好好歇歇? 要是王老柱在家,肯定要大家都撑着,可张婆子不讲究这个,将儿子媳妇都赶回去休息,她也躺炕上歇着去了。 昨儿守夜守了半宿,今儿一早又给宋重锦熬补药,然后就是接待上门拜年的客人,实在撑不住了。 宋重锦不敢再留在王家了,依依不舍得拉着王永珠到了门边,才从怀里掏出一个还带着体温的滚圆的珠子塞到她手里:“给你的压岁钱!” 王永珠眼睛一亮,今儿个她也收了张婆子给她的压岁钱。 以前,每年过年张婆子都要给王永珠一笔不小的压岁钱,今年也不例外,足足给了五两银子。 虽然五两银子对于王永珠来说太少了,可这是张婆子的一片慈母心意,王永珠喜滋滋的收了起来。 没想到还能收到宋重锦的压岁钱。 想了想,将装着银豆子的荷包取下来,干脆连荷包一起都给了宋重锦:“这是你的压岁钱!” 宋重锦眼神闪动着,将荷包揣进怀里,揉揉王永珠的头发:“快回去睡吧!” 王永珠左右四顾无人,踮起脚尖,亲了一下宋重锦的脸颊,才转身跑进了屋子。 宋重锦摸着自己的脸颊,笑微微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虽然空荡荡的,可他却觉得一点都不孤单。 王永珠小跑进屋,惊动了躺在炕上眯着眼睛的张婆子,看自己闺女笑得得意的那个样子,哪里不知道她只怕又去欺负重锦那个孩子了。 嗔怪的看王永珠一眼,看她左手紧紧的握着,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王永珠凑过去,缓缓的摊开手掌:“这是宋大哥给我的压岁钱。“ 然后,两人都惊呆了。 王永珠的手掌心里,躺着一枚的宝光四溢的金珠,金珠上雕刻着细细的祥云纹,精巧可爱。 王永珠第一眼就喜欢上了,爱不释手的举到眼前。 张婆子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哼了一声:“这小子,再不成亲,只怕那点子私房钱都要花光了!” 王永珠讨好的冲张婆子一笑:“没办法,谁让你闺女人见人爱呢!这不要也不好啊!其实我也挺为难的……” 张婆子又好笑又好气的拍了一下王永珠的手,满足的靠在靠枕上,看着小闺女笑眯眯的脸庞,她整个人由内而外都焕发着慈母的光芒。 自从分家,王老柱又不在家后,张婆子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如今家里几个儿子个赛个得听她的话,儿媳妇也不敢做妖,张婆子至此才觉得这日子就该这么过。 当初是多想不开,死活不分家,还生怕王老柱厌弃了小闺女,委屈自己忍着。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 过了正月十五,王家就开始忙碌起来。 要准备王永珠和宋重锦的婚事了。 两边已经议定好了,婚礼就在王家这边办,要收拾的也就是王永珠的屋子,宋重锦那边的院子到时候直接跟这边打通。 然后砌上高高的围墙,栽下带刺的蔷薇和枸杞在墙角,就是贼人也爬不进来。 张婆子也搬回到了原来的上房,屋里也重新铺置了一番,比以前还舒服些。 张婆子也估算着,这婚礼再有半个月也就准备的差不多了,也该托人给王老柱带个口信,让他回来了。 不然自家闺女成亲,还是招女婿,他不回来是几个意思? 正寻摸着找谁带信过去,可靠一点点人。 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打开门,一个不认识的汉子站在门口:“这里是王家吗?就是出了位秀才爷的王家?” 金壶拉开了门,看着那汉子,警惕的道:“这位大叔,你找王家有啥事?” 那汉子抹一把汗,“我是给你们家带信来的。” “带信?什么信?”金壶问道。 那汉子忙道:“是齐城那边传过来的消息,说是你家当家的老爷子去县城,水土不服很严重,以及卧床不起了。想家里人能去探望一下。”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手机站: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忌惮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新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王永珠没理会陆管事的眼神,只一字一顿的道:“给那位高县令传话,只需要将王永安处心积虑害了自己亲大哥的事情给说说,然后提醒这位高县令,一个能连亲人都能下狠手的幕友,他确定敢用吗?” “另外再给那位高县令的心腹第一师爷传个话,以王永安这样的手段和心计人品,能花六年时间,算计家里的财产,相比算计别的东西,会更加厉害,这位第一师爷就不担心王永安将来替了他的位置吗?” 王永珠的话音一落。 陆管事的眼神一缩。 这姑娘,好手段!好果断!这是一下子就将王永安上进的路给堵死了,只要其中一个人对他有了芥蒂,只怕他的日子就到头了。 更何况,这姑娘还在王永安以前住处那里大闹了一场,这不出三日,这满城都要传遍王永安的丰功伟绩了。 荆县这个地方不仅学子来自各地,因为水路发达,各地客商也是蜂拥在此。 王永安的事情,想来,会随着各地学子的家信或者是商人的口口相传,很快要散播出去。 要是王永安能取得高县令的信任还好,说不得能得一时的庇佑,虽然名声坏了,仕途已断,可只要忠心高县令,还能有几日安稳日子过。 若是一个不慎,只怕就是身败名裂,再无翻身的可能了。 陆管事想明白这些,忍不住背后冒了层白毛冷汗。 看着王永珠的眼神,充满了忌惮。 这姑娘,手段这么果决,一点都不留情,偏偏还没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她不过就是将王永安的所做的事情给捅出来而已,顺便让王永安的雇主和同事知道王永安是个什么人。 别的什么都不用做,然而王永安的下场已经注定了。 什么时候,乡下村姑,居然也有这般的手段和眼光了? 陆管事心里对王永珠的态度更加慎重了。 王永珠说完,看陆管事的眼神,猜想恐怕是觉得自己对亲哥都能这么绝情,肯定心中有想法了。 也不多解释,只朝陆管事行礼致谢:“这事就麻烦陆管事了!算是我厚颜,倚仗一点小小的情分,倒是给贵镖局添麻烦了!” 陆管事忙让开:“不敢不敢!要是姑娘说让我们把王秀才给带回来,恐怕有些棘手,这不过是传个话的事情,值得什么?只是这事恐怕不是一两天就能有结果的,到时候我们如何通知姑娘?” 王永珠微微一笑:“这事不是短时间能见效的,我也不急。如果有一天,真有消息,还麻烦陆管事派人送一封信到镇上的医馆或者酒楼吴掌柜那里就行了,信里不用写什么,只需要画一个圈我就知道了!” 陆管事忙答应了,这点子小事,实在是太不值得一提了。 他本来还做好了今日为了还人情,要花费镖局大量的人力物力的心理准备,也想着,若是这姑娘要求太过,也别怪他们不客气了。 跑江湖的,虽然要知恩图报,可也不任由勒索吧! 可见王永珠提完这个要求,居然就没了下文,还主动提出要告辞。 陆管事哪里肯放人。 他心中还是有计较的,王永珠既然显露了她的手段,对于这样的人,最好别得罪,能留个香火情,日后说不得还有相见的机会。 再者,他下午来,也还有另外的事情,他们这次护送到山货商人张银保,在出了山坡那事之后,居然有点否极泰来的意思。 本来需要两三日才能装好船南下的,可今儿一早就有镖局专门负责跟码头联系船只的人来说,本来定于明日下午才能有船的,昨儿个有两艘船提前到码头卸货了,要继续南下,想顺路揽些生意,托到镖局这里。 这不正好一拍即合么。 张银保也高兴啊,这提前一天,就能多赚一点啊。 这忙活了大半天,船已经装得差不多了,晚上就能起锚了,张银保还记得王永珠的相助,特意在县城最好的酒楼定了一桌酒席,晚上好专门谢谢三人。 王永珠一听张银保要请客,想想她昨晚考虑了半夜的那个计划,也没咋考虑就答应了。 陆管事和他们订好时间,约好一会来接他们去酒楼,这才告辞。 王永平有点怯场,到县城后,他真的是乡巴佬进城,看到城里人,就不由自主的自卑起来。 只觉得穿的衣裳,走路的样子,吃饭的样子,甚至连说话的样子,跟城里人一比,简直是哪里都觉得不对,尤其是城里人看着他们的眼神,那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高高在上和瞧不起,让王永平心里着实的不好受。 感觉做什么都缩手缩脚,怕给王家丢脸。 此刻一听说要到县城最好的酒楼吃饭,他就忍不住心虚怯场了。连镇上酒楼都没去过的他,在去白云书院的路上,看到过路边的酒楼,就是普通的酒楼,看人家门口的伙计,搭在肩上的毛巾,比自家的洗脸帕子还要白净。 更何况他听老六用自豪的语气介绍过最大的那座酒楼,有两层,高高大大的,门口的伙计都有好几个,进进出出的不是学子,就是穿绸带金的有钱人。 这种地方,梦里都没出现过,让他进去,他还真是有些不敢。 “那个,小妹,晚上我就不去了,我怕说错话,给你丢人了!”王永平有这一点好,他一贯能认清楚自己的身份,知道人家要请的是小妹,要谢的也是小妹,又怕自己给人丢脸,就干脆不去了。 王永珠瞥他一眼,对于王永平的心思,她一看就知道了。 若是别人,她也就懒得管了,可对这个四哥,她还是有点感情的,如今家里这样,虽然她觉得自己有能力,可是还希望多个帮手。 身为女子,肯定有好多事情不方便,对外面还是需要一个男人。 王永平最合适,没什么心眼,多带带见见世面,眼光格局什么的,多看看不就出来了么。 因此她拉着王永平:“四哥,你说的是什么话?你不去,我一个姑娘家怎么好去?再说了,人家说了谢咱们三个,干嘛不去?你是不是傻啊?有人请咱们吃饭,有好吃的干嘛不吃?咱们又不是白吃他们的,好歹咱们要给他们帮忙了,请吃顿饭不是应该的么?就我们七里墩,请人帮忙,不也得管饭么?咱们也当去开开眼界,看看城里人都吃些啥,回去也好跟村里人说道说道——”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打算 前院。 酒过三巡,上了主食,王永珠和宋重锦才得空到了偏厅。 那里早就准备好了一小桌素席,两人也顾不得许多,尤其是宋重锦,一早上来,就被杜太医踢到二门口去迎宾,又累又渴。 先一气喝了半壶茶水,又匆忙扒拉了几口饭菜,随便垫了下,就又要跟王永珠到杜太医旁边去。 客人们也吃得差不多了,都已经撤了酒席,又端上清茶来。 只吃了几口茶,那有眼色的就起身告辞。 杜太医还要陪着陈巡抚他们在里面坐,自然这任务又是宋重锦的,老老实实的在二门口,将客人们陆续送得差不多了。 回到正房大厅,如今留下的客人,也就只剩下陈巡抚和朱浩然,还有吕文光和秦老爷子了。 见宋重锦回来,王永珠心疼他,亲手给倒了茶。 宋重锦忍不住就露出一个笑来。 上面的几个人,将小夫妻这点子眉眼官司看在眼里,也忍不住都乐了,平日里见多了宋重锦面无表情的样子,都以为他不会笑呢。 此刻见他,才有几分十八九岁的年轻人的模样。 又寒暄了两句,按理说,陈巡抚和朱浩然也该告辞了,可两人偏偏坐得稳如泰山,大有拉着杜太医秉烛夜谈的架势。 吕文光和秦老爷子都不傻,见这样子,忙陆续起身告辞而去。 秦老爷子先走,王永珠和宋重锦将人送到门口,还要致歉今天招待不周,秦老爷子虽然跟杜太医那是一言不合就互相怼对方。 可对晚辈,却是个极为通情达理的人物,只摆手:“咱们又不是外人,不用这么外道。这几日你师父估计要多交待你些事情,恐怕不得闲,等得闲了,让你师父带你到我那边走走去,也见见你几个师兄。” “是,师伯!”王永珠知道这是秦老爷子认可了自己,忙不迭地答应。 秦老爷子又拍拍宋重锦的肩膀:“今儿个可是累着了吧?你那师父,就是这么个混脾气。你们还年轻,受些累,吃些苦,总归不是坏处。” 宋重锦哪里是那不知好歹的人,十分恭敬的道:“师伯,我知道,师父这是没拿我跟永珠当外人。师父的苦心,我们都知道,感激还来不及呢。” 秦老爷子满意的点点头,到他们这个年纪,看徒弟资质固然重要,可更重要的是心性和脑子清楚。 杜老二这家伙,倒是命好,这徒弟是个好的,连徒弟女婿也是个心思清明的。 欣慰的点点头,上马车走了。 吕文光也随后就告辞了,他本就是为了陪两位大人来的,如今看两位大人明摆着要跟杜太医有话要说,哪里还坐得住? 见秦老爷子走了,他也就起身告辞。 杜太医本来要起身相送,被他拦住了,开玩笑,先前不知道,只知道是太医告老还乡,怠慢也算了。 如今知道这两位上官对杜太医都客客气气的,他要是敢让杜太医送出来,头上这乌纱帽只怕都戴不稳了。 宋重锦和王永珠恭恭敬敬的也送到了门口,也要说几句招待不周,多有怠慢,还请县令大人勿怪的客套话。 吕文光笑眯眯的,一点不着恼,也不急着告辞,反而在门口,细细的问起宋重锦的情况来。 他看得出来,今儿个,虽然是杜太医收女弟子,可两位大人的眼神却总是有意无意的看向宋重锦。 别人离得远,可能没注意,他就陪在旁边,顺着两位大人的眼神看去,一次两次还好,可十次里有七八次都是看着宋重锦,他就心里有数了。 吕文光倒是没多想,只是想着宋重锦前儿个大出风头,加上他媳妇又是杜太医的徒弟了,这是入了两位上官的眼。 眼前虽然还只是个秀才,可将来只要中了举,那就是一片坦途,有杜太医这样的关系在,将来说不得自己还要求到宋重锦面前去。 与其到时候烧热灶,还不如现在就交好,反正也不费什么。 宋重锦和王永珠哪里不清楚吕文光的打算,只不过他们也有打算,先不说如今就在荆县,好多事情都要通过吕文光,比如田家,比如黄家的事情。 吕文光此人,宋重锦也有几分了解,虽然有野心,可到底身上还有一点书生意气,才干一般,心思还算正,没有那种鱼肉乡里,搜刮民脂民膏的想法。 两方都有交好的心思,一问一答间,互相就心知肚明了。 吕文光心中点头,孺子可教,看来这宋重锦也不如他表面那般不近人情,倒是个极为上道的。 寒暄了一番,彼此都十分满意的告辞了。 宋重锦和王永珠这才又回到大厅。 大厅里,陈巡抚和朱浩然正缠着杜太医,想要分茶叶呢。 陈巡抚和朱浩然那天喝了茶叶后,回去再喝别的,总觉得缺点什么。 今儿个看到那拜师礼里那么一盒,足有一斤吧,顿时就起了心思,琢磨着怎么也要磨一点回去才行。 杜太医哪里肯让,自然怎么都不松口。 等宋重锦和王永珠进来,三人还在纠缠不休。 “杜老,特供的岩茶一斤换一两还不行?” 陈巡抚拉着杜太医不撒手。 倒是朱浩然看到王永珠进来,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来来来,贤侄女,今儿个算是第一次见面,也没什么准备,这个拿去玩吧。”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串沉香木佛珠来,递与王永珠。 嘴里还恍若不在意的道:“这乃是圣上赐的护国寺住持了然大师开光的佛珠,最是能凝神静气,驱邪避秽。” 先不说这沉香木本就是极为贵重的,还有那一长串的前缀,什么皇帝赐的,护国寺住持开过光的,可知这东西咬手,不是那么好拿的。 忙摆手拒绝:“民女不敢当,这太贵重了,还请大人收回。” 陈巡抚一看就知道朱浩然打什么主意,咬咬牙,也从袖袋里摸出一个小巧的田黄石雕刻的黄色狸猫来。 狸猫憨态可掬,看着就招人喜欢,本是陈巡抚给自家闺女淘澄的,此刻也留不住了。 王永珠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把件,忍不住就多看了两眼。 那陈巡抚心中给自家闺女先说了声对不住,笑眯眯的就将田黄石狸猫递过来:“说的也是,今儿个来的匆忙,这个小物件,侄女留着玩吧。” 手机站: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态度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最快更新!无广告!江氏一直都是依附大房的架势,自己也知道,江氏这是觉得老三没指望了,自己和当家的也不看重三房,老二跟家里一贯不亲近,老四还没成亲。 金盘和金勺还小,为了这两个孩子,她只得努力在不得罪自己的情况下,尽量跟在大房后面,指望着将来金斗他们能拉扯金盘两兄弟一把。 她心里是嘲笑江氏太天真太傻,以林氏的性子,看整个王家都是他们大房的,教出来的孩子,能让三房占了便宜去? 只怕林氏也是打着平日里让老大给三房一些小恩小惠,将来分家什么的,三房也能站在大房这边的盘算。 要知道,这个家里,对老大威胁最大的,可不是三房,而是老二。 只是江氏也傻,居然指望到别人身上,自己男人都指望不上,还指望隔房的妯娌,做梦吧! 她以前也试图让三房跟大房闹掰开,只是江氏是个胆小的,谁都不敢得罪,总是脑袋夹在裤裆里当鹌鹑, 如今这是怎么了,居然真的要倒过来自己这边? 莫非有诈? 不过,她张婆子也不怕,她到要看看这三房和大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反正,只要金花这丫头出面,也能给大房,给林氏添堵就行。 这么一想,张婆子也就点点头,“行,你要去就去吧!先替你老姑把背篓背上。” 王永珠很想说不用,自己背得动,可架不住金花急于表现,几乎是用抢的,把背篓给抢到自己背上。 然后跟在张婆子身后,一副,奶你说啥,我就做啥的态度,十分端正。 让张婆子满意的点点头,继续在前面交代,金花一步一随,听得十分认真。 倒让王永珠空这手在后面,看着这祖孙俩的样子,只觉得无奈。 因为让王永平去找李家兄弟问过都有哪些人帮过忙,在家里已经大致都摸清楚了,所以祖孙三代到杨家铺,也没觉得抓瞎。 第一自然是到刘老大夫家,若不是老大夫用药吊着王永富的命,只怕在路上就咽气了,虽然已经结过诊疗费了,可还是要来感谢一下。 谢礼是十个鸡蛋,半包红糖,这在庄户人家,已经是很有诚意的谢礼了。 刘老大夫自然很满意,笑着推拒了两下,也就收下了,还问了几句关于王永富的伤情。 张婆子趁机打听了一下,以后等王家福回来了,可不可以到他这里抓药的事情。 有生意上门,刘老大夫自然不会往外推,大夫也要养家糊口活命的好吗?满口的答应了,还主动说到时候给算便宜点,这才双方都很满意的告辞。 上门道谢,一般都是进屋寒暄两句,然后谢过人家,最后送上谢礼,双方互相推拒一番,送的一方表示,请对方无论如何要收下,还要客套两句,礼物太简薄了,勿怪勿怪! 收的一方也不能看到谢礼就收下,那样就不讲究了,要推让一番,说什么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太客气了之类的。 然后推让两回后,收的一方才做勉强状,被迫将谢礼收下,再端茶送客。 庄户人家虽然没有什么端茶送客,可程序是一样的。 十来户人家,除了刘老大夫家是鸡蛋和红糖,其余的每家,要么是半斤黄豆,要么就是三四个鸡蛋,不一而足。 在庄户人家,这都是好东西了,一般人也舍不得拿出来。 因此,那天帮过忙的汉子家里,倒都觉得王家出手大方,这个忙帮得还是值得的。 要知道,有那些家里寒酸的,上门的谢礼,就是自家晒的一把菜干,或者一捆柴火什么的。 走完杨家铺,就剩下李家兄弟的谢礼还没送去了。 如今李家跟王家这架势,正是尴尬的时候,没见李竹根兄弟和李竹叶都不来王家玩了么。 张婆子肯定是不能去李家送礼的,想了想,吩咐金花:“剩下李家的一份,你就单独跑趟腿,送到李家去,也别多耽搁。” 金花干脆的答应了一声就要走。 倒是王永珠心里好奇,这几日,只顾着自家的事情,时间已经过去四五天了,离李大贵被驱逐出村的时间过去一半了,只看到爹带着四哥每天在外忙,也没忙出个章程来。 李竹叶家跟李大贵家隔得近,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去打听打听,到底情况如何了。 这么一想,她便跟张婆子交代了一声,跟在金花的后面,慢慢的走着。 到了李竹叶家门口,一般来说,庄户人家的院子门要么是虚掩着的,要么直接就大开着,大家都乡里乡亲好几辈人了,只要家里有人,大白天的谁也不会锁门。 不过李竹叶家今天倒是奇怪,门被从里面拴住了。 没奈何,金花敲了敲门:“竹叶在家吗?” 好半天,才听到李竹叶的声音,有一丝的不耐烦:“来了来了?敲什么敲?” 门吱呀一声打开,李竹叶抬头一看,居然是金花和王家老姑,楞了一下,才压低声音:“金花,老姑,你们咋来我家了?” 这几日,天天听着隔壁闹腾,一家子都没睡好,大家都有怨言。 尤其是王大秀,天天跑到自家来哭,哭自家好惨,李金龙好可怜,金虎哥和金狗哥如何的不孝顺,又哭说自己两个哥哥如何的吃里扒外,还帮着王家将王家大哥送到镇上去看大夫。 闹腾得本来还对李大贵有两分恻隐之心的李竹叶的爷爷,也受不了了,年纪大了,天天被这闹,身子骨扛不住啊。 因此这几日,李竹叶家都把大门关紧,就怕王大秀又跑过来闹。 只是没想到居然金花和王家老姑来了,如今两家处境尴尬,是招待好,还是不招待好? 竹叶小姑娘纠结了。 王永珠一笑,推了推金花,才开口:“我们今儿来,是特意上门来谢竹根和竹竿两位大哥的,当日多亏了两位大哥,我大哥才能保住性命!本来是该我大哥一家亲自上门道谢的,只是你也知道,我大哥伤势太重,一家子都在镇上,所以就由我跟金花替他们上门,等我大哥回来了,定要他亲自上门来道谢!” 这话一说,李竹叶也不好拦着了,只低声提醒:“我爷爷这几日心气不顺——” 然后就进屋报信去了。 好半天,才见李竹叶出来,招收示意两人进去。 手机站: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态度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最快更新!无广告!江氏一直都是依附大房的架势,自己也知道,江氏这是觉得老三没指望了,自己和当家的也不看重三房,老二跟家里一贯不亲近,老四还没成亲。 金盘和金勺还小,为了这两个孩子,她只得努力在不得罪自己的情况下,尽量跟在大房后面,指望着将来金斗他们能拉扯金盘两兄弟一把。 她心里是嘲笑江氏太天真太傻,以林氏的性子,看整个王家都是他们大房的,教出来的孩子,能让三房占了便宜去? 只怕林氏也是打着平日里让老大给三房一些小恩小惠,将来分家什么的,三房也能站在大房这边的盘算。 要知道,这个家里,对老大威胁最大的,可不是三房,而是老二。 只是江氏也傻,居然指望到别人身上,自己男人都指望不上,还指望隔房的妯娌,做梦吧! 她以前也试图让三房跟大房闹掰开,只是江氏是个胆小的,谁都不敢得罪,总是脑袋夹在裤裆里当鹌鹑, 如今这是怎么了,居然真的要倒过来自己这边? 莫非有诈? 不过,她张婆子也不怕,她到要看看这三房和大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反正,只要金花这丫头出面,也能给大房,给林氏添堵就行。 这么一想,张婆子也就点点头,“行,你要去就去吧!先替你老姑把背篓背上。” 王永珠很想说不用,自己背得动,可架不住金花急于表现,几乎是用抢的,把背篓给抢到自己背上。 然后跟在张婆子身后,一副,奶你说啥,我就做啥的态度,十分端正。 让张婆子满意的点点头,继续在前面交代,金花一步一随,听得十分认真。 倒让王永珠空这手在后面,看着这祖孙俩的样子,只觉得无奈。 因为让王永平去找李家兄弟问过都有哪些人帮过忙,在家里已经大致都摸清楚了,所以祖孙三代到杨家铺,也没觉得抓瞎。 第一自然是到刘老大夫家,若不是老大夫用药吊着王永富的命,只怕在路上就咽气了,虽然已经结过诊疗费了,可还是要来感谢一下。 谢礼是十个鸡蛋,半包红糖,这在庄户人家,已经是很有诚意的谢礼了。 刘老大夫自然很满意,笑着推拒了两下,也就收下了,还问了几句关于王永富的伤情。 张婆子趁机打听了一下,以后等王家福回来了,可不可以到他这里抓药的事情。 有生意上门,刘老大夫自然不会往外推,大夫也要养家糊口活命的好吗?满口的答应了,还主动说到时候给算便宜点,这才双方都很满意的告辞。 上门道谢,一般都是进屋寒暄两句,然后谢过人家,最后送上谢礼,双方互相推拒一番,送的一方表示,请对方无论如何要收下,还要客套两句,礼物太简薄了,勿怪勿怪! 收的一方也不能看到谢礼就收下,那样就不讲究了,要推让一番,说什么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太客气了之类的。 然后推让两回后,收的一方才做勉强状,被迫将谢礼收下,再端茶送客。 庄户人家虽然没有什么端茶送客,可程序是一样的。 十来户人家,除了刘老大夫家是鸡蛋和红糖,其余的每家,要么是半斤黄豆,要么就是三四个鸡蛋,不一而足。 在庄户人家,这都是好东西了,一般人也舍不得拿出来。 因此,那天帮过忙的汉子家里,倒都觉得王家出手大方,这个忙帮得还是值得的。 要知道,有那些家里寒酸的,上门的谢礼,就是自家晒的一把菜干,或者一捆柴火什么的。 走完杨家铺,就剩下李家兄弟的谢礼还没送去了。 如今李家跟王家这架势,正是尴尬的时候,没见李竹根兄弟和李竹叶都不来王家玩了么。 张婆子肯定是不能去李家送礼的,想了想,吩咐金花:“剩下李家的一份,你就单独跑趟腿,送到李家去,也别多耽搁。” 金花干脆的答应了一声就要走。 倒是王永珠心里好奇,这几日,只顾着自家的事情,时间已经过去四五天了,离李大贵被驱逐出村的时间过去一半了,只看到爹带着四哥每天在外忙,也没忙出个章程来。 李竹叶家跟李大贵家隔得近,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去打听打听,到底情况如何了。 这么一想,她便跟张婆子交代了一声,跟在金花的后面,慢慢的走着。 到了李竹叶家门口,一般来说,庄户人家的院子门要么是虚掩着的,要么直接就大开着,大家都乡里乡亲好几辈人了,只要家里有人,大白天的谁也不会锁门。 不过李竹叶家今天倒是奇怪,门被从里面拴住了。 没奈何,金花敲了敲门:“竹叶在家吗?” 好半天,才听到李竹叶的声音,有一丝的不耐烦:“来了来了?敲什么敲?” 门吱呀一声打开,李竹叶抬头一看,居然是金花和王家老姑,楞了一下,才压低声音:“金花,老姑,你们咋来我家了?” 这几日,天天听着隔壁闹腾,一家子都没睡好,大家都有怨言。 尤其是王大秀,天天跑到自家来哭,哭自家好惨,李金龙好可怜,金虎哥和金狗哥如何的不孝顺,又哭说自己两个哥哥如何的吃里扒外,还帮着王家将王家大哥送到镇上去看大夫。 闹腾得本来还对李大贵有两分恻隐之心的李竹叶的爷爷,也受不了了,年纪大了,天天被这闹,身子骨扛不住啊。 因此这几日,李竹叶家都把大门关紧,就怕王大秀又跑过来闹。 只是没想到居然金花和王家老姑来了,如今两家处境尴尬,是招待好,还是不招待好? 竹叶小姑娘纠结了。 王永珠一笑,推了推金花,才开口:“我们今儿来,是特意上门来谢竹根和竹竿两位大哥的,当日多亏了两位大哥,我大哥才能保住性命!本来是该我大哥一家亲自上门道谢的,只是你也知道,我大哥伤势太重,一家子都在镇上,所以就由我跟金花替他们上门,等我大哥回来了,定要他亲自上门来道谢!” 这话一说,李竹叶也不好拦着了,只低声提醒:“我爷爷这几日心气不顺——” 然后就进屋报信去了。 好半天,才见李竹叶出来,招收示意两人进去。 手机站: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醒来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新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吴婆子和丁婆子一听,忙道谢,互相看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一丝笑纹来,主家宽厚,她们也舒坦。 投桃报李,吴婆子跟丁婆子嘀咕了两句,丁婆子忙洗干净手和一个陶罐,淘洗了白米,放入陶罐中加水小火熬着。 到了晚上天擦黑的时候,张婆子才醒过来。 醒来就喊饿,丁婆子先前听了吴婆子的话,早就熬好一锅浓浓的白粥,此刻只将上面的米汤给盛出来,先喂张婆子喝了。 张婆子才有了一丝力气,左右看了一下,“这是怎么了?”自己为啥躺在炕上,家里怎么多了人?自己怎么浑身都没力气? 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是嘶哑的? “娘,快躺下,别说话!你昨儿病了,发了一夜的烧!您不舒服咋不叫醒我们?这干熬了一夜,要不是我早上起来没看到您——”王永珠说到这里,忍不住眼圈都红了,想想都一阵后怕。 张婆子哪里见得自己宝贵闺女掉金豆子,忙要起身解释,一动,就头晕眼花,又躺了回去,还勉力开口:“娘……娘没事,别哭——” 王永珠见张婆子这样,哪里还顾得上说话,忙又让大夫进来把脉,问了几句,张婆子都一一回答了。 大夫才点头,让药童把药端进来,让张婆子喝了,又给扎了几针,这才道:“老人家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今儿个晚上要是没发烧,那就没事了!今天晚上多注意些,一会子喝一点白粥就行了,别的东西一概不能吃!” 张婆子喝了药,又被扎了针,才有了点力气,喉咙也稍微舒服点了,虽然人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不过还是先谢过了大夫。 等人都出去了,屋子里就剩下王永珠和宋重锦,才开口:“我虽然病了,可也没到老眼昏花的程度,不过就是发个烧而已,怎么这家里多了这么些人?” 王永珠这才抹一把眼泪,嗔怪的道:“您这一生病,烧得人事不知,我跟宋大哥都慌了手脚,不得请大夫来给您看病么?宋大哥和我都不放心,怎么也得让大夫在家里,要是有个变化,也好及时看诊不是?” “再说了,大夫也说了,您这个病,来得凶,去得慢!以后得好好的休养着,把精气神给补回来才是。你闺女和女婿又不是没钱,没得赚了钱,还让亲娘受苦的道理。” “以前都由着您,一直没找个婆子来干些粗活,如今可都得听我们的!我雇了两个婆子,一个做饭,一个洗衣服收拾屋子。我也让严中人去挑丫鬟了,有合适的就买一个回来,到时候专门伺候您!” 张婆子被王永珠这么嗔怪,心里却甜滋滋的,闺女这是心疼自己呢。 当下特别好脾气的连连点头,一副闺女你说啥都对,闺女你说啥就是啥,我没意见的态度。 王永珠看着张婆子这态度,哪里还生得起气来,她更气的是自己。 平日里都没有关注过张婆子这个亲娘的身体状况,只觉得她平日里看上去又精神又硬朗,就放了心。 怎么就没想过,这已经不是以前自己所在的世界,医疗条件发达,人均寿命也高。 在这种医疗条件都落后的时空,普通人的寿命也就是能活到四五十岁。 王老柱死后,王家人回来只含糊说王老柱生病死了,大家都没有怀疑,也就是因为,在七里墩,能有上五十多岁寿数就不容易了。 一个村里,能活上六十以上的屈指可数。 不常说,人生七十古来稀嘛!能活到七十,那就是长寿老人了!县里都要派人来专门登记造册,每个月还要发现饷米,以示天家对长寿老人的关怀。 张婆子如今也已经是要五十岁的人了,加上生了五个孩子,母体亏损的也严重,也亏得她体质算是不错的,在王家这么些年,好歹没怎么饿过肚子,加上她一贯强势,平日里还真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妥。 也就是因为她太强势了,好像每一天都风风火火,气势十足的,倒让大家都忽略了她其实年纪也不小了,也是要好好被人照顾了。 要不是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病,王永珠都还意识不到这一点。 如今醒悟过来,王永珠自然不肯让张婆子有一点闪失,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张婆子终究还是这一病伤了元气,清醒了一会子,吃了一碗白粥进去,就又昏昏欲睡。 睡之前,还勉强拉着王永珠和宋重锦嘱咐:“我这不过是小病,家里有大夫还雇了婆子,这么多人看着我,你们就放心吧!永珠别担心,娘睡一觉起来就好了!重锦,你也别为我这个老婆子耽误了,明儿该去书院去书院,家里有永珠呢——” 大有王永珠和宋重锦不答应,她就不睡的架势。 王永珠和宋重锦只得答应了,张婆子才放开手沉沉睡了。 大夫已经解释过了,本来人病了就精气神不足,他开的方子里也有助眠的药,让病人好好睡一下,恢复起来还快一些。 王永珠因此只等着张婆子又睡着了,才跟宋重锦商量:“今儿个我不放心,得守着娘才行。你先守着娘,我去给两个婶子安排住处去。” 宋重锦点点头,看着王永珠出去了,才又回到炕边守着,看着张婆子蜡黄的脸色,眸子里闪过一丝愧疚。 说来,他心里十分过不去和自责,只觉得,若是张婆子还在七里墩说不得还不会生这场病。 都是放心不下永珠和他,才跟过来,一把年纪了也不肯歇着,忙里忙外的,将他和永珠倒是照顾的妥妥的,自己却病了。 他这辈子得到的长辈的这种慈爱的机会不多,基本都是从张婆子身上得到这种温暖。 因此特别的患得患失,从未得到过还好说,可这得到后,又失去的滋味,宋重锦是不想再尝试了。 以前他和王永珠都说要买丫鬟,雇人在家做活,都被张婆子给拖延过去了。 张婆子嘴上说是浪费钱,家里有她在,不过是家务活,能费多少事,何必花那闲钱,自家人顺手做就完了。 乡下人身体结实,不下地干活就很不错了,家务这点小事压根就不叫事。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 病了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新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躺在炕上,宋重锦跟王永珠正在商量着买婆子和丫鬟的事情。 上次要回去,严中人倒是来了一批合适的丫鬟,只可惜当时县城里只有宋重锦和杨宗保,两个大男人,自然不适合买个丫鬟放家里,不方便,因此只得让严中人卖与别人家了。 但是杨宗保是雇了个婆子,每天只做饭和洗衣服,那婆子还算本分老实,宋重锦因此想着,这丫鬟还没找打合适的,不如继续让那婆子来。 王永珠也知道丫鬟的事情急不得,她不觉得比丫鬟高人一等,可也不会在这个时代离经叛道的要跟丫鬟当姐妹。 如今的这个时代,丫鬟之类相当于心腹贴身助理,万万不能马虎。 因此只考虑一下,就点头同意了。 打算明儿一早,再去找严中人去。 黑甜了一夜,等到醒来,已经是天色大亮。 身边的被子早就凉了,想来宋重锦已经早就去书院了。 可这张婆子怎么也没叫醒自己?王永珠从炕上爬起来,梳洗了一番,走出门,发现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静悄悄的。 顿时觉得奇怪,一般这个时候,张婆子都在院子里忙活了,怎么今天? 忙去推张婆子的房门,房门是从里面拴着的,王永珠心中咯噔一下,忙喊道:“娘?娘?你怎么啦?” 屋里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回答。 王永珠顿时急了,毫不犹豫的一脚踹上去,两扇门吱呀摇摆着就开了。 顾不得许多,王永珠扑进去一看,张婆子正躺在炕上,盖着被子一动不动。 上前掀开了被子,就看到张婆子面色潮红,整个人浑身滚烫,烧得已经人事不知了。 王永珠心中慌乱,勉励支撑着,先摸了张婆子的额头,又把了把脉搏,只觉得烫手,顾不得许多,急忙联系小田田:“小田田,我娘她怎么了?” 小田田被揪出来,扫描了一下,不过几秒钟,对王永珠那说这简直是最漫长的几秒钟。 好半天才听到小田田的声音:“她是劳累过度,身体一直就有隐患,不过是强制压制着,这几日车马劳累是诱因,让她身体内的顽疾一下子爆发出来了……” “别扯些有的没的,有没有药?”王永珠压根没心情听小田田拽文。 小田田没吭声,王永珠立刻就紧张起来:“不要告诉我,我娘她,她……”王永珠颤抖着说不出那剩下的话来,只觉得浑身一阵阵的发冷。 小田田忙道:“宿主大大,你误会了,我是在给大大的娘亲找无副作用的退烧药!虽然她身体亏损,可只要好好的调养,还是能恢复过来的!至于这个调理身体,我建议宿主还是去找这个世界的大夫。先不说,她病得这么重,若是突然就好了,会引人怀疑不说,这个世界的好的大夫,对调养身体方面有独到之处,更适合这个世界的人……” 王永珠立刻就明白了,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药,对这个世界的人,终究还是会造成一定的损伤,尤其是身体素质达不到标准的人。 比如王永富,用了生筋壮骨水,会有副作用,不仅阴雨天伤处会疼,还对寿命有损。 而宋重锦,则是因为体质问题,所以服用明目丸后,对身体并没有损伤,还有好处。 张婆子的体质只能算是普通,肯定不能跟宋重锦比,小田田开口建议,就算只有一丁点的可能,王永珠都不敢尝试。 咬牙道:“我知道!退烧药先给我!”怀中,张婆子的身体由滚烫转为冰凉,手脚都开始发乌,整个人冷得打起了哆嗦。 王永珠知道这是高烧来临的先兆,若是不把高烧给降下来,只怕张婆子的身体禁不住这么几次反复的烧,就会将精力给烧干。 小田田忙丢出一瓶药来,“这可是你要的无副作用的退烧药,有些小贵,你……” 王永珠压根没理小田田,接过药,看了一下说明书,说只需要服下一粒药,二十分钟后就可以退烧,不会对人造成任何伤害。 这才放下心来。 倒来一杯水,给张婆子喂药。 张婆子意识虽然迷糊了,可送到嘴边的药还是浑浑噩噩的吞了下去,还好这药是入口即化,被张婆子无意识的给吞了下去。 王永珠不敢离开,看着张婆子浑身发抖,只得找出两床厚被子,将张婆子给裹得严严实实的。 看着她嘴角都烧得干得起皮了,可这时候屋里只有凉水,连口热水都没有,她又不放心,只得小心的用干净的帕子沾了茶水,给张婆子打湿了嘴唇,让她好受些。 漫长的二十分钟过去了,王永珠看着张婆子额头,鬓角,脖子,胳肢窝,前胸后背都开始冒汗,急促的呼吸也缓和了下来,慢慢的脸色也没那么红了,知道这是药起了作用,开始退烧了。 这才放下心来,将厚厚的被子给抱开,给张婆子只留下一床薄被子盖着。 又匆匆忙忙的将院子里的炉子给架了起来,坐上水,一边烧着水,一边注意着屋里的动静。 好不容易烧开了水,先晾了一壶在一旁,预备着温了给张婆子喝。 看张婆子身上的衣服几乎都被流出来的汗打湿了,王永珠准备的几条帕子都不够给她擦身上的汗。 不过额头上和身上滚烫的温度是降下来了。 王永珠才算放了一半的心,一边去灶屋里烧水,给张婆子一会擦身体,好换衣裳。 想了想,走到院子门口,打开门,正好碰到顾子楷经过,听到门响,回头两人视线一对。 王永珠也顾不得别的了,忙冲着顾子楷行了礼:“顾秀才,能烦劳你一件事吗?” 顾子楷忙道:“王娘子请说。” 王永珠焦急的道:“我娘病了,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实在放心不下她,能不能烦请顾秀才去书院叫一下我家相公,让他去请个大夫回来。” 顾子楷一听,忙道:“王娘子不必惊慌,我让狼豪去请大夫,我去书院通知宋兄!”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赔不是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最快更新!无广告!宋重锦提醒完后就再也没开口说过话,只在要求见证人签字画押的时候,上去签了个名,按了个手印。 就告辞了。 除了王家父子,谁也没有挽留,毕竟他身份尴尬,尤其是宋家族长,看到宋重锦就觉得不自在。 宋重锦自然也不会呆着这里讨人厌。 王永平也不耐烦看那些老头子们,他再傻,这几日跟着爹跑前跑后,也都听在耳朵里。 自然知道,眼前这些长辈,一个个脸上笑眯眯的,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不过是都得了好处罢了。 他也想走,被王老柱瞪了几眼,又勉强多呆了一会,就趁机溜了出来。 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宋重锦,倒是看到了自己妹子。 两兄妹结伴回了家,就发现院子里气氛有些不同寻常。 刚进院子,大房的门就打开了,金斗和金壶兄弟,推着金罐走出来。 金斗和金壶看到王永珠,脸上立刻就挤出了笑,恭恭敬敬的:“老姑好!” 王永珠点点头,才又喊:“四叔,你回来啦!”语气就自然多了。 王永平看到金罐,脸色立刻就难看了,他也没多想,上去就是一脚:“你个兔崽子,还有脸回来?年纪没长,小心思倒是长了不少啊,背着我们告阴状都会了?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些上不得台面的,谁家的男丁像你这样长舌?” 这一脚踹得金罐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被身后的金壶给扶了一把,呲牙裂嘴的揉着自己的腿,不敢说话。 金斗是大哥,这个时候自然要站出来,“老姑,四叔,这次的事情都是金罐这个臭小子的错,我跟金壶已经教训过他了,他也知道错了!你们放心,他以后绝对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了,要是再犯,我这个当哥哥的第一个不饶他!” 说着又轻踹金罐一脚:“还不给老姑和四叔赔不是?” 金罐瘪瘪嘴,老老实实的上前:“我不该因为一块肉就满嘴胡说,冤枉了爷奶和老姑四叔,都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王永平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这臭小子能这么干脆利落的承认错了,也算敢作敢当,满意的点点头,想说点啥,嘴巴一张,打了个激灵,扭头看王永珠。 这小妹还没发话呢,他咋能先说原谅,莫非嫌弃自己命长? 捂住嘴巴,退后一步,示意王永珠说话。 王永珠似笑非笑的看着金罐,她当然不会跟一个小孩子计较,至于金罐是不是真的知道错了,她不知道。 不过这谁家的孩子谁管,她一个做老姑的管太多了,反而会遭人厌烦, 如果像金花那样的,她看着顺眼可以多提点两句,可金罐这样的,想想林氏,还是算了。 因此只点点头,算是接受了道歉。 金斗和金壶才松了一口气。 这次去镇上,他们两兄弟还啥都没说,娘就抱着他们俩儿啊,苦啊的哭起来。 两兄弟一肚子的话和怒气都被憋在了心里,就听林氏一个在那里絮絮叨叨的,从当年嫁到王家,如何被婆婆挫磨,说到婆婆偏心,自家做牛做马的供着一大家子,又哭诉王永富咋这么倒霉,替老四挡了灾,又哭自己命苦,嫁个男人太老实,只听公婆的,不管妻儿,好不容易孩子大了,眼看要享福了,又出了这样的事情,这一辈子只能在苦汁子里泡着了。 好不容易等林氏哭完,两兄弟才开口问金罐,就被林氏眼睛一瞪,给护在了身后:“你们问他做啥,他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说错两句话,你们当哥哥的还真要跟他认真不成?打断骨头连着筋,你们都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天底下就你们最亲了,有啥事不能好好说?” 金斗无奈,只觉得自己的娘怎么这么拎不清,这是说错两句话的事情吗? 知道跟林氏说不清,只好看着炕上的王永富。 王永富从金斗两兄弟进来,就一直等着,好不容易等林氏哭嚎完了,此刻才开口:“你奶她们回去怎么说?有没有——” 因为受伤太重,身子太弱,说话的声音十分小,非要凑近了才能听到。 金斗把张婆子和王永珠回去的事情学了一遍后,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爹,你看这事咋办?” 爹醒了,他们兄弟也有了主心骨,这种事情,半大的后生的他们俩,确实还拿不了主意。 王永富沉默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从张婆子走后,他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却越想越怕。 他打小就听奶说张婆子这个亲娘对自己不喜,后来成家后,他也能明了当时张婆子的为难,也许是小时候奶在耳边说过太多亲娘的坏话,也许是太久隔阂,让母子俩已经不知道怎么相处。 不管他如何的努力,跟张婆子之间却总是亲密不起来。 他对亲娘有愧疚,有怨恨,或许还有期待,所以他一边依着誓言无条件的顺从张婆子,一边又忍不住私底下觉得林氏的话才是对的,默认林氏存着私房钱。 昨天听到金罐来告状,他不知道为何,心底那一直压着的怨恨就翻涌了出来,所以他放任着林氏那样说话,甚至觉得痛快和解气,借助着林氏的口,将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些怨恨全部发泄了出来。 尤其是和亲娘对视的那一瞬间,翻涌出来的怨恨让他失去了理智,那一刻,他真的觉得,张婆子不是自己的亲娘,亲娘怎么会这样对待自己?亲娘怎么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子? 他恨自己的亲娘! 直到小妹的一声声质问,将他从疯狂的怨恨中拉了出来,他才意识到,自己怎么会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 王永富害怕了,慌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不知道该如何挽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亲娘和小妹摔门而出。 耳边是林氏的哭骂声,那一瞬间,他甚至想,自己为什么不死了算了!死了就不会闹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也许娘还会记得自己那么一点两点的好。 逢年过节给自己烧纸的时候,还能念叨两句自己。 此刻对上自己儿子请教的眼神,王永富闭上了眼睛。 手机站: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拎不清 宋重钧被侯姨娘那边的人送回来,说是受了凉,身上不好,让快请大夫。 阮氏虽然这些日子跟宋重钧有口角,可也知道,这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不用说他们夫妻之间还有个女儿,她这辈子还能如何?自然是希望宋重钧好的,见宋重钧生了病,急忙派人去请大夫。 却被宋重钧给拉住了,将屋里的人都赶了出去,才让阮氏闹大一些,闹得阖府皆知才好。 阮氏顿生疑虑,追问了半日,宋重钧才含含糊糊的道,他见父亲偏心宋重锦,这府里越来越没他们这一房的地位,心中不忿,所以打算捉弄宋重锦一番,好下下他的面子。 在外头订好了酒席,请了一大堆人,打算那日将宋重锦请过去,让他大大的跌个面子,从此在这京城不好立足,那世子自然也没他的份了。 谁知道宋重锦断然拒绝了,他想借宋弘的口,让宋重锦去,没曾想,不知道哪里被宋弘看出了破绽,还误会是侯家和阮家在背后唆使的他,他极力辩解了一番,倒是暂时糊弄过去了。 没想到第二日,他再去请宋重锦,宋重锦那边透露出来的意思,倒好像是宋弘什么都知道了,还叮嘱宋重锦不要出门。 宋重钧慌了神,本打算去试探一下宋弘,到底不敢。 只得派自己的心腹出去,打算找人打听一下,没想到就听到那个帮他出主意的朋友,昨儿个晚上喝多了酒,居然失足落在护城河里淹死了。 听了这消息,宋重钧顿时如遭雷劈,魂飞魄散。 他再不济,到底是这京城权贵圈子里长大的,自然知道,这世上,尤其是京城,有的是无声无息让人死的法子。 更不用说,他知道王怀远其实是一个谨慎的性子,跟他们一起那么长时间,也从来没见他喝多过,怎么会突然就喝多了到,失足落水的地步呢? 可若王怀远是被人害死的,他虽然是王家的偏支,可一贯低调,看在齐国公王家的份上,谁没事会害他? 而且这京城里,能无声无息就让一条人命消失的势力和人家,又能有多少? 一听那王怀远死了,宋重钧就知道,他的谋划打算,已经全部被宋弘知道了,王怀远之死,不仅是宋弘给王家的一个警告,也是给他这个儿子的警告。 他浑浑噩噩的,本打算回自己的院子的,结果等清醒时候,已经到了侯姨娘的院子里。 侯姨娘见他神色不对,吓了一跳,问了两句,宋重钧心神俱震,加上侯姨娘是自己的亲娘,也就都一五一十的说了。 侯姨娘也吓了一跳,国公爷的手段,她这个枕边人,这么多年来,也了解一二,最是雷厉风行。 她也隐隐听说了,当年那宋重锦母子流落在外这么多年,国公爷并不是不知道,只不过当时想让夫人高氏生下嫡子来,所以狠心将宋重锦丢在外头不管的。 如今自己母子失宠,若是国公爷也狠下心来,这前脚解决了王怀远,后脚说不得就要收拾宋重钧了。 顿时也吓得六神无主,母子俩就差抱头痛哭了。 还是宋重钧,最后想出来个主意,装病!做儿子的都病了,病得众人皆知了,当爹的总不能还能打杀了他吧? 再者他都重病卧床了,那得月楼的酒宴也就顺理成章的办不成了,别人还挑不出理来,多好! 简直是一箭双雕! 侯姨娘本就吓得不行,一听宋重钧这主意,觉得靠谱,母子俩就一拍桌子,定了。 开始还是打算装病,侯姨娘当初后宅里争宠,那也是手段百出,什么装病啊,偶遇啊之类的事情都干过,也算是个熟练工。 当即给宋重钧就传授了装病的几大要素。 宋重钧有模有样的学了,回自家院子就开始装了起来。 等宋重钧将这些含含糊糊的说完,阮氏听得只恨不得一巴掌甩在宋重钧的脸上,整个人摇摇欲坠。 以前只觉得宋重钧心眼不大,内院里有些拎不清。 不过世间男子内院能拎得清的少,阮氏也就没在意。 如今才知道,自己嫁的这个男人,岂止是拎不清,简直是没脑子。 这是有多糊涂多傻啊? 你平日里跟宋重锦几乎是水火不相容了,这忽拉巴的就跑去跟人家套近乎,傻子都看得出来这里面有不对啊? 更不用说,你既然请不动宋重锦,也就算了,暗地里再使法子也能勉强算个坚持不懈。 可这跑到国公爷面前让国公爷出面是个什么操作?还以为是三岁的孩子,你不跟我玩,我告诉我爹娘去?幼稚不幼稚!要脸不要脸! 更不用说,既然被国公爷发现警告了,要做的就是别出妖蛾子,老老实实的窝在家里,做出个认错的态度来。 说不得国公爷看着态度老实,又知道错了,毕竟也是亲生儿子,还真能杀了不成?顶多也就教训两句,能有什么? 可自家这个男人,干了什么蠢事!这个时候了,还自作聪明的装病! 还闹得满府皆知了!要知道,这装病还是真病,难道大夫一把脉不就知道了? 你说内眷女人装病争宠,人家大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些什么郁结于心之类的话,也能糊弄过去。 你一个大男人装病,也用郁结于心?传出去还要不要名声了,她还要不要在女眷中行走了? 阮氏气得一边骂一边将这些话说与了宋重钧听,宋重钧这才慌了,只拉着阮氏的手问怎么办? 要说不装病也来不及了,他从侯姨娘院子里出来的时候,侯姨娘那边已经把消息散出去了。 阮氏眼前一黑,差点没栽倒在地。 到底这是自己的男人,如今是一条船上的人,还得替他圆过来。 阮氏也个厉害的,狠下心来,命心腹打来一澡盆的冰水,又敞开门窗,让宋重钧去泡冷水澡。 宋重钧哪里肯,这寒冬腊月的,吹着凉风泡着凉水澡,还要不要命了? 阮氏不由分说,只问宋重钧,是自己跳下去,还是她喊人来把他丢下去。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脑子清楚的阮氏 宋重钧被逼着没办法,咬牙跳了进去,嗷一嗓子就要跳出来,被阮氏一巴掌给拍了回去。 硬是守着宋重钧在澡盆里吹了一个时辰的冷风,泡了一个时辰的冷水澡。 宋重钧早就冻僵了,脸色青白的跟鬼一般。 经过这般努力,到了傍晚,宋重钧就开始流鼻涕打喷嚏,直说浑身冷,骨头疼。 阮氏又硬是挨了一个时辰,等天黑了,宋重钧都烧得浑身通红说胡话了,才让人通报前院,让去请太医。 说是着了凉,本以为无大碍,喝了姜汤以为就无大碍了。 没想到到了晚上发起高热来,这没法子了,才来通报。 总算是把事情给圆过去了。 本来阮氏就窝了一肚子的火,偏偏侯姨娘也是个没眼色的,开始只以为宋重钧是在做戏,安安稳稳的睡了一夜,第二天跑来看望,才知道儿子是真病了。 又听了那丫头珍珠三言两语的哭诉,说是阮氏逼着自己儿子泡了一个时辰的冷水澡,故意冻病自己的儿子。 那真是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窍。 只是侯姨娘到底也还知道,如今自己这儿子,已经不得国公爷青眼,还得靠着这儿媳妇和她娘家呢,只得将那怒火勉强都压了回去。 可是脸上还是带出点来,语气僵硬的只故意当着宋重钧和阮氏的面问:“昨儿个可都是好好的,怎么今儿个就病成这样了?可是有什么缘故?我怎么听珍珠那丫头说,你昨个儿泡冷水澡了?这不是胡闹吗?要是冻坏了身子,可让我将来指望哪一个啊?” 阮氏看着侯姨娘这作态就瞧不上,好歹还是官宦家的出身,又在这国公府安享了这么些年的富贵,可眼皮子还这么浅,只看到眼前的那点子东西。 没遇到事情的时候就仗着儿子的势,在府里瞧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遇到事情,就知道哭,啥用也没有。 还不如人家乡下来的婆子,看着粗俗不知道理,可却将自家女婿护得跟心肝一般。 这么一对比,阮氏只觉得侯姨娘真是面目可憎,怎么看怎么都不顺眼。 勉强耐着性子,三言两语的解释了几句,最后还不轻不重的顶了两句:“姨娘不知道前头的事情,该安心在后院享福才是,横竖这府里不会短了姨娘的用度。别为着咱们的事情担心,若是姨娘急出个好歹来,我们这孝顺的二爷,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侯姨娘被顶得讪讪然,不好说阮氏,只得抱着儿子哭自己命苦,就被宋重锦和王永珠他们给听到了。 阮氏本以为自己都说清楚了,侯姨娘若真为他们好,就该安安静静的,这个时候越不招人眼越好,越蹦达,岂不是越让国公爷想起自家男人干的那些事? 人家宋重锦两夫妻来看望,阮氏为啥把药方都拿出来给人看,就是要告诉宋重锦他们,自家男人是真病了,不管是为什么病的,可这一病,那些什么算计都没有了。 没发生的事情,宋重锦俩夫妻总不好还抓着不放吧? 眼看大家客套了一下,将人送走,这事也就了了大半了,没想到功亏一篑,最后侯姨娘又闹出这妖蛾子来。 阮氏哪里还能压得住火? 侯姨娘一听,这是阮氏要赶自己回去?扭头就对上阮氏铁青的脸色,再转回来,宋重钧揉着额角:“姨娘,你先回去吧!别被儿子过了病气,等儿子好了去给您老请安去!” 说得好听,也架不住这话的意思是让侯姨娘没事别来了。 侯姨娘在女眷面前强硬,可在自己这个大儿子面前,却要强不起来。 她刚被纳进这个府里来,战战兢兢的,连命都捏在高氏手里,是有了宋重钧这个儿子,她才站稳了脚跟,好日子才开始。 在她心里,这个儿子就是她的命,她的一切,寄予了她所有的希望。 此刻听了宋重钧的话,侯姨娘只觉得心里针扎一般的难受,可她却半点都不想让儿子不高兴。 知道自己这是说话遭了阮氏的厌弃,自己儿子也不向着自己,心里再难受,还得强笑道:“那姨娘就先回去了,你要是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尽管打发人去找姨娘要去,姨娘不打扰你休息了,姨娘回去了!” 说着一抹眼泪,扶着丫鬟婆子一路去了。 见侯姨娘一走,阮氏只吩咐丫头婆子伺候着宋重钧,转身出来,就吩咐人将珍珠给从屋里拖出来,当众让婆子用板子打了几耳光,牙都打掉了一颗,脸也打肿了。 又让人剥了珍珠的大衣裳,让她在院子里跪上一个时辰,这才罢手。 有阮氏这番雷霆发作,一时二房这边院子里倒安静了。 没几天,府里又悄悄的传扬起来,说是二公子宋重钧生病,是被通房丫头珍珠给勾引得大冬天的着了凉,惹怒了二少奶奶,将那珍珠打了板子,这么冷的天还在院子里罚跪。 听说珍珠那丫头晚上也就发起烧来,胡乱被灌了几碗药,眼看着不行了,被二少奶奶已经吩咐家里人将珍珠的东西和人一起都领出去了。 不提别人听了这消息是什么心思,倒是宋弘,听了下头人的汇报,倒是嘀咕了一句:“不愧是阮家的姑娘,总算老二家的还算是个脑筋清楚的。” 这宠爱通房丫头着凉病了,传出去也是风流韵事,倒是比谋害兄弟不成,还被吓得装病要强些。 王永珠这边,得到消息的时候,三人正围坐在炕上嗑瓜子。 听着下头人说完,顺带还说了府里如今好几样说法。 有说那珍珠丫头,好好的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却落得如此的下场,实在可惜的。 也有说二少奶奶这也下手忒狠了,什么二公子身边就珍珠一个通房丫头,都还容不下。 这当爷们的,哪里有不偷腥的,当家的娘子,这般不贤惠之类的话。 也有人羡慕珍珠娘家,珍珠跟了二少爷快一年,平日里也颇为受宠,攒下了不少私房,二少奶奶也是个宽和的,这些东西,尽数都不要了,全部都让珍珠家的人搬走了,足足有一车的东西呢。珍珠娘家算是发财了,这个女儿没白养。 ……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 赏花会的帖子 王永珠听了这些话,忍不住就皱皱眉头。 张婆子挥手示意那报信的人下去了:“行了,下去领赏去吧!”将人给打发了出去。 回头就道:“没想到我老婆子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你们那便宜弟妹,姓阮,这性子手段可还真不软!平日里不声不响的,这一出手,可就是人命啊!这是拿那个叫珍珠丫头的命来替她男人打掩护呢!” “只是那叫珍珠的丫头也不冤,我们这才到这府里多久,可也听了一耳朵,这丫头眼大心空,牙尖嘴利,平日里仗着你们那便宜弟弟的势,也没少干那些仗势欺人的事。” “听说那珍珠丫头以前身边有个伺候的小丫头,被她折磨得受不了,跳了井呢!这样恶毒心肠的,如今也算是一报还一报呢!” “理会她们做甚?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去!有这功夫,咱们娘几个,倒是将屋里这些瓷盆翻动一下,我看那院子里还有几块空地,虽然不大,可翻出来,也能撒上点种子,种点菜。” “那边头,还能搭点架子,到时候点豆子,栽黄瓜秧,又好看,又好吃。” 有张婆子这么一说,王永珠和宋重锦在这府里也闷得难受,干脆让人找来工具。 宋重锦前头翻地,王永珠和张婆子在后头将那泥土敲碎,又将地整平。 一家子忙得热火朝天,除了吴婆子、张婆子还有谷雨上来搭把手,其他的丫鬟婆子,都远远的站着。 白露和立夏、小雪三个丫头,咬咬牙,也学着谷雨的样子,上前帮忙。 有了她们带动,还有几个略微做过稼穑之事的婆子,也慢慢的上来帮忙,没做过的也都围了过来,一时之间,倒是和乐融融。 不过半天,就将这院子里空着的地,都翻了一遍,又将张婆子积攒的种子给拿出来,划分好了位置,挨个撒下了白菜,萝卜、茼蒿和菠菜。 按理说,这时候天气还冷,要是能有稻草盖上保暖,那种子发芽就快些。 可这府里哪里寻稻草去?还是有个婆子出了个主意,到那后门去,找那些马夫们要了几床草席子,给搭在上面,也就齐活了。 以后只需要注意浇水施肥就行了。 张婆子和宋重锦他们都是种惯了的,还没怎么样,倒是院子的下人一个比一个精心,每天都要揭开草席子看看才放心。 宋重锦和王永珠还有张婆子这些日子,倒是难得的平静,每日就在院子里种种菜,得了闲,就将那室内用瓦盆种着已经能吃的新鲜菜摘下来,捎带着去看老国公夫人去。 开始还只王永珠去,后来几次,宋重锦也被王永珠拉着去了两次。 老夫人看着宋重锦,笑得都比平日里的和气些。 老夫人还次次都留宋重锦和王永珠用饭,这等殊荣,在这国公府里也就宋弘曾经享受过,这些年来,就连宋弘想在老夫人这边留下来吃顿饭,十次也就有那么两三次成功的。 这一举动,越发让府里人心浮动起来。 没过两日,王永珠就收到宋重绢和宋重绣两人下的帖子,说是两姐妹得了一株十八学士,如今要开花了,邀王永珠后日去赏玩。 王永珠接了帖子,第一反应就是:谢邀! 转念一想,这宋弘的三个女儿,除了宋重绮有些小家子气,对财物看得特别重外,其他两个儿女都是孟姨娘所生。 孟姨娘出身不错,最开始也颇得宋弘几分宠爱,只是连生了两个女儿,年纪又渐渐大了,宋弘有了新人,对她这里也就淡了些。 不过她一贯是几个姨娘里最不争的,也因为她膝下是两个女儿,没个儿子,别的姨娘也都不将她放在眼里,平日里也少针对她。 宋重绢和宋重绣在府里也都还算安静的性子,并不像宋重绮那般闹腾,对嫡母高氏也还尊重,只是没宋重绮那般巴结。 王永珠没想到,除了宋重铭外,倒是这两姐妹最先有了动作。 沉吟了一下,也就答应了,又问送帖子来的丫鬟,那日她们两姐妹是单请府里的女眷赏花,还是请了府外头的人。 送帖子的丫鬟是宋重绢身边的贴身大丫头,听了问话,忙恭谨的道:“回大少奶奶的话,我们姑娘本来是只打算单请府里的夫人、奶奶还有姑娘们聚聚的。可是夫人说,难得有这样的好花,倒不如广下帖子,请世交家的夫人和小姐们一起赏玩,想来那日必定有外客到的。” 王永珠点点头,让人拿了一个荷包赏给了这丫头,也就让她回去复命去了。 宋重绢那边的丫鬟走了没多久,高氏那边的人也到了,说的也是同一件事情,说是这虽然说是开春了,可外头天气冷,天天闷在屋里也难受,难得有个由头,借着这个机会,大家都散散闷。 又说初四那日事情太多,来的人也多,乱糟糟的,估计连人都没认全。这次只请了几家世交好友的女眷,日后也是要常打交道的,让王永珠也认认人。 还说了,到时候还请亲家太太也赏光,凑个趣。 王永珠一笑,请那送丫鬟的婆子坐下,让人倒上茶来,细细的问了一些,关于这赏花会可有什么忌讳?有哪些要注意的事情? 那婆子估计也是得了高氏的吩咐,倒是十分热心,将历年来府里举办的这样的赏花会的程序,还有要注意的也都一一说了,最后还道:“大少奶奶也不必担心,那日大少奶奶肯定是要跟在夫人身边招待客人的,有咱们夫人在,又是在咱们府里,出不了事。” 王永珠心里有了数,只怕这高氏请人赏花是假,让自己跟那些女眷认识熟悉,也只是目的之一。 她也听说了,外头由阮氏那边放出去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谁家不面上同情,背地里死命的笑话两句。 说什么这国公府的二公子,是看着世子之无望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放纵女色去了。 也有说阮氏可怜的,本是好好的豪门贵女,冲着世子夫人之位而去的,如今却只能当个国公府的庶子媳妇了。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 高氏的打算 当初下嫁给宋重钧,阮家也是惹了不少人笑话和嫉妒的。 那些人嘴里笑话,背地里却暗骂阮家下手太快,只要实惠不要面子。 阮家也曾得意,你们笑吧,等自家闺女成了世子夫人,只怕都要羡慕嫉妒恨了。 如今已经隐约有小道消息在权贵间流传,说卫国公已经给皇帝上了折子,请封了世子,正是刚认回来的那个,宋重钧是彻底凉了。 这下,当初羡慕过,后悔过下手晚了,让阮家抢了先的人家,无不暗自庆幸,幸好自家下手慢,不然如今就是他们成了京城的笑柄了。 阮家吃了这样的大亏,哪里能忍得住,暗地里也放些话出去,说什么卫国公一家不厚道,当初答应了会立宋重钧为世子,哄得人家把自家姑娘嫁过去,如今改立了别人,岂不是背信弃义? 据说为这个,阮家在朝堂上已经甩了宋弘好几天脸子了。 又有不知道是谁家,也趁机在后面推波助澜,说什么宋重钧生病,压根就不是跟丫头鬼混,是被人打了,如今在家躲羞呢。 还有人说,如今这宋家二公子一房可怜的很,病了也没人管,国公夫人当年受了那二公子姨娘的气,如今抓住机会,很是苛责二公子一房,听说连药都是二少奶奶去找国公夫人跪着求来的…… 真真假假,一时真是说什么的都有。 外面的人都在等着会试榜单出炉,权贵之家,却天天吃瓜吃得不亦乐乎,这卫国公家的瓜,超长待机,从年初吃到现在,真是花样翻新,白吃不腻啊! 尤其是后院女眷,本就没事,里面也有好多跟高氏不对付,看着高氏不能生养,还能稳坐国公夫人的位置,还颇得卫国公尊重,谁不眼红嫉妒? 如今听了这传言里高氏不慈,也不管是真是假,都纷纷跟着这流言编排起高氏来。 一时闹得高家人都派人来劝高氏,何必跟那姨娘庶子一般计较?就算以前再得瑟,如今也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真要收拾以后多少时间不够的,非要赶在这个风口浪尖的? 高氏本来听到流言还没这么生气,听了高家那边派人传过来的话,倒是气得不行。 更有不少人给高氏递帖子,要请她去赴宴什么的,这都是借口,实际就想看高氏的笑话。 高氏心里能不清楚? 明明大年初四那天的事情,过去了也就罢了,如今又是会试,大家都关注那个去了,自己府里趁这个机会,躲在后头冷一冷,以后谁还会提起? 偏偏宋重钧和阮氏这么一闹,又让卫国公府重出江湖,外头那些编排的话,听着就让人来气。 这要是自己的亲儿子,亲儿媳,高氏说不得还能叫过来骂一顿打一顿。 可她只是个嫡母,只得忍了,还得每日关心宋重钧的病,这要不是多年的主母生涯锻炼出来了,高氏觉得自己都能气死过去。 她倒是找宋弘说了这事,宋弘却没放在心上,只说让人说去,过些日子,等宋重锦中了进士,皇帝那边再把立世子的圣旨一下,那时候只怕大家羡慕都来不及,还说闲话? 高氏很想说,那万一要是宋重锦没考中呢?可看着宋弘高兴的样子,高氏将话都咽了下去。 不是她儿子,她说这话出来,只怕宋弘还要误会是自己诅咒呢,何必讨人厌? 只是后来回去一想,越想越是心凉,他们男人在前头自然无所谓,可这后宅的事情,尤其还夹带了说她做嫡母不慈,若是不说个清楚,她怎么出去见人去? 因此刚好宋重绢和宋重绣姐妹说要办个赏花会,请府里的女眷都聚聚,她立刻就有了主意。 干脆把赏花宴会开大一点,邀请那些世交的女眷来,也让她们看看,这宋重钧那边倒是是个什么情况,她到底有没有苛待他们。 高氏的打算,王永珠虽然说不能猜得十分准,也八九不离十。 这赏花会最重要的目的是给高氏自己洗清不慈的名声,想来到时候,只怕又有好戏看了。 想明白了,王永珠也让人给了那婆子一个荷包,打发她回去了。 婆子接过荷包,一捏,捏到硬硬的一块,就知道这荷包里是碎银子,顿时喜笑颜开。 回到高氏面前复命,还没口子的夸王永珠:“大少奶奶说知道了,又问了赏花会的忌讳和规矩,赏给老奴一个荷包,让老奴回来代她谢谢夫人,说那日会一早就过来的。” 高氏知道王永珠是个聪明人,听了这话也不意外,只挥挥手,让那婆子下去了。 这边张婆子听王永珠说过几日这府里要开个赏花会,宴请宾客,她们母女也要参加。 顿时就嘀咕道:“这城里人也真是的,不过就为了看一朵花,也要请客?咱们乡下除了冬天,那日里不天天看到花,要跟城里人这样,天天啥都别做了,只顾着请客了!那日子还过不过了?” 王永珠就笑:“娘管她们做甚?咱们到时候娘俩一起去,该吃吃,该喝喝,也顺便长长见识,可听说了,那茶花可是极品,十八学士呢!就这一盆也值上百两银子呢。” 张婆子只咂舌:“这城里人可忒会花钱了,一株花就要这么多银子?不当吃不当穿的,这银子都够买好几亩地了。娘得去看看,这花是镶了金还是裹了银了!” 一面说着,一面就拉着王永珠去看那日穿的衣裳去,嘴里还道,不能丢了自家闺女和女婿的脸,得打扮得富贵点才行。 王永珠见张婆子这般有活力,也就放下心来。 自从那日怼了宋弘,宋五送来赔礼后,张婆子就闷在院子里基本不出去了,嘴上说是天气冷,懒得动弹。 可王永珠和宋重锦心里都清楚,这是张婆子知道宋弘恼怒了,怕给宋重锦带来麻烦,所以干脆就闷在院子里,免得碍了宋弘的眼罢了。 宋重锦和王永珠心里难受,只觉得张婆子跟着他们受了委屈,尤其是宋重锦,愧疚得不行。 张婆子却没当回事,她当年为了脱离张家,任劳任怨,做小伏低那么多年,嫁到王家,有那个不省心的婆婆,把着几个儿子的时候,她也没少怄气。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 不甘心 她虽然年纪大了,可脑子还清醒的很,这世上,能硬刚的,就要不要怂! 可若是知道是石头,还拿鸡蛋去硬碰,那就是蠢了! 该伸的时候伸,该曲的时候曲!忍了一时之气,将来才能扬眉吐气! 更别说,为了最疼爱的闺女,别说受气了,命都可以给她的! 再说了,这不过就是闷在院子里不出门,每日里吃穿不愁,丫鬟婆子伺候着,生怕她有什么不痛快,陪着说笑解闷。 闺女和女婿那更是贴心,每日里都陪着她,哄她开心。 她一下乡下婆子,能有这般享受,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做人不能太贪心,不然老天都看不过去。 张婆子想的清楚明白,也没将这当回事,往年这寒冬腊月的,不也得闷在家里么?那时候还天天操心全家老小的吃喝呢。 这不,才闷了几天,不就又有热闹可以看了? 过了两日,这府里就热闹起来,请的客人虽然不多,可也请了一班小戏,在花园里的收拾出几间靠着水边的轩堂出来,作为宴客的地方。 那株十八学士被放在水榭里,旁边还摆放了不少从暖房里搬出来的新鲜花卉,有那会照顾花草的婆子在一旁伺候着。 王永珠和张婆子一早就收拾整齐了,到了高氏这边,高氏倒是没怎么忙,一个小小的赏花会,下头那么多管事和仆人,她也没啥可操心的。 席面的菜品是早就定好了的,没件事情都有专门负责的管事,高氏不过动动嘴皮子,下面的人就自会去办理不提。 见两人来了,说了几句话,高氏也就冲着张婆子道:“亲家太太,一会子还得让老大家的陪着我到前头去迎客,也正好叫她认识认识几个亲戚长辈。亲家太太不是外人,那园子里小戏班子已经准备好了,又暖和又宽敞,烦请亲家太太去那边帮我照管照管,看着下面丫头们,别让她们偷懒可好?” 张婆子心里跟明镜一样,这是一会要带自己闺女到前头应酬去,怕自己跟着不方便,安排自己去听戏去呢。 自从进了府里,这高氏做人处事还真没有不妥帖的,张婆子也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高氏这么安排,对自己闺女只有好处,又怎么会不答应呢? 爽快的就点头了,说得也极明白:“那正好,多谢夫人了!我一个乡下婆子,不懂府里的规矩,能有戏听,有酒吃就行。夫人只管让人带我去,安排个不起眼的位置就行了,我也正好安心听戏。” 这是变相跟高氏保证,只要没人惹她,她也不会惹事。 高氏知道张婆子这人,只要不欺到她头上,还算好说话。既然都保证了,那就更放心了。 亲自指了一个婆子,让她仔细伺候着,别让人惊扰了。 等张婆子去了,高氏这才拉着王永珠的手,细细的嘱咐:“一会子,你就跟在我后头,今儿个来的都是好相与的人家,不会为难你的!若有谁不长眼睛,说话冒犯了,你也别客气,咱们国公府也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欺负的。” 这话说的,王永珠眨眨眼睛,看向高氏。 高氏一笑,正要说话,外头就人来报,说二少奶奶来了。 高氏也就止住了话头,让人请阮氏进来。 阮氏进来,见王永珠坐在高氏身边,愣了一下,垂下眼睛,给高氏请了安,又跟王永珠问好见礼。 坐下后,高氏例行公事的问了宋重钧的身体,阮氏细声细气的回答:“谢母亲关心,二爷的如今还在喝药。太医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也是天气太冷的缘故,等天气暖和了慢慢就好了。” 王永珠挑挑眉毛,这意思,宋重钧可是要关在院子里起码还得一个月? 高氏跟往常一样,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打发人来我这里取。” 阮氏起身谢过了高氏,才又坐下,就半句话也不说了。 有阮氏在场,高氏也就另外起了个话头:“既然你们都在这里,我也就一并都叮嘱了。今儿个来的客人,都是咱们世家故交,老二家的往日是见过的,老大家的才刚回来,也就上次见过。” “一会子客人来了,老大家的跟在我后头,我带你认认人,老二家的到园子里,帮你二妹妹和三妹妹看着去,她们到底年纪还小,大姑娘如今要待嫁,也不好多出面,只有你这当嫂子的,多看看,免得她们小姑娘家家的淘气,走了褶子。” 阮氏低垂的眼睛里掠过一抹不甘心,若是往日,这陪在高氏身边待客露脸的,自然非他莫属。 可如今,高氏却只肯带着大嫂,还将自己给支使给去照顾一群小姑娘去。 可心中再不甘心,也只得咬咬牙,低头答应了一声。 正说着,就听到外头有人禀告,说高家已经来人了,来的是高家大房的太太,带着高家几个姑娘,已经上门了。 高氏忙起身,整理了一下仪容,又看了看王永珠,也没有问题,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示意王永珠跟在她身后,到二门口去接去。 阮氏也跟在了后头。 到了二门口,高家大夫人一眼就看到了高氏和她身旁的王永珠,顿时眼中掠过一抹满意。 家里男人商量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也是她的心腹将高家男人的意见传达给高氏的。 先前高氏还传递消息回去,说不会将认回来的那个孩子记在自己名下。 怎么这几天就想通了?看这架势,莫非这些日子齐国公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让自己这个小姑子受了刺激? 就说嘛,这女人,自己生不出来,抱养一个过来,养熟了不就跟自己生的没两样了?当初让她等那些姨娘,刚生下孩子,就去母留子,从小养到大,也没这么多麻烦。 不过能想通就好,这年纪虽然大了,养不熟,可只要能让他娶上高家的姑娘,将来生下高家的血脉就行。 这么想着,高家大夫人忍不住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几个姑娘,心里就有了主意。 笑着上前,互相见了礼,又特地让身后的几个女孩子上前跟王永珠见礼。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一碗水端平 高家的几个女孩子互相看看,都上前给王永珠行了个蹲礼,口称:“见过锦大表嫂。” 高大夫人心中记挂着事,看互相见礼完,就有些迫不及待的道:“来之前不是都说想看看那株十八学士么?让你锦大嫂子带你们去看吧,我跟你们姑母说说话。” 这是要把王永珠给支使开。 王永珠还没说话,高氏就轻描淡写的拦住了:“钧哥儿媳妇,你带她们姐妹去园子里赏花去吧,你二妹她们已经在哪里等着了。” 阮氏犹豫了一下,抬头对上高氏还泛着柔和笑意的眼神,不知道怎么的,心里一慌,忙屈膝行了个礼:“是!” 转身就带着高家的几个姑娘往后园走去。 尾随的婆子丫鬟一大堆,浩浩荡荡的走远了。 高大夫人有些急了,这小姑子是啥意思啊?明摆着自己这是有私房话要跟她说,连借口都给她想好了,把两个庶子媳妇都打发走,多少话姑嫂两人说不得? 她可是听说了,这卫国公可都上了折子了,皇上都批了,那宋重锦可是板上钉钉的世子了。 不趁着这圣旨还没发下来之前,跟高氏把事情定好,等立世子的旨意传下来,大家都知道了,只怕高家就没这个机会了。 这么关键的时候,把这乡下丫头留下来做甚?高大夫人别过脸,冲着高氏使了好几个眼色。 高氏只做没看到,反倒拉着王永珠不放,细细的跟她介绍:“这是我娘家那边的隔房的大堂嫂,你喊大舅母就是了。” 王永珠从善如流的喊了声大舅母。 高氏艰难的维持住了贵妇的端庄形象,笑容虽然勉强,可到底也是当家主母,面子上的事情还是做得极为顺手的。 当下握着王永珠的手,细细的看了一遍,越看越心惊,这哪里是乡下丫头,这手这皮子,还有这头上戴的身上穿的,浑身的气度,比自家那几个丫头可强多了。 回过神来,才笑着道:“上次人太多,也没仔细看,今儿一看,果然是个标致的孩子,看得我都出神了。跟这孩子一比,我们家的丫头就跟烧糊了的卷子似的。” 说着又从手上褪下一个金纽丝镶嵌宝石的镯子,戴在了王永珠的手腕上:“上次人多眼杂也没来得及给见面礼,今儿个出来的匆忙,不是什么好东西,戴着玩去吧。” 王永珠看了一眼高氏,见她点头,也就道谢收下了。 高氏也就在一旁说了几句什么嫂子太客气的话,还没客套完,就听到人禀告,客人们陆续都到了。 高氏也就告了罪,让人带着高大夫人先去园子里听戏去。 高夫人知道这不是说话的时候,只得装出大度的样子来:“行了,咱们姑嫂还用得着这般客气?你忙你的去,让人带我去园子里就行了。” 说着按奈住心里的盘算,往花园里去了。 高氏带着王永珠在前头接待客人。 来的人都是精明的当家主母,看高氏这架势,再结合外头的传闻,这是要将中馈移交出去了?这都带着人应酬了,当家主母已经在培养下一任主母了? 带着这样的疑惑,来的客人,语言中就有些试探之意。 高氏巴不得人问,将消息给散出去,说得格外坦荡:“可不是,以前是孩子们都小,我只能在前头撑着。如今这孩子们都大了,我也是做婆婆的人了,以前总是羡慕你们有儿媳妇搭把手,如今,我可不羡慕你们了!” “现在先将锦哥儿媳妇带在身边,让她熟悉熟悉,等她将来能接手了,我自然要将身上的担子卸一卸,也能过两天舒坦日子。” “到时候,我也学学你们,含饴弄孙,没事打打马吊,串串门什么的,到时候大家可别嫌弃我——” 这话信息量颇大,贵妇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管心里怎么想,脸上都笑盈盈的附和着。 有的人就抽空打量王永珠,心里嘀咕,看这高氏吐露出来的话音,竟然有些那外头的立为世子,这外头娶的乡下丫头,也要立为世子夫人的意思? 尤其是阮家的夫人,脸色十分的难看。 高氏这话,浑若往他们阮家脸上打了一巴掌,听她那意思,莫非自家闺女还比不上一个乡下丫头不成? 自家闺女都嫁到卫国公府里几年了,怎么就没听高氏说过要放权的话? 因此深吸了一口气,阮夫人勉强的挤出一点笑脸来:“亲家夫人,你说的很是,这有了儿媳妇,就该享福了!这家里的事情该交给孩子们的就交给她们去办。可别因着心疼,就不舍得使唤她们。” “不是我说,我家闺女虽然在家里娇养些,可该教该学的也都没落下,别的不行,给亲家夫人打打下手,跑跑腿还是行的。” “亲家夫人如今也有两个儿媳妇了,这一碗水可得端平,好好将两个儿媳妇调教出来,以后清闲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其他夫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兴味,知道好戏开始了。 高氏不慌不忙的一笑:“亲家太太说的是,我知道老二家的是个好孩子,她自己院子里都料理得整整齐齐的,最是妥帖不过。所以今儿个,我让她在后头园子里陪着家里几个丫头招待小姐妹呢。” “这姑娘们都是娇客,容不得一丝闪失,也只有老二家的心细又有经验,照顾姑娘们,我才放心。我也跟老二家的说了,今儿她负责的是顶顶重要的,只要将娇客们照顾好,就是帮了我大忙了。” “至于老大家的,你们也知道,是从下面来的,对这些不太清楚,我也只得带在身边教她个眉高眼低,也免得将来她自己管事还手忙脚乱不是?” “亲家夫人——”阮夫人一听,鼻子都差点气歪了,当谁傻子呢!这在前头露脸,和在后头给一群小丫头当老妈子,能是一碗水端平? 这偏得心都没边了吧? 偏王永珠还在一旁凑趣:“可不是,夫人今天就说了,说我什么都不懂,要我跟着她好生学,要我将她全部的本事都学去呢。我天生愚笨,不敢说将来能得夫人的真传,只求能学得跟二弟妹一般本事,就心满意足了!” “噗嗤——”有人就捂着帕子喷笑了。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天生讨人喜欢 阮夫人被笑得老脸有些挂不住,只是好歹还记挂着自己闺女如今可是要在高氏手下讨生活,看高氏今天的态度,那是要捧着那新认回来的了。 若真得罪了高氏,那闺女的日子只怕越发难熬了。 只是到底心里不痛快,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亲家果然宽和,这疼儿媳妇跟疼自己亲闺女一般,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亲家夫人和大少奶奶是亲母女呢。” “也怨不得我家丫头,生得拙笨老实,不如大少奶奶会讨长辈的欢心,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这世上还是嘴乖的孩子讨人欢喜,我们这些天生嘴笨木讷,就显得吃亏了。要说孝心也是一样的,只因为嘴笨不会说话,就在长辈面前不讨好!” “说来我得让我家丫头,好生跟大少奶奶学学这如何讨长辈喜欢才好!” 这话一说完,倒是有几位夫人露出赞同之色来。 王永珠看阮夫人轻描淡写间,就替阮氏立了个孝心十足,可是因为嘴笨不会说话,倒不得婆婆宠爱的人设。 反衬得高氏就喜欢听人说好话,王永珠巧言令色了。 再看高氏,虽然脸上还端着温柔的笑容,可神色却冷淡了下来。 其他夫人知道这是阮家替他家闺女打抱不平,也不好插话,只看着高氏和王永珠。 王永珠越前一步,笑盈盈的道:“阮夫人这话可说得不对,咱们家夫人喜欢我,一来呢,是因为咱们夫人宽和大度,对咱们晚辈一视同仁,并无偏颇之分。二来嘛,这讨人喜欢是天生的,比如我,没办法,天生就生了一张长辈喜欢的脸,哪里都合长辈的眼缘,不喜欢都不成。” “噗——”旁边一位夫人正在喝茶,认不出喷了出来。 其他夫人也忍不住都拿帕子捂住了脸,挡住了上扬的嘴角。 高氏眼中掠过一抹笑意,嗔怪的戳了一下王永珠的额头:“你这孩子,平日里在家里贫嘴滑舌的也就罢了,当着外人的面也不收敛着些?让人笑话呢!” 一面就特别歉意的看着阮夫人:“亲家夫人,您别跟晚辈一般见识,这孩子平日里都是我惯着,在我面前逗趣惯了的——” 话没说完,旁边方才喷茶的夫人就开口解围了:“难怪国公夫人这么疼大少奶奶呢,这么有趣的孩子,换我,我也疼她!” 抬头看去,说话的那个真是顾夫人。 见王永珠看过来,还十分善意的冲着王永珠微微一笑,招招手:“好孩子,上次见你,就觉得面善,一看到你就喜欢。果然是长了一张讨人喜欢的脸的缘故!本打算过了年就给你下帖子,接你去我们家玩的,只是我家那个不省心的要参加春闱,大公子也要参加春闱,也就耽搁了。” “我们家在城外有一个庄子,别的没有,却有半山的杏花,过些日子正是赏花的时候,那时候也放榜了,到时候给你们下帖子,到我那庄子里住上几天去。” 一面拉着王永珠的手,一面冲着高氏道:“到时候你可别舍不得,这孩子得借给我几天——” 高氏就笑:“莫非如今顾夫人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不成?我是不管别人的,到时候就算你不给我下帖子,我也厚着脸皮要去你那庄子里住上两日的。” 要知道,别听顾夫人说得轻描淡写,不当回事,可这杏花宴,可是每年京城里多少名门闺秀趋之若鹜的宴会,人人以能得到一张杏花宴的帖子为荣。 别家的夫人听了,也都半真半假的上前,找顾夫人为家里还没出阁的女孩子讨一张帖子。 要知道,这杏花宴也可以说是京城贵女和贵公子相看的宴会。 顾家那杏花是京城出了名的一景,花开之时,十里红云,花谢之日,如同春雪一般,纷纷洒洒,吸引得无数风流士子,文人骚客流连忘返。 顾家的杏花宴,每三年才举办一次,刚好恰逢春闱放榜之后,进士名单出炉,天下才子济济一堂,其中品貌皆端,尚未婚配的新科进士,若是被哪家父母看中,会偷偷请顾家给他们一张帖子。 然后宴会上多加观察几日,也让家中的女儿看看,若是看中,自然成就一桩姻缘。 这么些年来,不少进士文官的姻缘都由此而来,还有不少文人写诗词歌赋称赞顾家的杏花宴,越发在文人中名声斐然。 文人们也都以春闱后,能得到一张杏花宴的帖子为荣,不仅能有机会取得高门贤妻,从此有人提携,还能证明此人的品行和相貌都是上佳,有个好名声。 当然,能接到帖子的女眷,尤其是闺中未嫁的闺女,那也是要名声极好,性格也好,才气也高的女子才行。 那些名声有瑕疵,或者性格暴虐,目不识丁的女子,是不会接到帖子的。 慢慢的,如今这杏花宴,就成了未婚男女相看,还有春闱进士们宣扬自己的名声和才气的宴会。 因为这个,杏花宴的帖子十分抢手,顾家夫人也轻易不会送出帖子。 如今却当着大家的面,说要邀请王永珠去,那自然是顾家夫人认可王永珠的品行了。 要知道,当初那齐国公府的王彤,也想要一张杏花宴的帖子,让齐国公夫人出面,顾家夫人都婉言谢绝了。 从此在京城传为佳话!也让大家对杏花宴越发高看了一眼。 有顾家夫人这话,其他夫人虽然有些不明白,可不妨碍她们立刻就改变了立场,对王永珠释放出善意来。 这些夫人,长袖善舞,能说会道,真要想对人好,那真是无微不至,也不见她们如何,只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能让你如沐春风,喜笑颜看。 王永珠很快就享受到了这个待遇,要是没在大连初四那天见过这些夫人们矜贵的脸孔,还真要认为这几位夫人,那真是和蔼可亲,说话又得体又温柔,句句话都能说到你心坎上。 要是脑子不清楚一点,都要被她们哄得觉得自己就是她们失散多年的亲闺女了。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 口角和动手 当然,王永珠脑子清楚的很,这些贵夫人里面,恐怕只有顾夫人是带着一点善意,其他的都各有各的打算和心思。 真要信了她们的话,只怕是卖了还在替她们数钱呢。 反正不管这些贵夫人说什么,她都笑微微不卑不亢的站在高氏的后面,没有被夸得飘飘然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了。 这般宠辱不惊的样子,倒是让那些贵夫人高看了王永珠一眼,没想到这乡下丫头,倒还算稳重,不是那听了两句好话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的人。 倒是将那轻视的心思给收起了几分。 高氏见客人都来得差不多了,也就请大家一起到园子里去,只说今日请了一班小戏,排的新戏,今儿个第一次上演,可得品评一二去。 这几位夫人里,有几位是极为好戏的,一听这话,心一下子就飞到园子里去了。 一路谈笑走来,阮夫人落在后头,脸色变幻不定。 她旁边也有一两个关系不错的安慰开解她:“姐姐不必着急,不是说侄女在园子里招待各家的姑娘们么?一会子咱们到园子里了,总是能看到的,到时候找个机会,你们娘俩说说私房话,若是大侄女真受了什么委屈,你再说话也不迟。” “可不是,依着我说,姐姐是过于担心了!这国公夫人一项名声口碑都还不错,不是那喜欢挫磨人的婆婆。大侄女嫁到宋家来也有几年了,不是都说国公夫人不为难人,挺好相处的么?” …… 七嘴八舌的,倒是劝得阮夫人心暂时放在了肚子里,只盘算着一会子见了闺女,可得看看,她是不是真受委屈了。 等到了园子里,顺着游廊画壁走到预备好的轩堂外,就听到里面似乎有略高的女孩子的声音在争论什么。 高氏等人都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细听里面的声音。 就听到一个女孩子娇脆的声音:“二嫂,你们这阮家的姐妹这么说话,你也不管管?” 顿时外头几个本来欲进去的夫人,都停下了脚步,贴在墙边细细的听着。 阮夫人落在了后头,没听到里面的动静,只是见大家都停下了脚步,也跟着听了下来,还探头往前看。 里面传来阮氏的声音:“三妹妹,来者是客,咱们是做主人的,也得拿出做主人的气度来,我娘家这妹子年纪还小,不懂事,说话有得罪你的地方,且饶了她这一会——” 话被很快打断了:“二嫂,你这话说得也忒好笑了!你娘家妹子年纪小?打量谁不知道谁呢?她比我还大两岁了,还不懂事?既然这么不懂事,就该留在家里好生调教着,等懂事了再出来做客!不然这么跑到别人的府里,说些不知所云的话,知道的是二嫂你这妹子不懂事,不知道的恐怕要误会二嫂娘家的规矩了——” 这话一出,阮氏还没说话,又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宋重绣!你少血口喷人!你口口声声规矩,莫非你们宋家的规矩就是这么以下犯上?你做小姑子的就这么跟自己的嫂子说话?” “别以为大家看不出来,你们不就是看着如今我姐姐姐夫不得势了,要攀那外头认回来的高枝呗!说这些话糊弄谁?” “说出去也不怕丢人!堂堂国公府的小姐,还要巴结讨好乡下来的婆子,也有脸跟我们说什么规矩?” “可不是,以咱们的身份,谁做得出来这样的事情啊?也只有这些姨娘生养没骨头的,才会看到好处就摇尾乞怜!” 有几个声音附和那个气急败坏的声音。 几位夫人脸色都沉了下来,不管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到底是姑娘家,说话这么难听,也有失身份。 更有夫人就对阮氏不满起来,身为主家,又是被高氏派来照顾小姑娘们的,小姑娘们有个口角可以算不懂事,可阮氏也不懂事? 这事一发生就该先弹压住,将拌口角的人给分开,再分开劝解为是。 就算是闹起来了,她身为主人,也该出来说句话吧。 可这里面小姑娘都闹成这样了,阮氏先前还说了一句话,此刻居然一句话也不说了。 几个夫人互相看看,都摇了摇头。 里面就听到宋重绣的声音再度响起:“我是庶出姨娘养的,那又如何?既然你们阮家的姑娘看不起我们庶出,又何必当初要嫁给我二哥?我二哥可也是庶出!难不成二嫂也看不起我二哥不成?” 这话说得,王永珠忍不住一笑,这个三姑娘可也是个妙人,这一句问得恰到好处。 果然阮氏撑不住了,“三妹妹,这话可不能乱说——” 阮家的姑娘被这一句问到脸上,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脸上挂不住,顿时急了。 就听到里面一阵惊呼:“不要——” 外面的夫人们忙往里面看,只见那阮家的姑娘,说不过,顺手抓起手边的茶,就往宋重绣身上泼去。 虽然宋重绣躲得快,身边的丫头也给力,拿身子挡住了大半的茶水,可身上的裙子也被泼湿了一块。 小姑娘今天穿得是一身簇新的裙子,嫩嫩的春天第一缕绿芽的颜色,最是不经污染,这茶水一泼上去,这条裙子都要废了。 顿时气得脸色都变了,她在府里,是宋弘最小的女儿,平日里虽然看着贞静娴淑,其实性格颇有些暴烈,不然也不会跟宋重绮针尖对麦芒这么些年。 这条裙孟氏的娘家那边送来的年礼里的布料,极为珍贵,宋重绣一眼就挑中了,孟氏疼她,宋重绢又让着她,她才得了这么一条裙子。 今儿个特特的穿出来,就是为了在小姐妹面前炫耀炫耀的,这才上身,就被泼了茶水废了,哪里能忍得? 宋重绣气得不行,眼神正好梭巡到一边桌子上摆放着的文房四宝,这本是招待这些小姐妹,一会子吟诗画画用的。 宋重绣顿时有了主意,趁着大家都将那阮家的姑娘拦着了,她挤到那桌子边,抓起那毛笔,在砚台里重重的沾满了墨水,然后大喊一声,你们都让开。 拦着那阮家姑娘的都是宋家的下人,听了宋重绣的话,都忍不住手下一顿,力道就放松了些。 那阮家姑娘趁机就挣脱了那些下人,扑了过来,将将撞在了宋重绣伸出来的笔尖上,顿时一大片墨汁,在那阮家姑娘的衣裙上泼洒来——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安排 这人就是宋重锦后来的恩师许由,也是当初齐大学士的一名学生,受了齐家的恩惠,齐家出事的时候,他人力微薄,什么也做不了。 加上又因为和齐家有牵连,也不能做官,因着宋弘和齐家的关系,干脆就投奔了宋弘。 一听说,这宋重锦是宋弘和齐欢的孩子,许由二话没说就来交代宋重锦。 因着那份移情和报恩的想法,对宋重锦是格外的看重,还将自己积累多年的情报收集经验倾囊相授。 后来说服了宋弘,将荆县周围十数个县、州、府的情报机构尽数交予了宋重锦,也算是给他攒下了安身立命的资本。 因着许由对宋重锦高看一眼,他对宋重锦这个儿子也就多了几分关注,不时的让人将宋重锦的消息传回去看看。 宋重锦去考秀才,宋弘自然也是知道的,当初他就留了一手,在荆县给宋重锦上过户籍,宋重锦的名下还单独有一栋小院子,当时是留给了照顾宋重锦的那个心腹看着。 宋弘知道宋重锦因为一个孝字,被宋春花和宋家压榨,更重要的是,看到了宋重锦还是有几分聪明的,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也不忍心让他被宋春花和宋家拖累。 让许由出面,将那套荆县的户籍给了宋重锦,然后收到了他考上秀才的消息。 那天晚上,宋弘一个人,喝着酒,在齐欢曾经住过的院子里呆了一宿,他想告诉齐欢,他们的儿子长大了,出息了,很有外祖之风。 那个时候他就动了心思,想将宋重锦给接回卫国公府,只不过顾忌太多,一直耽搁了。 再后来,就时常听到宋重锦差点遇害的消息,好几次若不是他机灵,又有自己派去的护卫暗中护着,只怕就要遭毒手了。 宋弘又惊又怒,让手下去查,才发现,原来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给这个儿子带来的祸事。 他找谁收养宋重锦不好,非要看上了宋春花,念及她和宋引的那点子情分,结果呢,这宋春花害了宋重锦不说。 还引来了宋引的妻子,王氏。 也不知道是谁将消息捅到了王氏的面前,说宋引在外面还有一个私生子,也是宋引唯一的子嗣。 王氏本来就脾气暴躁善妒,听了这个还得了,让齐国公的下人,去打听了一番,才发现这事居然是真的。 自己都没下一个蛋出来,凭啥那外面的乡下女子生的下贱胚子就那么大了? 王氏被齐国公惯得一向自我,加上不过是个私生子,乡下的贱人,死了才好! 因此派人去要宋重锦的命,好几次失败之后,越发的执拗起来,还以为是宋引发现了,拜托宋弘派人去照顾的宋重锦。 心中嫉恨之极,下了死力气,收买了秦猎户和张掌柜两人,要置宋重锦死地,还不想让宋重锦死个痛快,非要饱受折磨死了才能出了心里那口恶气。 宋弘知道后,先是有些愧疚,后来又觉得如果宋重锦连这个都逃不过,那真是白费了自己这么多年派人来教导他了。 没想到宋重锦这小兔崽子果然不愧是自己的种,果断的就将情报机构所有的老人全部清退了,换上了自己的人。 又借机跟秦猎户和张掌柜撕掳开了关系,一件件一桩桩都干得漂亮。 因此心里那个想将这个儿子接回去的欲望越发强烈了。 他如今在京城虽然有几个儿子,要么资质平庸,要么被养得太过文弱,锦绣堆里长大,没有一点刚性,将来如何支撑得起整个国公府? 扒拉来扒拉去,竟然只有宋重锦这散养在外头的儿子,最是肖像自己。 能文能武,果断机警,很是有几分自己当年的风采。 他这次来齐城本是有公干,打算事情办完了,找个机会去找宋重锦谈谈归宗的事情。 谁曾想居然在齐城就碰到了。 开始他只是觉得在客栈遇到的王永珠有几分眼熟,后来才想起来,这个是重锦那孩子在乡下的未婚妻。 留在这边的暗卫们,曾经将她的画像给自己传回去过。 说到这个,他就气得头大,自己的儿子,居然没出息到要给一个乡下村姑当上门女婿,这将宋家的脸面至于何地? 那日和王永珠碰面后,他就等着宋重锦上门来找自己,想着如果王永珠真有暗卫们传回来的信里说的那么聪明,看到自己和宋重锦这般相像,肯定要怀疑。 宋重锦难道不会好奇自己的身世,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 结果他在客栈等了几天,却连宋重锦的影子都么看到。 加上他公干的事情出了点纰漏,他这几天都在忙这个事情,等到他抽出空来,回到客栈,就听客栈的人说,自己家那个兔崽子,居然都跟那乡下姑娘成亲了! 宋弘气得差点没打上门去,好歹被手下的亲兵给劝住了。 这几日,他时刻让人注意着宋重锦这边的动静,自然知道他跟王永珠两人试图扳倒高进和王永安。 他们俩个胆大包天,不仅有想法,还付诸了行动。 居然将高进和本地豪强们联手开私矿的证据给弄到手了。 即使是宋弘,也忍不住高看了一眼。 只可惜,两人到底还是太年轻,不懂官场规矩,即使证据到手了,却找不到出手的机会,也不知道该如何利用这证据,取得最大的利益。 看着宋重锦这两日无头苍蝇一般的想找门路,宋弘一面骄傲自己的儿子是真有本事,一面又惋惜,这等资质,要是一直养在自己身边,养在卫国公府,接受顶级的教育,如今只怕是京城里小一辈里最亮眼的一个了。 宋弘实在忍不住了,才将宋重锦给请了过来。 说完这一切,宋弘打量着宋重锦的神色,难得口气温和,但是态度很坚决:“如今你知道你的身世了,你是我的儿子,我们卫国公的后代!自然不能让你继续流落在外了。” “我想过了,既然咱们父子相认了,这次你就跟我走。先安排你在府里,给你找个好师父,潜心读一阵子书,然后参加乡试,若是中举,我就将你接到京城去,认祖归宗!你别担心,到时候我让你记在你嫡母的名下——” 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一起坐 那边高氏见王永珠轻轻巧巧的就将事情给处理完了,心中满意,露出笑容来:“诸位姐妹,咱们先到旁边水阁去,那里小戏班都等了半天了,咱们先听上两折戏,再坐席如何?” 旁边的夫人此刻要么还被王永珠那惊天一脚吓到了,要么想看高氏今天这赏花宴到底想干啥,也都从善如流的点头,跟在高氏后头,到了旁边一间更大的阁楼。 这阁楼有两层,上面早就铺陈好了,各家夫人入座。 就看到,这阁楼的对面,正好是一个戏台,从这上面看上去,视线开阔,听着格外的轻朗。 此刻那戏台上正演得热闹。 有那心思缜密的夫人,就心中一顿,既然是请她们来听戏,这客人还没到,怎么戏班子就开始唱起来了? 莫非还有别的客人在? 忍不住环绕了一下四周,就看到在那阁楼的一边,帐幔边,隐约的还露出一张几案的角来,模糊看得到那边有几道身影。 夫人们分宾主坐下,就有下头的婆子将一个折子给呈了上来,高氏接过那折子,随便点了一出,又让与身边的顾夫人。 顾家夫人接过折子,没点戏,先问:“今儿个咱们这看戏,只看到大少奶奶,怎么没看到大少奶奶的亲娘?这满府里都在一起,何不也将她请来,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高氏一怔,不过立刻就笑道:“好叫夫人知晓,我那亲家太太,是个爱戏之人,一早就来这边听戏了,想来此刻是听戏入迷了,我且请她来跟各位夫人见个礼。” 说着,就亲自到那帐幔后边,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引着张婆子走了出来。 张婆子今日打扮得格外富贵端正,俗话说的好,人靠衣装,她这一身都是上好的料子,并不故意奢华,头上也只戴了几根簪子,围了一根抹额,正中央一颗拇指大小的宝石,闪闪发光。 加上这每日里养尊处优的,比大年初四那日见,还显得年轻了些。 张婆子本来在一旁听戏听的好好的,有丫头婆子伺候着,见高氏亲自来请,不好不给这个面子。 出来,看到一屋子的贵夫人,看着她的表情都各不一样。 也懒得多看,反正她们不是一路人,这些贵夫人瞧不起她这个乡下婆子,自己也不待见这些贵夫人。 也就马马虎虎的见了个礼,就要回去听戏去。 高氏也知道,也就不挽留。 没想到顾家夫人却开口了,她先怔怔的看着张婆子出了一会子神,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睛都有些湿润,听到张婆子要回去,忍不住就开口:“这位妹子,你要是不嫌弃,跟我坐在一起如何?” 不仅是张婆子,就连其他夫人都看了过来, 顾家夫人心里咯噔一下,马上含笑解释:“妹子,你别误会,我只是看着你家闺女,不知道怎么就喜欢得不得了,看着妹子也觉得面善,见妹子独自坐在那边,何不跟我一起坐?咱们说会话也好?” 别人不知道,张婆子心里跟明镜一样。 那日,王永珠和她就猜测,这顾家只怕跟她的身世有关,只是她早就对找回亲生父母没有了什么期望。 甚至,因为到了京城,了解了这顾家的家世后,反倒多了几分说不明白的厌恶和恨意。 若真自己是顾家的骨肉,这样的家族,丢了孩子,也不寻找,更让人齿冷。 因此,张婆子对顾家是有些避之唯恐不及的,那顾家夫人当初说要请她们两母女去顾家玩,若她正有寻亲的心思,多少机会没有?随便找个借口就能上门去。 只是她过不去心里那坎,十分的抗拒,才一直拖着。 王永珠和宋重锦十分了解张婆子的心思,也就顺着她,只不提这事。 可没想到顾家夫人,今日这态度比上次还热切些,张婆子就知道,这顾家恐怕是有几分肯定了,所以想跟她亲近一些,也许是想确认? 这该来的躲不过去! 张婆子这么多年,什么事没见过? 看了顾家夫人一眼,这一眼,看得顾家夫人似乎觉得自己那点子心思,都被看穿了。 不过张婆子很快就收回了视线,露出一个笑来:“这位夫人不嫌弃我这个乡下来的婆子,我老婆子岂是那不知理的人?那老婆子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大大咧咧的就往顾家夫人身边一座,还特别不客气的吩咐身边跟着的谷雨和吴婆子。 王永珠不放心张婆子一个人来看戏,也不放心这府里的其他人,自然就将谷雨和吴婆子两个人留给了张婆子。 两人心里眼里,只有张婆子和王永珠、宋重锦,自然是张婆子吩咐什么就做什么。 “把那果子挪开,我不爱吃。那盘点心移过来,去我那桌上,将我那茶水端过来,我喝习惯了那个……”张婆子格外不见外的指挥谷雨和吴婆子将她坐着的这半边桌子上给收拾成自己喜欢的。 这般作态,除了高氏含笑只当没看到,其他夫人都忍不住侧目。 这毕竟是乡下来的,就是规矩不行。 先前看她闺女,倒还有模有样,一看这当娘的,就露馅了。 有那跟阮家关系不错的,先前见阮夫人和阮氏都在王永珠那里吃了瘪,就想着在张婆子这里找回场子来。 顿时就笑:“这人啊,装得再好,可这根子是洗不掉的,天生是什么种,就是什么种,就算插上那翅膀,山鸡也变不成凤凰。“ “可不是,先前那大少奶奶可装得真不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当家娘子呢,谁知道是不是她们国公府里合着演戏给咱们看,凸显那大少奶奶的名声,将二少奶奶给压下去呢!” “可怜二少奶奶,好歹也是千金大小姐,竟要被一个乡下来的丫头给压一头。” 旁边有夫人倒是看得分明,先前那事,阮氏的手段心机欠缺之处,一览无余,当大家都是瞎子不成。 倒是那大少奶奶,虽然是乡下来的,粗俗些,不比各家娇养的闺女娇柔,一脚就能踢破那么大一个花瓶。 可人家那份果断,那般处置,就能看得出来,是个心中有丘壑的。 忍不住就想开口替王永珠说上两句话,还没开口,就看到那顾家夫人,不仅不介意张婆子那喧宾夺主的行为,反倒亲亲热热的凑过去说话不说,还亲自给张婆子将那远处的果盘给端到面前。 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 长舌妇 这一幕,不仅那夫人看呆住了,其他在场的人都看怔住了。 以顾家夫人今时今日的地位,能让她亲自端盘的人和场合,都太少了,最起码在场的这些人,是别做这个梦了。 可就是顾家夫人,居然众目睽睽之下,给一个乡下婆子亲自将果盘端到她面前,生怕她够不着。 看那架势情形,顾家夫人一点都不以为意,似乎还十分开心。 跟那乡下婆子说话,态度可比跟她们说话都温和亲近些。 方才还嘲讽张婆子和王永珠的那几个夫人,顿时脸色就难看起来,以她们的地位,自然不能跟顾家夫人比。 她们看不起的人,人家顾家夫人却十分的看重,这无形的一记耳光,打在脸上,让她们脸上一阵发烧。 尤其是旁边还有人窃窃私语,然后捂着嘴笑,看过来的眼神,更是让她们如坐针毡,只觉得这满场的人都在嘲笑自己。 张婆子虽然被顾夫人拉着说话,可她的耳朵又不是摆设,自然也听到了那几个女人嘀嘀咕咕的。 若只是说她张婆子不好,张婆子也懒得跟这些所谓的贵夫人一般见识。 一个个穿金戴玉,人模狗样的,也不过是些狗眼看人低的货色。 居然还说起自己闺女来。 自家闺女哪里有不如人的地方?比那个名字软,性子冷硬的阮家丫头强百倍不止,不过就是出身不如罢了。 这些人没别的可说嘴的,就只能在出身上挑理了。 也不想想,这本朝开国皇帝老爷,据说当初也不过是个乡下泥腿子,后来得了天下,那群当初看不起的达官贵人老爷们,还不是腆着脸捧人家的脚丫子? 当下冷哼一声,拉着顾家夫人就道:“我说这位夫人,我这乡下老婆子托着女婿的福,到京城来,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不说别的,以前我老婆子还以为就咱们乡下才有那些长舌妇,天天东家长,西家短的嚼舌根。显见得就这些人长了一张嘴似的,就她们会说话。” “咱们乡下那些长舌妇,好不好的,平日里也得下地干活,就算道人长短,也知道自己干得这是见不得人的事,还晓得要背着人说,生怕被人听到了,打上脸来。” “可这城里的就是不一样,平日里估计着啥事不干,就尽挑人的不是了。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就天天瞪着眼珠子寻人家的不是了!也亏得这爹娘给了一双好眼珠子,还有一张好嘴,不然谁经得住这么使啊!“ “还一个个胆气足的很,在别人家的地盘,当着人家的面,都敢说三道四的说是非。” “这样的女人,换做在我们乡下,那是乱家祸事的根本,家里男人要是看到了,好不好的,先拖到一边,给上两个大嘴巴子,关在家里不给吃饭,不给喝水,也不让出门去得罪人。啥时候改了,啥时候放出来!” “倒是城里,这样的女人,还能出门应酬。也是,你们城里人好个面子,就算人骂到脸上了,心里呕得吐血,脸上还得挤出笑来,不然就怕别人说自己不懂规矩,失了礼数。” “要我说,你们这城里人活得可真憋屈,被人骂了还得给人笑脸,打了左脸,还要将右脸送上去。” “咱们乡下人可懂不来这样的礼数,谁要跟我,跟我闺女过不去,说些那些讨人嫌的话,我这乡下来的婆子,自然就得依着咱们乡下的规矩,先给上两个大嘴巴子让她醒醒脑子!” 这话说给谁听的,在场的人都知道。 那几个先前说闲话的夫人,顿时越发觉得无地自容,尴尬得恨不得原地消失才好。 还是高氏见状,说笑了几句,旁边又有几位夫人帮衬着,勉强将场面算是给圆过去了。 又叫那戏班子将先前点的戏,一一演来。 下面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唱得热闹,才冲散了那些尴尬。 一个个夫人再也不敢也不好说啥,只正襟危坐的看戏,至于看没看进去,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张婆子发作完后,也不看顾家夫人的脸色,只慢悠悠的喝着茶,吃着果子。 她这般作态,一是警告那些贵夫人们,她反正是乡下来的婆子,不怕丢脸,若再听到有人说她闺女不好,她能豁出去,将那些夫人们打上两个嘴巴子。 那些贵夫人,可不一定能豁得出去。 王氏的下场还历历在目呢,谁敢真动手? 二来,也是告诉顾家夫人,不管她心里怎么想的,他们顾家有什么打算,可她没打算配合。 她就是这样粗俗不知礼数的乡下婆子,顾家要是接受不了,那就趁早的打消了主意,别再来她眼前晃。 大家一拍两散,都省心。 好一会,那顾家夫人才低声笑道:“这位妹妹果然有趣,我家老太太就喜欢这样爽利的人,改日妹妹有空见见我家老太太,肯定一见如故!” 张婆子扭头,看到顾家夫人眼里真实的笑意和高兴,忍不住心里一顿,一时百般滋味都涌上心头来,不过很快她就将这些给压了下去,露出一个笑来:“好啊,改日见见贵府的老太太——” ※※※ 这边,王永珠亲自守着那些洗干净脸上墨汁的千金们,见她们洗完脸,使了个眼神,就有丫鬟们,捧着镜子,梳妆盒进来,伺候那些千金们重新梳妆。 这些千金们打开梳妆盒,见里面放着不是常用的胭脂水粉,反而是几个漂亮的瓷盒。 有几个千金看着这瓷盒,眼睛就一亮,她们不是不识货的人,前些日子,就听说了历家九少在京城最繁华的铺子开了一家脂粉铺子,据说这胭脂水粉已经先进献给了宫里的娘娘,娘娘用了这脂粉后,就再也不用其他的胭脂水粉了。 还听说这胭脂铺子是历九少得到了一个古方,然后又请前太医院正杜老太医斟酌修改过方子,确定对人无害不说,真的能润泽肌肤,让人越用越美。 只是因为这脂粉难得,从制作到出品,起码得四个月以上,数量也不多,所以铺子虽然都装修好了,可还一直未曾开业。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表妹 这消息传出来,不说这些闺阁千金,就是那些当家夫人们,也都颇为心动,谁不想貌美如花?美是每个女人毕生的事业啊! 这些日子,听说历九少将那胭脂水粉护得严严实实的,只说绝对不会让人失望就是了。 也唯有历家几个千金小姐,从历九少那边好不容易才求了两盒胭脂,用了之后都赞不绝口。 历家几个千金小姐那些日子出门做客,她们也曾看过,确实,那胭脂也不知道用什么做的,又红又润,还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幽香。 有人也曾见过历家千金补妆的时候,就看到过这样的瓷盒,当时有人还问过,那历家千金将这瓷盒当宝贝一样,轻易都不给人看的。 眼下几个千金看到这盒子,都在心里猜测,莫非这是那历家九少铺子里的胭脂? 不过一想又不可能,这历九少的胭脂铺子还没开业呢,多少人想求一盒胭脂而不得。 就算卫国公府如今位高权重,跟历家也算世交,可跟一个乡下来的丫头能有什么来往? 还有那心思多的,就猜只怕是王永珠也听下人说起那历九少的胭脂水粉,为了给自己撑面子,不知道在哪里弄了别的脂粉来装在盒子里,糊弄人吧? 因此看着王永珠的眼神,和那瓷盒的眼神就带了一丝不屑。 王永珠倒是没想那么多,她只是知道历九少那边虽然铺子都准备好了,却一直没开张,问历九少,历九少只说时机未到。 又说他如今可是听了王永珠说的,走精品高端路线,饥饿营销,先将人的胃口吊得足足的,然后再面世呢。 王永珠知道历九少在生意上还真有几分本事,看他心中有数,也就不多问了。 今日里,既然发生了这么一档子闹剧,王永珠临时想着,这倒是极好的给那胭脂水粉打广告的时候。 不然,就算你在外面再吹得神乎其神,这些千金小姐和夫人们没见过真实的效果,也会心存疑虑。 不如今天就借着这个机会,让她们见识一番后,自然就不会怀疑了。 不仅不会怀疑,只怕以后还要极力的追捧呢! 有这些千金小姐和夫人们亲口去打广告,岂不是比自己说的强? 因此,王永珠吩咐立夏将她房里梳妆台的几盒还没拆开用过的胭脂,还有那玉棒里的茉莉花粉也一并拿了过来,就是要让这些千金小姐试用一下的。 看她们都似乎颇有疑虑的看着那瓷盒和那玉棒,都不伸手。 王永珠一笑,主动上前,拧开了一盒胭脂:“这盒子里面装的就是胭脂,只用簪子挑那么一点点放在手心,用水化开,涂在唇上就够了,手心剩下的那点子就够打在腮边了。” 一面又拿起那玉棒,玉棒做成玉兰花样,轻轻的拧开一头,到处轻白香润的粉来:“这是香粉,也不是米粉,是用花的种子研磨而成,既能遮瑕美白,还能润泽肌肤。” 那些千金小姐们看着那打开的胭脂盒子,一阵阵幽香就沁了过来,还有那香粉,看着也十分诱人。 有一个没抵挡住诱惑,伸手拿过那胭脂盒子,先凑着闻了一下,有几分疑惑的道:“这香味怎么跟我在历家姐妹身上闻到的不一样?” 王永珠笑了:“这胭脂膏子有几种香味呢,这种是玫瑰香味的,还有茉莉香味的,也有桂花香味的。这位妹妹上次闻着是哪种味道?” 那千金就道:“好像是茉莉味道的。” 王永珠伸手拿了一个粉白的瓷盒,递给那位千金:“这个就是茉莉香味的。” 那千金接过瓷盒,拧开闻了一下,眼睛一亮:“对,就是这个味道。我那天还听历家姐妹说,这胭脂膏子都是用花露淘澄出来的,是真的吗?” 王永珠点点头:“当然,这香粉也是用各色的鲜花沁润几个月,让它们沾染上鲜花的香味,经久不散。” 那千金听得忍不住就先拿过玉棒倒了一点粉在手心,然后涂在脸颊上,果然有轻巧又显白,脸上几点小小的雀斑,还有小痣都被遮盖住了,显得皮肤莹白如玉,还透着一点点的粉。 并且半点不见干涩,也不显得死白。 那千金对着镜子,爱不释手的摸着自己的脸,都快要爱上自己了。 臭美了一阵,又小心翼翼地用簪子挑了一点胭脂,用水化开,涂在唇上,果然显得唇色红如樱果,还带着一股子甜香。 等她装饰完毕,转过头来,旁边的千金们都眼前一亮。 女孩子们,最是爱攀比,没用这胭脂水粉前,这位千金长什么样,大家都清楚,可此刻,看她肤色匀称如玉,泛着淡淡的粉色,两颊还带着红晕,唇如春花一般,娇嫩欲滴,整个人明艳了好几分。 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伸手去拿那香粉和胭脂膏子,就差打起来。 这边,最先尝试的那个千金,眼珠子一转,亲亲热热的走到王永珠身边,挽着王永珠的胳膊,笑眯眯的道:“大表嫂,我是钟家大房的明仪,上次我身子不适没来庆贺锦大表哥和表嫂回来,实在是抱歉。早知道大表嫂这般可亲,上次就算病着,我也该来的。” 王永珠脑子里飞快的一转,想着这钟家,哦,是老国公夫人的娘家,今儿个来的是大房的夫人,带着钟家的几个姑娘。 只是这钟家,虽然老国公夫人如今对宋重锦和她很是不错,可这钟家,上次的态度宋重锦也都跟她说过,两人分析过来,这钟家对宋重锦回来,并没有表示出什么特别。 这些天来,虽然钟家是宋弘的外家,还有老国公夫人在中间,可两家来往算不得亲密。 因此心中嘀咕着,面上却还笑微微的:“明仪表妹是吧?这次见也是一样的!” 钟明仪跟王永珠寒暄了两句,就忍不住步入了正题:“锦大表嫂,这些胭脂水粉你是哪里得来的?” 王永珠一笑:“明仪表妹竟然不知?这可是历家九少那胭脂铺子的胭脂水粉啊——”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拿人手短 钟明仪这话问出口之后,其他千金看似不在意,自顾自的照着镜子,可实际一个个耳朵都竖得高高的,在等着答案。 王永珠的回答一出口,不仅钟明仪拿着帕子捂着嘴,眼睛瞪得滚圆,其他千金也都齐刷刷的看过来。 钟明仪兴奋的脸都红了,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真……真的?锦大表嫂?可是,历九少的铺子不是还没开业吗?你,你怎么会有他家的胭脂水粉?” 旁边还有千金也忍不住凑过来问:“这胭脂水粉真的是历九少铺子里的?” “大少奶奶怎么会有历九少家的脂粉?” “大少奶奶和历九少认识?” 七嘴八舌的,都想问个清楚。 …… 王永珠十分好脾气的一个个的回答:“诸位妹妹想必也知道,这胭脂水粉是历九少找到古方,然后让前任太医院院正杜老太医改良过方子,才配置出来的。” “我本是从荆县而来,杜老太医告老还乡就回到了荆县,跟我家也有些交情,也就送了我几盒。” “因着我不爱这个,一直放在梳妆盒里没动,今日是看到各位妹妹要梳妆,才想起来借花献佛,大家喜欢就好。” 钟明仪和其他千金恍然大悟。 看向王永珠的眼神,就多了几分羡慕,这乡下来的女子,运气可真好。 在乡下嫁人,就能嫁给国公府流落在外的子嗣,然后一步登天,以后说不得就是这国公府的世子夫人。 还能跟杜老太医搭上关系,能让人家送上这么好的胭脂水粉。 比那话本子里写的都还传奇些。 钟明仪心思活络,别人还在羡慕,她眼珠子一转,又上前抱着王永珠的胳膊,撒娇的晃动着:“锦大表嫂,我用了这胭脂水粉,以后别家的都看不上了,这可怎生是好?好表嫂,你这里还有多的胭脂膏子没有?匀一盒给我好不好?” 钟明仪在家中颇为得宠,尤其是在长辈面前,就是因为她会撒娇卖痴,一般在家里这样抱着长辈的胳膊摇晃几下,再撒个娇,想要的东西就没有不到手的。 所以对着王永珠也就下意识的用上了。 其他千金一听,顿时都看过来,看王永珠怎么回答,若是王永珠答应送钟明仪,她们也就厚着脸皮要上一盒。 没办法,这胭脂水粉的确好,这胭脂膏子涂在唇上,连呼吸间都是那淡淡的花香,再看看镜子里娇艳欲滴的唇,莹润如玉的脸庞,谁不想天天这样美美的啊? 王永珠为难的道:“明仪表妹,倒不是我这个做表嫂的小气,而是当初杜老太医也就松了我这么几盒,全都在这里。送你一盒也不是使不得,只是,今天来做客的姐妹这么多,单只送你,别家的姐妹也不好不送。可若全送,东西只这么些,也不够分——” 在场的人,听着王永珠的话,都看向那梳妆盒里,胭脂膏子的瓷盒也就三个,那装着香粉的玉棒倒是有五六根,而在场的千金足足有六七个呢。 确实不够分! 钟明仪心中实在是想要这胭脂水粉,可要让她当着大家都面说,别管别人了,先给她一份,她也说不出口啊。 只拉着王永珠的胳膊不松手。 其他千金谁心里不想要,若是别的,也就退一步,主动说自己不要也没啥。 可这不行啊,要知道,自己不要,给了别人,以后出门做客,那些得了胭脂水粉的人,一个个装扮得漂漂亮亮的,吸引别人的目光。 自己这退让了的人,不仅没得到啥好处,还灰头土脸,不如别人光鲜,谁干啊? 都默不作声,盯着王永珠。 王永珠没办法,只得道:“要不这样,我看有七位妹妹,这香粉有六种,胭脂膏子有三盒,你们可以商量一下,六个人得香粉,一个人得胭脂膏子,剩下两盒,我家还有几位妹妹,也得让她们试试吧?” 其他千金虽然心中不大乐意,可听王永珠这法子也极为公道了,她们还是客人,都能一人得一样,可这国公府里还有三位千金呢,只剩下两盒,都不够分呢。 这么一想,不仅平衡了,还忍不住有点小小的得意。 也不多说,怕再多说一会,有别人来了。 几位千金都不傻,小声的交流了一下,也就很快选定了自己喜欢的香粉味道,各自拿了一根玉棒。 只有一个皮肤白皙的姑娘,没要玉棒,而是挑了一盒胭脂膏子。 东西到手,这些千金们都心满意足,再看王永珠,也就拿不起架子来,毕竟拿人手短么? 因此对王永珠也都笑盈盈的,开口闭口都是表嫂或者姐姐,一时真是和气融融。 王永珠见状,也就招呼着让千金们都到夫人们看戏的阁楼上去。 这些千金们,也就嘻嘻哈哈的说笑着,往阁楼这边来了。 一进阁楼,虽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不过都是些小姑娘也没多想,一个个都奔着自家亲娘和长辈面前去炫耀自己的妆容了。 那些夫人们本来就因为气氛尴尬,看戏都跟上刑一般。 这见自家孩子来了,一群活泼可爱的小姑娘,立刻就让屋里热闹起来,那尴尬的气氛也就消失不见了。 再定睛一看,自家孩子怎么看着比平日里还更顺眼漂亮些? 还没来得及问,自家孩子就已经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事情给说了,还拿着玉棒和盒子给自家长辈看。 这些夫人大都是老成的,听了这话,看看自家闺女脸上的妆容,再看看手里的脂粉,都露出惊讶之色来。 这些夫人也算是权贵里拔尖的一拨了,如今这历九少的胭脂水粉铺子,名声是打出来了,只不过开没开业,大家也都观望着。 不比这些小姑娘家的没见过,她们进宫领宴的时候,是见过德妃娘娘的妆容的,那是鲜艳明媚,无可比拟。据说德妃因为这个,荣宠更甚往日。 大家心里也都十分好奇,都想着历九少的铺子开业了,怎么也得买几样试试,看是不是真的效果这么好。 此刻见了自家闺女用了这胭脂水粉,那容色更添的样子,谁不动心? 要不是顾忌着身份,恨不得当场都要问王永珠了。 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疏不间亲 正说得热闹,那换了衣服的那一拨千金们,也都被阮氏带到阁楼上来了。 后面,宋重绢听了下人来报,也将在一旁水阁里歇息的千金小姐们引了过来。 这女人,对别人的妆容衣饰本就特别关注,一进阁楼,顿时就发现了不同。 到底是千金小姐,即使心里再着急好奇,面上还要稳住,都见了礼,问了好,又分开坐下,才打听起来。 王永珠心中有数,也不去管她们,只跟高氏说了一声,就走到张婆子和顾家夫人这桌上。 她一进来,张婆子的眼珠子就没离开过自己闺女,顾家夫人也是。 此刻见她过来,两人都往旁边让了让,让王永珠坐在了中间。 王永珠给顾夫人见了礼,客套了两句,也就坐了下来。 张婆子就给王永珠亲手倒茶递过去:“闺女啊,累了吧?快喝口水!今儿个可辛苦我闺女了!要不要吃点东西垫吧垫吧?一会让谷雨给你捶捶腿?” 王永珠说了这回子话,也觉得有些渴,不客气的接过茶,喝了半盏,放下茶杯,才笑道:“娘,我就说了几句话,能累啥?” 一面又转过头跟顾家夫人说话:“顾夫人,多谢你照顾我娘——” 顾家夫人看着王永珠,眼底都是慈和:“我跟你娘一见如故,正是投趣呢!你娘还答应了,过几日到我家,见见我们家老太太去,我们家老太太就喜欢你娘和你这样爽利的孩子。” 王永珠听了这话,扭头去看张婆子。 张婆子点点头:“顾家夫人这么热情,也不嫌弃我们是乡下来的,那咱们还怕什么?” 王永珠心里就明白了,换了笑脸,跟顾家夫人说话,打听些顾家的情况。 顾家夫人心里也清楚,就是王永珠不打听,她也要主动跟她们母女将交代一下的。 因此,一个问一个答,很快就将顾家的大致情况给说清楚了。 顾家是书香世家,当年跟齐家齐名,在仕林中也颇有清名和威望。 如今顾家有三房,大房就是顾子楷他们,二房是顾子楷的亲叔叔,三房则是顾子楷的堂叔。 顾家老爷子已经去世快十年了,顾老太太还在世,三房目前是分产不分家,虽然居住在一起,可其实都是院子隔开的,下人还有家用都是各自开支。 顾子楷这一房,上面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二房那边也有两儿两女,三房那边只有一个儿子。 听顾家夫人的口气,王永珠察觉到顾家三房间似乎有些罅隙,只是顾家夫人似乎有难言之隐,又或者今日这场合不对,只轻描淡写的带过去了。 张婆子也觉得顾家夫人似乎还有很多未尽之言,不过今日这场合,确实不适合说多。 这边说完了大致情况,那边千金小姐们已经打听清楚了,那几个突然变漂亮的,原来是因为用了王永珠送的胭脂水粉,还是历家九少那没开业铺子的好东西。 效果大家都看到了,没用过的千金小姐们,也眼馋的很。 尤其是听说王永珠手里的都被人给分了,就剩下两盒胭脂膏子,顿时扼腕不已。 唯有阮家的姑娘和高家的姑娘,心里都各有盘算。 阮家的姑娘故意的当着大家的面,“大少奶奶,咱们来的可都是客,谁也不比谁高贵吧?怎么这胭脂水粉,就别人有,咱们偏没有?是看不起我们还是怎么着我们得罪大少奶奶了?” “我们也就罢了,好歹是外人,可家姐是大少奶奶的弟妹,还有贵府的几位姑娘,好歹是一家人,怎么就连她们都没有?大少奶奶这长嫂做得,可真是别具一格啊!” 王永珠还没说话,一旁的宋重绣忍不住就气呼呼的开口了:“我们宋家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们阮家说话了?怎么,你姐姐嫁到咱们宋家来做媳妇都还没当家呢,你一个儿媳妇的妹妹手倒是伸得挺长的!要不要干脆你们阮家来替我们宋家当家作主算了?” 这话说得,不仅阮夫人的脸色变了,高氏的眸色也沉了沉。 宋重绢拉了一下宋重绣,示意她住嘴,自己上前一步,缓缓的道:“这位阮家的姐姐,我妹妹年纪小,不懂事,说话口无遮拦的,不过她也不是有心的,她就是觉得你是误会我家长嫂了!” “俗话说的好,疏不间亲,我家长嫂正是因为没将我们姐妹和二嫂当外人,所以那胭脂水粉才先紧着客人。我和妹妹不仅不生气,还高兴呢,长嫂这是没跟我们姐妹客气才这般行事!阮家姐姐不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才这般说,实是误会我家长嫂了!” 客客气气的,却说得阮家那姑娘脸色臊红,连阮夫人都脸色变了,这宋家姐妹也是猪油蒙了心,竟然一心都偏着那大房的,人家不给她们东西,都能被她们说成是因为一家人,所以才不见外。 你们要这么不见外,当初咋不跟我闺女不见外?阮夫人恨得牙都要咬碎了。 宋重绢这话一说,顿时好几个夫人连声赞叹,直夸宋家家教好,孩子们都这么相亲相爱。 尤其是几个家中有儿子的夫人,看着宋重绢的眼神越发的热切起来,这虽然是宋家的庶女,先不说宋家如今的地位,就说宋重绢这个女孩子,温温柔柔斯斯文文的,说起话来有理有据的,不仅将事情给圆了过去,还圆得这么漂亮,顺带反击了阮家。 这样的女孩子,讨回家去做儿媳妇,定是能管住家里的混小子的。 宋重绢自然没漏过那些夫人热切的眼神,顿时心中一喜。 她今日出头,一是为了跟宋重锦他们打好关系,二来也是想让各家夫人对自己有个好印象,如今她也到了相看的年纪,自己是庶女,高氏虽然是个慈和的嫡母,可亲事这上面,也说不得有多上心。 她姨娘在后宅,没机会出去交际去,哪里能认识到好人家? 说不得也只能自己找机会了,今日这一举动,虽然有些冒险,可一举两得,只要在那些夫人心里留下好印象,未必不会有人上门提亲,以嫡母高氏的为人,让她去寻摸好人家估计难说,可真有好人家上门求亲,高氏却不会阻拦。 见目的达到,宋重绢见好就收,冲王永珠行了个蹲礼,又退到了一边,越发显得她进退有度。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酣畅淋漓 张婆子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还以为是个好的呢,结果也是个想借着自己闺女得脸的,顿时脸色就沉了下来。 顾家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几次见面就能看得出来,这张婆子疼闺女是疼到骨头里去了,断不允许有人踩着她闺女上去。 不过此刻却不该张婆子出头,只拉着张婆子的手摇头,轻声道:“张家妹妹,你且莫急着生气,看大侄女如何处理。” 张婆子想了想,到底忍了这口气,只瞪着那宋重绢。 王永珠一直笑眯眯的看着两姐妹表演完毕,这宋家聪明人也不少,比如宋重绢和宋重绣两姐妹,这时机抓得可真好,一是向自己表达了善意,二来还凸显了一把自己。 不过这手段倒不怎么让人生厌,互利互惠么? 她也没必要在这宋家后宅四处树敌,有人想释放善意靠过来,她只看着就是了,反正都不过是塑料兄妹情分,各取所需就是了,还真指望有什么真情实感不成? 都是做戏,谁还不是个戏精咋滴? 当下也就笑盈盈的拉着宋重绢和宋重绣两姐妹的手:“两位妹妹说的是,咱们姑嫂之间,本是一家人,自然不用客气。也亏得两位妹妹懂我的心,不然真是冤屈死我了!” “不过两位妹妹请放心,嫂子也不是那不心疼你们的人。不信你问那些妹妹们,那胭脂膏子,我可是特特留了两盒给你们的,都说了长嫂如母,有这样的好东西,怎么能少得了你们?等晚上我让人给你们送过去,只别嫌弃就好。” 宋重绢和宋重绣两姐妹对视一眼,都盈盈下拜:“谢谢嫂子!” 一时真是姑嫂和睦,其乐融融。 冷不防就有一个声音响起:“宋大奶奶可是忘记了,这府里还有宋大姑娘和二少奶奶呢,怎么,她们就没份?” 王永珠顺着声音看过去,可不是阮家夫人。 这是要撕破脸是咋滴?有完没完?一个个眼皮子就这么浅?非要跟几盒胭脂水粉杠上了是吧? 王永珠先看向高氏,她倒是想发飙,可到底也要给高氏面子,毕竟他们进府以来,高氏一直都颇有善意。 高氏冲她微不可见的眨眨眼睛,低下头去,王永珠就明白了。 回过神,顿时沉下脸来:“阮家夫人,看来我家三妹没说错,这阮家是一脉相承的手伸得长啊!说来也就二弟娶了二弟妹一个,怎么看阮夫人的架势,是将阮家一家子女眷都给娶进门了?” “一个没出嫁的姨妹对着姐夫家的事情指手画脚,我们还能说是年纪小不懂事。可阮夫人这么大把年纪了,怎么脑子还如此不清白?什么时候我们宋家的事情,也轮到你们阮家来指手画脚了?” “不说别的,今儿这招待各家姐妹的差事,本是二弟妹管的,偏偏二弟妹纵容阮家姑娘,满嘴胡说八道,站在别人家的地头上,说主人家不好,这是哪家有教养的姑娘做得出来的事情?” “我家两位妹妹没办法,替阮家教训了阮家姑娘,好歹是姻亲,也没指望你们阮家感谢!我这个做嫂子的,送出这胭脂水粉来,也是为了替二弟妹将这事情给收尾圆场。” “大家本是一家人,你丢脸,就是咱们宋家丢脸,我也没想着二弟妹感谢我,可也不至于这样恩将仇报吧?” “好歹是阮家的姑娘,眼皮子就这么浅?不过一点子胭脂水粉罢了,几位妹妹能收下,是给我这个大少奶奶面子,也是给我们宋家面子!本是一件小事,偏你们就要弄出这许多文章出来!” “说来说去,不就是觉着我们家夫人偏着我了么?我堂堂正正的凭本事让我们家夫人,我们家老夫人就偏心我!你们能咋滴?要怪也别怪别人,就怪你们自己,一个个手这么长,该不该管的都要管;眼睛那么贼,该不该看的都要看;心又那么贪,该不该要的都恨不得抓在手里,就这样,还想让人偏心?” “以为我们家夫人,老夫人,还有在座的各位夫人是瞎子不成?自己立身不正,就别怪影子是歪的!” “我也奉劝阮家夫人,有这时间嫉妒我,恨不得抓我小辫子的,还不如回去好好教导一下自家的闺女,改改自己的毛病。人家要娶也是娶你们家闺女,不是把你们一家子都娶过去当家作主的!” 一番话劈头盖脸的下来,阮家夫人已经气得两眼翻白,几乎要厥过去了。 一旁的阮氏和阮家姑娘,急得扶着阮家夫人,一边给她顺气,一边喊叫大夫来。 在场的夫人们还罢了,初四那日她们也是见过王永珠和张婆子母女威风的。 今日还好,张婆子还没发威,大甩人耳光呢。 想来,还有几位夫人心里偷偷觉得有些遗憾。 可那些姑娘们,都听呆住了,一个个都怔怔地看着王永珠。 这,这样也行?谁不是一个个在闺中,就被教导,要温柔贞静,对长辈要孝顺体贴,平辈之间也要互敬互爱? 她们家都有嫂子,没有嫂子,也能看到自己娘亲伺候过婆婆的,从来没见过这样当着婆婆的面大放厥词的? 抬头看上面坐着的高氏。 高氏正专心的看着戏台上的小戏子唱戏呢,似乎看入了迷,什么都没听到。 被这么多眼睛盯着,才似乎有所觉察的回过神,还笑着道:“哎呀,刚才听戏都听入迷了,方才那一段唱得可真好!真真是酣畅淋漓啊!” 众位千金小姐:夫人,您说的这是戏唱的好,还是大少奶奶骂得好啊? 高氏这才似乎发现阮家夫人情形不对,忙叠声的道:“哎呀,亲家夫人这么怎么了?可是犯病了?快叫大夫来!” 一面又懊恼的看向阮氏:“老二家的,你也不提醒我,你娘身体不好,我也就不给她下帖子了,让她在家好生歇着就是了!看看现在闹得!” 阮氏一口老血噎在喉咙里,她娘这是身体不好吗?这是被气得好吗? 简直要被高氏的睁眼说瞎话给气哭了!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良心不会痛吗? 旁边的夫人多知趣啊,一个个忙顺着高氏的话说:“可不是,如今这时气不好,这不是才倒春寒么,阮家夫人年纪大了,怕冷受不得凉也是常有的事情。” “阮家姐姐这样,也别在这里,这里人多闹腾,不如高家姐姐收拾一间清净的屋子,将阮家姐姐抬过去,一会子大夫来了也便宜!” 高氏从善如流的吩咐下人婆子,去将阮家夫人给抬了下去,又让阮氏和阮家姑娘都跟着去了。 王永珠也主动请缨:“夫人,二弟妹此刻想来也是六神无主,那边没个人照看着不放心,我去旁边照看着去,有什么情况,我让人来告诉夫人一声。” 高氏点点头,满脸赞许:“就知道你是个体贴大度的孩子,阮家虽然做得不对,可你能不计前嫌的还主动去照看,果然没疼错你!去吧,你也小心些,若是阮家那边说什么不好听的,你也别因为两家的关系而瞒着受委屈。” “有什么委屈只管跟我说,有我跟国公爷在呢,怎么也不会让你受委屈的!知道吗?” 一面又吩咐下头的人,好好的照顾大少奶奶。 才挥手让她们下去了。 在场的夫人和姑娘们,叹为观止! 这可真是,你们婆媳良心不会痛吗?人家阮家夫人都被气得快厥过去了,到了你们嘴里,居然成了阮家给你们家大少奶奶委屈受? 请问大少奶奶哪里委屈了? 在心底默默心疼了一下阮家后,诸位夫人的心态都变了。 今天这哪里是赏花宴,这分明是处心积虑丧心病狂的秀婆媳关系秀站队兼打脸的宴会好码吗? 看得出来,高氏这是旗帜鲜明的站在这新认回来的大公子这边了。 还有那宋家两个姑娘,也是不得了,如今不过是释放一下善意,若大公子真的成了世子,这最先释放善意的两个妹妹,以后亲事恐怕就不用愁了,更不用说,她们本就没个同胞的兄弟,攀上这大公子,也算是眼光独到,将来就算嫁人了,只要保持这份关系,这以后的日子就不会差。 而且看这架势,有了高氏这个国公夫人的支持,起码在后院内宅,大少奶奶是稳压了二少奶奶一头。 这些夫人们都是人精,今天高氏这么做,透露出来的意思,都心知肚明了。 心里都盘算着,回去跟自家老爷好好说道说道,以后对待国公府的几位公子的态度,也该变上一变了。 等王永珠出去了,高氏又招呼大家看戏,一面又吩咐,准备开席了。 顾家夫人这才拍着张婆子的手:“张家妹妹,你可生了一个好闺女啊!” 张婆子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缝,一点也不谦虚的道:“可不是,我这辈子最得意的,就是生了我闺女!人长得好,又孝顺体贴,心肠也好,也不知道我上辈子积了多少德,才让老天爷将闺女托生在我肚子里!我生了五个儿女,四个儿子,一个闺女,儿子都是来讨债的,给他们操多少心都没个够!” “一个个都是娶了媳妇就忘了娘的混帐玩意。这四个儿子加在一起,都不如我闺女对我一半好——” 说起自家闺女来,张婆子可就有话说了,那简直就是滔滔不绝。 顾家夫人眉眼含笑的听着张婆子说话,心思却渐渐的飘远了…… ※※※ 前院书房。 宋弘听了宋五的禀告后,简直无语了:“老大媳妇这嘴,也该收敛收敛了,这么下去,亲戚故交都要被得罪光了!” 宋五抬眼看了看宋弘,很想说,主子爷,说这话的时候,您老人家把翘起的嘴角给压下去再说好吗? 宋弘压根一点都不生气,其实心中还暗爽呢。 这阮家,也忒不识相了! 当初他是有将世子之位给宋重钧的打算,那不是想着实在后继无人,没办法的办法么? 可此一时彼一时。 他总不能为了让阮家如愿,就置宋家百年基业不顾吧?如今有更好的,谁还要个差的啊? 换做阮家,他们也不能干这事对吧? 再说了,他知道这事是有些对不住阮家,这不是在别的事情上也有补偿吗?更别说这么些年来,他宋家给阮家的好处不少吧? 做人也得知足啊?莫非真跟老大媳妇说的,嫁了个闺女过来,就真以为能当宋家的家不成? 若是阮家还是这么不识相,也就别怪他宋弘不客气了!真当他宋弘是好相与的不成? 心里想着,嘴里还道:“那就请个大夫来给亲家夫人看看,也别怠慢了。老大呢?让他到我这里来一趟。” 宋五答应着去了。 ※※※ 那阮家夫人,请来大夫后,只说是气急攻心,开了药,让阮家夫人以后要少生气,出来王永珠谢过大夫,又给了赏银,让人将大夫送了出去。 一面就吩咐人煎药给阮家夫人服下。 阮家夫人如今恨宋家恨到了骨子里,水都不想喝宋家的,更何况是药。 只等那气喘顺过来,就说要回家去。 王永珠还在一旁假惺惺的劝了两句,说什么阮家夫人要保重身体,虽然子孙儿女不争气,也别气坏了身体。 阮氏气得眼泪都出来了,愤然道:“大嫂,你也别太过分了!杀人不过头点地,我母亲跟你往日无怨今日无仇的,你为何要这般咄咄逼人?就算我有什么对不住大嫂的地方,可到底是一家人,你这样侮辱我母亲,辱我阮家!是欺负我阮家无人吗?” 王永珠看着阮家夫人煞白的脸,还有阮氏和阮家姑娘,气得浑身发抖憋屈的样子,再看看自己这边,身后一大群宋家的婆子下人,自己还端坐着,慢悠悠的说着风凉话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一个恶毒女配的形象啊! 听了阮氏这话,王永珠眨巴眨巴眼睛:“二弟妹啊,做人可不能太双标,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你身边这位阮家姑娘,站在我们宋家的地面上,指着宋家人的鼻子,说宋家人的不是的时候,是不是也在欺负我宋家无人?”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我当然敢!(豆儿一得喂掌门加更) “怎么着?只能你们阮家人说别人不好,不能别人反击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打着的那点小算盘小九九。你们在外头传那些闲言碎语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现在呢?不就是以为自己能得逞吗?” “成王败寇愿赌服输!你们技不如人,怨不得别人!要怨就怨自己没投个好胎,爹娘没给自己生个好脑子,没给自己生一张讨人喜欢的脸!” 丢下这番话,王永珠起身:“既然阮家夫人有事要回去,我也就不虚留了,来人送客!” 说着,身后就站出来好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虎视眈眈的看着阮家夫人一行人。 阮家夫人狼狈的扶着阮家姑娘,一堆婆子丫头尾随着回去了。 留下阮氏,脸色苍白的看着王永珠,愣愣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王永珠只看了看阮氏一眼,然后吩咐道:“二少奶奶身子不舒坦,送她回去歇着去吧!” 阮氏嘴角动了动:“你……你敢……” 王永珠冷笑:“我当然敢!我有什么不敢的!你们都敢对我相公动杀心,今儿个这已经算是便宜你们了!看在你还算脑子清楚的份上,这次我就放过你了!若有下次,你可以看看,我还可以敢到什么地步!” 说完,带着一群婆子丫头,浩浩荡荡的走了。 留下阮氏身子摇晃了几下,软到在地。 回到阁楼,王永珠只说阮家夫人无大碍,气顺过来后,就回去了。 又说阮氏身体不舒服,也告罪回屋躺着去了。 谁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都装作不知,打个哈哈也就过去了。 接下来的一切都十分的顺利,再无人敢唧唧歪歪说些酸话了。 到了晚间,这赏花会才散了,王永珠陪着高氏将客人都送走了,才和张婆子一起回院子。 这一天的宴会,比干活还累,王永珠和张婆子都累得洗漱后倒头就睡了。 宋重锦已经从宋弘那边知道了王永珠今日在前头的表现,还有后头,王永珠威胁警告阮氏的话。 宋弘并没有瞒着,那人来回禀的时候,宋重锦就在旁边听着。 听到王永珠的威胁和警告,宋重锦嘴角一翘,眼神不由自主的都温柔了下来。 他知道,永珠最是护短了,自己被算计,虽然没成功,可宋重钧的恶毒心思昭然若揭,永珠当时虽然没说啥,却记在心里了,这找到机会就给自己出气了。 被维护的感觉自然很好。 宋弘却一脸的扭曲,他没想到,自己极力遮掩的事情,却依然没能瞒过去,当然,他也没指望瞒过去。 可是他想着是,既然事情没发生,好歹是兄弟,没必要撕破脸不是? 这乡下来的丫头,也忒不懂事了,这样一来,让他们兄弟间如何自处? 可看到自己儿子那眼神中的温柔和喜悦,宋弘又觉得心里有些发酸发涩,甚至有点嫉妒。 这样一心为着自己,就连没发生的事情,都要报复回去,这样护短,谁能不感动? 谁不希望自己也有这样一个人这样对自己? 宋弘有些明白,为什么自己儿子,心里眼里只有这个乡下丫头了。 若是,若是他还年轻几十岁,他只怕…… 本来还打算训斥几句的,不知道为什么,宋弘终究一句话都没说,只拍拍宋重锦的肩膀:“你小子有福气,你媳妇倒是护着你,回去吧!” 宋重锦一愣,这是他第一次在宋弘的嘴里听到承认王永珠是他媳妇的话。 以前,宋弘都是一口一个乡下丫头,这是代表着,宋弘已经接受了? 宋重锦脑子里转得飞快,可脸上只淡淡的一笑,也就告退了。 回来本打算跟王永珠好好说说这个事,可看着自己媳妇和丈母娘累成这样,也只得将话吞回到了肚子里。 第二日,一大早,王永珠三人才吃早饭,正说着昨日宴会上的事情,主要是顾家的邀请,看来顾家是想请张婆子和王永珠过府,直面张婆子的身世问题了。 就听到外面有人来报,说顾子楷上门拜访。 三人一愣,顾子楷今日来,恐怕也是为了张婆子而来。 忙请顾子楷进来。 顾子楷也爽快,开门见山的就说,是顾家夫人让他来,跟张婆子好好说道说道顾家的情况,昨日人多口杂,好些事情并不能为外人道,今日特地上门来,就是为了解惑而来。 听了顾子楷的话,四人移坐到了宋重锦的书房,将人都打发了下去,才听顾子楷细细道来。 顾子楷的祖父顾老爷子是嫡出幼子,上头有好几个哥哥,顾老爷子才气纵横,将上头几个哥哥压得死死的。 本来这也没啥,只是顾家老爷子的母亲,是续弦,上头几个哥哥,有原配嫡出,也有庶出的。那嫡出的长兄,因着顾老爷子这般出色,被顾老太爷疼爱,心中本就有些疙瘩。 加上嫡出的长兄成婚后多年无子,纳妾也好,吃药也好,几房妻妾肚子里都一直没有动静。 本就心中焦急,再加上有人一直挑唆,说要是一直这样,只怕这大房将来的一切都要给了顾老爷子。 那长兄本就因为求子无望,心中郁郁,也就将这话给听了进去,看顾老爷子处处都不顺眼。 顾家老爷子是个孝顺心善的,不愿意因为这个跟兄长有罅隙,所以一直退让。为了让兄长和父亲安心,表示自己并没有觊觎兄长的地位,一直在外游历,迟迟没有娶妻。 直到在荆县长青书院,遇到了当初书院院长夫人的外甥女,也就是现在顾家老夫人,两人情投意合。 顾家老爷子要娶老夫人为妻,顾家老爷子的母亲自然反对,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这些年都躲在外头不成亲,她心里也焦急啊。 可后来看那原配嫡长子一直没有儿子,顾老爷子的母亲也就动了心思,若是长子无后,只满府的家业,岂不是都是自己儿子的? 因此极力想给自己儿子找一个世家之女,将来要是要争这家业,起码有个助力不是?这要娶个乡野女子,就算是书院院长夫人的外甥女,那也抵不上京城的名门闺秀啊!能有什么用? 第一千二百章 噩耗 可顾家老爷子偏偏铁了心,非老夫人不娶,顾老爷子的母亲到底拗不过儿子,加上顾老太爷知道大儿子的心结,也知道小儿子娶这么一个平常的媳妇是为何,先点了头。 那顾老太夫人没办法,只得同意了。 两人婚后,也没有留在京城,而是在外游历。 顾家老爷子的长兄见顾老爷子这么避让,知道他无心家业,也就暂且相安无事。 顾家老爷子的长兄求子多年不得,顾家老爷子和顾家老夫人却十分有儿女缘,婚后第一年就有了顾子楷的亲爹。 第三年又生了一个儿子,隔了一年,又生了一个女儿,真是儿女双全。 尤其是生下女儿后,过了二年,就又有了身孕。 夫妻俩带着孩子,一直就在长青书院教书,加上有顾老爷子的父母补贴,又无人管束,那日子过得十分逍遥自在。 可顾家老爷子的长兄在京城日子却不好过,年过半百,膝下还一个孩子都没有,至此也就灰了心。 可若让他将家业拱手让给幺弟,他却不甘心,就想出个法子来。 要抱养顾老爷子的一个儿子,因着老大和老二都大了,老三又是个闺女,听说顾老夫人又怀了一个,就打上了这个肚子里的孩子的主意。 派人买通了稳婆和大夫,打探出顾老夫人腹中的这个孩子十之八九是个男胎,顿时大喜。 在京城声泪俱下,哭得顾家当时的当家人老太爷心软,毕竟自己的长子,这么些年求子不得,受得苦和委屈,他都看在了眼里。 再者,这都是兄弟,古来也有这样的,兄弟之间若是一房无子,就过继兄弟的孩子过来养老继承家业。 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都是一家子。 因此也就答应了。 顾老太爷亲自写信给幺子提出这个要求,被顾老爷子断然拒绝。 这么些年来,他为了让大哥放心,一直退让,可从来没想过将自己的亲骨肉也让出去。 顾老太爷大怒,写信要顾老爷子带着妻儿速速回京城,顾老爷子却只作没接到信,浑然不理。 顾老太爷没法子,老爷子的长兄心里一时又是放心幺弟不觊觎自己的家业,一时又恼怒,幺弟不给自己面子,这是要自己绝后? 然后不知谁劝动了顾老爷子的亲娘。 顾老太夫人却很赞同,她想着就算是过继到了老大的名下,也得喊自己祖母,也是自己的亲孙子,还能名正言顺的继承顾家大房的家业,都是自己的血脉骨肉,有何不可?还不用便宜了别人。 这还是的大房自己求着上门,不用自己去费心筹谋。 听说顾老爷子不乐意,也不回京城,顾老太夫人就想了个法子,装病。 若是别人,顾老爷子也就罢了,可是顾老太夫人是亲娘,听说她病了,顾老爷子哪里还坐得住?急急忙忙的就收拾行李要往京城赶。 可顾老夫人当时肚里的孩子已经七八个月了,也不能着急赶路,两夫妻没法子,只得商量着,顾老爷子带着两个儿子先行一步。 顾老夫人带着女儿,在后面慢慢跟上。 顾老爷子挂心京城里的亲娘,又放心不下妻女,一时真是恨不得将自己劈成两半来用。 刚好顾家这边送年礼的人到了,顾家老爷子就将顾老夫人和女儿交给了他们,叮嘱他们一定要好好将人送到京城,这才带着两个儿子,先行一步。 这一走,就出了事。 后面顾老夫人打点好行李,带着女儿,上了船,才走出没多久,到了晚上,就喝了一碗燕窝粥,就见了红。 顿时船上乱成了一锅粥,这算着日子还没到,也没备稳婆,只得顾老夫人贴身丫头和她女儿身边的奶嬷嬷亲自上阵。 那女儿没人带,忙乱中,就交给了一个小丫头,让她带着大姑娘在舱房里别出来。 偏生顾老夫人又难产,一时人心惶惶。 这一胎格外艰难,顾老夫人折腾了两日,才挣命一般的生下来一个儿子,还没来得及看,就晕死了过去。 幸好当时已经船靠了岸,连忙去找大夫来,总算把顾老夫人从阎王手里给抢回来了。 等顾老夫人醒来,才听下面人说,说生下来的是个小少爷,只可惜生下来没多久就死了。 顾老夫人当时就要见那个死了的孩子,后来婆子抱着那个孩子来看,果然,浑身青紫,早就断了气了。 顾老夫人又晕了过去,等她醒来,才发现床边,丫头婆子跪了一地,贴身的丫头和女儿的奶嬷嬷脸色煞白,哭成了泪人。 顿时心生不详之感,一问才知道,因着她难产,伺候的人都在这边忙,忽略了女儿,只有一个小丫头照顾着。 等到这边忙完了,奶嬷嬷想起她女儿了,去舱房看,才发现姑娘和那小丫头都不见了。 也不知道是失足落水了,还是趁着船靠岸,船上船下乱糟糟的时候下船丢了。 这个时候船已经开出老远了。 顾老夫人疯了一般,逼着船又折返,回到停靠的地点,让人去满大街的打听,却一无所获。 顾老夫人等了几日后,都没有任何消息,刚难产的她,哪里还禁得住这么煎熬,吐血后昏迷不醒,就这样迷迷糊糊的一路被到了京城, 到了京城,知道了这噩耗的顾老爷子傻了! 他到了京城才知道,自己的亲娘是装病,目的就是为了骗他们进京城。 然后等到妻子到了京城,才发现,因为自己亲娘装病,刚出生的儿子夭折,掌中明珠丢了,自己的妻子昏昏沉沉,浑浑噩噩,什么都不记得了。 顾老爷子差点没崩溃!看着骨肉如柴,什么都不记得了的妻子,还有惶恐的两个儿子,才勉强支撑了下来。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顾老太夫人也后悔不迭!可却晚了! 再派人去找丢了的孙女,将那停靠的地点,还有那河里雇人几乎捞了个遍,多年前的尸骨都捞了出来,却没有发现丢了的那个孩子的尸体。 顾老爷子只得劝解自己,没看到尸骨,说明那孩子还活着呢,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第一千二百零一章 夫妻反目 找不到孩子,时间越久,越没希望的顾老爷子只得放弃。 强忍着心中的悲痛,耐心的照顾妻子和儿子。 悉心照料了两年,顾老夫人才慢慢清醒过来,清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问她的孩子。 顾老爷子勉力安慰良久,顾老夫人才接受了这个现实,夫妻俩抱头痛哭。 哭过之后回忆当初的事情,只觉得处处是疑点和蹊跷,可再去查,当初那些人,已经死的死,或者被卖得远远的了。 就在这个时候,顾老爷子的长兄,从外头抱回来一个孩子,说是自己当年在外头跟一个女子春风一度,没想到留下来一个孩子。 这女子如今去了,临死之前,把这个孩子送回来认祖归宗。 大房有了后,可顾老爷子这一房,却因为他的一时主意,而几乎家破人亡。 顾老夫人不肯死心,清醒后,每年都派人去当初丢孩子附近寻找,却一无所获,那孩子和那个丫头,似乎从人间蒸发了。 顾老夫人坚持寻找了十来年,也曾经张榜告示,只要有人找到女儿,不论是谁,一律重谢! 也有不少人带着女孩子来说是当初丢失的那个女儿,可只三言两语就对不上。 慢慢的,也都知道这孩子是找不回来了,除了例行的每年贴告示外,顾家再也没有派人去找过。 顾老夫人因为那次难产伤了身子,从此再也不能生育。 顾家老太夫人心中愧疚,就出主意,让顾老爷子跟老夫人说,不若收养亲戚家的女孩子,养在膝下,也能一解忧愁。 顾老爷子倒是有些心动,看着妻子整日郁郁寡欢,也想着是不是收养个女孩子回来,也许能安慰安慰妻子。 没想到才一开口,顾老夫人就爆发了,痛骂了顾老爷子一顿,说他愧为人父!自己的女儿丢了,生死未卜,还不知道在这世上哪个角落里受罪呢。 做父母的想到这里,就该心痛如就,夜不能寐。 怎么还能想出这样的主意来?自己的女儿在受罪,把别人家的闺女金尊玉贵的养在自己名下,享受自己闺女该享受到一切? 这是做爹的说出来的话?办得出来的事情?若是那个女儿以后万幸能找回来,看到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被一个外人占了,自己的爹娘成了别人的爹娘,该如何自处? 又骂顾老爷子,为了让他爹和他大哥满意放心,一步退,终身退,退死了儿子,退丢了女儿,家破人亡。 可顾家大哥如今却天上掉下来一个继承人,人家妻儿俱全和和美美。 自己这边,却落到了如今的田地。 就这样,也没见顾家大哥那边有过歉意,也就顾老太爷嘴上念叨几句对不住。 为了几句对不住,妻离子散,顾老爷子却连为自己死去的儿子,丢了的女儿争个公道的心都没有!简直是枉为人夫,枉为人父! 顾老夫人积压了多年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个提议后,全部爆发。 顾老爷子被骂得狗血淋头,跟老夫人大吵一架,只说老夫人不可理喻。 夫妻俩不欢而散。 从那以后,顾家老夫人就跟顾老太爷生分了,发誓,若是女儿找回来还好,若是女儿这一辈子都不能找回来,为了两个儿子,虽然不至于合离,可也没什么夫妻情分了。 顾老爷子又愧又气,一下子就病了。 顾老太夫人本就对顾老夫人不太满意,当初看在两个孙子的份上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看自己儿子都病了,儿媳妇还赌气不去照顾,干脆就将身边贴身的丫头给了顾老爷子。 顾老爷子也不知道是病中糊涂,还是赌气,还真的就收用了那个丫头。 自此,那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夫妻关系,就此彻底破灭,再无挽回的机会了。 后来顾老爷子病好后,愧疚难当,来求顾老夫人原谅,顾老夫人只回了一声冷笑,从那以后,跟顾老爷子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顾老爷子苦闷却无人倾诉,当初情投意合的妻子如今反目成仇,父母从那事情后也就都离心了,孩子还小,家丑还不能外扬,一起都只能憋在心里。 无处发泄,从此沉迷酒色,倒是收用了不少丫头。 顾家老夫人对顾家老爷子彻底失望后,倒是一改往日的作风,不管顾家老爷子收用多少丫头,她只做一件事,收用一个,给那个丫头灌一碗绝育汤。 直言不讳,顾老爷子睡多少女人她不管,可她为了顾家失去了一儿一女,顾老爷子也休想再生出子女来,跟她生下的两个孩子来争。 顾老太爷和顾老太夫人,听了这话,到底是心虚,也就默认了。 顾老爷子身边莺莺燕燕,纵情声色,顾老夫人心如死灰,只一心教导两个儿子。 两个儿子经此巨变,也沉稳懂事多了,再看家中,父亲每日里浑浑噩噩,祖父自然更偏向大伯家的那个孩子,祖母每日里就只担心着父亲。 家中唯有母子三人可以依靠,互相鼓励。 这样一直下去,等到顾老太爷去世分家,日子也就会这样平淡的过下去。 谁知道,顾老太爷还硬朗着,顾老爷子的大哥却不行了,他死之后,老太爷本就偏心大房那边,见如今只剩下孤儿寡母的,就越发的偏着了。 还要将大房留下的那个孩子亲自养在身边,这本是好事,却被大房留下的顾大夫人给拒绝了。 因为这孩子是大房的一根独苗,大房人人都宠着纵着,时日久了,好好的孩子,越养越歪,心性也坏了,飞扬跋扈,做事横冲直撞,不计后果。 到后来,他自己又看上一个商户人家的姑娘,非要娶人家为妻。 娶回家后,这媳妇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两口子天天在家里做妖,大房夫人却什么都不管。 顾老太爷有心管束,却发现已经纠正不过来了。 再后来,顾家大房夫人也不行了,临终前,却说出了一个惊天秘密! 原来大房这根独苗,压根不是那大哥的孩子,而是当初顾老夫人生下的那个幼子! 第一千二百零二章 惊天秘密 当初顾家大哥有心要过继顾老夫人怀里的那个孩子被拒绝后不死心,就买通了稳婆和大夫,又派人唆使了老太夫人,让老太夫人装病,将顾老爷子和顾老夫人分开。 然后在送年礼的下人中安插了自己的心腹,到了荆县,在顾老夫人上船后,给她喝下催产的燕窝粥,让顾老夫人在船上提前发动了。 一路算计好了,到了停靠的码头,那大夫什么都是顾家大哥安排好的。 那孩子生下来虽然弱了些,可只要精心养着也没事。 顾家大哥还安排好了一个死婴,趁着乱将那个孩子给换了下来,然后让人带下船,早就安排好了奶娘和大夫,细心的调养着。 本来人人都关注着难产后的顾老夫人无人注意,偏偏被那呆在舱房里的女儿和小丫头发现了。 那女儿虽然才两三岁,可她聪明啊,就追了出来。 那办事的人发现了那女儿和小丫头,怕事情败露,干脆就将两人都打晕带走了。 后来送信给顾家大哥,顾家大哥吩咐,那小丫头就直接弄死了,可那女儿,到底是顾家骨肉,吩咐给远远的送走,找一户人家养着也就是了。 至于那个掉包的幼子,养了两年后,那孩子身体基本都调养好了,这才接回来,声称是自己的儿子,继承大房的基业。 顾家所有的人都懵了!也都疯了! 尤其是顾老夫人,抓着大夫人问那个孩子送到哪里去了? 大夫人却笑,说当时安排了一个婆子,带着那孩子去了荆县那边想找个殷实一点的人家,结果在半路上,那婆子去解手,将孩子就放在路边。 等解手完出来,孩子就不见了,如今那孩子在哪里,就只有老天知道了。 顾家老夫人当场甩了大夫人几个耳光,继续逼问,问她为什么现在才说出来。 顾家大夫人一边吐血一边笑,眼神里全是疯狂的恨意。 原来,顾家大哥没有孩子的原因,并不是妻妾的问题,而是顾家大哥不举。 可他却瞒着所有人,在外头是个谦谦君子,在院子里,却是个疯狂的畜生。 所有的妻妾都被他折磨得生不如死,还不能说出去。 至于这个孩子的身世问题,也是顾家大哥有一次喝醉了酒,一边折磨她,说漏了嘴,她又趁着顾家大哥醉酒套了话,才知道。 大夫人惨笑道,她这一辈子都被顾家大哥给毁了,她凭什么要告诉顾家老夫人这个消息?她恨顾家大哥!恨顾家!恨不得顾家所有的人都给她陪葬! 说出这个消息来,也不是什么好心,因为她知道,这个消息说出来,会让顾家所有的人都日日煎熬! 说完这些话,大夫人就死了。 如她所料,顾家的煎熬从这一天才开始。 顾老太爷终于后悔了!他的偏心和纵容,导致了幺子一家的惨剧! 顾老爷子几乎傻了!他不知道,自家一家的悲剧,子女离散,夫妻反目,居然都是自己大哥一手造成的! 如今知道了,可那个始作俑者已经死了,一腔仇怨都不知道找谁去? 顾家老夫人终于知道了儿子的下落,女儿丢失的真相,可又能如何? 小儿子被大房已经养废了,还被大房天天耳提面命,种下了对三房仇恨的种子,又有那媳妇在耳边吹枕头风,只觉得三房的人都是要抢他的家产的,对三房从来没个好脸色。 女儿终究流落何方,只有老天才知道。 顾家太夫人回去就病了,一病不起,很快就去了。 临死之前,拉着顾老爷子的手,只流着泪说对不住他,对不住那个流落在外的孙女。 还说要将自己的私房都封存,若是有一天,能找回那个丢了的孙女,她的私房都是那个孙女的,也是她这个做祖母的歉意。 若是找不回来,就给三个孙子平分! 顾老爷子能如何?他连泪都流不出来了。 办完了顾家老太夫人的丧事,顾老爷子就提出,要将幺子认回来三房名下。 顾老太爷苦苦劝说,就差没给顾老爷子跪下了,若是这事宣扬出去,只怕顾家的脸面全无了,如今事已至此,还不如将错就错,对外是两家,对内,让那孩子喊他们爹娘也就是了。 顾老爷子也想彻底闹开,可他膝下还有几个儿子,这真闹了出去,顾家的名声大损,几个孩子的前途怎么办? 他已经对不住妻儿了,不能再意气用事,坏了孩子的前途,这辈子,他这个爹就真的一无是处了。 他咬牙只得答应了,可那孩子已经被养歪了,不管怎么给他解释当年都是顾家大哥处心积虑,他都只认顾家大哥为爹。 两个兄长跟他说明了前因后果,劝他回到三房,并保证不跟他争家产,大房的家产都是他的,将来三房的家产也都有他的一份。 因着这个,那孩子才勉强同意了。 顾老太爷知道,自己亏欠这幺子一房太多,急于弥补,也看出来,最小的这个孙子已经从根子上歪了,顾家要是交到他手里,只怕就要彻底败光了。 若是将家业交给顾家老爷子,他本身就是个有本事的人,这些年都是为了老大而藏拙,更不用说,这三个孙子都是他的亲骨肉,他也不会偏向哪一个。 因此,宣布顾家老爷子是接任的家主后,撒手去了。 大房养歪的那个孩子却不干了,一直以来,顾家大哥都告诉他,整个顾家将来都是他的,他也以为如此。 可没曾想,顾老太爷临终前这么一手,岂不是这顾家以后都是三房的? 哪里肯罢休,顿时闹腾起来,说三房居心不良。 顾老爷子看着这被养歪的自己的亲骨肉,真是悔不该当初。 顾家老夫人开始还想着,感化这个幺子,跟他讲当年发生的事情,说到那个为了他,而丢了的姐姐。 没想到这个幺子却满不在乎,只说那个姐姐活该,老老实实的呆在舱房里就好了,出来干什么?丢了也是活该! 顾老夫人当场甩了那幺子一记耳光,从此就死了心。 可顾老爷子不死心啊,还妄图将这个孩子纠正过来。 直到死,都还想让大儿子和二儿子对这个弟弟要多关照一些。 第一千二百零三章 前因后果 至于三房分家不分居,还是顾老夫人据理力争来的,她知道这个幺子已经歪得没法救了,若是这样绑着老大和老二,老大老二为了父命,不得不照顾老幺。 当年顾家的遗憾只怕又要再重演一遍。 为了两个孩子,顾家老夫人终于跟顾老爷子在临终前开口说话了,顾家老爷子沉默了良久,终于答应了。 不过还是不放心,只说老幺若是一直养在他们身边,断不会养成这样的性子。 所以分家可以,暂时别分居,看在到底是一母同胞的份上,多少看顾着些。 因为这个,三房如今还住在一起,也因为这个,老幺那一房总觉得大房二房如今是占了他的便宜,分了他的那一份。 又仗着顾老爷子留下的遗言,经常弄些事情出来恶心人。 当初顾子楷为什么躲到长青书院去,就是因为三房那边,这么些年来,也就生下来一个儿子,偏偏才智平平,什么都比不上大房和二房这边。 尤其是跟顾子楷一比,更是成为别人嘲笑的对象。 三房一家子不知道怎么异想天开的,提出要求来,要么顾子楷替三房的顾子栋替考也弄个功名回来,要么就是让顾子楷以后不能科举,说什么前头几个兄弟,也都是科举出身,如今也都有了好前程。 就剩下顾子楷和顾子栋两兄弟,年纪差不多,本来顾子楷平日里表现太出色,就压得顾子栋出不了头。 要是在科举考上了,岂不是就显得他们家顾子栋没用?不给他们三房留脸面,故意给他们三房难看呢? 在顾家老夫人面前哭着喊着,逼顾子楷放弃科举,不然就是逼着他们家顾子栋去死,要是顾子栋有个什么好歹,他们一家做鬼都不放过大房和二房。 又喊着要去哭顾老爷子去,说他去早了,居然任由两个兄长欺负他,他多可怜,从生下来就不在亲身父母身边,在大房寄人篱下,好不容易长大了,娶的妻子不如两位兄长,分的家产也不如兄长。 爹娘也都偏心,兄长都加官进爵了,就他一个白身,没个进项,如今都只能啃老本,看大房和二房的脸色。 又哭自己命苦,爹不亲娘不爱,既然如此,生他做什么? 这般哭闹,简直全家人都呆了,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顾家老夫人虽然年纪大了,可脑子清楚的很,当堂拒绝了不说,还直言,顾子栋自己没本事考科举,怪不得别人,怪自己爹娘没给自己生个好脑子!不然顾家人天生都是读书的料子,怎么就出了这么一块朽木? 自己不跟着顾家往好的学,非要学他那商户的娘,往下流了走,从来书本不摸,只知道斗鸡遛鸟,在家里跟丫头们厮混,能考得上才是老天没开眼呢! 骂得三房一家子灰溜溜的就回去了。 三房前脚走,后脚顾家老夫人就让收拾行李,让顾子楷到长青书院去,别留在家中,不然,这三房真要动什么歪心思,防不胜防,真着了道,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且等顾子楷走了,她再来好好收拾三房去,等考前再回来就是了。 顾家大夫人虽然不舍得,可也知道婆婆说的是正理,这三房一家子,正事不干,可这坏事那是主意忒多。 她最心疼这个小儿子,也对他期望最大,自然怕他遭了暗算,也就慢慢的打点行李,将顾子楷送到了荆县。 没想到,却有了这意外之喜,居然看到了张婆子和王永珠。 顾子楷小时候也是听过的,知道自己有个姑姑,小时候就丢了,这成了全家人的心病。 所以他在看到张婆子后,才动了疑心。 尤其是后来,他几乎是肯定,这张婆子只怕就是当初丢失的姑姑。 回到京城后,立刻就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顾大老爷和顾大夫人。 顾大老爷还算稳得住,毕竟事隔多年,顾家人,尤其是顾家老夫人几乎已经是绝望了,要是再告诉她这个消息,到最后,万一张婆子不是丢失的妹妹,怎么办? 顾老夫人年事已高,如今看着虽然还硬朗,可谁也说不准,这大喜大悲之下,会不会有什么事。 为了稳妥,顾大老爷等秋闱过后,拿到了中举的名单,看到了宋重锦也在上面,顿时就有了主意。 宋重锦既然中了举,自然就回到京城来参加春闱,到了京城,他到时候再直接跟宋重锦打听一下,让宋重锦先问过张婆子,确定了之后再说岂不是更好? 没想到宋重锦居然带着张婆子一起进京了,知道这个消息后,顾家就一直想着,找什么借口,见张婆子一面。 然后没想到事情急转而下,宋重锦居然成了卫国公宋弘流落在外的骨肉,被接回了国公府。 还好,宋弘在正月初四那天大宴宾客,将宋重锦介绍给了亲朋好友。 顾家跟宋家关系还不错,自然要去道贺,顾家琢磨来琢磨去,让顾大夫人到宋家,想来后院女眷里,不说能见到张婆子,起码能见到王永珠吧? 他们却没料到,那天张婆子也出席了,而且还大出风头,别人都在惊诧张婆子母女乡下来的,居然敢如此嚣张。 唯有顾大夫人,却几乎看呆住了。 张婆子那发火的样子,那侧面,跟自己婆婆和夫君的模样简直要重合了。 顾大夫人心中有了数,回去就跟顾大老爷说了,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在顾家老夫人面前提到说见到了一对母女,从荆县而来,倒是颇有几分老夫人当年的气势。 这母女曾经在荆县,还颇为照顾顾子楷,如今到京城来了,人生地不熟的,没个相熟的去处,倒不如请来家里坐坐。 又将张婆子母女的丰功伟绩给顾家老夫人学了一遍。 顾家老夫人这几年已经轻易不见客了,大多时间就是在佛堂里,菩萨面前祈求那个丢失的女儿好好的活着。 听了顾大夫人的话,倒是难得有了兴趣同意了。 这些日子,顾大夫人也就一直在收集张婆子和王永珠母女的趣事,说给老夫人听,也是让她慢慢的先有点印象。 第一千二百零四章 别委屈自己 顾老夫人确实难得每日拜佛之后,愿意听顾家大夫人说说这母女俩的事情,偶尔还能点评两句。 顾家大夫人见顾老夫人上了心,偶尔一次聊天,又听顾老夫人感慨道,若是当初丢失的女儿还活着,如今也是生儿育女,说不得都抱上孙子了吧? 顾家大夫人趁机就问,若真有一天碰到那丢失的小姑子,怎么能确认呢?这么些年来,因为顾老夫人也曾见过几个通过当地验证过,觉得有可能是丢失的小姑子的女子,可顾老夫人都只见上一见,就断定说不是。 顾家大夫人就猜只怕这小姑子身上有胎记什么的,不然老夫人怎么能一看就能断定? 只是事关女孩子的名节,自然知道的越少越好。 可顾家大夫人这次要确定张婆子是不是那个丢失的孩子,自然要问清楚。 顾老夫人苦笑,当然不是随便断定的,当初丢失的那个孩子,在左耳后面,有一颗红色的朱砂小痣,只需要一看就知道了。 顾家大夫人心中有了数,就琢磨着找个理由,见一见张婆子,也好亲眼看看,有没有这颗痣。 没想到这几日京城权贵圈子里就传出来这些消息,大家沸沸扬扬的,然后高氏就在这个当口,要办赏花宴会。 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机会,顾家大夫人第一次这么期望这个宴会到来。 在宴会上,她主动跟张婆子坐在一起,自然就是为了观察张婆子耳后有没有那红色的朱砂痣。 没让顾大夫人失望,她看到了,若不是几十年的主母生涯,加上三房一直做妖,锻炼得她早就练就了轻易不动神色,只怕要当场失态了。 饶是如此,顾家大夫人这颗心,就没平静过。 回家后,就几乎是又哭又笑的将顾家大老爷找来,告诉他,丢了几十年的那个小姑子,找到了,如果不出意外,就是张婆子。 顾家大老爷也是激动不已,在屋子里转了半天圈,才将顾子楷叫过来,直接吩咐他,到宋家来,将当年丢了张婆子的前因后果都说清楚,免得张婆子心中误会了。 也是让张婆子对顾家如今的形式有个大致的了解,免得认回顾家后,被人针对了还不知道为了什么。 顾子楷自然也高兴,他现在才明白,自己当初为何看到王永珠就觉得亲切,就像亲近了。 原来,他们是表兄妹! 说完这一切,顾子楷口干舌燥,一气干了两盏茶。 张婆子、王永珠和宋重锦都听傻了。 没想到顾家看着清贵,居然内里是这般?难怪当初顾子楷要躲到长青书院去呢。 顾子楷缓了过来,开口就是:“姑母,若是您有空,明日里家母就来下帖子,亲自接您和表妹还有表妹夫过府一叙!” 这张婆子都还没承认呢,他倒是姑母,表妹,尤其是这表妹夫喊得贼顺口。 宋重锦瞪了顾子楷一眼。 关切的看向张婆子,听完这往事后,宋重锦只想说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顾家都是些什么人?亲兄长居然就因为过继不成,反手就设计害了弟妹,侄子和侄女,这还是人吗? 这样的人家,就算顾子楷看起来不错,也许顾家大老爷和二老爷也不错,可那不是还有个糟心的三房么?真要认回去,只怕也是不得安宁吧? 岳母这血亲也太坑了吧? 不仅宋重锦这么想,王永珠也忍不住腮帮子疼!这都什么事啊? 宋家这一烂摊子还没解决呢,这顾家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啊!娘若是认回去,这顾子楷和大夫人看着都还不错,可那三房,光是听顾子楷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就知道有多极品了。 虽然她跟娘不怕极品,可一想到娘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就因为顾家当年顾老爷子的大哥大私心,还留下三房一个烂摊子,就觉得膈应的慌。 只是王永珠也知道,认不认亲,都得看张婆子自己。 因此大家都看着张婆子。 张婆子心中此刻也是说不出的滋味,到了今天,终于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身世,终于知道了当初自己被丢的真相,知道了自己在这世上,还有亲娘,还有亲兄长。 尤其是自己原本是大家小姐,亲娘和亲兄长,听着都知道位高权重,以后都是她的亲人,她的倚仗。 受了这么多年的苦,认回亲人,恢复身份,以后也算是苦尽甘来吧? 按理来说,她应该高兴才是。 可她却觉得心里酸涩难当,想笑笑不出来,想哭也没有眼泪。 就觉得心里空荡荡的,说不出来的难受和悲凉。 发了好一会子呆,才回过神来,看着关切的看着自己的闺女和女婿,张婆子的那颗心,终于又活了过来。 她不是早就想清楚了吗?就算有一天,她真能找回亲人,也不想认了。 这个世上,她有闺女,有女婿,有干弟弟,还有那几个不成器,可好歹也是自己生的儿子,就够了。 只是,她还是想去看一眼,自己的亲娘到底长什么模样。听说这么多年来,唯独她没有放弃,日日在佛前为自己祈福,心里一直记挂着自己。 她也该去见见自己的亲娘,给她磕个头。 心里打定了主意,张婆子也就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顾子楷几乎是屏息等着张婆子的回答,见她点头了,喜不自胜,也顾不得别的,起身告辞要回家告诉父母和祖母这个好消息去。 宋重锦和王永珠知道他心中激动,也不留他。 宋重锦亲自将顾子楷送到了门口,看着顾子楷那高兴的样子,很想提醒一句,别太高兴了,看自家岳母那神色,只怕明日这认亲不是那么好认的! 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了,顾子楷恐怕此刻也听不进去,算了,让他高兴一晚上吧。 送走了顾子楷,回到院子里,王永珠正靠在张婆子的怀里,紧紧的搂着张婆子的腰安慰她呢:“娘,您别怕,明日里咱们先去看看。若是那顾家态度诚恳,顾家老夫人又是真疼您,咱们认下这个亲也无妨。” “以后就多一家人疼您,给您当靠山,那是再好不过了!” “若是那顾家只是嘴上说着好听,对娘您是面子情,咱们也没必要认这个亲!有您闺女和女婿呢,您可着自己的心来,别为了这个为了那个委屈自己,知道吗?” 第一千两百零五章 别怪我不客气 宋重锦听了这话,也忙道:“娘,永珠说的是!这亲认不认,您全凭自己高兴。您受了这么多年的苦,这么多年的委屈,若是顾家不好,没必要委曲求全!” 张婆子高兴得直抹眼泪,还是闺女和女婿贴心,有他们这番话,自己这个做娘的,就满足了。 当下就道:“你们放心,你娘我心里明白的很。别看他们嘴上说得好听,真是什么样子,还得去顾家看了才知道。这顾家水也深得很,家里出了这么多糟心事,外头一个字都没听闻过,还名声好的很。” “都说读书人心眼子多,我看这顾家人,只怕有一万个心眼子,咱们可得小心才是。” 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我也是听说那顾老夫人,这么多年来没放弃,到底是生养我一场,不知道也就算了,这都知道了,怎么也得见上一见,给她老人家磕上几个头,也要谢过当年的养育之恩不是?” “更何况,说句不中听的,若我真是顾家丢失的女孩子,这都丢了几十年了,跟他们从来没相处过,能有什么情分?有的不过就是那么点愧疚。如今是刚知道消息,还兴兴头的,为了他们心里那点子念想。” “若真见了面,认了亲,时间处长了,你娘我本就是乡下长大的,就算是顾家的骨血又如何?在乡下多年,骨子里就是个乡下婆子,说话行事,跟那顾家都不大相宜。” “短时间,还能因着那愧疚之情,对咱多加容让,可时间久了,耐心消磨完了,只怕就要嫌弃我这个老婆子,不知礼数,粗俗了!” “还有那顾老夫人,年岁也大了,如今这顾家当家作主的也不是她,就算她还有几分真心,又能如何?不过是私底下补贴几样好东西,也就算全了母女情分罢了。” “娘也想得开,打小就丢了,没在身边养过,没跟兄弟姐妹一起长大,也就没什么情分。更何况这样的大家子里,听他们说得,三兄弟都争得跟乌眼鸡似的,更何况我这外人?” “咱们明日去顾家,平常心就行了。就当是走个普通亲戚就行,别的咱们也不强求!” 张婆子十分冷静,分析得也都头头是道,还叮嘱王永珠和宋重锦。 可王永珠看着张婆子这么冷静,就越发心酸难过。 能这么冷静的剖析,说明她恐怕曾经无数次的想过和亲人相认的画面,也许从最开始的抱着期望,慢慢的,到如今的冷静理智。 这几十年的光阴,已经将张婆子所有的期盼都消磨粉碎殆尽了。 不由得眼圈一红,搂住张婆子:“娘,你还有我,还有我呢!我不嫌弃娘!娘是最好的娘!谁敢嫌弃,我就跟谁急!” 张婆子笑了,也红了眼圈,拍拍王永珠的背,难得放柔了声音:“娘知道,我家珠儿最孝顺!娘这辈子有了珠儿,就什么都不求了!老天爷也看不过去娘受了这么些年的苦,将珠儿送给娘,娘啊,这辈子就知足了!做人不能太贪心!有了珠儿这么好的闺女,娘要是还贪图太多,只怕老天也容不过呢!” 宋重锦见母女俩这样,心中也颇为难受,深吸了一口气,退了出去,将屋子让给你母女俩。 站在外头院子里外半天,才看到王永珠将张婆子搀扶着出来,将人送回她的屋子里。 亲自服侍着张婆子洗漱后,躺在炕上睡着了,又嘱咐吴婆子看着,才退了出来。 宋重锦一直跟在后面,因着避嫌,没进屋子,只在院子里等着,见王永珠出来,才关切的问:“娘没事吧?” 王永珠苦笑:“暂时看着无事,只是你也知道,娘先前大病过一次,这突然得知身世,乍喜乍悲之下,这几日还得仔细些。一会子我回去将那师父给的补心丹找出来,晚上让娘服上一颗。” 宋重锦安慰的握住王永珠的手,两人携手进了屋子,见没了人,王永珠才狠狠的道:“方才在娘面前,我怕她伤心没敢说。若是那顾家是真心认为娘也就罢了,若是想借着我娘出妖蛾子,可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看了宋重锦一眼。 宋重锦秒懂,立刻举手表态:“永珠你放心!若是顾家不好,咱们也不用给谁面子,直接带着娘回家就是了。” 王永珠这才露出一点笑模样来,带着几分歉意:“别的还罢了!如今你本就处在风口浪尖,就怕顾家借着这个,跟你爹说些什么,到时候,就怕你爹插手!” 宋重锦断然道:“顾家认亲这事,是顾家和娘之间的事情,咱们顺着娘的心意就好了!关宋家什么事?你放心好了,有我呢!” 这是表示宋弘那边有他顶着! 王永珠这才放下心来,宋弘这人,眼中只有利益,就怕他得知后,到时候会威胁宋重锦,此刻她已经提醒过了,宋重锦心中有数就好。 见王永珠松了口气,宋重锦忍不住亲吻了一下她的发顶,柔声道:“永珠,你跟娘放心,有我在呢!怎么都不会让你们受委屈的!” 到了晚间,张婆子醒来,睡了一觉,心情也平复了,倒是有了胃口,晚饭还干掉了一碗面条,让多放些辣子。 王永珠和宋重锦看张婆子这般胃口,倒是放了心。 只是到了晚间,王永珠怎么都不放心张婆子,非要跟她一起睡,要说说私房话。 宋重锦没奈何,只得看着软玉温香的媳妇去了岳母的屋子。 看着一室的冷清,恨得只咬牙,虽然还不能圆房,可每天晚上能抱着软软的香香的媳妇,就算难过,那也是甜蜜的折磨。 这突然香喷喷的媳妇抱不到了,宋重锦也不敢记恨岳母啊,只能将这笔帐记在了顾子楷身上。 张婆子的屋里,王永珠洗漱完,一上炕,就被张婆子给捂进了被子里,将她的脚放在自己怀里捂着,又拿手给王永珠渥手,一边嘴上还嫌弃:“看看你这手,这脚都凉了,还在下面磨叽啥?” 王永珠也不辩解,笑嘻嘻的顺从着滚进张婆子的怀里,看着张婆子一通忙活,将她给严严实实的裹紧了,只露出一个头来。 “娘,有你真好!”王永珠忍不住道。 张婆子笑啐了她一口:“行了!就你嘴甜!早点睡吧!明儿一早还有大事等着咱们呢!” 王永珠就嬉皮笑脸的道:“娘,你放心,我好好养足精神!明日里,我给娘当保镖!去了顾家,谁要敢给娘脸色看,我就拿大白眼珠子白她!谁要是敢说不好听的话,我就拿大耳光子扇她!谁要是敢动手,我就打断他的腿!好不好?” 第一千两百零六章 顾家 张婆子没忍住,笑拍了王永珠一下,“你明儿给我老老实实的!你娘我又不是软柿子,还能让人随便捏不成?那顾家又不是老虎窝,我看那顾家大夫人,看着也是和和气气的,就算真不认,他们这种人家最要脸面,难不成还要到处宣扬不成?” 王永珠先只顾着心疼张婆子了,倒是没多想。 此刻听张婆子这么一说,回想起顾家大夫人的做派,还有顾子楷平日的为人处事,就能看出来,最起码顾家大房还是通情达理,家风还算端正的。 再回想起顾子楷提起的顾家老夫人对顾家老爷子还有顾家三房幺子的态度,这也是个明白人。 这么一想,王永珠对顾家的排斥终于消散了些。 又忍不住撒娇道:“娘,就算那顾家老夫人她们对您好,真心要认您回去,可您心里还得最疼我!” 说完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脸钻进张婆子怀里不敢看张婆子的眼神。 张婆子听了这话,又好气又好笑,轻戳了王永珠的头一下,好半天才缓缓的道:“放心吧!娘最疼你!” 似乎真怕王永珠担心,张婆子这一夜都拍着王永珠的背,哄着她睡着了,这才睁着眼睛看着屋顶发了半夜的呆,才勉强睡去。 第二日一早,才吃了早饭,前头高氏那边就有人过来传话,说是顾家大夫人让顾子楷来下帖子,要请张婆子母女还有宋重锦一家三口过府做客去。 如今顾子楷就在前院等着,等着她们的回话呢。 这是昨天都说好的,王永珠也就爽快的跟让传话的人带话过去,说还烦请顾家公子再稍等片刻,等他们收拾好了就去。 高氏听了这回话,虽然不知道顾家为何对张婆子母女这般看重,还派了家中的公子亲自来接,不过她也不会去追根究底。 而是痛快的吩咐下面的人,将马车什么的准备好,还顺便让管事的准备了一份礼,初次上门总不好空手。 一切都安排妥帖了,宋重锦先到前院去陪着顾子楷。 等母女二人打扮收拾妥当了,这才上了马车,往顾府而来。 顾府是清贵世家,宅子所在的这一片,是朝中清贵文臣居住的地方,最是安静不过。 这宅院据说颇有些年头了,最开始不过是个三进的院子,后来慢慢的将周围的院子都买了下来,到如今也颇具规模了。 顾家如今三房人家,分产不分家,大房顾长卿如今是顾家的主事人,分得的自然是中堂正院,前后大约五进跨院,还带着旁边几个小院子。 二房顾长即分得了东边的跨院,三房顾长印这边得了西跨院。 平日里这三房之间,在内院都有侧门跟正院连接,也都在自己的院子里靠街另外开了门,平日里好行走。 因着二房顾长即下放,带着妻子全氏一起去了,全氏只生了一个儿子,顾子杭,如今也娶妻生子,在户部领六品主事一职,娶妻楼氏,娘家虽然不是什么权贵之家,可楼家兄弟极多,人口旺盛,虽然都不过是中下等小吏,可却也不可小觑。 楼氏跟顾子杭如今也就生了一个儿子,小名润哥儿。小两口夫妻和睦,楼氏也是颇为贤惠的女子,全氏跟着公爹去了任上,她每日就将顾家大夫人当成婆母一般,晨昏定省,从来不曾怠慢。 因着二房下放到位置颇远,二房还有两个未出嫁的闺女,也就留在了京城,由楼氏照看着。 外地到底不如京城繁华舒适,两个女孩子又到了说亲的年纪,这亲事自然是说在京城靠谱,所以将两个女孩子都留在了家里,相看之事托付给了顾大夫人,让她给掌眼把关,若是看到合适的,就先定下来。 大房二房关系一直不错,二房上下都十分信重顾家大夫人,这两个闺女的亲事交给顾家大夫人,再也没有不放心的。 顾家大夫人见二房楼氏虽然贤惠,可到底又要照顾夫君,看顾孩子,年初又诊出有孕。 楼氏跟顾子杭成婚多年,膝下才有一个孩子,这么多年没开怀,这好不容怀上,就如同得了珍宝一般,生怕有个什么闪失。 因此对两个小姑子这边,就有些顾不过来。 顾家大夫人看着不是个事,加上她只生养了一个闺女,早早的就嫁人了,如今,老大一家子外放,老二媳妇又是个能干的,家里的事情,如今一些家里的日常小事都可以放手了,大夫人子需要在旁提点就是了。 她也是闲不住的性子,干脆就将二房两个姑娘给接了过来,平日里带在身边教养,只等着今年杏花宴给她们相看,又还要照看楼氏的胎像,为这个,三房那边没少说酸话,顾家大夫人只不理他们。 对三房那边,顾家大夫人心底厌恶,可到底还要念着顾家的名声,只是将和三房那边相连的侧门,命心腹下人看得死死的,不准三房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过来。 三房那边,没事还好,就只在他们那边的院子里折腾,顾家大夫人也管不着,只让人留心别让那边出大乱子就是了。 好在这三房虽然各种做妖,出妖蛾子,可到底胆子不算大,虽然不成材,经常弄些事情来恶心大房和二房,可好歹他们也干不出那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用顾家老夫人的话说,三房真的是又怂又坏,窝里横那种!在家里横得跟螃蟹一样,在外头怂得跟小鸡崽似的。 也因着只敢恶心家里人,在外头也没有大大的恶名声,顶多也就是人家嘀咕几句,顾家三房真是不学无术,出了这样一家子异类罢了。 也是因为三房怎么闹也没闹到外面去,顾家大老爷才容得下这三房这样。 今日里,顾家大房的下人,一个个都精神抖擞,上头昨儿个发话下来了,今天要来贵客,都得打叠起精神来,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夫人可饶不了! 下人们还在猜测到底是什么贵客,一大早,就让楷少爷亲自去接人去了?以顾家如今的地位,能使唤动楷少爷的,身份肯定不一般。 第一千两百零七章 警惕 顾家主子们也都坐卧不安,顾家大老爷顾长卿一早上朝后,因着朝中今日无大事,那些参加春闱的举子的试卷都已经批改完了,已经将卷子分出来甲、乙、丙、三等来,呈到了当今的案上。 如今就等当今的批复了!早早的,他也就将公事给带回到家中处理。 若是平日里这些公事,看着虽然多,可真要处理,也不过半日的功夫。 今天,顾长卿看着桌案上的公文,半天都还没动笔,只觉得静不下心来。 好半日,他才从书桌下一个抽屉中,摸出一个小小的匣子来,匣子光滑可鉴,一看就是经常被人摩挲把玩的。 打开匣子,里面放着三个小小的泥塑童子,小小的两个男童一左一右的牵着一个小女童,眉目如画,一看就是兄妹,亲亲热热的牵着手。 他颤抖着手,将那三个童子取出,用手摩挲着那三个童子的后背,后背上刻着两行小字,长卿,长媛、长即。 长媛两个字已经被摩挲得模糊不清了。 好半天,顾长卿才几不可闻的低叹一声:“小妹……” 前头顾家大夫人正在一遍遍的交代管事的,一会子的茶水点心,一定要细致。 又让将中午的菜单拿上来,她好好的再斟酌斟酌,看有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一面又打发人去看顾子楷将人给接回来了没。 不说别人,就是顾家大夫人身边心腹管事的,跟着顾家大夫人这么些年了,也就刚嫁进顾家的时候,这么紧张过几回。 这么多年了,顾家大夫人主持的宴会无数,就算是招待皇亲国戚,也从来都是轻描淡写,从容不迫的。 今天这般失态,倒是难得一见。 顾家大夫人身边,二儿媳安氏如今管着家里的日常家务,一早就过来这边等着了。 二房的楼氏,因着顾家大夫人照顾的好,如今怀相也稳当了,今日也出来了。 还有顾家二房的两个闺女,顾子棠和顾子枚是一直跟在顾家大夫人身边,昨儿个顾家大夫人跟家里人商量,除了避开了顾家老夫人和顾家三房,其他的人都没瞒着。 几姑嫂看着顾家大夫人今天难得的失态,互相看了看,都不敢说话。 顾家这位姑太太被丢的事情,一直是顾家的忌讳。 几个小辈之间,也就只有几个男丁知道,至于娶回来的媳妇还有闺女,都不知情。 只知道家里有个姑太太,很小就丢了,是顾家老夫人的一块心病,都几十年过去了,还每天祈祷这姑太太能找回来。 人人都知道,这不过是奢望,丢了几十年了,若是运气不好,说不定早就去了,哪里还能找回来。 昨儿个听顾家大夫人说那丢了几十年的姑太太找到了,所有的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甚至还有人心底暗自猜测,这不会是个阴谋吧?不然这都丢了几十年了,怎么可能找回来? 可是看顾家大老爷和顾家大夫人笃定的态度,她们也不敢说。 一夜没睡好,一早上也都在顾家大夫人的房里等着,都想看看,这个丢了几十年的姑太太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尤其是看到顾家大夫人,将最疼爱的幺子赶去接人,几个本来还有几分轻视之心的女眷,态度都郑重了许多。 此刻,张婆子母女和宋重锦还没到,顾家大夫人一心只在她们身上,有些神不守舍。 二儿媳安氏,和楼氏交换了一个眼神,又看了看两个堂小姑子,本来想说点什么,话到了嘴边,到底咽下去了。 她本是次子媳妇,按理说,这顾家也轮不到她管事,只不过是长嫂华氏跟随长兄顾长栾去了任地。 顾家大夫人也不是个爱揽权的,才让她上手。 安氏心中明白,她能管家也不过这几年,等长嫂回来,她也就该交权了,可管家的这么些年,尝到了权利的滋味,怎么舍得轻易放下? 因此格外的讨好顾家大夫人,只希望到时候长兄一房回来,婆婆看在自己平日里管事得力的份上,能对他们二房格外看待些。 这个家中,安氏嫁进来这么些年,看得清楚明白。 顾家如今其他两房不说,就大房这三兄弟里,将来仕途,前程,其实大致都安排好了,只要不出格,顺着这个安排,将来都会过得不错。 顾家大房嫡长子顾长栾,早在前年就外放,如今正是江南富庶之地的知府,娶妻华氏,膝下也有两子一女,按理说,他们本是嫡长子,就算外放,华氏也该留在家中侍奉公婆。 顾家大夫人不是那种挫磨恶心人的恶婆婆,并没有说让华氏留在家里伺候她,或者让华氏跟着儿子去上任,将孙子孙女留在手里,辖制华氏。 她知道做人媳妇和做娘亲的心,十分干脆的让大儿子一家都去了,反正家中还有老二一家,还有老幺,也不愁没人孝顺。 华氏也是明白人,感激婆母这般大度,更是孝顺,虽然在外头,可逢年过节,那年礼都是厚厚的,还表示,若是顾长栾还继续外放,等大儿子满十岁后,就送他回来,接受顾家大老爷的教导,也替他们夫妻承欢膝下。 顾长栾只要不出错,在外熬上几年,等到回京,那就仕途平坦,他日未必不能位极人臣。 嫡次子顾长桓,在这一辈兄弟里排行第三,娶的妻子,是他上峰之女,安氏。 安氏是个性子爽快的女子,本人也极为精明强干,嫁过来后,和婆母,妯娌、姑嫂之间关系都颇为不错。 虽然有些小心思,可也都是人之常情,并没有失去分寸,因此顾家大夫人还颇为信重。 顾长桓如今是四品鸿胪寺卿,公事也就罢了,在家也板着脸,极为方正,一并家中的子侄都十分怕他。 顾子楷是幺子,不仅父母疼爱,因着和几个兄长年纪相差大,几个兄长也都疼他。 顾家大夫人还生有一个女儿,顾长桐,早些年嫁给武安侯世子为妻,夫妻相敬如宾,日子也还算过得不错。 顾家这样的,在京城已经算是顶好的,门风清正之家了。 当初安氏和楼氏能嫁进顾家,也不知多少小姐妹羡慕嫉妒恨呢,尤其是顾家大夫人这个婆母,这般慈和,实在是难得。 女子嫁人,不就图婆母慈和,夫君疼爱,子女孝顺么? 所以,对于这突然出现的姑太太,顾家两位未出嫁的闺女还好,两个做媳妇的,先警惕了起来。 就怕这认回来的姑太太,万一是那不讲理的,这又初认回来,老夫人,还有公爹,婆母,肯定都是满心愧疚,肯定要多加容让。 她们这做晚辈的,只怕到时候就遭殃了。 第一千两百一十章 家宴 高氏听了,忍不住脸上绯红,啐一口宋弘:“国公爷,锦哥儿还在面前呢——” 宋弘老脸一红,扭头去看宋重锦,却看到那臭小子,捧着一盏茶,低垂着眉眼,似乎什么也没看到,也没听到。 到底还是有几分不好意思,咳嗽了一声道:“时候差不多了,把他们都叫来,大家中午一起吃个饭,也算一家子团聚了。” 高氏也收敛了神色,看了看时辰,一边吩咐厨房那边准备上菜,一边吩咐人去将其他人请来吃饭。 等王永珠到的时候,人都差不多已经到齐了,就剩下她了,所有的人都在等她一个人。 见她进来,大家的眼神,都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宋弘眉头不经意的一皱,只觉得王永珠这个乡下的丫头忒没规矩了,大家都到了,居然让这么多人都等她一个人,也忒拿大了。 只是到底他是公爹,不好说。 打算跟宋重锦私底下提一提,这到底是他媳妇,这般没规矩,人家笑话的还是他不是? 结果,就看到自家那从见面到现在,除了脸黑就没别的表情的儿子,看到王永珠,就露出一丝柔和的笑来,来立刻就起身迎了上去。 在门口握住王永珠的手,嘘寒问暖:“冷不冷?现在才到,可是路上不好走?还是出了什么事?” 那样子,简直看得人牙酸。 王永珠一笑,声音不大不小,恰好全屋子人都听得到:“我不冷!这一听到夫人派人去叫我来吃饭,我怕你等着急了,紧赶慢赶的就来了,没想到还是迟了些。咱们那院子有些偏,不过没事,这么走动一下,正好把胃口走开了,一会子还能多吃点。” 宋重锦看着王永珠喘气都还正常,头发一丝不乱,忍不住眼底就多了一点笑意,嘴上还是心疼:“咱们住的院子偏,路远,你慢些走,可是走累了吧?就算迟一点又怎么了,父亲和夫人怎么会因为这么一点子事情怪罪你?” 得,宋弘哼了一声,这臭小子,还是这般护着这乡下丫头,还说都不能说了。 那边高氏见只有王永珠一人,忙问道:“怎么不见亲家太太?” 王永珠一笑,上前,先跟宋弘和高氏见了礼,其他人心中再不情愿,当着宋弘和高氏的面,也只得上前跟王永珠见礼,毕竟如今她也是国公府的长孙媳。 这才解释:“我娘今儿个上午有些累着了,怕搅了大家的兴致,就不来了。” 高氏身为主母,自然要关心一番:“可要请个大夫去看看?” 王永珠摆摆手:“多谢夫人惦记,只是不用了。让我娘躺躺歇两天就好了。” 一旁的宋重锦还十分紧张:“娘的身子真的没事?真不用大夫?中午她吃什么……” 宋弘听了,犹如嚼了一颗柠檬在嘴里,又酸又涩,他当亲老子的还没享受过这个混小子这般嘘寒问暖呢。 就听王永珠笑:“我难道不是大夫?真有事我能在这里?倒显得你是她亲儿子,我倒成了她媳妇了一般?” 宋弘听不下去了,只得虎着脸:“行了,人到了就好,开饭吧!” 一声令下,就有人下去吩咐厨房上菜。 先前知道宋重锦在外头娶亲了,还是乡下姑娘的宋重钧他们,心里都猜测,这就算长子又如何,娶得媳妇上不得台面,将来只怕也是要闹笑话的。 尤其是他们回去院子里,听下人传来的消息,说宋重锦带近府里的两乡下母女,语言粗俗,开口就骂,闭口就要钱,都只当这两母女恐怕是那种乡下婆子一般的人物。 嘴上不说,心里都憋着坏,等着吃饭的时候看笑话呢。 可等王永珠出现,等着看笑话的几兄弟都傻了。 这特么是乡下农女?开什么玩笑?什么时候乡下农女都长这样了? 满屋子的女眷,不说高氏和几个姨娘,也不提还没出嫁的几个姐妹。 就宋重钧的媳妇阮氏,那也是官宦家的小姐,当初跟卫国公府结亲,那也是考量过,觉得宋重钧很有可能继承卫国公府,成为下一任卫国公,才将女儿许配与他的。 这阮家,是宋重钧的上司,御林卫的副统领之女,家中就这么一个独女,也是千娇百宠长大的。 王永珠跟阮氏站在一起,并不逊色,反倒比阮氏还多了一些说不出来的东西。 就他们几兄弟,再昧着良心,也不能说人家王永珠上不得台面。 几兄弟笑话没看成,只得在心里骂宋重锦走了狗屎运。 虽然是家宴,到底是分开了两桌,男女各一桌。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就该做媳妇的来伺候婆婆吃饭,当然,当初阮氏嫁进来的时候,也曾要伺候高氏用饭。 高氏也只是意思意思的让阮氏夹了两筷子菜,也就罢了。 如今,大家有心看宋重锦和王永珠笑话,就都看着王永珠,等着她表现。 王永珠心里一笑,等着她表现?来伺候高氏用饭?只怕高氏享受不来啊! 面上还是装着很惊讶:“大家都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又没有饭菜?” 上午被骂得羞愤得喊不活了的宋重绮,被袁姨娘安慰了好半天,又有高氏派去的教导嬷嬷给她说了好大一通道理,才勉强消停了。 这家宴本来打算托病不来的,可袁姨娘苦口婆心的劝她,今儿要是她敢不来,那不是不给宋重锦一家面子,而是打了国公爷的脸。 她如今还没出嫁,本来高氏只是嫡母,若是再得罪了国公爷,还要不要风光出嫁的?那国公爷许诺的庄子铺子不给了怎么办? 说别的,宋重绮说不得还不在乎,可这一涉及到嫁妆,宋重绮就算心里再不甘愿,到底还是重新梳妆打扮,拿脂粉遮盖了一下,气鼓鼓的来了。 本来见到宋弘,就打算告状的,因为这个,她虽然重新打扮了,还故意将哭得红肿的眼睛露出来,就等宋弘一问,就哭诉的。 可没想到宋弘压根就没看她一眼,不管她如何用帕子将眼睛揉得更红也好,还是一脸不高兴也好,都没人搭理她。 就连她同胞的兄弟宋重铭,听了她一番哭诉,也只说她活该,眼皮子浅。 说不过一个玉镯子,能值什么? 第一千两百一十七章 不放心 “若那顾家的下人看不上我,我还倒给钱给她们?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那是她们是主子,还是你老娘我是主子?要是顾家下人都这样,你老娘我先拿大耳瓜子扇了,再问上你外祖母和大舅母的脸,这就是京城里的规矩?” “当主子的还要被下人拿捏?讨好她们不成?若真手头太撒漫,人家岂不是当你娘是冤大头?有事没事的来娘面前晃讨赏钱?有多少金山银山够这么败的?”张婆子眼睛一竖,十分不痛快的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对不住他们顾家,生怕他们养不活下人,帮着养活呢!我呸!你娘我才不当这人傻钱多的冤大头呢!这些事情,你娘自有分寸,你就别操心了!” 说完,又不放心起王永珠来:“我说闺女啊,你就是心软面嫩。你娘我来这国公府几个月,别的没看出来,倒是发现这主仆之间的关系,就跟当初在七里墩,娘跟你几个哥哥和嫂子之间的关系差不多。” “你强了,她们就弱了。你要是给了她们点好脸色,心疼她们一会子,倒是惯了她们,一个个的蹬鼻子上脸,把自己还当成个人物了!” “当年,你娘收拾得你大哥和林氏那个贱人,不管心里多不痛快,还得服服帖帖的听话不是?后来娘心软了些,家里日子好过了,对他们也松了些,不就出了那些妖蛾子么?” “你那便宜婆婆,看着是个和善人,可管家这么多年,那可不是靠着给下人打赏钱做到的。等娘去了顾家,你在这府里,成日里要和她打交道,你可得留心学学。” “当然,你学她管家的手段就好了,可别学她那性子。好端端的明媒正娶的正房太太,底下那些姨娘小老婆,好不好的,提脚卖了谁敢说什么?非要憋屈自己,将那些小老婆倒是供得高高的,供得人家生儿育女了,她倒是孤零零一个,啥都没落着,这不是缺心眼是什么?” “你要是敢学你那便宜婆婆这缺心眼,娘就是拼着让你恨一辈子,也不能答应,知道吗?”张婆子不放心的叮嘱道。 王永珠哭笑不得,自己娘从哪里能看出来,自己是高氏那样的性子? 若将来宋重锦变心了,不说别的,立马锤他一顿再合离。 若是宋重锦既不答应合离,又要有那花花心思,二话不说,打断他的狗腿没商量! 不过为了让张婆子安心,还得满口子答应:“娘,您放心!你闺女我又不傻!才不会做这样的糊涂事呢!您就放心吧!” 看着张婆子不放心的眼神,只得又立下无数保证来。 好不容易哄得张婆子放心了,王永珠才叫吴婆子进来交待她,让她回去也收拾收拾,明儿一早就跟这张婆子到顾家去。 “吴婶子,这去了顾家,我娘就交给你了!你去了那边府里,别的一概不管,只守着我娘就是了,除了我娘的话,别人的话一概不用听。” “若是顾家有怠慢我娘的地方,你立刻偷偷叫人送信过来,我会派大壮兄弟俩,轮流每天去顾家的后门侯着,有是什么事情找他们就是了。” 吴婆子听了,拍着胸脯保证,每日里绝对不离开张婆子左右,一定好好照顾老太太。 王永珠叮嘱完,示意吴婆子去收拾东西,自己又去安排其他的事情,还得给外头的杨宗保递个信,告诉他这事,顺便也要他安排两个人,到顾家外头去,有什么事情,也好有个后手。 安顿好了一切,又将吴婆子喊去,私底下嘱咐了几句话,才放吴婆子出来。 等她忙完一切,都洗漱上炕了,宋重锦才带着一身凉气回来。 脸色黑沉沉的,先在薰笼上烘暖和了手,又梳洗了一番,换了家常的衣裳也上了炕,才跟王永珠小声的说起宋弘叫他过去的事情。 宋弘是听到下面的人来报,说今儿一早顾家的幺子顾子楷就亲自来接老大两口子,还有他那个岳母,一起去顾家做客。 开始还没当回事,他也曾听高氏说过,说顾家大夫人似乎对张婆子母女格外的优待,还以为是看在顾子楷在荆县得到张婆子母女照顾的原因。 可后来他们都回来了,顾子楷还追着上门,据说是神色着急难看,又跟着进院子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倒是急切的赶回去了。 到了晚上,又打发了小厮来,跟宋重锦说了会子话,因为是在院子中间,声音又压得很低,只模模糊糊的听到,“……已经好了……不用牵挂……明日再来接……”几句。 宋弘才起了疑心,这顾子楷和自家老大关系再好,可这女眷交往,也没有这样,才回来就定下第二日邀约的。 再联想起顾家大夫人对张婆子母女的态度,宋弘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自己这个儿子,如今看着倒是乖顺听话,可宋弘知道,他可不是个省心的,说不定私底下就在谋划着什么呢。 这不,叫了宋重锦过来,不管自己怎么拐弯抹角的问他,关于顾家的情况,他和顾子楷之间的关系,和顾家的关系。 这臭小子,只一问摇头三不知,要不就顾左右而言其他,一句老实话没有。 只说自己被顾家大老爷留在前头考较文章,后面的事情一概不知。 什么顾子楷跟进院子里,只停留了一会就立马走了,原是听说王永珠是杜老爷子的关门弟子,来替家里的老太太求药的。 又说王永珠将药给了,顾子楷就走了,可能是不放心,所以才说要明日接王永珠去顾府里再给老太太摸摸脉吧。 这解释倒是合情合理,可宋弘就觉得宋重锦这话里水分太多,隐瞒了很重要的东西。 到底这是自己儿子,不是自己的敌人,真不说,宋弘也没法子,总不能严刑逼供吧? 再看看天色,知道时候不早了,再问也问不出个什么来,也就只能叹叹气,让宋重锦退下回来休息了。 宋重锦裹着被子,冷声道:“事不宜迟,等明天一早就将娘送到顾家去。你帮娘把东西都收拾好了吧?” 王永珠点点头,心里都明白,可还是有些难受。 宋重锦拍拍王永珠的肩膀:“你别怕,不是还有我么?若是舍不得娘,你没事的时候,就去顾家陪着娘,谁敢说你不成?只怕到时候,就算你不去,我那便宜爹还要催着你去呢,到时候和娘见面的日子尽有的。” 王永珠一想宋重锦说的话,还真是这样,那满腔离别舍不得之情还真消散了几分。 第一千两百一十八章 一团和气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果然顾子楷就又亲自驾着来接人了。 有了昨日宋重锦在宋弘面前说的送药和今日要去给顾家老太太摸脉,倒也没人多想。 更何况张婆子的东西,昨天经过王永珠的精简,也就两个包裹,让吴婆子背着人,趁人不注意,就给塞到马车上了。 用了早饭,王永珠陪着张婆子上了马车,顾子楷在一旁守护着,一路径直就去了顾家。 留下宋重锦看家。 果不其然,没一会,高氏就派人来问,要不要用车,什么时候去接张婆子母女。 宋重锦只说不用,等忙完,顾家自然会派人送回来的。 高氏那边的人得了消息,这才回去禀告了。 这边王永珠和张婆子到了顾家,顾家大夫人迎了出来,看到张婆子身后跟着一个婆子,手里还拎着几个包裹,忙吩咐人将那些包裹都接过来,让小心的送到老夫人对院子里去。 一面就拉着张婆子的手:“小妹,你能搬过来住陪着娘,可真是太好不过了。昨儿个连夜,娘就吩咐着把你要住的屋子给收出来了,你且先住下,要是有什么不合意的,咱们再慢慢改。” 说着,一群人簇拥着,就到了顾家老夫人的院子里,老夫人已经眼巴巴的在等着了。 先见几个下人,捧着几个包裹进来,说是姑太太的东西,老夫人那提了一夜的心,终于放回到了肚子里。 等顾家大夫人带着人进院子的时候,老夫人正在东厢房门口,指挥着下人们对里面的陈设做最后的调整,一时嫌弃那宝石盆景不好,一时又觉得那帐幔太素净了,指使得下人们团团转。 下人们这么冷的天,一个个都累出来一头的汗。 看到张婆子到了,顾家老夫人立拉着她去屋里看,直言有不喜欢的就提出来,立刻就给换了。 张婆子和王永珠看着这东厢房,三间敞亮的屋子,屋子里温暖如春,靠着墙的博古架上,摆放着各色珍玩。 左边是卧室,右边是起居室,平日里活动都在这屋里。 卧室里摆放着一张拔步床,雕刻精美,挂着银红色的撒花帐,床前还悬着几个做工精美的香囊,散发着幽幽的香气。 床上铺着厚厚的被褥,薰得喷香扑鼻。 还有精巧的梳妆台,镶嵌着一面水银镜,照得人纤豪必现,梳妆盒半散开着,露出里面满满的首饰来。 台子上摆满了各色头油,胭脂水粉,比起最上等人家贵女的绣房也毫不逊色。 张婆子眼睛都看花了,看什么都好,尤其是那面镜子,照得人清楚得脸上的汗毛皱纹都看得一清二楚,可比那什么铜镜好多了。 那边起居室那边,还连着一个浴室,里面放着浴桶,还有各色洗漱用品,一应俱全。 要说这屋子什么都好,就一样,实在像是个十七八的大姑娘的房间,她都这么大年纪了,还住在这么粉嫩的房间里,自己都觉得有些不自在。 本来想说点什么,可回头看着顾家老夫人期盼表演的眼神,张婆子艰难的将意见都给吞了回去,算了算了,不过是屋子,怎么不是住? 就当她老了也要俏上一回也就是了! 因此在顾家老夫人的眼神下,只点头说好:“这屋子收拾得只怕神仙也能住得了,我再没有不满意的。劳娘和大嫂子为我费心了!” 张婆子不是那不知事的,这自家娘虽然是老夫人,可看这顾家都是大嫂子当家作主呢。 自己娘这么大张旗鼓的给自己收拾屋子,顾家大夫人作为当家夫人,自然是她出力的多。 自己又不是那不懂事的孩子,既然要在顾家长住下去,该处好的关系还得处好不是? 顾家大夫人忙活了一场,自己若是连谢都不谢一句,岂不是太托大了? 果然,张婆子这话一说出来,顾家大夫人脸上的笑就更真心了。 她嫁到顾家来,这么多年,婆婆慈爱,夫君疼惜,子女都孝顺,因此她爱屋及乌,对顾家的人都颇为照顾,尤其是夫君和婆婆挂在心上大半辈子的小姑子,这般遭遇,她也是心疼不已。 接张婆子来家里住,一是为了安婆婆和夫君的心,二来也是跟张婆子虽然相处不多,可也看得出来,虽然这小姑子看着泼辣,脑子却清楚的很。 性格泼辣不要紧,千人千面,脑子清楚却是最重要的。 若是个脑子不清楚的,仗着这么多年婆婆和夫君的愧疚做妖怎么办? 因此,她先跟张婆子母女接触了一番后,才放下一半的心来。 此刻听了张婆子这话,就更是对张婆子这个小姑子多了几分真心,谁不希望自己做的事情,能得到别人的感谢呢? 顾家大夫人笑盈盈的就开口:“咱们一家人,且莫说这些外道的话。这本就是妹子你的家,自己家里住着,有什么需用的只管开口,别不好意思。” 张婆子该圆滑的时候,也是十分会说话的:“大嫂子这般细心,什么都准备了,色色都是齐备的,这里面还有好些东西我连见都没见过呢。这么些东西,我都不知道用到什么时候去呢,再没有需用的了。” 姑嫂两人语笑嫣嫣,一团和气。 看在顾家老太太眼里,就十分的欣慰,也在一旁道:“你这大嫂子,最是细心孝顺,这么些年,她孝顺我比你大哥还多些,也幸亏有她一直开解我,不然这么些年来,我只怕都熬不到今天了——” 一时张婆子又郑重谢过顾家大夫人。 顾家大夫人并不居功,只说是为人媳妇的本份。 婆媳姑嫂那真是极为和谐。 王永珠冷眼看了这半日,才渐渐放下心来。 这顾家大夫人通情达理,又十分豁达,那顾家老太太也是个精明的老太太。 自家娘只要不踩她们的底线,这在顾家的日子会十分安稳舒服。 看了这张婆子的屋子,又移步出来,顾家老夫人就顺嘴问了一句,带了几个人来伺候?又说以后这些人的月钱就在顾家领好了。 听张婆子说只带了一个婆子,顿时眼圈就红了,自家妞妞,居然能使唤的只有一个婆子,这哪里像是顾家的千金气派? 第一千两百一十九章 一身冷汗 顿时就要将自己身边最贴身的嬷嬷指给张婆子,又要将身边贴身的大丫鬟也要给张婆子。 张婆子连忙拒绝:“娘,我用不着那么多人伺候。以前没人伺候,我都过了几十年,如今这婆子还是托着我家珠儿的福,非要买给我使唤的,有她一个就够了,我哪里用得着人伺候?” “在那国公府里,也是分了一大堆丫头婆子过去,一个人恨不得七八人围着,十几只眼睛盯着,你一动就一窝蜂的围上来,知道的是伺候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要上来抢钱呢!” “说是要伺候我穿衣裳,洗脸,我又不是没手没脚,就算是要人伺候,一个人就能干得来了,哪里用得上这么些人?一个个就干那么点子活,穿得跟主子小姐一样,下头还有小丫头伺候她们。” “吃得也不比主子差,一个个比主子还有派头,又还给她们发月钱,逢年过节的还打赏,这哪里是让下人来伺候自己,这是上辈子欠了她们银子,这辈子还债呢!因着这个,我将那边国公府里的人能退的都退回去了,不能退的,都让我赶去扫院子、劈柴、种菜去了!反正不能养着她们吃白饭!” “我就是这么个脾气,就算娘将人给我,我也没有使唤她们的地方,岂不是浪费了?更何况这些人都是娘使唤顺手的老人,若是给了我,再找人来伺候娘,岂不是不顺手?” “总不能因为我刚回来,就让娘连个合心意的丫头婆子都没有了吧?娘也不用担心我,我跟娘住在一个院子里,真有什么事情,吩咐一声,莫非她们还敢不听我使唤不成?” “所以真不用给我安排下人,我蹭着娘院子里的人用用就好了!” 听了这话,顾家老夫人哭笑不得,一面又心疼自家闺女受了苦,一面见自家闺女这般不乐意,也不愿违逆了她的意思。 顾家大夫人却听得脸色变了变,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她从小长大的氛围,看到的一切,谁不是丫鬟婆子围着长大的,门第越高,那主子身边伺候的人就越多。 一直都是这么长大,身边手帕交小姐们都过着这样的日子,嫁到顾家来后,更是如此。 尤其是这些年来,顾家人丁还算兴旺,除了三房那边子嗣略微单薄些外,她们大房和二房下一辈都好几个呢。 如今这年纪都大了,三个哥儿都成了亲,又嫁了两个闺女,家中还有两个哥儿没娶妻,两个姐儿没嫁。 这些年的开销也是一年比一年多,人口多了,伺候的人也多了,加上儿媳妇嫁进来,也带了陪房家人的,一代代的,下人也生儿育女。 下人的子女们长大了,都念着在府里的好处,不愿意出去,想着法子的想让自家的孩子进府里来领差事。 本来位置就那么多,可这等着差事的人太多了,她也不是那不近人情的,来求情说好话的,都是跟在自己身边的老人,也不好折了面子。 这么些年来,为了安置这些下人的子女,她也在府里多增添了好多位置。 不说别的,就每个主子身边,伺候的人都多了好几个,更不用说什么打扫的,做粗活的。 这几年每年开销下人的月钱,还有各色开支,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以往还不觉得,因着她陪嫁丰厚,自己又颇有理财手段,顾家的产业也颇丰,虽然开销看着一年比一年多些,她也没有多想。 今天听张婆子这么一说,顾家大夫人却听了进去,顺着那话想去,这岂不是顾家男人在外头拼死拼活的做事,她身为当家主母努力打理庶务,每年挣下的这些银子,倒是养了这些下人不成? 想想如今没出阁的两个姑娘,身边大丫鬟就四个,二等丫头六个,三等小丫头八个,还不算打扫的婆子,奶嬷嬷,教导规矩的嬷嬷。 一个小院子里,一个主子,伺候的人就有二三十号人。 更不用说那成了亲的小主子,除了这些配备,还有成亲的媳妇带进来的陪房,尤其是儿子,每人身边还多四个小厮,外头还有跑腿的长随。 这么一算,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顾家大夫人忍不住后背冒了一层冷汗。 不过顾家大夫人到底心思沉稳,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却一点不见异色,还笑着道:“既然如此,也就依了妹子,只是到底一个人伺候,恐怕也有些不凑手。” “若是妹子不嫌弃,我送妹子一个嬷嬷,是当初教养过我的嬷嬷,因着家中无人,我也曾答应奉养她。为人再和气不过,不如叫她过来,别的不说,这府里的事情,她大多知道的,让她指点指点妹子带过来的那个婆子,等那婆子熟悉了咱们家,我再让她回去我那边。这样可好?” 这是怕张婆子带来的下人,不熟悉顾家,也担心老夫人院子里的人一时没看顾好,委屈了张婆子。 送一个人来,调教一下吴婆子,等吴婆子熟悉顾家后,再回去。 也是表明自己并没有往张婆子和顾家老太太院子里插人手的意思。 大家都听明白了,张婆子也就不再推迟了,十分坦荡的点头接受了:“嫂子这样安排最好不过了!先谢过嫂子了!” 说了几句话,看时候,顾家大夫人就吩咐摆饭,又让人去请楼氏、安氏还有两个侄女来吃饭。 这去请的人还没来,倒是听到院子门口一阵喧哗,像是有什么人在争吵。 王永珠耳朵尖,就听到有个女声十分尖利:“你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挡在门口坐什么?还不让开?我要去见老太太!我倒要问问,这家里来客人了,怎么就瞒着我们三房?莫非是见不得人不成?” “好哇,都欺负我们三房没人是不是?当家的,你听听,你看看啊,这就是你们顾家人啊!一个个嘴上说的好听,什么都是一家人!这哪里拿咱们当一家人?有点事情,瞒得死死的,生怕咱们知道了!” “今儿个我还非要看看,这到底是来的哪门子的打秋风的客人?要不要脸了?昨儿个来了,想是见了我们顾家的好,今儿个还拖家带口袋,把行李都给搬来了?莫非是要在我们顾家常住不成?” 第一千两百二十章 三房 一听这语气,王永珠就猜到了,这恐怕就是那顾家三夫人,自己那三舅母? 昨天听顾家大夫人也都介绍过来,这三舅舅叫顾长印,娶得是个金姓商户之女,本是京城一家二流商户的女儿,虽然没读什么书,也就勉强识得几个字,可生得一副如花似玉的好容貌。 在踏春的时候,偶遇了顾长印,两人一见钟情。 顾长印回来后,就茶不思饭不想的一心惦记那金家的女儿,当时他还是大房唯一的子嗣,大夫人一贯的溺爱,开始还不同意,架不住顾长印撒泼打滚绝食的闹着,非金家女儿不娶,也就松了口。 那金家的女儿嫁给顾长印后,倒是夫妻相得,臭味相投。 金家女高嫁进顾家后,开始还有几分谨慎小心,可架不住顾长印是个为爱痴狂的,娶了金家女后,那真是如珠似宝,跟鬼迷了心窍一般,事事都将金家女放在第一位,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捧得高高的。 金家女也是个顺竿爬的,见顾长印对她千依百顺,也就渐渐的拿起乔来。 本来该晨昏定省,殷勤服侍大房夫人这个嫡婆婆的,可她偏偏拿张做致的,今儿喊头疼,明儿个心口闷,变着花样的偷懒不去给婆婆请安。 大房夫人难得叫她伺候用一回饭,回到房里,就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顾长印一问,还支支吾吾的好像要遮掩些什么,然后总是不经意的让顾长印看到她被烫红的手指头,撞青的膝盖。 再不,就有金氏的贴身丫鬟,总是会一副忍无可忍,替她家姑娘喊冤抱不平的架势,说她姑娘如何如何委屈。 顾长印一贯没脑子,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心中如今最爱重金氏,那自然满心满眼都是她。 顾家老爷子的大哥去的早,大夫人刻意养歪,这顾长印一贯是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的脾气,听说自己心爱的女人受了这般委屈,哪里还忍得住。 没头没脑的跑到嫡母面前一顿发作,说嫡母不慈,故意为难金氏,又威胁嫡母,说若是再这般为难金氏,别怪他不客气,将来可不会赡养嫡母。 把那嫡母给气了个倒仰,从此再也不让金氏在面前晃悠了。 有了顾长印这个棒槌为金氏兜底,金氏越发的就张狂起来,仗着她能拿捏顾长印,先是压倒了嫡母,慢慢的,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还想着长房的身份,对着顾家老爷子这一房指手画脚起来。 顾家老夫人先前不知道这顾长印是自己的幺儿,只想着因为他,自己的女儿和儿子丢的丢,死的死,虽然说理智提醒自己不该迁怒他。 可终究心底是厌恶的,这金氏居然还想对着隔房的长辈指手画脚,顾家老夫人能让她得逞? 毫不留情的当众让金氏出了个丑,就差没指着鼻子让金氏滚了。 金氏嫁进顾家后,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回去就寻死觅活的闹个不休。 闹得顾长印心肝都是疼的,不管不顾的跑到顾家老夫人面前要替金氏讨个公道,被顾家老夫人一巴掌给扇傻了,不仅如此,顾家老夫人还撂下话,若是再这样目无尊长,她可不是那好脾气的大嫂,好不好的,先打上一顿再到顾老太爷面前讨个说法去。 顾长印和金氏踢了铁板,才知道这顾家也不是人人都如同他们长房的夫人那么好说话的,也就安分了些时日。 后来金氏也看出来了,只要他们俩口子不去三房作死,不管他们怎么在大房折腾,都无人管他们,也就关起门来,在大房里耀武扬威。 没曾想,等顾家大房夫人去世之前,爆出那惊天秘密来,大家都傻了。 尤其是顾长印和金氏,以前还是隔房的婶子,都能抽他们没商量,这真成了人家生的儿子,那岂不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两口子在大房好日子过了这么些年,哪里肯去给三房当儿子,低声下气去? 更何况,这如今顾长印顺理成章的接手了当年顾家大房大老爷留下的私房,也早就将顾家当作他的囊中之物了。 这突然被变成了三房的儿子,岂不是这偌大的顾家,要和别人一起分了?他还分不到大头? 这让顾长印怎么能接受? 金氏本就是商户自家的女儿,一贯对钱财看得最重要,两口子眼看着这马上要吃到的鸭子,居然就要飞了,那简直是挖心摘肝一般难受。 千般不肯万般不愿意,上窜下跳的就是不想被认回去。 后来没法子了,逼得顾家老太爷和老爷子都表态,说大房的东西都是他们的,以后这顾家的东西,也都是三兄弟平分,这才勉强同意了。 如此这般后,大房变成了三房,本来顾长印心中就不服气,又有金氏一直在耳边吹枕头风,这顾长印本来跟亲生父母没什么感情,越发的冷淡生疏起来。 若是一直这样,等顾家老爷子去了后,三兄弟一分家,渐渐少了来往,各过各的也就是了。 偏偏顾家老爷子,一辈子到老了,发现妻儿离心,自觉对不住他们,又更觉得对不住这个小儿子,若是这小儿子长在他们膝下,由他们夫妻教导,想必如今也跟他两个兄长一般出息了。 老大和老二已经成家立业,不论是官场还是后院生活,顾老爷子都没插上过手。 干脆就将剩下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顾长印身上,想着若是能将小儿子矫正过来,好生得调教一番,也能弥补这个遗憾了。 也不知是不是虐恋情深,顾长印这般不成器,文不成武不就的,偏生到了后来,顾老爷子最放不下的还是他。 连死之前,明知道老大和老二对这个弟弟感情平平,还非闹着不分家,想让两个孩子看在相同血脉的份上,对老三这个孩子,多加照顾。 用顾老爷子的话说,是他们做父母的对不住这个孩子,若是这孩子一直在他们身边,如今说不得也是跟老大老二一般,功成名就。 老三如今这样,他就是死了都闭不上眼睛。 第一千两百二十一章 终归是要见面的 搞得当初顾家大老爷和二老爷都怀疑,到底是谁对不住谁啊?难道不是他们的大伯对不住他们一家子,尤其是对不住他们的亲娘和小妹吗? 老三虽然没在父母身边长大,可也是金尊玉贵的被人捧着长大,虽然大伯母是嫡母,可先有大伯护着,后有祖父护着,他就没受过委屈好吗? 等大伯和祖父去了,还有他这个当爹的,一门心思要弥补老三。 当初丢的小妹,如今还生死不知呢!这老三生在顾家,长在顾家,中间就有那么一两年,也是被人精心照顾着的,这也叫对不住? 只是顾家老爷子人都要挂了,这做儿子的,总不能这个时候还硬顶着不答应吧?那岂不是不孝? 还好亲娘给力,心里清楚,直接将家分了,虽然分产不分居,到底名义上也是两家人了。 也幸好有顾老夫人压着,又名义上分了家,再后来的无数次,顾长卿和顾长即都无比庆幸。 顾长印和金氏有了顾老爷子临终之前的话,就当有了尚方宝剑一般,反正当顾家家主无望了,索性两口子也就破罐子破摔了。 受金氏的影响,顾长印也就爱上了财,开始还想着借着顾家的名声,在外头捞些钱财什么的,被顾长卿和顾长即下了狠手,断了他们的念想。 既然外头捞不到钱财,两口子先是老实了一阵子。 说来,顾长印倒是对金氏长情,这么多年来,身边就金氏一个,不管金氏如何闹腾,顾长印都没变过心。 可偏偏,两夫妻这般恩爱,却一直没有生养。 也因为这个,金氏倒是一直不敢太过分,毕竟无子是硬伤。 好不容易,在金氏三十多才有了顾子栋这一个宝贝金疙瘩,换做别家,这个年龄都要抱孙子了。 也亏得顾家老夫人再不待见顾长印,可也不是那非要拆散儿子和儿媳的恶人,也不曾给顾长印房里塞人。 两口子这把年纪,才有了这个儿子,那真是恨不得将全天下的好东西都给这个儿子。 金氏生了儿子,那架子又抖了起来,觉得自己腰杆子也硬起来了。 加上他们两口子本就不事生产,除了花钱,一概不会。 就连分给他们的家业,也都是顾家大房这边的管事一并管着,每年他们只坐等收钱。 有了儿子后,老三两口子也开始为这个儿子打算了。 可顾子栋别的没遗传到,两口子骨子里的不爱读书,文不成武不就是遗传了个十足。 加上两口子会生不会教,养得顾子栋也是眼空心大,看中了一样东西,就非要弄到手不可。 为这个,三房两口子是脸都不要了,腆着脸没少找大房和二房讨要东西,或者直接以长辈的态度,硬逼着大房二房的侄子侄女们,将自家儿子看中的东西给强要过来。 若是不给,金氏就撒泼打滚,只说当兄长的虐待弟弟,要么就说侄子侄女晚辈不尊敬长辈,要去祠堂哭太爷去如何如何。 顾家人大多是谦谦君子,哪里见过金氏这样的,总归也是些小东西,也就只咬牙认了。 只是人人皆避三房唯恐不及。 金氏和顾长印心里明白,可他们也是没办法,如今是顾长卿当家,这兄长当家和亲爹当家可就不一样了。 更不用说,若是等顾家老夫人一去,只怕他们就真的要被分出去,成为顾家的旁支了。 不趁着这个时候多捞一点,要一点好处,真分出去了怎么办? 他们两口子也就罢了,顾子栋这根三房的独苗怎么办? 都说为人父母者,为子女计深远,顾长印和金氏看自己的儿子,那是屎壳郎还觉得自家的崽都是香的,也是怎么看怎么好。 只觉得自家儿子不成器,都是被大房和二房的故意压制的。 觉得是大房和二房肯定有什么方法,或者使了什么手段,用了顾家的门路,才将他们两房的儿子都教出了头。 一定是心怀愤恨,恼恨他们分了顾家的家业,所以才使出这样的手段来,要压制他们三房,让他们三房没有出头之日。 自然就恨上了大房和二房,那几个大的侄子也就算了,可最小的侄子顾子楷,和自家之栋年龄相隔不过两三岁,偏偏他有的亲爹兄长都在朝中当官,所以大家也都捧他臭脚,不然一个毛头小子,凭啥在京城里有那么大的名气? 都是炒作! 炒作也就罢了,还生生压了自家儿子一头,这不是故意的是什么?早就知道顾家大房不是个好的! 金氏因为这个,深恨顾子楷,也曾暗地里使过不少坏。 还好顾家大房这边大夫人篱笆扎得严实,又一直不放心三房那边,时刻警惕着,才让金氏的图谋没成。 可也有好几次,顾家男丁都差点中招。 金氏别的眼光格局没有,可偏偏使阴招很是有一套,这么多次,大房和二房明知道是她,可却总是抓不到她的把柄,也只能暗中防着。 家中的下人也时常梳理,可金氏总是能在你不防备的时候,出来恶心一下。 这不,本来顾大夫人让人都瞒着三房那边,不让他们知道这小姑子找回来的消息。 这才隔了一天,三房那边就得到了消息,只不过传话的人,说得也含糊,只说是那边来了客人,连老太太都惊动了,说是拉着人哭什么的。 这当初顾家伺候的那批老人都去得差不多了,如今伺候的这些人,还真不知道顾家当年的事情。 可金氏是知道的啊,她第一反应就是,莫非是当年那个丢了的大姑子找回来了? 可她立刻就告诉自己,不可能,这都丢了几十年了,怎么还可能找回来?说不得早就死在外头了,也就那老太太还不死心呢! 说不得是这大房又打着什么主意,弄个假的来,哄老太太开心? 或者是看着老太太年岁已高,没几天活头了,想弄个假的来,将老太太和当年的顾老太夫人手里的嫁妆给哄到手。 要知道当年那老太夫人可留下话的,说是大姑子找回来,她全部的私房嫁妆都留给大姑子。 更不用说老太太,就以她这么多年没放弃的那个劲头,想来,那大姑子真找回来,不得什么都给她? 那可不行!这些嫁妆私房,她都打听过了,可不得了,两代祖母攒下的东西,少说也几万的银子呢,凭什么都给一个丢了几十年的大姑子?便宜给外人? 金氏一听就坐不住了,带上几个心腹婆子,杀气腾腾的就冲到老夫人的院子门口了。 老夫人院子里的人知道自家主子最是不喜金氏,又看金氏那一脸就是来找茬的表情,谁敢放她进去?只死命拦着。 可金氏到底是主子,她们做下人的,也只能拦着不让人进去,拦不住金氏那一张嘴啊。 这么大的动静,顾家老夫人、大夫人自然都听见了。 顾家老夫人脸上就露出怒色来,今儿个她的妞妞好不容易回家,老三家的那个居然敢在自己院门口大放厥词,看来往日里还是太给她们脸了。 顾家大夫人看着顾家老夫人铁青的脸色,忙道:“娘,我出去看看,劝劝三弟妹,让她先回去。” 顾家老夫人还没说话,王永珠开口了:“既然是三舅母来了,都是一家子骨肉,正好我也拜见一下。” 听了王永珠这话,顾家大夫人愣了一下,扭头去看顾家老夫人和张婆子。 张婆子一贯最是听自家闺女的,听王永珠这么说,也就道:“可不是,我也见见这三弟妹!” 顾家老夫人叹了一口气:“罢了,终归是要见面的,让她进来吧!” 顾家大夫人给下头人使唤了个眼色,那人出去了,没一会,就听着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走进,呼啦一声掀开了帘子,走进来一个美貌的中年妇人。 这妇人,一身绫罗,穿戴得十分富贵,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样子,虽然年纪有些大了,可仍旧看得出来是个美人。 这妇人进来,先极为放肆的扫视了一下全场,看到老夫人身边的张婆子和王永珠后,冷笑了一声,敷衍的给顾家老夫人行了个蹲礼,就站了起来。 带着几分指责的开口了:“老夫人这边有贵客,怎么也不叫儿媳妇过来见客?我们三房就这般拿不出手?见客都丢了老夫人的脸不成?” 第一千两百二十二章 小羊羔or大灰狼? 顾家大夫人见金氏这般不识体统,当着小姑子和外甥女的面,说话这般不客气,脸色也沉了下来:“三弟妹,说来咱们几房都分家了,就算是要见娘和我,好歹也该让人来通报一声吧?这么不声不响的带着人闯隔房的大伯的家,这是什么道理?” “你不要脸面和名声,我们大房还要脸面呢!谁家做儿媳妇的,这般对着婆母说话的?要是三弟不会管教,我这个当大嫂的不介意替他管教一下弟妹!” 金氏这个人,说好听的是识时务,不好听的一点就是怂。 私下使些手段,告个阴状什么的她在行,被顾家大夫人这样当面问到脸上,就有些气虚了:“我,我这不是听说家里来贵客了么?听说失踪多年的姐姐找回来了?既然这找回来了,人都接回来了,怎么就没人通知我们三房一声?” “难道我们三房就不是顾家的人不成?还是我们三房就不是老夫人亲生的了?我这不是越想越生气么?就怕有人在中间挑拨咱们母子婆媳还有兄弟之间的感情啊。” “我这不是一着急,说话就失了分寸么?娘和大嫂子最是知道我这个人的,一贯有口无心,最是没心机的一个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一片心可都是为了顾家。就算看在我这一片心意上,也不该跟我一般计较不是?” 顾家大夫人听着这话就觉得腻歪,什么有口无心,没有心机?呸!都是千年的狐狸,跟谁玩聊斋呢! 没心机能把持着老三那个傻子这么多年,就守着她一个人,身边连个像样的丫头都找不出来? 没心机能每次让老三那个蠢货在前头冲锋陷阵,她躲在后头? 只不过她毕竟是隔房的嫂子,管不着他们房里的事情罢了。 还一片真心为了顾家,谁信啊? 只怕一片心都为了他们三房才是。 “不是我说,三弟妹,你马上也是要当婆婆的人了,怎么做事还这么倒三不着俩的不着调?莫非将来你家子栋娶个媳妇回来,也能三天两头的跑到你屋子里冲着你大呼小叫不成?到底年纪不小了,也该稳重些了。”顾家大夫人皱着眉头说了几句。 金氏一下子眼泪就下来了,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我就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觉得我就一个商户女,嫁到你们顾家来高攀了是不是?这么些年来,你们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我说什么都不对,我做什么都错!处处挑我的不是。换做别人家,本就是一家子的亲戚,就算有什么不对的,大家也就笑笑就过去了,还能真计较不成?” “偏轮到我,就这也不对那也不对。我明明一片真心为家里,在你们看来都是心里藏奸。说来就是你们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们三房,拿我们三房一家子当外人!” 说到最后,拿帕子擦着眼角,就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顾家老夫人和顾家大夫人眼皮子只抽抽,老三家的,这么多年了,总是这么一招,先是将自己的各种小心思洗白,然后就是哭。 哭得好像人人都欺负她一般。 偏老三那个傻的,就跟中了降头一样,就吃她这一套。 只要金氏一哭,顾长印就跟疯狗一样,到处咬人。 这两口子,看着就膈应人,偏又不好拿他们怎么样。 真能怄成内伤。 揉揉额心,顾家大夫人正待开口,就听到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既然你知道自己高攀了顾家,知道大家都不待见你,拿你们三房当外人,不老老实实的呆在里面三房躲着,还出来干啥?” “知道你这叫什么么?你这叫撩贱!先撩就贱!都知道人家不待见你了,还硬要贴上来,惹人心烦,不是贱是什么?” “知道高攀了顾家,那就老老实实的把那小心思收收,不做妖不挑拨是非,谁没事天天管你?知道自己身份不如人家,还硬要压人家一头,这叫什么?这叫作死!” “也就是我娘跟我大嫂子脾气好,这要换做我有这样的媳妇,先将两口子关起来饿上三天,不给饭吃,看还嘴贱不贱?要不要强?” “咋滴,我顾家又不是娶不到媳妇,这世上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平头正脸的女人哪里没有?非得花钱请个祖宗回来供着?也不撒泡尿照照看自己配不配?” “老三是个蠢的,愿意被你拿捏,那是你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人管你们。你要做妖就在你家里,作死都没人管。可跑到我娘面前,梗着个脖子给谁看?” “怎么?不服气?拿眼珠子瞪老娘?不服气也跟老娘憋着!不就仗着老三那个蠢货给你撑腰么?有本事你叫老三来,看老娘不抽得他娘都不认识,才知道老娘的厉害!” 张婆子本来还是坐着的,看这金氏这般态度,一看就是没被婆婆教过做人的,在他们乡下,这样的婆娘,早被收拾老实了。 也就是自家亲娘和大嫂,到底是当官的,要个面子,居然被这样的货色给拿捏了。 这等手段,在张婆子眼里简直不值一提。 本来先前听顾家大夫人他们说起这三房和金氏,张婆子听了就不喜,此刻见了真人,那就越发看不顺眼了。 不说别的,她可是打算在顾家常住的,若是顾家有这么个搅家精,天天这么折腾,也嫌烦不是? 既然顾家人拿这金氏和顾长印没办法,可她拿手啊! 正巧这些日子,在卫国公府收敛自己的脾气,憋屈的厉害,难得有人送上来门来,让她活动活动,就当住在顾家的报酬好了。 因此张婆子在心里只过了一遍,就拿定了主意。 张婆子这话音一落,屋子里安静如鸡,谁都没敢开口说话。 顾家大夫人还好些,她是亲眼目睹过自己这个小姑子手扇齐国公家千金的英姿的,当日小姑子母女俩那可真是技惊四座,声名鹊起,此刻只不过怼了金氏几句,这算啥。 顾家老夫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在她眼里,妞妞这孩子,受了那么多苦,又是在乡下长大的,这才回来,肯定心中惴惴不安,如同那刚出生的小羊羔一般,她做娘的怎么都要护着才是。 可现在看自己闺女,一口一个老娘的,哪里是柔弱的小羊羔,这压根就是一头大灰狼嘛! 反倒衬托得嘤嘤哭泣的金氏,跟个无辜的小羔羊一般。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还抽你! 金氏错愕的看着张婆子,她这一招动不动就嘤嘤嘤的绝技,在顾家少有失手的时候。 因为顾家男人们,除了她的男人和儿子,其余的都避之唯恐不及,平日里连话都不跟她说,属于看到她就掉头走,还美其名曰避嫌。 平日里打交道的也就顾家老夫人和两个妯娌。 顾家老夫人一贯是视她为无物,眼里当没有她一眼。 两个妯娌,也都自持身份,懒得跟她计较,所以,她这一招,屡试不爽。 金氏也知道,她倚仗的其实不过是自家男人和两个妯娌各有各的想法,不跟她一般计较罢了。 有时候她用这一招,逼得大房和二房退步的时候,也曾沾沾自喜,心里笑话过两个妯娌傻,既然喜欢端着架子,那就多吃些闷亏吧,反正占便宜的是她们三房。 时间久了,她习惯了,两个妯娌也都习惯了,只要她祭出这嘤嘤嘤大法来,想要办到的事情,十之七八都能办成。 今天她也这么想着,不管这认回来的大姑子是真是假,反正他们三房是不认的,就是认了,估计脸皮也薄,到时候她三言两语激得那大姑子主动放弃不要老太夫人的嫁妆,事情就成了一半。 到时候再想法子,多哭一哭穷,大房和二房都不是那小气的,到时候三房就能多分上一份了。 操作的好,说不准还能全给他们三房呢。 她主意打得挺好,没想到,这新认回来的大姑子,居然是个混不吝的。 谁家这丢了几十年的闺女,就算是亲闺女,这才认回来,不说步步小心,起码也没必要头一天就得罪兄长吧? 可这认回来的大姑子倒是好,这才一照面,还没相认呢,就劈头盖脸的骂了她一顿。 金氏从嫁到顾家来,还从来没有这么丢脸的时候,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被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一时都被骂傻了,连嘤嘤嘤都停止了,只瞪着张婆子,手指发抖的指着她,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憋得脸都紫涨了,眼睛一翻,就往地上倒去。 这一出,吓得下人们都白了脸,就连顾家大夫人也神色凝重了些,吩咐人去叫大夫去。 虽然她不喜三房和金氏,可这真要将人气出个好歹来,三房顾长印那个棒槌只怕要将天都捅破了。 结果,却被张婆子给拦了下来:“不过就是气晕了,多大点事,还用得着叫大夫?看我的!” 说着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来,蹲下身去,俐落地在金氏的人中那里狠狠的扎了下去。 金氏嗷一嗓子,从地上弹了起来,捂着嘴哭爹喊娘起来。 张婆子这才拍拍手,站起来,翻了个白眼:“继续晕啊?怎么不晕了?老娘告诉你,你今儿个只管晕,扎不醒你算老娘输!” “噗嗤——”屋子里响起一声低笑声,虽然声音不大,可这屋里除了金氏的鬼哭狼嚎,就没人敢出声,这笑声也就被众人听在了耳朵里。 大家伙看去,就看到王永珠笑盈盈的正看着金氏,嘴里还说着:“娘,你果然是宝刀未老啊!您老当年说得没错,这叫不醒一个装晕的人,扎总是能扎醒的!” 废话,看金氏捂着嘴上窜下跳鬼哭狼嚎的劲,就知道张婆子下了多大的力气了。 金氏虽然是商户女,也是娇养长大的,嫁到顾家来后,更是上了一层楼,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哪里抵得住张婆子的魔爪。 张婆子拿簪子在衣服上擦擦,又插回头上,这才得意的道:“那可不是,这些小伎俩,也就只有你外祖母和大嫂这等心善的人看不出来了。还叫大夫?那不是浪费银钱?” 本来有些尴尬的屋里,因为张婆子母女这一唱一和的,气氛就有些古怪起来。 顾家老夫人眼神放光的看着张婆子,哎呦,不愧是她生的妞妞,这爽利劲,这痛快样,可不就是年轻时的她么? 当年她也是这般泼辣的性子,不过是嫁到顾家后,收敛了自己的性子,后来又遭遇大变,心灰意冷罢了。 此刻看到张婆子这样,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忍不住嘴角含笑,抓过张婆子的手:“哎呦我的妞妞可真能干!仔细你的手,伤到没有?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吩咐下人去做就是了……” 都没多拿眼角看金氏一眼。 顾家大夫人嘴角抽搐了几下,强行将心头那笑意和痛快和压了下去。 哎呦,今儿个看到金氏吃瘪,真是比大夏天的喝凉水还痛快。 这小姑子太招人爱了,这泼辣样她也爱! 不过到底是长嫂,还得圆个场子:“咳咳……那啥,三弟妹,你还好吧?我早就听说有偏方,那晕倒的人,使劲掐人中和虎口,就能醒转过来。今儿一见,果然如此!” “你得给,对了,还没给你们介绍呢,来,三弟妹,这就是当年家里不小心丢了的妹妹,按照咱们家的排行,你得喊长姐。” 一面又给张婆子介绍:“妹子,这就是老三家的弟妹,姓金——” 金氏又疼又气,哪里还肯喊长姐?恨不得将张婆子给生吞活剥了的心都有,只愤恨的瞪着张婆子。 嘴里含糊的道:“谁知道是从哪里找回来的一个乡下婆子,就冒认是顾家的人?这都丢了几十年了,谁能证明?说不得是哪家没人要的野种——” “啪——”一声响起,金氏被一记耳光直接扇得转了两圈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整个人都傻了。 好半天才赤红着眼睛,指着王永珠:“你……你居然敢打我?” 王永珠气定神闲的又坐回去,好整以暇的道:“打都打了,怎么不敢?要不我再打一次,让你看看我敢不敢?” “你骂谁野种?告诉你,嘴放干净一些!不然,还抽你!” 金氏条件反射的身子往后一缩,环顾了一下四周,只看到都是幸灾乐祸,还有偷笑的眼神。 顿时一个激灵,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就往外头冲去。 一边冲还一边哭喊着:“来人啊,救命啊!打人啦——” 第一千二百二十四章 鞭子可不认人 屋子里的下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这么看着金氏头发散乱,连滚带爬的冲了出去。 好一会子,跟着金氏过来的婆子和丫鬟回过神,急急忙忙的追了出去。 顾家大夫人嘴角翕动了几下,本来按照她以前的性子,还要说几句场面话,可此刻,她一点都不想说。 反倒扭头吩咐了身边的嬷嬷几句,那嬷嬷点点头,领命出去了。 那边顾家老夫人还在心疼自家闺女,张婆子终于有点体会到了,自己以前心疼自家闺女,闺女无语的心情了。 倒是王永珠此刻放下茶杯,站起来,十分恳切的道:“外祖母,大舅母,方才永珠失礼了,实在是抱歉。只是身为人女,若是听到骂自己的娘亲而装聋作哑不作为,愧为人女。” “所以对于三舅母,我绝对不会道歉。只是恐怕要给外祖母和大舅母添麻烦了,若是一会三舅舅来替三舅母出头,外祖母和大舅母也别为难,一切都是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顾家老夫人听了这话,忙迭声的道:“你那里做错了?你做的很好!要不是如今你外祖母老胳膊老腿的不俐落了,就凭金氏说的那话,外祖母也得赏她大耳光!” “你放心,若是老三那个混帐敢来替金氏出头,外祖母亲自教训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 顾家大夫人也笑道:“你这孩子外道了不是?你三舅母本来就错在先,你一心为母,这份孝心实在难得,我们喜欢还来不及呢。” “再说了,今儿在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说来也是我们对不住你们娘俩,若老三来闹,自然有大舅母在前头,哪里有长辈在让小辈出头的?” “你且放心,也别担心你娘,今儿这事就是你不说,我们也要给你们娘俩一个交代才是。” 说到这里,顾家大夫人冷哼一声,眼中露出决然之色来。 一面转过身跟顾家老夫人道:“娘,我已经让人去请老爷和几个孩子们回来了,今日这事,往轻了说是三弟妹口无遮拦。往重了说,这是三弟妹质疑咱们顾家的血脉。“ “不将这事掰扯清楚,恐怕他日三弟妹将这话传到外头去,到时候妹妹如何自处?咱们顾家百年的名声还要不要?” 王永珠心里一跳,看向顾家大夫人,这是要对三房下狠手了? 顾家老夫人有妞妞在身边,满心满眼的都是她,听了顾家大夫人这话,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闹了这一会子,才有下人战战兢兢的上前来问,要不要摆饭? 大家这才想起来,这饭还没吃呢。 顾家大夫人忙让人摆饭,又问少奶奶和姑娘们了怎么还没来。 下人才小声回禀,说少奶奶和姑娘们早就来了,在金氏后头来的,那个时候金氏正被张婆子怼得怀疑人生,她们听着热闹,也就躲进了偏房。 此刻四姑嫂还在偏房没回过神来。 身为顾家的媳妇和女儿,虽然顾长卿是个谦谦君子,顾家大夫人也是个宽和大度的人,可因着顾家门风的问题,她们一贯斯文内敛。 连说话都轻声细语,就是性子稍微活泼些,也都在规矩之内。 哪里见过这样一言不合就动手的? 尤其是那一巴掌,哎呦喂,她们在偏房都替金氏疼。 此刻看向张婆子和王永珠的眼神,那简直无法言说。 就连坐下吃饭,都不由自主的离得张婆子和王永珠远远的,生怕这两位一言不合就给人一耳光。 一顿饭吃得极为诡异,顾家老夫人、顾家大夫人十分热情的让菜、布菜给张婆子和王永珠,让她们多吃点。 王永珠和张婆子坦然受之,一点都不受影响。 倒是楼氏和安氏心不在焉的,扒拉了半天,那碗里的饭粒也没见少。 她们太了解金氏这个三婶了,有理无理都要嘤嘤嘤的,然后三叔就会跳出来。 这眼下吃了这么大的亏,只怕三叔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一会子,只怕三叔就要来了,可为啥祖婆婆和婆婆还有姑太太和表妹就没见担心?两人互相看看,又看看上面淡定吃饭的几人,越发没心思吃饭了。 顾家三房分产不分居,本就是一个宅子里,能有多远。 金氏又受了这般奇耻大辱,一路披头散发哭着回了三房,这一路也不知道多少人都看到了,忍不住都啧啧称奇。 一贯这三房太太哭起来可都是嘤嘤嘤,呜呜咽咽,跟苍蝇嗡一般,尤其是能哭一个时辰,妆不花,头发不乱的。 今天这般狼狈是怎么了? 所有的下人不约而同的,都纷纷聚集在路两边,心里默默数着数。 果然,还没数过百,就听到三房那边院子里,一声暴喝,然后就看到三老爷,手里操着一根鞭子,杀气腾腾的直奔老太太的院子去了。 他的后边,跟着捂着脸哭得快断气的金氏和顾子栋。 看到顾长印这般形状,有那脚快的下人,立刻就在前头跑去顾家老夫人的院子去报信去了。 这边王永珠她们刚吃完午饭,正有丫头们送上茶来漱口。 听了下人的禀告,楼氏吓得手里的一盏茶全合在了裙子上,还好这茶是漱口的,不烫。 楼氏忙起身告罪。 安氏和顾家两个姑娘也都神色紧张的站了起来,捏着帕子,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下来。 顾家大夫人还坐得住,淡淡的吩咐让人伺候楼氏到旁边屋里换了衣裳再回去。 一面又让安氏将顾家两个姑娘带着到后头屋里去。 几姑嫂不敢多话,只行了礼就躲到后头屋里去了。 这边,顾长印手里挥舞着鞭子,凭着一口气,冲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门口,就看到院子门口已经站了一排精干的随从,将老夫人的院子守了个严严实实的。 见顾长印过来,打头的是顾长卿身边的管事,冲着他行了一个礼,不卑不亢的道:“三老爷,您这拿着鞭子是要做什么?切莫冲撞了老夫人。” 顾长印一贯骄矜,见拦着自己的不过是个管事,眼珠子一翻,手里的鞭子一抖:“快给劳资让开,不然老爷我手里的鞭子可不认人——” 管事的上前一步,脸色严肃:“三老爷——” 话还没说完,顾长印一鞭子就抽了过来。 管事的眼睁睁的看着这鞭子就抽到自己身上了,躲避不及,只得硬扛着。 却不想,从他身后,伸出一只手来,牢牢地将那鞭子抓在了手心—— 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 三舅 这是一双极为白皙柔嫩的手,指若削葱,十指纤纤。 十分适合拈花或者拿绣花针的闺阁女儿的玉手。 此刻却十分轻巧的,只两根手指头就抓住了鞭梢。 顾长印下意识的就抽动了一下鞭子,想将鞭子给抽回来。 没曾想,那两根手指头看似柔弱,却将鞭子抓得紧紧的,这一抽,居然纹丝不动。 顾长印不信邪的又加大了力气,可那鞭子仍旧被那两根手指头掐得死死的,怎么都抽不动。 任由顾长印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脸都涨得通红,也没能将鞭子从那两根手指头里抽回来。 顾长印虽然是个男儿身,可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能有什么力气? 平日里在府里耀武扬威也不过靠着是他三老爷的身份,而不是他浑身的力气,这样折腾了一会,就气喘如牛,两手发抖,两股战战,站不稳了。 只狠狠的道:“是谁抓了老爷我的鞭子,给我滚出来!” 话音一落,就看到一个秀秀气气的小姑娘,双眼含笑的从管事的身后走了出来。 定睛一看,可不是,那鞭梢还牢牢地抓在那小姑娘的手里呢。 王永珠先上下打量了一下顾长印,忍不住皱皱眉头,这顾长印长得倒是跟她见到的顾家人并不怎么像。 顾家人都是偏向温润如玉斯文那一款的,年轻的时候是美少年,美青年,到了顾家大老爷这个年纪,就是儒雅翩翩的美大叔,相貌还是很过关的。 顾长印也不是长相丑陋,他个子不算太高,相貌也不算太丑,不胖也不瘦,年纪大了,颌下还留着一缕长须,加上身材还没发福走形,走出去倒也是个还算看得过去的大叔。 只是跟顾家其他兄弟和侄子一比,那就是怎么说,人家是鹤立鸡群,他在顾家,就是鸡立鹤群。 十分普通,毫无特色。 虽然知道,这长相极佳的爹娘也能生出颜值普通的孩子,遗传是个很奇妙的事情,有的人就能将父母祖辈的基因里最好的都遗传到,有的就能将基因里最不好的都遗传个全。 但是如顾长印这般,将顾家人的特色和优点完美的避开了,也真是不容易啊! 顾长印好不容用喘匀了气,瞪着王永珠:“你是谁?” 嘴里虽然这么问,可他又不是真傻,从这边府里传过去的消息,他们就已经猜测当年丢失的顾家女儿找回来了,这个小姑娘,一看长相,就颇有顾家人的风采,只一眼,他心里已经明白,只怕这就是他那个丢了的大姐的女儿了。 王永珠冲着顾长印一笑:“我是您的外甥女啊,三舅舅。” 顾长印先是一愣,不过马上就想起,自家媳妇回去哭诉的,就是眼前这个小丫头打了她一耳光,自己的媳妇,自己都舍不得弹一个手指甲,居然被一个刚认回来的小丫头片子给打了? 成何体统!还要不要面子了?以后还能不能在顾家混了? 顿时顾长印板着脸呵斥道:“既然你喊我一声三舅舅,我就是你的长辈!为何你要掌掴你的三舅母?你这是以下犯上,忤逆长辈!看在你是刚认回来的份上,也别说我这个做舅舅的长辈欺负你,现在你去把你娘喊出来,两个人当着大家的面,你给你三舅母磕个头,你娘斟茶赔礼,这事我也就不追究了。” “不然,别怪我这个当舅舅的不客气,将你们从顾家赶出去!别以为认回来就了不起了,这般忤逆长辈的人,我们顾家是断断不能容下的!” 王永珠眼神一冷,磕头?斟茶赔礼?长得不咋滴,想得倒是挺美的。 正要让顾长印知道知道,这大白天的还是别做白日梦了。 就听到张婆子的声音响起:“放你娘的屁!让我闺女给金氏那个贱人磕头赔礼?你算个什么东西?她又算个什么东西?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来啊,我们娘俩就站在这里,你来追究啊?老娘倒要看看你怎么个追究法!” “你都能纵容自己的婆娘,跑到自己亲娘屋里撒泼,老娘就能让自己闺女打得你婆娘哭爹喊娘!再唧唧歪歪不说人话,连你一起揍,你信不信?” 王永珠回头,就看到张婆子急匆匆的从院子里跑出来,她身后跟着顾家老夫人和大夫人。 张婆子先骂了顾长印两句,也就顾不上他了,上下打量着自己闺女,生怕她蹭破了油皮。 看了半天,发现闺女好端端的,连头发丝都没乱,这才松了一口气。 扭头看到顾长印,上下打量了两眼,忍不住回头看向顾老夫人:“娘,你确定这是您生的老三?我咋看着不像啊?” “不说别的,就看看您,看看大哥,看看我们家永珠,还有其他几个孩子,一看就知道这流着顾家的血脉,那鼻子眼睛,就是顾家的模样,秀秀气气的好看。” “可你看老三这样的,扫帚眉,耷拉眼,朝天鼻,招风耳的,这就叫那什么来着,一群凤凰里混了一只山鸡一样,别是搞错了吧?” “当年我都能被弄丢,老三也能被换掉,谁知道这个老三是不是也被换了?” 这话说得,顾长印的脸都青了,跳着脚:“你胡说八道什么!血口喷人!我就是顾家的血脉,你要再敢胡说,我跟你拼了——” 说着就要朝着张婆子扑过来。 这才迈开腿,就觉得手心一痛,然后一轻,手里握着的那根鞭子就被轻松的抽了出去。 然后听到空中“啪——”一声轻响,接着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将自己的手和身体紧紧的捆住了,动弹不得。 偏他本要扑向张婆子的,这手被困住了,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吧唧——”一下直接就摔了个狗啃泥。 顾长印快要疯了,打从记事起,他就没吃过这种亏,受过这种疼。 这一跌,正好是脸着地,鼻子一阵剧痛,然后一股热流顺着鼻子往外涌。 顾长印心里又慌又怕,想伸手去摸,手被捆得死死的不能动,想爬起来,可是使不上力,挣扎了半天,好不容易翻了个身过来,两脚一边乱蹬,一边嘴里还骂骂咧咧:“是谁……下黑手?你们都眼瞎了?还不快扶我起来!要是让爷爷我知道是谁动的手,看我怎么收拾——” 话还没说完,哎呦一声惨叫起来。 然后全场的人就看顾长印被鞭子卷起,在空中转了两圈,然后,然后飞了出去,出去…… 第一千两百二十六章 砸晕了 众人惊呼。 “小心——” “不要!” “干得漂亮——” 此起彼伏,十分热闹。 金氏和顾子栋跟在顾长印后头,因为金氏先被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哭着喊着回去的时候不觉得,这告完状后,顾长印先拿着鞭子杀去大房了。 她心里这一口气一松,才察觉出来自己的尾椎骨那里生疼。 要是平日里,肯定要哭唧唧的,闹着要人请大夫来,做张作致的闹得阖府不安了。 可此刻,她一心想着要看顾长印给自己出气,即使这一走动就疼,也咬牙忍住了。 只搀扶着顾子栋,跟在顾长印后头慢慢的往大房里挪动。 一边走,一边还跟顾子栋嘀咕:“儿啊,你娘今天可是被那丢了几十年才找回来的母女给欺负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山野旮旯里钻出来的,一点规矩都不懂!也就你那祖母和你那最会拍马屁,面甜心苦的大伯母拿那母女当回事。” “也不想想,这么些年流落在外头,看那穿着,看那打扮,就不是什么好人家。不知道身上多少毛病呢!” 顾子栋听到这里,忍不住道眼睛一亮,腆着脸就问:“娘,咱们家真来了一个表妹?那表妹长得好看不?” 顾子栋这人没别的毛病,就是比别人跟怜香惜玉些,看到貌美的丫鬟就走不动道。 三房那边,金氏将顾长印管得死死的,身边一个略微平头正脸的丫鬟都不留,可自家儿子院子里,养了十来个美貌的丫头。 有自家丫头里长得好看,被自己儿子看上的,也有从外头买来的,每天里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金氏知道自己儿子这个毛病,大房和二房的闺女跟自家儿子是堂兄妹,到还罢了。 这突然来个表妹,长得就是以金氏挑剔的眼光,也说不出不好看来。 顿时就警惕心大起,自家儿子要是看到了那丫头,该不会…… 这么一想,金氏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了,忙道:“今儿这事,你们小孩子家家的就别掺和了,行了,有我和你爹就行了,你回自己院子里去歇着去吧——” 俗话说,知子莫如母,同样的知母莫如子。 顾子栋一听,这都快到了,突然赶自己回去,莫不是那表妹长得漂亮,所以自己娘不让自己过去? 哪里还肯走? 不管金氏怎么说,他都嬉皮笑脸的:“娘,就让我去看看呗!我看看这表妹和咱们家妹妹比,到底谁好看些?跟我院子里的那些丫头比,谁好看?” 金氏没法子,自己这个儿子,她跟老爷爱若珍宝,还真舍不得苛责。 只嘀咕道:“不过是个乡下丫头,能好看到哪里去?” 顾子栋却没心思听金氏嘀咕,满脑子都想去看新来的表妹,一时间搀扶着金氏的手力气也大了,脚步也加快了。 金氏本来慢慢这样蹭着走,还能忍受,被自己儿子这么扯着加快了步子,只觉得自己的腰咔嚓一声,疼得冷汗都出来了。 还好此刻已经快到顾家老夫人的院子了,金氏捂着腰,只哎呦喊疼,一步都走不得了。 顾子栋听了亲娘这般,本来心中还有几分不耐烦,以为自己娘是看快到祖母院子了,又装起来。 这是他跟金氏母子之间的小秘密,小时候他闯了祸,害怕的时候,就是金氏教他如何装病,装受伤。 就算是他的错,这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也都草草不了了之。 这么些年,他也习惯了,跟着金氏也锻炼出来了。 在家学里,或者在大房二房这边犯了错,就使出这一招来,总能逃脱大伯和二伯的惩罚。 就算不能逃脱,这么一装,自家爹就能顶上去,将他们母子给捞回三房去。 因此,只当金氏此刻又在装。 尤其是他眼尖的看到祖母的院子门口,站着一个俏生生的女子,笑盈盈的正不知道跟她旁边的一个有几分面熟的妇人在说什么。 虽然只看到了一个侧脸,可还是如遭雷劈,只觉得口干舌燥,这女子,简直像是画中走下来的一般。 这就是表妹? 顾子栋的心都飞到那边去了,提着耳朵想听这表妹在说什么,再听到金氏的哀嚎,只觉得心烦:“娘,好歹今日有客呢,别装了!让表妹和姑母听到像什么样子?再说了,我看表妹这般斯文秀气,怎么会对娘动手?” “娘,别是你看人家不顺眼,又装的吧?你也是的,在爹面前装装也就是了,在您儿子我面前还装什么?别哭了,让我听听表妹她们在说什么——” 金氏听了这话,那才是仿佛被雷劈了! 这是她儿子说的话?几乎是不敢相信的抬头看去,就看到自家儿子,此刻眼睛冒光的只盯着前面站着的那个小丫头,哪里还顾得上他? 金氏又是心寒,又是着急,忙掐着顾子栋:“儿啊,你糊涂了?看到没,人家都已经成亲了——” 顾子栋满不在乎的舔舔唇:“娘,你儿子我当然看到了,表妹这样的人品,这样的才貌,当然——”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那边本来还站着好好说话的几个人,不知道怎么就动起手来。 先看到顾长印扑向了表妹旁边的那个妇人,然后不知道怎么的,自己爹就摔倒在了地上。 金氏跟顾长印这么多年,夫妻情深,见顾长印摔倒了,尖叫一声,就要扑过去,这一动,那腰又疼了起来,差点没喘上气来。 只得死命推顾子栋:“儿啊,快去看看你爹怎么了?肯定是那母女俩搞得鬼,她们对你爹动得手——” 顾子栋的眼神几乎都沾在了王永珠的身上,被金氏一推,才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娘,你胡说什么呢?表妹明明站在那里都没动——” 话音还没落,就看到王永珠手腕那么轻轻一挥,然后顾长印就被卷起,在空中转了两圈,然后朝着他们飞了过来。 顾子栋第一反应,就是往旁边一躲,堪堪避开了砸过来的顾长印。 倒是金氏,想躲也迟了,身子刚一动,那腰就疼得不行,才堪堪迈出一步,就被顾长印兜头砸了个正着。 只觉得眼前一黑,胸口剧痛,腰也剧痛,头也痛,然后连声都没出,就被砸晕死了过去。 第一千两百二十七章 我要你们偿命 顾长印还好,虽然在空中转了两圈有些头晕,砸下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会当场去世。 没想到运气还不错,砸到一个人。 虽然不知道是谁,可到底小命保住了。 顾长印从小命休矣,突然过渡到捡回一条命,心情如同过山车一般,实在是太刺激了。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到自己儿子的哭喊声:“娘?娘,你没事吧!” “爹,爹你把娘砸死啦——” 什么?顾长印那一瞬间心跳都差点停止了,努力翻动着自己都软了的手脚,勉强翻了个身,就看到金氏面色惨白的躺在那里,生死不知。 顿时哆嗦着手脚,想要扶起金氏,又没有力气,好不容易抱起了金氏的头,还没抱稳,手一哆嗦,金氏的脑袋砰一声就砸在了地上。 顾长印还不放弃,一边努力想搬动金氏,眼泪鼻涕就一起下来了:“如玉啊,如玉啊,你醒醒啊,你不要死!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啊?如玉——” 哭得那叫一个狼狈。 一旁回过神来的顾子栋也扑了过来:“娘啊,娘——” 众人都傻了,今儿个这好戏一出接着一出的,实在让人反应不过来。 王永珠也没想到,她手底下还是有分寸的,这样拿鞭子卷起顾长印甩出去,用得是巧劲,就算摔倒地上,也不过是疼上几天,不会真的摔断胳膊腿什么的。 到底是顾家人,给个教训也就是了,没想着真弄伤人。 她丢的方向也是选择好了的,看到了金氏和她前头的那个年轻的男子,不用猜也知道就是三房顾子栋。 她想着,将顾长印丢过去,好歹是他妻儿,要是他们肯出手拦上一拦,顾长印顶多也就扭伤一下。 要是都躲开了,也就疼上几天,反正不会出大事。 可没想到,顾子栋身为人子,第一反应就是躲开了。 偏偏他身后的金氏想躲没躲开不说,若是不动也就算了,她偏偏又挪开了一步,就跟送人头一样,自己送上门去,当了顾长印的肉垫。 这特么谁能预计的道? 又听见顾长印和顾长栋哭得那么惨,心里也忍不住嘀咕,莫非真将人给砸出个好歹来? 到底金氏是个女流,被这么大一个男人砸中,要是运气不好,头破血流也就算了,就怕砸伤了内腹。 顾家老夫人和大夫人也脸色一变。 顾家大夫人稳得住,第一反应,就是勒令所有的人都不许将看到的事情说出去,第二就是让心腹快去请太医来。 王永珠已经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想先看看金氏的情况。 走到金氏和顾长印还有顾子栋身边,蹲下身去:“让开,我看看——” 顾长印整个人此刻都傻了,抱不住金氏,只抓着金氏的手哭,那鼻涕眼泪全滴在金氏的手上,看得王永珠辣眼睛。 顾子栋见王永珠走到了身边,只觉得一阵清风夹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幽香窜入了他的鼻中,让他神魂颠倒,眼睛都直了。 先远看,只觉得这表妹俏生生,此刻近了,更是惊心动魄,表妹的脸又嫩又小,表妹的皮肤如同玉一般,表妹的头发真黑,表妹的手真好看…… 晕陶陶的,王永珠说让开,他就手一松,将先前抢过来抱着的金氏哐唧一声砸在了地上。 王永珠都替金氏疼,本来没事的,被顾长印和顾子栋这么几次没抱稳,砸在了地上,只怕都要砸出个脑震荡来。 不过她见顾子栋老实的让开了,忙抓住了金氏的手腕给她把脉。 虽然她还不能行医,可到底也能通过把脉,知道金氏有没有性命之危了。 还好,虽然金氏脸色苍白,晕死了过去,可还算幸运,五脏肺腑没有问题,王永珠先松了一口气。 从荷包里摸出一颗药丸来,这是杜太医的跌打损伤丸,是特意给王永珠配的,就怕她一个没控制住,伤到人了,有这药丸,好歹能把命吊住。 虽然金氏的情况没那么差,王永珠还是掏出药来,就要喂金氏吃下去。 顾长印反应过来,一把拍开王永珠的手,警惕的看着她:“你要干什么?给如玉吃什么?是不是毒药?” 王永珠翻个白眼,就金氏这样的人,也值得她用毒药? 当下收回手,“爱吃不吃!我只告诉你,她本就被你砸晕了,你要再这样折腾,抱不住非要抱,让她再撞上两次,就算醒过来,只怕也成傻子了!” 顾长印一怔,虽然不相信王永珠的话,可到底还是没敢再碰金氏一下了,只恼羞成怒的道:“这都是你!是你害了我的如玉!要不是你,她怎么可能被砸晕?” “我告诉你,要是我家如玉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要你们偿命!”顾长印咬牙启齿。 张婆子不干了,“你放屁!你婆娘是你自己砸晕的,关我闺女什么事——” 一旁的顾家老夫人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张婆子的话,冷声道:“还闹什么闹?将人抬到屋里去,等大夫来!” 一旁的顾家大夫人也忙道:“可不是,先将三弟妹挪到屋里去,我已经让人叫大夫去了,一会子就来了,三弟也别着急。三弟妹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正说着,就看到顾长卿带着顾子杭、顾子桓还有顾子楷匆匆从前院赶来过来,见到这场面,就是顾长卿路上已经听下人汇报了,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顾长印看到顾长卿来了,立刻就翻身而起,抓住他的衣袖,眼神带着十分的戾气:“大哥,你不是一向自诩公正的吗?你看看,你弟妹被外甥女和大姐打成这样了,生死不知。” “你怎么都要给我一个说法,一个交代!要不然,我就要到京兆府去击鼓鸣冤去!我要她们母女给我家如玉抵命!” 顾长卿看了顾长印一眼,沉着脸开口:“到底是怎么回事?请了大夫没?” 顾家大夫人忙道:“已经让人去请大夫去了!这事,说来和妹子和外甥女也没什么干系。今儿一早,三弟妹就气冲冲的跑到娘面前,说话十分不中听,说妹子是外头的野种,这话惹恼了外甥女。” “外甥女最是孝顺的,哪里容得了三弟妹这样说妹子,就冲撞了三弟妹。” “三弟妹的性子,咱们谁不知道,这无事都要生出事来,哪里肯依,就回去跟三弟告状去了。三弟你也知道的,最是护着三弟妹,也不知道听三弟妹说什么,拎着鞭子就冲到娘这边来了。” “管事的拦了一下,他就拿着鞭子喊打喊杀的,外甥女看不过去,出来跟三弟好声好气的说话,三弟却要外甥女跪下给三弟妹赔礼道歉,还让妹子给三弟妹斟茶赔礼——” “妹子护着外甥女,就抢白了三弟几句,三弟脸上下不来,就要动手,被外甥女拿鞭子甩了出去,然后不小心就把三弟妹给砸晕了。” 顾家大夫人三言两语的就将事情给说清楚了。 顾长卿只觉得脑壳疼,这妹子才回来第一天,怎么就闹成这样了? 到底不舍得说刚认回来的妹子和外甥女,再来,听自家夫人这话的意思,也知道是三房挑衅在先,只不过妹子和外甥女没跟他们以前一样让着,这才弄到这样的田地。 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说话。 就听到一声哭嚎声,震天的响起:“娘啊,大哥啊,都是我的错,都怪我!我就不该认这个亲啊!早知道认回来还要受这样的气,我宁愿老死在山沟沟里,也比如今强啊——” 第一千两百二十八章 这亲咱不认了 这哭嚎声势惊人,只嚎得在场众人的脑袋瓜子一阵阵发嗡。 除了张婆子,还能有谁? 张婆子是什么人,一看顾长印这架势,不就是卖惨,想逼大哥处罚自己跟闺女么?说不得就想趁这个机会将她们娘俩给赶出去呢? 想得美!这顾家认亲又不是她张婆子上赶着来的,是顾家要认的! 既然认了,除非她张婆子自己要走,不然谁敢动她试试? 不要以为她跟着闺女,加上进了京城,为了闺女和女婿的名声,她强压着性子装了几天佛系老太太,就真当她是病猫了。 当年她在七里墩骂遍整个村子无敌手的时候,顾长印只怕还在锦绣堆里做梦耍呢! 今儿个不闹出点动静来,她就不是七里墩骂街一姐! 当下死命扭了一下大腿,眼圈顿时就红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开始拍着大腿,哭诉起来。 “我知道,我天生就是个命苦的!不然也不至于一家子都好端端的,就我流落在山沟沟里吃苦了这大半辈子。” “我也知道,你们只怕合府的下人都看不起我,都觉得我是乡下来的婆娘,没见过大世面,不懂你们这高门大户的规矩,不过是仗着是娘的亲骨肉,才有这体面,能被接进府里来,从个乡下婆子翻身成了姑太太。” “一个个面上恭敬着,背地里指不得怎么说嘴呢!” “可这亲也不是我上赶着认的!我虽然是乡下来的,却也没有攀你们这高门大户的心思。本来好好的跟着我闺女女婿上京来赶考,我闺女女婿孝顺我,在国公府里也是亲家老太太的当着,七八个婆子丫头伺候着。好好的日子,是你们非说我是你们家丢了的那个孩子,巴巴的将我给认了回来。” “认的时候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说什么就当自己家一样,绝对不会再让我受委屈,还说什么要弥补我这几十年来受的苦!” “我也就是吃了在乡下长大,没见识的亏啊!就信了你们的话,贴心贴肺的真拿你们当一家人啊!屁颠颠的就收拾收拾包裹行李,真打算在你们家住上几日,不说别的,也尽尽孝心。” “结果可好啊,今儿个一进门,就不知道从哪里跑出个老娘们来,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野种啊!我的心啊,哇凉哇凉的啊!当年被人抱走,养在山沟沟里,不知道自己亲爹娘是谁的时候,被骂野种也就认了。” “结果这被巴巴的认回来,还被人骂野种啊!满屋子的人,没一个站出来替我说句话啊!还是我亲闺女,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听不过去,教训了那个老娘们啊!” “这也就罢了!我心里清楚,我算哪个牌面上的人,说是你们顾家当年的丢的姑娘,这一丢就丢了几十年了,谁真记得啊?就算记得,哪里比得上你们这兄弟母子天天日日处在一起情深啊。跟你们一比,我就是那外人!” “也是我脑子糊涂,还真把自己当成顾家的一家人了,也不想想,真是一家人,能看着自家闺女,自家妹子被骂野种的?”“ “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这养在身边的自然是那手心的肉,我这丢在外头几十年的,只怕连手背的肉都算不上,顶多算个指甲盖!哪里比得上你们这天长日久相处的情分?“ “我明白,谁让我不过是个乡下的婆子,哪里抵得上你们这些老爷太太们金贵?被骂野种也是我活该!是我脸皮厚,是我不要脸,是我高攀了你们顾家呢!” “我早就该明白啊!我算个什么东西!就算被认回来了,也低人一等!人家骂我野种我得受着!人家拿鞭子来喊打喊杀,我也得受着!不仅我得受着,我还得跟我闺女给人家下跪磕头,斟茶赔罪呢!” “我认回顾家,就得这样低声下气的活着,不然就要给人抵命,被人拿鞭子抽!” 说到这里,顾家人从顾家老夫人起,一个个头都抬不起来了,尤其是顾家老夫人,整个人摇摇欲坠,满眼含着泪,只摇头说不出话来。 顾家大老爷也是又愧又急,张张嘴,想解释,不是这样的,他们不是这样的!他们是真心惦记这个小妹,真心疼惜她,想要弥补她的! 可听着小妹嘴里说出来的这些话,这些委屈,真是字字剜心! 犹如一个个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扇在了顾家人的脸上! 张婆子一边骂一边观察着众人的脸色,看火候差不多了,才一咕噜爬起来,一把拽住王永珠的手,狠声道:“我算是看清楚明白了!你们不是要认女儿,认妹子!你们这是要认个奴才回来呢!最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呢!” “只可惜你们错了主意了!我张婆子这大半辈子,没认回顾家也活得堂堂正正,没给人低过头,弯过腰,下过跪!” “前半辈子我没爹没娘也活下来了,这后半辈子我有闺女有女婿孝敬,也不缺爹娘兄长!” “珠儿,咱们回去!这亲咱们不认了!这娘,这什么兄弟,娘也不要了!说什么一家子骨肉亲人,都是放屁!还不如你娘我认的干兄弟贴心呢!” 说着拉着王永珠,扭头吩咐吴婆子收拾东西,就回去,一面还说:“这亲咱们不要了,回去就将昨儿个的见面礼给退回来!以后咱们跟这顾家啥关系都没有!” 王永珠眨眨眼睛,想要说点什么,可手心被张婆子一捏,她也就心领神会的扶着张婆子:“好的,娘!咱们这就回去!您放心,有您闺女和女婿在,以后您这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吴婆子也是个极为有眼色的,听了主家的吩咐,答应了一声,扭头就回屋去要收行李去。 顾家大夫人急了,一面叫人拦着不让吴婆子去收行李,一面陪着笑脸上前:“妹子,你这话说得!不说别人,就说咱们娘,你大哥,还有你嫂子我,是真心认你回来的!你可不能因为老三一家子混帐,就打翻一船人是不是?” 一面又着急的跺脚,看着顾家大老爷:“老爷,你说是不是?你快说句话啊!妹子今天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难道你真的不管?” 顾家大老爷张嘴还没说话,就又听到一声哭声乍起,顿时脑壳都炸了。 第一千两百二十九章 我就一个要求 顾家老夫人此刻才缓过来,张嘴就哭起来:“我的妞妞啊!我的乖女啊,你受委屈了!是娘对不住你啊!都是娘的错啊!都是娘对不住你啊!” 一面哭着,一面指着已经听傻了的顾长印和顾子栋两父子:“老大家的,今儿个这事,都是老三一家子闹的!不说当年,就是因为他,妞妞才被人抱走!就是这么些年来,他屡屡纵着老三家的在家里兴风作浪,上不孝敬我这个做娘的,对你们两个当哥哥的也是不恭不敬!” “下面还仗着长辈的身份,欺负咱们家里几个好孩子!这些我这个老婆子都看在眼里,不过是念着那点子母子情分,他没养在我膝下,也算是我对不住他,也就忍了!” “可今天,当年因为他被人抱走的大姐找回来,我不求他心有愧疚,只求他老老实实的都做不到啊!纵着老三家的,打上我的院子来,开口就是野种,这是打谁的脸?这是打顾家的脸!打你们的脸!你们小妹都是野种,你们同胞兄长又是啥?我这个亲娘又是啥?”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些年来,因着你爹死之前的话,咱们多有容让,倒是让出老三一家的忤逆之心来了!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那点子小心思!不就是怕妞妞认回来,你们祖母当初留下的嫁妆都要给了妞妞吗?” “见财忘义的混帐东西,为了点子东西,就能做出这般下作的事情来!以后还能指望你什么?” “今儿个我把话就放这里了!不仅是你们祖母当年的嫁妆和私房,就是我这么些年积攒下来的东西,将来都是我妞妞的!谁要是有半个不字,要么你们滚出顾家,要么我老婆子也豁出去了,我带着我妞妞出去过去!” “我这都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大半辈子都顾着你们了,如今妞妞找回来了,以后我也就只顾得上她了!来人,收东西,我也要搬出去!” 顾家老夫人动了真怒,顿时满院子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除了张婆子和王永珠,都给跪了下来。 顾家大老爷和顾家大夫人跪在老夫人面前,苦苦哀求:“娘,您消消气!您说这样的话,可叫儿子媳妇怎么受得住?” 顾家老夫人啐了一口:“这几句话就受不住了,我家妞妞被人当面骂野种,被逼着下跪磕头斟茶赔罪,就受得住了?” “今儿个,要么你给我跟妞妞一个交代!要么你给老三一家子一个交代!老大,你自己选吧?” 这话一出,谁不知道,这还用选? 傻子都知道,顾家大老爷当然要选亲娘和亲妹子啊? 果不其然,顾家大老爷立刻道:“娘说的这是什么话?儿子自然是要依着娘的!今儿这事,本来就是三弟一家的不是,自然是要三弟一家子给小妹斟茶赔不是才对!” 顾长印一听,顿时炸了:“凭什么?我家如玉受了伤,现在还昏迷不醒呢!我们又找谁去?怎么就是我们一家子不是了?还给她们斟茶赔不是?” 顾家大老爷板着脸:“老三,这事本来就是你们的不对,三弟妹挑衅在前,自取其辱又怪得了谁?更不用说了,三弟妹糊涂是个没成算的,难道你也没点子数?” “身为一家之主,三弟妹回去跟你哭诉的时候你就该好生教导三弟妹,让她来给小妹赔不是。你不仅不劝阻,还听风就是雨的跟着搅和,把事情闹大!你上不孝顺母亲,又不能教导妻儿,还要对刚认回来的长姐动手,这桩桩件件,都是你的错!” “你若诚心认错,给娘,小妹和外甥女赔个不是,这事也就过去了。小妹,你看如何?”顾长卿看张婆子。 这个时候,张婆子自然不好说话,王永珠冷笑一声,站了出来:“大舅舅这是打谁的脸?原来高门大户处理事情都是和稀泥啊!高高抬起,轻轻放下,可是让我们这乡下来的长了见识了!行,您是长辈,您怎么说怎么好!” “只是以后,我见到三老爷一家子开口就骂他们野种,闭口就骂他们混帐,要是他敢说个不字,我也拿大鞭子伺候,反正最后不过就是斟个茶,赔个不是嘛!到时候只希望大舅舅和三老爷一家别又换一种说法才是。” 顾家大老爷顿时囧住了。 顾家大夫人也急了,她知道自家老爷这是习惯了,这么些年来,处理老三家的事情,都是这么轻轻揭过了。 可也不想想,今儿个能是这么轻易了结的? 瞪了顾家大老爷一眼,忙拉着张婆子的手:“小妹,这样吧,你说,你说怎么处置才好?” 张婆子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算了!我是哪个牌面上的人,哪里有我开口的地方?我也认命了!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顾家老夫人急了,迭声道:“妞妞,你尽管放心,你说怎么处置老三就怎么处置!若是你大哥不同意,我连他一块抽!” 张婆子这才假惺惺的道:“真的听我的?我说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顾长卿也知道刚才自己又说错话了,惹到了小妹,也怕张婆子一言不合又要闹着家去,也顾不上老三了,忙点头:“听小妹你的!不能白让你们母女俩受委屈。” 总算说了句人话。 张婆子又看向顾家老夫人:“都听我的?别等我说出来又说不行!” 顾家老夫人拍着胸脯保证:“妞妞,你放心!就算你今儿个想将老三家的赶出去,娘都替你做主了!大不了,娘带着你出去住去!” 顾长卿苦笑。 顾长印和顾子栋这才反应过来,顿时慌了神了。 那边张婆子这才慢悠悠的道:“也罢了,到底是一家子骨肉,我也不是那不近人情的,这样吧,也不用什么斟茶赔罪了,谁知道是不是表面赔罪,心里往死里骂我呢!我是乡下来的,说话直,没什么弯弯肠子,我就一个要求!” 众人都洗耳恭听。 “既然是要认我回来,在顾家住着,只要我在顾家住着一天,除了逢年过节,不想见到老三一家,能做到吧?” 第一千两百三十章 没有谁是真正的傻子! 此言一出,顾家大夫人眼睛就一亮。 除了顾家老夫人,还有顾长卿,其他几个晚辈,都心中一喜,齐刷刷的看向顾长印父子。 顾长印脸气得铁青:“凭什么?我也是顾家人!她还是个外嫁女,只有她让着我的,凭什么我要避让她?若是她在顾家呆一辈子,岂不是我一辈子都要让着她?说破天去也没这样的道理!” 顾子栋也忙附和:“祖母,大伯,这个条件也太过分了吧?这岂不是是要将我们三房赶出去?” 张婆子住在顾家,三房除了逢年过节能过来,平日里都要在自家那房呆着,这跟分家赶出去有什么区别? 别看顾子栋看着平日里只爱美色,可他在外头也有几个狐朋狗友,再不知事,也知道,这在外头能被狐朋狗友捧着,为啥?可不是因为他是顾长印的儿子,而是因为他是顾家人,他大伯是顾长卿,他们顾家兄弟在朝堂上颇有建树。 不然,以他们三房的地位,他爹到如今还是个白身,就算家财颇丰,可这京城里,算什么?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是传出去他们三房连大房和二房的门都不能上了,以后谁还搭理他们三房?还如何在外头行走? 以前那些看在顾家的面子上,对他迎奉的那些人,恐怕都要翻脸不认人了。 这也忒狠了吧! 顾长卿看了张婆子一眼,见她一脸的坚决,再看她眼圈都还是红得,分外的可怜,心中一软,自家小妹受了这么多年的苦,罢了罢了,就依了她吧! 不然自己哪里有脸留小妹在家里住下? 顾长卿沉吟了一下,就开口道:“既然这样,一会子大夫来了,给三弟妹诊断没事后,老三你就带着弟妹和孩子回去吧!以后没事就不要过来了!” 在场的人都知道,顾长卿虽然看着温和,可只要他说过的话,在这个家里就断然不允许有人违逆。 顾长印当然知道,顿时脸都白了,不置信的看着顾长卿:“大哥!你什么意思?你真的为了这个才找回来的,就要将我们赶出去?你忘了当年,爹死之前怎么叮嘱你和二哥的?要你和二哥照顾我,你这样将我赶出去,你可对得起死去的爹?” 顾长卿就那么定定的看了顾长印一会,看得顾长印忍不住心虚气短起来,才道:“当年爹临终之间的交代,我自然没忘!那是爹对你心有亏欠,才这般交代!可在爹心里,最愧疚的不是你,而是小妹!” “你虽然没有长在爹娘膝下,可你也是千娇百宠,在我们顾家长大的。在当年大房的事情没败露之前,你在顾家过得什么日子,你忘记了?全府里谁不让着你?你有大伯和大伯母护着,还有祖父疼爱着,你什么都不缺!比我跟你二哥更受重视!” “可小妹呢!小妹在外这么多年,吃的苦,受得罪,恐怕你想都想不到!这么些年来,我们全家,因为爹临终前的交代,对你多加容忍。可如今小妹回来了,想来爹泉下有知,也会更加心疼小妹,要多加弥补才是!” “你回去后细想想去,若是你想明白了,也就罢了。若是你想不明白,还想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我记得当初,爹和娘想将你认回名下,可是祖父极力反对,如今对外,你还是大伯的孩子,和我们兄弟还有小妹,只不过是隔房的兄弟。” “祖父和爹都去世这么多年了,这隔房的兄弟分出去,想来外人也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顾长卿一番话,说得十分温和,语气也并没有特别的惊怒。 可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让顾长印后背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当初顾老爷子要认回他,顾家老太爷当初其实也颇为动摇,是他半夜偷偷跑到顾家老太爷房里,求老太爷不要让他被认回去。 他是怎么说的?他说他虽然是三房之子,可最疼他,最爱他的,还是他大房的爹。子不言父过,当年不管大房的爹当年做的事情如何不该,可他这个爹,对自己这个儿子却的确是个慈父。 再者三房那边本就有两个兄长,不缺人承继香火,大房这边,若是他被认了回去,岂不是以后,大房这边连个烧香捧饭的人都没有了? 他不忍心让大房这边绝后,倒不如就这样,他还留在大,也认三房的爹娘。 顾家老太爷本就最看中老大,虽然老大做了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可若真要让他绝后,顾家老太爷也是不忍心的。 本来他就有些犹豫,听了顾长印这话,却下定了决心。 有了顾家老太爷在里面,果然顾长印虽然改口称呼顾家老爷子和老夫人为爹娘,可心里,惦记着的,还是大房的那个爹。 这样,他既是大房的,又是三房的孩子,好处果然也不少。 大房的东西都归了他,三房这边的东西,也有了他一份。 尤其是也不知道顾家老太爷跟顾老爷子说了什么,顾老爷子从那以后,对他虽然也打骂,恨其不争,可却处处为他收拾烂摊子,维护他。 他们三房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 顾长印跟金氏在自己屋里,无数次的为自己想出这样得了两房好处的法子而得意。 可今天,他才后悔起来,当初自己的那点子小心思,恐怕被这个兄长看得清清楚楚,只不过一直引而不发。 今天这样提出来,冠冕堂皇,他连辩驳的余地都没有。 顾子栋也能想明白这里面的关窍,脸色一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顾长印此刻心里乱糟糟的,只知道,自己不能被分出去,不能被剔除三房! 只顾着抓住顾长卿的衣角:“不行!我不同意!我要去祠堂哭爹去,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也是三房的孩子,我是你亲弟弟啊,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顾长卿带着几分怜悯之意的看着顾长印,弯下腰来,看着顾长印的眼睛,只轻轻的说了一句:“当初你为了得到大房的东西,而去游说祖父,不认回爹娘名下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一天了!老三,这世上没有谁是真正的傻子!” 顾长印哑然,跌坐在地。 第一千两百三十一章 风向要变了 顾子栋还想说些什么,就听到下人禀告,说是已经将大夫给请回来了,正在外头侯着呢。 顾家大夫人忙让人将还躺在地上的金氏给抬到了顾老夫人的院子里。 顾长印还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被顾长卿叫人硬是给搀到了屋里坐下。 这才让大夫进来。 因着顾家大夫人怕金氏真出事,吩咐人就在附近医馆找的熟悉的郎中大夫。 这大夫也常来顾家,毕竟就算是顾家,虽然跟太医院还算关系不错,也有固定的太医,可太医也要入宫值守待命,若有不凑巧,总不能让病人等着吧。 因此顾家也就在附近找了个医术还不错的郎中大夫,平日里顾家人有个头疼脑热,小病什么的,倒也便宜。 这大夫一进顾家老夫人的院子,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不过他们这一行,首先学会的就是装聋作哑,听而不闻,视而不见。 事关这些达官贵人后宅的阴私,知道的越多越要命。 进屋就低着头,也不敢乱看,只觉得屋子里满满的都是人,却都屏声静气,鸦雀无闻。 等人将他带到一边,就看到榻上躺着一个貌美的妇人,只是形容有些狼狈,头发散乱,脸色苍白。 大夫不敢多看,只垂着头,把了下脉,说并无大碍,只是一时被重物砸到,闭了气,头部和脏腑受到震荡,只怕醒来后病人会头晕,可能还会呕吐,不过这无碍。 腰那里也扭伤了,贴上膏药也就是了。 只是这几日需要卧床静养,不要生气大怒,休养些时日,也就好了。 说完就有人领着他到一旁去开药方去。 大夫的话,屋里的人都听到了,顾长卿和众人都放下心来,先前是担心金氏若真被砸出个好歹来,老三若真是豁出去闹腾,恐怕也是麻烦。 此刻听闻金氏并无大碍,顾长卿也就道:“既然弟妹没事,你们也就早早的回去吧。” 那边顾家大夫人也就吩咐人抬春凳来,将金氏给搬上去,让给抬到三房去。 顾长印到底跟金氏恩爱多年,听说金氏没有大碍,忍不住眼泪都出来了,嘴里还喃喃自语:“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顾家大夫人看顾长印这个样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往日里,自家婆母病了,也没家里这老三这般挂心,可见这亲娘老子还不如媳妇呢。 金氏没事,顾长印和顾子栋自然不好再揪着说什么了,也知道今天再纠缠也讨不到好去。 他们三房一贯是金氏最有主意,如今看着情形,倒不如先回去,等金氏醒了后,再做打算。 因此顾长印和顾子栋也没再多说,带着金氏灰溜溜的也就回三房去了。 等他们一走,顾长卿也就吩咐道:“以后和三房那边的那道门无事就锁了,派两个老实的人守着,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门,不准放他们进府!” 管事的一听,忙低头答应了一声,下去安排了。 听了顾长卿的吩咐,在场的人心中都一惊,这么些年来,不管三房那边如何做妖,可顾长卿从来没下过这样的命令,今儿个是真恼了? 一时人人都心情复杂的看着张婆子母女,这么多年他们心里想了无数次,都没干成的事情,就因为这新找回来的姑太太成了? 不说几个晚辈心里如何想。 就说下人们,此刻心中都是惊涛骇浪一般。 先前张婆子在屋里说不需要人伺候的那番话,顾老夫人院子的那些下人都听到了,一个个本来都又怕又恨的。 只在心里骂这乡下来的姑太太不识抬举,上不得台面,有人伺候都还不乐意,显见得就是个穷酸命。 更有那平日里偷奸耍滑的,听了这话,那是战战兢兢,只觉得这姑太太讨人嫌。 先前听三房那边跟这姑太太和表小姐干上了,大家面上不说,其实心里也都想着让这三老爷给姑太太一个下马威,让她也知道知道这高门大户的规矩,将来也收敛着些。 没曾想,一贯蛮横的三老爷一家子就这么败下阵来,不仅挨了打,最后还灰溜溜的被赶了回去。 这下子,谁不明白,这府里风向要变了。 以后这府里横着走的,就不是那蛮横的三老爷一家,而是这新认回来的姑太太了。 下人们那点子踩低捧高,看不起乡下人,琢磨着暗地里让张婆子吃点亏的小心思,都尽数收了起来。 等三房走了,顾大夫人也就示意晚辈们都下去。 顾子楷犹豫了一下,看着王永珠和张婆子,想说点什么,终究还是没开口,跟着兄长们一起出去了。 一直在后面的姑嫂几个也被安排人送了回去。 下人们也都被打发了出去,屋里就剩下顾老夫人、顾长卿夫妇还有张婆子母女五人。 等屋子里安静下来,顾长卿才开口,起身先冲着张婆子做了个揖,郑重地道:“小妹,今日你受委屈了!大哥给你赔个不是!都是大哥的疏忽!你放心,今日之事,以后再不会在顾家发生!” 张婆子见好就收,今儿个这么一闹,那讨人厌的老三一家子被赶了出去,自己在顾家也立了威,想来以后住在顾家的日子,是不用担心那些下人们怠慢了。 因此也就特别好说话:“大哥说哪里的话?我方才也是急了,有些话说得也太过了些,娘、大哥还有大嫂子别见我的气才好!我给娘、大哥和大嫂子赔个不是,我是个口没遮拦的,别跟我一般见识!” 说着起身就给三人行了个蹲礼。 一旁的王永珠也忙跟在后面赔不是:“我替我娘给外祖母和大舅舅、大舅母赔不是!还请三位长辈多担待些,我娘这也是没法子,在咱们乡下,要是不要强,脾气软些,就得受人欺负!” “我娘这也是被逼成这样子的,几十年来,也改不过来了!别看我娘嘴巴厉害,其实心肠最软了。” “我娘昨儿个回去,就一心惦记着外祖母的身子,晚上睡不着,跟我说了半宿的话。她本来最疼我,都说了,要一直照顾我,陪着我。可认了外祖母后,回去就说这大半辈子都没在外祖母身边尽孝心,如今只得先紧着外祖母这边,多陪陪她老人家,多尽尽孝心。” 第一千两百三十二章 互诉衷肠 “我娘这一辈子就没享受父母兄长的疼爱,这好不容易认回来了,那真是带着一片火热的真心过来的。还特地叮嘱我,说她认回顾家,只是为了骨肉亲缘,断不允许我跟宋大哥因为认亲了,就打着顾家的名头在外头行事,或者因为这个跟舅舅们提要求的。” “一早上就兴兴头的上马车,真是满怀期待而来的,没曾想还没高兴多久,三舅母那边就——” 说到这里,王永珠也暗自掐了一把自己,掐得自己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哽咽道:“后来三舅舅又那么来一闹,我娘也就恼了!其实我知道,我娘是怕!她盼望了一辈子才认回亲人,哪里舍得不认?” “不过是嘴硬!怕外祖母和舅舅因着三舅舅的关系,再放弃她,倒不如她先开口说不认,说起来就不是顾家不要她,是她不要顾家了!我娘这点子心思,你们不知道,可是我身为她的闺女,我哪里不清楚?” “还请三位长辈,多多体谅我娘,她是真的怕了,你们是不知道,她以前过得是什么日子,受得什么罪——” 说到这里,王永珠回想起张婆子这一生的苦难,倒是真的难受起来,捂着嘴,说不下去了。 那边顾家老夫人的眼圈早就红了,两行老泪无声无息的顺着脸庞淌了下来,说不出话来。 顾长卿和顾家大夫人也心酸,心底那点子少少的不愉也就消散了。 再回想张婆子先前那些话,都替她心疼。 再看张婆子,都只觉得她又可怜又可爱。 尤其是顾长卿,回想起当年小时候,妹子也是这般,嘴硬心软,每次都说不理哥哥了,可若自己跟老二真走了,又急得大哭的样子。 和眼前张婆子重叠起来。 顿时那心忍不住就又亲近了几分,妹子这么多年来,脾气还没变呢! 张婆子被自家闺女这骚操作给惊呆了,没看出来,自家闺女也还有这天分?不愧是她闺女! 一时都忘了起身。 看在顾家人眼里,这就是被说中了心思,不好意思起来。 顾家大夫人用帕子擦擦眼角,忙将张婆子给扶了起来:“今天这事不怪你!要怪,就怪我们,怪我这个大嫂子,没当好家,让妹子你受委屈了——” 顾长卿也忙示意王永珠起身:“你是个好孩子,你放心吧!我们不怪你娘,你娘今天骂得对,她好不容认回来,正是战战兢兢,提心吊胆的时候。我们这当哥哥嫂子的,不仅没体谅她,还让她受了委屈,是我们的不是!“ “你放心,如今你大舅舅和大舅母知道错了,以后再不会让你娘受这样的委屈了!” 一面又再给张婆子道歉:“小妹,都是大哥的错!要不是大哥这么些年来,惦记着手足情分,处处纵容老三,也不会让你今日受这般的委屈——” 话还没说完,坐在上首的顾家老夫人哽咽着开口了:“这都怪我!都怪我!是我老糊涂了,我这么些年,面上看着冷着老三一家,其实心里还是放不下他们。” “我总想着,老三从生下来就被抱走,我连一口奶都没给他喂过。长这么大也没给他缝过一件衣裳,做过一双鞋子,哄他睡过一次觉。我这个当娘的,有愧啊!我不仅对不住你,也对不住他!” “所以这些年来,面上看着是你大哥纵容着老三,其实都是看在我的份上,才多加容忍。你大哥和你大嫂知道我的心结,这么些年来,不管老三他们怎么过份,都忍了下来。” “其实我知道,这样纵得老三不知道天高地厚,将来也未必是福。娘也不知道怎么了,看到他的时候就恨得牙痒痒,可是没看到他的时候,一想到他一出生就被抱走了,又心软了。” “说来都是我这个老婆子的错!你大哥大嫂这些年为了我,也受了不少委屈,尤其是你大嫂子,老三家的几次三番的闹事,你大嫂子看在我的面上,都轻轻放过了。” “老大家的,我对不住妞妞,也对不住你啊,这么些年了,你伺候我恭恭敬敬的,没有半点懈怠,可我却一碗水不能端平,倒是让你多了不是,你受委屈了!” 顾家大夫人眼圈也红了:“娘,您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我从嫁到顾家来,您对我跟亲生女儿一般,细心教导我,处处维护我,桩桩件件我都记在心里呢。” “有您这样的婆母,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我并不觉得自己委屈!再说了,娘虽然对老三一家心有愧疚,可娘大事上却从来不糊涂。” “当年是娘断然顶着老爷子的压力,在老爷子临终前让我们分了家,娘的良苦用心,我们都知道,就是怕将来三房连累了我们两家。” “若不是有娘这釜底抽薪,咱们三房若是没分家,只怕也没有今日的顾家大房和二房了。娘若真是偏疼三弟一家,顺手推舟的借着老爷子的遗言,压着咱们不让分家,咱们也说不出个不字来。 “我也只做娘的人,也能明白,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都心疼。娘能这样做,已经极为难得了。我们心里也都明白,所以平日里小事让着三弟一家子,并不曾有怨言。“ 一时倒是婆媳俩互诉起衷肠来。 王永珠和张婆子这才明白,为什么看起来立身颇正的顾长卿和善于持家的顾家大夫人会这么容忍顾长印一家。 感情根子都在顾家老爷子和顾家老夫人身上。 也能想明白,顾长印也是顾家老夫人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本以为生下来就夭折了,没想到多年后知道他没死,失而复得,又没在自己名下养过,见他文不成武不就的,肯定也操心啊。 只是顾老夫人到底比顾老爷子还是理智些,知道若是不分家,顾长印他们的胆子会越来越大,说不得做出什么事情来,拖累了大房和二房。 于是干脆的分家不分居,说出去好听,可明眼人都知道,没事的时候,说起来都是一家,真要出了什么事,那老三家犯的事,也连累不到大房和二房身上。 真有个什么,也能保全大房和二房。 也是因着这个,所以顾家大夫人才对三房这般容忍,不过是最大的危机都被顾家老夫人接触了,那点子膈应和一些财物的损失,也就不放在心上罢了。 第一千两百三十三章 借一步说话 顾家老夫人此刻是真后悔了,尤其是王永珠的那番话,字字恳切,却将她女儿的辛酸无助,还有委屈全都展现在了她们面前。 老夫人已经不求妞妞能原谅自己,只希望这孩子听了自己这一番话,能谅解老大夫妇。 毕竟自己年岁大了,以后能给妞妞撑腰的,还是老大和老二,此刻能解开她们的心结,她也就知足了。 至于以后,她这个做娘的对不住妞妞,剩下的不多的岁月里,她会全力的弥补妞妞,好好的疼她,不会让妞妞这一辈子,都没有娘疼! 想到这里,顾家老夫人眼泪又流出来了。 王永珠看了看,推了张婆子一把:“娘——” 张婆子这才顺手推舟的走到顾家老夫人身边,喊了一声娘。 这一声娘,让顾家老夫人更是愧疚难当,自己的妞妞,果然是最好的孩子,自己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可看到自己这个当娘的一哭,又不忍心的来安慰自己了。 果然如同外孙女说的那般,嘴硬心软。 这样的妞妞,只怕吃了不少亏吧? 忍不住就抱着张婆子嚎啕大哭起来。 顾家大夫人只得在旁边好生劝慰着。 这边,王永珠冲着顾长卿使了个眼色:“大舅舅,咱们借一步说话。” 顾长卿经过这两日,对这个外甥女那是另眼相看,听她这么说,忙抬步两人出了门,站在院子里。 王永珠这才皱着眉头,凑近了顾长卿:“大舅舅,我有句话虽然颇为冒昧,还是忍不住想问,你们真的确定三舅舅是外祖母亲生的吗?就没有一点怀疑?就凭大夫人一句话,你们就真的信了?” 不是她怀疑,而是她越看越觉得不对,尤其是看到顾子栋之后。 虽然说遗传是个很奇妙的东西,比如能遗传父母最不好的部分,可是看了顾长印和顾子栋后,她觉得这两人起码在外表上,完全跟顾家人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这样的迥异,让王永珠心里忍不住也嘀咕起来。 尤其是回想起来,顾家人的说法,是大夫人临终前说出来的,当时顾家大房大哥已经死了多年,当年办理这些事情的人,都已经死的死,被发卖的发卖,已经找不到了。 当初那个孩子生下来就被人调换,顾老夫人生下来后就昏死了过去,也没见过这个孩子。 所以,顾长印真的那个被调换的孩子? 顾长卿深深的看了王永珠一眼,好一会才道:“当年,大伯母说出这个秘密后,爹娘也是不相信。不过大伯母说的十分肯定,还说当初母亲生下的那个孩子身上,脚板心有一颗痣。不信可以叫当初帮忙接生的奶娘和丫头来佐证,她们肯定是见过的。” “当年出事后,妹妹身边的奶嬷嬷,就告老回去了,生下母亲身边一个贴身的丫头,回忆当初,说她似曾看到,在稳婆给小少爷提起脚拍后背的时候,好像是看到脚板心有颗痣。” “后来,又专门让老三脱了鞋子,果然在他左脚有一颗黑痣。加上当年祖父也说,老三虽然不像顾家人,倒是像他年轻时候的舅公。” “有了祖父这话,后来又滴血认亲了,爹和娘才真的确认了,老三是当初被换走的那个孩子。” 顾长卿说完后,含笑看着王永珠,这孩子,真以为顾家血脉是这么好确认的吗? 小妹他们能认定,一是外貌相似,二来一看到就有亲切感,就觉得是自家的人,三来,自然是有那胎记,这才是重中之重。 王永珠听顾长卿那么一说,虽然总觉得有些不对,可毕竟这个时代,也不能验个dna啥的,能滴血认亲,就已经算很高端了。 她本来只是疑惑,才提了一句,既然顾家人也不是随便就这么认下的,那她自然不会多嘴,不然还以为她是挑拨呢。 因此只一笑:“那就好!” 半句不再多说了。 顾长卿又多看了王永珠一眼,听屋里,她们婆媳姑嫂的还在哭成一团,也就示意王永珠跟着他,慢慢往院子外走。 一边走,一边闲话问些张婆子的一些喜好。 又问王永珠家里还有那些人。 王永珠也不隐瞒,将家里的情况也就慢慢道来,有兄长几人,都是何脾性,如今也都成家生子了,虽然是还留在七里墩,可日子也过得去了。 又特意将老二王永安的事情也大致说了,只说他已经被王家出族了,如今王永安还留在齐城县,跟钱家老俩口彼此纠缠呢。 顾长卿一听心里就有了数,沉默了一会,才问:“你几个兄长可孝顺?” 听外甥女说着自家妹子,乡下那样的环境,生了五个孩子,到老了,却只能跟着闺女女婿过日子,心里就难受。 谁不是养儿防老,妹子生了这些儿子,却没一个给她养老,这让顾长卿对几个外甥的第一印象就十分的不好。 他本来打算的,等正式认亲后,瞅个机会,将几个外甥都一并接到京城来,也总免得让妹子和外甥们骨肉分离。 就算他们愚笨些,到时候在郊外买些地,让他们做个富家翁也就是了。 有顾家护着,若是下一代里有资质不错的孩子,也就送到顾家家学里,要是能考中功名,这王家也就算立住了。 可听了这外甥女说的话,却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王永珠虽然不知道顾长卿为何这么问,不过还是老实回答了。 要说除了王永安外的王家兄弟不孝顺,那真说不过去,以前那么多年,家里都是张婆子说一不二的。 只是在家里出事后,又富了起来后,才人心浮动。 更何况虽然各家有各家的小主意,小心思,对张婆子也还算言听计从。 当然主要是张婆子战斗力惊人,一人就能压制住这全家,都不敢反抗的缘故。 听了王永珠的话,顾长卿倒是有些迟疑,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暂时倒可以不提。 说起了另外的正事:“我跟你大舅母商量过了,要将你娘认回来的事情办得热热闹闹的,只是最近都没什么好日子,恐怕还要等些时日。” “且要委屈你娘和你一些时日。舅舅知道,你跟着外甥女婿被认回卫国公府邸,因为身份问题,在国公府没少受气吧?你且放心,等认了亲,你就是顾家的表姑娘,有顾家给你做后盾,想来宋弘那老匹夫也不敢再挑刺!” 王永珠愣了一下,才起身道:“多谢大舅舅关怀!只是我在那国公府里并没有受气,高夫人是个和善的,对待国公爷的子嗣一视同仁,并不苛刻。” “至于其他的,想来舅舅也从舅母那里听说过了我跟我娘的名声了,在那边府里,只有我跟我娘给别人气受的。就算以后那府里是非多些,只要娘在舅舅家安稳得住着,我跟宋大哥就放心了!” 这是婉转的告诉顾长卿,她和宋重锦夫妻并没有靠着顾家的意思,让顾长卿放心。 顾长卿自然听明白了,看着王永珠的眼神就深沉了许多。 第一千两百三十四章 放榜 顾长卿是一番好心,毕竟宋重锦的处境,大家有目共睹,说起来得宋弘看重,可却没有母系亲戚帮衬,即使将来得封世子,想坐稳位置也艰难。 更别提如今还没册立为世子,要是不谨慎行事,又没个老成的长辈提点,被这眼前虚浮的得意繁华迷了心眼,走错了路,那就可惜了。 若是以前也就罢了,毕竟是宋家的家事,他自然不会开口。 可如今这宋重锦可是外甥女婿,不是外人,那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自家的孩子,总不能让他受欺负了。 王永珠一愣,很快就明白了顾长卿的意思。 她和宋重锦虽然没有借着顾家的势力的打算,可若是顾长卿愿意提点两句,倒是很乐意接受。 因此甥舅两人在书房里嘀咕了半日,王永珠才告辞出来。 到了顾老夫人院子这边,张婆子和顾老夫人母女俩已经和好如初,亲亲热热的坐在一起说话。 王永珠见张婆子脸上笑容真切,也就放下心来要告辞回去。 张婆子虽然不舍得,可也知道留不得,只拉着王永珠的手不放。 王永珠只得安慰她,明日就来看她,等到杏花宴的时候,到时候都到郊外庄子里住着,母女俩好好聚聚。 这才罢了。 那边顾家大夫人也早就备好了马车,还让顾子楷亲自护送王永珠回去。 送到了卫国公府门口,王永珠就让顾子楷回去了,她还得去高氏那边解释一番。 顾子楷也不多说,只让王永珠有什么事就吩咐人到顾家去说一声就好,有他们在,总不会让她受了欺负。 高氏此刻在正院,听说王永珠从顾家回来了,要过来请安,忙吩咐请了进来。 只看到王永珠一人,高氏就忍不住挑了挑眉毛。 又听王永珠说张婆子去顾家做客,得顾家老夫人看中,十分喜欢,硬是要留在身边住些日子。 她们推据不得,也就将张婆子留在顾家住下了。 高氏虽然心中奇怪,那顾家大夫人对张婆子母女似乎也十分和气,这顾家老夫人居然喜欢得要将人留在身边住,莫非顾家女眷都喜欢这一款的女子? 高氏心里清楚,本来张婆子就是来借住几日,她又不是宋家的人,自己也管不到人家头上去,要住在府里也好,住到外头去也罢,都是人家的事。 能来通报一声也就不错了。 当下也就含笑答应了,只恭喜张婆子得了顾家老夫人的亲眼,半句别的话都不提。 王永珠在高氏这里过了明路,也就告辞回院子去。 宋重锦正等着她,见王永珠回来,迎出来,握着她的手,两人亲亲热热的进了屋。 等到王永珠换了家常衣裳出来,宋重锦已经让人备好了热茶点心,让人都下去了。 王永珠喝了一口热茶,想将顾长卿最后的提点,都一一转告了。 见宋重锦听了自己的转告后,眼神发亮的样子,就知道这顾长卿的提点恐怕十分的及时。 不过宋重锦到底稳得住,将顾长卿提点的话,默默地在心里转了几圈,心里就有了章程。 这才细细的问今日在顾家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永珠也不隐瞒,一五一十的都说了,最后忍不住笑道:“今儿个我跟娘这么一闹,想来娘在顾家的日子就好过了,没了那三房过去讨人厌,娘也过几天清净的日子,我也放心了。” 宋重锦却知道王永珠心中其实还是有些难受,只默默地将她搂在怀里,无声的给她安慰。 张婆子这一去顾家常住,王永珠开头几日还真有些不习惯,有啥事总是习惯性的问:“娘,你觉得呢?” 话出口,才想起来,张婆子远在顾家呢。 可也容不得她多想,因为春闱放榜了。 放榜当日,一大早,宋弘就派人到贡院门口守着,除了卫国公府邸派去的人,那各家参加的举子,也都或者自己,或者有家人去榜下守着,等着张榜出来。 吉时一到,就看到贡院门开,一行人手中捧着黄色的榜单,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榜单张贴好。 翘首期盼的举子们,都恨不得立刻挤到榜前去看看自己是不是金榜题名。 一时人头攒动,人人都往里面挤。 宋家的人早有准备,一大早就占据了一个离榜单最近的地方,见榜单一张贴出来,就立刻在榜单上寻找起来。 旁边也还有贡院的人在唱榜单,只是人太多,听不太清楚。 宋弘派来的人自然是机灵识字的,从上往下看,先是看在顾子楷的名字排在了最前面,接着往下数到第十五位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宋重锦的名字。 顿时喜笑颜开,高喊着:“我家公子中了!我家公子中了!” 一面挤出人群,只奔向一旁等候的马车:“快,快回府报喜去!咱们家大公子榜上有名,排在第十五位呢!” 驾着马车的马夫一听,也有荣与焉,扬起马鞭,将马车赶得飞快。 卫国公府里,宋弘昨日就告了假,今日专程在家等着。 有他这样作态,其他人也不敢怠慢,宋弼和宋弦也都一早过来陪在一旁,说些闲话。 宋弘看似无事的,和两个弟弟说着话,可一会就看向院子门口,谁都知道他此刻紧张。 不仅宋弘坐立不安,其他几个宋家兄弟也都心神不定的盯着大门口。 间或再嫉妒或羡慕的看一眼宋重锦,唯有宋弦的长子宋重权,见他们这一辈都只坐着,无人说话,觉得有些尴尬。 努力找着话头,和宋重锦说话,宋重锦也真不是那不近人情的,也就和宋重权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上两句。 看在其他几个宋家兄弟眼里,一边觉得宋重权太会找机会拍马屁了,一边又犹豫,是不是也该上去联络一下感情? 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宋重铭和宋重钥先开口搭上了话,一时倒热闹起来。 看在上头几个大人眼里,也都各有思量。 内院里,高氏屋里也都坐满了人,王永珠,阮氏,几个姨娘还有宋家三个姑娘都早早的就过来了,等着消息。 就连二房和三房也都前后脚的来了。 第一千两百三十五章 报喜 高氏只说怎么连她们都惊动了,二房于氏最会说话,只说这可是一家子的大事,若是大侄子真高中了,他们二房也脸上有光云云。 蒋氏话不多,只温温柔柔的一笑,捡个位置坐下并不多说。 宋重绢和宋重绣自从那日宴会后,自觉跟宋重锦是一条船了,此刻都围着王永珠,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吉祥话。 听得一旁的宋重绮忍不住皱起眉头来,咳嗽一声,见宋重绢和宋重绣并不收敛,实在忍不住了。 这些日子,她因为初见王永珠她们失礼,被罚了后,觉得失了体面,除了年节没办法出来外,一直都对外称病,窝在自己院子里躲羞。 在她躲羞的时候,这府里关于宋重锦和王永珠两夫妻还有张婆子的消息,也没少往她耳朵里钻。 宋重锦三人越出风头,宋重绮就越是难受。 尤其是宋重锦参加春闱那几日,满府里都或真或假的祈祷宋重锦高中。 唯有宋重绮,在自家院子里,整日里祈求菩萨开眼,让宋重锦落榜才好。 偏偏那几日又听说王永珠得了国公老夫人的青眼,还留饭了,听说还给了不少好东西,让宋重绮又是气又是恼恨。 只觉得老夫人真是老糊涂了,放着嫡亲的孙女不疼,对一个乡下丫头那么偏疼,还给那么多好东西,真是糟蹋。 没忍住在袁姨娘面前抱怨了一番。 袁姨娘是知道当年这国公老夫人的手段的,见自己女儿这般大逆不道,居然敢编排老夫人,吓得不行。 狠狠说了宋重绮一顿,要她安分些,她一个快要外嫁的女儿,安心备嫁就是了,操心这么多作甚? 宋重绮心中不服气,也只得忍了。 后来又听说宋重绢和宋重绣举办赏花会,还得到了高氏的支持,顿时又嫉又恨! 按理来说她才是国公府的长女,还没出嫁,这举办赏花会,怎么也该她牵头,真有风头也不该让二妹和三妹去出。 尤其是听说,在宴会上,王永珠居然拿出来历家九少的那个据说宫里德妃娘娘都十分喜欢的胭脂水粉来送人。 不少世家千金,还有自家两个妹子都得了一份。 她也是听说那胭脂水粉的好处的,本是待嫁之身,一心就想着有好脂粉来增添些颜色,大婚之日惊艳夫君和众人的。 只是没买到,本来还心中遗憾,听了这消息,满心以为王永珠既然都给了二妹和三妹,怎么也要一视同仁,给自己这边也送上一份吧? 没想到等了几天,连王永珠那边人的影子都没看到一个,宋重绮才明白,王永珠那边压根没将她放在眼里。 本来心中就窝着火,今儿个这一大早,袁姨娘就拉着她要她到前头高氏的院子里来,大家一起等着消息。 宋重绮哪里愿意,只说又不是她兄弟科举,中不中的与她何干?何必这样巴巴的上赶着? 被袁姨娘骂了一通,只说她糊涂,如今满府里都去,就她们不去,岂不是明摆着她们对宋重锦有意见? 宋重锦如今可是国公爷最看重的子嗣,连国公爷一早都告假在家中等消息,她们托大不去,那不是给宋重锦没脸,那是给国公爷没脸。 以后还要不要混了? 宋重绮这才不甘不愿的来了。 只是一屋子里,不管是不是真的高兴或者期待,都摆出了笑脸来,一个个好像比王永珠还着急些。 唯有宋重绮板着脸,好像大家都欠她银子没还一般。 袁姨娘掐了她几把,让她收敛着些也没用,干脆也懒得管了。 反正过上几个月就要嫁出去了,只要嫁出去了,也就好了。 此刻看宋重绢和宋重绣这般巴结讨好王永珠,就忍不住冷笑道:“二妹,三妹,虽说这雀儿都要捡着高枝飞,可也别走了眼,将那鱼目当了珍珠,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那可就是笑话了。” 宋重绣脸气得发白,不甘示弱的回嘴道:“我们做妹妹的,不知道什么叫捡高枝飞,只知道都是一家子骨肉兄妹。这做妹妹的,为长兄祈祷高中,天经地义。却不知道原来在姐姐眼里是将鱼目当了珍珠,只是不知道这姐姐眼里的珍珠是谁呢?也说出来让我们大家听听——” 宋重绮一楞,她本来口舌就不是便利的那种,往日里不过是宋重绢和宋重绣让着她罢了,今天两人不让了,她就傻了。 高氏本就一直注意这这边,看到三姐妹斗上了嘴,要是平日里也就算了,今日这个时候,本就大家心里七上八下的等着消息,这么一闹,只觉得心烦。 只道:“行了,今天是什么日子?都安分些!” 将三人都弹压住了。 这才焦急的看向门口。 就看到前院的管事,一路小跑过来,嘴里还喊着,“大公子高中了——” 顿时,屋里沸腾起来。 高氏忙让人进来,又细细地问了几句,给了厚厚的赏银,这才让人下去了。 一面就喜气洋洋的让人去放鞭炮,又吩咐下去,这个月全府月钱翻倍,一面又让人准备荷包和铜钱,等一会上门报喜的衙役上门来,好给赏钱。 下人们一听,也都欢声雷动,念佛不已,嘴里都念着夫人慈悲,又念着大公子莫非是文曲星转世之类的话。 高氏也就罢了,其他几个有儿子的姨娘,听了这话,一个个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脸上还得堆出笑容来。 果然,没一会子,果然有报喜官来,报宋重锦高中第十五名,吉祥话一堆一堆不要钱的撒出来。 宋弘只觉得除了在金銮殿上,得到皇帝嘉奖外,就属今天最高兴得意了。 宋重锦金榜题名,虽然还有最后殿试一关,到时候会确定三甲的排名,可只要今日上榜了,最少一个同进士是跑不了了。 万一侥幸殿试发挥出色,入了皇帝的青眼,那状元榜眼探花也不是不能想一想的。 宋弘心中盘算着,面上笑盈盈的,也宣布今日这好日子,府里的下人的月钱再多发一倍,让大家都沾沾喜气。 因着报喜而中门大开,门口鞭炮声不绝于耳,这热闹吸引不少来观看的人。 管事的抬出几箩筐的铜钱,看到人多,就往人群里撒去,只说府里大公子金榜题名,让大家也都沾沾喜气。 围观的人看到国公府居然这般阔气,又有这般好彩头,人人都蜂拥去捡钱去。 一边捡钱,还一边说着吉祥话,热闹得吸引了更多人往这里看来。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 以后我就是你的人! 卫国公府门口热闹,府里更是要沸腾了。 不说前院,宋弼和宋弦两个做长辈的就不说了,拍着宋重锦的肩膀,连声夸赞。 什么给宋家长脸了,光宗耀祖了,列祖列宗要是知道这好消息,在地上也高兴呢。 又说什么宋家将来就指望他了之类的话。 话里话外,将来这宋家就靠着宋重锦了,定当前途无量了。 听得其他宋家兄弟一个个偷偷翻白眼,尤其是宋重钧和宋重钊两兄弟,心中恨得滴血,可脸上还得堆着笑,和众人一起恭贺宋重锦高中。 一会子,宋弼和宋弦又恭喜宋弘,羡慕他有此麟儿,面上有光,后继有人了。 宋弘脸上乐开了话,嘴里还犹自谦虚,说不过是运气好,做不得数,又说将来操心的地方还多了去了之类的话。 宋弼转过脸就训诫自己的儿子宋重砚,说什么从小到大,锦绣堆里养大,延请名师教导,这么些年了,连个秀才都还没考中,跟宋重锦一比,可羞是不羞? 又让宋重砚没事多跟宋重锦请教请教,也沾染几分文气。 宋重砚钦羡的看了宋重锦一眼,老老实实的答应了,凑到宋重锦身边,恭恭敬敬的道:“大哥若是得空,能否指点一下弟弟?” 宋重锦看了宋重砚一眼,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宋弦一听,忙给自己儿子宋重权使眼色。 宋重权也忙凑过去,说是自己的文章改日也要请大哥好生看看,指点指点。 宋重锦也都点头答应了。 有宋重锦点头,二房和三房的几个兄弟,都围了上去,你一言我一语的,话里话外都捧着宋重锦。 谁都不傻,宋重锦如今已经有了功名,最少也是个同进士,就能入朝为官了。 可比宋重钧靠着家里和岳父家的关系,送到御林卫当个有名无实的小头目的强。 看大伯那打算,将来这卫国公府邸都是这大堂兄弟,如今不打好关系,什么时候打好关系? 反正这卫国公世子是谁当,也轮不到他们。 更不用说宋重钧这个人,也不过是个庶子,往日里恨不得以世子自居,眼睛都长在了头顶上,踞傲得不行。 二房和三房的几兄弟,没少受过宋重钧的气。 谁心里真正服气?不过是恐怕将来宋重钧要继承卫国公府,才让着他。 如今看着他吃瘪的样子,二房和三房几兄弟,心中都十分痛快,对宋重锦越发的亲近起来。 前些日子,一是宋重钧兄弟放出的消息,说是宋重锦十分孤傲,对谁都爱搭不理,他们心中颇有顾忌,加上宋重锦要温书参加春闱,大家也就都观望着。 今日见宋重锦虽然面色有些冷,可问起学问上的问题来,也颇有耐心,并没有拒人千里之外。 再看他就算对着他亲爹卫国公都是这样的态度,大家也就平衡了,只觉得他是面冷心热,相比较宋重钧那眼睛长在额头上的德行,都忍不住觉得宋重锦当世子,可比宋重钧强多了,起码将来的日子不会那么憋屈。 宋重钧不知道这些堂兄弟的心思,只咬牙切齿,觉得他们都是些墙头草,宋重锦没回来之前,一个个见到他可都是毕恭毕敬的。 如今可好,见宋重锦得势,都攀高枝去了。 除了宋重钧和宋重钊的几个宋家兄弟,看二房三房的都巴结宋重锦去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确实一直话不多的宋重钥最先上前,冲着宋重锦拱拱手:“大哥,恭喜!” 又道:“我也有些学问上的问题,改日能不能去找大哥请教一二?” 宋重锦看了他一眼,只见宋重钥神色坦然,也就颔首:“等过两日我闲了,你来找我就是了。” 宋重钥忙不迭地点头,也不多说,只站在宋重锦身后半步,一副以宋重锦马首是瞻的态度。 宋重铭心理暗骂一声,没看出来,原来老三,不,老四这个混蛋才是最滑头的,几个兄弟里他第一个跳出去,岂不是在大哥面前拉足了好感? 不行,不能让他抢这个先。 也忙堆着笑脸上去:“大哥,恭喜恭喜!以后你可就是咱们宋家的顶梁柱了,光耀门楣都指望你了!弟弟我文不成武不就的,也没啥大出息,以后就跟着大哥,给大哥跑个腿什么的,大哥你要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要我打狗,我绝不撵鸡!” “大哥,以后我就是你的人!有什么尽管吩咐弟弟我就是了!保管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的!” 宋重钧和宋重钊差点鼻子没气歪,宋重钥这个平日里不声不响的也就罢了,好歹还是借着讨教学问的借口,比较含蓄。 哪里像宋重铭这样不要脸,直接就喊着说要跟着宋重锦混,给他跑腿当狗腿子了! 丢人不丢人? 宋重铭当然不丢人!反正如今看情形,宋重锦这个大哥位置稳稳的,跟着他混反正不亏。 他在宋弘的几个儿子里,不上不下,位置尴尬,身体还不好,读书也不成。 因着自己姨娘的关系,跟宋重钧关系又不好,将来若是宋重钧继承卫国公府邸,他也没啥好日子过。 还不如先跟着宋重锦,自己这般当着众人表白忠心,只要宋重锦接受他,宋重锦不倒,他就能捞到好处,何乐而不为。 就算将来宋重锦有个万一,他好处也捞到了,到时候再撇清关系也碍不着什么事。 宋家兄弟之间各怀鬼胎不提。 只说后院,于氏一张巧嘴,将宋重锦和王永珠夸了又夸,什么文曲星下凡,什么天生就是读书的料子,什么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就没有重复的。 蒋氏话不多,只微笑说了一声恭喜,就坐到一旁喝茶去了。 高氏得知喜讯的那一刻,面上是喜气洋洋,心中却不知什么滋味。 此刻也还稳得住,有于氏和蒋氏凑趣,又有几个心里不管怎么想,都一脸笑容的姨娘捧场,逗得倒是大方了一把。 拿出好些好东西来,大头赏赐给了王永珠,其他三个姑娘,还有阮氏也都跟着得了几样好东西。 第一千两百三十七章 好处 宋重绢和宋重绣就不说了,此刻只怕是除了王永珠外,这屋里最真心高兴的两个人了。 毕竟她们跟宋重锦和王永珠释放善意,为得就是跟宋重锦打好关系,将来能借助宋重锦的势。 宋重锦越好,她们越高兴! 两人得了好东西,两姐妹你唱我和的,先谢了高氏,又捧了王永珠,一时间屋里其乐融融。 宋重绮虽然心有不甘,可看着今儿个借光得的几样好东西的份上,脸色也好看了些。 唯有侯姨娘,心中跟吞了黄连一般苦,这宋重锦中了进士,位置越发稳当了,这么下去,岂不是她的重钧一点指望都没有了? 又见宋重绢和宋重绣姐妹这般巴结讨好王永珠,心里越发膈应。 趁着无人注意,刺了身边的三姨娘孟氏几句:“说来还是房妹妹有远见,这早早的就教导着咱们家二姑娘和三姑娘攀上了高枝,以后在这高枝上长远的站着还好,可别到时候跌了下来,那时候就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了呢!” 孟氏也不恼,只含笑道:“借侯姐姐吉言,二姑娘和三姑娘有长兄和长嫂看顾,将来必定能找个好人家,安安稳稳的呢!” 只将侯氏噎得翻白眼。 还想说话,被高氏在高处一个眼神看过来,老老实实的低下头去。 到了快中午,那消息灵通的交好人家,就陆续派人送贺礼上门来了。 一时间卫国公府门庭若市,来往的人络绎不绝。 前院宋弘三兄弟都不得闲,带着宋重锦和其他几兄弟在前院招待客人。 后院高氏也忙得团团转。 于氏最是爱卖弄,今儿个又是极为得脸的喜事,主动请缨帮忙。 高氏也就干脆将事情分了一半给于氏和蒋氏帮忙,又将王永珠带在身边细细的教导着。 王永珠见宋重绢和宋重绣羡慕的样子,想着她们姐妹虽然有自己的私心,可既然表明了站在她们这边,倒是态度十分的坚决。 倒是可以给她们一点好处,让别人也看看,只要站在她跟宋重锦这边,就会有好处,不说能让人倒戈过来,起码也能动摇一下人心。 因此就笑着建议道:“夫人,我看二妹妹和三妹妹年纪也不小了,过几年只怕就要寻个人家了,咱们这样的人家的千金小姐,别的还罢了,这管家理事肯定不能落下。” “今儿个人多事杂,倒不如让二妹妹和三妹妹跟在二婶和三婶旁边,也学一学这人情往来?” 此话一出,宋重绢和宋重绣的眼神一亮,就连孟氏也心中一动。 孟氏看着王永珠的眼神,充满了感激。 她身为母亲,自然知道,像他们这样的门第,什么琴棋书画,那都是锦上添花的玩意,他们这样的人家的姑娘,要学的就是管家理事。 将来嫁过去了,那日子才好过。 只可惜她是个妾室,两个女儿养在她身边,哪里能学到管家理事,人情往来的学问? 孟氏心里焦急,大姑娘宋重绮之母袁氏,本是高家那边给的试婚丫头,有着这层关系,加上宋重绮又格外巴结夫人高氏。 夫人那边也就在定亲后,给大姑娘专门指了一个嬷嬷过去,教导管家理事。 可她跟夫人关系淡漠,将来只怕这种事情轮不到自己两个女儿头上。 若是不会管家,即使将来嫁人了,只怕也要闹笑话。 因此孟氏时时刻刻忧心,没曾想今日王永珠居然主动提出来,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此刻孟氏若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能失态,都恨不得跪下来谢王永珠了。 高氏一愣,看了一眼王永珠,见王永珠笑眯眯的,似乎是随口一句提议。 沉吟了一下,高氏也就一笑,拍了拍王永珠的手:“你说的是,咱们这样的人家,别的也就罢了,管家理事是一定要会的。我本还想着,等二姑娘和三姑娘大些了再教导她们,你这么一说,如今跟着先掌掌眼也使得。” 一面就吩咐道:“这管家理事是咱们女人立足的本事,你们可得好生学,别枉费了你们大嫂子的一片苦心。” 宋重绢和宋重绣眼圈都红了,忙忙的上前来,先谢过高氏,又给王永珠行礼:“女儿谢过母亲!谢过大嫂子!” 一面又给于氏和蒋氏行礼,口称给两人添麻烦了之类的话。 于氏和蒋氏不由得多看了王永珠一眼,心中都各有思量,嘴上自然说着不过份内的事情。 一时间都欢欢喜喜。 宋重绮站在一旁,看着两个妹妹欢天喜地的,脸上一阵青白交错。 袁氏忍不住推了她一把,低声道:“大姑娘,你也快给大少奶奶好好说说,也跟着学学。你这马上就要出门了,这等机会难得!” 宋重绮哪里不知道这机会难得,可到底脸皮薄,让她给王永珠低头,低声下气的求她,还不如杀了她。 因此只咬着嘴唇不出声。 孟氏看了宋重绮一眼,垂下眼睛去,这大姑娘真是个傻的,这个时候是鸭子嘴硬,讲这个面子有什么用?学到东西才是好的。 现在难堪一时,总比将来嫁人了,出了疏漏,被人笑话一辈子强吧? 只是,这又不是自己闺女,也轮不到自己操心。 高氏也看了宋重绮一眼,这个庶女,对自己巴结讨好这么些年,别的没有,香火情还有几分。 若是此刻服个软,她也就顺势一起安排了,也不费什么事。 可看她脸涨得通红,还咬牙不开口,高氏的心也就淡了。 再看袁氏,只使命推宋重绮,自己作为亲姨娘,却连替自己闺女说句软话都不敢,想来也是怕得罪了宋重锦和王永珠。 自己都不知道争取,亲姨娘也不敢出头,还能指望谁? 高氏别过眼,对着于氏和蒋氏说了两句客套话,也就各自忙碌起来。 宋重绮在厅里坐了半日,也无人搭理,红着眼圈,拿帕子捂着脸,一路哭着回院子去了。 过了中午,顾家前来道贺的人也到了。 来的是顾家大夫人身边的贴身婆子,先说来一堆吉祥话,恭喜宋重锦高中。 高氏也笑着道,“同喜同喜,你家哥儿也高中了,还是头名,我们可比不得——” 一时互相恭维了一番,这婆子就提出告辞,“老奴今天沾了贵府大公子的喜气,也该回去了。只是回去之前,还请大少奶奶借一步一说,老太太还有几句私房话,托老奴带给大少奶奶。” 第一千两百三十八章 心意难得 高氏是多么有眼色的一个人,虽然心中疑惑,为啥这女婿金榜题名了,做岳母的怎么还在顾家呆着,不回来,不过看这架势,也知道肯定有原因。 也就十分善解人意的让王永珠带着那婆子去了偏房,让她们好生说话,不让人去打扰。 到了偏房,那婆子又重新给王永珠见礼。 王永珠先恭贺了顾子楷高中,然后才道:“我娘在里面府里呆着可好?有什么话要带给我?” 那婆子脸上带着笑容:“回表小姐的话,姑太太在咱们府里,每日陪着老太太说话,又有咱们夫人陪着,日常还有咱们家姑娘凑趣,您就放心吧!” “咱们夫人听说姑太太喜欢听戏,专门叫了一班小戏子在家里,想听戏了,就叫她们扮了,姑太太每天午后都要听上一出呢!” 那婆子十分有眼色,都捡张婆子平日里起居的小事说给王永珠听。 王永珠听了也就放下心来。 这婆子才将张婆子要带的话说出来,原来顾家自然也派人去看榜了,回去也就一并给张婆子道喜了。 张婆子一听,哪里还坐得住,自然要到国公府,亲自给女婿庆祝。 却被顾家人给劝住了,让她安心住在顾家,今日到宋家道贺的客人肯定多如过江之鲫,只怕王永珠和宋重锦都应酬不过来。 还不如等明日清净些了,由顾长卿亲自带着张婆子过来,给表姑爷道喜。跟宋弘当面将张婆子的身世交代清楚,给宋重锦再增加一点砝码。 那婆子说得含糊,但是王永珠还是听明白了,这只怕是顾长卿要跟宋弘公布张婆子的身世,也是给宋重锦的世子之位增加砝码,将宋重锦的世子之位给板上钉钉了。 想来,以宋弘的为人,知道王永珠是顾家的外甥女,能和顾家扯上关系,那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有了顾家在背后,宋重锦没有母族帮衬的窘境就自然而然不存在了。 以顾家如今之力,其他几个儿子的外祖家,或者岳家都比不上。 王永珠心中感动,自然是为顾家的这份情意。 顾家支持,宋重锦和她在卫国公府自然能站得更稳当,顾家不支持,她和宋重锦也能凭借自己的能力站稳。 只是这份心意难得!王永珠从到这个时空,除了在张婆子身上外,第一次感受到了,这种亲人之间的支持。 当下眼圈都红了,冲着那婆子笑笑,“麻烦嬷嬷回去,替我给外祖母、大舅舅和大舅母道谢!明日,我和宋大哥亲自去给外祖母和大舅舅、大舅母磕头去!” 那婆子早就听自家夫人说,这表姑娘是个极聪明的人,果然,只含糊说了一句,这表姑娘就什么都明白了。 王永珠的态度诚恳,婆子自然看在眼里,笑眯眯的也就答应着要告辞。 王永珠又忙塞了一个荷包给婆子,说是沾沾喜气。 那婆子一捏,荷包轻飘飘的,就知道里面是银票,越发高兴,又恭维了王永珠和宋重锦几句,才高高兴兴地走了。 卫国公这边,来道贺的人,一直到了晚上,才渐渐散了。 满府的人,上上下下累得够呛。 好不容易管事的来报,各色礼物都收入库房了,客人也都送走了,高氏这才松了一口气。 揉揉自己的额头,让人将早就准备好的燕窝粥给各处都送了去,又谢过了于氏和蒋氏,才让大家都回去歇息去。 于氏和蒋氏虽然累,可心里高兴,被众人环绕,恭维之词不绝于耳,真是难得的体面痛快。 就是再累上几分也高兴。 宋重绢和宋重绣更是一路上喜形于色,直奔孟氏的院子。 孟氏一直没睡,点着灯,等着两姐妹到来。 也准备了热热的银耳汤,见两姐妹来了,先让她们喝汤解乏。 宋重绣一边喝着银耳汤,一边叽叽喳喳的跟孟氏说着今天跟在于氏和蒋氏后面见了谁家的夫人,谁家送了什么礼,谁家婆子会说话之类的。 孟氏含笑听着,满眼都是欣慰。 等宋重绣讲完了,孟氏才正色道:“今儿之事,你们姐妹可看清楚明白了?” 宋重绢和宋重绣放下手中的碗,站起身来,束手正色道:“姨娘放心,我们姐妹都清楚明白了!” 孟氏这才点点头:“那就好!当初姨娘就跟你们说了,买定离手,不能后悔!咱们既然已经站定了大公子和大少奶奶一方,别的不说,将其他几位可是得罪死了。” “做人最忌讳首尾两端左右摇摆不定,切莫站在这头,想着那头,贪心不足!姨娘也没别的想头,就想着你们跟大公子和大少奶奶交好,将来能寻摸个好人家,也就知足了。” “你们俩也是,看今日大少奶奶的做法,就知道她是个心里极有成算的,咱们示好,她接下了,反手就给了你们俩这么大的好处,是告诉咱们,跟着他们,有肉吃。” “也是告诫咱们,既然跟了她们,也就别想着反悔或者做些什么小动作,不然她既然现在就能让夫人同意你们接触管家之事,以后若真是咱们有什么不是,拿捏咱们也是易如反掌。” 宋重绢和宋重绣脸色一边,神色更加郑重起来:“姨娘,您放心吧,我们姐妹省得!” 孟氏放缓了语气:“姨娘这辈子就你们两个,别无他求,只要你们好好的,姨娘怎么都好!大少奶奶送了这么大好处给你们,姨娘也得送一份大礼回去才好!” 王永珠自然不知道孟氏母女三人的商量。 今日累了这大半日,还好她身体好,不然从报喜人进门开始就没歇过脚,跟着高氏前后脚的转,一般女子都要累趴下了。 她还精神好的很,回院子就吩咐丁婆子给做两大碗鸡蛋菌菇面。 等宋重锦回来,面条刚好起锅,热气腾腾的端上来,闻着那香味,就胃口大开。 宋重锦跟着宋弘应酬了这一日,中午和晚上都胡乱的垫了点东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看到面条,眼睛都发光了。 两人也不用客气,一人端起一碗,稀哩呼噜的吃完,浑身冒了一身的汗,整个人都舒坦了。 第一千两百三十九章 殿试 吃得太撑了,两人只好携手到院子里消食。 时候已经不早了,其他下人也都累了一天了,王永珠早就吩咐她们下去歇息去了。 唯有小厨房那边亮着灯,丁婆子和谷雨不放心别人,收拾了碗筷,正在烧水,预备着王永珠和宋重锦沐浴。 春天的夜晚,没有风,静静的,廊沿下几盏昏黄的灯笼。 整个世界就好像只剩下两人。 宋重锦握着王永珠的手,两人沿着院子慢慢的走,一边说着话。 两人互相将今日遇到的人和事都说与对方听了,心里的打算也都交流了一番,就已经月上中天了。 时候不早了,也都忙忙的洗漱完,才囫囵睡了。 接下来,大家都忙得团团转,三日后就是殿试,殿试后才能分三甲。 一时众人都各有猜测。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则消息奇闻在京城贵族圈子里炸开了。 顾家当年丢了的姑娘,事隔几十年后,居然找回来了! 这已经够惊奇了吧? 还有更劲爆的在后头,这找回来的顾家姑娘,居然是卫国公那个早年流落到外头的大公子的岳母。 巧不巧? 一时高门大户的女眷们,谁还管那殿试,就算靠个状元出来,也是三年就出一个,有什么稀奇的? 这丢了几十年的闺女还能找回来,还是被另外一个流落在外的人带回来的八卦,岂不是更劲爆? 听说顾家人因为这个,十分中意这个外甥女婿,都说他是福星,是他将自家的流落在外的骨肉带了回来,不然这么多年了,去哪里找去? 因为这个,顾家大老爷还亲自去卫国公府,不仅是恭贺宋重锦这个外甥女婿金榜题名,更是放话出来,说因着这个,宋重锦这个外甥女婿,在他们顾家,那就跟亲儿子一般。 这消息一出,真是无数人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更有无数人,气得心肝疼。 比如宋重钧兄弟,还有齐国公王家。 本来宋重锦金榜题名的消息传开,王氏在家里就砸了半间屋子,这还是她行动不便的情况下砸得。 砸完屋子,还哭着闹着要齐国公给她做主,说害了她的小畜生居然如今还考中了,她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去? 逼着齐国公要将宋重锦的功名给抹掉,再不济,要么让他不能参加殿试,要么就让他在殿试上出丑,御前失仪。 得罪了当今圣上,那就什么都没了。 齐国公架不住闺女这般哭闹,正发愁怎么给宋重锦一个教训,又不被宋弘抓住把柄。 结果就听到说宋重锦居然成了顾家的外甥女婿,那两个当初扇了自家闺女耳光,害得自家闺女断腿断肋骨的女人,一个成了顾家丢了多年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姑娘,一个成了顾家的外甥女。 再一听顾家放出来的话,齐国公那点子心思也不得不暂时歇了,最起码目前是无法动宋重锦了。 王氏一听,这还得了,在家绝食,一哭二闹三上吊也没让齐国公吐口,只安慰闺女,说如今风口浪尖的,一动多少人看着,不如等上几年,等风头过去了,再收拾宋重锦给闺女报仇。 才勉强哄得王氏同意了。 至于宋重钧,直接就给气病了。 倒是其他跟宋重锦示好过的人,一个个都欣喜若狂啊,本以为不过是个青铜,没想到人家后面跟着王者啊! 只要上了这艘船,以后岂不是躺赢? 一时,不仅府内人心浮动,人人都恨不得到宋重锦面前讨好卖乖去。 宋重钧这边除了阮氏带着对陪嫁,其他人也都懈怠了不少,纷纷打听托关系,想调到宋重锦院子里去。 还有不少贵夫人,就给高氏递帖子,不是说要上门拜访,就是请她跟王永珠过府玩去。 其实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从高氏或者王永珠这边,再听点八卦什么的。 高氏烦不胜烦,将这些帖子一律推了,只说要准备宋重锦殿试,没心情,等得空再说。 实则,她心里也是懵圈的。 宋重锦金榜题名第二天,顾长卿就带着张婆子上了卫国公府邸,一进门就跟宋弘到书房,谈了半日才出来。 出来后就介绍,张婆子是他亲妹子,王永珠是他亲外甥女。 以高氏的心智,都半日没回过神来。 全凭本能,接待完张婆子,又将人送走,才回过神来。 没忍住问了王永珠几句,王永珠倒是也不隐瞒,只说当初在荆县,顾子楷见到自己的娘,就有所怀疑,本来就打算回京城后,让人去打听到。 没想到自己一家都上京城了,顾家知道后,顾家大夫人亲自来看了,最后又带到顾家老夫人面前才确定了。 高氏回想那几日,张婆子忽然就搬去了顾家,说是顾家老夫人喜欢,非要留在身边,原来如此! 若是自己的媳妇,高氏还能抱怨两句,这等大事都不告诉她。 可如今这情况,高氏也只得说几句,什么恭喜张婆子找回亲人,顾家认回血脉。 想着王永珠如今可是顾家的外甥女,越发要小心对待才是。 只勉强说了两句,就让王永珠回去了。 等王永珠一走,高氏身边的嬷嬷就凑了上来,有几分可惜:“夫人,咱们当初要是将这大公子认在您膝下就好了,谁能想到,他居然有这般机缘?” 可不是,谁能想到,他娶得乡下媳妇,还有奉送的乡下岳母,翻身一变,居然成了顾家的大小姐和顾家的表小姐。 真是走了狗屎运啊! 不管这些人是嫉妒,是羡慕,还是恨,对于宋重锦来说,都无足轻重。 他即将面临着,最后一道考验,殿试。 第三日一大早,天还没亮,他们这一批榜上有名的贡士,就已经在宫墙外排起了队。 天刚发白,时辰一到,宫门打开,他们这批贡士就依续跟着宫内的内侍进入保和殿。 殿中已经摆好了桌案,有一名官员点名确认,点到名字的贡士会被内侍引至桌案面前坐下。 点人确定完毕,开始散卷、赞拜、行礼后,贡士们则端坐答题。 殿内外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皇帝坐在御椅上,等到贡士们开始答题,若是兴致来了,会走下来,看人答题。 若是心情不好,也会提前退场,自有考官监考。 宋重锦在赞拜、行礼之际,偷偷朝上看了一眼,只见御座上高坐着一个中年男子,气势惊人,面色辨不清喜怒的,看着下面的贡士。 只看了一眼,宋重锦就低下头。 坐在了桌案前,宋重锦深吸一口气,刚刚有些起伏的心思又沉淀了下来。 先看了一下试卷,心中略微一沉吟,有了腹稿,这才提笔蘸墨。 才写了没几个字,宋重锦就感觉到一道眼神扫过自己,停顿了一下,才又移开。 第一千两百四十章 皇帝 眼神所在的方向,就是皇帝所坐的御座的位置。 宋重锦心中一紧,面上却看不出来任何端倪,握紧了手中的笔杆,恍若未觉的继续往下写。 大殿里静悄悄的,除了笔在纸上的移动的声音,鸦雀无闻。 监考的官员和内侍都束手站立在大殿的四方和角落屏息敛声,唯有几位大学士大人,站在丹墀之下,手捋胡须,看着全场贡士埋头答题。 如同宋重锦这样淡定自持,没怎么受影响的贡士毕竟是少数,大多数,平生第一次进入皇宫,见得陛下天颜,只觉得龙威浩荡,一个个心跳加速,手抖得跟抽了风一般。 哪里还握得住笔,写得动字? 不过好歹也都是全国学子中的佼佼者,大部分在坐定之后,慢慢也就平静了下来。 也有那胆子小,心态不够好的,坐在位置上恍恍惚惚连卷子都不知道看的,看在众人眼里,尤其是皇帝眼里,就忍不住眼中闪过一丝不愉。 只扭头看了身边的内侍苏总管一眼。 苏总管从当今陛下还在潜邸的时候就贴身伺候,皇帝只要一个眼神,他几乎都能知道下一个动作。 因此手中的拂尘一甩,躬身请皇帝下了御座。 皇帝看似毫无目的地在殿内走动,一会看看这个考生答题如何,一会看看那个考生字写得怎样。 那些全神贯注答卷的还好,压根没注意身后有人。 有那心神本来就不定的,听到动静,眼睛一斜瞟,就能看到一点明黄色的衣角,顿时手里的笔就差点握不住了,脑子里也乱了套,提着笔半天没往卷面上落,那笔尖沾满了墨汁,吧唧一声,一滴墨团滴落在了卷面上,半张卷子就这么作废了。 等考生回过神来,又是心疼,又是惶恐,只得又重新誊抄一遍。 造成这后果的皇帝早又不知道晃到哪里去了。 这几百个贡士里,也有皇帝看着有几分眼熟的,比如顾子楷,长得一看就是顾家的孩子,而且他也早就听说了,顾家这个幺子,才气纵横,十分有天分。 又看他长得温文尔雅,翩翩风采,见之忘俗,忍不住心里就先满意了几分。 慢慢的踱步过去,站在顾子楷的身后,见他正埋首,下笔飞快,面前的答题卷上,一篇文章已经写了过半了。 只一眼瞧去,就能看到顾子楷的一笔字秀逸圆润,如同其人。 已经颇具自己的风格了。 不愧是顾家之子!皇帝心里暗暗夸赞了一声,就又挪开了脚步。 苏总管跟在皇帝身后,也忍不住多看了顾子楷一眼,知道这是入了皇帝的眼了。 皇帝往前走了几步,不知怎么的,停下了脚步,顿了顿,然后往左边一拐。 本来已经听到了脚步声,也看到皇帝的衣角的那个贡士,本来已经不着痕迹挺直了身子,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还略微的侧过半边脸,这样看起来,会显得自己比正脸看起来俊朗几分。 这位贡士本想着在皇帝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给皇帝留下一个好印象,将来仕途也能事半功倍不是? 谁曾想,这姿势刚摆好,皇帝居然掉头就走了,走了…… 那名贡士挺直的肩膀,一下子垮塌了下来,也不知道是松一口气好,还是惋惜自己没入皇帝的眼好。 宋重锦今天觉得脑中的思路特别的清晰,下笔如有神,一篇策问已经写了大半了。 刚伸出毛笔去蘸墨去,就感觉到有人站在了自己的身后,都不用多想,这大殿里能这么随便走动的,除了当今皇帝还有谁? 虽然心中有几分疑惑,尤其是先前,他清晰的感觉到,那皇帝在听到唱他的名字,入座的时候,多看了他一眼。 宋重锦五感惊人,他早察觉到了,皇帝好几次,似乎是不经意的目光扫过他的身上。 此刻皇帝站在自己的身后,他也淡定的很。 轻轻的用毛笔蘸了墨汁后,轻轻沿着砚台边舔了舔笔,继续悬腕书写起来。 皇帝在侧后面看着,这就是卫国公宋弘和齐家那个女儿生下的孩子?这么看着,跟宋弘倒是一个模子出来的,却跟齐家人没什么相似的。 端得是猿背蜂腰,一身直掇穿在他身上,没有一般贡士那种飘然之态,倒是说不出的潇洒不羁。 尤其是肤色,在一群白面书生中尤为突出,简直是万白从中一点黑,让人忍不住就多看了两眼。 皇帝耳目众多,这京城里还少有能瞒过他的,更不要提,宋弘还亲自上折子,坦白当年跟齐家的女儿生下了一个孩子,一直流落在外,这些年他只让人确保这孩子衣食无忧,没曾想这孩子却颇有几分天分,如今居然能考中进士,还进了京城赶考。 又说他常年征战沙场,外人看着身子骨强壮,其实身上旧伤无数,一到冬天就特别难熬。这么些年了,膝下几个不成器的孩子,没一个能继承家业的。 他这也是没法子了,卫国公这样大的基业,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不孝子败光吧? 好不容易找回来的这个还算有些出息,就算不能继承父业,可好歹也比其他几个强些,能撑住门庭。就想着将宋重锦立为世子,怎么着也不能看着卫国公府在他手里败落不是? 难得宋弘这大把年纪了,在皇帝面前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得那个惨兮兮的。 虽然皇帝知道宋弘这里面大半都是作假,这个老狐狸,年纪轻轻就能狠下决心,在诸多皇子中,认准了自己,一力跟随自己,又岂是个在乎儿女情长的? 当初登基,这老滑头也是出了力的,到底是功臣,总不能让他太寒心了不是? 更何况,这宋弘这一番哭诉里,最重要的其实是表明,他手里的兵权,并不会交给卫国公府的下一任主人,而是让卫国公府弃武从文,从此走文官一路。 那卫国公这么些年在军中打下的基础,还有那些人脉…… 皇帝明白了,宋弘这是用这些来交换,交换皇帝对宋重锦的承认,不因为齐家之事而迁怒于宋重锦。 皇帝心中本就有打算,宋弘的这折子,简直是下雨天送伞,再及时不过了。 一个齐家的外姓血脉和兵权相比,算得了什么? 皇帝自然意动了。 第一千两百四十一章 排名 不过面上还是沉吟了半日,吊足了宋弘的胃口,这才一脸无可奈何的道:“咱们君臣多年,你难得求朕一次,罢了,罢了!你这折子朕批了先压着,你不是说你那儿子要参加今年的春闱吗?若是他金榜题名,朕再将折子发下去,到时候双喜临门,岂不是更好?” 宋弘自然是跪谢龙恩不提。 此刻,皇帝看到宋重锦,除了他黑得太耀眼,让人不由得多看两眼外,也是心里有那么一丝兴味。 宋重锦的身世,皇帝自然清楚的很,比宋弘还要清楚。 当初派朱浩然到荆县去,朱浩然是表面行事之人,实际他派了暗卫跟随而去。 宋重锦是齐欢的儿子,也是齐家除了她之外,剩下的最后一丝血脉,自然要调查清楚。 朱浩然回京之日,那关于宋重锦的身世,事无巨细,都已经放在他的案头了。 尤其是荆县事后,宋重锦的消息还在陆续不断的传递进来。 眼前这个正认真答题的年轻人,心中所谋划的,皇帝不说猜到了八九分,起码也是有四五分准。 他心里直好笑,宋弘这千年的老狐狸,长年打雁的人,恐怕要被雁啄了眼了。 想着自己的谋划,皇帝越看宋重锦越顺眼,这年轻人身份特殊,和文武都有牵涉,利用得好,说不得会是自己手中最利的一把刀! 这么琢磨着,皇帝站在宋重锦身后的时间就长了些。 苏总管看着皇帝站在卫国公那位大公子身后半日了,也没挪窝,那些贡士不说,其他官员只怕心里都嘀咕了。 有心想提醒一下皇帝,可这是殿试,容不得他半点放肆,只得着急的等着皇帝回过神来。 倒是宋重锦,面上镇定,实际心一直悬着,尤其是皇帝那不辩喜怒的眼神转变成对他的喜欢和顺眼后。 宋重锦只觉得后背的寒毛都竖起来了,总觉得是被猛兽盯住了一般。 不过很快,皇帝就回过神来,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调转头,就又慢慢的踱回龙椅上去了。 皇帝一离开,宋重锦身边的几个贡士只觉得一阵轻松,差点没软在地上。 一个个回过神来,都汗出如浆,湿透了衣裳,谁能扛得住这皇帝一直站在自己附近,虽然不确定是不是皇帝关注了自己,可谁都提着心吊着胆,手上的笔有千金重,要不是最后一股子心气支撑着,恐怕都要当着皇帝的面出丑了。 此刻皇帝走了,大家都感觉死里逃生一般。 自那以后,皇帝就没再下来过。 殿试是从黎明开始,日落交卷。 到了日落时分,一直在看着时辰的礼部官员就宣布交卷。 众位贡士们将卷子留在桌案上,陆续退了出去,然后再被礼部官员带出宫外,各回各家。 贡士们一退出去,自然就有礼部官员,上前,将卷子收起,封好,然后放在托盘上,由几位大学士呈给皇帝。 前朝的殿试,说是皇帝主持亲阅,其实后来基本已经都是皇帝去点个卯就离去,阅卷也有阅卷大臣一手主持。 本朝以来,当今上位后,却每逢殿试都亲历亲为,从无间断。 一般来说,这殿试的卷子,都由阅卷大臣评阅后,评出前十名来,将这十名贡士的卷子进呈皇帝御览。 由皇帝钦定出一甲的状元、榜眼、探花人选,和二甲的前七名的顺序来。 当今皇帝虽然心有余而力不足,朝廷上下事情繁杂,哪里能看得过来几百份卷子?更何况第二日一大早就要召见这前十名新科进士,正式当众揭晓殿试名次,一夜功夫,就算皇帝能熬得,大臣们不允许啊。 所以这几科也都按照这这个老规矩而来,大学士们等收了卷子,就带着卷子进了保和殿隔壁的偏殿。 大学士和卷子一进入偏殿,门就关上了,御林卫里三层外三层的守着,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才刚日落,偏殿里此刻已经灯火通明,儿臂粗的蜡烛点燃了无数只,只照耀得殿内如同白昼。 匆匆用过晚膳,几位大学士早有默契,各自分得一部分试卷,埋头评阅起来。 要在明天一早,将所有的卷子都评阅一遍,挑出最好的十分来,明天一早呈给陛下,任务十分繁重,几位大学士都做好了通宵不睡的打算。 这一夜,不止这几位大学士不得闲,整个京城里,无数人也都无法入睡,辗转反侧,等着明天的结果。 宋重锦还好,回来后,囫囵吃了个饭,洗漱了一番就睡下了。 第二日一大早,宋重锦神清气爽的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出了一身汗。 刚叫水洗了澡,吃了早饭,就听到宋弘那边传话来,宫里来人,召见宋重锦进宫面圣。 宋重锦愣了一下,立刻意识到,他这是进入了前十了? 要知道,先前春闱,他排在第十五,没想到殿试倒是发挥得更好? 来不及细想,换了一声衣裳,只来得及丢给王永珠一句话:“等我的好消息!”就匆匆跟着宫里派来的人去了。 宋重锦前脚一走,后脚这满府的人都沸腾了。 能在今天进宫去面圣的,那就是殿试的前十名才有资格啊! 难不成他们大公子还能捞个状元当当? 下人们喜气洋洋满腮,主子们各怀心事,即使心中再不甘愿,也知道,大局已定了。 那从高氏起,到二房,到三房,再到家里的几个姨娘,其他的公子姑娘,不管真心也好,假意也罢,都到王永珠这边来道贺。 女眷们道贺完毕,都还不走,围随王永珠,到了前面正房,一起等着最后的消息。 果然,宋重锦跟着宫中派来的官员,直接到了保和殿外。 殿外,已经有人在等候,还是熟人,正是顾子楷和谢郎。 见到宋重锦,两人都露出笑容来,本来很多话,可在宫中不能喧哗,只得互相颔首致意。 不多时,其余的七人也都陆续到了,人一到齐,没一会,就被宣进殿内。 殿内龙椅上,皇帝高高在上,由礼部官员宣各人的名字,挨个上前叩见皇帝。 皇帝也就温言勉励一番这十位新科进士,称赞两句国家栋梁,将来要为国效力之类的话。 又每人问上一两句话,然后就让十位新科进士退下去。 皇帝的御案前,早就铺好了金榜,只等皇帝往上填写这新科状元、榜眼、探花和二甲前七名的名次顺序。 皇帝亲拿朱笔,略一沉吟,就往上填写。 这些名次,一早就跟几位大学士商量过了,今日一见,也只有小小的改动。 皇帝填写之前,笑了一句:“按理说,顾子楷之才堪做状元,只是顾卿才貌,倒不如点为探花,方不负卿。” 这话一出,几位大学士都笑了,历朝的不成文的规矩,探花一定要是新科进士中最俊美的那人。 因此,皇帝将本是第三名的谢郎提为了状元,而在探花之后,填上了顾子楷的名字。 又略作沉吟,才将宋重锦的名字也填列了上去。 第一千两百四十二章 打马游街 旁边的苏总管偷偷看了一眼,卫国公那位大公子的名字,赫然列在二甲第一名。 皇帝将名字填上去之后,还忍不住招手示意秦博涵上前来:“秦爱卿,你来——” 秦博涵上前,站在御案边,躬身行礼:“陛下——” 皇帝指着金榜笑道,“如今状元、探花还有二甲传胪已定,倒是这榜眼,秦爱卿可有什么建议?” 秦博涵只瞟了一眼,看到上面三个人的名字,看到宋重锦的名字的时候,眼神轻飘飘的掠了过去,略一沉吟,才道:“状元和二甲传胪都是青州府人士,探花是京城人士,青州府属北……” 话没说完,皇帝却听明白了。 每年发榜,不仅是要筛选人才,也要注意南北平衡,若是择取的学子南北两地数量差距过大,只怕会引起学子们的不满。 今年的状元和二甲传胪已经是北方人士,探花是京城人士,严格来说也是北方,那么榜眼就必须得是南方人士,以此为平衡。 这也是朝廷录取天下学子的平衡之道。 皇帝点点头,侧身问过两句在场的大学士,大学士心中只有章程,略微一沉吟,在剩下的七名进士中点出了两位南方人士,供皇帝选择。 皇帝圈了一个名字看起来比较顺眼的,写在了金榜上,剩下的也都按照卷子的优劣排行一一排好了顺序。 其余的学子们,几位大学士也都按照评定好的等级,一一誊录好了名字和次序。 大小金榜确定,自有礼部官员去放榜,昭告天下。 一直在保和殿外等待的宋重锦和顾子楷他们也就知道了自己的名次。 十人都是这一科的佼佼者,又有同科的情谊,这在官场上,那就是最原始的人脉关系。 自然人人都不会怠慢,互相彼此称兄道弟,其乐融融。 此刻听了名次,互相看了一眼,纷纷冲着谢朗、顾子楷,还有那位被点为榜眼的姓卫东进士拱手道贺。 姓卫的榜眼年约三四十岁,生得有些老相,得知自己是榜眼,那肩都挺得直了些,嘴里说着同喜同喜,眼睛里的喜悦和得意几乎要满溢了出来。 谢朗和顾子楷虽然心中高兴,面上还稳得住,又恭贺其他七人。 尤其是宋重锦,顾子楷拍拍他的肩膀:“恭喜恭喜!” 宋重锦也翘了翘嘴角:“同喜同喜!” 然后两人相视一笑。 谢朗身为新科状元,那真是春风得意,尤其是一会就有礼部官员过来,跟他宣布,一会子放榜传胪后,需要他率领着同科进士,一起赴礼部专设的琼林宴。 琼林宴后,谢朗还要和同科进士一起去孔庙拜谒儒家鼻祖,礼拜既完,还要去国子监立碑,将新科进士的姓名勒于石碑上,整个殿试才算彻底结束。 且不说,这新科状元带着榜眼探花,还有传胪等,打马游街是如何的热闹。 无数大姑娘小媳妇,早就等着今日呢。 每三年出一批新状元榜眼都没啥,她们盯着的就是那探花。 以往两科里,探花的容貌只能算个五官端正,虽然有探花郎的光环加身,可在见惯了世面的京城女眷眼里,真是不够看。 听说今年的进士里有不少青年才俊,大姑娘小媳妇们都沸腾了。 准备好了新鲜的花枝,还有荷包,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在街道两边守着了。 等到锣鼓开道,礼部官员前头领着,新出炉的状元、榜眼、探花还有传胪等都骑着高头大马游街,顿时欢声雷动。 不为其他,只今年的进士素质太高了,不说状元长得比上两科的探花还俊朗些,就是年纪有些大了,倒也文质彬彬。 更不用说探花来,那不是京城里最有名的四公子之一吗? 无数少女的春心大动,那什么手帕啊,花朵啊,荷包啊,不要钱一般的往顾子楷身上丢去。 顾子楷苦不堪言,这些女人简直太可怕了! 手帕什么的,也就罢了,顶多香味太浓烈了一点。 可那丢过来的花,好歹你也把上面的刺去掉好吗? 还有那荷包,不小心被砸了一下,生疼,不知道里面是装着石头还是别的什么? 想要躲,可这四面八方的,不仅路边有人丢,路边的酒楼茶楼里,二楼包厢里,也不停的有荷包之类的丢出来。 真是天罗地网,无处可逃。 顾子楷觉得今天小命休矣!没人告诉他,中探花游街居然是件要命的事情啊? 还好宋重锦紧随其后,见他这么痛苦,还不敢躲得太明显,生受了好几下,脸都变色了,还得忍着。 就在这时,从天而降一个荷包,直奔顾子楷的头脸而去。 顾子楷眼看躲不掉,只得认命的闭上眼睛。 就在此刻,宋重锦打马上前,伸手一捞,将那荷包捞在了手中,掂量了一下,脸色一变,拆开了那荷包,就看到那荷包里装着一团亮闪闪的银针,若是这一包银针砸在顾子楷的脸上,那可就…… 宋重锦反应很快,将那荷包迅速的扎好,冲顾子楷使了个眼色,又驾着马上前,到前面领路的礼部官员耳边说了两句什么。 那吏部官员脸色一变,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笑盈盈的吩咐了一句什么,然后队伍前行的速度就加快了一些。 宋重锦打马又回去在顾子楷身边,时刻警惕着。 还好,接下来虽然还有荷包花朵什么的丢过来,倒都是普通的东西。 倒是,有一些姑娘看到了宋重锦的身手,再看这位新科进士,虽然不如探花那边温润如玉,却也俊朗潇洒的很,忍不住那手里的帕子荷包也丢了过去。 倒是无形中替顾子楷分担了不少压力。 等到进了礼部设的琼林宴,宋重锦和顾子楷才放下心来。 宴会上,两人面色如常,恍如什么都没发现。 别人眼里看着也正常,还有人调侃了两句,说两人今日大出风头,搅动了不少小娘子的芳心之类的话。 两人也只打着哈哈,就将话题给绕过去了。 那荷包,在宴席中间,就有礼部的人来,不着痕迹的将那荷包给要了过去,想来也是要调查到底这荷包的主人到底是别有居心,还是无意之失。 第一千两百四十三章 酒后之言 宋重锦高中二甲第一名,赐进士出身的消息,传回到卫国公府邸,宋弘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也一时没反应过来。 还是宋五先回过神来,给了报喜特使一个大大的红包,又给宋弘道喜。 宋弘志得意满,比自己中了还高兴。 立刻吩咐下去,满府里张灯结彩,挂满了红绸,比过年还热闹些。 消息传到后院,人人都恭喜王永珠不迭。 王永珠神色坦然的一一受了,并不见多骄傲。 倒是宋重绢和宋重绣两姐妹,听说今日新科进士都会打马游街,若是往日,她们是不凑这个热闹的。 可这不是自家大哥是二甲第一名吗? 两人就鼓动着高氏,说要不大家都去外头,在酒楼里包个雅间,也好看看这进士游街,看看自家大哥的风采。 这个时候,一般人家的女眷也就罢了,没那么多讲究,高门大户却规矩多,虽然不算对女眷太严苛,可到底有诸多不便,尤其是没出阁的姑娘家,更是艰难。 这话一说,不仅高氏动了心,就连于氏和蒋氏也有几分意动。 高氏还在犹豫,就听到前院传来口信,说是国公爷吩咐了,今儿个是阖府的好日子,大喜事。 已经让前头准备好马车了,也在外头包了两个雅间,让高氏带着女眷们也去看看新科进士打马游街。 这下子,一个个女眷都喜出望外,眼巴巴的看着高氏。 高氏一笑,也就吩咐各人都准备一下,一起出去逛逛。 忙乱了一通,出门上车,才发现宋弘居然也要去。 今日街上很是热闹,人潮熙熙攘攘的,除了一般人家的女眷外,不少达官贵人家的女眷,也都出门来看热闹。 毕竟三年一次不是? 街道上不仅人多,马车也多。 也亏的宋弘派出来的护卫多,饶是如此,也都出了一身汗,才将女眷们送到包好的雅间。 上了茶水点心,也没谁有这个心思吃,都嘻嘻哈哈的挤在靠街的窗户边,盯着下面的热闹指指点点。 等到宋重锦他们远远的走过来的时候,王永珠就被宋重绢和宋重绣给拉到窗户边,让她看宋重锦。 一边两个小姑娘还叽叽喳喳的:“大哥今儿个真是俊朗!” “可不是,这么多人里,一眼就能看到大哥!” “哇,大哥方才那一招好帅——” …… 正是宋重锦伸手接过一个荷包的动作,看得两个小姑娘眼睛冒光。 王永珠却皱皱眉头,外行人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荷包恐怕有不对的地方! 可惜地方太远了,人有多又嘈杂,她也只能看到在对面的茶楼二楼包厢里,有一道身影飞快的闪过了。 隔壁包厢里,宋弘也看到了这一幕,立刻吩咐道:“跟上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立刻就有人下去查看了。 出了这事,游街的速度就加快了很多,新科进士们匆匆打马就离开了,等人都走得看不见了,两个小姑娘还在抱怨,这速度也太快了,除了大哥,她们谁都没看清楚呢。 宋弘已经吩咐收拾一下回府。 也就没人敢再说什么,不过能出来透透气,看看这热闹,大部分女眷还是很满足的,一个个笑盈盈的踏上马车回家去了。 王永珠却心中不安,那荷包看着是冲着顾子楷去的,可是顾家那边的仇敌? 这么想着,她路上就吩咐了大壮几句,让他去顾家交代一声。 等到宋重锦好不容易走完全部的流程,急匆匆的回家,他现在只想和永珠分享喜悦。 可才进门,就被宋弘的人给拦住了,只说国公爷在等他。 没奈何,只得跟着宋弘的人到了前院书房。 宋五守在书房门口,见宋重锦回来了,先道了喜,才小声的道:“主子爷今儿个特别高兴,回来就叫人送了酒菜,自斟自饮了这半日,大公子进去劝劝主子爷,少贪些杯——” 宋重锦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书房门。 一进屋,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就看到宋弘半躺在榻上,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握着一块玉佩,看一眼玉佩,灌一口酒。 旁边桌子上的下酒菜没动筷子,倒是歪七扭八的倒了好几个酒坛子。 听到动静,宋弘才慢吞吞的扭过头来,看了宋重锦一眼,露出一个笑来:“重锦回来啦!好,来,咱们爷俩喝上两杯!” 说着顺手捞起一个酒坛子丢给宋重锦。 宋重锦轻巧的接过酒坛子,放在一边,冷静的道:“爹,你喝多了,早点歇息吧!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 宋弘一梗脖子:“你老子我清醒的很!你老子我是高兴啊!高兴啊!来,喝一杯!喝不喝?” 宋重锦没奈何,跟一个半醉的酒鬼没什么道理可讲。 只捡了一个干净的酒杯,浅浅倒了一杯,沾了沾唇。 宋弘这才又躺回去,灌了一大口酒,又将玉佩举在眼前定定的看了一会,才道:“阿欢,你看到没!咱们的儿子出息了!他中了二甲头名!不愧是你生的儿子,有这样的天份!” 宋重锦听了这话,再看看宋弘手中的那块玉佩,垂下了眼睛。 那边宋弘还在对着玉佩说话:“阿欢,我知道,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我辜负了你,害了你!我也对不起我们的儿子!这么些年来,我没有管过他,他能有今天,都是靠他自己!我这个当爹的,惭愧啊——” “若是阿欢你还活着,该多好!也能看看咱们的儿子,如今有多么风光!阿欢,我后悔了!真的,我后悔了!这些年来,我只要想起你,就心如刀绞,当年,是我对不住你!我为了宋家,放弃了你!我知道你心里其实对我也失望了,觉得我不是个男人!” “可是阿欢,我没办法!宋家上下几百口人,我怎么能舍弃得下?还有我娘,我爹都指望着我!人生在世,不能只有儿女情长!” “阿欢,当年我选了宋家,放弃了你,如今,我将整个宋家都给咱们的儿子,好不好?我已经给陛下上了折子,估计明日,这立世子的旨意就要下来了!到时候咱们的儿子就是宋家的世子,未来的主人!” “你在下面别担心,咱们儿子以后的前程有我这个爹在,拼了老命也要给他最好的!他娶的媳妇也还凑合,虽然是个乡下女,可她倒是有个好娘,有个好外家!勉强也配得咱们儿子了!” 第一千两百四十四章 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说到动情处,宋弘的眼睛都红了,将玉佩捂在心口,一声声的叫着阿欢,一声声的说着自己后悔了,对不住她,若是有下辈子,一定要好好的待她,再不会让她伤心离去,孤身一人流落在外,生下孩子后郁郁死去。 宋重锦面无表情的看着宋弘一番作态,神色看不出半点变化来。 倒是宋弘,猛灌了一口酒后,才看向宋重锦,感叹道:“若是你娘还活着,看到你今日的荣光,不知道该有多高兴。你娘出生书香世家,天资聪颖,能诗会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你这读书的天份,都是随了你娘。” “当年你娘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女,也不知多少人爱慕她。那时候你娘就宛如天上的明月,高高在上——” 宋弘似乎真的喝多了,说了不少当年齐欢的事情,齐欢的才情,齐欢的品行。 似乎这么多年来,齐欢就在他心里,从未褪色过一般。 宋重锦本来只是面无表情的听着,可看着宋弘这一往情深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了。 霍然起身,盯着宋弘看了半日。 才冷静的开口问道:“若是时光倒流,重回到当年齐家出事的那一天,你扪心自问,你真的会放弃宋家,选择我娘吗?” 宋弘似乎没听清楚,楞了一下,“你说什么” 宋重锦重复了一遍:“我说,若是事情能重来一遍,你确定你会选择我娘吗?” 宋弘张张嘴,想要说什么。 在宋重锦的眼神下,却什么都没说出来,沉默了。 宋重锦短促的自嘲的嗤笑了一声,才道:“儿子猜得没错,事情若是重来一遍,父亲还是会做和当年一样的选择!在父亲心中,宋家,权利,都比我娘份量更重,这一点,我娘想必死前都明白了!儿子也都明白!” “父亲身居高位,有诸多的身不由己!父亲是想说这句话是吧?不用您说,我都替您说了!今儿个好歹是儿子的好日子,这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儿子看父亲有些上头了,想必是真喝多了,时候也不早了,洗洗睡吧,儿子先告退了——” 说着转身出来就对着宋五道:“五叔,国公爷有些喝高了,还要麻烦你叫人进来服侍他洗洗早点睡吧!” 吩咐完,就头也不回的出了院子就走了。 宋五张嘴想说点什么,可到底也没开口,眼睁睁的看着宋重锦走出了院子,才无声的叹了口气,摇摇头,进了书房。 书房里,宋弘此刻眼神清明,哪里有半点醉意? 看宋五进来,只问了一句:“他走了?” 宋五没敢做声。 宋弘苦笑一声,狠狠的灌了一口酒:“他劳资我今天豁出去,都借酒装疯,跟他低头了,谁知道这混帐东西,说出这番话来,你也都听到了,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是原谅了?还是记在心里了?” 宋五哪里敢就这个话题多言,那不是找死么? 再说了,他听大公子那意思,倒是事情都发生了,都过去了,谈不上原谅,也谈不上记恨,不如都朝前看。 以他之见,倒是觉得大公子难得的清醒理智,当年主子爷薄待大公子母子,这是事实,不管主子爷如何的说后悔,也都晚了。 可大公子也没说记恨在心,只是不想提旧事,也是人之常情。 到底主子爷还是强人所难了,这大公子才回府多久,就要人家忘记这么多年受得伤害,就算大公子真说忘记了,主子爷你敢信? 心里这么想着,宋五却不敢说,只劝道:“主子爷仔细身体,酒多伤身,还是少喝点。大公子不管怎么说,还是挂心您的身体的不是?再说了,您不是说了么,明儿个说不得就有旨意下来呢,咱们府里还得预备接旨呢——” 宋弘将手里的酒壶一摔,砰的一声,瓷片四溅,酒香溢满了整间屋子,发狠道:“要不是劳资早就将折子呈上去了,就凭那小子今天这态度,这世子之位也轮不到他!劳资那么多儿子,给谁不是给?都是劳资的骨肉!” “混帐东西!他真以为老子没了他就找不到儿子继承家业了?老子给狗喂块骨头,那狗还冲着爷摇摇尾巴呢!爷将世子都他了,也给他低头了,还想怎么样?这满府里,你主子爷我什么时候给人这样低过头?到底是他是老子,还是老子是老子?不就仗着爷对他愧疚么——” 宋五低头翻个白眼,很想吐槽,主子爷,您若真舍得给宋家百年基业随便找个继承人,何苦要拖到现在才立世子? 再说了,若大公子真的是那种三言两语、三瓜两枣的好处就被打动的人,这么些年在外面只怕早就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主子爷您也不就是看中了大公子性格坚毅,不为所动这一点么?如今还嫌弃个什么劲? 因此,只默默地听宋弘痛骂了一顿宋重锦后,才故意开口:“主子爷,既然大公子这般不近人情,那明日若是宫中旨意下来,属下要不要跟来宣旨的大人吹吹风,让他们在陛下耳边——” “放屁!我们国公府的家事,捅到皇帝面前做什么?让皇帝看笑话不成?爷前脚巴巴的上折子立他为世子,这旨意刚下,就又急急忙忙的说新世子不好?这让人家怎么看你主子我?老眼昏花?出尔反尔?” “都给爷明天好好的招待宫中来使,别扯这些有的没的!”宋弘气得要不是手里的酒壶先已经砸碎了,恨不得现在就砸到宋五头上去。 宋五这才上前道:“既然主子爷心里都明白,也舍不得大公子名声有恙,又何苦说这些伤人心的话来?若是传出去,被人笑话事小,就怕有心人听了,又做起文章来,岂不是自寻麻烦?” “更何况父子之间哪里有隔夜仇?大公子这些年也确实受了委屈了,主子爷也耐心些,给大公子一段时日缓缓,说不得他以后自己就想明白过来,能理解主子爷当年的难处了。主子爷是做父亲的,做父亲的,不得多担待担待儿子么?大公子心中也明白主子爷的一片慈父心呢!” 宋弘听了,噎得脸红脖子粗。 好一会,才挥手:“行了,行了!”到底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进了内室去休息去了。 宋五也忙招呼几个亲兵进来,将地上桌上都收拾干净了,又默默地退了下去不提。 第一千两百四十五章 怕了 只说宋重锦,本来是一腔喜悦急于回家跟永珠分享的,被宋弘这么一闹,只觉得跟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强压着心中的不快,进了院子。 一进院子,满院子的仆人都齐刷刷的站在院子里,等他一进来,就躬身下拜:“恭喜大公子高中,贺喜大公子——” 宋重锦勉强缓和了一下脸色,点点头:“起来吧,大家的心意,我都领了,这个月的月钱加一倍,都退下去吧!” 王永珠在台阶上,本来是笑盈盈的,可看到宋重锦这般,就知道他心情不好。 忙笑着道:“行了,大公子知道你们的心意了,都下去歇着吧!” 下人们都谢了宋重锦和王永珠,才都散去。 王永珠上前几步,迎上宋重锦:“今儿个一天累着了吧?饿不饿?我让灶上准备了面条,要不要吃点?” 宋重锦今天虽然领了琼林宴,可这种宴席上,能吃到什么? 奔波了一天,腹中早就空空了,先前在宋弘那边被气到了还不觉得,回到院子里,被王永珠这么拉着手,轻声细语的一问,那饥饿感就排山倒海的涌了上来。 只点点头。 王永珠就吩咐让将面条先端上来。 宋重锦洗了手脸坐在桌边,就看到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子,刚捞出锅的面条,热气腾腾的码在碗里,还有十七八个小碟子,里面码着细细的切好的葱丝、黄瓜丝,豆腐丝、胡萝卜丝、豆芽、小水萝卜缨子等等。 旁边还有两碗香菇酱,和一碟子的香喷喷的辣椒油,还有香醋和酱油等调料。 宋重锦一时看愣住了,吃个面条还弄这么大阵仗,这怎么吃? 王永珠笑着,把装面条的大海碗端过来,先放上葱丝、黄瓜丝、豆腐丝等等,然后浇上两大勺子香菇酱,再淋上辣椒油,香醋和酱油等调料。 再搅拌均匀,推给了宋重锦:“尝尝。” 宋重锦接过面条,尝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 又辣又酸,配上面条的柔韧筋道,加上葱丝的甜中带着丝丝的辣,黄瓜的清爽,十分的开胃。 稀哩呼噜一下子就干掉了一碗。 也不用王永珠再给他拌面了,直接将剩下的面条全倒入碗里,各色配菜还有香菇酱和辣椒油,香醋什么的,也都丢进去。 一顿搅拌,风卷残云一般,全下了肚。 吃饱之后,让人将碗筷都收拾下去,又沏了一壶茶,才坐在宋重锦的身边:“怎么了?我看你回来好像不高兴?可是有什么事?” 宋重锦此刻吃饱了,心情也没那么郁闷了。 半靠在榻上,握着王永珠的手,冷哼一声,将先前宋弘叫他过去,装醉说的那番话一五一十的都说了,最后忍不住道:“若他能堂堂正正的跟我说,他就是这样的人!重来一回,他还是会为了宋家,为了权力放弃我娘,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人总不能对人渣抱有太多的期望是吧?” “可笑他居然装醉,口口声声对不住我娘,对不住我!什么后悔了,内疚了,说得好像是为了弥补我娘和我,才将这世子之位给我!还说什么以后他拼了命也要给我一个好前程!你说可笑不可笑?” 王永珠也被恶心到了!这简直是又当又立啊! 你好好的当你的渣男,大家都习惯了,这突然婊起来,是想干啥? 宋重锦是真被恶心坏了,此刻眉眼都忍不住厌恶之色:“你知道吗?他居然还跟我提我娘年轻的时候,是如何的有才情,如何的众人仰慕,品行如何的高洁。他居然还有脸提我娘!他也配提起当年?” “若不是舅舅教我,如今我到底势弱,不宜跟他对着干,我都想当场把桌子掀了,指着他的鼻子问他,是如何有脸说出这番话来的!只可恨,只可恨,如今我还得忍耐着,跟他虚与委蛇!” 说到这里,宋重锦忍不住流露出痛苦之色来:“永珠,我是不是太没用了!”说着,狠狠的锤了一记桌子,发泄心中的无力和愤怒。 王永珠看宋重锦这般,也是心疼。 忙上前搂住他:“当然不是!我家男人是最厉害的!怎么会没用?” “你今天这样,已经特别棒了!一时的怒气发泄没什么厉害的,厉害得是你能克制住心中的愤怒!还记得娘说的话吗?不如人的时候,低低头没啥,只要能捞到实惠就是了!这不丢人!” “更何况,你难道没发现,他今日装醉说出这番话来,不也暴露出他也担心忌讳你的心思来吗?” 宋重锦听了这话,顿时一愣,看向王永珠。 王永珠缓缓的一边拍着宋重锦,一边道:“若是你在他心里无足轻重,或者跟以前一样,他会这样怀柔,会这样借着醉酒,说出自己后悔,愧疚的话吗?不会!” “他不过是看着如今你出息了,一时又高兴后继有人,一时又担心你对他有心结。所以才弄这么一出来,估计也是想在你面前表示一下自己的不得已,对婆婆的感情,还有后悔和愧疚。” “因为他怕了!也许他现在自己还不明白,可他本能的已经开始对你使用怀柔了,不再态度强硬了!你还年轻,如今金榜题名,将来前途可期,而他如今虽然是权势滔天,可毕竟年纪大了,终究是走向下坡路——” 王永珠说得意味深长。 宋重锦立刻就明白过来,整个人都精神气一下子就提起来了,紧紧的抓着王永珠的手,舍不得放开。 王永珠见宋重锦明白过来,也就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说来,还是我夫君厉害。还是若是一般人,说不得也就被糊弄过去了!就算心里不相信,可为了这泼天富贵,为了世子之位,不信也得相信了,说不得就要父子抱头痛哭,然后一哭泯恩仇,从此以后父子之间尽齐前嫌,携手共创美好的卫国公府未来了!” “可我家夫君不仅没被他骗了,说得话也挺好的,估计现在卫国公正在头疼,也不知道夫君你这是原谅他了,还是没原谅呢!这一夜只怕都睡不好了!” 第一千两百四十六章 授职 宋弘这一夜睡没睡好无人知道。 第二天倒是一早,宋重锦早早就起来了,今日他们这些新科进士都要参加朝考,根据名次来授官。 当然,按照惯例,状元会直接授翰林修撰之职,榜眼和探花则是授翰林编修之职,二甲第一名传胪则授予翰林检讨一职。 除去这四人,其他所有的进士,都需要根据殿试朝考名次,择优入翰林院为庶吉士,俗称“点翰林”。 当今文人学子,科举之后,能进入翰林院那是莫大的荣幸。 别看翰林院是个清水衙门,可却是为官第一步最重要的基石。 因为历代朝廷皆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入了翰林院的人,将来才有成为一国宰辅的可能。 每三年能进入翰林院的进士寥寥无几。 其他没能进入翰林院的进士,则会被分发到各部去任主事、中书等,也有被派遣到外地任职的,那多半就是推官和知县。 对于有上进心,期待有一天能步入朝廷权利中心的人来说,进入翰林院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而对于没有太大野心,觉得能外任成为一县之主,天高皇帝远,自由自在的人来说,外放才是他们的追求。 果然,到了保和殿,包括宋重锦、顾子楷和谢朗还有新科榜眼一起四人,直接就授予了翰林院的职位。 朝考过后,又从里面择优点了四人为翰林院庶吉士,其余的进士的任命,则会由吏部官员拟定后再宣布。 同科进士们都羡慕的看着宋重锦这八人,进入了翰林院,虽然官职不高,还没有油水。 可他们却已经是正式的官员了!就凭这个,就够上人羡慕的了! 至于其他人,有门路的,或者成绩好的,吏部可能会安排些位置,其他的人,尤其是三甲同进士,想要谋一个职位,却着实艰难。 毕竟一个萝卜一个坑,每三年就有那么多进士要安排位置,前面退下来的官员又不多,每年京城里等候安排的官员不知凡几。 有那心思长远的,就已经上前来,说些同科金榜题名,难得的缘分,大家以后守望相助之类的话。 又约得空了好好聚聚,才渐渐散去。 宋重锦辞别众人,回到卫国公府,因着昨日的事情,宋弘倒是没再叫他到前院去,宋重锦也就不紧不慢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跟王永珠说自己已经被点为翰林院的检讨,从七品,算是正式的朝廷命官了。 如今的翰林院检讨,俸银一年不过45两,禄米22石5斗,这个水平,若是外放,加上日常下面的孝敬,还有火耗银,冰炭孝敬,七七八八的加起来,日子倒是很过得去。 可在京城,翰林院本就是清水衙门,清贵有余,油水不足,除了俸禄,也就是四季冰炭了,加上京城居,大不易,什么都要花钱。 所有的收入满打满算,也就够在京城那普通地段租个小民居院子,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若真是一家子靠这个收入,只怕过得要比在乡下还艰难些。 因此宋重锦倒先笑了:“人人都说,这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没曾想这做了官,若真要靠着这俸禄,倒是养家糊口都难了!以后还请娘子多多努力挣钱,夫君以后就指靠你了!” 王永珠知道宋重锦这是跟自己开玩笑,也故意道:“放心吧!当初我说过,你只管读书科举,这养家糊口的事情交给我来就行!如今这话还管用,你只管做你这翰林检讨,养家糊口还是我来!” 说完,两人忍不住都乐了。 正彼此逗着玩,就听到下人急忙进来禀告:“大公子,大少奶奶,前院有天使来宣旨,还请大公子和大少奶奶到前院接旨谢恩!” 宋重锦和王永珠互相看了一眼,只怕是立宋重锦为世子的旨意下来了。 因此两人忙换了大衣裳,往前院而来。 卫国公府中门大开,铺设了红地毡,香案什么的也都准备好了,天使也都被请在厢房喝茶,宋弘亲自陪着。 宋家所有的主子,包括二房和三房都陆续赶来了,一个个都按照品级大妆,束手在香案前等候着。 宋重锦和王永珠到得不早不晚,虽然宋重锦才授了官,可这官服还没配发,自然穿得也就是直掇。 其他几兄弟,除了宋重钧因为是托着关系,捐了个六品的小官,也就他穿着朝服。 阮氏也穿着安人服饰,站在宋重钧身边,看宋重锦和王永珠只穿着见客的大衣裳,忍不住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宋重锦被点为翰林检讨的事情,阮氏自己不知道,只知道宋重锦回来,连公爹都没叫他过去,相比是这次没点上官,还在侯缺不成? 倒是其他宋家兄弟已经听说了,纷纷上前给宋重锦道贺。 宋重锦也就一一谢过了。 那边宋重绢和宋重绣拉着王永珠:“大嫂子,你猜今儿个这宫里要来宣什么旨?” 高氏听了这问话,忍不住眼神就看向了宋重锦和王永珠,见两人脸上毫无异色,王永珠也一脸好奇:“我也不知道,这还是我第一次接旨呢!二妹妹、三妹妹,可有什么要注意的,你们也提点提点我?别让我到时候出丑就好!” 上次皇帝恭贺宋弘找回流落在外的骨肉,不过是让人来宣口喻,她们女眷都在后院,没能亲眼得见。 今天可是要真真切切的见到一会原版宣读圣旨了,不得不说,王永珠还有些小激动。 也就是她能这般坦坦荡荡的将自己不懂这些说出来了,倒是让一旁本来想出言讽刺几句的宋重绮又闭上了嘴。 宋重绢和宋重绣见王永珠这般客气,受宠若惊,虽然她们也没接过几次旨意,可到底这些规矩大差不差的,也就跟王永珠事无巨细的交代了一遍。 高氏再看看这两个庶女,再看旁边还在使小性子的宋重绮,忍不住摇头,这大姑娘平日里有两个妹妹让着,倒还过得去。 如今二姑娘和三姑娘有了靠山,也不让着大姑娘了,倒将大姑娘那往日的小性子全显出来了。 真是个蠢的!到如今还没看明白?这国公府将来都是宋重锦两夫妻的了,还这么眼睛长到头顶上,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将来有她后悔的! 第一千两百四十七章 宣旨 再看二房和三房的那几个姑娘,多机灵,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都亲亲热热的围在锦哥儿媳妇身边,好不好的先混个脸熟。 没等高氏再多想,眼看吉时已到,人也都到齐了,就有人进去将天使和宋弘请了出来。 出来后,大家按照辈份年龄大小,分男女两边,在香案前排好。 天使站在香案后,从旁边小内监手中的托盘里,恭恭敬敬的取出一道明黄的圣旨来,徐徐展开,然后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一大堆辞藻华丽的句子,听得人头晕,这古文基础差点的,完全听不懂说啥。 以王永珠如今的能力,也就勉强听清楚了最后一段,准宋弘所请,立其长子宋重锦为卫国公世子,其长媳为卫国公世子夫人。 一锤定音! 虽然说大家心中都有准备,可这也太突然了吧? 尤其是那天使,宣读完后,还笑眯眯的道:“请卫国公世子和世子夫人接旨吧!” 两人忙越众而出,上前,宋重锦恭恭敬敬的接过那道明黄的旨意,两人口里还三呼:“谢主隆恩!” 来宣旨的这位天使正是上次的苏总管,一面亲自扶起宋重锦,一面还主动道贺:“恭贺世子,世子夫人!今日可是双喜临门!世子今日在朝中得授翰林院之职,又被立为世子!实在是可喜可贺!等到贵府设宴的时候的,本总管到时候定要上门讨杯喜酒喝,沾沾喜气不可!” 宋重锦连称不敢! 宋重锦身后的宋家人都惊呆了,包括宋弘。 他记得自己上的折子,可是只求立宋重锦为世子,没说要将王永珠这个乡下丫头给立为世子夫人啊? 就算后来知道王永珠是顾家的外甥女,可他也想着借着这个由头拿捏一下顾家,总得换一些什么,再让宋重锦给上折子,给王永珠请封诰命的。 怎么,这圣旨上就直接封王永珠为世子夫人了? 宋弘脑子里飞快的旋转着这其中的意味。 高氏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可真到了这一刻,心情也说不出来的复杂,只怔怔的看着宋重锦和王永珠。 其他人则是被这突然起来的消息给砸晕了,还回不过神来,只愣愣的看着,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好。 还是宋弘有城府,虽然心中奇怪,可面上不显,还和苏总管寒暄了两句。 看看时候不早了,苏总管就要告辞,宋重锦和宋弘忙上前亲自恭送,不着痕迹间,宋重锦就往苏总管的手中塞了一个荷包,沉甸甸。 苏总管就喜欢这样上道的人,常年接收这种礼物的他,早就练就了一双如意手,轻轻一捏,就知道这里面只怕是一块玉佩。 以他如今的地位,金银都不算什么呢,倒是喜欢些个稀奇古怪的东西,不占地方,又贵重。 以宋重锦如今的地方,能塞出来的,肯定是好东西。 苏总管脸上的笑容就更盛了,还特意交代了两句:“世子请放心,因为立世子的旨意才刚下,世子的顶带服饰还有世子夫人的珠冠霞披还有吉服,都在赶制中,想来下月就能得了。” 这就是给宋重锦卖好了,如今内务府里,给宫中嫔妃还有皇室宗亲制作各色吉服都忙不过来,一般来说,这等权贵和外命妇的顶带珠冠等,都要延后排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去。 有苏总管这话,那就证明,起码内务府是不敢怠慢这卫国公府的。 宋弘听了这话,即使满腹疑惑,也忍不住都露出一丝笑意来,这证明自己在皇帝面前有面子,得宠,内务府才这般殷勤。 一起谢过了苏总管,将人送了出去。 跟随在苏总管身边的内监们,也都被宋五一个个手里塞了装了五两银锭子的荷包。 小内监们也都喜笑颜看,他们在宫中艰难,人生又没有什么追求,唯有金银才能给点安慰,因此这出门的差事,都打破脑壳了也要抢到手。 今儿个特可真没白出来,一个个都都觉得这卫国公出手大方,回到宫里,也忍不住说起了卫国公和卫国公世子的好来。 等苏总管一走,院子里简直是炸开了锅。 宋重钧脸色惨白,身子摇摇欲坠,他没想到,事情发展的如此之快,他,他都还没出绝招,怎么,世子之位就定下来了呢? 宋重钊都傻了,一会看看他大哥,一会看看侯姨娘,一会有看宋弘,头都转懵圈了。 阮氏脸上的血色一下子就下去了,又羞又臊又恨,先前她还暗自偷偷的得意了一把,觉得自己是六品安人,王永珠不过是个无品的进士娘子,压了她一头。 没曾想,这才多大一会,王永珠已经是超品的世子夫人了!以后这卫国公府,就是宋重锦和王永珠的了! 不过阮氏到底坚强些,勉强还能立得住,虽然脸色难看,还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冲着王永珠行了个蹲礼:“恭贺大哥大嫂!” 王永珠笑眯眯的道:“二弟妹客气了!” 那边,宋重钧摇了半天,终于没撑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阮氏和宋重钊忙扑了过去,把宋重钧给扶了起来,一面喊叫大夫来,一面眼泪就下来了。 高氏皱皱眉头:“今天是什么日子,咱们府里的大喜事,这样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宫中天使还没走远,若是让天使听到,传到圣上耳朵里,这是说咱们卫国公府对圣旨不满?要抗旨不遵不成?” 只这一句话,阮氏就不敢喊叫了,只默默地流泪。 高氏吩咐道:“我看钧哥儿不过是一下子厥过去了,嬷嬷,去掐一下钧哥儿的人中!” 身边的姜嬷嬷领命,上前伸出尖尖的指甲,一手掐住了宋重钧的户口,一手掐住了宋重钧的人中,两下使力。 宋重钧嗷一嗓子,就从地方弹了起来。 眼睛还没睁开就骂:“那个王八羔子掐我?” 姜嬷嬷淡定的束手退回到高氏身边:“禀夫人,二公子醒了!” 高氏冷冷的看了宋重钧一眼,看得宋重钧一肚子骂人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好了,我看钧哥儿脸色不好,想必是身子还没养好。这旨意也接了,你们就先回去歇着吧。” 阮氏心有不甘,也不敢此刻反驳,只得低声应了,使劲掐了一把宋重钧,和宋重钊一起,将宋重钧给扶着回院子去了。 剩下的人被宋重钧这么一闹,都醒过神来,知道大局已定,再无挣扎之态,一个个都装作若无其事的上前将王永珠给围住了,连声道贺不提。 第一千两百四十八章 管家之权 那边宋弘瞅了个机会,将苏总管拉倒一边,他们也是多年打交道了,彼此还算有几分面子情。 不说别的,宋弘如今还颇得皇帝看中,苏总管自然会卖宋弘面子,也就顺从的跟着他走到一边。 不过苏总管也是千年的老狐狸,走到一边,只笑着不说话。 宋弘暗骂一声,脸上还是堆着笑,小心翼翼地问:“皇恩浩荡,实在是让下官受宠若惊,只是下官有一事不明,还请苏总管能给下官解惑——” 一边说,一边往苏总管手中塞了一个装满金珠的荷包。 苏总管嘴里客气:“咱们什么关系,卫国公何必如何客气?”一边掂量着荷包,一边道:“卫国公有何事不明?” 宋弘小声的道:“下官上的折子上,只说立世子——”剩下的话就不用说了。 苏总管一笑:“卫国公可是糊涂了,您莫非忘记了,顾家?” 只这两个字一出口,宋弘恍然大悟,是了,他怎么忘了,如今老大的那媳妇儿可不是乡下来的丫头了,而是顾家的外甥女。 以顾家护短的性子,宋重锦都成了世子,这世子夫人除了王永珠,还能是别人? 可顾家这也太霸道了,这等大事,跟他私底下商量商量,好好说话,他难道会不同意?非要这般不声不响的,就直接越过了宋家,让皇帝下了圣旨? 这让他以后怎么拿捏顾家? 心念急转,宋弘脸上笑意不变,一拍脑门:“可不是糊涂了,这几日家里事情太多,一时居然把这茬给忘了,见笑,见笑了。” 苏总管冲宋弘拱拱手:“国公爷是喜事太多,高兴不过来了,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嘛!有这等佳儿佳妇,国公爷好福气啊!” “行了,时辰差不多了,该回宫复命去了!告辞告辞!” 说着,被手下几个内侍扶着上了马车,前呼后拥的离去了。 宋弘回身,看看十分识趣的站得远远的宋重锦,心中一动,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双喜临门,你以后就是卫国公世子了,你媳妇也是世子夫人了!将来这卫国公府总归要交到你跟你媳妇手里!” “如今再不会担心爹是哄骗你了吧?走,咱们进去,这大喜的日子,定要大宴宾客三天才行!” 说着就示意宋重锦跟着往里面走。 宋重锦却站定了,只看着宋弘:“父亲说的是,这永珠能被立为世子夫人,多亏了顾家舅舅出力,明日我得跟永珠备上厚礼,好生谢谢顾家舅舅去才好。不然让别人知道了,岂不是说我宋重锦忘恩负义,不知好歹?父亲,您说是不是?” 宋弘老脸一阵发烧,他倒是没怀疑宋重锦听到了他跟苏总管的话,只当顾家那边提前跟宋重锦打过招呼了。 心里暗恼,自己这个儿子,既然知道风声了,怎么没跟他这个当爹提醒一声,看他爹丢脸很有趣么? 只不过说来到底有些心虚,便将这恼怒掩了,只得道:“你说的是!晚上我跟你母亲说一声,让她准备一份厚厚的礼物,去谢谢顾大人!” 一面又弥补的道:“说来,你以后每日上朝,你媳妇如今是世子夫人了,也不能再做那些抛头露面的事情了,让人看到了,成何体统?那些生意什么的,要么交给下人,要么就都收了,咱们国公府也不缺她这点银子。” “若是闲着没事,就让你媳妇跟在你母亲后头好好学学,这管家的事情。你母亲不是个恋权的,让你媳妇好好学,等差不多了,你母亲也就能将这管家之事交给你媳妇,好好享享清福了!” 宋重锦跟在宋弘后头,听了这话,也不见有什么喜色,只说了一句:“这事等儿子回去跟永珠商量商量再说吧!” 宋弘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 自己这白捡回来的大儿子,啥都好,就这一点他瞧不上,顶天立地当家作主的大男人,这种好事,还不能做主?还要回去跟女人商量去?有什么好商量的? 想说几句,话到了嘴边,念着今天是好日子,终于还是没开口。 转念一想,那大儿媳妇又不是傻子,这样的好事情,几乎是明说要将管家之权交给她了,谁会往外面推? 要知道,这有管家权的世子夫人和没有管家权的世子夫人可是两回事。 也就是他好说话了,要是换做别人家,哪里有这么轻松就吐口交出中馈的? 因此也就点点头,没再多说了。 到了晚间,上房里。 宋弘已经有些日子没到高氏这边来,这晚上过来,高氏也没多想,以为是叮嘱后日家里大宴宾客的事情。 殷勤的上前服侍宋弘换了家常衣服,又亲自端上茶水来,才温柔的问:“爷可是不放心后日的宴席?还有什么要叮嘱的?” 宋弘喝了口茶,将茶盏放下,拉着高氏的手,让她挨着自己坐下,先将明日要给顾家送厚礼的事情含糊说了,只说要重谢顾家,别的也不肯多说。 高氏点点头,也没多问。 宋弘最爱高氏知情识趣这点,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从来不多嘴,因此道:“你我夫妻多年,我还不了解你?你办事,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高氏一笑,正要说话,就听到宋弘继续道:“我是想着,既然圣旨已经下了,世子之位已定,将来这府里总归是要交给他们夫妻的。这外头有我带着老大应酬,教导他,倒也不愁。” “只是这后院,还得辛苦夫人了!那老大媳妇虽然说如今身世勉强过得去了,到底以前是在乡下呆着的,没什么眼界,没见过大世面。这人情应酬来往,管家理事哪里懂?” “若是以前也就罢了!如今她也是世子夫人了,到底事关咱们宋家的脸面,还得要夫人多多费心,好生教导着,有什么事情就让小辈的去跑跑腿。有你在后头把关,想来也走不了大褶。” 高氏脸上的笑渐渐淡了下去,到最后只剩下一层虚浮的笑影还挂在脸上。 旁边伺候高氏的心腹姜嬷嬷,还有两个贴身丫头明心和明月听了这话,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都露出惊慌之色来。 第一千两百四十九章 浮躁 这话的意思谁听不出来? 这不是明摆着让自家夫人好好教世子夫人管家,等世子夫人学会之后,自家夫人就得退位让贤了吗? 自家夫人好歹也是国公夫人,膝下无儿无女,能有今天的体面,除了国公爷尊重外,不就是因为手握管家权利吗? 若是世子夫人是自家夫人的嫡亲儿媳也就罢了,偏偏世子都不是从自家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更何况儿媳妇呢? 不过是面子情! 如今跟世子夫人看着相处融洽,那是因为自家夫人掌握大权的缘故,若是将权利下放,自家夫人又没个孩子,将来可怎么办?她们这些下人又该怎么办? 这些年来,因着自家夫人管家,她们正院的下人走出去,除了前头国公爷的院子,满府里就属她们最有体面,若是自家夫人失了权力,前些日子她们还笑话二公子院子里的那些人呢,以后岂不是也要被人笑话? 因此这心里比高氏还慌张些。 那边宋弘还在交代:“你放心,老大和老大媳妇都是孝顺的,你将老大媳妇调教出来了,也正好松快松快!这些年,你管着这么大一家子,劳心劳力的,爷看着也心疼。等老大媳妇接手了,你也能歇歇了,有什么事情吩咐老大媳妇去办就行了,好好养养身子。“ “以后也有空多陪陪爷,咱们说好白头偕老的,爷都记着呢!”说到最后,满脸柔情的握着高氏的手,爱怜的拍了拍。 高氏一时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看着宋弘这深情的,一副我都是为你打算的模样,却只觉得浑身发冷。 不过到底她也是颇为自持之人,很快就回过神来,习惯性的堆出温柔的笑容来:“爷说的是,我如今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了,也早该歇歇了!外头像我这般大的夫人,早都在家含饴弄孙,只管带孩子取乐了,家事都交给了晚辈们去处理了。” “锦哥儿媳妇一贯是个聪慧的,想来学起来也快,到时候我也能将这身上的担子卸下来,好好松快松快了!” “爷请放心,我都知道的!必会好好教导锦哥儿媳妇。后日的大宴,就且让锦哥儿媳妇练练手,有我在后头看着就是了。” 宋弘满意的点点头,看着高氏温柔含笑的模样,一贯柔顺听从,并无半点违逆,心中意动。 一把抱起高氏,亲了一记,往内室去了。 王永珠和宋重锦还不知道前面宋弘已经跟高氏提了管家之事,也正说起这个来。 先前宋弘问苏总管的话,宋重锦虽然离着远些,其实一字未露,都听在了耳里。 所以他心里清楚的很,永珠能被立为世子夫人,是顾家出的力气。 偏偏宋弘明明知道了,还在他面前做出一副都是他的功劳的样子,宋重锦本来近来被顾长卿教导过,叫他万事戒急戒忍,切不可让人瞧出真正的心思来。 他知道顾长卿教导的自然没错,也努力做到。 可是,针对他也就罢了,针对永珠他就忍不下去了。 宋弘的心思,他也看得出来,以前是瞧不起永珠是乡下丫头,绝对配不上国公府。 如今虽然知道她是顾家的外甥女,可到底心中还是存着借永珠做筏子,拿捏顾家的意思。 这让宋重锦如何忍得。 一时也就直接戳穿了宋弘想隐瞒的事情。 晚上跟王永珠说起这事来,还忍不住道:“他那点子心思打量着谁不知道不成?还有那让你管家之事,永珠你怎么看?你想管家吗?” 管家的好处显而易见,宋重锦也明白,只是他们当初就说好了,有事情都要商量着来,并不因为这是好事,就替永珠一口答应下来。 王永珠却摇摇头,管家之权虽好,犹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看起来是极好的,背后却隐患重重。 如今因为立为世子和世子夫人,两人只怕已经是多少人眼中的钉,肉中刺。 更何况这高氏好好的国公夫人,年纪又不大,管家一向管得不错,没出过任何纰漏,这么多年来,无子都能一直握着管家权。 忽然就要将权利交给她,换谁谁心里痛快? 还真能指望高氏真心实意的教导她不成?开什么玩笑? 就是嫡亲的婆媳,为了管家权都能翻脸的,何况她们这种关系? 管家权就是高氏在国公府立足的本钱,这真要拿过来,那梁子可就结大发了。 真惹急了,这高氏在京城经营多年,在夫人中口碑一贯不错,是她出去似是而非的说上几句,只怕自己跟宋重锦的名声就坏了。 本来就是么,这宋重锦刚立成世子,自己就管家,在外人眼里看来,宋重锦和自己该有多急功近利? 这国公府的水深得很,她跟宋重锦才回来多久,只怕连表面的关系都没摸清楚,真接手了,只怕到时候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况且,宋弘提出来,是真心的还是试探还两说呢。 将自己的顾虑一说,宋重锦也立刻醒悟到了:“倒是我急躁了,永珠你提醒的对!” 王永珠见宋重锦这些日子心思似乎有些浮躁了,借着今天这个机会,也就推心置腹的道:“宋大哥其实没必要着急,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如今你已经是世子了,咱们就算什么都不做,就好好的活着,熬日子都能笑到最后。不是说了么,活到最后就是胜利!有什么好心急的?” “要我说,这什么世子之位,什么世子夫人,都是别人给的!别人能给你,也能给别人!真正要立足,还得自身有本事才行!宋大哥如今已经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凭借的都是自己的本事,本就比世上许多人要强。“ “将来未必不能凭借着自己,能有另一番天地!若是整日陷于这往日的仇恨,还有这卫国公府的一亩三分地,倒是落了下乘了!” 这话说得诚恳,宋重锦犹如在五六月天,兜头一盆雪水脚下,浑身上下一阵冰凉,尤其是脑子,一阵嗡嗡之后,分外的清明起来。 好半日才苦笑道:“是我浮躁了!永珠,你先睡吧,我,我想好好想想!” 王永珠并不多说,只点点头,看着宋重锦拎着灯笼去了前面的书房,才回了屋。 宋重锦从进入国公府以来,就失去了平常心,虽然别人也许看不出来,王永珠却能看得清楚明白。 她能理解,进入国公府来,这天差地别的变化,还有宋弘的态度,即使宋重锦心里清楚,可是世子之位,国公府的权利,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尤其是有野心的男人来说,那都充满吸引力。 还有宋弘,宋弘虽然渣,却并不傻,他当然知道宋重锦对他的戒心和憎恨。 可他硬是能装着什么都不知道,装出一幅急于弥补的样子来,将世子之位捧在了宋重锦的面前。 宋重锦果然没能抵挡得了这个诱惑。 这管家权恐怕就是宋弘的第二招,若王永珠蠢笨一点,看到管家权,就乐滋滋的接了,两人就一起都步入了宋弘的算计中。 若是心性不坚定一点,得到这些,俗话说拿人手短,拿了世子之位,还有管家权,如何再说宋弘不好? 更重要的是,尝到了权利的滋味,到时候还舍得放弃吗?恐怕到时候,为了保住世子之位,管家之权,要反转过来,如同宋家其他几个孩子一样,对待宋弘要恭顺听命,不敢违逆了。 就算心性坚定一点,想必宋弘还有后招,总会一步步让宋重锦慢慢的适应宋家,接受宋家,最后成为真正的宋家人。 到时候想起齐欢来,也许是给齐欢一个名分上的补偿,也许是给齐家翻案什么的,也许就能将一切都抹平过去了。 第一千两百五十章 公道话 这一夜,宋重锦将自己关在书房,灯亮了一夜。 王永珠在屋里也辗转反侧,几乎一夜未眠,也就天亮的时候眯了一会,也还好年轻底子好,虽然熬了几乎一个通宵,也就是眼底有些红血丝。 王永珠让谷雨从厨房拿来一个煮好的鸡蛋,剥了壳,用布包着在眼睛周围滚了几滚,就再也看不出来了。 梳洗后,一边让人摆上早饭,一边去书房叫宋重锦来吃饭。 宋重锦也是一夜没睡,眼底都是红血丝,下巴冒出一点青胡茬来,神色还算平静。 见到王永珠,还有几分惭惭之意。 王永珠却并不多问,只道:“先吃放吧,今儿是不是要去翰林院去报道去?” 宋重锦点点头:“今儿先去办理入职,然后有一旬的休沐时间,让大家安顿家务后,再去正式报道。” 王永珠让人打来水,让宋重锦洗漱,又让他也拿鸡蛋将眼眶周围滚了滚,整理一番仪容,才点点头。 两人相对而坐,默不作声的吃了早饭,宋重锦临走前欲言又止,到最后也只握握王永珠的手,哑声道:“等我回来!” 王永珠含笑点点头,和平日并无二样。 宋重锦心底总算放了一半的心,整肃了一下神色,出门去了。 因着昨天宋重锦回来说的话,王永珠吃了早饭,也就往高氏的院子这边过来。 以往她来,高氏这边院子的人,都是笑盈盈的接待,热情的很。 今天王永珠过来,高氏这边院子的下人,虽然还是热情,可那热情里又多了几分说不出来的意味。 王永珠就知道,恐怕宋弘已经跟高氏把话挑明了。 果不其然,若是以前,这些下人肯定要将王永珠让到高氏平日里起居屋子里坐着。 今天那些下人却道,说国公爷还未走,请世子夫人见谅,说着就将王永珠给引到了隔壁花厅里。 虽然还是热茶热点心的招待着,那细微的差别就出来了。 王永珠心里有数,并不多说,只静静的坐在花厅里,等了约大半个时辰,那边才有丫头过来请:“世子夫人,夫人请您过去。” 王永珠点点头,起身跟在丫头后面过来这边。 高氏似乎一夜没睡好,到底年纪大了,即使用脂粉极力遮盖过,也看得出来,眼眶下面还有一点青黑之色。 面容还是一贯的温柔,笑盈盈的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锦哥儿媳妇来了,用了早饭没有?我这边有燕窝粥,要不用上一碗?” 王永珠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的道:“那就偏了夫人的好东西了,早上要送夫君出门,倒是没吃多少,此刻还真有些饿了。” 高氏一怔,不过马上回过神来,忙吩咐道:“快给世子夫人端一碗燕窝粥来,再配上几样小菜。” 寒暄了几句后,高氏也就道:“昨儿个皇上既然已经下了旨意,以后你就是世子夫人了,将来这阖府都要交给你们夫妻的,这家里的事情你也该学起来了。” “昨儿个国公爷跟我说了,让我教你管家,等你熟悉了,这满府的事情也就该交给你,我也可以享几年清福了。” “国公爷还说让我辛苦这几个月,想来你就能熟悉了。我当时就说了,锦哥儿媳妇你本来就是聪慧的,这些时日,你也跟在我身边,也见识了不少。家常理事,各府间来往,也就不过都是这么着,只不过琐碎些罢了!” “你还跟以前一样,跟在我身边,有什么不懂的你就问。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听国公爷说过,你原来还做生意,也是做得不错。想来这理家,对你来说更简单——” 王永珠直接的打断了高氏的话:“夫人,请听我一言。” 高氏愣了一下,眼中飞快的浮起一丝不快,不过很快就平息了下去,只道:“咱们之间,有什么话,尽管说。” 王永珠正色道:“我跟夫君进府来时日虽然尚短,可也知道,这满府上下,能这般井井有条全赖夫人居中掌馈。夫人嫁给国公爷几十年,悉心打理全府,上下几百口人,吃喝拉撒。府内一应日常用度,府外交际应酬,都是夫人的功劳。” “夫人为人敦厚,对待不是自己亲生的子女,都一视同仁,并不苛责。对待几位姨娘,也颇为宽和,谁不夸夫人温柔贤淑?夫人打理府里日常这么多年,并无差错,别人只觉得寻常,我却知道其中的艰辛。” “这府里,外头的荣光是靠男人挣得,可这府里人人过得舒坦,全赖夫人之力。夫人的辛苦几十年,全无一点私心,谁人不佩服称赞一声?” “夫人这些年,辛苦了!” 高氏听了这话,不自觉地眼泪都下来了。 这么多年来,所有的人都以为她处在这个位置,都只看到了她的荣光,却没看到她后背的辛苦。 她咬着牙苦苦支撑了几十年,从无一个人,说过这样的话。 一旁的姜嬷嬷和明月还有明心两个丫鬟,也忍不住啜泣出声,尤其是姜嬷嬷,一边用帕子擦眼泪,一边哽咽道:“我家夫人辛苦了这大半辈子,也不过是想听国公爷跟她说上这一句话。我家夫人因为没能为国公爷生养一个孩子,一直觉得对不住国公爷,也就只好在这些日常家务上,尽心尽力,生怕给国公爷添了麻烦,拖了后腿。“ “这么多年,不管是什么样的麻烦事,我家夫人都咬牙自己撑过来了。这么多年了,也就世子夫人您替咱们夫人说了一句公道话——” 高氏也不过是心情激荡之下,流出了眼泪。 此刻已经控制好了情绪,用帕子擦擦眼泪,勉强笑道:“有你这番话,我这些年也算没白活了!我也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就冲着你今儿个这话,这管家理事,只要你有不明白的,尽管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永珠却摆手道:“夫人,您误会了!我说这话,并不是为了管家权利。我跟夫君初来乍到,连府里的人口都还没认全,管哪门子的家?” “我是个性子懒散,最不爱费心的,以往家里人口简单,家事也少,也就罢了。这么大一家子,上下几百口,一天大大小小的事情估计也得几十件,我每日里估计关处理这些事情,就焦头烂额了。” “想来夫人也知道,我在外头还有些生意,还在学医术,实在没有功夫管这些。“ “还求夫人可怜可怜我,再多辛苦几年,让我多逍遥几年!” 第一千两百五十一章 白送上门的好处 这话一出,不仅高氏愣住了,就连姜嬷嬷和两个丫鬟也傻了,连哭都忘记了,只傻愣愣的看着王永珠。 好一会,高氏才回过神来:“锦哥儿媳妇,你,你这是……” 王永珠笑眯眯的道:“想来夫人也知道,我以前在乡下,日子过得艰苦,如今好不容易到了京城,过上几天好日子,有夫人在前头,我就想偷些懒。还请夫人疼我一疼,让我再躲上几年懒?” 高氏眼中神色变幻莫测,好半天,才道:“你这样,国公爷那边——” 王永珠没当一回事的摆摆手:“这个还不简单,夫人就勉为其难,把那最简单最不费脑子,即使做得不好也不碍事的事情交给我,然后我随便管管。” “到时候国公爷问起,夫人就说我资质愚钝,不堪大用不就是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王永珠拒绝管家的态度十分明显了。 高氏犹豫了又犹豫,好一会,才道:“好孩子,你的心意我都知道了!你的这份情,我心领了!” 不管王永珠是真心,还是有其他打算,这个天大的人情,她都领了! 如今,她还不能丢了这管家之权! 即使将来王永珠利用这个朝她讨人情,狮子大开口,她也认了! 想通了这一点,高氏露出坚定之色来。 姜嬷嬷和明月、明心两个丫头看着王永珠,又是感激,又是疑惑。 这要是嫡亲的婆媳,这样还说得过去,可以两人之间的关系,王永珠能做出这样的打算来,着实让人看不明白她这是闹哪一出。 王永珠见目的达成,也就不再多说,也不久留,就起身告辞:“既然夫人心疼我,那我就不打扰夫人了。想来明后日的宴席,还有劳夫人多操心了,我先回去了!” 高氏前脚亲自将人送出了院子门口,后面又让姜嬷嬷送了一大堆滋补身体的补品,还有绫罗绸缎,各色首饰给了王永珠。 这般大手笔,看得满府的人啧啧称奇。 尤其是阮氏那边,听了下人打听来的消息,脸都气变了。 以往觉得这嫡母高氏还算自持身份,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宋重锦得封世子,按理说,也该宋重锦他们恭敬高氏这个嫡母,悉心讨好才是。 如今可好,倒是高氏在讨好他们! 转念一想,可不是,高氏膝下无子,将来老了不也得要靠着宋重锦这个世子? 现在提前讨好,打好关系也说得过去。 这么想着,阮氏越发恼怒后悔起来,若是,若是她的夫君当了世子,这高氏不也得讨好他们? 宋重钧昨儿个被气得厥过去了,被姜嬷嬷狠狠掐了两把,户口还有衣服遮挡着,可人中被掐出了一道血痕来,十分有碍观瞻。 因此在屋里躲羞呢,听了小厮的回报,气得将屋里的东西砸了个遍。 下人们一个个噤若寒蝉,谁都不敢去劝。 还是珍珠,趁着阮氏自己也在生气,没心思管宋重钧,她身子也养好了,也就偷了空,钻进了宋重钧的屋里。 不知道她怎么哄得,倒是让宋重钧收了脾气,抱着她在书房里滚成了一团。 其他人听了,也都心里默默盘算着。 尤其是于氏,忍不住啐道:“往日里,我还真当大嫂不动如山,就算这府里谁当世子她也能端着个臭架子呢!结果,也不过是装得,这昨儿个才立了世子,今儿个就这么巴结了,我呸!” 嘴里骂着,却也忍不住吩咐人去库房里挑些贵重些的东西,给宋重锦他们院子送去,也算是贺礼。 二房一动作,三房也坐不住了,蒋氏也忙忙的赶在后头也送了一份礼物来。 这上头主子都动了,那些姨娘们、同辈兄弟姐妹们,就算心中再不甘,也都送了贺礼过来。 王永珠人在家中坐,就收了一大堆好东西,略微一思忖,也就明白了。 不过这些好东西,白送上门来,不收白不收。 王永珠十分理直气壮的让立夏她们登记造册,全给收进库房里,锁了起来。 有了王永珠这番话,高氏心中领情,又有宋弘的嘱咐,这立世子的宴席,就办得尤其仔细。 下头的人,也一个个使足了力气,这样的大事,都打算在世子和世子夫人面前卖个好。 因此等到宴客那日,府内上下精气神都很是不一般,进退有度,行动有方,来的客人再多,也没乱了分寸,井井有条,一看就让知道这管家人的手段。 让不少管家夫人心里都暗暗称赞,高氏这个当家夫人,倒是真贤惠。 一个庶出的被立为世子,她还难得这么尽心尽力,并不敷衍,可见心性。 因此见到高氏后,一个个都不吝啬的夸奖了几句。 高氏心里清楚,嘴上谦虚,还不忘记把王永珠给带上,只说她年纪大了,多少事情都想不到,多亏了儿媳妇帮衬着云云,倒是好生在外人面前夸奖了一番王永珠。 看在外人眼里,就是婆媳俩人居然比那嫡亲的婆媳都和气,都啧啧称奇。 今日这样的大喜事,顾家自然也要来人。 在场的人谁不知道,这卫国公世子夫人的亲娘,那个乡下婆子,居然是顾家当年丢失了的姑娘,如今找回来后,可是第一次在外头露面,谁不好奇? 听说顾家人到了,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竖起来耳朵等着。 高氏忙带着王永珠,亲自到二门口去接。 这次来的是顾家大夫人和张婆子。 才一段时日未见,高氏几乎都认不出来张婆子了。 当初张婆子进府是什么样子,高氏还历历在目,今日一见,那真是改头换面了。 穿着的衣服,颜色虽然稳重些,可那料子,行动间,带着点点的光芒,竟然是难得的珠光缎。 发髻间,并没有太多装饰,只不过随意插着几只金钗,上面都镶嵌着指头肚大小的宝石,流光溢彩,只见华贵,并不庸俗。 也许是认回了亲人,张婆子眉宇间一片平和,比上次见着倒年轻了几岁的模样,这么一看,也是一个模样端庄,依稀能看得出来年轻时候美貌的妇人了。 行动间,也颇有章法,乍一看,哪里看得出她是乡下来的?比一般小官宦家的诰命夫人看着还尊贵些。 只是,这份章法也就维持到了见到王永珠之间。 一看到王永珠,张婆子眼睛一亮,哪里还顾得上别的,上前两步,一把抓住王永珠的胳膊,上下打量了半日,才放下心来,叠声的就问自家闺女,吃得好不好?有没有人给她气受?有没有受委屈? 满心满眼的就是自家闺女,浑然忘记了高氏。 第一千两百五十二章 邀请 顾家大夫人知道自家这个小姑子,这几日在顾家别的还好,就是惦记着王永珠。 多日未见,就有些失态,不过母女情深,也是人之常情。 只怕高氏脸上不好看,忙在后面描补:“国公夫人勿怪,我这妹子这么多年,跟永珠未曾分开过,这多日未见,有些忘形了——” 高氏怎会见怪?不仅不见怪,还特意留出空档来,让她们母女说说悄悄话。 倒是让顾家大夫人心中疑惑,高氏这般体贴,倒是有些不寻常,只不过看王永珠的神色,倒是寻常,也就将满肚子的疑问给压了下去,只拉着高氏说些吉祥恭贺的话。 高氏知道,这顾家可算是宋重锦的岳家了,加上顾家顾子楷高中探花,也就不吝辞藻的互相吹捧,一时满堂和气融融。 张婆子关心完闺女,看高氏这般作态,忍不住拉着王永珠低声问:“你这便宜婆母这是吃了什么药了?看她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亲儿子被立了世子了呢!态度这么好?别是有什么打算吧?” 王永珠一笑,凑在张婆子耳边,小声的将管家之事说了,张婆子才恍然大悟,“我说怎么你这便宜婆母笑得就跟偷吃鸡的黄鼠狼一般呢!” 说完又觉得不对,还想说点啥,那边高氏和顾家大夫人已经寒暄完,特意将王永珠叫过去,让她专门只陪着顾家大夫人和张婆子坐席就好,不用再跟着她招呼客人了。 王永珠笑着谢过高氏,将两人带到了一边坐下。 一路,不少熟悉的官家夫人都上前跟顾家大夫人打招呼寒暄,那眼神不由自主的就往她身旁的张婆子和王永珠身上瞟。 有那跟顾家大夫人关系颇为不错的,直接就问:“这可就是你们家早年走丢的姑太太?” 顾家大夫人大大方方的道:“可不是!这就是我们家姑太太,早点不慎走丢了,老天保佑,又让我们找了回来!” 有跟顾家关系不睦的夫人就小声的嘀咕:“这都丢了几十年了,谁知道找回来的是不是自家的骨肉?” 顾家大夫人瞥了那说话的夫人一眼,冷笑道:“我顾家的血脉,自然有验证之法。再说了,往日大家也都见过我家老太太的,我家姑太太跟我家老太太和我家老爷简直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还能有假不成?” 这话一说,往日见过顾家老夫人的也确实不少,先前看张婆子就有几分眼熟,听了顾家大夫人这么一说,也就越看越像。 这般神似,应该是顾家血脉吧?大家也就信了七八成。 有性格爽快的就夫人就道:“这可是难得的喜事,最难得的就是这个巧字,到底是一家骨肉,有这个缘法,才能相认。” “可不是,说来还真是巧啊,天下这么大,居然还能认回来,可比话本里还传奇些。” 还有人就偷偷拉着顾家大夫人问:“你们府里这突然认回一个姑太太来,我可听着往日里,你们家这姑太太名声可不太好,乡下长大的,不懂礼数,十分粗俗。“ “这才回去,你们家老太太肯定当宝贝一般,没少给你气受吧?都说你以前有福气,嫁到顾家,婆婆和蔼,又没个糟心小姑子,没想到这把年纪了,天上还掉下个小姑子来,家里够折腾吧?” 说这话的人,看着倒是一副为顾家大夫人打抱不平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酸得掉牙。 顾家大夫人一笑:“我家妹子性格爽利,我们府里上上下下都喜欢得不得了,跟我也最贴心不过了。我天天盼着有个这样的妹子,盼了几十年,终于盼到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将那人给堵了回去。 说完,转过头去,就跟相识的人道:“过几日我们府里会给大家发帖子,还请大家到时候去给做个见证,我们家要当着大家的面,将我们家姑太太给正式的认回来。今日先给大家说一声,到时候可得把那日留出来,不然我可是不依的。” 听了这话,众夫人都变了脸色,看着张婆子的眼神多了几分慎重。 这悄悄的认回来,不下帖子宴请宾客见证,不告祭祖宗,也就是说得好听,其实也就没当回事。 可这大张旗鼓的要宴请宾客见证,那就证明,是真疼这丢了的姑娘,要给她正名立身份呢! 到时候说出去,这乡下婆子可就是堂堂正正的顾家大老爷那一辈唯一的嫡出大小姐了。 再想想,这乡下婆子,摇身一变不仅是顾家嫡出大小姐,还是卫国公世子夫人的岳母,这身份,可比在场的好多官家夫人都厉害了。 都说女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这乡下婆子,也就没占着那夫君的好,倒是娘家和闺女家的好处都得了。 一个乡下婆子,倒是比她们运气还好些,这让在场的好些官家夫人,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短暂的安静后,回过神来的夫人们,纷纷道喜不提,都说一定会将那日留出来,亲自去做见证,也是一段佳话什么的不提。 宋重绢和宋重绣还有宋重绮三姐妹,今日也得了高氏的吩咐,在隔壁花厅陪着各家未出阁的姑娘们。 隐约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 有那不服气的姑娘,就撇了撇嘴角,谁能想到不过正月里,还被她们这个圈子瞧不起,嘲笑的母女,这才两月功夫,就一跃翻身,如今倒是成了大家羡慕的目标了。 不说那做娘的,就说这卫国公世子夫人,乡下丫头,就算是个举人娘子,给她们提鞋都不配。 也就是命好,嫁了个乡下秀才,没想到走了大运,这乡下秀才居然是卫国公之子。 认回来成为了卫国公的儿媳不说,如今水涨船高,居然就成了世子夫人。 她们这些大家闺秀,千金小姐,金尊玉贵的养大,也没几个能嫁得比这个乡下丫头强的,真是想起来,就心中不服气。 尤其是阮家的姑娘,上次阮家在宋家出了丑,好长时间她们都没脸出门。 今日她们本不想来的,可阮家和宋家毕竟是亲家,又没撕破脸皮,这样的大事不来,外人怎么看?嫁到宋家的阮氏以后做人? 到底是阮家夫人带着几个姑娘来了,毕竟她们年纪也大了,亲事还没说准,这样应酬的大场合,也该带着出来让人见见,也好说亲不是? 此刻听了那边夫人们所在的大厅的动静,看看王永珠母女的风光,想想她们的憋屈,恨得手里的帕子都扭得不成形状了。 第一千两百五十三章 天上掉馅饼,不是有毒就是有鬼 宋重绮更是心事重重,今日招待客人,本该她这个大姑娘领头,可她心神不定,倒是宋重绢和宋重绣两姐妹互相配合着,倒也面面俱到,并不见失礼。 以往这样的日子,都是宋重绮最出风头,宋重绢和宋重绣两姐妹一贯低调,来的娇客也多和宋重绮交好,跟宋重绢和宋重绣姐妹关系平平。 倒是不少姑娘,以往只觉得卫国公府二姑娘三姑娘胆小话不多,今日一看,却也进退有度,落落大方。 也就起了结交之心,一番交谈下来,反倒觉得这卫国公府的二姑娘和三姑娘性格更好相处些。 有那心思转得快的,想想如今这卫国公的情形,也就猜到了几分,再看宋重绮那眼神就多了点什么。 有那性子鲁莽的,就直接问两姐妹,以前为何唯唯诺诺的跟在宋重绮后头,大家都是一样的出身,为何要被人压上一头? 两姐妹倒是还算脑子清醒,只说以前年纪还小,不太懂事,如今嫡母和长嫂教导她们,才学了些待客之道云云。 有那本来就对王永珠感兴趣的姑娘,听这话的意思,这卫国公的二姑娘三姑娘倒是跟那世子夫人好像关系不过? 也就围着打听些王永珠的事情,还有张婆子的身世问题。 宋重绢姐妹自然满口都是说王永珠这个长嫂和长兄好的,偶尔又透露出几句王永珠平日的为人处事的话,倒是勾得这些姑娘们,大部分一时都围过来,听住了。 只阮家姑娘,还有宋重绮坐在一边,越发显得空落落的。 还好没多久就开席了,天气如今暖和了,高氏也就在后花园收拾了一处最大的轩堂,将席面摆在那里。 一时分宾主坐下,王永珠有高氏吩咐,乐得逍遥,只陪着顾家大夫人和张婆子坐在席上。 顾家大夫人心中疑惑,此刻得了机会,就问了几句。 王永珠也不隐瞒,将她回绝管家之事说了。 顾家大夫人先是一惊,这虽然说有娶了媳妇,当婆婆的就要慢慢放权的,可如同卫国公宋弘这般行事的,也是少见。 除非是当家夫人犯了大错,才有这样的安排,一般没有这么干的! 不然,这嫡亲婆媳都要生罅隙,更何况这种半路的婆媳? 当下皱着眉头道:“拒的好!这国公府的家可不是这么容易当的!当年你那嫡婆母嫁过来,那还是名正言顺的世子夫人,可又如何?当年的老国公夫人手段心机一流,虽然娶高氏是借助荣宜县君之势保住宋家,可高氏嫁进宋家后,那也是好几年都没摸到管家权的边。” “成天跟在老国公夫人后头,说是带着她教导她,可谁不知道,也不过就是跑腿的,府里那些管事老了的,谁肯听她的?也就是后来,老国公夫人不知怎么了,就交了权去养老了,要不然,你以为你那嫡出婆母能管家?” “就这样,那几年,高氏也难,左支右绌的,好几次差点出纰漏,也亏得高氏是个性子要强心气高的,硬是给撑过来了。这么多年来,这高氏牢牢把控着这后院,这府里天知道多少她的眼线,她的人。” “若是你不知里面的深浅,贸贸然接了下来,只怕以后有你闹心的时候!” 顾家大夫人说道这里,露出一抹笑来,拍拍王永珠的手:“还是我们家永珠聪明,要知道,这天上突然掉馅饼下来,不是有毒就是有鬼!可别被那表面的好处给迷了心眼,要知道,这后宅内院,弯弯绕绕的,不多几个心眼,着了人家的道都不知道!” “你跟你娘在乡下长大,没经过这些!以后你大舅母慢慢教你,免得你以后吃亏!” 王永珠点头,搂着顾家大夫人的胳膊,亲亲热热的道:“我都听大舅母的!” 顾家大夫人就喜欢王永珠这不见外的性子,乐得搂着王永珠好一顿心疼,忍不住又多说了几句:“虽不知道卫国公是何意,也许是男人不知道后宅的弯弯绕绕,没想那么多,也许是卫国公有别的打算。你都别管,只一条,这管家权,你目前千万别插手!” “高氏这人,当初可是眼睛里揉不下沙子的性子,虽然后来因为坏了身子,不能生孩子,这性子才被磨得温婉了。可也别逼急了她,她娘是荣宜县君,如今荣宠虽然不及当年,可在太后面前还有几分颜面,真若惹急了,她娘到太后面前哭几句,只怕到时候倒霉的还得是你,被太后申斥一顿,以后可在京城中再难立足了!切记!” 说到最后,顾家大夫人语气十分严肃。 王永珠忙点头答应了。 顾家大夫人知道王永珠是个聪明人,也就不多说,反倒说起过几日顾家大办宴席,认回张婆子的事情。 叮嘱王永珠和宋重锦那日一定要早些到,到时候帮忙招待客人之类的。 王永珠知道顾家大夫人这是没拿自己当外人,也是怕无人教导她,又信不过高氏,打算亲自教导王永珠呢。 也就一一答应了。 到了下午散了席,王永珠亲自将顾家大夫人和张婆子送到门口,张婆子还依依不舍的抓着她的手:“你且早些过来看娘,娘得了不少好东西,都给你流着呢!” 又趁着顾家大夫人上车了,凑到王永珠耳边,小声的道:“你外祖母也给你准备了嫁妆呢,到时候都是你的!” 说着才上了车。 王永珠心中又是感动又是不舍,看着顾家的马车走得看不见了,才回了院子。 宋弘说到做到,果真大宴宾客三日,第一日是世家故交,第二日自然是族人,第三日就是家里上下。 足足闹腾了三日。 不仅如此,宋弘还特意吩咐,另在前后院之间,他的院子不远处,将两个小院子给打通了,让人重新粉刷修葺,作为宋重锦和王永珠的新住处。 宋重锦要推辞,宋弘却说,他已经是卫国公未来的继承人,哪里还有住在偏院的道理? 只不过府里位置好一点的院落已经都有了主了,让人腾挪出来也不像话,干脆就将两个院子合二为一,倒也够了。 这般看重,大手笔,倒是让卫国公又是醋海生波,无数人晚上酸得睡不着,却也只能看看着。 这些王永珠都并不放在心里。 宋家这边大宴宾客没隔两日,顾家的帖子就下了,两日后,正是黄道吉日,邀请大家去顾家见证认亲。 一大早,宋重锦和王永珠就先到了顾家。 宋重锦被顾长卿直接就喊过去帮忙招待客人去了,王永珠进了内院。 顾家老夫人的院子里,此刻正热闹非凡。 顾家大夫人特地从外头请来的,据说是京城最会梳妆的婆子,要给张婆子梳了个新发髻。 一堆丫鬟婆子围绕着,屋里炕上堆满了各色的衣裙,还有各色的首饰。 张婆子坐在梳妆台前,一身的不自在。 婆子丫鬟们叽叽喳喳的,在给张婆子搭配衣服首饰,务必要体现出顾家嫡出大小姐的身份来。 张婆子的头发一早上就被那请来梳头的婆子,用浸泡了刨花水梳子将头发打湿,最后巧手挽出一个如今京城最流行的妇人发髻来。 整个头皮都绷得紧紧的,一丝乱发都没有,头上横七竖八的插着好几根金钗,都镶嵌着宝石,正中还有一只凤钗,凤凰口吐出拇指大浑圆的珍珠流苏来,一动就珠光粼粼,晃得人眼晕。 见王永珠来了,张婆子如蒙大赦忙道:“有永珠帮我选衣服就行了,你们先下去吧!” 丫鬟婆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忙行礼下去了。 等屋里就剩下母女两人,张婆子整个人一松,“哎呦,老天爷!可累坏了!这梳妆打扮比下地干活还累!坐了这一早上,你娘屁股都坐疼了!也不知道哪里请来的婆子,那手劲比我不小,这哪里是梳头啊,这是薅草呢!薅得你娘头皮现在都一阵阵的疼!” “这罪可受大了!快给你娘我揉揉肩膀,我这把老骨头都快被她们折腾散了——” 第一千两百五十四章 嫁妆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最快更新!无广告!第266章嫁妆 “我也是没办法啊,我怀着你的孩子,要是不听他们二老的话,我就要被赶出去,孩子就没爹了!而且爹娘还说,只要我做的好,就能让我明媒正娶的嫁给大伟哥你!我也是鬼迷心窍,太想嫁给大伟哥你了,才做出这种事情来的!大伟哥,你就看在孩子的份上,原谅我吧!” 李金枝一边哭一边说,这话一出来,不仅布庄老板娘,就连何大伟都看向何家两老。 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莫非? 大家看着何家二老的眼神就不对了!这也太不是东西了,用这个要挟人家一个没娘家还怀着他们家血脉的姑娘,忒下作了吧! 何老栓越发忌惮李金枝了,这女人太毒了,这谎话张口就来,要是不解释清楚,只怕以后何家就在镇上抬不起头来了。 立刻赌咒发誓:“若真是我们老两口有这个想法,让李金枝这个贱人去做的这事,就让我们何家断子绝孙!” 这可真是毒誓了。 谁不知道何家世代单传,就何大伟一根独苗,这誓言一发,大家的怀疑就去了一半。 李金枝见逼得何老栓都发出毒誓了,知道这事迟早也要对质出来,见大家此刻的目标都在何家身上,慢慢的就往外面溜,想找个机会先溜出去,躲几天再说。 没想到被人看到:“哎呦,我说,那李金枝要跑啊——” 这才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追在了后面。 李金枝这跑了一路,又急又慌,就觉得肚子隐隐作痛。 回头看后面的人越追越近,她埋头跑了两句,实在跑不动了,一下子扑到在地,就看到自己面前,一双沾满了灰尘的布鞋,上面还有几个补丁。 慢慢抬头,对上王永平面无表情看着他的脸。 李金枝心里一动,伸手就抱住了王永平的腿:“四哥,四哥救我!他们要杀我!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肚子里的孩子!我知道都是我不对,可我都是被逼的!都是何家逼我的!真的,四哥,我是没办法!我不做这些,他们就不承认我,不承认我肚子里的孩子,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四哥,我知道你一向大人有大量,再说了,我虽然做了那些事情,可是你们家不是没事吗?四哥,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以前傻,眼瞎,看上了何大伟那个混蛋,可是我现在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四哥,四哥!我不想下辈子再报答你了,我这辈子就报答你好不好?我嫁给你,我给你当媳妇好不好?我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就认你当爹好不好?四哥,我好生养的,我将来给你再生十个八个孩子补偿你好不好?四哥——” 李金枝此刻真的是孤注一掷了,她知道她现在彻底的得罪了何家人,何大伟也不要她了,她得找个依靠才行。 再看到王永平的那一刻,她就决定了,抓住王永平。 如今王家的日子也好过了,王永平是个老实没头脑的,就算以前生自己的气,自己放下身段哄哄他,将来给他生几个孩子,还能逃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00推荐阅读: 离自己的手心不成? 再说了,她也不算白嫁给王永平,她也有倚仗的:“四哥,我知道,我嫁给你是高攀你了,可是,我有钱,我现在有钱了!真的,我有嫁妆,我到时候风风光光的嫁给你,我和嫁妆就都是你的了!” “嫁妆?”王永平蹲下身来,看着李金枝的猪头脸半天,才突兀的问了一句。 “是啊,我这些日子也攒了不少钱,真的,不信你看!”李金枝见王永平问,以为王永平是心动了,忙伸手从胸口进去,摸索了半天,摸出几张带着体温的银票,给王永平看。 王永平以前也跟着识得几个字,一眼就看出来,这几张都是十两五两的银票,加起来有二三十两。 的确,这在乡下已经很不得了了。 何家人追上来,看到李金枝手里的银票,何大伟的娘顿时炸了:“李金枝你个吃里扒外的贱人,你吃着我何家的,穿着我何家的,居然还昧下我何家的银子来贴奸夫!” 李金枝觉得此刻王永平就算看在这银子的份上也该接受自己了,立刻就硬气起来:“四哥才不是什么奸夫!你们何家不是看不起我吗?不是不给我名分吗?我一个黄花大闺女的身子给了你儿子,给你们何家做牛做马这些天,这些银子都是我该得的!” “你们不稀罕我!自然有人稀罕我!我要嫁给王四哥了!从今以后,我要让你们何家的种,叫着别人做爹,给别人养老送终!” 旁观的人,看着王永平的眼神立刻怪起来,竟不知,这世上还有这等爱绿帽子的男人。 何大伟听了李金枝这话,肺都要气炸了,指着王永平:“姓王的,你有种!就这么喜欢捡劳资不要的破鞋?还要给劳资养儿子?劳资告诉你,就算你娶了李金枝这个贱人,你也要记得,这女人是劳资睡过不要了的——” “谁说我要娶她?”王永平终于说话了。 他站起身,拍拍自己的腿上的灰,将自己的腿毫不留情的拔出来。 一声冷笑,低头看着傻了的李金枝:“李金枝,你真以为我王老四就是招手就来到一条狗吗?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脸肿得跟猪头一样,名声臭了大街,肚子里揣着别的男人的野种,还敢说要我娶你?就凭你手里这二三十两的银票?就你这样的货色,就算给劳资一千两一万两,劳资也不会要你!我告诉你,就算这世上的女人都死绝了,就剩下你一个,我王老四也不会要你!” “都给劳资滚!看到你们这奸夫就刺眼睛,再不滚,劳资的拳头可不认人!”王永平挥挥自己的拳头。 何大伟瑟缩了一下,又想起那曾经被王永平在地上磨蹭的恐惧。 何老栓给老婆子使了个眼色,老婆子上前,一把抢过那几张银票,先塞进自己的怀里,然后揪起李金枝的头发,就是几耳光甩过去:“贱人!还以为自己是黄花大闺女呢!呸,你这水性杨花的荡妇,连乡下泥腿子都不要你——” 第一更~~ 手机站: 第一千两百五十五章 这不是欺负人吗? 女眷们三五成堆的聚在一起八卦,都纷纷猜测,看顾家今日这架势,对这姑太太可是看重的很。 已经有消息灵通的,从顾家族人嘴里知道了,顾家一早就开祠堂将认祖归宗,写入族谱了。 这也就罢了,最劲爆的是,当年顾家老爷子还给这位新认回来的姑太太留下来一份厚厚的嫁妆,今日当着这顾家族人的面,都交还给顾家的新姑太太了。 说那嫁妆单子就厚厚的一叠,只怕不下万金呢。 不少人都眼睛都红了,一个个心里跟吃了十七八个柠檬一般酸。 就有那嘴巴快的,直接就跑到顾家大夫人面前去问,可真有此事? 顾家大夫人坦坦荡荡的承认了,倒让人不好意思再问下去了。 也有人,看在顾家大夫人这边问不出什么,眼珠子一转,看到了脸色沉得可以滴出水来的金氏,忙凑了过去。 金氏只觉得心肝肉疼,没想到当初老爷子居然还留了这么一手! 先别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这个新出炉的大姑姐,丢了那么多年,谁家会吃饱了撑着,还给这丢了几十年的闺女留一份嫁妆的? 不知道分给儿子和孙子吗? 听得有人来问,哪里还能绷得住,拉着人就想吐吐苦水,控诉一下顾家老爷子的糊涂。 还没开口,就被顾家大夫人吩咐一直盯着的顾家下人找了个借口,将金氏给半强迫的拖到了后院顾家老夫人面前。 顾家老夫人不用问就知道金氏要出妖蛾子,只说一句话:“今儿个是我妞妞大好的日子,若是你们一家子不安分,想闹出什么事来,坏了我妞妞的好日子,我明天就去京都府击鼓告状去,就说你跟老三忤逆我,不孝顺我——” 金氏就算再没脑子,也知道这要是顾家老夫人真要这么来上一出,别说他们夫妻的名声坏了,就是顾子栋,那这辈子也就完蛋了。 这还是她第二次直面顾家老夫人的怒火,当年也是顾家老夫人给了她一巴掌,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如今想起来,还历历在目。 只不过这些年顾家老夫人年纪大了,性子也软和了,她就渐渐忘记了,当年老夫人也是个极厉害的人物了。 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老老实实的答应了。 王永珠见顾家老夫人如今对三房这般态度,想来是真想明白过来了,也就放下心来。 张婆子此刻还捧着那嫁妆盒子,没回过神来。 顾家老夫人训完金氏,让她出去了,看张婆子的样子,就明白了,只拍着她的手:“你也别多想,这本来就是该你得的!也算你那爹,还没糊涂到底,总算还干了一件人事!” 这话说得,倒让人不好接话,倒是王永珠忍不住笑了,可不是,顾家老爷子糊涂,一味退让,退得自己几乎家破人亡,就算临老,也还给大房二房留下三房这个烂摊子,只是这件事情,倒是看出来,他的确是还有点慈父心肠的。 只可惜,这慈父心肠来得太晚了些! 张婆子听了这话,也放松了些,将那匣子放在一边,正要说什么,就听到顾家大夫人派人来请她们入席。 大家也就起身,往宴席处走来。 宴席设在花园里,女眷们等候了多时,终于见到了今天的主角。 只见顾家老夫人亲手挽着张婆子的手,卫国公世子夫人落后一步,三人款款走来,祖孙三代容貌都颇为神似,乍一看,居然有时光错乱之感,一时众人都看愣了。 心里都忍不住嘀咕,光看这神态这相貌,就知道是一家子无疑。 顾家老夫人今日是主人,走到中间,朗声道:“感谢各位夫人今日来做个见证,这就是老身丢了几十年的亲女儿,如今天可怜见,终于找了回来,母女团聚。我这女儿,在外流落多年,大家想必也都知道,前些年她在乡下,受了不少苦,如今好不容易回来,我自然拿她当心肝宝贝一般。” “以后还请各位夫人,看在老身的薄面上,我家女儿若有失礼的地方,还请多多担待一二,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老身我亲自给赔罪去,只别为难我这乖女儿——” 这话一说出来,众位夫人都变了脸色,看得出来这顾家对新认回来的姑太太疼爱,可也不是这么个疼爱法吧? 顾家老夫人这话里的意思,她家闺女受了这么些年,以后若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大家都得体谅一二,担待一下,就算她闺女做错了,也不能为难她! 这不是欺负人吗? 有好几个夫人就看向了顾家大夫人。 顾家大夫人笑盈盈的道:“我家老夫人说的很是,我这位妹子,性子直爽,没有坏心,就是口舌爽利了些,不过她也没有恶意,只不过是心直口快罢了!若是说了什么话得罪了各位,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 且说前院,也是热闹。 男人们没有女眷那么八卦,有那关系不错的,就跟顾长卿开玩笑,说他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家中幺儿是探花郎,外甥女婿既是卫国公世子,又是二甲传胪,这又认回丢失多年的妹妹,简直是三喜临门啊! 宋弘今日也来了,不说顾家给他下了帖子,就凭两家如今的关系,他也得来不是? 有跟宋弘关系不错的,就羡慕的冲他挤挤眼:“我说宋兄,你可真是有福气啊!白得这么大一儿子,没管过没养过也没教导操心过,就长怎么大了,还这般有本事,认回来就是举人,没两月就成了二甲传胪。娶得媳妇也不得了,居然就是顾家的外甥女!你说,你是不是偷偷拜菩萨了?不然这么些好事都轮到你头上了?” 可不是,如今谁背地里不羡慕宋弘? 宋弘心中也颇为自得,嘴里客气了几句,眼睛就不由自主的寻找起宋重锦的身影来。 只扫了一眼,就看到,宋重锦正跟在顾长卿身边,和秦博涵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秦博涵今日能来,顾长卿也有几分意外,两人同朝为官,虽然算有几分交情,可秦博涵为人冷淡,和朝中人并无太多来往。 虽然给他家下了帖子,可并没打算他来。 见到秦博涵,顾长卿也是一愣,然后带着几个孩子上前,让给见礼了一番。 秦博涵还算平常,并没有平日的冷淡,尤其是见了宋重锦,倒是多说了一句:“你的卷子我看过了,别的还罢了,倒是有个想法,还有几分意思。” “我明日休沐在家,你到我家来,给我好生说说。” 宋重锦一愣,虽然不知道秦博涵这话什么意思,还是立刻答应了下来。 第一千两百五十六章 外放? 一旁的人听了,都羡慕的看着宋重锦,也不知道这卫国公世子是走了什么运,居然被秦博涵看入眼了。 就连顾子楷,等到避开人了,也偷偷的踢了宋重锦一脚,笑道:“说来你也没我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好歹我也是本科的探花郎,怎么秦大人倒是对你另眼相看了?” 以前两人在荆县,说开误会后,本就惺惺相惜。 这知道宋重锦就是自己的表妹夫后,顾子楷在他面前也就越发藏不住那自己真实的性子来,压根没有外人眼前的所谓的翩翩风度,反倒经常开些玩笑。 宋重锦知道他的这习惯,也就一笑就过去了。 倒是顾子桓听了顾子楷这话,忍不住嘲笑道:“也就只有姑娘家才喜欢你这白面书生的模样,咱们男人间,肯定还是更欣赏表妹夫这般英武的男子。你也就糊弄糊弄外头那小姑娘吧!” 顾子楷听了也不恼,只笑:“我知道三哥是嫉妒我呢,谁让三哥中进士当年,文不及当年的状元郎,美貌不及如今的朱侍郎——” 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子桓一把捂住了嘴,狞笑着拖出去了。 顾子杭摇摇头,懒得理会那两人,带着宋重锦介绍一些同辈和朝中同僚认识。 外人见了,也不得不感慨宋重锦的好运道。 顾家这认亲会,从中午一直热闹到了晚上,其间还有宫里的娘娘也赏下东西来,更添喜气。 到了晚上,宾客才散去。 王永珠和宋重锦跟着卫国公府的马车一起回来,累了一天,也没力气说话,都歇下了。 第二日一早,宋重锦就吩咐人准备了礼物,去秦府拜见秦博涵。 因着他如今是卫国公世子了,出门也再不能跟以前一样,宋弘将自己身边的亲兵拨了四个给宋重锦,让贴身跟着,以保安全。 宋重锦倒是想推辞,可宋弘说这才是世子出门该有的配置,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秦府门口的看门人,早就得了吩咐,见了宋重锦,就恭恭敬敬的将人给请了进去,四个亲兵倒是想跟进去,被秦府的人不卑不亢的给请到了偏院喝茶。 这四个亲兵跟随宋重锦多年,也算心腹,见多识广,知道这秦府可不是别家,容不得他们放肆,也就老老实实的跟着去了。 宋重锦跟着秦府的下人一路径直到了书房,下人禀告了一声,里面传来秦博涵的声音:“请卫国公世子进来——” 下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宋重锦整理了一下衣服,踏步走了进去。 秦博涵今日看起来还算清闲,正坐在书案边,拿着一卷书在看,听到脚步声,也没抬头,只抬手示意宋重锦坐下。 就有下人悄然没声的上了茶水,然后又静悄悄的退了出去,还关上了门。 宋重锦不敢打扰,只得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秦博涵慢慢的一页一页的翻看着手中的书卷不说话。 好一会,秦博涵伸手去端茶,才放下手中的书卷,看了宋重锦一眼:“你这次倒勉强没给齐家丢脸。” 宋重锦听了这话,忙起身束手站着。 不知道为什么,在宋弘面前他都没这么拘谨,在可秦博涵面前,总是让人有些放不开。 “学生资质愚钝,让大人失望了!” 秦博涵喝了一口茶,“你生长在山野,就算有几分齐家的血脉天赋,可开蒙太迟,又遇到那样一个开蒙师傅,就是良才也经不起这样挫磨。虽然后来许由去了,可到底是耽误了。” “偏偏许由也是拎不清的,当然,若是他太拎得清,当年也不至于那么多人,就他逃脱了,还转而就投到了宋家门下!” “目光短浅之极!若是他当年看出你的天赋后,一心培养你走正道大道,别乱搞些什么情报,什么消息铺子,你又岂止会是今天这个成绩?” “放着好好的大道不走,走这些旁门别道,终究落了下乘!要知道,世间万物,宁可直中取,勿要曲中求。手段用得多了,就会过分依赖,将来行事就带着诡邪之气,终难成大事!” 不过寥寥几句话,却让宋重锦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他眼底深处的迷茫和挣扎瞬间散去,眼神透出亮光来,定定的看着秦博涵,好半天,才行了个大礼:“谢大人点拨!” 秦博涵微微点头,到底还是个可造之才,只略微一点拨,就清醒过来了。 倒也没浪费今日这般口舌。 态度也温和了下来,示意宋重锦坐下,又关心了几句,分析了一回他的试卷上的不足,提点了一二入朝的规矩。 宋重锦一一都领了,本以为秦博涵让他过来,也就是提点这些,没想到,那边沉默了一会,又说起他入翰林院的事情来。 “你这次被授为翰林院检讨,前日已经去翰林院那边办理入职了吧?” 宋重锦点点头。 秦博涵沉吟了一会,似乎在考虑如何开口,好一会才道:“你做好准备,近两个月之内,你可能会外放!” 简直是凭空一道雷。 宋重锦一时都愣住了,这从来进入了翰林院的,起码都要熬上三年,才能确定,是继续在翰林院,或者调到别处去。 还从来没听说过,才入职不到两月,就要被外放的。 “外放?外放去哪里?是只我一个人?”宋重锦很快就冷静下来,看着秦博涵。 秦博涵点点头:“前日,陛下召见我,言谈中似乎有此意。外放的地点,是当年齐家的流放之地——” 宋重锦的瞳孔一缩。 齐家的流放之地? 不知怎么的,宋重锦突然想起那个金质小印来! 秦博涵不知道宋重锦心里想什么,不过他分析道:“此番将你外放,恐怕还是跟齐家当年的事情有关,就是不知道陛下到底有什么打算!当年齐家出事蹊跷,其中恐怕有不少隐秘。” “这事虽然陛下只是露了个口风,但是我看十之八九是定了。你也别想着回去跟卫国公说,想将此事解决。陛下此人,心性坚定,只要是他决定的事情,绝无更改之意。” “你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寻一下当地的风俗人文地理县志什么的,也好有个准备!” 第一千两百五十七章 二十年后有何区别? 宋重锦心里此刻是乱的,脑子倒还算清醒,先谢过了秦博涵,这才冷静的告辞,说回去好好考虑考虑。 秦博涵该提点的提点了,该通知的通知了,自然不会留客,也就挥手示意他回去。 宋重锦几乎是浑浑噩噩的回了家,此刻倒是庆幸,他一贯面无表情,就算心中骇浪滔天,不熟悉他的人也看不出来异状。 看着正常的回到卫国公府,本来该去给宋弘请安,还好宋弘今日有事,出门去了。 宋重锦也就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那几个亲兵被安排在了前院,宋重锦回了后院,一进院子看到丫鬟就问王永珠在哪里。 丫鬟忙指着里屋:“世子夫人今儿个去给夫人请了安回来,就在屋里呢。” 听到外面的动静,王永珠迎了出来,一眼就看出来了宋重锦的不对,忙上前握住宋重锦的手,捏了他一下,让他冷静。 一面淡定的吩咐,让人打热水来,伺候宋重锦盥洗一番。 换了家常衣裳,又让人倒上热茶,这才将人都支出去了,让谷雨在门口守着。 回身坐到宋重锦旁边,握着他的手,轻声的问:“可是出什么事了?不着急,咱们慢慢说。” 宋重锦本来混乱的心,此刻也镇定下来,深吸了一口气,理了一下思绪,将今日去秦博涵家,秦博涵说的话,当时的场景,一字一字细细的说与了王永珠听。 王永珠听到说要将宋重锦外放,还是要外放到当初齐家流放之地,立刻也就想到了那个金质小印。 仔细想去,那就意味着,皇帝在齐家找一样东西,当初齐家流放之地的齐家子孙身上没有找到,在得知齐欢的下落后,就找到了荆县,然而还是一无所获。 皇帝不肯放弃,将目光又投向了齐家流放之地,觉得那东西应该还在流放之地。 也许是觉得这是别人找不到,想用宋重锦这个身上流着一半齐家血脉的诱饵,去流放之地那边,看能不能找到那东西? 如果皇帝要找到的是金质小印,那这个小印到底是什么,居然让皇帝这般想要得到? 如果不是金质小印,那皇帝要找的又到底是什么? 王永珠此刻很想问问齐家当年的那位齐大学士,齐家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当年导致了齐家的覆灭,还能牵连到如今? 只可惜,知道的除了皇帝还活着,齐家的人都死了。 事已至此,王永珠只得打叠起精神来劝道:“如今咱们什么也不知道,当年齐家的事情,知道一点点的都闭口不谈,也就老夫人那边透露了一个齐乐的名字,可如今也生死不知。” “皇帝到底打着什么主意,咱们就算在家想破头也想不出来,与其自乱阵脚,让人拿住咱们的把柄,还不如静观其变。” “皇帝若真打算借着你的身份做文章,到时候总会找上咱们的,咱们就等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说不得咱们还能查处当年齐家覆灭的真相呢!” 宋重锦自然也知道,这是没法子的法子。 狠狠吐出一口气来,宋重锦只觉得这几日心底的郁气烦躁通通都吐了出去,整个人浑身轻快了不少。 反手抓住了王永珠的手,有几分羞愧的开口:“永珠,这些日子,从入京以来,我就有些浮躁,你说的都对!这些日子,我是有些飘飘然了,前十几年,我不过是个乡下穷小子,朝不保夕,连自己的亲爹娘都不知道是谁。” “我虽然恨宋弘,可当他将我迎入卫国公府邸,不管我们如何对他,他都多方容让,我,我一面心中恨他,可看到他这样做小伏低,似乎真的是愧疚想要弥补,就算是假的,我也……” 说到这里,宋重锦羞愧得耳尖都红了。 王永珠眼神柔软的看着宋重锦,轻声道:“我都明白的!” 宋重锦理智再告诉自己,宋弘不是好人,宋弘对他别有所图,宋弘对他不过是利用。 可从来没有感受过父爱的他,即使,即使是这种虚假的,带着利用的一点好,也忍不住会沉溺其中。 宋重锦苦笑:“我本以为自己心性坚定,会不为所动,没想到,我其实没自己想的那么真的释然。尤其是被立为世子后,我几乎都动摇过——” “直到你点醒了我!前晚我在书房一夜,都在回想来到京城发生的一切。才发现,处处都不能深想。先前,在秦府,秦大人一番话,更是让我茅塞顿开,我终于知道那些不对劲,那些不能深想的违和之处了。” “我让自己站在局外去看,才发现,这不过都是宋弘的手段。” “或者,从更早的时候,他也许有意,也许无意间,就已经布下了这个棋局。当年为什么派那两个人去,一个教我习武,一个教我学文,偏偏又被人收买,对我也不过是敷衍行事。” “后来,派了许由前去!许由本是齐家门生,后来投靠了宋弘,成为他的门客。我当初还相信他,因着齐家的关系,对我是真心一片,如今想来,也不过是听从了宋弘的安排。” “若他真为我好,要我将来有个好前途,则应该督促我一心考举,这才是正道。而不是让我学习什么情报之术。” “当初我跟着学习刺探情报,打听消息,贩卖消息,和那些人打交道多年,这个行当,见不得光,行事时有诡谲之处。我浸润其间也有几年,又因年少受得那些苦楚,倒是性格中沾染了一些,行事也有偏激之处。” “也被影响到了眼光和格局,看人看事,为人行事终不成大道。我的文章中也带了一些这种习气。可叹我当初殿试后,还心中略有不服,觉得自己当日发挥不错,进入一甲没有问题。” “被点为二甲传胪,还觉得自己委屈了,直到今日秦大人,给我分析了我当日卷子中的问题后,我才知道,差距在哪里。” “被点为二甲传胪,恐怕也皇帝另有打算的缘故!” “如今想来,我若是没有你提醒,没有秦大人,只怕会越走越偏,被宋弘一步一步的彻底的培养成一个眼中只有利益,只有家族的人。” “到时候我说不定会一心一意,如同他一样,放弃自己更重要的,去维护宋家,维护宋家百年的基业!” “若真如此,我与宋弘有何区别?十年后,二十年后,我就是另外一个宋弘!” 说到此处,宋重锦忍不住目露恐惧之色。 真若他成了另外一个宋弘,他会不会放弃永珠?会不会他和永珠之间,就如同当年的宋弘和齐欢一样? 第一千两百五十八章 红袖添香 宋重锦拉着王永珠,将心中这两日的反思一吐为快。 到了最后,才道:“说来,今日秦大人说的外放之事,我初闻虽然惊讶,可回来的路上,倒是慢慢想明白过来了。先不说圣意难违,虽然不知道皇帝到底所图,可说不准到了齐家流放之地,还能有一些线索,能探寻当年的真相也未可知。” “再来,暂时离开京城也好,这也算机缘巧合,脱离了宋弘的安排和谋算。只是流放之地艰苦,我却不忍心让你跟我一起去受苦——” 王永珠一笑:“再苦能有多苦?你我本都是乡下出生长大的,又不是娇生惯养的城里的公子小姐?更何况,就算去了流放之地,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不至于去下地干活,养家糊口吧?” “顶多也就像在荆县一般,咱们到时候或者带上几个人,或者到了当地雇上几个婆子也就是了,反而清净。” “这事你不用说了,我肯定是要跟你一起去的,留在这京城也没什么意思。天天闷在这府里,看着这一亩三分地,看一群人就为了那么点子东西,斗得跟乌眼鸡似的,有什么趣?” “就这样,还一堆人跟在你后头,天天念叨这也不能干,那也不合规矩,生生憋死个人了!” “咱们到了外头,天高皇帝远,那日子才逍遥自在呢!倒是我娘,她年纪大了,不能再跟着咱们奔波受苦,况且如今也找到了亲人,倒是要留她在京城里享几天清福才好。” 听了王永珠这话,宋重锦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好半天才道:“永珠,谢谢——” “咱们之间不必说谢——”王永珠捂着宋重锦的嘴,他能清醒过来,自己也松了一口气,不然,要是再这般下去,说不得她就得出绝招了。 自家男人往偏路上走,怎么办?打一顿就好了!一顿不好,一日三顿的打!总能打过来的。 夫妻两人自从这日谈话后,彼此心意更加贴近。 宋重锦心态摆正后,先是打听到了齐家当年的流放之地,名叫赤城,乃是北方边陲重镇。 距离边境线倒是有些距离,约有两百多里,三面丘陵,土地稀少,粮食出产不多。 朝廷在赤城县外,倒是有两处养马场,专门蓄养骡马。 骡马虽不及骏马奔跑速度快,可耐力足,能负重,倒是转运粮草辎重的重要工具。 赤城本地人,倒是大多靠养骡马为生。 宋重锦心中有了底,正式入职后,身为翰林检讨,刚进入翰林院,上司丢给他的也不过就是整理些旧书籍,誊抄之类的事宜。 宋重锦也不推辞,并不露不服之色,倒是十分爽快的接过,每日里,就钻在翰林院的书库中,不喊苦也不喊累。 开始的时候,在翰林院,除了跟新科状元谢朗、还有顾子楷他们能说上几句话,同屋的同僚是一日都不见能跟他搭腔。 开始宋重锦以为都是这般,也不以为意,还是顾子楷偶尔见了,倒是急了眼,就要跟人理论,这不是排挤他么? 宋重锦这才明白,自己是卫国公世子,在这些翰林同僚眼中,只怕是自己借了卫国公的光,才能进入翰林院。 读书人都傲气,自觉跟宋重锦这种豪门权贵不是一路人,那当然就敬而远之。 宋重锦想明白之后,却也没大放在心上,若是秦博涵的消息没错,他在这翰林院中也不过呆上几个月,有何好计较的? 再者,上司分派给他的事情,正合他意,翰林院里藏书众多,还有各地方的旧日的不涉及到机密的旧折子。 他每日细细的将关于赤城那边的折子,还有书籍都翻找出来,整理一番,归纳出重点来,心里对赤城那边也就慢慢有了印象。 倒是他这般勤勉,每日里第一个到,最后一个走,从来不抱怨,也不偷懒。 不管何时见他,都在认真工作,并不见半点国公府世子的骄矜之气。 此刻大家再回想起他的身世,倒觉得他虽然言语不多,看起来不太近人情,可倒是个实在的性子,慢慢的也就不排斥他。 偶尔还有同僚能空闲邀请他喝上一杯茶,说上两句话,关系倒是大为改善不提。 宋重锦每日按部就班的去点卯上班,不曾懈怠。 这边,等顾家的认亲会结束后没两日,历九少就着人送来帖子,他的胭脂铺子红袖添香要开张了。 酝酿了这么久,如今京城里,豪门权贵女眷,对红袖添香里的胭脂水粉那真是期盼已久。 这红袖添香的名字,还是历九少借着王永珠到顾家的时候,跑去见了一面,非要让王永珠取个好听的名字。 说要是王永珠不取,那就叫珠粉阁算了。 王永珠一脸黑线,是跟珠过不去了是吧?偷懒偷到历九少这份上,也是没谁了。 当初那茶叶,让他想个名字,他说叫珠茶。 如今开个胭脂铺子,叫珠光阁。 改明儿要个合伙开个点心铺子,是不是得叫珠食啊? 真是猪队友! 没奈何,她倒是想给这胭脂铺子,取个洋气点的名字,比如来个x蔻?x黛?x雅?x尔? 可这个时空的人也不知道这个梗啊! 倒是老老实实的想了半天,想出这么个名字来,她倒是想叫什么国色天香、什么红颜不老,可惜都被否决了。 倒是这个名字给留了下来。 历九少得了名字,乐颠颠的就吩咐人赶快去做牌匾去,一定要做得豪气一些,最好金光闪闪,晃瞎人眼最好。 被王永珠给瞪回去了,做高端品牌的,弄这么个土豪金,谁来? 又善良了一番,用紫檀木为底,牌匾也最好请宫中的德妃娘娘给亲自题字,然后尽量往高雅路线走。 要高雅、高贵、高端! 反正让人一看,就不俗才好。 不论她说什么,历九少都笑眯眯的说好,然后一叠声的吩咐人做去。 说了大半日,总算商量好了,历九少才告辞。 一出门,他身边跟着的招财实在忍不住了:“九少,方才世子夫人说的那些,和您在家里吩咐的不是差不多吗?尤其是那牌匾,咱们不是早就预备了一块紫檀的,藏珠阁的名字都刻好了,怎么着你又请世子夫人取名字?” “还说是咱们准备了金丝楠木的,还说上了金漆?这谁家脂粉铺子用这种牌子?那不是只有票号才有的吗?您是不是记混了?” 历九少上翘的嘴角一僵,踹了招财一脚:“闭嘴!世子夫人说叫红袖添香,就叫红袖添香!先前预备的那块牌子别挂了,给送到我屋里去。另外吩咐人速去寻一块上好的紫檀来,我明儿个亲自进宫求字去——” 说着,径直去了,留下招财摸摸自己腿,不明觉厉的摇摇头,跟了上去。 第一千两百五十九章 开业 也不知道历九少怎么跟宫中德妃娘娘求的,没两日,果然德妃那边的墨宝就下来了。 德妃当年亦是这京城有名的才女,一手簪花小楷冠绝京城,有了她的题字,自然更让京城官家女眷们,趋之若鹜,摩拳擦掌的打算当日去一探究竟。 偏生历九少却道,红袖添香的胭脂水粉,用料珍贵不说,制作周期长,数量有限,开业当天,只接待前五十位客人。 以后每天只接待十位客人,而且每位客人还限购,不能购买超过本店产品两套。 这个消息传出来,顿时一片哗然。有那不服气的,或者其他胭脂水粉铺子的,就趁机诋毁起红袖添香,这不是瞧不起人么?简直是店大欺客,哪里有这样做生意的? 也有不少人笑话,胭脂水粉铺子,京城多的是,红袖添香的胭脂水粉就算再好,有这么些规矩,那些官家夫人和千金们,谁是受气的性子?谁还会来? 都等着开业择日看笑话呢。 等红袖添香开业这天,一大早,这铺子前就披红挂绿,等到吉时一到,鞭炮齐鸣,甚是壮观。 街上围了不少的人,有来看热闹的,也有看笑话的。 当然,更多的是各家夫人和千金们,嘴上说着,一个胭脂铺子还这样傲气,大不了不用他家的话,可真到了开业这日,却一个个的早早的就坐着马车等在了门口。 这胭脂铺子并没有开在正街,反而大门是开在了正街旁的侧巷,这巷子里一早上就打扫得干净,而且又宽敞。 临着正街的巷子口,扎了一人高的篱笆,上面攀附着蔷薇藤,已经有花骨朵隐约在叶子间闪现。 篱笆间留了一道拱门,供来往的客人马车通行,门口还有两个相貌端正的小厮守着。 各家的夫人千金们乘车前来,从这里下车,又安静,又不会被人冲撞。 虽然临着正街,倒有点闹中取静的意思,尤其是外面行走的人能隐约看到里面的动静,却又看不太清楚。 尤其是拱门旁,还立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谢绝男客入内。” 铺子的门面并不大,小小巧巧的,门口几个清秀的侍女,挂着微微的笑容,见到客人,就迎上来,轻声细语的在前面引路。 一进铺子,才知道里面另有乾坤。 里面空间极大,转过影壁,才有一间大堂,里面摆着各色的胭脂水粉,都用净白如玉的瓷盒装着,那瓷盒上还画着各色的折枝花样,写着小小的字,低调中突出一点奢华来。 大堂两侧,一字排开好几间小巧的屋子,每间屋子里,都有一位侍女在门口伺候着。 进来的官夫人和千金们,也都算见多识广,这京城的胭脂水粉铺子不知凡几,何曾见过这样的? 一时都愣住了。 还是旁边引路的侍女,细细的解释,这两边的屋子,是给贵客们试妆用的,可以在大堂里看中了哪一款后,到对应的试妆间试用,看适合不是适合自己。 若是不适合,自然可以不用购买。 试妆间里,提供热茶,和新鲜的点心,若是客人累了,还有软榻,可以小歇一会。 听得官夫人和千金们意动不已,尤其是已经从王永珠那边试用过这水粉的,上次她们得到的都是单品,今天一看,各色都齐全,生怕晚了都没了。 也顾不得许多,叫侍女跟着,在柜上,将那日试过的先让人包了,然后将那没试过的,点了几样,就由侍女带着到试妆间去试妆去。 只要试过的,就没有说不想买的,简直是看到这个也好,那个也棒,恨不得一股脑都包回家去。 可惜侍女们却说,本店规矩如此,还请客人见谅,若是真心喜爱,请改日再来云云。 倒是有不少官家夫人和千金倒是想耍个威风什么的,可侍女只微微一笑,指指门口的牌匾。 这些管家夫人们再想撒泼的心也都歇了。 要知道,历家本就不容小觑,更不用说,这里面还有德妃娘娘的本钱。 如今宫中,德妃娘娘圣宠不衰,看这架势,说不得将来还能得封皇后,这要是得罪了德妃娘娘,还要不要命了? 一个个都老实了,只得忍痛放弃。 心里则暗暗发誓,明日得再早点来,将那没买到的套装给买到手才好。 这种心痛,到了交钱的时候,几乎无法呼吸了。 大家都猜测到了这胭脂水粉不便宜,可没想到会这般不便宜! 一盒胭脂四十五两,一根水粉玉棒三十两,一小瓶头油,二十五两!一套下来,一百两没了! 如今这市面上,最好的胭脂膏子,也不过二十两一盒,这简直是! 有不少夫人和千金们,看看这价格,都打了退堂鼓。 花上一百两,就买上这么一套,太贵了! 要知道,一般小姐们的月钱,一个月也就二三两银子,这要买一套,得攒上好几年呢。 当家夫人们虽然手头宽裕些,可真舍得咬牙买的,也委实不多。 可都进了这店内了,再说不买,那岂不是太丢人了? 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谁不知道谁啊?今儿个要是空手出了这红袖添香,只怕明儿个就要被当作笑话传遍京城了。 因此不管一个个舍不舍得,心里滴不滴血,都咬牙买了。 付钱后,才看到,红袖添香的侍女们,将那胭脂水粉,放入一个雕刻十分精美的盒子里,再将盒子放在一个小巧的柳条或者竹枝编制的篮子里,篮子边还插着一支刚摘下来的鲜花,恭恭敬敬的递到客人的手里。 看着这精致的包装,买单的女客们,心口的疼都减轻了两份。 尤其是拎着那篮子出来,看到篱笆墙外那么人眼巴巴的看着,顿时一个个心情都微妙的自豪和骄傲起来。 心口也不疼了,一个个都特别矜持的拎着篮子,缓缓坐上马车,在众人羡慕的眼神里款款离去。 更别提,马车缓缓出来,就听到门口那小厮还拦着想要进去的客人:“对不住了,今天已经客满了,还请贵客明日请早——” 那更是心旷神怡啊,那种别人没有我有的感觉,让不少人都转变了主意,改明儿个,还得再来几次才好—— 第一千两百六十章 四个冤大头 红袖添香的脂粉铺子开业,国公府当然都知道了。 上次也听王永珠说了,这脂粉铺子可是有老杜太医的本钱,这老杜太医可是王永珠的师父,这么亲近的关系,更别提宋家跟历家也有人情往来。 更别提这里面还有宫里德妃娘娘的本钱,谁不想去蹭个热灶去? 尤其是宋重绢和宋重绣两姐妹,那可是用过这胭脂水粉的,早就眼馋了。 国公府后院的女眷们也见过这胭脂水粉的好,都不用人说,人人都想着,开业当日肯定得去捧个场,买上几样心仪的胭脂回家。 早早的就说动了高氏,到了那日,国公府三房夫人,加上三位姑娘,都要去铺子捧场。 倒是王永珠有避讳,只说不方便,去了顾家陪张婆子。 张婆子也听说了今日胭脂铺子开业的事情,顾家的几位女眷,除了顾家大夫人,小一辈的也都去捧场了。 见王永珠来了,也就问起铺子的事情来:“说起这铺子来,我倒是听了一耳朵,说今天只接待五十名客人?还限量购买?去迟了连门都不让进?可有这回事?” 王永珠点点头:“娘听的没错,这胭脂水粉本就数量不多,当初咱们带上京城的也就那么些,这两个月来,虽然从荆县那边又发了些过来,也要预备着些库存不是?万一第一天不限量,都被人哄抢一空了,那明儿个这铺子卖什么?” “岂不是成了三个月不开张,开张吃三个月了?那竟不是胭脂铺子,是古董铺子了!” 更何况,这里面涉及到的东西多了,王永珠也只含糊带过。 顾家老夫人和大夫人听了,也笑了。 别人不知道,张婆子确实知道的,这铺子可有自家闺女的一份,因此格外的关注:“既这么着,那价格可不能太便宜了。这里面可有宫里娘娘的面子,还有你师父的方子,太便宜了,那本钱都回不来!” 王永珠一笑:“娘,您放心吧!九少早就将价格定好了!”说着将胭脂水粉的价钱慢慢到来。 张婆子正喝水,听了这价格,一口水全喷了出来:“娘滴个乖乖!九少那孩子看着秀秀气气的,说话又好听又温柔,这下手也忒黑了吧?开得这哪里是胭脂水粉铺子,这只怕是个黑店吧?这么贵,京城的这些夫人小姐们,又不是傻的,凭啥去当这个冤大头啊?” 不说别的,就那一盒胭脂,好几十两啊! 在乡下就不说了,一户中等人家,家里劳力多,辛辛苦苦一年到头,都挣不到这么多银子。 这几十两,够庄户人家几年的嚼用了。 这胭脂水粉不当吃不当穿的,一套下来,一百两!雪花银啊! 虽然张婆子如今有了顾家给她的那份嫁妆,好歹也算是腰缠万贯了,终究辛苦节俭了大半辈子,一听要这么多钱,还真是不能理解。 刚说完这话,就听着外面的丫头进来禀告:“少奶奶和姑娘们回来了!” 说着打起帘子,就看到楼氏和安氏,还有顾家两位未出阁的姑娘,一个个笑盈盈的走了进来,手里都拎着一只小巧的篮子。 一进屋,顾家大夫人先凝神看了一眼,然后笑了:“今儿个你们姑嫂四个,可是人比花娇,可是用了这新的胭脂水粉?” 张婆子这才看去,果然,今天几姑嫂看着比往日气色更好,尤其是楼氏,这一胎怀相不算太好,这些日子,脸色不仅开始发黄,还起了些斑,每日都用宫粉厚厚的遮盖着,看上去就显得脸白得吓人。 为这个,她自己也是发愁,虽然看了大夫都说这是没法子的,等孩子生下来,慢慢调养也就能恢复,可到底哪个女子不爱美? 因为这个,她都不怎么出门了,只整日关在院子里,脾气也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今日倒是难得,看得出来,今天楼氏的气色很是不错,有红有白,脸上的斑点也遮盖得差不多了,难怪她今日心情颇为不错呢。 倒是顾家大夫人,二房夫妻不在京城,身为大伯娘,自然要多照看些楼氏,忍不住就道:“子杭家的,你这怀着身子呢,这胭脂水粉还是少用些——” 楼氏的脸上的笑僵了一下,才小声的道:“大伯娘,我问过店里的侍女和掌柜的了,这红袖添香家的脂粉,怀了身子也能用——” 顾家大夫人皱皱眉头,还没说话,旁边的顾家两位姑娘和安氏也忙站出来替楼氏解释:“娘,嫂子确实问过了,那家掌柜的说了,说这胭脂水粉和别家比,最大的不同就是,用料都是上好的,配方都是杜老太医斟酌过的,怀了身子确实能用。” 顾家大夫人扭头看向王永珠:“珠儿,你告诉大舅母,可真的能用?” 王永珠安抚的道:“大舅母放心吧,这配方真是我师父亲自斟酌的,里面含的药材都是滋阴养颜的,没有毒性!二表嫂放心用吧,就算是怀了身子,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二表嫂自己看了高兴,表嫂肚子里的小侄子也高兴呢!” 这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方才那事也就略过不提了。 顾家老夫人这才笑问,都买了些啥。 就看到姑嫂四个,美滋滋的将自己买的东西,拿出来过目。 顾家家底颇丰,楼氏和安氏当初嫁过来,嫁妆也十分好看,手头自然宽裕。 就连两个顾家姑娘,有二房做父母的贴补,逢年过节收到的赏赐,一个个也都不是差钱的主。 每人都买了一套。 安氏还有几分遗憾:“只可惜限购,一人只能买一套,不然本该多买几套回来,一并孝敬祖母、娘和姑母才好。如今只有一套,娘别生气,儿媳先孝敬了祖母,明日儿媳天不亮就去红袖添香门口等着去,给姑母再买一套回来!后天准能给娘抢到!” 旁边的楼氏和两位顾家姑娘一听,顿时一愣,先前只顾着高兴了,听了安氏的话,这才想起,这样的好东西,不得先孝敬长辈么? 可若真要孝敬上去,又有几分舍不得。 到底还是孝心占了上风,顾家两位姑娘和楼氏也忙说要将自己买到的孝敬出来给三位长辈。 顾家老夫人和大夫人都笑了:“你们的孝心,我们都心领了。我们都老天拔地的了,哪里还用得着这些?这些胭脂水粉,正适合你们年轻人用呢?我们用了岂不是成老妖精了?留着自己用吧!一大早好不容易去抢到的!” 张婆子此刻才回过神来,她先前还说,谁买这么贵的胭脂水粉,谁就是冤大头呢。 感情好,这顾家一下子就出了四个冤大头。 一下子就去了四百两银子! 第一千两百六十一章 皆大欢喜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新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这样被通缉的山匪,钱大豪居然也敢和他们联络,还买通他们伤人。 这个情况要是被人给透露出去,就算钱大豪再有后台,只怕也要脱一层皮。 也是因为这个,王永珠才有把握会逼得钱大豪写下保证书。 如今于氏也算是帮她一把,她相信于氏要是知道这个内情,想来能压制住钱大豪吧? 果然,于氏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对着王永珠行了个礼:“妹子!谢谢你!你这是救了我母子仨的命!这份大礼恩情,我于玉兰记在心里了!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妹子的意思我明白了,妹子你放心,只要我于玉兰在,你们王家的生意就不会有人敢动!” 王永珠知道于氏不简单,可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能想通其中的关节。 两人相视一笑,顿时都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宋重锦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十分的刺眼,咳嗽了一声,提示王永珠,该走了。 王永珠冲于氏点点头,就要告辞。 回头看到马老大一行人,正要将这一干人转手交给于氏。 宋重锦就上前一步,“我看于夫人今天只怕还有事情要处理,恐怕没有经历来安置马老大他们。不如这样,我在镇上有一处住处,离这里也不远,先将他们关在那里。等于夫人腾出手来,再处置也不迟!” 于氏一愣,先前就看到宋重锦,心里也暗自赞叹,好俊的后生。 她膝下有个女儿,如今也是十来岁了。 于氏平日闲着,已经在操心女儿的亲事了,看到宋重锦那一瞬间,眼睛顿时一亮,要不是有正事,都恨不得要问一下宋重锦有没有订亲?定亲了家里还有没有其他兄弟? 后来再看,自己和那王家姑娘谈事情,他眼珠子一颗都没离开过王家姑娘,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此刻见他开口,楞了一下后,探究的看向王永珠。 王永珠虽然也不知道为何宋重锦要这么说,不过宋重锦是自家人,自然要站他这边。 当下点点头:“这是我的未婚夫宋重锦,也幸好他提醒我,今天于姐姐想来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解决,只要解决了那些,这些都不过是些小事。” 于氏脸色复杂的看了两人半天,才道:“那就拜托二位了!” 王永珠这才告辞,带着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离开了钱家。 前脚送走王永珠,还没等人走远,于氏就忍不住了,吩咐人将大门勉强的扶起来靠在墙上,虚掩着,让人守好门户。 然后拔脚就往院子里赶。 没一会,钱家大宅里就响起一阵惨嚎声,那声音十分熟悉,正是钱大豪。 还没走远的王永珠听到这声音,想想于氏的性子,在心里默默的为钱大豪点了一排蜡。 到了街口,王永珠跟宋重锦商量一下,两人分道扬镳。 王永珠带王家族人回七里墩,而宋重锦则去安置马老大一行人。 一路上,王家族人半点不见疲乏,晚饭在钱家吃得不错,白面馒头管够,还有大块的肉,都吃得肚子滚圆。 又有于氏保证受伤的一人有一两银子的补身子的费用,都兴奋得不得了。 那没受伤的,后悔极了,早知道蹭破点皮都能得一两银子,自己也能蹭破啊,想破哪里破哪里,想破几块破几块! 王永珠哪里不明白,忙道:“今天麻烦各位哥哥了,放心,不仅受伤的哥哥们有一两银子,没有受伤的哥哥,也有。” 王家族人这下皆大欢喜,嘴上推脱了两句,也就半推半就的同意了。 回到七里墩,已经是半夜。 王家人除了几个孩子熬不住,大家都没睡。 其他王家的人,也担心自家孩子,都聚集在王家,一边聊天,一边等着。 等到人到了,大家先是松了一口气,正要告辞回家。 王永珠就叫住了大家,给今天帮忙的王家族人,当场每人就发了一两银子。 于氏做人极为的周到,这两百两银子,大额的银票有,一两的银锭子也准备了二十个,想来就是为了这个准备的。 那些帮忙的人家,看到自家的儿子男人被折腾了这大半夜,本来心中都有几分怨言的,看到这银子后,哪里还有怨,满心都是高兴了。 这样的好事,就是去一天一夜也值得啊。 王家族人高高兴兴地散去了。 王永珠这才腾出空来问:“三哥怎么样了?醒了没?” 张婆子翻个白眼:“你们走了没多久他就醒了,只嚷着头疼,喝了三碗肉粥早就睡下了。” 王永珠这才放心下来,本来今天一早就是从县城赶回来镇上,得到消息,匆匆赶回七里墩,又往镇上一个来回,这么折腾,铁人也受不了。 就露出了一丝的疲倦。 王老柱本来还想问问情况,还没张嘴,就被张婆子打断了:“行了,时候不早了,没看到珠儿累了一天了?有多少事情多少话明儿一早问不得?都给我回去睡觉去!” 大家看王永珠确实累着了,不敢多说,都回屋去了。 王老柱被噎了个白眼,张婆子也顾不得他。 赶着王永珠回了屋,又亲自给打了热水,让王永珠擦脸洗漱一番,催促着她上炕睡觉。 王永珠几乎是沾床就睡着了。 张婆子心疼的给王永珠盖好了被子,这才端着水轻手轻脚的出来,将水泼了,又轻轻的给带上门,才回屋。 一回屋,就看到王老柱气呼呼的瞪着自己,吓了一跳。 拍着胸口瞪王老柱一眼:“我说老头子,你大晚上的不睡觉,瞪着眼睛吓谁啊?别挡着路,我要睡觉了!” 说着爬上炕,铺开被子径自睡了。 王永珠黑甜了一夜,等她醒来,已经是天色大亮了。 院子里也有了动静,大家说话都压低了声音。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小莲~小莲~你男人我醒了,头疼,肚子也空了,咋还不吃早饭?” 王永贵的声音,一听中气十足,就知道他没事。 王永珠一笑,翻身起来。 刚要出门来洗漱,就听到张婆子在院子里劈头盖脸一阵骂:“一大早的,你是喊魂还是嚎丧?这么大嗓门,咋不去唱戏去?你妹子为了你的事,昨晚半夜才回来,人都累得不行,让她多睡会都不行?哪顿没给你吃?迟一点能饿死你咋滴?再嚎一句,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然后就是王永贵低声陪笑的声音。 还有王永富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帮王永贵说好话。 王永珠忙走出去:“娘,没事,我醒了!三哥,你没事吧?”说着仔细看了一下王永贵的脸色,还好。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两百六十二章 私房 顾家老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我自然是放心你的,这么些年辛苦你了,到时候让你妹子好生谢你!” 顾家大夫人十分爽快的道:“那儿媳妇就等着了。” 两人一言一语间,就将事情敲定了。 浑然不看屋里其他人的脸色。 楼氏低着头,手轻轻的扶着肚子,看不清神色。 安氏笑盈盈的,只拉着王永珠夸这胭脂水粉好。 顾子棠手里的帕子扭成了麻花状,一旁的顾子枚一直在给她使眼色。 张婆子皱了皱眉头,没说话,只是脸色不太好看。 等到吃了午饭,顾家老夫人每日是要午休的,大家也都各回各自的屋去了。 张婆子拉着王永珠回了屋,见屋里没人,开门见山的就道:“闺女啊,那老太夫人的嫁妆太烫手了,娘觉得还是不要的好,你觉得呢?” 她虽然喜财,可也知道取之有道,本来顾家能给她单独留下一份嫁妆,就已经很厚道了。 若是再给她那老太夫人的嫁妆,只怕这府里的清静日子就到头了。 王永珠今日进府,就看出来有几分不对了,听了张婆子这话,就猜了个七八分。 本就是母女,自然不用拐弯抹角,直接就问:“可是这府里有闲言碎语了?” 张婆子点点头。 原来,最开始没说这老太夫人的嫁妆的事情的时候,倒是一团和气,几个侄媳妇还有两个侄女,每日都来陪着说说笑笑,日子也过得安逸。 可前些日子,顾家老夫人就当着大家的面提了,说她已经都回顾家这么些天了,当初老太夫人也留下来遗言的,说是找回妞妞,她留下的那嫁妆和私房就要都留给妞妞。 如今妞妞已经找回来了,也该将老太夫人的东西,收拾出来了。 这话一出,除了顾长卿和顾家大夫人,晚辈们都一惊。 虽然当初顾家老太夫人留下这话来,可到底几十年都没找到人,也就顾家老夫人还抱着希望,其余的人大部分是觉得这人是找不回来了的。 顾家老太夫人当初留下的私房,除了几样笨重家具,还有金银、首饰摆件,这些东西都留在库里,没人敢动外,其余的料子什么的,这么些年了,也不能存放,都被顾家大夫人给分给众人了。 至于外面的铺子,还有几个庄子,这么些年来的收益,也都归于了府中。 顾家老太夫人私房里有一间银楼,还有一间珍玩铺子,盈利颇丰不说,这家银楼做出的首饰精巧华美,每年最时兴的首饰都会先供顾家女眷挑选。 珍玩铺子也是,顾家人若是看中了什么好的,也不过就吩咐一声,就送到家里来了。 更不用说顾家老太夫人当初名下的几个庄子,各色产出了,最有名的还是一处庄子,别的没有,就几座小山,栽种着极好的果树。 每年的桃子、西瓜、还有樱桃、梨子,那都是极佳,亲戚家走动,送这个格外受欢迎。 男人们还好,当初也曾听说过这事,如今姑姑回来了,这也算物归原主,并不多想。 女人们想得就多了,以前这些都算是顾家的,大家都有份享受,这要是给了新回来的姑母,再怎么亲密,那也不是自家的,享用也没这么方便随意,谁心里痛快? 更别提,这顾家老太夫人那私房,可真是丰厚。 顾家老太夫人虽然是续弦,可也是掌家几十年,手里的好东西不少,就那田庄和铺子,每年的进益也不少。 这么一大注横财,就这么给了张婆子,谁不嫉妒? 因此,这几日,除了顾家老夫人和大夫人态度还一如往昔,下人们服侍起张婆子来更加恭敬了,都知道这姑太太可是有钱人,光从指头缝里漏那么一点点出来,就够一家子嚼用了。 安氏还好些,她陪嫁丰厚,再者也想得开,这顾家将来都是要交给顾家大哥的,自家男人也争气,就算将来分出去,那日子也过得滋润。 再加上,她跟着顾家大夫人理事久了,也就知道自家婆母的为人手段,若是自家婆母愿意给,谁也拦不住。 若是自家婆母不乐意,谁也拿不走。她想得再多也是白搭,就算真有什么,上面还有长嫂兄长,再不济还有二房那边的,怎么也轮不到自己。 因此也就格外的安份。 楼氏也不傻,她上头还有婆婆呢,真要闹,也轮不到自己出面不是?因此早就写了信给婆婆寄过去了,就等着公婆发话了。 再说了,她这次怀相不好,如今满心满眼都是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别的还真没心思理会。 唯有顾子棠,她是二房的次女,二房夫妻外放,心疼女儿,外面毕竟不如京城,就将她们姐妹留在京城,有顾家大夫人和楼氏这个当嫂子的看着,也算放心。 顾子棠也不知道怎么的,小姑娘家家的,从认回张婆子和王永珠起,她就似乎对两人有敌意。 只不过大家念着她年纪小,不跟她一般见识。 她倒也还知道分寸,每每只说两句话刺人,因着是从小书香里浸润长大的,就连损人,都拐弯抹角咬文嚼字。 张婆子哪里听的懂,只觉得这个侄女说话文绉绉的,跟自己脾性不合,平日里也就敬而远之。 还是顾家大夫人私下给她赔不是,说这孩子其实性子不坏,只是恐怕是在外头受了人的唆使,才说出这些话来。她已经去信给老二媳妇,让她好生教导一下顾子棠,让张婆子别跟孩子一般见识。 张婆子这才知道,原来这侄女对自己还有意见?也就越发远着了。 今儿个这一出,张婆子越发不安起来。 天地良心,她认亲真没想着会有这么多钱啊? 王永珠知道张婆子,虽然嘴巴厉害些,可心思清明,不是那贪财的人。 “娘,那你怎么想的?” 张婆子拉着王永珠的手:“珠儿啊,娘虽然喜欢银子,可也不是那丧良心的。娘跟你说实话,当初听了这认回来,能得那老太夫人私房的话,娘打心眼里还是高兴的,那什么,白得这么一大注钱财,我又不偷又不抢的,凭啥不能得是吧?” 第一千两百六十三章 不能见利忘义 “再者,娘也有点私心。娘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珠儿你,当初娘想着给你攒嫁妆,让你嫁得风风光光的,成为咱们七里墩嫁妆最阔气的姑娘。可没曾想,家里出了哪些事,一个家,倒是靠你一个给扛起来了。” “你跟重锦定亲,到后来成亲,那都因为各种事情,匆匆忙忙的,委屈你了!就连嫁妆也都是你自己挣来的!娘不仅没给你添上一分,还要你养着娘。” “娘这心里啊,难受!我的永珠这么好,这么能干!却连嫁妆都要靠自己!说来还是我这个亲娘没本事,对不住你!” “所以,听了顾家的话,我想着,我若认了这亲,好不好的,能得些东西,将来这都留给你,都是你的嫁妆!” 听到这里,王永珠的眼圈都红了,一把抱住张婆子:“娘,您就是我最好的嫁妆!有您就够了!我不要别的!” 张婆子眼睛红红的拍拍王永珠的背:“哪里曾想,进了顾家,你外祖母,大舅母和舅舅,掏心掏肺的待我,你那早去的外祖父,也给我还留了一份嫁妆。有这些,娘也就知足了,给你当嫁妆也是足够了。” “所以这老太夫人的私房,娘真的不想要了!不说别的,这顾家子嗣又不止我一个?老三就算了,你大舅舅和二舅舅也是顾家子孙,这老太夫人的私房,自然也有他们的份,哪能只给我一个人?” “再者,娘活了这么大半辈子,也知道,这世上财帛动人心,先前我能得一分顾家嫁妆,已经不少人眼红了,再独得这老太夫人的私房,岂不是将我放在火上烤?更不用说,看你外祖母这架势,将来只怕那私房也要给我。” “你大舅母和二舅母再好性,我也不能厚着脸皮都受了不是?这么些年,顾家没养育我,我也没孝敬父母,说来,顾家不欠我,我也不欠顾家什么。若真是这些东西都给我,传出去,外人说不得要怎么乱嚼舌根,说不定还造谣混说你大舅舅大舅母和几个表哥不孝顺呢,不然为什么你外祖母和老太夫人连私房都不给他们?” “再说了,如今女婿已经是朝廷命官了,我也常听你大舅舅说了,这当了官,最重要的就是名声。若真传出去,顾家名声不好听,女婿和你只怕也要把被人说嘴。” “还有你大舅母,这么些年来,上伺奉你外祖母,比亲闺女还贴心,下对晚辈也是和蔼可亲,宽和大度。咱们不能寒了你大舅母的心不是?” “所以我想着,这太夫人的私房和你外祖母的私房,咱们都不要了!永珠,你说呢?” 王永珠当然不会反对,笑眯眯的道:“娘说的很是,考虑的也周全。外祖母和大舅舅大舅母对咱们这么好,咱们也不能见利忘义不是?” “你没意见就好!”张婆子松了一口气。 王永珠笑了:“娘,你放心吧!咱们娘俩之间,我做什么娘都没意见,娘做什么,我这做闺女的也没意见!” 张婆子心中感动,“你这丫头,娘没白疼你!” 王永珠就建议:“娘既然已经拿定主意了,也得趁早跟外祖母和大舅还有大舅母提提才是。早点把咱们的态度摆出来,也免得生了误会。” 张婆子连忙点头:“你说的是,我偷个空就先跟你外祖母说说。” 两母女还在屋里商量,这话早就被传到了顾家老夫人和顾家大夫人的耳朵里。 顾家老夫人抹着眼泪,跟身边伺候的嬷嬷道:“我家妞妞就是懂事,心又软又知回报。这孩子,怎么看怎么让人疼——” 旁边伺候的嬷嬷也点头,谁说不是呢,这大小姐在乡下几十年,可居然能做出这番决定来,可见心性了。 换做一般人,早就被这大笔的银子钱财迷住心窍了。 因此也道:“我听大小姐这顾虑的都对,老太太也细想想去,若真是将老太太和老太夫人的私房都给了大小姐,大小姐就算有了这么多银钱,可跟娘家生分了,倒是得不偿失。大小姐如今就指望着表小姐和表姑爷,表小姐和表姑爷好了,大小姐就都好了!” “倒不如听了大小姐的,将这话说与大老爷和大夫人听了,他们心里知道大小姐感恩,这情分才能处长,将来对表姑爷多家提携,岂不是更妙?” 顾家老夫人也知道是这个理,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到底我老了,还能护着妞妞几年啊?将来总是要靠着老大和老二的!” 说完,想了想:“说来,妞妞这孩子懂事,永珠这孩子也是个聪明孝顺的,并不是那眼皮子浅的,若是别家的女儿,听了这些,不得唆使着妞妞将这东西都要过来?倒是这孩子,这么多东西,都能守住本心,事事都替妞妞着想,妞妞这辈子,有这么个闺女,也是她的福气了,难怪妞妞疼她!就是我这个做外祖母的,也疼她!” 一面又想起自家妞妞说的那话,永珠那孩子也是个可怜的,这些日子,也跟妞妞说起她在乡下的日子,听到的最多的就是那孩子的事情,这么一想坐不住了。 “我妞妞既然不要那些东西,可算吃了大亏了,我这当娘的,怎么也得贴补贴补才是。还有永珠那孩子,是个好孩子,我当日也说过要给她补添妆的,快把我那匣子拿来,我得好好找找,给永珠那孩子几样好东西才行。” 贴身嬷嬷忙答应着去了。 顾家上房。 顾家大夫人躺在榻上歇息,身边嬷嬷也正说着张婆子和王永珠两人先前的私房话。 听完,顾家大夫人笑了,对着身边嬷嬷道:“嬷嬷,可见我说的没错吧?我这小姑子是个清楚明白人,还有永珠那孩子,也是聪明的。你偏还不信,如今可信了?” 身边嬷嬷是顾家大夫人的心腹,听了这话,也忍不住伸手扇了自己一个耳光,脸上还带着笑:“可是老奴走眼了!还是夫人看人准!这姑太太和表小姐这般通情达理,也省却了夫人好多麻烦了。” 顾家大夫人含笑道:“话虽如此说,小姑子和外甥女的这份心,我领了,也不能让她们吃亏了!我且再谋划谋划,不能让她们母女俩白吃了这亏才行!” 第一千两百六十四章 金壶回京 王永珠这边,早就听到了外边有人偷听的呼吸声,以及听完后,前后两个人匆匆离开的脚步声。 在两人靠近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她知道张婆子的为人,也就放心的让人听墙角。 果然张婆子这番话,就算传到顾家人的耳朵里,只怕无人能挑出毛病来。 因此也就放下心来。 只是,她本来想着,若是跟宋重锦外放,将张婆子留在顾家,得顾家照顾,比跟着她们远赴千里之外的好。 毕竟张婆子年岁大了,再跟着她们奔波,只怕身体吃不消。 可没想到,顾家这样的家族,再是清净,也少不得这些烦心事。 一时倒是犹豫了,继续将张婆子留在顾家,她们离得远了,真若张婆子受了委屈,连个给她出头的人都没有。 看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才是。 只是眼下不好说这个,只得掩了心思,陪着张婆子说笑了几句,就听到那边顾家老夫人派人传话,说老夫人醒了,找她们母女过去说说话。 王永珠扶着张婆子到了顾家老夫人的屋里,就看到炕桌上堆满了匣子。 看到两母女,顾家老夫人连忙招手:“永珠,快过来看看,上次就说了,外祖母要给你补一份添妆的,你且瞧瞧,这些合不合你的心意?” 指着炕桌上的那些东西。 王永珠心里就有了数,只怕那先前偷听的人里面,就有一个是顾老夫人派去的。 她只做不知,笑着推辞:“咱们至亲骨肉,外祖母何必这样客气?这些东西都太贵重了,永珠受不起。” 顾家老夫人摆摆手:“你是我嫡亲的外孙女,有什么受不起的?这些东西,将来也是要留给你娘的,你娘将来也要给你,不过是提前给你罢了。你先看看喜欢不喜欢?” 说着亲自将那些匣子打开。 露出里面的珠光宝气来,那匣子里放着各色珠宝头面首饰,金翠辉煌,让整个屋子都明亮了几分。 旁边单独还有一个小匣子,里面放着几张地契。 顾家老夫人还一个个的介绍:“这些都是我年轻时候带的首饰,前些日子才拿去让人炸过了,有些又重新打造了时兴的样式,最是适合你现在戴。这在京城里,你如今又是世子夫人了,就算如今不能戴,将来出了孝也能用得上。这些头面首饰可是一个人的脸面,可不能让人小看了去。” “这里面有一个小庄子,不大,带着田地,池塘还有一个小山坡,也才二十来顷地,出产倒是不多,不过没事的时候,出城去避暑住上几天倒是清净。” “这还有一个朱雀大街的铺面,虽然不是最繁华的位置,可每年租金也能有几百银子——” 这般大手笔,王永珠都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道:“这太贵重了!永珠不敢受!外祖母的心意永珠领了,不如这样,这盒子头面永珠收下了。” 说着挑了一匣子看着最不起眼的珍珠头面,这珍珠呈现银灰色,十分低调。 可王永珠知道,这可是难得的南洋珠,属于低调的奢华那种,就是如今她都可以戴,价值么,在这一堆头面中不高不低,正适合。 顾家老夫人见王永珠挑出的头面,价格不高不低,又不起眼,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即道:“怎么?你这是跟我这外祖母生分不是?你外祖母我就生了你娘一个女儿,将来我的东西,大部分自然都要给你娘的!更别说这么些年,你其他的哥哥嫂子还有妹妹们,从我这里拿了不少好东西去了。你尽管放心收着!要是不收,是不认我这个外祖母还是如何?” 话说到这份上,王永珠只得看向张婆子。 张婆子知道顾家老夫人手头阔绰,再一想,她都要放弃老太夫人的私房和老夫人的私房了,眼前这些东西,虽然也值钱,可比起自己放弃的,那就远远不够了。 当外祖母的给外孙女添妆,谁能说出个不字来?因此也就点头,示意王永珠收下。 王永珠才郑重谢过了顾家老夫人,将东西都收下。 顾家老夫人这才转怒为喜。 王永珠又陪着说了会话,才告辞回卫国公府。 回到府里,就听到前院的大壮两兄弟求见,说有一个叫张大掌柜的人送信进来,送信的人还在外面等着。 王永珠一愣,张大掌柜?张银保?他送信来肯定有事。 忙让拿进来一瞧,顿时露出笑来,原来这信确是张银保让人送来的,说金壶已经跟着商队回到了京城,昨日晚间到的,今日就让人给王永珠送信过来了。 信里说金壶知道王永珠和张婆子还有宋重锦到了京城,想一家人见见。 这是自然。 王永珠也快有一年没见到金壶,也惦记着,看了信,想了想,直接让大壮出去跟那送信的人交代,让明日金壶到先前他们进京城买下的宅子里去。 这国公府天晓得多少人盯着,王永珠不想让金壶也搅进来。 一面又让大壮和二壮两兄弟,一个去给杨宗保传信,说金壶明日就到,让收拾出一间屋子来,让金壶住下。 一个去告诉张婆子,说明日去接她过去那边宅子里,大家聚聚。 到了晚间,宋重锦回来听说了金壶到了京城,也难得露出一丝笑意来:“你们先聚聚,等我下了值到那边去接你们。” 两人商议定才睡下。 第二天一大早,王永珠就乘车到了顾家,先将张婆子接了,然后往当初买下的院子赶。 张婆子如今事事顺心,再想起几个儿子孙子,也不再如以前嫌弃了,倒是难得高兴:“金壶真回来了?也好,平安回来就好!他年纪也不小了,这在外头跑辛苦也就不说了,就怕有个什么万一。” “如今咱们这日子也好过了,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受苦,就算他喜欢做生意,不想回七里墩去。咱们也能京城给他找个差事,将来再给他寻个媳妇,等他们成亲,给他们买个小宅子,也算对得住他了。” 今天跟着出来的,是顾家老夫人身边的一个嬷嬷,也是顾家老夫人的意思,想看看这妞妞的孙子是啥样的。 听了张婆子这话,这嬷嬷到底没忍住:“姑太太,您如今可是顾家的大小姐了,这亲孙子成亲只给一个宅子,只怕外人听了,也不像呢,说出去也是伤姑太太的颜面呢。” 第一千两百六十五章 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张婆子一听就恼了,啐了一口:“咋滴?他又不是老娘生的,也不会养老娘的老,要不是看在他脑子一贯还算清楚的份上,老娘凭啥管他?给他娶媳妇,买房子都是当爹娘的本分,关老娘我屁事?” “老娘能给他买个落脚的院子,就不错了!老娘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爹养大,给他爹娶了媳妇,还帮着带大了他们兄弟几个,还想咋地?” “再说了,老娘我现在有钱又怎么了?有钱那也是给我闺女留着的!要是给多了,那老家里还有那三个棒槌儿子,下面还有好几个小的,能都不给?若是都给了,老娘我就是万贯家财都不够分!” “老娘我脑子又没坏掉,凭啥自己的东西,给这些不省心的东西?他们没爹没娘?要什么找他们爹娘去!我只管我的珠儿!我这全部私房,将来都是我珠儿的!能给个宅子就不错了,要是谁敢唧唧歪歪的,一根草都别想了!” 那嬷嬷听傻了。 这张婆子被认回顾家后,虽然顾家人都体谅她,知道她礼仪粗疏,可她倒也知道,就算是为了顾家老夫人和顾家大夫人,也不能太丢人,只压抑着自己,斯文路线走不了,尽量不骂街。 今儿个这嬷嬷的话,可算捣了张婆子的肺管子,她哪里还憋得住?开口闭口就是老娘起来。 嬷嬷简直要晕厥过去了。 一是才知道,原来这姑太太这般粗俗,二来,也是不明白,这世人都看重儿子,指望着儿子养老,撑门抵户呢。 当然姑太太满心眼都偏着闺女,顾家上下也都是知道的,可大多是想着,恐怕是原来姑太太在乡下过得艰难,只能靠着闺女女婿过活,所以才偏心些,也是难免的。 如今姑太太认了亲,手里也有钱了,更别说这闺女还成了世子夫人,那是啥都不愁了。 总该管管那还在乡下的儿子孙子吧?好歹也是王家的根不是? 没曾想老太太这哪里是偏心啊,这压根心就长在闺女身上了,竟是要将这全部身家都留给闺女呢。 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张婆子还满心不忿呢,本来还想着给金壶买个宅子的,气得倒是下定决心,还宅子?别做梦了!一块砖都不给买了! 王永珠哭笑不得,看张婆子一听到这个就炸毛的样子,只得耐心安抚。 “娘,别气!别气!金壶不是那样的人!您是知道的,他一贯心里有数,当初分家的时候,他不是还为我抱不平了么?他是个有良心的,记得咱们的好呢!” “再说了,他才跟着商队回来,只怕一路也辛苦,咱们今日先见见,也看看他以后有什么打算再说。” 好说歹说的,总算把张婆子的毛给捋顺了。 一边还给那傻住了的嬷嬷使眼色,让她闪到一边去。 那嬷嬷哪里还敢说什么,只低头闭嘴,躲在车角不吭声了。 到了先前他们买的宅子,门早就开了,杨宗保正在门口望着,见了马车上的印记,就知道是王永珠她们到了,忙笑着迎了上来。 见了张婆子口称姐姐,王永珠也忙口里喊着舅舅,给杨宗保见礼。 杨宗保也已经有些时日没见过王永珠和张婆子了,听见王永珠喊舅舅,心里高兴,脸上也没忍住,一边就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来,递给王永珠:“来,拿着,舅舅前些日子出门一趟,看到这个玩意觉得不错,特地给咱们永珠买回来玩的。” 王永珠定睛一看,是一个小巧的玉雕兔子,玉料子还算不错,不能和国公府里比,可雕刻得活灵活现,拿着小药杵,十分可爱。 王永珠一见就喜欢得不得了,眼睛笑成了弯月,毫不客气的接过来:“谢谢舅舅!” 杨宗保最喜欢的就是王永珠跟自己不见外,看王永珠是真喜欢,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出来了。 张婆子在一旁还嗔怪道:“又给她买东西了,你也改改这大手大脚的毛病!自己存点娶媳妇的钱,别都乱花了!” 语气之亲近,让跟在后头下来的嬷嬷眼神一变。 要知道这姑太太,跟家里大老爷和老夫人,说话都没这么不见外过,忍不住多看了杨宗保两眼。 杨宗保只笑着道:“只不过是些小玩意,永珠喜欢就好。我的将来都是永珠的,娶什么媳妇?将来有永珠给我养老就够了!” 张婆子笑骂道:“尽胡说!就算将来永珠给你养老,你身边也得有个知冷知热的女人吧?洗衣服做饭,衣服破了总得有人给你补,还得给你冬天做鞋,四季做衣裳,伺候你——” 杨宗保摇摇头:“这些事情,花钱雇两婆子不就行了?有永珠给我做衣裳鞋子就行了,不然就外头买去,我也不要人伺候!” 张婆子一听,这是还没从以前走出来呢,也就不说话了。 王永珠忙道:“舅舅放心,将来我给舅舅养老!舅舅要是以后要娶舅母,别担心!永珠给舅舅买房子,还有娶舅母的彩礼,永珠也包了!” 杨宗保一听笑得越发开心了,“嗯,将来舅舅什么都靠永珠了!” 说笑完,一边往里面走,一边才说:“昨儿接了永珠的信,我就让人去张大老板那边将金壶给接回来了!这孩子这一路辛苦了,人都瘦了一大圈,吃了晚饭,回屋躺下,到现在还没起来。” “想来是在外头太累,好不容易回来,这人一放松,才睡得这么沉。我也没让人叫他,让他好好睡一觉。” 王永珠点头,一行人放缓了脚步声和说话声,到了后院。 早就有杨宗保让人给买好了一大桌子京城有名的早点,就等着两人来吃。 都是一家人,也不客气,捡出几样来,让谷雨和那嬷嬷到旁边去吃了。 又给金壶留了几样,也就围坐在一起,说起闲话来。 张婆子认亲的时候,杨宗保恰好有事出了京城,前几日才赶回来,回来后听说了一耳朵,可今日才算眼见为实。 见张婆子气色极好,穿戴也不比以前,真心的恭喜了一番。 张婆子倒有几分不好意思:“有什么好恭喜的?”又怕杨宗保心里不好受,还特意道:“你放心,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弟弟,亲弟弟!跟他们一般无二的!我认亲那边,两个哥哥还不错,有个弟弟倒是讨人嫌的很,我懒得搭理他,你才是我弟弟呢!” 杨宗保只有为张婆子高兴的,哪里会不好受? 正说着,就听到前院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然后一道人影冲了进来,定睛一看,可不是金壶? 一年未见,这金壶瘦了,也长高了。 看到张婆子和王永珠,金壶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咚的一下,双膝跪地,砰砰的磕了好几个头,抬起头来,声音都哽咽了:“奶——老姑——” 第一千两百六十六章 没白疼你 王永珠忙一把将金壶拉了起来,细细打量了两眼,人虽然瘦了黑了,可眼神清亮有神,整个人也看着稳重懂事了。 想来是在这外头历练还是颇有收获的。 金壶心中激荡,在外头这近一年,风餐露宿,翻山越岭,受过伤,吃过亏,挨过骂。 那时候才知道,什么叫人离乡贱!才知道,以前在家里,在乡下的日子该有多安逸。 乡下种地,不过是废些力气,可一家子能安安稳稳的在一起。 出来外面,先不说每天走那么多路,鞋子走烂了,脚磨出了血泡,挑破后,又再磨破,一层层的,直到长出老茧来。 更不用说商队里不养闲人,他们都是跟着学做伙计,不仅商队领队的吩咐要听,平日里眼睛里也要有活,还得主动抢着去干。 所得也不过是两个干馍馍,勉强能填饱肚子而已。 更可怕的是,路上遇到劫匪,他们还得举起家伙什来守着商队的货物。 他就眼睁睁的看着同行的伙伴,年纪不过比自己大上两三岁,一个不慎,就被砍了一刀,再也没起来过。 而一条人命,在领队眼里也是寻常,后来听说了,死的那人家里跟商队签过契约,若真有个三长两短,不过商队给几十两安家银子,也就是了。 他也差点命丧刀下,都以为自己死定了,却被人拉了一把,救回一条小命。 后来才知道,若不是因着他是王永珠的侄子,张大老板叮嘱过,只怕他的小命也要丢在路上。 他一路战战兢兢,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睛,好不容易熬到了京城。 如今看到亲人,才真正的感觉踏实了。 一时眼圈红红的,除了最开始喊了人,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张婆子见金壶这样,到底是自己的孙子,也难得心软了一下,“还没吃早饭吧?先吃点东西再说,看你瘦成什么样了?这一年来遭大罪了吧?” 说着说着,又忍不住训斥起来:“当初好好的日子你不过,非要跑出来受了这些罪,现在知道外头不容易了吧?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一个个看你们老姑做生意赚了钱,就都以为外头都有金子等你们去捡呢!” “也不都看看自己是不是那块料?就是你们老姑,当初挣钱还不是吃了好些苦?如今是知道钱难挣了吧?当初还一个个花着你老姑挣的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早就该让你们一个个的都出来受些苦,才知道外头的艰辛,知道如今的好日子都是靠着谁呢!” 一边嘴里嫌弃,手下倒是不慢,给金壶摆上了碗筷,示意他快吃。 金壶这才见到亲人,劈头就被骂了一顿,倒是骂得他神清气爽。 快一年都没被奶骂过了,还挺想念的。 老老实实的接过碗筷,开始吃早饭。 一家子坐着看金壶吃完早饭,让婆子进来收拾了。 王永珠才问:“你回来后,让人给家里送信报平安了没?将来有什么打算?” 金壶有几分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昨儿才到京城,晚上被舅爷接过来,还没来得及。我一会回商号去,看有没有商队去七里墩,让他们带个平安信回去就好。” 听他这话音,是没有回七里墩的打算。 果不其然,金壶接下来,说话就多了几分谨慎:“老姑,我,我想着,就留在京城。这次跟着商队出去,长了不少见识。领队的也挺看好我的,说我聪明,还说下次再带我出去。” “我问过了,像我这样的伙计,这趟跟着出去是当学徒,下一次再跟着商队出去,就是伙计了,还有月饷拿。这商队还有不成文的规定,当了伙计,要是自己有钱,还能自己捎带些东西回来,转手卖了,也能赚上一笔银子。” “就是这次,张大掌柜的也说了,虽然是学徒不发饷银,可因为这次商队虽然有些波折,到底把货给全带回来了,给我们学徒也一人一两银子的奖励。” “再来,我这次跟着商队,因为一路跟领队关系不错,他提点了我一些,我也偷偷地将当初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带着的那点银钱,一路也跟着换了些东西。我本钱少,也不敢进那些贵的东西。” “只一路进一些便宜的,好出手的东西,一路这样,将这里的东西,带到下一个地方去卖,这么一路,我也赚了快二十来两银子了!” 金壶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子来,掏出里面大大小小的碎银子来。 一面又掏出一个包裹得十分仔细的布包来,小心的打开,露出里面几样银首饰来。 一看这风格,倒是带着点异域风情。 首饰上镶嵌着各色的宝石,虽然宝石质量不好,也小,可也极为难得了。 金壶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张婆子和王永珠:“我给奶和老姑买了几样首饰,我手头紧,买不起太贵的,奶和老姑别嫌弃。等我下一趟赚钱了,再给奶和老姑买金首饰带!” 张婆子倒是楞了一下,看了看那布包着的几样首饰,这些东西,比起如今她手上戴的,那真是粗糙的很。 好一会,才伸手拿过一个银镯子,宽宽大大的,镂空的,镶嵌着蓝宝石,这宝石发黑,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宝石。 戴在了手上,嘴角忍不住翘起来,嘴里还嫌弃着:“算你这个小兔崽子有良心!也知道孝敬你奶和你老姑了!没白疼你!” 话虽然这么说,那眼神确实难得的温和。 王永珠知道张婆子是嘴硬心软,其实心里是再欢喜不过了。 看了看那桌子上的首饰,倒是看中了一款不起眼的说不出来是什么材质的镯子,似金非金,又不像是木头,伸手拿过来。 金壶看王永珠拿在手里研究,忙道:“老姑,这个不值钱,这是我买这一堆,找人家要的添头,说是那个卖首饰的,收购人家的首饰里,不知道怎么混进去的,好像是一种藤蔓,晒干了除了硬,一点用都没用,烧火都没人要的。” “你拿这个!这个最值钱!”说着捡出一件银制的璎珞,塞给王永珠。 王永珠一笑,拍拍金壶的肩膀:“谢谢金壶了!老姑要这个就好了!就喜欢这个!剩下的,都是你辛辛苦苦挣钱买的,你都收好,将来不管是给你未来的媳妇,还是孝敬你娘,都行!” “老姑不看重这些,老姑看重的是你的心意,这就够了!” 第一千两百六十七章 一物降一物 金壶眼圈都红了,强硬的将那璎珞塞到了王永珠的手里:“这就是给老姑买的!谁都不给!” 王永珠感慨的看着金壶,这孩子是真的长大了,懂事了。 含笑将璎珞收下了:“好,老姑收下!谢谢金壶了!” 金壶这才高兴起来。 坐了下来,再看看一旁的杨宗保,顿时尴尬起来。 他只给老姑和奶买了礼物,剩下的几样,也都是有数的,有给林氏的,还有给江氏和柳小桥的,可没有预备给杨宗保的。 这面对面的,总不能送女人用的首饰给舅爷吧? 杨宗保一笑,欣赏了一下金壶坐立不安的窘态,才笑道:“行了,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好不容易出趟门,挣了点东西,孝敬你奶和你老姑是应该的。咱们爷们之间,要什么东西?你快收起来!” 金壶还不好意思:“舅爷别见怪,我这才回京城,不知道舅爷在京城。等我得了空,再给舅爷打壶好酒喝。” 杨宗保爽朗的一笑:“行,那我就等着!” 说笑完,王永珠才又问:“你可是想清楚了?跟着商队在外面,那可是常年在外,不仅辛苦,还有生命危险,你确定?” 金壶目光坚定的看着王永珠,不避不闪:“老姑,我想好了!我喜欢这样的日子,虽然苦点,累点!可是能见大世面,能看到好多以前在七里墩看不到的东西,能学很多东西。” “就这一趟,我就知道了,哪些货好卖,哪些货不好卖!如何跟人家讨价还价!如何能将自己的东西卖出去!” “老姑,我已经是大人了!出来后,才知道外面天有多大,以前窝在山沟沟里不知道也就算了,可如今出来了,我是再不愿意回去了!” “我听领队说了,下一趟,咱们商队就会朝着南方去,去海边,那边有无数的珍宝,还有外洋贩来的各色货物。听说那大海无边无际,坐着船上去,走上十天半个月都看不到土地——” 金壶眼中全是向往。 王永珠笑了,金壶是真的长大了! “好,你已经是大人了!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吧!只是别忘记时刻给家里报平安就是了。”王永珠点头。 “老姑,你同意了?”金壶不敢置信。 王永珠神色郑重地道:“你已经长大了,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了!将来不管是苦是累,只别后悔就行。老姑有什么不同意的?” 倒是张婆子忍不住道:“话虽然这么说,你也得跟你爹说一声才是。再有,你年纪也不小了,该说亲了,这么天南海北的到处跑,谁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你啊?” 金壶脸一红,“奶,我还年轻,趁着年轻到处走走,见识一番。等将来,我挣够钱了,就在京城买个院子,做点小生意,到时候再娶媳妇也不迟!” 张婆子嗤笑一声:“个小兔崽子,倒是想得长远!”也就不再提了。 毕竟不是自己生的,这事也轮不到自己操心。 说完金壶的打算,金壶才想起来问:“奶,老姑,你们怎么到京城来了?我昨儿听张大掌柜说什么,姑父中了进士了?还什么成了什么世子老爷?还有奶,我怎么还听说你认亲了?这都是怎么回事?” 昨天金壶回到京城后,就被张大掌柜叫去,说王永珠和张婆子她们都在京城,问他要不要去见见。 他当时就傻了,这奶和老姑、姑父来京城了? 又听张大掌柜说什么认亲,什么世子,什么考中进士。 金壶听了个云里雾里,此刻终于一股脑给问了出来。 听了金壶问,王永珠这才简单的将事情说了。 金壶听完,如坠梦中。 好半天才问:“这么说,我奶是大家小姐,小时候走丢了,如今被认回去了?” 张婆子冷哼了一声。 金壶吞吞口水,又问:“我姑父也是大老爷的儿子,被认回来,还当了什么世子老爷?又考中了进士,如今已经当了官老爷了?” 这一路金壶虽然见识了不少,也听了不少奇闻,可也没听过这么传奇的啊? 王永珠点点头,想了想,扭头问张婆子:“娘,这金壶既然回来了,估摸着明日里,外祖母和大舅舅他们肯定要见的——” 张婆子没好气的道:“见就见呗!又不是见不得人?” 金壶一听,顿时两腿都软了:“我……我要见……见谁?” 杨宗保好心的提醒:“明儿个估计就要见你真正的舅爷和曾外祖母了。” 金壶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忙摆手:“我,我不见!我听说了,这奶认亲的那家,可是大官,家里都是做官的,我不见——” 若是以前,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在七里墩不知道外头的世情,说让见,说不得还真就稀里糊涂的去见了。 可经历了这一年,他已经知道了,这世上,官和商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不说他们荆县,县太爷就已经是高不可攀,更不用说这京城里的大官了。 万一要是说错了话,或者他这样没见识不懂礼数,进去给奶和老姑丢脸了,可怎么办? 张婆子不耐烦了:“瞧你那怂样?那顾家又不是吃人的老虎,见见能掉你块肉?就这么点出息,还想跟着商队出去?别丢人了!老老实实回七里墩种地去!” “可是奶,我怕,怕给你们丢人——”金壶一被骂就老实了,可怜兮兮的解释。 “有什么丢人的?老娘都没觉得丢人,你有什么好丢人的?你明儿个尽管去,只别想着占顾家的便宜好处,把自己不当人,就没啥可怕的!” “看看你这怂样,一点都不像老娘和你老姑。你奶我和你老姑刚进京城,就算进国公府也没怂过!咱们行的直坐得正,怕啥?给老娘背挺直溜点,明儿个要是进了顾家,刚给老娘掉链子,畏畏缩缩上不得台面,看老娘怎么抽你!” 两巴掌拍在金壶的背上,一阵熟悉的生疼。 金壶顿时腿也不软了,手不抖了,老老实实的点头,不敢再说什么了。 王永珠憋着笑,真是一物降一物,张婆子在王家的威风实在是深入人心,金壶这时隔一年了,还忍不住条件反射,不敢有任何反抗。 第一千两百七十章 对金壶的安排 这屋里怎么会有外男? 顾长卿知道今天妹妹的孙子要来,可算年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这里面坐着的可是个大男人。 不过他很快就看到了屋子中间,正手舞足蹈的金壶。 虽然心中疑惑,可他到底城府极深,只多看了杨宗保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上前给顾家老夫人请安。 身后跟着的一干人等,也都忙随在后头请安问好。 大家都请安完毕,宋重锦才对着杨宗保行礼:“舅舅也过来了?” 听了这话,顾长卿眼神一闪,他知道这人是谁了。 在妹子回顾家后,也曾说过她当年的事情,曾经提过,她被人救过一命,后来机缘巧合,永珠那孩子又救了那人,妹子见他身世悲惨,就认了干亲。 这次也跟着一起来京城,帮着外甥女婿处理外头的一些事宜,想来这人就是那杨宗保了。 杨宗保早就在顾长卿他们进屋后,就起身站在了一旁。 大家都见礼过后,顾家老夫人才笑着道:“这是妞妞认的干弟弟,我见是个心思正的好孩子,还说要收他当义子呢。” 一面又给杨宗保介绍:“这是我大儿子,那些都是我孙子。” 杨宗保顺势就给人见礼了,也不见多话。 顾家除了顾子楷,其他的几兄弟都多看了杨宗保几眼。 顾子楷主动跟杨宗保点头打了个招呼。 一时又分宾主坐下,重新让金壶给顾长卿磕头见礼。 金壶见顾家两位夫人还好,可一看到顾长卿,虽然温文尔雅,看着和蔼可亲,不知怎么打,金壶就打心眼里发怵。 不敢说话,只砰砰磕头。 顾长卿示意让金壶起来,就问他可曾识字,读书? 金壶结结巴巴的道:“只认得几个字,会,会算账……” 顾长卿皱皱眉头,看金壶害怕的样子,到底放缓了神色道:“既然识字,年岁也还不大,还来得及。既然到了京城了,就安心留下,过几日给你安排到家学里去,先磨练几年,不管怎么说,考个秀才出来也是好的。” “商贾之事毕竟不是正道,不能长久,还是走科举好些!王家到底也需要有人支撑门楣才是!”这是真心为张婆子和王家打算。 虽然他知道,张婆子真正的依靠是王永珠和他们顾家。 可世人眼里,这王家才是张婆子立身的根本。 自家妹子将来如果想要诰命,只能依靠王家人,不然就算再富贵,也不过是个普通富贵老太太,行走在外也吃亏。 若是王家人争气些,考出个功名来,自家妹子那底气更足些。 顾长卿也听说了,那王家四子里,唯有老二有几分天分,能考中秀才。只可惜心术不正,跟王家彻底断绝关系了。 这剩下的三个儿子里,守着外甥女给他们挣下的那点子生意,倒是能温饱。 加上年岁也大了,实在指望不上了。 只能从这第三代里勉强挑挑看了。 若是放在外头,以金壶这样的资质,顾长卿只怕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可如今,为了妹子,还不得咬牙安排上。 这般安排对于读书人来说,那简直就是再造之恩啊。 可金壶一听,脸都吓白了,急得都忘记害怕了,连忙摇头摆手:“我,我不行的!我不喜欢读书,能认识几个字就不错了,我喜欢做生意,喜欢跟着商队在外面跑——” 看到顾长卿沉下来的眸子,金壶打了个哆嗦,脑筋前所未有的清明:“大舅姥爷,我们这一辈兄弟姐妹有五个,我跟大哥两人读书没有天份,年纪也大了,就算是读书也读不出个什么名堂来!” “可三叔家的金盘和金勺还小,从小学起,肯定比我们强些!再不济,再不济还有四叔,四叔以后肯定也会生弟弟的——” 下死力的推销,反正只要不找他,那些兄弟都可以的! 屋子里安静的吓人,顾子楷无语地捂住脸,这位表弟哟,你胆子可真肥! 其他的人也不敢说话,都知道顾长卿这人,最是怜才,最喜人上进,像金壶这般不求上进,自甘堕落,不想科举,只想当商贾,恐怕是犯了顾长卿的大忌了。 倒是王永珠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大舅舅就别为难金壶了,这孩子还真有几分做生意的天份,心思也确实不在读书上。” “当初家里虽然不宽裕,可爹娘也是每个人都送去识字了的,只是我们这一辈里,除了王永安外,其他三位兄长都没有读书的天分。” “小一辈里,我也曾留心过,金斗和金壶一则年纪大了,二来也是没有读书天分,倒是方才他说的三哥膝下的两个孩子,看上去还有几分天份。只是其中金勺还小,如今也送了金盘去私塾,若真是读书的料,家里怎么也会供他读书的。” “至于金壶他们,人各有志,天赋不同,也不能强求。商贾之路也没什么不好,只要是靠着自己,能养家糊口,不依靠别人,也就是了。” 听了王永珠这话,顾长卿才放缓了神色,他也知道金壶这天份,只怕考上秀才都难,只是想拉拨王家一把。 既然王家这边有打算,大不了到时候他照应一把就是了,何必互相勉强? 因此也就摇摇头:“罢了,罢了!” 金壶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只恨不得立刻就离开顾家去,就说这见面礼这么厚重,肯定不是啥好事,感情是要他去读书啊,这简直是要他的命啊! 还好有老姑在,逃过这一劫! 顾家老夫人见事情定了,看看时辰,就道:“好了,这孩子还小呢,又是第一回到咱们家,可别吓坏了他!时候好早晚了,你带着他们去前头去吧,我们娘几个说说话。” 顾长卿等人忙起身,拜别了顾家老夫人,带着杨宗保和金壶到前院去了。 杨宗保也只得跟上,到了前面,顾长卿让顾子楷他们陪着宋重锦和金壶。 将杨宗保请到了书房里,命人倒上茶水来,分宾主坐下。 又问了几句话,杨宗保都不卑不亢的回答了。 顾长卿早就知道杨宗保的身份,当初听张婆子说了后,就去调查了一番。 要是以前,对于杨宗保这种算是半个江湖身份的人,他顶多也就是见一见,给上隆重的谢礼,也就罢了。 将来若真又是求到他面前,顺手的人情能做就做一下,并没有打算多加接触。 可不知道怎么的,看到杨宗保,他也觉得面善,即使是半个江湖人这种膈应人的身份,都没能让他反感。 虽然从资料上知道了杨宗保这悲惨的一生,可真看到了人,顾长卿忍不住感慨同情了几分。 说话语气就更温和了。 第一千两百七十一章 灌醉 杨宗保见顾长卿这般态度,倒是还稳得住,一问一答间,就听下人来说,午饭都备好了,请大家入席。 这才停了话头,示意杨宗保先请。 杨宗保推辞不过,侧着身子,先出了书房。 顾长卿看着杨宗保的背影,不知道怎么的,眼神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 不过他到底老成,很快就收敛住了神色。 面无异色的出来,一起吃饭,还让几个晚辈给杨宗保敬酒。 杨宗保虽然不太理解这顾家这位大老爷是怎么了,还让几位公子给自己敬酒,只得一一接了。 上好的酒,几兄弟虽然不知道顾长卿是什么打算,可到底是有默契,知道父亲大约是想将这位姑母的便宜弟弟给灌醉。 这老子有事,儿子服其劳,有啥说的,拎着酒坛子上呗! 顾子楷想得多一些,莫非是听了表妹喊人家舅舅,亲爹吃醋心里不痛快了,所以给人家一个下马威? 忍不住多看了顾长卿一样,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亲爹?被顾长卿一眼给瞪到一边去了。 宋重锦也看出来顾长卿似乎要故意灌醉杨宗保,倒是想替杨宗保说情,却被顾长卿给按住了。 金壶更不用说了,他最小,话也不敢说,就算桌上都是他见都没见过的美味,也不敢伸筷子去夹菜,只埋头扒拉米饭。 反正这米饭又香又甜,不用菜都能扒拉几碗进去。 还是宋重锦看不过去,照顾他,给他夹菜,才混了个半饱。 杨宗保也意识到了顾长卿要灌醉自己,只是不明白为什么。 想了想,到底是张婆子的娘家,也是王永珠的嫡亲舅舅,还有宋重锦在一旁,就算喝醉了也没事。 他酒品还算不错,并不是喝醉了就发酒疯的人,而是醉了就安静的睡着那种。 倒是不担心自己酒醉说错话什么的,也想要看看顾家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既然想看顾家是什么意思,干脆也就来者不拒,很快就喝干了好几坛子,整个人摇摇欲坠。 别说他,就是劝酒的顾家几兄弟,虽然也是酒中英雄,也有些受不住了。 顾长卿眼神清明,滴酒未沾,只让人将杨宗保扶到客院去休息,又让其他人都回去了。 顾家几兄弟都被下人搀扶着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金壶先吃完,就被顾长卿打发人送到后头老夫人院子里去了。 宋重锦也没喝酒,此刻看着躺在桌上,醉死过去的杨宗保,忍不住道:“舅舅,不知道我这舅舅哪里得罪了舅舅,他为人一贯小心,最疼永珠,还请舅舅——” 话没说完,顾长卿就打断了宋重锦的话:“你放心,我对他没有恶意,只是有些事情需要印证一下。” 宋重锦心里咯噔一下,看了看顾长卿的脸色,意识到了什么,给顾长卿行了个礼,“那我在外面等着。” 顾长卿也不恼,只随意的点点头。 然后一起到了客院,早就有一位大夫等在了客院里。 杨宗保旁边有两个小厮守着,此刻他昏昏沉沉的躺在炕上,呼吸间酒气冲天。 宋重锦站在院子里,没有跟进去,只是一双耳朵却一直听着里面的动静。 里面静悄悄的,只听到几声瓷器放在桌上的声音,还有衣服翕动的声音。 好半天后,才听到那个大夫的声音:“大人,请看——” 然后就感觉到里面顾长卿的呼吸声似乎急促了起来,好一会才平静了下去。 又静默了一会,就听到里面脚步声起,门被打开了。 大夫躬身出来,被人带了出去。 顾长卿的声音也响起:“进来吧,我问你些事情。” 宋重锦进了屋,屋里有一股淡淡的药味,还有一点点几乎不可察觉到血腥味。 扫视了一下杨宗保的浑身,衣服都没有动,因为躺在炕上,脚上的鞋子脱了下来,露出里面的袜子来。 这袜子,宋重锦眼神一动,这袜子是王永珠的手笔,为了区分左右,她做了记号,听她说过后,他穿袜子一般都按照这记号来穿。 想来杨宗保也是,可现在这么一看,这袜子可是左右穿混了。 还有手指头哪里,有一个小小的红点,似乎被针刺破了。 顾长卿坐在炕边的椅子上,双手自然垂放在膝上,神色平静中又带着一点说不出来的感觉。 示意宋重锦坐在了对面,微微闭上双眼,手指头敲着膝盖,从容的道:“仔细说说他的生平吧!” 宋重锦从顾长卿这平静从容的态度里感觉到了些什么,也就正色的,慢慢将知道的杨宗保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顾长卿听到杨宗保被人害得那般田地的时候,忍不住眼神一变,一直敲着膝盖的手指头一顿。 宋重锦停顿了一下,见顾长卿没说话,也就继续说了下去。 旁边杨宗保的呼吸声平缓,屋里就只有宋重锦的声音…… 一直到了天快黑,杨宗保才睁开眼睛,就看到炕边一道人影坐着,手里拿着一本书翻看着。 听到动静,扭过头来,是宋重锦。 见他醒了,宋重锦忙倒了一杯茶让杨宗保喝了下去。 杨宗保仪器喝了三杯,才缓解了一下嗓子的干渴,第一反应就是:“我先前喝醉了,有没有失礼的地方?有没有说错话?” 宋重锦摇摇头:“舅舅放心,您酒品好,喝醉就睡了,我一直在您身边守着呢。” 杨宗保这才放下心来。 外头伺候的小厮就端着水进来,伺候杨宗保梳洗了,又喝了一碗醒酒汤,去了酒气。 就听到前面派人来,说晚饭得了,请两位到前头吃饭去。 这次晚饭,只有顾长卿和杨宗保、宋重锦三人。 顾长卿说顾子楷他们都喝多了,此刻还没醒酒,不管他们了。 饭桌上顾长卿也没说什么,只是态度更加温和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杨宗保的错觉,总感觉顾长卿不时的看着自己,可等他看过去,却并没有任何发现,只得掩下疑惑。 一顿饭食不知味的吃完,就要告辞。 顾长卿也没多留,只让以后有事尽管来找他就是。 杨宗保越发心里疑惑了,只含糊答应着,和宋重锦一起接了王永珠和金壶出来,出了顾府,看着宋重锦似乎想说点什么,终究还是没开口,只分头回家了。 上了马车,王永珠就问:“舅舅似乎有话要问你,怎么又没开口?可是今儿个前头有什么事?我问过金壶了,说舅舅到了前院,大舅舅就让几位表哥灌酒?后来又听说舅舅喝醉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宋重锦犹豫了一下,他也是猜测,不能确定。 可王永珠问,他也就凑到王永珠耳边,小声的将自己的猜测说了。 王永珠震惊的瞪大眼睛,看着宋重锦:“你说什么?” 第一千两百七十二章 女大三,抱金砖 宋重锦的猜测很简单,他跟顾长卿说完杨宗保的生平后,顾长卿没说什么,只交代了一句,先前的一切都暂时别跟杨宗保说。 然后就出去了。 宋重锦守着杨宗保,手里虽然拿着书,可是脑子里却琢磨着这事。 琢磨了一下午,也理出头绪来了。 当初王永珠回来就曾经说过,当初自家丈母娘丢失的真相,还有顾家老一辈那狗血离谱的恩怨情仇。 还记得珠儿说过,这顾家三房当初被公布身世后,她就怀疑,谁能证明顾长印就是当初那个婴儿? 虽然说有什么滴血认亲,还有什么脚底有痣,这些都不能做准。 也听珠儿和丈母娘说过,看到大舅舅和外祖母和其他人都觉得面善,可看到顾家三房一家,怎么也生不起亲近之情。 今儿个看顾家这大舅舅表现,这也是怀疑起来了? 那穿错了的袜子,还有手指头的那血点,若是他没猜错,是不是顾家大舅舅检查了杨家舅舅的脚底板,还有滴血验亲了? 尤其是顾家大舅舅出来之后叮嘱自己的那句话,要是没什么,为何要自己什么都别跟杨宗保说? 所以他大胆猜测,恐怕顾家大舅舅是从哪里看出什么来了,怀疑杨宗保就是当初那个婴儿,顾家真正的老三? 若是这样,这一切举动就说的通了。 只是,顾家大舅舅是从哪里看出来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此刻王永珠问,宋重锦自然不会瞒着她。 一五一十的将今日在前院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又将自己的猜测也都说了。 王永珠先是震惊,这都是什么狗血剧情? 当初亲娘张婆子看到顾长印还骂了一句,说什么来着?说她都能被弄丢,老三也能被换掉,谁知道现在这个老三是不是也被换掉了。 难道真的是一语成谶?被张婆子说中了? 王永珠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仔细思量着宋重锦说的今日顾长卿的举动。 以她对顾长卿的了解,他这人,若是不有五成以上的把握,是不会干出脱人家袜子验看,滴血验亲的事情来的。 所以,莫非杨宗保真是自己的亲舅舅?可杨宗保以前说过,他爹娘就他一个儿子,视若珍宝,这里面莫非还有什么隐情? 只是这都不是王永珠能插手的事情了,事关顾家血脉,还涉及到顾家三房的真假,已经属于顾家的隐私了。 虽然她是顾家的外甥女,可毕竟是外姓人,这个时候只能等消息。 因此,只惊呼了一声后,她就淡定了。 倒是宋重锦,见王永珠就那么一句后,就没了下文,等了半天,也没见王永珠再说什么。 忍不住道:“你就不想说点什么?” 王永珠莫名其妙:“我有什么可说的?大舅舅既然让你什么都别说,也是让我们别插手的意思。毕竟是顾家的事情,我们做晚辈就等最后的结果就是了。” 想了想,“不过明日我还得去跟舅舅提一下,毕竟事关他自己的身世,总不能将他瞒在鼓里。再来,说不得舅舅那边还有线索也说不定。” 说来,若杨宗保真是她亲舅舅,那就更好了。 宋重锦苦笑:“大舅舅让我别跟舅舅说的。” 王永珠十分无辜的道:“所以是我去跟舅舅说啊。” 宋重锦…… ※※※ 顾家。 等人都走了,天已经深了,顾长卿却到了顾家老夫人的院子里。 找了个借口,将所有的人都支开了,包括张婆子和顾家大夫人。 顾家老夫人虽然奇怪长子为何这般做,不过她一贯知道,自己长子做事有章程,因此只看着他。 顾长卿看着顾家老夫人的脸,只觉得那些话真的难以开口,好不容易才道:“娘,您觉得今儿个那杨家宗保如何?” 说起这个,顾家老夫人顿时来了精神:“你也要说这个?正好,我也想跟你说说这孩子——” 顾长卿怔住了,难道娘也知道了? 很快,他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我看这孩子第一眼就觉得面善,长得好,心也好,眼神清明不是个坏的!年轻的时候又吃过那么多苦,也是个知冷知热的,还疼永珠跟疼自己的眼珠子似的。虽然年龄比起妞妞来,小了几岁,可是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 “我想着,妞妞年纪还不算大,总不能就这么一个人到老吧?就想给她找个人家,可别人我也不放心,妞妞这样的身世,想找个跟咱们一般的人家是不能了,找个咱们不熟悉的人家,也怕对妞妞不好,或者是看中了咱们家,想借着娶妞妞,跟咱们家攀附上。” “再者,咱们妞妞的这脾气,想来也是当不来后娘的!我这一直就在发愁,直到看到杨家这孩子。我这心啊,豁然开朗!这杨家孩子跟妞妞有那救命的缘分,又疼永珠,更何况他年纪正好也跟妞妞相配,可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如今虽然这孩子底子薄些,怕什么,有咱们家拉拔着,将来日子也不会差,你说是不是?” 顾长卿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脸,此刻左脸写着我是谁?右脸写着我在哪? 尤其听到顾家老夫人还问他,这个主意好不好的时候,绷不住了。 “娘!您……”气得说不出话来。 顾家老夫人见顾长卿这般模样,还以为他不同意,顿时不乐意了:“我怎么了?怎么?莫非你还想要妞妞下半辈子守寡不成?我可告诉你,没门!我的闺女,我疼!当初嫁给那王家,那是没法子,我妞妞可遭了大罪。” “如今只要她说嫁,我看你们谁敢说个不字?” 顾长卿急了:“娘,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反对妹子再嫁?只是嫁谁也不能嫁给杨宗保啊!” “为啥?我看那孩子就不错!你不要瞧不起人家——”顾家老夫人还是挺喜欢的。 “因为那杨宗保可能是三弟!”顾长卿也顾不得先前的打算,什么慢慢说给顾家老夫人听,怕她受不住了。 这要是不说出来,受不住的就是自己了!搞不好自己的亲妹子就要被配给亲弟弟了! “你……你说什么?”顾家老夫人以为自己听错了,愣愣的看着顾长卿。 顾长卿深吸一口气:“我说,那杨宗保很有可能才是当年被抱走的三弟!” 第一千两百七十三章 去查个水落石出 顾家老夫人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顾长卿忙上前,给顾家老夫人拍胸口,喂茶,缓了过来。 顾家老夫人死死的抓住顾长卿的手:“到底怎么回事?” 顾长卿才道:“今天看到杨宗保,儿子也觉得面善,带他回前院的时候,看到他的背影,简直跟当年爹的背影一模一样!儿子心里就起了疑,让几个孩子灌醉了他,脱了他的袜子,发现他的左脚底板也有一颗痣。” 说到这里,顾长卿看了看几乎是傻了的顾家老夫人,艰涩的道:“我还让大夫滴血验亲了,跟我的血能融合到一起!” 屋里一片死寂。 只听得到两人的呼吸声。 好一会,顾家老夫人的声音才晃悠悠的响起:“你……你是说,他,他才是老三?” 顾长卿苦笑:“是!儿子怀疑他才是老三!这么些年了,娘还记不记得,当初大伯母说出三房身世的时候,娘也是不相信的。后来是问过当初接生的奶娘和身边的丫头,说是老三脚底板有痣,您才信了?” “这么些年来,娘和我们,对老三一直亲近不起来,以前都只想着,是因为他跟我们不亲近,从小养在大伯和大伯母膝下,被宠坏了本性的缘故。” “可上次认回妹子,妹子见到老三后,说的一句话,我后来却一直记在心里,反复的品咂。心里一直有个疑惑,见到妹子,不管妹子脾性如何,几十年未见,再见我们都是新生欢喜,一见都想亲近,为何对老三就一点都没有呢?” “是不是老三当年被抱回来的路上,又出了什么差错?这个念头时刻在我脑海里萦绕,若是真的如此,那真正的三弟现在又在哪里?我忍不住就派人去细细地调查。” “虽然时间久远,当初的人都死的死,散的散,可我还是从当初大伯母身边伺候的人嘴里,挖出了几个疑点来。” “谁曾想,今日见到了杨宗保,那种跟见到妹子一般的亲切面善的感觉,让我心里一动。尤其是看到他的背影,我就越发的觉得可能了。我们兄弟妹几个,都长得像娘您,三房那个却谁也不像,而杨宗保背影却酷似父亲。” “再后来,看到杨宗保的脚底板有痣,血也能跟我融合,这不是三弟是谁?如今我虽无十成把握,可也有七八成肯定,他就是三弟啊!” 顾家老夫人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眼泪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爬满了脸庞,整张脸上痛苦和喜悦交杂,说不出的狰狞可怕。 “老大,去查!查个水落石出!”顾家老夫人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往外挤。 “是!”顾长卿眼圈也红了,低下头去。 ※※※ 第二日一早,王永珠早早的就回了先前他们买的院子。 一般来说,杨宗保也该准备出门了,可今日杨宗保却一直呆在家里,没有出门的打算。 听到看门的来报说王永珠回来了,他精神一振,站了起来。 王永珠进了屋,只看到杨宗保一人,没看到金壶,问了一句。 才知道,金壶昨天去了顾家,被顾长卿说要他读书给吓到了,生怕今儿个顾家又改变了主意,将他给抓去读书。 所以一早麻溜的就收拾了衣服,跑去张大掌柜那边去了。 没有外人,王永珠也不跟杨宗保绕圈子,将昨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杨宗保听完后,一脸的不敢置信:“开什么玩笑?我……我怎么可能是顾家的血脉?我——” 说到这里,他眼神有些迷茫的看着自己的脚,还有自己的手指头。 行走江湖多年,即使昨天喝醉了不知道,可回家路上,他就察觉到不对了,手指头被扎过。 等到回家,进了屋,他上上下下的将全身都检查了一遍,发现自己的袜子左右脚穿反了,早上他自己穿的,记得很清楚,没有穿错。 那就是顾家人脱了他的袜子,这是要干啥? 杨宗保也是一夜没睡好,不知道顾家这是要干啥,就连顾家人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他都猜过,可任凭他怎么想,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啊。 “咳,那什么,顾家人是不是认亲认出魔怔来了?都认回去一个你娘了,还要认回去一个儿子?这是京城贵人的新规矩?认亲都要成对认的?”杨宗保实在是无语了。 王永珠差点没一口茶喷出来,舅舅耶,您这脑洞可真大! 只得细心跟杨宗保解释了一番。 杨宗保却摆摆手:“就算你们怀疑那三房老爷不是老爷子亲生的,可就这么认为我是老爷子亲生的也未免太儿戏了吧?再说了,我从下父母双全,怎么可能是顾家血脉?肯定是顾家搞错了!” 王永珠此刻也不能确定,只能道:“顾家那边肯定不是无缘无故有这样的举动,相比顾家现在就在查。我来告诉舅舅,一来是让舅舅心里有个数,二来也是让舅舅好好想想,可有没有什么异常?” 杨宗保努力的回忆了好半天,去徒劳无功,只得摇摇头。 王永珠也不强求,又安慰叮嘱了杨宗保几句,这才告辞而去。 心里记挂着这事,王永珠倒是经常往顾家去,却发现顾家平静如初,每个人都跟以前无两样。 唯有张婆子,应该是从顾家老夫人哪里知道了消息,显示吓了一跳,后来又高兴起来。 如果杨宗保真是她亲弟弟,那就太好了! 知是顾家老夫人叮嘱过她,这事还没查清楚真相,谁都不能说,也就只好闷在心里。 趁着王永珠过来的时候,跟她八卦两句。 杨宗保那边,也表现如常,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一如往故的早出晚归。 金壶那边,张大掌柜的也给他安排了一个跑腿的活,算是正式当了伙计,包食宿,一个月还有五百钱的月饷,待遇很是不错了。 他也就安安心心的在干活的这边住了下来,偶尔放假,才偷空过来这边。 时间就这么平顺的一晃就过去了,京城里每日奇闻异事层出不穷。 宋家认回儿子,顾家认回女儿,新科进士状元引起的轰动早就过去了。 顾家举办的杏花宴也过去了。 历九少的红袖添香在京城彻底站稳了脚跟,成为了上流贵妇和千金贵女们追捧的对象。 这京城贵女们,要的就是与众不同,要的就是不同凡响。 红袖添香很好的满足了她们,高昂的价格,还有后来所谓的贵宾制,让千金们自我感觉和一般女子划开了界限。 更何况,红袖添香的脂粉确实比以前用过的都好,谁不喜欢? 荆县那边源源不断的脂粉运送过来,还供不应求。 开业不过这几个月,就赚得盆满钵满,历九少也因为这个,在历家脱颖而出,如今倒是颇得历家家主青眼,真正的下放了不少的权利。 而宋重锦和王永珠一直等待的外放的机会,在一直没有动静,都几乎要怀疑是不是皇帝改变主意了后,终于来了。 第一千两百七十四章 居然在这个时候阴他 四月底,朝廷上,出了一件大事。 如今的朝廷边疆还算安定,虽然和邻国偶有冲突,可双方都还算克制,都控制在小范围之内。 并没有大规模的冲突。 边疆驻扎着好几万的边军,有这些人镇守,朝廷才稳如泰山,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只是这每年好几万的边军的粮草饷银是一笔极大的开支。 别的不说,就说这边军的粮草,都要倾全国之力,从鱼米富庶之乡调运到边关去。 有水路的地方还好,没有水路的地方,就得靠骡马转运。 尤其是靠近边关的地方,干旱,大部分的生活物质都要靠骡马转运过去。 因此在边关附近两百多里的地方,有个赤城县,因为县城三面都是丘陵,没有多少可以种粮食的土地。 倒是适合养马,朝廷在赤城县有两处养马场,专门蓄养的就是这转运军粮的骡马。 骡马负重大,耐力强,虽然不如骏马神俊,可也有它独到之处。 有了这些骡马,每年那些粮草才能源源不断的运送到边军的手中。 可今年一早,赤城县那边就上了折子,说是今年的蓄养骡马的养马场出了问题,新生的骡马数量严重不足。 按照这样下去,老去的骡马被淘汰,新生的骡马跟不上这淘汰的数量,恐怕以后几年内,将无骡马可以转运军粮物资。 别看只是小小的骡马出生率的问题,可这衍生出的问题可就大了。 若是骡马不足,军粮不能及时运达,边军没有足够的粮食和物资,如何能守住边疆? 军心动摇的话,这敌国要是乘虚而入,只怕大战在即,那就不是小问题了。 因此,得到这个消息,从皇帝起,军部,户部都十分的重视。 朝廷上,为这个已经争论好久了。 分成了好几派,有的说要追那赤城县县令的责任,有的说当务之急是去其他地方抽取足够数量的骡马,有的说要不就去邻国那边买,还有的说要查清楚骡马出生率到底为何不足?是不是有人下毒?还是别的原因? 一时,整个朝廷中心,每天都在为骡马操碎了心,磨破了嘴皮子。 宋重锦从知道这个消息起,就知道,要来了! 他们这些个翰林院的,天子近臣,自然也都知晓。 虽然说才刚入仕,轮不到他们操心,可毕竟事关国家安危,人人都挂心着。 没事的时候,大家也都聚在一起,说起这赤城县的骡马问题,倒是各抒己见,也是争得脸红脖子粗,全无往日的半分斯文。 宋重锦每日也被拉着去,倒是听了不少意见,其中也不乏有识之士的见解,或者天马行空的想象。 他都一一记在心里,回去就小心的誊写出来,预备着。 一连好些日子,朝中为了赤城的问题,几乎要吵得白热化了。 皇帝才开大朝会,问文武百官,都吵吵了这么久了,可吵出个什么章程来没有? 这次大朝会,就连宋重锦他们这七八品的官都上了朝,偌大的殿内,乌泱泱的全是大臣。 他们这些品级低的,也只能蹭到个门边站着,上面皇帝说话,都听不清楚,更别说看清楚人了。 宋重锦还好些,他毕竟耳力惊人,皇帝说什么,他还是能听到的。 就听到皇帝此言一出,大殿内先是一阵安静。 然后就是列为大臣,一个个撸起袖子,又吵了一番,勉强算是达成了统一,不管是先从全国各地抽调骡马,暂时缓解这转运军粮之急也好,还是去邻国购买骡马也罢,那都是后话。 赤城县令肯定要追究责任,已经下诏召会京城问责了。 现在的问题是,谁去接任赤城县令一职,去查清骡马出生率降低的问题,还要将骡马的数量慢慢提升起来。 这结论一出,整个大殿又冷场了。 谁都知道,这赤城县令一职就是烫手山芋,谁接砸谁手里。 就算凭借一腔孤勇接了,谁懂如何养殖骡马?要是两三年后,这骡马还是不足,现任赤城县令的下场就是榜样。 谁也不是傻的,这个时候跳出来,那就是自绝仕途! 一时文武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从对方阵营中挑出一个替死鬼来。 就在此时,看到一个人越众而出,上前启奏:“启禀陛下,老臣倒是有一个建议。老臣记得当初这赤城乃是卫国公驻扎过的地方,对赤城应该颇有了解。卫国公在边疆多年,当初麾下也有骑兵,对养马想来也是有自己独到的手段。如今卫国公后继有人,卫国公世子年少有为,虎父无犬子,从小在乡野长大,对蓄养家畜马匹也应该不陌生。” “思来想去,倒是卫国公世子去最合适不过!一则有卫国公当年留下的情分,当地人肯定容易接受些。二来,卫国公世子年轻大胆,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这样的事情就该让年轻人去锻炼锻炼……” 说这话的,赫然就是齐国公。 宋弘的脸色一变,瞪着齐国公的眼神恨不得吃了他! 王八蛋!居然在这个时候阴他! 岂有此理!他堂堂卫国公世子,好歹也是今科传胪,翰林检讨,在他嘴里,居然要被外放去管畜养骡马去? 这要是成了,他卫国公的面子往哪里放? 当即站出来阻拦:“陛下!万万不可!不是微臣阻拦,而是犬子年轻,没见过世面,这等重任岂可交由他这样的黄口小儿去办?这事关边疆几万大军的粮草物资,岂是儿戏?权犬子虽然长在乡野,可也是一心读圣贤书,哪里知道这蓄养骡马之事?真若他去了,不仅耽误了军国大事,还辜负了陛下的一番期望!岂不是罪该万死?” “还恳请陛下钦点老成持事之人去主理此事方好!” 话音一落,就有人道:“微臣倒是觉得齐国公说得有理!虽然卫国公世子不懂蓄养骡马之事,可若真让卫国公世子去,自然也不用他懂这个!只需要他调配人手,让懂得人去蓄养骡马不就是了?” “卫国公世子的身份,去赤城才能顺利接任,不生波折。卫国公,若卫国公世子能帮朝廷解决此患,可是大功一件啊!卫国公可不能因为心疼世子就因私忘公啊!” 说话这人,也不陌生,就是阮氏的父亲阮将军。 第一千两百七十五章 领旨 有这两人这么一说,其他文武大臣倒是有一大半都点头赞许起来。 宋弘急了,恨得咬牙切齿,这是齐国公和阮家联合起来了。 可他也不是单打独斗的,就不行顾家能看着宋重锦就这么外放出去。 因此只看向顾长卿。 顾长卿神色不动,似乎这些人讨论的宋重锦和自己无关一般,只做没看到宋弘的眼色。 宋弘看指望不上顾长卿,心中一沉,到底不想放弃,给其他交好的使了眼色,好歹也有几个人,硬着头皮,上前又反对了一番。 自然齐国公和阮家那边,也有人反驳。 一时,上面又吵了起来。 门边,翰林院的其他人也都听清楚了,这是要让宋重锦外放去当个养骡马的县令? 一时周围的人,看着宋重锦的眼神,不知道是同情好,还是可怜好。 倒是宋重锦,神色淡然,好像上面讨论的人不是他一样,眼关鼻,鼻关心,只低头盯着脚尖。 上面吵了半日,终于皇帝忍不住了,开了金口。 “我听了半日,王卿和阮卿的意见倒是有理有据。宋卿,朕知道,你是舍不得你这个儿子,可我看你这个儿子,倒是性子沉稳,颇有乃父之风。你当初站在朕面前,主动请战到边疆去戍守国门的时候,也不过他这般大年纪吧?” “你当初年纪轻轻就能立下赫赫战功,想来你的儿子也不会坠了你的名声!到时候也是一段父子传奇佳话啊!” 宋弘听皇帝都开了口,知道这事再无更改可能,可还是忍不住道:“承蒙陛下看重,能替陛下分忧,亦是臣和臣子的福气!只是,犬子到底不比臣当年,见识的太少,就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倒时候个人安危名声事小,辜负了陛下的圣恩,误了军国大事,那就罪该万死了!” 皇帝沉吟了一下:“宋卿所忧极是。不过朕派你那儿子去,也不是让他事必躬亲,他只要掌控总局就是,下面的事情,自然有人去办。到时候,将御马监的养马好手带上两人去,也就是了。” 宋弘这才放了一半的心,听皇帝这意思,是派宋重锦去镇场子的,不是去负责畜养骡马的,就算几年后骡马数量不够,顶多也就是训斥两句,对前途无碍就好。 既然已经定了下来,立刻就有翰林当场拟旨,任命宋重锦为赤城县县令,调查骡马出生率降低的事宜,以及督促骡马数量上升事宜。 宋重锦在众目睽睽之下,上前接旨谢恩。 皇帝饶有兴致的看着宋重锦,一般来说,翰林院清贵,以宋重锦如今的身份,自然是在京城翰林院镀金,将来再调任他部,这是条平稳坦途。 今儿个这么一出,从清贵的翰林,虽然官升一级,从从七品升成了正七品县令,可外放到赤城,又有这么一大烂摊子丢给他。 心态差一点的,只怕要当场痛哭失声了。 可宋重锦却神色自若,并无自苦之意,十分平静的接了圣旨,不见愤怒,也不见绝望。 谢完恩后,就要依例退下。 却被皇帝叫住了:“宋重锦,好名字!对于朕的旨意,可有疑问?” 宋重锦不卑不亢:“回禀陛下,小臣并无疑问。君之令,乃臣之所向!小臣不需问缘由,只需忠心办差就是!” 皇帝眼睛一亮,嘴里品咂了两回,君之令,乃臣之所向! 就是其他朝堂老狐狸,看着宋重锦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看重,这宋家小子,别的不说,就这话,说得漂亮,简直是说到皇帝心坎上了。 就冲着这句话,只怕在皇帝这里就挂上了号。 跟他爹宋弘一样狡猾,本来是一件苦差事,如今因为这么一句话,说不得还因祸得福呢! 家中有那不成器的子孙的老狐狸们,看着宋弘的眼神都充满了嫉妒。 果然皇帝被搔到了痒处,龙心大悦,当即道:“说得好!君子令,臣之所向!有这番话,朕也就放心了!” “这样吧,按律,新科进士本该有一月假期,回乡探亲。你这一去赤城,千里之遥,骡马之事不容轻忽,事成之前不能回乡探亲。念在你一片忠君体国之心,朕特赐你三个月假期,让你衣锦还乡,然后再去赴任!” 这话一出,满堂文武都羡慕起来。 说起来,这谁人做官,不就为着衣锦还乡,回老家夸耀夸耀? 只是一旦入仕,除非丁忧,否则难有这么长的假期,就算新科进士能有一个月的假期,可太远的来回也不方便,就算能回去,也就报个喜,就要急匆匆上任。 丁忧就不用说了,一边守孝一边还要担心三年后能不能起复,怎么夸耀? 哪里有宋重锦这般体面,简直是奉旨回乡夸耀! 全天下他这都是独一份啊! 宋重锦也忙叩谢皇恩浩荡。 皇帝心情愉悦,也就格外大方,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许诺:“你去了赤城,若能在任期内,将赤城骡马数量恢复到正常,朕一定给你大大的记上一功,调你回京城,给你连升三级。到时候三司六部随你挑选!” 满朝文武哗然! 有羡慕宋重锦的,也有替他忧心啊! 这大饼画得是好,可也要有命去吃啊!这是把宋重锦就架在火上烤了! 虽然不知道皇帝为何这样对待宋重锦,这态度,似看重又似打压,让人摸不着头脑。 可齐国公和阮将军,却流露出一丝快意来。 宋弘为了这个世子,那般打他们的脸面,今儿个,他们就联手在朝上,直接废了他这个寄予厚望的世子! 就算会说话又如何,等到了赤城,拿不出成绩来,到时候就算说出花来也没用。 只要他们再使点力气,在陛下面前吹吹风,就不信治不了罪! 一个有罪的国公世子,那就是废棋!到时候,宋弘再不情愿,这世子也得换人吧? 到时候,有王家和阮家支持,谁还敢跟宋重钧一争? 宋弘哪里不知道齐国公和阮家的恶毒心思,恨得要滴出血来,面上还要保持着平稳。 大朝会散了,宋弘瞪了齐国公和阮家一眼,气哼哼的甩着袖子,追上了前头的顾长卿。 第一千两百七十九章 抽他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新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以前的王家院子,她也来过,那时候除了这一棵枣树外,啥都没有。 如今院子里有花有草,规制的整整齐齐,隐约还有花香传来。 墙角几口大缸十分的显眼,上面还搁着王永珠刚才丢下的一匹白布。 …… 王永平很快的烧了一锅开水,给李金枝倒了一大碗,想着她说一天水米未进,犹豫了一下,又将灶屋橱柜里,中午剩下的馍摸了一个,一起端出来。 就看到李金枝正老老实实的坐在石凳上,看他端着水和馍馍出来,又眨出一泡眼泪来,“谢谢四哥!我……我有水就够了,馍馍……不要……” 王永平将馍馍塞到李金枝手里,粗声粗气得道:“快吃,吃完就走!” 李金枝一边掉着眼泪,一边啃着馍馍,没一会一个馍馍就啃完了,又将那碗热水喝干后,也不敢多留,起身道谢:“今日谢谢四哥了!四哥的恩情,我记在心里,以后总有报答的时候!” 说着,就往外面走。 王永平动了动嘴角,看看天色,此刻已经太阳下山了,她一个大肚子的孕妇,要去哪里?莫非还要连夜走回去镇上。 只是,今日给她口水喝,给点东西吃,已经是他对李金枝最后的一点仁慈了,别的,他也管不了了。 李金枝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金壶的声音:“你怎么跑到我们家来了?好啊,李家的人居然还有脸上我们王家来?脸皮怎么这么厚?害得我们家还不够?还来干啥?怎么了?何大伟不娶你了,想带着大肚子赖给我四叔不成?给劳资滚!快滚!别站脏了我王家的地——” 李金枝被一个半大后生这么骂,捂着脸跑了。 金壶气哼哼的挑着洗好的药草根,还没进门,就看到李金枝那个糟心玩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先是骂了两句,把李金枝赶走了,走进门来,正要问这李金枝来自家干啥,就看到自己个的四叔傻乎乎的站在院子中间,还眼巴巴的看着门外。 脸立刻就黑了。 将肩上的药草根先放到一边,才不快的问:“四叔,你怎么还放李家的人进咱们家门?咱们王家跟他们李家不共戴天!四叔,你看到李家这个贱人,难道不该上去就给两个耳光?站着不动干嘛?” 王永珠听到外面的动静,走出去,冷笑:“你四叔是被人迷了心窍,恨不得贴上去给人家肚子里的孩子当便宜爹呢!还舍得打人家耳光?” “四叔!你不会是忘记了当初李金枝给你戴绿帽子的事情了吧?”金壶看傻子一样看着王永平。 王永平脸涨得通红:“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就是看她挺着个大肚子不容易!” “那又不是你的种!”金壶反应超快的接口。 王永平被怼哑了。 王老柱先前虽然昏昏欲睡,可后来李金枝进屋的动静,他还是知道了的,当时就想发作,不过,一时他在屋里不好出来,二来,他一个大老爷们,也不能骂人家一个姑娘家,因此忍住了。 此刻李金枝走了,王老柱在屋里就骂起来:“老四……滚……进来……” 王永平乖乖的滚进去,跪在炕前,王老柱骂不利索,抓起手边的东西就砸向王永平。 王永平也不敢躲,老老实实的被砸。 王永珠也懒得去劝,不管王永平是出于同情也好,还是旧情难忘也好,今天对李金枝心软,就该被骂! 大房的金斗和金罐也出来了,三房的江氏也带着孩子门出了屋,都站在院子里听里面砸得稀里哗啦的,没一个人进去劝。 几个小孩还互相挤眉弄眼的,金花这孩子想得多,蹭到王永珠旁边:“老姑,你说四叔不会真的要给人家当便宜爹吧?” 眼神很是恐慌,其他几个孩子也都看过来,尤其是大房的,都是一脸的恼怒和愤恨。 李家害了他们的爹,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看万一四叔真眼瞎,他们该怎么办? 想到前些日子王家那落魄可怜的日子,金花第一个表态:“老姑,要是四叔非要当人家便宜爹,咱们就不要他了!” “对!咱们不要四叔了!” …… 江氏恨不得伸手去捂自家小祖宗的嘴去,乖乖,这话能随便乱说的?虽然她也很气愤,可是,这不是他们可以插嘴的啊! “什么不要你们四叔了?他又怎么了?”张婆子一进院子,就看到一家子站在哪里,也不知道在干啥。 然后就听到说什么不要老四了? 再一听,屋子里不知道在干啥,稀里哗啦的,拆房子吗? 金罐眼珠子一转,他知道,如今全家就得看奶和老姑的脸色,尤其是四叔这样,居然又被李家那个妖精迷上了,不行,得给奶告状啊!让奶教训四叔! 小嘴巴拉巴拉就将事情给说了一遍。 张婆子一听,沉下脸来,抄起一把扫帚,就进了屋。 看到当家的被气得浑身发抖,地上到处都是丢的东西,那个没脸的玩意还跪在那里,气就不打一处来。 王老柱见老婆子回来了,立刻指着王永平:“……抽他……” 王永平很想问王老柱,我是不是你亲儿子啊? 就看到自己亲娘拿着扫把杀气腾腾的就过来了,顿时浑身的皮都紧了:“娘——娘,我知道自己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也是一时脑子糊涂了,看她可怜,就带她进院子,给了端了一碗热水给她喝,就让她走了,我啥都没干啊!” “不对,四叔还给李家那妖精一个馍馍吃!”屋外的金罐扯着嗓子告状。 个小兔崽子,看自己改天怎么收拾他!王永平咬牙。 还没等他收拾金罐,一扫帚就抽到了后背上,王永平差点没跳起来。 “你个没脸没刚性的东西!没见过女人吗?李家那个贱人给你戴绿帽子你都忘记了?当初那么羞辱咱们王家,把你的脸面,王家的脸面踩到脚底下,你都忘记了?你大哥的如今还躺着不能动,你这么快就忘记了?我们王家被他们害得差点家破人亡,你倒好,人家流两滴猫尿,你就忘记自己姓谁了是吧?”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两百八十三章 提醒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最快更新!无广告! “你们这群不孝子!爹娘在不分家,这是我们七里墩的规矩,你们——”李大贵没想到关键时候,自己的两个不孝子给了自己一刀。 “爹,我知道我不是你的种,是我娘带过来的!不管怎么说,我也谢谢您把我养大!我也没法子,媳妇有了身子,我得给我自己留下一条根!您放心,家里的东西,我们都不要!除了秀芳的嫁妆,我们啥都不带走!我们回秀芳娘家住,家里的这些都留给你们二老和三弟!”李金虎说着砰砰砰给李大贵磕了好几个头。 后面的李金狗也跟着磕头:“爹,我也啥都不要,都留给你们二老!我跟大花回她娘家住!以后还请爹娘多保重!” 李金狗平日里虽然不爱出头不多话,可他不傻啊,大哥都要净身出户也要摆脱跟爹娘的关系,为啥?不过是怕不分家,留在家里,不仅要给王家做牛做马还这辈子都还不清的人命债,只怕更多的是,一家子,包括自己以后的孩子,都在七里墩抬不起头来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净身出户,去媳妇家当上门女婿也比这下场好啊。 李大贵一口老血憋在喉咙口,见过戴绿帽子的,没见过这种亲儿子上赶着给老子戴绿帽子的? 谁说老大老二不是自己的种?当初就是他跟王大秀勾勾搭搭,没成亲就有了老大,所以急急忙忙成了亲。 现在居然成了自己儿子不认自己的理由? 李大贵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来,只听到一阵模糊的惊呼声,整个人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李大贵晕了过去,李家族长立刻找到了机会,做出一番为难的样子:“老柱兄弟,你看,这李大贵都气晕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也不能太把人逼急了是吧?不如休息一晚,明天咱们再在一起商量商量?” 这要是再咄咄逼人,就有些过了,只怕会反遭人反感,王家族长人老成精,自然不会看着自家族人犯这个错,给王老柱使了个眼色。 王老柱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点了点头:“也行,不过这李金龙今晚我们得带走!” “不准带走!谁都别想带走我的金龙——”王大秀听说要带走儿子,立刻扑了过来。 李家族长看向王老柱,嘴里打着圆场:“不如看在我的薄面上,让李金龙先留在李家?这大晚上的他能跑到哪里去?我让人晚上盯着他们一家可好?” 王永珠冷笑,这一晚上可操作的空间可大了,说不定明天早上李金龙就找好了替死鬼。 自己大哥遭受的无妄之灾,还有自己的10个积分,可都在李金龙身上,想这么轻松的逃脱,门都没有。 她身为女子,这种场合不好说话,只拉拉王老柱的袖子,示意王老柱偏头过来,低声说了几句。 王老柱点点头,站在他身边的王家族长,倒是意外的打量了一眼王永珠,这王家的二丫头,有点意思。 王老柱断然拒绝了李家族长的提议:“放在李家我不放心!李金龙必须我们带走,我们也不带回我家,今晚李金龙就关在我们王家的祠堂里,我们王家派人守着,你们李家要是不放心,也可以一去守着,只是谁都别想靠近李金龙,跟他说话!” 这个提议一出,王家族长自然先附和了,宋家族长也紧随其后。 李家族长再多的想法,二比一的情况下,也不敢再出什么幺蛾子。 只得勉强同意了,不放心,派了几个自己熟悉,又跟李大贵家关系不错的年轻后生跟着王永平和金斗、金壶押着的李金龙后面去了祠堂。 闹了这么半天,此刻已经是深夜了,看热闹的人也都熬不住,纷纷回去睡了。 几个族长在李家门口约好的第二天见面的时间后,拱手告辞,都是年纪一大把的人了,这闹腾了半宿,抗不住了。 王永平和金斗他们先前去了祠堂,此刻李家门口,除了院子里传来王大秀的哭嚎辱骂声外,寂静的可怕。 王老柱腿脚蹒跚的举着火把走在前面,金花和王永珠扶着张婆子跟在后米啊。 金花走了两步,还回头狠狠的吐了口唾沫在李家门上,才又追了上来,十分崇拜的看着王永珠:“老姑,你今儿个好厉害!几句话是问得李金龙那个害人精啥都说了!老姑,要是没有你,那李金龙肯定不会承认的!” 王永珠一哆嗦,心痛如绞啊! 果然,连前面走路的王老柱都停顿了一下身体,才放缓了声音问:“对啊,闺女,你是用啥办法让李金龙什么都交代了的?” 王永珠能说,感谢万能的种田系统小田田,感谢系统商城提供的初级催眠术,感谢上辈子学过的一些心理学课程。 让她借用语言,环境,还有一点点因势利导,语言中充满了诱导,突破了李金龙本来就不太稳固的心理防线,才逼得他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全部交代了。 可这些能说吗? 当然不能!不想被沉塘或者被点天灯,就一点口风都不能漏。 王永珠深吸一口气,挤出一点茫然,一点懵圈,还有三分的庆幸和五分的得意,真是难为死自己了,穿过来啥都没提高,感觉就戏精指数提高的贼快! 这个系统欠自己一个奥斯卡小金人! “我也没想到李金龙那么没用,我就随便说了两句话吓唬吓唬他,哪里想到他这么不经吓啊?果然人家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平日里满口礼仪廉耻,尽做些下流无耻的事情。为了考学读书当官,连自己的亲姐姐都设计,这人简直心肝都烂透了!还好他没看上咱们家,不然咱们家可就倒了大霉了!这样的亲戚缠上来,跟鼻涕虫一样,甩都甩不掉,以后指不定还要害咱们家多少人呢!”努力的把话题往旁边带。 张婆子很捧老闺女的场:“可不是,李金龙这个小畜生真是坏得头顶流脓了,读了那么久的书,我看就读了一肚子的毒汁子。” 一直跟在后面,隐藏在黑暗中的宋重锦嘴角一抿,很笃定的知道,王永珠又在胡说八道,哄着她爹娘玩呢。 手机站: 第一千两百八十四章 立夏的身份 立夏这么一来,倒是让白露和小雪露出进退两难的神色来。 王永珠只看着立夏:“你可想好了,跟着我,是要去苦寒的赤城,那可在千里之外,没京城这么繁华。到了那里,恐怕吃穿连这府里三等的婆子都比不上,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动手,你也愿意?” 立夏连连点头:“我愿意!” 王永珠见立夏态度坚决,也就不多说什么了:“既然这样,那你就跟在我身边吧!明儿个我去夫人那边把你的身契拿来。” “谢谢世子夫人!谢谢世子夫人!”立夏连忙砰砰的磕了好几个头,才被谷雨扶起来站到了一边。 就剩下白露和小雪两个丫鬟,惊疑不定的看着王永珠。 “你们呢?想好了没有?” 好一会,白露和小雪对视了一眼,一起给王永珠跪下,先磕了三个头,才道:“世子夫人,我们想好了,我们一家子都在府里,若是跟着夫人去了,骨肉分开,实在舍不得,还请——” 话还没说完,王永珠就摆手:“我知道了,行了,谷雨,给她们两一人二两银子,带她们到夫人那边,告诉夫人,这两人还请她另作安排。” 白露和小雪愣住了,没想到王永珠这么痛快就答应了,还给了赏银,只是,这么快就将她们发还给夫人? “世子夫人,让我们再服侍您几日吧——”白露小心的道。 “不必了!我马上就要离京,过了今日也没时间管你们,今日正好,咱们主仆一场,也算好聚好散,你们好自为之,去吧!”王永珠挥挥手。 小雪还打算说什么,被谷雨和立夏拦着,拖出去了。 谷雨一贯以王永珠为中心,听了她吩咐,半步不离的站在门口,催促两人快收拾东西,好送到高氏那边去。 白露和小雪没法子,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小声的抱怨立夏:“昨儿个咱们不是说好了三个人都留在府里吗?你怎么今天就变卦了?” “你也不想想,咱们已经到了快配人的年纪了,若是跟着世子夫人去了那苦寒之地,那边能有什么好人?到时候万一配个马夫,配个种地的泥腿子,咱们这一辈子不就毁了吗?留在府里,给夫人身边的嬷嬷送点孝敬,再不济也能配个齐头正脸的吧?” 立夏只低头帮着白露和小雪收东西,不做声。 白露恼了,推了她一把:“不用你假惺惺的这个时候帮忙,方才你倒是在世子夫人面前讨了好,衬得我跟小雪两人跟那白眼狼似的,这个时候装什么装?”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子心思,不就是还念着以前在外头的那身份,还以为自己是那大家小姐呢,装什么清高?觉得自己配给这府里的下人,就辱没你的身份了?” “也不照照镜子,如今你跟我一般,也就是府里的奴才,早些认命了的好!别以为跟着世子夫人出去了,就能有好日子过?赤城那是什么好地方?只到时候别后悔就行!” “小雪,咱们走!”说着将收拾好的包裹一拎,用肩膀撞开立夏,气冲冲的出了门。 小雪不敢说话,也忙低头跟着走了出去。 立夏静静的站在屋里,好半日都没有动静,两滴水珠滴落在地上,很快就消散了。 谷雨如今办事俐落,高氏也不为难,很快就交接明白了,连立夏的身契都一并交给谷雨带了回来。 谷雨回来悄悄的将白露和小雪说的话一一都转述了。 还特别担心的道:“夫人,这立夏的身份是不是有问题?咱们留她在身边是不是不妥当?” 王永珠一笑,将身契收了:“不用管她,她留在我身边自然是有所求,到时候自然会说的。”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才吩咐了马车,说要去顾家。 顾家那边已经等不得来人接了。 到了顾家,才发现,杨宗保也已经被叫了过来,正坐在老夫人的屋子里,手足无措。 老夫人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似乎想拉他的手,又不敢。 屋里除了顾长卿和大夫人,就是张婆子,老夫人、杨宗保,还有顾子楷几兄弟。 顾长卿一脸的无奈,大夫人一脸的茫然。 更不用提顾子楷几兄弟,三人脸上全是,我是谁?我在哪?我家风水是不是有问题的表情。 看到王永珠和宋重锦到来,顾子楷忙抢着迎接了上来,小声的道:“什么情况?这怎么突然又冒出个亲叔叔来?三叔不是三叔?这位才是三叔?” 说到最后,自己都觉得绕口,只看着王永珠。 王永珠无辜的看回去。 还是顾长卿开口:“重锦和永珠来了。” 两人上前分别见礼,又坐下。 先说正事:“今儿个叫你们来,一是重锦外放的事情,别的舅舅帮不了,倒是曾经有一个故交,如今就在丰县住着,他当年也颇有才名,只是仕途不济,家中不宁,倒是耽误了他。如今年纪也大了,灰心丧气,无心科举,只给人做幕僚,当师爷为生。” “你们若有心,我修书一封带上,你们亲自上门去请,看能否说动他辅助追随你去赤城。” 宋重锦听了这话,感激不尽,忙躬身谢过了。 这才说杨宗保的身世问题。 顾长卿也是个厉害的,知道杨宗保不相信,也不废话,直接丢证据。 这些日子以来,他除了公事,所有的心思都在查询当年的真相上。 虽然时隔多年,好多证据都已经消失不见了,可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了当年顾家大老爷子身边伺候过的一个丫头的妹妹。 这丫头的姐姐当年曾经被大老爷子收用过,只是没过过明路,一直在书房里伺候。 她们的爹娘也是大老爷子身边的得力下人,本以为是将自己闺女送给大老爷子,能当个姨娘,生下个一二半女的也算终生有靠。 谁曾想大老爷怎么折腾,都折腾不出孩子来。 那个妹妹年纪当时还小,只记得明明在顾家好好的,突然一家子就搬到了很远的地方,连她姐姐也一起跟着去了。 再后来,好像家里就多了一个孩子,说是她姐姐的孩子。 第一千两百八十五章 证据 一家人将那个孩子当成了珍宝,除了她姐姐和爹娘,谁都不能碰,她偶尔碰一下那孩子,都要被骂一顿。 开始孩子都被关在家里养着,后来孩子大了,关不住,就喜欢往外面跑。 没办法,她姐姐得跟着那孩子,结果有一次出去玩,再回来,她姐姐就死了,那孩子也不见了。 她还小,只记得爹娘当时那脸色,跟天塌下来没什么两样。 后来,过了没多久,爹娘不知道又从哪里将孩子找了回来,可她觉得不像,还说不是姐姐的孩子。结果被他爹娘打了一顿,给关了起来,不给饭吃不给水喝,说要是再胡乱说话,就直接打死。 她只记得那孩子被找回来后,不知道怎么了,有一个晚上,半夜里大哭,拼命的哭,若是以前,他爹娘肯定得哄着,可那天,不管那孩子怎么哭,爹娘都没哄。 后来,那孩子又哭又闹了好几天,精神也不好,养了好久才慢慢好起来。 每年会有人来看看那孩子,再后来,她就被爹娘给胡乱远远的嫁了户人家,后来,她好不容易能回娘家,发现爹娘已经不在了。 听周围的人说,几年前,有人来接了她爹娘和那个孩子走了,就再也没回来过。 再后来,她就再也没听说过有爹娘的消息了。 听到这里,王永珠后背一寒,只怕这丫头的爹娘恐怕早就被当年的顾家大老爷子给处理了。 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这里面,恐怕当初那个丫头的姐姐之死,还有那个孩子不见了,那个孩子就是杨宗保。 而后来所谓找回来的孩子,就是顾长印。 杨宗保却淡定的道:“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姓杨,是杨家村的人,这是十里八乡都知道的事情,我爹娘就生了我一个,怎么可能是顾家的孩子。” 顾长卿知道,这还不够,又丢下第二个证据。 他派人到了杨家村,问了杨家村的老人,得知,当年杨宗保的父母,一直是在齐城县做点小生意,后来回乡的时候,杨宗保已经有三四岁的样子了。 杨宗保的父母说杨宗保是他们的亲儿子,自然不会有人怀疑。 然后他派的人又找到了齐城县,寻访了很久,才在一个老人口中得知,当年杨宗保的父母本来是生了一个儿子的,结果生下来没多久就死了。 杨宗保的娘儿子死后就有些疯疯癫癫的,每日在外头看到人家抱着孩子就上去抢说是自己的孩子。 结果还真有一天,真抱了一个孩子回来了,那孩子好像受了惊吓还是怎么了,看着傻愣愣的。 然后没过两天,杨宗保一家子就收拾行李说是回老家了。 证据摆到这个份上,杨宗保还咬牙道:“这也只能说明我不是杨家的孩子,也不能说明我是顾家的孩子。” 顾长卿长叹一声:“的确,我查到的证据只有这些,你不是杨家的孩子,而老三也不是顾家的孩子。可天下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我让人打听过,你被抱回杨家的日子,跟那个丫头姐姐家那个孩子丢失的日子差不多,时隔多年记不住,可大致的日期却能确定的。” “再来,血缘至亲,必有感应。我一看到你,就觉得面善,不仅你背影像极了父亲,你的脚底也有一颗痣,你的血能和我的血相融,这些证据还不够吗?” “难道顾家三老爷的脚底板没有痣?难道你们当初没有滴血认亲?”杨宗保冷冷的道。 顾长卿一咬牙,自家这亲弟弟太难搞了,这不都是眼见的证据吗?为什么就不承认呢?难道和顾家认亲很丢人吗? 可看着杨宗保的面容,他就生不起气来,只得闷声道:“老三脚底板的痣是假的!” 这话一出,全屋子哗然,都看向顾长卿。 顾长卿冷着脸:“我已经让人迷昏过老三,让人检查过,老三脚底板的痣是人伪造的,用一种特殊的药材,刺入血肉之内,半月之后就能长出跟痣一样的东西来。浸水不褪,除非用专门的药水,才能洗去。而老三脚底板的那颗痣,用药水一沾,就洗掉了。” 王永珠忍不住在心里冲顾长卿点了个赞! 我舅舅不愧是我舅舅!这招厉害! 杨宗保沉默了。 一屋子的人都不敢说话,只看着杨宗保。 还是顾家老夫人忍不得了,哭着喊:“儿啊,我是你的亲娘啊!从生下你就没来得及看你一眼,你就被抱走了!如今时隔四十多年了,娘才能见到你,你让娘好好看你一眼,好不好?” 杨宗保不知道怎么的,眼圈一红,却强忍着道:“好,就算我是顾家的血脉,你们打算怎么办?认我回来?那原来的顾家三老爷怎么办?是继续留在顾家,还是将人赶出去?外人听说了,要如何看待顾家?” 顾长卿听杨宗保这话有松动的意思,忙道:“这你放心,你是顾家的血脉,断无留在外头的可能。肯定要开祠堂,禀告祖宗,认祖归宗!” “至于老三,他本就不是我顾家的血脉,虽然他也是无辜,可他替你在这顾家享受了这几十年的荣华富贵,也对得住他了!只当逐出顾家,从此以后,顾家和他再无瓜葛!” “至于外人如何看顾家,于顾家何干?我顾家若是为了外人的说法,连自家血脉都不敢认回来,何以立足?” 斩钉截铁,可见顾长卿早就考虑好了。 杨宗保一直紧绷着的身体,这才放松了下来,扭头去看顾家老夫人。 老夫人早就哭成了泪人一般,只不敢扰了两人说话,咬着帕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见杨宗保看过来,眼中露出惊喜的光来,试探着朝杨宗保伸出手去。 杨宗保深吸了一口气,噗通跪在地上,膝行至顾家老夫人面前,“儿子见过母亲!” 一句话,顾家老夫人肝肠寸断,一把搂住杨宗保,涕泪横流,话也说不出一句来。 满屋子的人,也都陪着默默地掉了几滴泪。 就连顾长卿这般城府的人,也忍不住红了眼圈。 第一千两百八十六章 长兄如父 还是王永珠,眼见顾家老夫人这大喜大悲的模样,嘴角都发青了,就知道不妙,上前两步,将老夫人抢着扶到一旁躺平,又从怀里掏出那养心丸塞到了老夫人的嘴里。 一边给老夫人顺气,一边给她按压穴位,好一通忙活,才让老夫人的脸色正常起来。 等其他人反应过来,老夫人已经缓过来了。 一大家子都松了一口气,都不敢高声说话,只拿眼神看王永珠。 这药有养神安眠的作用,加上王永珠的按摩,老夫人缓缓睡了过去。 王永珠才回头,冲大家示意,到外头去。 张婆子到底不放心,留下来照看老夫人。 其他人都移到隔壁厢房去,商量着接下来的事情。 杨宗保听着顾长卿的安排,什么认祖归宗,什么将顾长印剔除顾家族谱,以后三房的东西,都是杨宗保的,还说要给他安排个差事,又要顾家大夫人给相看一门亲事…… 顿时头皮发麻。 只怕这再等顾长卿安排下去,这马上就要成亲了,成亲后生几个孩子,孩子如何管教,都要给安排妥当了。 “顾,嗨……大哥,这亲我认,只是这认祖归宗就免——免是免不了,那啥,能就咱们自家人知道不?不用搞那么大动静——”杨宗保自认为也是一条好汉,可对上顾长卿静静的黑眼珠,顿时就怂了。 默念三遍,长兄如父!长兄如父!长兄如父! “再说了,这永珠和重锦要回乡,还要去赤城,我也不放心,我得跟着他们一起才行。要不,这样,等我们一起回来,再认也不迟?”杨宗保小心翼翼地提议。 顾长卿断然否决:“不行!” “为啥——为啥不行?”杨宗保才扬了半嗓子,立刻就降低了声音。 “重锦和永珠他们,有卫国公府的亲兵护送,安全无虞。再说了,你认回顾家,刻不容缓!” 看杨宗保还不服气,顾长卿放缓了神色:“不说别的,你想想娘,她生下你到如今看到你,时隔四十几年,好不容易见到你了,你就要走,让她如何承受的住?” “方才你也看到了,娘年岁大了,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本来小妹要走,就已经够让她伤心了,你若是也走了,让娘这日子怎么过?大夫本来就交代过,让她切勿要大喜大悲,容易伤身,折损寿数。” “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心疼娘?真忍心看着娘日夜以泪洗面?” 杨宗保还能说啥?可他到底还是不放心王永珠和宋重锦,想了想才道:“大哥,你说的是,可我还是不放心永珠!” “我知道,你会说,永珠和重锦有卫国公那边保护,你是不知道卫国公是什么人,他对重锦和永珠哪里有半分慈父心?” “对我来说,永珠和重锦就是我的孩子,我的命是永珠救的,我的嗓子是永珠托杜老太医给我治好的。在我心里,永珠比我的命还重要!大哥,你明白吗?” 顾长卿看了杨宗保半日,才叹气道:“我明白了!你放心,永珠是我外甥女,重锦是我外甥女婿,我能害他们?” 杨宗保执拗的道:“这不够!我要的是永珠和重锦平平安安的去,平平安安的回来!不然,等认祖归宗后,等娘好些了,我再去赤城也一样!” 顾长卿只觉得脑壳疼。 他自认为生了三个儿子,都没这一个弟弟让人恨得牙痒痒。 听听这话,这要是自己生的那几个,非得吊起来打不可。 在朝上都从来没被逼到这份上的顾长卿,只得无奈的道:“我跟你保证,她们一定能平安去,平安回!不说别的,小妹也要跟着去,还有永珠,就是看在她们俩的份上,我也得保他们平安,我总不能让我外甥女守寡不是?” 说完,瞪了没事也躺枪的宋重锦一眼。 宋重锦…… “噗——” 顾子楷在一旁没忍住,憋笑出声,没想到他爹也还有今天,这笑话他能笑一年。 有了杨宗保的这番“威胁”,顾长卿只得将宋重锦和几个儿子侄子一起拎进书房,当着杨宗保的面,又好生“关照”了一番,将从杨宗保那里受得憋屈都给找来回来。 外头,王永珠正请托顾家大夫人给接手张婆子嫁妆里的铺子,田庄,还有当初给自己的添妆里的庄子和铺子。 顾家大夫人满口答应了,反正在之前也都是她打理的。 说完正事,顾家大夫人左右看看王永珠,看得王永珠一脸懵圈:“大舅母,可是我身上有什么不妥?” 顾家大夫人笑着道:“我是看,永珠真是我们顾家的小福星!若不是你,你娘只怕也没机会跟咱们相认。若不是你救了三弟一命,我们如今还拿那一家子当亲人呢。顾家的列祖列宗要是有灵,也该谢你才是!” 王永珠被说得不好意思起来:“说来,还是注定的缘分,血脉之间的感应吧!也说明老天也不忍心外祖母和我娘,舅舅一辈子分离,才让大家能相认回来。哪里用得着谢我!” 一想起,若是顾家祖宗真有灵,半夜一起排队到梦中感谢她,王永珠就打了个哆嗦,还是不要了。 那边等顾长卿将宋重锦和顾家几兄弟给放出来,一个个都两眼无神,生无可恋。 尤其是顾子楷,因为那一声笑没被憋住,在书房里遭受了他亲爹仅次于宋重锦的关照,能有一口气活着出来,已经是万幸了。 王永珠和顾家大夫人忍住笑,看时候不早了,吩咐吃饭。 用了午饭,下半晌,老夫人悠悠醒来,又请大夫来把了脉,确定无事了,这才放心。 张婆子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本来是要告辞的,被老夫人苦留再多住两日,一家也团聚团聚。 只得让王永珠和宋重锦将行李先拖回去,她再陪着住上几日,等出京城再一起走就是了。 离别的日子总是飞快。 王永珠他们的行囊早就装上了马车,由宋五安排人,一路先行护送到直隶码头。 这次回去还是坐船,还是官船,宋五早就打点妥当了。 一家子难得一起用了早膳,一个个食不知味,脸上就连宋重钧,也都应景的摆出一副离愁的模样来。 宋弘和高氏亲自送到门口,二房和三房,还有小辈们自然也跟在后头,看起来倒是声势浩大。 到了门口,就该辞别了,宋弘拉着宋重锦到一边似乎还有话交代。 二房于氏和三房的蒋氏,也就说了几句场面话,就退到一边去了。 倒是高氏亲自将人送到了马车边,低声道:“你们只管放心,这府里有我呢,翻不起浪来!” 说完,就退后一步,脸上笑盈盈的:“一路上小心,有什么事情,就写信回来,缺什么也只管来信——” 王永珠虽然不明白高氏为何要这般许诺,不过此刻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是问话的时候,只得将疑问藏在心里,也微笑着寒暄了两句。 第一千两百八十七章 护送的是何物? 那边宋重锦看了看送行人中的宋重绢和宋重绣,想起那日王永珠说的话来,心中一动。 故作犹豫了一下。 宋弘一直就在观察宋重锦的神色,见他如此,忙问:“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或者不放心的?” 态度之和煦,让宋家其他几兄弟姐妹看着心里都格外不是滋味。 宋弘何曾在他们面前这般慈和过? 宋重锦才似乎十分不好意思的道:“儿子这一去,少则两三年,多则四五年,别的还罢了,只是想起二妹和三妹跟儿子一贯亲近,她们年岁也不小了,恐怕再过几年就要说亲嫁人了。” “儿子恐怕无法赶回来送嫁,还请父亲和夫人为两位妹妹择亲时,多费心,免得儿子千里之外还惦记着。” 这话说出来,宋重绢和宋重绣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又羞又惊又喜。 虽然害羞,可那眼神还是忍不住期待的看向宋弘。 宋弘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宋重锦要交代的居然是两个女儿的婚事,愕然的扭头看了宋重绢和宋重绣一眼。 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拍拍宋重锦的肩膀:“你这个做大哥的,能这般心疼惦记妹妹,我这个做父亲的高兴还来不及呢!你放心吧,到时候让夫人给她们俩好好的挑两户人家!” 一旁的高氏也笑盈盈的道:“锦哥儿你放心吧,到时候我挑好了人就给你送信,让你过目如何?” 这话的意思,竟然就是要将两个姑娘家的婚事最后交由宋重锦来定了。 宋弘本来想说什么,可看着两个女儿兴奋得眼睛都发光的样子,到底心一软。 更何况,到时候挑选人家,肯定是他看好了范围,然后才让高氏去摸底,最后能选中的人,还不是他看中的。 这么一想,宋弘也就释然了。 不过看向宋重锦的眼神,又多了一分满意。 在宋弘看来,宋重锦能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话来,用意很明显。 这是拉拢人心,知道他走后,恐怕这府里其他几个兄弟都会蠢蠢欲动,而大姑娘跟他一向不合,又有自己的兄弟,肯定不会跟他一条心。 倒不如另辟蹊径,用婚事将两个小女儿给拉到他那边,让他倒不至于跟府里断了联系。 手段虽然粗糙些,可管用啊! 有这个当众许诺,只怕孟氏和两个小女儿以后就是他在府里的眼线了。 果然不愧是他宋弘的儿子,终于开窍了!不愧自己设下这么多局,一步一步的引导他,看来还是有成效的! 宋弘的心情诡异的好了起来,在大家瞩目下,点点头,算是同意了高氏的说法。 因着这个,还特意让宋五带着人,护送宋重锦和王永珠上了船再回来。 终于,在宋家人大部分看似充满了不舍,实际心中都巴不得赶快送走两人的眼神中,宋重锦和王永珠给宋弘和高氏行了礼,上了马车,缓缓的驶出京城。 出了京城不过一里之遥,官道附近,有几座草亭。 京城进出来往的,大多数人都是送亲友送到这里。 此刻草亭旁已经停了好几辆马车,草亭里也坐着几个人,周围都有家丁团团围住,不让人靠近。 见了宋重锦和王永珠他们的马车,就有人上前表明了身份,是顾家的人,宋五再往草亭里一看,果然有几个熟悉的身影。 忙让手下来禀告。 宋重锦和王永珠下了马车,跟着那长随进了草亭。 草亭里,杨宗保和顾子楷正说着闲话,张婆子和金壶正眼巴巴的看着这边,见两人来了,才松了一口气。 双方见礼完,顾子楷和杨宗保心中都十分不舍。 顾子楷拍拍宋重锦的肩膀:“此去千山万水,珍重!” 那边杨宗保正跟王永珠交代:“我带了两个人过来,跟着你们回七里墩,再去赤城。这两人虽然身手一般,可为人可靠老道,一路上需要采买,或者跑腿的事情,一并交给他们就是了。” “还有,等舅舅处理完京城里的事情,等你外祖母身体好些了,我就去找你们!”说着,慈爱的摸摸王永珠的头。 “舅舅,你别担心我们,好生在京城多陪陪外祖母才是。您就放心吧,等我回了七里墩就给您写信,去了赤城也给您写信好不好?”王永珠知道杨宗保放心不下她们,可到底如今他认回顾家,为了他好,也该留在顾家才是。 杨宗保不说话,只笑。 王永珠没法子,知道他是个性子极为执拗的人,虽然如今是认了亲,能留在顾家,也不过是因为顾家老夫人毕竟是他生母,顾家老夫人的身体不好,为人子的,这个时候于情于理都不好离开,跟顾家人谈不上有多亲近。 杨宗保年轻时候遭受的那些,让他心防极重,如今能让他认可的,除了她们母女和宋重锦,再无他人。 只能看留在顾家的这些日子,顾家人会不会也让杨宗保接受了。 要说的话,前些天都说完了,看看天色,杨宗保主动开口:“行了,你们该启程了!” 王永珠却看向了京城官道方向:“且不急,再等等。” “还有人要来?”顾子楷凑过来问,“是谁?是历长楠?还是谁?” 王永珠摇摇头:“是我大师兄他们,我们这次回乡,他们肯定有信和东西让我们捎给师父。想来是路上耽搁了,我们再等等。” 一旁伺候的长随,十分有眼色,已经到附近茶寮铺子里,花钱买了一壶滚水,从马车上搬下来一套茶具,给在座的都倒了一杯茶。 此刻正是暮春初夏时分,杨柳依依,满目苍翠,微风吹来,都是青草的气味。 不说张婆子和王永珠,难得出城,就是几个大男人,也难得出来,喝着茶,看着这满目碧绿,倒也心情阔朗起来。 也没等一盏茶喝完,就看到官道那边,又急匆匆赶来了几匹马和一架马车。 不是杜仲景和杜秀岩是谁? 两人上前,互相见礼完毕,果不其然,两人都皆有书信和礼物让王永珠他们捎带回去。 尤其是杜仲景,还冲着王永珠拱拱手:“我还有一物,还要拜托小师妹,一路细心护送至荆县,交到父亲手中。” 王永珠没当回事,还当就是普通物事,点点头:“没问题,我一并顺路带回去,不妨事。” 杜仲景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师兄就放心了,这一路就要辛苦麻烦小师妹了!” 王永珠还以为杜仲景是客套,正要说话,看到杜秀岩同情的眼神,突然就警惕起来。 “大师兄到底要我护送的是何物?” 杜仲景一笑,拍拍手,从后面马车里钻出一个人来。 王永珠当场就傻了! 第一千两百八十八章 这一路叨扰了 这不是杜仲景的长子杜使君吗?这是物?这是人好吗? 王永珠扭头看向杜仲景:“大师兄,你家儿子都是物?” 杜仲景打个呵呵一笑而过,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招手示意杜使君过来:“你这次回荆县,替为父在祖父和祖母面前尽孝,一路要听你小师姑的话,不可调皮,听到没有?还有,路上功课也不能放松,要是有不懂得,就问你小姑父!” 安排得明明白白。 杜使君老老实实的都点头答应了,还特别老气横秋的看向王永珠:“小师姑,这一路叨扰了。” 王永珠瞪了杜仲景一眼,看着杜使君这个唇红齿白的小少年,满肚子的疑问只得压下,十分和气的道:“跟你小师姑客套什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就当自家一样,有什么需要只管开口,别听你爹的,什么都瞒着,知道吗?” 杜使君看看杜仲景,点点头,规规矩矩的退到一边去了。 张婆子这还是第一次见杜使君,一看这孩子眉清目秀,又斯文懂礼貌,就喜欢。 见他站在一旁,忙招手示意他过去,“你是杜老爷子的大孙子吧?长得可真俊!是个齐整孩子,来,吃点心!” 说着就抓了点心塞给杜使君。 一面又给杜使君介绍金壶:“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孙子,叫王金壶,你们年纪差不多大,一路正好做个伴,也有个说话的人。” 杜使君看向金壶。 金壶今儿个穿的是顾家给他准备的衣裳,是金壶从未穿过的,看着就贵重,若是平日里,这种衣裳料子,哪里敢上身,只怕得供起来。 可张婆子眼睛一瞪,金壶忙给换上了。 只是他穿着不习惯,这料子太金贵了,他这手一碰上去,恨不得就能刮起毛来。 搞得他束手束脚,手脚都扎着,就怕不小心蹭刮破了衣裳。 见杜使君看过来,只能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来。 金壶不傻,一看眼前这秀气的公子哥,就跟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因此也不上前献殷勤,只守在张婆子旁边。 那边,王永珠低声问:“怎么回事?我只说给你捎带信件和礼物,没说替你们捎带这么宝贵一人啊!这可是你的长子,你就这么随随便便的丢给我带回去?万一要是出个什么事可咋办?再说了,这大师嫂能同意?” 就言氏那性子,能舍得让杜使君去荆县? 杜仲景脸都黑了。 杜秀岩在一旁偷笑,谁让大哥当初娶了言氏呢?如今尝到苦头了吧? 那天王永珠上门后,等杜仲景回家,杜秀岩一五一十的就都告诉了他。 杜仲景当时没发作,只是转头就传话下去,说要将大儿子杜使君给送到荆县,老太爷和老太太身边尽孝去。 世情如此,这当儿子女儿的没在爹娘身边尽孝,送大孙子去,合情合理。 言氏就是想反驳,也不敢啊。 只哭诉说,荆县艰苦,杜使君哪里受得了那些苦? 杜仲景却道,既然荆县艰苦,那就更应该去尽孝了。若是言氏舍不得杜使君去,那她这个大儿媳就亲自回去侍奉公婆去也行。 言氏一听,哪里还敢唧唧歪歪。 只得一边哭着给杜使君打点行李,一边拉着杜使君哭诉,说杜仲景这个当爹的太狠心了,又哭诉自己如何心疼之类的话,又担心杜使君的功课学问。 杜使君看着言氏这样子,心中直叹气。 杜仲景已经找他谈过了,让他跟着小师姑一起去荆县侍奉祖父和祖母,一是因为的确祖父和祖母年岁已高,身边没个亲人照看不放心。 若不是先前祖父收了小师姑这个关门弟子,去年就该安排去祖父身边了。 如今小师姑要和小姑父外放到赤城,祖父身边无人,自然不能耽搁了。 再者,荆县那边的长青书院,春闱过后,声名鹊起,状元、探花还有二甲传胪,都曾经是长青书院的学生。 慕名而去的学子,如今多如过江之鲫,让杜使君去,也是为了他将来的功课学问着想。 更不用说,这一路上,有什么问题,还能直接请教宋重锦这个新科传胪,多好的机会啊? 当然,也有借着这个事情,警告一下言氏的意思,不过这都不重要,只是附带的。 杜使君也明白,他是杜家的嫡长孙,又天生不爱学医,打算走科举的路子。 这已经是家里给他安排得极为好的一条道路了。 在荆县,不仅功课不会落下,常年侍奉祖父母,对名声也有好处,杜仲景这个做父亲的,的确是良苦用心了。 因此他一点都没迟疑的就同意了。 只是言氏到底是他亲娘,虽然有些眼界低,可做人家儿子的,还能如何? 只求杜仲景,以后若是言氏还有什么言行不对的地方,让他多多教导就是,又担心他走了,弟弟杜天南该怎么办? 杜仲景却道,等他一走,杜天南也会立刻搬到前院去,平日里和杜秀岩的儿子杜远志一起学习,轻易不会放他们去后院。 杜使君心中有了数,才安心下来。 这不,一早他们收拾了行李要走,言氏又哭着喊着不放,耽误了这许多时间。 口口声声说舍不得,恨不得以身相替。 实在不耐烦的杜秀岩没忍住,直接道,不如就让大嫂去?先把人送走,行李什么的后面再派人赶着送过去? 一句话,言氏就不敢做声了,也不拉着杜使君哭了。 杜使君再懂事,看到亲娘这般作态,心也有些凉,这一路都有些郁郁寡欢。 只是杜仲景和杜秀岩都不打算开解,这事,得杜使君自己消化才行。 将来,去了荆县,离开父母身边,到书院读书,或者以后的路上,会遇到更多这样的事情,他总得习惯才是。 交代完毕,杜仲景和杜秀岩都不是拖泥带水之人,也就很干脆的催人快启程。 王永珠还能说啥,只得起身,和杨宗保他们又再度辞别,才依依不舍得上了马车。 宋五冲着来送行的人,拱拱手,然后一声吩咐,车队缓缓启程。 走出老远,掀开帘子看去,看着京城和杨宗保他们越来越远,身影越来越小,直到看不见…… 第一千两百八十九章 多出来的东西 宋五一路将人护送到了直隶,天色就已经晚了。 还好先前护送行李的人,已经提前安排好了客栈。 等到宋五将人送到,客栈那边早就准备妥当了,一个干净的大院子,住得满满当当的。 人一住进去,热水,热茶热饭就都流水一样的送了上来。 早上出门,到了天黑才到客栈,在路上颠簸了这大半日的,王永珠和金壶还好。 张婆子和杜使君却有几分疲惫,张婆子是毕竟年岁大了些,加上早上送别辞行耽误了时间,晚上要赶到直隶,后半程就有些赶。 连午饭都只是在半路随便打尖吃了点,一时就有些扛不住。 而杜使君在京城,也是娇养长大的,出门那都是五六个人围随,这次出远门,杜仲景就让他只带了一个书童,也没经历过这种赶路,就有些力不从心。 还好他跟金壶是坐一个马车,金壶毕竟跟着商队在外跑过,能坐马车,对他来说,简直太舒服了。 看着杜使君的书童丢三落四,忙了这个忘了那个,一时没忍住搭了把手,倒是让杜使君主仆对金壶的印象好了许多。 张婆子随便吃了点,就进屋歇着去了。 杜使君毕竟年轻,下了马车,洗漱一番,精神就恢复了。 因为人多,房间不够,他和金壶一个房间。 长这么大,杜使君还从来没有跟外人一起住过,很是有些不习惯。 又初初离开父母,身边除了书童,一个亲近的人都没有,即使他再少年老成,也忍不住有些委屈。 还是金壶看了出来,这样的大家公子,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离开父母,肯定害怕。 不说这杜使君,就是他,刚离开家的时候,还不是有好几个晚上,躲在被子里偷偷抹眼泪? 虽然不知道,这样的大家公子为何要被他爹给送到荆县去,不过不妨碍金壶同情他。 也就东扯西拉的,说些跟着商队在外面的经历,来分散杜使君的注意力。 杜使君在京城家中,除了读书,就是家中,偶尔跟着家人或者朋友出去逛逛游玩,哪里听过这些? 一时就听忘了神,什么委屈,什么难过都抛之脑后了。 王永珠安顿好了张婆子,想起杜使君第一次离开父母,恐怕有些不惯,也就过来看看。 走到门外,就听到金壶的声音,再往里面一看,杜使君和他的书童都听呆了。 也就一笑,吩咐立夏,一会子来提醒他们早点睡,别闹得太晚了。 也就回屋去了。 宋重锦也没闲着,去看了一下宋五和其他亲兵的安排,见他们也都吃饱了饭,安排了屋子住下,门口晚上守夜的也都安排好了,这才放心回来。 一夜无话。 第二日用了早饭,就往码头而来。 码头早就被亲兵们清理了一番,在他们要上的官船前,清空了一大块地方。 行李都被送到了船上,杜使君和金壶,还有张婆子和王永珠都先上了船。 宋重锦拱手谢过了宋五的护送之情,又寒暄了几句,就头也不回的上了船。 船长一声吆喝,船夫们收起缆绳,船慢慢的驶离码头。 宋五和一干亲兵静静的伫立在码头,看着船慢慢的远去成一个小黑点,心中感慨,世子这一离去,再回来的时候,不知道京城又是何番天地了。 船上的时间无聊又平静。 杜使君开始还有些晕船,不过他也带了杜仲景配置的晕船的药,也就无甚大碍。 张婆子上了船,歇息了两天,也就缓了过来。 出了京城,似乎大家的精神都好了些,也放开了些。 别的不说,杨宗保留下的两个人,确实老成能干,和船长还有船夫打得火热。 船上的事宜,还有沿途码头停靠后的采买,两人一气都包圆了。 没让王永珠和宋重锦操半分的心。 每到一地,还能采买些当地新鲜的菜蔬或者本地的特产上来。 又有丁婆子的好手艺,这一路,因为不能下船运动,船上的人都被投喂得胖了一圈。 那二十个亲兵,说实话,以往跟着宋弘出门办差,不管是私事还是公事,都没这一趟这么舒坦。 他们只管在船上护卫安全,采买的东西检查有没有异常就行了。 每日里,吃喝不愁,花样翻新,除了在船上有些闷,日子简直比在家还舒坦。 再加上到底都在一条船上,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不仅跟王永珠和宋重锦熟悉了,那两个负责采买的,一个叫姚大,一个叫石头,也跟他们混得熟了,有了几分香火情。 上次从荆县到京城是北上逆流,这次是顺流而下,行程几乎快了一半。 又因为是官船,加上看着二十个亲兵,一个个那气势,就特能唬人。 一路上就有不少的商船附庸而来,一是为了跟着官船自然安全些,那些水匪什么的,就算贼胆包天,也不敢打劫官船,否则等待他们的就是灭顶之灾。 他们跟着官船,自然安全也能得到保证。 二来,这些商人,也想趁机看能不能跟官船上的主人,搭上点关系。 这些都有姚大和石头接洽安排,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跟人谈的,这一路,浩浩荡荡的,后面跟了不少的商船,几乎成了一支船队。 不说是官船,就是普通的商船,这么一支船队,那些水匪也得掂量掂量。 因此这一路极为太平,别说水匪了,就是其他普通船只,看到这架势,就远远的避开了。 等到了荆县,官船靠岸,那些商船还有几分不舍。 倒是王永珠和宋重锦下了船后,看着搬下来后多了几乎一半的行李,傻了。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会多出这么些东西来?” 宋重锦急忙叫来姚大和石头。 姚大嘿嘿一笑,憨厚的脸上露出无辜之色来:“大人,这些多出来的东西,有咱们沿路采办的各色土产,大人和夫人不是衣锦还乡么,到时候上门道贺的人多了,总要回礼不是?小的们就沿路顺手采购了这些东西,又便宜东西又好,送礼也合适。” “那也没采购这么多吧?”王永珠嘴角直抽抽,沿路采买东西,姚大和石头是问过她跟宋重锦的意见的,当时她是怎么说的?说交给他们两人,她放心,让他们看着办。 就看着办了这么多? “回夫人的话,剩下的那些,是那些商船的孝敬。他们依附咱们的船,按照规矩,得交保护费,这些这都是他们交的孝敬!夫人放心,这都是水路上的老规矩,咱们都是按照行情来收费的,架不住这一路依附的商船太多了,所以东西就稍微多了点……” 王永珠…… 一旁的石头还添了一把火:“夫人放心,这留下的都是好东西,那些便宜不值钱的,路上我们就已经顺手变卖了,这是银票——” 说着递过一个匣子,王永珠打开一看,里面放着好几张百两的银票,晃得人眼花。 第一千两百九十章 迎接 王永珠很想现在飞回京城去找杨宗保,问问他是从哪里找出来的这两个神仙下属? 这一路从京城到荆县,好吃好喝,啥事都不操心的平安到达不说,还白挣了几百两银子和半船孝敬? 这种好事都有? 一瞬间王永珠都有种冲动,要不就在这荆县和京城之间来回跑收保护费算了。 这一年下来也能发家致富了。 再看看姚大一脸憨厚,石头一脸无辜,王永珠心里有点方,不知道说啥好。 还好,很快就有人给她解围了。 因着宋重锦毕竟算是奉旨衣锦还乡,这在快到荆县之前,已经有人先将消息传到了荆县。 吕文光如今还是荆县的县太爷,收到消息后,简直是羡慕嫉妒恨。 去年还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举人,今年却青云直上,不仅是二甲传胪,更重要的是,人家现在是卫国公的世子爷了。 要知道,就算是新科二甲传胪回乡,大家也能平起平坐,他好歹还算个前辈。 可宋重锦的世子爷身份,那就大不同了。 更不用说,因为这一科的状元、探花和二甲传胪都和荆县长青书院有关,吕文光在京城的同窗,也给他来信道贺了,说有了这个功绩,想来明年的考核能得个上等,再升上一级是没有问题了。 因着宋重锦的身世,在信里还当奇闻多提了一句,吕文光就上了心。 去年,因着宋重锦的表现,吕文光本就对他十分有印象,没办法,人家夫人是杜老太医的关门弟子,连陈巡抚和朱侍郎都去道贺了的人物,想忘也忘不了。 当初他就觉得这宋重锦非池中之物,果不其然,原来是豪门遗落在外的血脉,如今回京城,不仅高中,还认祖归宗,得封世子。 这人生,简直是开挂了啊! 这样的人物,还奉旨衣锦还乡,怎么都不能得罪了。 虽然他搞不清楚,这为啥好好的世子不当,要回来省亲后就要去赤城当县令,不过后来听手下师爷提醒,说当初卫国公可是在那附近驻扎过,难不成是想让自己的儿子也去那边,比较好出成绩? 这么一想,吕文光都酸了,果然这就是有爹和没爹的区别啊。 有个好爹,什么都安排好了,比不得比不得! 自然更加不能怠慢宋重锦了。 从接到消息起,吕文光就数着日子,天天让人去码头守着。 一早上接到消息,说看到一艘官船朝着荆县方向驶来,再一算路程,应该就是宋重锦他们到了。 忙命人备轿,亲自到码头来迎接。 当然,吕文光也没忘记派人去通知杜老太医,说宋重锦他们到了。 等吕文光一行人赶到码头,一眼就看到了宋重锦。 宋重锦看到吕文光的官轿,还有后面一大帮子人,就知道今儿个恐怕还有一番应酬。 果然吕文光上前来,先是恭喜,接着就是一番夸赞,什么去年一见,就知道非池中之物,巴拉巴拉的…… 宋重锦在京城几个月功夫,已经被磨练出来好心性来,耐着性子和吕文光寒暄,还感谢当初吕文光的青眼如何如何。 这么一看,倒还相谈甚欢。 先前看到吕文光,王永珠就忙将匣子丢给了石头,只来得及吩咐一句:“先收着,回去再说。” 等吕文光上前,先见了礼。 吕文光忙卖好,说是已经派人通知了杜老太医,想来一会子杜老太医就会来了。 王永珠一听,谢过了吕文光,扭头吩咐亲兵和姚大他们,先去雇几辆马车,将行李搬上车。 那些亲兵齐声应诺,声如洪钟,气势吓人,行动迅速十分有默契,一看就是训练有素。 吕文光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多看,猜想这只怕是卫国公府的私兵。 寒暄了没多久,果然杜老太医就匆匆赶来了。 虽然宋重锦被吕文光一群人围着,可王永珠和张婆子都被亲兵围在,倒是无人打扰。 杜老太医只看了宋重锦一眼,知道他此刻没空,直接就奔王永珠来了。 亲兵还想拦一下,王永珠忙道:“这是我师父!” 亲兵们也听说过杜老太医的,忙退了开去。 杜老太医看着王永珠她们今日的排场,皱了皱眉头。 王永珠几乎也是大半年没看到杜老太医了,再见面,忍不住就笑开了花,迎了上去:“师父——” 杜老太医在王永珠走后,也确实很不习惯,再见这小徒弟,那脸就板不住了:“还知道回来啊——” 王永珠拉着杜老太医的衣袖:“师父,我可想您跟师娘了——” 杜老太医的嘴角翘了翘,清咳了一下:“都成亲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这在外头呢!”嘴里嫌弃,实际心里还是受用的。 杜老太医早就从杜仲景的信中知道了京城发生的事情,只不过这奉旨衣锦还乡的消息,还是近些日子才知道的,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他到底是在宫墙漩涡里打过滚的,知道事情蹊跷。 在外头这么人不好多问,只关切的看了看小徒弟的气色,还算不错。 跟在王永珠身后下船的杜使君本来和金壶一起都落在后头,看到杜老太医后,眼神一亮,可算见到亲人了。 忙上前要拜见杜老太医。 却看到杜老太医满眼都是小师姑,居然压根没看到他,小小少年心情低落了一下,停住了脚步。 杜老太医看徒弟没事,才有心情扫视了一下全场,在看到杜使君后,顿时也愣住了:“君哥儿怎么也在?跟着你们来的?怎么没人告诉我?” 杜使君见祖父终于看到了自己,忙上前见礼:“孙儿拜见祖父!祖父安康!” 杜老太医对弟子也好,孙儿也好,那都是严厉的形象,虽然心中激动,脸上却不显,只点点头:“起来吧!” 又看看杜使君的气色,唇红齿白,气色极好,似乎比自己走之前还胖了高了些。 心中满意,知道跟着王永珠这一路被照顾的极好。 赞许的点点头:“这小子一路上没给你们惹麻烦吧?” 王永珠忙摇头:“君哥儿乖巧懂事,怎么会惹麻烦?倒是这一路跟着我们走得快,受苦了才是。” 第一千两百九十一章 回家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最快更新!无广告! 永珠想来也会满意的。 这么想着,宋重锦也坐不住了,事情已经结束,他得回去告诉永珠这个好消息去。 因此起身就跟朱浩然告辞。 朱浩然也不虚留,只叮嘱宋重锦,回去后也要好生读书,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给他写信之类的话,还给了一张他的名帖,嘱咐着,若是到了京城,一定要让他知道之类的话。 宋重锦谢过,接了名帖就被朱浩然派人给送回了家。 随着他回家的,还有好几箱子的谢礼。 见宋重锦回来了,大家都围了上来,这几日不能出门,都想听听外面到底情况如何了。 宋重锦简短的将王永安和高进的下场交代了,不说别人,王永平先松了一口气,王永安虽然坏得无可救药,可好歹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能留得命在,就是万幸了,至于革去功名什么的,对于王永平来说,那玩意除了一年一点银米外,也没啥用。 王永贵皱皱眉头,倒是觉得便宜王永安了,害死了亲爹,又差点害了妹子,居然只是革去了功名,太便宜他了吧? 张婆子满脸的不高兴:“那个畜生害死了他爹,还参与了那什么矿的,居然没被下大牢关上十年八年?” 这不科学好吗? 宋重锦只得耐心解释:“害岳父大人的事情,口说无凭,到时候他死咬着不承认,也没办法。至于他参与私矿,因为参与的时日尚短,好些事情都不知情,倒是让他逃过了一劫。更别说,他还当堂反咬了高进一口,扯出了好些朱大人都不知道的事情,彻底将高进和那些地头蛇们的罪名给落实了。” “也勉强算是个戴罪立功!再说了,这剥去了功名,以后王永安就是个平头老百姓,他为了脱身,咬住了那些地头蛇,以后的日子只怕是难过了。” 这么一说,张婆子和王永珠还有王永贵立刻就心领神会了。 “那咱们现在能回家了吧?”张婆子见事情解决了,立刻归心似箭起来。 主要是王老柱的棺椁还停在义庄,虽然如今天气寒冷,又用着冰,倒还能保持着。 可这时日久了,也不像话啊。 可是看看宋重锦还绑着夹板的腿,张婆子又犹豫了,这女婿的腿是大事,可别因为赶路给耽误了。 “我的腿没事了,一路坐船,也累不着我。娘说得对,咱们今天先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就回七里墩去。”宋重锦也不想留在齐城,这个地方对他来说,并没有留下什么好的回忆,尤其如今是多事之秋,别看朱浩然现在对他这般客气礼遇,可毕竟是在别人的低头,怎么都要小心为上。 王家兄弟一听,终于可以回家了,一个个都忍不住露出笑容来,回去收拾行李去了。 王永珠搀扶着宋重锦,慢慢的回了房间。 房间里堆了好几个箱子,这都是朱浩然的谢礼。 王永珠随意的打开一箱子,里面都是些绫罗绸缎之类的,其他的箱子里,有书,有几件古物字画之类的,还有最后一个箱子里,用匣子装了五百两的银票。 “这朱浩然的谢礼倒是挺用心的。”王永珠翻看完毕后,指着那一箱子书道。 送银子,送绫罗绸缎和古物字画都是次要的,一箱子书,才是朱浩然态度的体现。 宋重锦眯了眯眼睛:“我这些天跟着他,听他的口风,如今皇帝对当年那些跟着太祖打下天下,得到重赏的权贵们似乎忍耐不下去了。这些年,皇帝屡开恩科,提拨新人,就是想将权利从权贵手里夺过来。” “这朱大人,就是皇帝给天下读书人树立的一个标杆,在他身边已经很是汇集了一批读书人,对皇帝忠心耿耿,能和权贵有一抗之力了。朱大人对我如此礼遇,不过是想我为他所用而已。“ ”我如今不过是个秀才,还帮不上什么忙,所以他督促我去考乡试,还给我名帖,让我去京城。这一切都一切都是为了将来,我或者能成为他的助力。当然这也是他们习惯的手段,看到一个不错的苗子,顺手施恩,投入小,可是一旦有回报,那回报可高的很!谁不乐意呢?“说到最后,宋重锦讽刺的一笑。 他不仅不傻,还尤其的敏锐,朱浩然看着温文尔雅,可是能从一个没有什么后台的新科探花,一步步的走到皇帝心腹的位置,如果真是个君子类的人物,能有今天? 每一年那么多的状元、探花,难道真的是才学不如他,还是相貌不如他? 不过是心机手段不如而已。 自己拼死救了他一命之后,也没让朱浩然的疑心少一点,反而只怕是怀疑他用的是苦肉计。 直到今日,还在试探自己对他是否坦诚。 在自己将身世和盘托出后,他才感觉到了朱浩然的放松。 能给自己名帖,这算是初步相信了自己,而且看中了自己的能力,也是给自己一个信号,如果想要更进一步,那么就要抓住这个机会。 宋重锦此刻急着回七里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也是为了让朱浩然放心,免得误会自己跟宋弘的关系,他还年轻,没有任何的根基,实力微薄,此刻如果不避嫌,卷入两人,或者是两个权利圈子中间,只怕首当其冲的就要成为炮灰了。 他要变强,要能护住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家人,可他也不会盲目的胡乱的什么船都上。 王永珠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如今齐城就是朱浩然的舞台,说不定背后还有什么,他们不过是普通百姓,在没有能力掌控或者参与的时候,还是远远的避开为上。 第二天一早,王永贵已经在码头边谈好了一条船,给足了银子,人家才愿意连棺材也一并带上路。 一家人上了船,回首齐城,只觉得唏嘘不已。 ※※※ 且说王永安被打了板子丢出县衙后,还好如今街上人不多,县衙门口尤其有士兵把守,没几个人敢在街上游荡,顶多就匆匆过路的行人看上两眼,生怕惹事上身,忙忙的就跑了。 王永安身上疼,心更疼。 趴在街上,狼狈得连乞丐都不如。 虽然没什么人,可王永安还是觉得脸面被人扒了下来,又羞又急又绝望,一口气没上来,厥了过去。 手机站: 第一千两百九十二章 恩人?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新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宋重锦单独一出来,大家立刻就认出来,他就是那个救了人的书生,顿时又激动起来。 陈巡抚看着宋重锦站在自己面前,身穿直掇,倒把他身上那股子英气遮住了几分,显得斯文了许多。 虽然人黑些,可星目俊眉,别有一番朗阔之气。 先前在茶楼没细看,此刻细细看去,不知道怎么的,觉得有几分眼熟,不过到底此刻人多,也来不及多想,只含笑拍拍宋重锦的肩膀:“不错!后生可畏,前途无量啊!” 这话也不是平白说道,今儿个这个比赛,他都看在眼里。 他对长青书院是多有为难,换做一般人,可能就心态崩了。 宋重锦不仅能稳住,还能力挽狂澜,尤其是最后,那救人的利落身手,更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管怎么说,宋重锦救了那个孩子,避免了事故的发生,对他来说,也算是帮了一个忙。 只要宋重锦不做死,保持现在这个状态,将来就不会差。 若是别人,听到巡抚对自己这般说话,早就兴奋得晕陶陶不知道在哪里了。 可宋重锦只礼貌的一笑:“大人夸奖,学生当不得!” 这般沉稳,没有得意忘形,更加让陈巡抚对宋重锦的印象好了几分,不说别的,就凭这心态,这定力,有杜老的帮扶,自己再扶上一把,将来的前程可期。 陈巡抚心里立刻转了七八十个主意,面上不显。 一旁的朱浩然虽然宦海里浮沉的年岁不及陈巡抚,可陈巡抚的心思他却猜了个七七八八。 顿时有些气闷,不说别的,这宋重锦跟自己可是先认识的,当初他也是颇为欣赏,还给了名帖,不也想着,这年轻人是个可造之才,将来说不得能为己所用。 可在荆县再度遇见,他又多了几分猜疑。 但是知道这宋重锦是杜老关门弟子的夫君后,他就知道,这年轻人,时运来了。 本来他还琢磨着,是不是打压一二,压一压宋重锦的性子,再收服为己用,如今看来,这是不行了。 因此脸上也露出宽和的笑容来,也拍拍宋重锦的肩膀:“不错不错!昨儿个看到你,本官还以为认错人了,没想到真是你!你跟本官也算是有缘了——” 宋重锦恭敬的低下头:“大人说笑了,这都是学生的福气,才能再度得遇大人!” 这一来一往的,陈巡抚就眯起来眼睛:“你们认识?” 朱浩然做浑不在意的样子:“前几个月下官不是去了一趟齐城吗?和他也有一面之缘,没想到这么巧,在荆县又遇到了!大人,您说是不是有缘分?” 这话说得含糊,陈巡抚是什么人,立刻想起,朱浩然上次去齐城可是为了私矿的事情去的,那事办得顺利,回去后,立刻就官升三级,成为了礼部侍郎。 如果只是普通的一面之缘,朱浩然怎么会记得一个秀才?看来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陈巡抚心中有了成算,脸上却笑眯眯的:“那确实是有缘分!你叫什么来着?”看向宋重锦。 宋重锦躬身道:“学生宋重锦。” “宋重锦,好名字!你今晚可得好好敬朱大人一杯!”陈巡抚摸摸胡子。 宋重锦只得点头答应了。 又寒暄了两句,宋重锦才退到一旁。 一回到长青书院的队伍,就有同窗小声的问:“宋兄,看起来两位大人十分看重你,都跟你说了这么半天了。” 宋重锦脸色不变,只淡淡的道:“两位大人只是多夸奖了我们长青书院而已。” 因着离得有些远,加上几人说话声音也不大,大家也就真以为如宋重锦所说。 唯有顾子楷知道,恐怕事情不是宋重锦说的这样,只不过他当然不会说破。 颁完奖,县令大人吕文光又上来感谢了一番陈巡抚和朱浩然,然后又宣布晚上的庆贺喜宴就在县城最大的酒楼,让大家晚上早点去。 剩下的时间,也得让这些比赛的队员回去冲个澡,修整一下,晚上才好有精力参加喜宴。 吕文光和衙门的官吏护送着陈巡抚和朱浩然回下榻的院子里休息,剩下的人也就纷纷散去,要么回家准备,要么就留下来看即将登台的大戏。 宋重锦和顾子楷他们从看台退了下来,在歇息的屋子里,路济民和几个夫子早就等待在那里了,见到他们下来,面色格外和蔼的鼓励了几句后,才让他们散去,回家去歇息一番,晚上才好打起精神来参加宴会。 宋重锦和顾子楷出了歇息的屋子,自然要去找王永珠她们。 此刻外面除了守护在看台附近维持秩序的衙役,其他的护卫早就走了个干净。 出了歇息的屋子,就好几个人扑了过来。 宋重锦机警的退后了两步,就看到三道人影噗通一下子就跪在了他面前。 “恩人!” “谢谢恩人救了我家二狗子!恩人的大恩大德,我们一辈子都不敢忘记!” “二狗子,快给恩人磕头!谢谢恩人救了你一命!” 三人中的那个女人,一边跪下来磕头,一边还拼命的按着中间那个孩子的磕头。 那个叫二狗子的孩子,结结实实的磕了好几个头。 宋重锦这才明白,忙侧开身子避开了,又伸手去扶:“快快请起,不必行此大礼!” 那妇人却死命不肯起来:“多谢恩人!恩人不知,我家男人家里几代单传,我们夫妻俩都这把年纪了,就这么一根独苗,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夫妻俩也活不下去了。” “恩人哪里是救了我家二狗子,这是救了我们全家老小的性命!我们家穷业小的,也没什么可以报答恩人的,想来恩人大人大量也不计较咱们家这点子谢礼!就只好给恩人多磕几个头,在家里给恩人立长生牌位,日日祈祷恩人高中状元!也算是尽了咱们一份心意了。” 宋重锦怎么听这话怎么有点不对劲。 倒是一直在外面等候的小五,见宋重锦出来了,立刻就跟了上来,听到这话,忍不住跳了出来。 “你们这家人可真有意思,宋秀才救了你儿子一命,换做谁家,能这么白眉赤眼,两手空空的就来谢人的?我可没见过这样谢人的!这还是救命之恩呢,以为就磕两个头就行啦?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是跪给谁看呢?宋秀才大人有大量不计较,我却看不下去了,这不是逼着人家宋秀才吗?”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两百九十三章 替他们报仇 可是再恨又能如何?两人以前颇有身家的时候都对抗不了王家,更何况如今一贫如洗? 两人都是心性坚定之人,如今家破人亡,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报仇。 虽然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大仇得报,可活着才有希望。 为了活着,为了复仇,两人隐姓埋名,什么苦都吃过,什么罪都受过。 一直在关注着王家和王氏的情况。 直到听说了王氏在卫国公府,被新认回来的卫国公大公子的岳母和夫人掌掴,还摔断了腿的消息。 两人当晚大醉了一场,虽然没有要王氏的命,可能让王氏吃这样的苦头,也让他们心中痛快了。 姚大和石头忍不住就关注起了张婆子和王永珠。 而这恰好,被杨宗保发现了。 一番交往调查后,杨宗保确认了两人的身份,和对王家的仇恨,才透露出,卫国公的大公子也曾经差点被王氏买凶杀害。 要不是他本人命大又机警,恐怕早就没命了,既然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为什么不联手起来? 姚大和石头深知以他们两人的能力,这辈子想报仇,估计都是一个笑话。 若真是和宋重锦他们联手,只怕还有一两分的机会。 再后来又听说王氏服的药有问题,让人上瘾,王家想找宋家的麻烦,却最后被宋家咬下一块肉来的消息。 这些都被杨宗保一一透露给两人听。 两人自己再慢慢去查证后,终于下定了决心,投身宋重锦和王永珠名下。 只有一个要求,替他们报仇!跟王家不死不休! 交待完一切,两人垂手站在王永珠面前,一副豁出去的架势。 王永珠倒是没想到,原来两人跟王家有这样的仇怨。 难怪两人上来就说张婆子和她是两人的恩人呢。 沉吟了片刻,看着两人看似风清云淡,可实际却青筋暴起的手,王永珠点点头:“我知道了,行了,以后你们就安心办事吧!” “一会子我要去师傅家吃饭,你们收拾出拜见礼来,再雇一辆马车来,收拾好了就出发。” 说完,王永珠将那账本和银票,丢给姚大和石头:“这账本拿回去,银票你们也收着,家里以后上上下下的开支,都从你们手里过就是了。” “月底跟我对一下帐就行,就这样吧!” 说完,转身进屋收拾去了,一会子要去杜老太医家,穿着家常的衣裳肯定不行,得换出门的衣服,还有她给两位准备的礼物,也得拿出来。 姚大和石头手忙脚乱的接住了账本和银票,好半天才醒悟过来,王永珠这是答应他们了? 两人对看一眼,都忍不住心中的激动,偌大年纪的两条汉子,眼圈泛红,你看看我,我看看,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两家的仇,总算有希望了! 得了王永珠的准话,姚大和石头越发有了干劲。 没一会子,就收拾出一份很能见人的拜见礼,沿路的各色土特产,还有几样不常见的药材,装了半马车。 等王永珠和张婆子、金壶出来,马车已经等候在门外了 姚大和石头也都在门口侯着。 王永珠只吩咐了一句:“你们留下一人看家,一人跟着我去就是了。” 说着就要上马车,那亲兵中走出两人来:“世子夫人,为了您的安全,我们兄弟也得有两个人跟着您才行。” 王永珠知道这是亲兵的职责,也不为难他们,只点点头,就上了马车。 姚大和石头互相看了一眼,姚大跟着马车,石头留在家里。 又有两名亲兵跟随在马车两旁,这才出发了。 这般架势,看得这巷子里的人,瞠目结舌,一个个咬着手指头大气都不敢出。 谁能想到,这宋秀才和他娘子,如今翻身成贵人了,看看这排场,这气势,啧啧,县太爷都比不上啊。 对门古娘子早就听了动静,在门口探头观望半日了,看对门院子里进进出出的都是彪形大汉,那眼神,看一眼就让人胆寒。 本来还准备凑上来打个招呼的心思一下子就没了,不仅如此,还拘着自己的孩子,不准出门。 此刻听王永珠也出去了,才将门打开一条缝,偷偷的看出来。 对上宋家门口凶神恶煞的两个亲兵,又胆怯的缩了回去。 王永珠一家子坐在马车上,摇摇晃晃的往杜家去,金壶有了在顾家的心理阴影,忍不住先问:“老姑,您那师父不会逼着我学医吧?” 王永珠还没回答,张婆子忍不住就给了他一记:“青天白日的,做啥美梦呢?还逼着你学医?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那块材料不?你求着人家老爷子,人家老爷子都不稀罕答应你!” “就你老姑这么聪明的人,都是求了人家老爷子多久,人家才松口的!你当人家老爷子是隔壁村的郎中呢?去了杜家给老娘老实点,不会说话别说,憋不死你!知道不?” 金壶一听不用学医,顿时松了一口气,即使被张婆子骂,也满脸笑容的点头:“奶,你放心吧!我保管一句话都不说,只吃饭中不?” 张婆子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王永珠笑着道:“去了不说话也不行啊,杜家君哥儿不是刚回去么,你们这一路一起吃住的情谊,难道去了招呼都不打一个?” 金壶连忙摆手:“我可高攀不上!杜家大少爷这种秀秀气气斯斯文文的公子哥,那活该是跟那些秀才举人们打交道的,我跟他们可说不到一起去。” 居然是有几分嫌弃的意思。 王永珠倒是有了兴趣:“我看你们一路说得还不错,怎么说不到一起去了?” 金壶苦着脸:“老姑,你是不知道啊,我以前以为读书人都跟我姑父和二——那啥一样,虽然会读书认字,可说话我能听懂,办事也爽快。” “可这杜家大少爷,说话那个文绉绉的,吃饭就吃饭,非得叫用膳;解手就解手,非得说出恭;晚上睡觉就完事了,人家说叫安寝。我这听了一路,头都大了!还天天跟我称兄道弟,开口就是金壶兄,闭口就是金壶兄,叫我金壶就完了,后面带个兄字,我都差点以为我叫金壶兄了!” “还有,吃个饭还忒多讲究,什么喜欢的菜也不能超过三筷子,什么吃饭要吃七八分饱,还有一堆规矩。跟他住一个屋吃饭,这一路我就没吃饱过!我才吃两个馒头,再拿第三个,他们主仆看我的眼神,就跟我是饭桶一样!” “老姑,不瞒你说,今儿个回到荆县,到了家,我中午才算吃了一顿饱!”金壶说起来真是一肚子的苦水。 第一千两百九十四章 晾一晾 王永珠听着金壶的控诉,真是闻者伤心,听着流泪,她却只想笑。 张婆子也没忍住:“你傻啊?你在外头还跟着人家跑商队,你是咋跑的?连饭都混不饱?好歹还是你老姑和姑爹的船,你就混成这个怂样?” 金壶委屈极了:“奶,老姑,我这不是也为了咱们王家的面子么?被人当饭桶我难道有脸不成?” 张婆子一听,小样,你膨胀了是吧?都敢顶嘴了? 伸手就拎过金壶的耳朵,叭叭一顿训。 王永珠看着张婆子这般活力十足的样,嘴角忍不住翘了翘,娘离开了京城,果然压抑的性子就复原了。 一路热热闹闹的到了杜家门口,太阳刚下山。 管事从下半晌就在门口守着,看着马车到了,忙迎了上来。 “小姐和老太太来了,快里面请,咱们夫人和老爷等候多时了。” 说着就要在前头带路。 王永珠摆摆手:“不用了这么麻烦了,师父家还用得着你带路?我给师父和师娘带了些路上买的土特产,不值什么钱,就图个新鲜。还有我这带着对几个人,也麻烦给安排一下。” 管事的忙躬身答应着下去了。 径直进了后院,杜老太医和齐夫人正和杜使君说话,听到人说王永珠他们来了,还来不及说让人请进来,王永珠就已经和张婆子进来了。 张婆子和杜老太医、齐夫人见礼完毕。 王永珠就上前,砰砰给杜老太医和齐夫人磕了几个头,还不等杜老太医喊起,就自己站起来,搂着齐夫人的胳膊就喊:“师娘,我好想你!几个月没见,师娘你都瘦了,可是想我想瘦得?咱们娘俩真是心有灵犀,您看我想你也想瘦了——” 说着还伸出自己的胳膊来给齐夫人看。 齐夫人被哄得合不拢嘴,“是是是,都是想你想瘦的!” 杜老太医忍不住翻个白眼:“你那是抽条!张嘴就会哄人,也就你师娘吃你这一套。” 王永珠早就不怕杜老太医了,只冲着齐夫人挤眉弄眼:“师娘,我师父这是吃醋了,我想您了没想他呢!” 齐夫人扭头看一眼自家老爷那别扭的样子,附和道:“对!他吃醋了,咱们别理他!” 一面就拉着王永珠嘘寒问暖,问路上辛苦不辛苦?又说杜使君给他们一路添麻烦了,又谢张婆子。 一时说得一团热闹,和气融融。 杜使君傻眼了,自家祖父一贯是严厉的,就是祖母也不是慈和型的,影响中的祖母,看着自家娘的时候,几乎都是皱着眉头,带着几分忍耐。 这般宽和纵容的模样,还真没见过。 再回想在码头上,自家祖父也是一眼先看到小师姑,然后才发现自己的,忍不住就心酸起来。 这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王永珠是他们亲生的,自己是捡来的呢。 金壶十分淡定,在七里墩的时候,自家奶偏心自己老姑那模样,比起这个来,只有更偏心看中的,他早就习惯了。 再看杜使君那傻样,忍不住油然而生一种优越感:才这么点小阵仗就受不了了?以后还会有更让你受不了的。 分宾主坐下了,杜老太医最关心的还是王永珠和宋重锦到京城发生的一切,虽然有书信往来,可终究不够详细。 这一去几个月,宋重锦中进士也就罢了,如何认父亲,又如何成了世子,还有和顾家认亲仪式,发配赤城县一事。 不过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就让人目不暇接,反应不过来。 还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是如何凶险呢。 看了一下屋子里,杜老太医直接道:“君哥儿,听说金壶和你在船上同吃同住,他照顾你颇多,今儿个金壶来了,你是主人,也带着金壶在外头逛逛去。” 杜使君明白,这是他们大人有重要的事情要谈,要把他们小孩子支开。 点点头,应了一声是,扭头就对金壶做了请的手势。 金壶也不傻,爽快的就跟着杜使君退了出去。 杜使君也是初来乍到,他自己连这杜老太医在荆县的老宅子都没摸清楚呢,如何带金壶逛逛? 出了院子门,都不知道往哪边走。 好在金壶也没心思跟着杜使君逛,他回到荆县后,感觉那是如鱼得水,有种回到自家的轻松感。 今日就算出门见客,也没穿那一身中看不中用的衣裳,只穿寻常的布衣,此刻也不讲究,一屁股坐在门槛上:“就在这里守着吧,也免得有人进去偷听了。” 杜使君看金壶如此大大咧咧,居然就坐在门槛上,想说点什么,到底来者是客,也就吞了话头。 犹豫了一会,也撩起袍子,小心翼翼拿帕子垫在门槛上,才坐了下来。 两人都没说话,好一会,杜使君试探着打听起王永珠的情况来。 先前在京城,只知道她是小师姑,是祖父受的关门弟子,虽然家世普通,是个农家女,不过嫁给了举人,自己又会做生意赚点银子。 后来能成为世子夫人,纯属运气好,嫁了个好男人罢了。 这还是言氏这个亲娘时刻念叨,他记在心里的。 回荆县前,言氏拦着不让的时候,杜使君听杜仲景说过一句话:那是君哥儿的嫡亲祖父,能害他不成?自然是会小心照顾的,用不着咱们操心。 他毕竟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父母,到千里之外,心里也是害怕的。 是父亲这句话,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他来的不是别处,是自家的祖父,杜家的祖宅,有什么可怕的? 可到了荆县后,杜使君发现,一切和他想象的都不一样。 他以为祖父和祖母会嘘寒问暖,会格外惊喜,如同在京城一般,将他捧在手心里,可是并没有。 祖父从码头将他拎回家,一路并未多问。 到了家,拜见了祖母,祖母也不过问了两句家常话,就给他安排了位置,让他休息。 荆县,似乎没有他想象的那般欢迎他? 杜使君颇为失落,还只安慰祖父和祖母就是这样的性子。 可看到祖父和祖母见到小师姑后的样子,杜使君的心就难受起来。 他在杜家是嫡长子,父亲母亲疼爱,寄予厚望,出门也多是人捧着,还从来没有遭到这样的冷遇。 等杜使君和金壶出了院子门,王永珠才撇撇嘴,“大师兄真是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居然要咱们都晾一晾君哥儿,他不怕把父子情给晾凉了,我还怕君哥儿不喜欢我这个小师姑呢!” 第一千两百九十六章 红颜薄命 “齐乐当年是名满京城的名媛才女,长得明艳动人,性格又大方爽快,不知道是多少豪门子弟心中不可亵渎的仙子。” “当时她是长阳长公主的伴读,经常出入宫廷,和几位皇子关系也十分交好。据说已经被内定成了皇子妃,就看是哪位皇子有福气能娶她回家了。” “因着这个,那些皇子们人人都在齐乐面前羡殷勤,一时京城之中,齐乐风头无两。后来,齐大学士因为得罪了先帝,被罢免官职,四处游历,齐家人都低调行事。” “可齐乐却还是风光依旧,后来齐大学士被启用,听说还有齐乐在其中的手笔,不知怎么说动了先皇,先皇龙颜大悦,才将齐大学士召回。” “按理说这是好事,可齐大学士回来后,十分生气,将齐乐关在家中一个月不许她出门。不管是谁家来求情,皇亲贵族,皇子亲来,都被拒之门外。” “后来,还是宫中发了旨意,说是宫宴,点名要齐乐进宫,齐大学士,才将齐乐放了出来,这一放出来,就出了事——” 说到这里,齐夫人喝了一口茶,定了定神,才继续道:“那次宫宴好像是为了迎接各国使节,当时齐乐还在宫宴上大放异彩,皇帝还亲口夸赞过她。没想到,宫宴结束后,齐乐就留宿在宫中,以往她也经常如此,被长阳长公主留在宫里住上几日,大家都没当回事。” “哪曾想,这后半夜就出了大事,一夜之间,宫里就死了几百口人,有宫女太监,听说还死了几个贵人。齐呢那一夜后,就再也没出现在人前了。” “有人说,齐乐那一晚上,也死在宫里了,有人说,齐乐被毁容,然后被齐家接回去,远远的嫁了了事。还有人说,齐乐卷入了宫里的阴谋,被宫里秘密处死了,个说纷纭。” “齐家没多久就对外说,已经将齐乐嫁到外地去了,再问就什么都不说了。后来,所有问齐乐的人家,都被宫里怪罪。大家都不傻,知道这齐乐只怕是宫里的忌讳,就再也无人提起了。” “当初轰轰烈烈的一个人,就这么悄然无息的不知所踪了。那一段时间,京城贵女们,都物伤其类,只觉世事无常。再后来,过了约一年,不知道怎么的,齐家就触怒了先帝,然后就直接抄家发配了。” 说到当初那一夜,几十年过去了,齐夫人眼中都还残留惊恐之意。 王永珠将齐夫人说的,在心里细细的揣摩了半日,和卫国公老夫人说的话一相印证,一个艳丽如牡丹花,娇艳动京城的女子形象跃然而出。 只可惜红颜薄命,不知道是那一夜就死在了宫中,还是侥幸逃脱,要隐姓埋名的躲藏起来。 以王永珠的猜度,恐怕后一种可能性更大一些。 也不知道,这后来齐大学士所谓的触怒先帝,是不是还和齐欢有关,不然怎么先帝会说齐大学士欺君? 莫非是齐大学士冒着欺君的风险,将齐乐远远的送走的缘故? 可是,那皇帝又一直追查齐家人的下落,连齐欢的尸骨都不放过又为了什么? 那个小金印又从何而来? 王永珠倒是越猜越多疑问,干脆也就不多想了。 谢过了齐夫人,就打算告辞。 齐夫人回忆起了当年,也有些精神不济,也没心情送客,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王永珠搀扶着张婆子走到门口,就听到齐夫人悠悠的声音响起:“永珠,不要再查下去了!当年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古来今往,凡是涉及到皇家私密的,从来都没有好结果!千万别查!” 王永珠只回头说了一声:“师娘你放心!” 却没有直面回应齐夫人的话。 走出老远,还能听到齐夫人的一声轻叹。 张婆子虽然不懂这些,可也听得出来,兹事体大,想说什么,看着闺女的脸色,还是把话给吞了下去。 那边宋重锦和杜老太爷的话也说完了,正和金壶在外头等候着她们母女,将两人出来,笑着迎了上来:“娘,永珠,咱们回家吧!” 出来,上了姚大安排好的马车,一路回家,金壶想说点什么,可看看自家奶的神色,十分有眼色的装自己不存在。 一路无话。 回到家,金壶十分机灵的就说自己困了,钻回自己的屋子去了。 王永珠三人却没有睡意。 在上房里,让谷雨送上茶水,在门口守着。 先商量明日祭拜齐欢的事情。 这才是正理,如今衣锦还乡,高中进士,自然是要告慰齐欢的在天之灵。 宋重锦也是这个意思。 王永珠就吩咐谷雨将姚大和石头叫来,吩咐明日一早就去采买祭拜用的东西去。 姚大和石头听了,领命下去了。 王永珠就要说今日在杜家的事情,张婆子却站了起来,打了个哈欠:“时候不早了,我老婆子年纪大了,不比你们年轻人,熬不住了。你们有事回自己的屋里商量去,我先歇下了!” 说着就要赶人。 王永珠知道,这是张婆子避嫌,涉及到齐家,她这个齐家外孙的岳母掺和实在不像。 再看宋重锦似乎也有事情跟自己商量,这齐家牵涉到事情太多,她也不想让张婆子知道太多,免得她担心。 也就从善如流的站起来,叮嘱了张婆子几句,跟宋重锦回了房。 宋重锦先开口。 他今日赴宴,自然不同往日,席上所有的人,那都是恭恭敬敬,一口一个宋大人,还有更奸猾一些的,更是一口一个世子爷或者世子大人。 满目看去,都是殷勤的笑脸,满耳听着,都是阿谀之词。 即使宋重锦心中再不耐烦,也耐着性子,跟人打招呼。 还好他一贯冷脸,也无人说他冷傲,反倒觉得他能点头示意一番,就已经是极为平易近人了。 想这荆县,从吕文光算起,又能有几人,能有幸和国公爷家的世子一起吃饭的? 这说出去,能吹上半辈子好吗? 大家都争相抢着给宋重锦接风洗尘,若是都答应下来,恐怕宋重锦每日啥都不干,就能从月头吃到月尾去。 宋重锦自然没心思理他们,不过他在翰林院里,有顾长卿指教,还有宋弘带着,也学会了几分圆滑了。 只推说,大家的好意心领了,只是不得闲,明日要去祭拜母亲。 后日他做东,在酒楼定席面,谢长青书院的院长和夫子们,请吕文光和县尉还有县丞还有几个名声不错的乡绅作陪。 大后日,他再回请大家。 然后就要启程回老家,毕竟圣旨说了,让他回乡省亲呢,耽误不得。 这么一说,谁还敢说个不字?更何况,宋重锦也还算面面俱到,来者都回请了一番,回去后也能说,曾经吃过国公世子请的席呢。 才算脱了身。 第一千两百九十七章 拜祭 先前他跟杜老太医在书房,说了些朝堂上的事情。 王永珠虽然也说了京城的事情,宋重锦也没有隐瞒过她,只是,有些事情,朝中的事情,还是宋重锦亲自说来,更为详细。 杜老太医曾经也是皇帝身边最为信任的人,自然更为了解皇帝。 细细问过宋重锦后,又思忖了半日,才道:“当今陛下,心计极为深远。当日他为皇子之日,在诸位皇子中,名声并不显。然后最后却是陛下荣登大宝,可见其手段心机心性。” “你走后,恐怕京城一时不得安稳了,我说老大怎么会将君哥儿送到荆县来,恐怕也是担心,君哥儿如果不到荆县来,按照京城那边不成文的规矩,就该入太学院了。” “如今陛下一手促成了这文武之争,太学院的学生年轻气盛,容易被煽动,太容易出事了。这才将君哥儿送出来,也好避开这一阵。” “陛下借着你的名头,掀起了文武之争,也将你摘了出来,算是福祸相抵了。只是,发配你到赤城去,恐怕还有深意。” “我猜度着,只怕齐家的事情,恐怕还有后续。哪里如今是齐家已知的唯一的血脉,说不得陛下是以你为饵,引出他想引出的人。不然不会如此大费周章!” 宋重锦此刻将杜老太医的看法说出来,王永珠心中一动。 将齐夫人那边得来的齐乐的消息一说,两人对视了一眼。 恐怕这里面有联系! 只是如今齐乐生死不知,此事也只得走一步看一步。 就算真如杜老太医说的,真能引出什么人来,也能解他们心头之惑。 到底明日还要去拜祭齐欢,两人也不敢再多说,也就沉沉睡去。 不知道是不是回到熟悉的地方,特别放松缘故,王永珠这一觉睡得特别的香甜。 等醒来,早饭都已经得了,张婆子和宋重锦还有金壶都等着她。 匆忙吃了早饭,两人都换了衣裳,宋重锦着七品官服,王永珠着孺人命妇服,带着各色祭品,被围随着浩浩荡荡,朝着城外的庄子而去。 这一路,前头有亲兵开道,后头有亲兵拱卫,虽然没有县太爷那般,还要鸣锣开道,可就看着那亲兵浑身的煞气,百姓们都纷纷避让开来。 一个个在路边,踮起脚尖,伸长脖子的往中间看。 毕竟宋重锦这才离开荆县不过半年左右,他长得又极为有特色,去年五月的龙舟赛又格外出风头,荆县的老百姓们一看就想起来了。 “这不是去年龙舟赛那个救人的举人老爷吗?这是中进士,当官了?” “你才知道啊?这位可不得了,不仅是今年的新科二甲传胪,据说还是京城国公爷流落在外的骨肉,已经被认回去了,还被封为世子爷了呢!” “这算什么?这位大人可是奉旨回乡省亲呢!有这份荣耀的,据说本朝以来,还是第一个呢!” “你们还不知道吧?这位大人,回乡省亲后就直接要去任地上任了——” “可不是,你们没看到,这位大人今儿个是去拜祭亲人,咱们县太爷,还有其他老爷们,一早的都让家里的管事去采买祭品呢——” …… 消息灵通的,七嘴八舌的就爆料起来。 听得周围的百姓一愣一愣的。 再看向那道路中,骑在马上,一身官袍威风凛凛的宋重锦,眼中不由得都流露出敬畏之色来。 好不容易看着宋重锦一行人经过了,才有人小声的道:“那后面马车里的,可是大人的那位乡下娘子?” “那是当然!” “那位娘子可真好命,这跟着就翻身成了官家夫人了!” “可不是,这位大人也是个好的,中了进士,又认了个贵人爹,也没休了糟糠妻——” “可不是,宋大人看着面相冷些,心肠倒是好!不然去年能救人?” …… 宋重锦和王永珠去得远了,倒是没听到这些话。 人群中,古娘子听了这话,却忍不住咂舌,她本以为对门是秀才高中进士了,才有那样的派头。 没想到,这以前对门那冷面的举人老爷,居然是京城里贵人的血脉? 哎呦呦,他家居然跟世子大人成了邻居?他家两个儿子还吃了世子夫人做的吃食呢! 这么一想,古娘子就站不住了,拎起裙子,咕咚咕咚往家跑去。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若是再能跟那世子夫人见上一面,说上两句话,也是大有好处的。 她得回家找当家的商量去。 街道的另外一边,小五站在人群里,看着远去的队伍,又是激动,又是有些忐忑。 恩人回来了!这是莫大的好消息! 尤其是恩人高中,还是什么世子爷,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官,可听起来似乎就很不得了。 再看恩人今天这出行的架势,他若是想去见见恩人一家,给磕个头请个安,是不是也不能够了? 他还不知道,恩人对他伺候的院子的花草可满意不满意? 恩人走后,他每个月就要去几次,跟看门的都熟悉了,恩人院子里的花草,都是他一手养大的。 恩人应该会喜欢吧? 看着队伍终于拐个弯,消失不见,小五失落的低下了头。 果不其然,如那些街坊所说,等到宋重锦他们出了城,到了庄子上。 将备好的祭品往齐欢的墓前一一摆开,宋重锦和王永珠一起给齐欢磕头,来得及在心里说上两句:娘,儿子没给您丢脸!儿子中了进士了!还被皇帝钦点为赤城县的县令,不日就要上任了。 赤城县您知道吗?那是齐家当年流放之地。儿子此去,娘无需担心—— 这话还没说完,石头就来通报,说吕文光和其他人也都送祭品来了。 没奈何,宋重锦只得起身,亲自去迎接道谢。 等到送走这些人,都已经是过午时了。 还好姚大已经带着丁婆子和米面菜蔬到庄子里,让庄子里看守家里的女人一起,弄了顿简便的午饭。 吃了午饭,中午的阳光照在人身上已经有些热了,干脆就都在庄子里歇到了下半晌,太阳没那么厉害了,才回城。 一进巷子,马车一停,王永珠刚掀开车帘子,就听到对面古娘子家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古娘子走了出来。 见到王永珠一愣,不过马上就堆起了笑脸:“王娘子,哎呀,不对,王夫人!恭喜贺喜啊——” 第一千两百九十八章 古娘子的主意 王永珠也笑着点头:“古娘子,好久不见,家里一向可好?” 古娘子笑得殷勤极了,上前打起马车帘子将王永珠给搀扶下车:“托宋大人和王夫人的福,都好都好!我说昨儿个一早,就听到喜鹊在对面院子里叫个不停,原来是应在这里。” “当初我就看宋大人就是那做官的样子,果让没让我猜错!哎呦喂,这不仅是大人家的福气和喜事,也是我们这整条街的福气和喜事啊。” “昨儿个大人和夫人刚回来,要收拾屋子,咱们不敢打扰,什么时候得闲了,咱们街坊邻居都说要凑上一桌,也请宋大人和夫人去坐坐,沾沾两位的福气才好呢。” 王永珠一个不查,被古娘子挽住了胳膊,倒是不好抽回来,只得扶着她的胳膊下了马车。 本来应该先下车的宋重锦,看到古娘子掀开车帘子,又伸手搀扶王永珠,倒是不好下车了,只得避让了一下。 本以为古娘子说完就该放手的,没曾想,古娘子倒是挽着王永珠就不撒手了,生怕她跑了似的。 而且一张嘴,那是叭叭的说个不停。 古娘子也是没法子,她在街上看到了宋重锦和王永珠出门的那等威风后,就跑回家,跟自家男人和婆母商量着,好歹也是街坊邻居,以前相处的还算不错。 这人家都当官了,不说别的,只要这宋大人在县令面前说上两句好话,他们家就受用不尽了。 这王永珠和宋重锦虽然不在家,可张婆子在家的。 古娘子到底跟王永珠她们做过邻居,知道宋重锦两夫妻极为敬重张婆子。 就想着趁着王永珠夫妻不在家,她好生哄着张婆子,拍拍马屁,哄得张婆子高兴了,在宋重锦面前说说自家的好话,说不得这事就成了。 可她想得到是挺美的,兴冲冲地一出院子,还没走近呢,那宋大人门口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就瞪着牛眼大的眼珠子,杀气腾腾的就看了过来。 这门口守卫的自然是卫国公给的亲兵,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浑身的煞气,那是一般人看了就浑身直哆嗦的。 古娘子也只是个普通妇人,这一眼一瞪,她腿就软了,差点没跪在地上。 本来往宋家去的腿,不由自主的就转了个弯,朝着路口而去。 出了路口,才感觉那两道利箭一般的视线消失了,古娘子才松了一口气。 酝酿了好半日,才低着头跟做贼一样,溜回了家。 也不敢开门了,也不敢出来,只得搬个小板凳守在大门后面,不时的透过门缝瞅上那么两眼。 好不容易看到王永珠和宋重锦的马车回来了,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咬牙冲了出来。 她也知道,这王永珠还算好说话,不是那发达了,就翻脸不认人的人,因此,也就仗着王永珠的好性子,厚着脸皮站着不肯走。 心里想着,若是别人看到了,知道她跟这宋大人的夫人这般亲近,也得高看她一眼不是? 古娘子打的主意,王永珠一眼就看穿了。 一来,当初住在这里,街坊邻居虽然有极品的,倒也还和气。 古娘子一家,虽然有些小毛病,倒也不是不能容忍,开始的时候,也帮了他们不少小忙。如今不过是想借着他们的,长长自家的体面,让人高看一眼,倒也无妨。 二来,这当官后名声尤其重要,这次回乡,天晓得多少双眼睛看着。 若是对街坊邻居都不耐烦,拒之门外,恐怕就有人指着这个说闲话了。 因此也就顺着古娘子的话道:“古娘子客气了!当初我们住在这里,多亏了街坊邻居照应,这次回来,本就该我们请街坊邻居坐坐的,哪里能让大家破费?” “还要烦请古娘子通知一下大家,大后日就在这巷子里,摆上流水席,请大家赏光来坐坐。” 古娘子一听,眼睛一亮,这可更好了。 当下一拍胸口:“夫人请放心,都教给我好了!保管都通知到!后日办流水席,这家伙什还有帮工什么的,夫人也别找别人,都交给我们就是了。这街坊邻居的,能给大人和夫人帮上忙,也是咱们的福气。” “就这么说好了,那我就不叨扰大人和夫人了,先回去了——”说着,乐滋滋的回自己院子去了。 王永珠和宋重锦对视一眼,才携手进了屋子。 张婆子今日没去,在家歇息,早就听门口的守卫来报,说对门有个鬼鬼祟祟的娘们,一看就不是好人,眼神一个劲的往这边瞟,还想凑上前来。 被他们兄弟给瞪回去了还不死心,搬着小板凳坐在门后看着呢,说不得就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问张婆子,认不认识这娘们?是不是以前跟自家世子爷和世子夫人不对付?要不要他们兄弟去将人给捉来教训一顿。 张婆子一听,就知道是对门的古娘子,这恐怕是知道自家女婿发达了,要来蹭热灶好处的。 只做不知,让守卫拦着不让人登门就是了。 一面又叮嘱吴婆子和两个丫头不许出门,也不许跟人随便说家里的事情。 此刻王永珠和宋重锦回来,张婆子也就要跟二人商量这事。 听王永珠说要开流水席宴请街坊四邻,张婆子连连点头:“这才是正理,如今女婿可是官身了,名声最重要。尤其是这街坊四邻的,咱们高中了回来,连饭都不请,也着实说不过去。尤其是在那起子小人嘴里,指不定怎么背后怎么说咱们呢。” “只破费点银子钱,就能堵了那些人的嘴。再说了,吃人嘴软,这街坊四邻的,吃了咱家的流水席,若是还说不好,只怕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只是这流水席也有讲究,不能太好,太好了扎人眼。也不能太差,太差了岂不是说咱们没排面,小气?到时候银子钱花了还不落好。捡那中不溜丢的席面来。” “我估摸着到时候不仅这街坊邻居要来,恐怕这四周的人知道消息了,都要来凑个趣,沾个喜气。到时候人家就算送两个鸡蛋上门,那也是好意,不能将人赶出去不是?” “所以,得事先都准备好了,万一到时候吃到一半,没菜饭了,那就丢人了!咱们娘俩得好好合计合计才是。” 张婆子在京城里,一身本事无用武之地,憋着难受。 这回到荆县,终于找到了点感觉。 尤其是今儿个一说流水席,看自家闺女一脸居然还有这么多讲究的表情,顿时来了精神。 第一千两百九十九章 流水席 什么要宰几头猪,几头羊,多少尾鱼,还有几只鸡? 又要买什么菜蔬? 席面有多少讲究,是六六大顺?还是八八大发?或者是十全十美? 一般宋重锦这种情况,要么六道大菜,要么就是八道菜,冷热荤素都要搭配好才行。 张婆子生活了这大半辈子,对这些习俗那是十分了解,信手拈来,说得头头是道。 王永珠听得是一头雾水。 请个客而已,做了菜往上流水一样的送不就是了?咋还这么多讲究? 张婆子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家闺女,这里面的道道可多了,要不是自己的亲闺女,她会这么倾囊相授? 别人家想学,她还不爱教呢。 可转念一想,自己闺女不爱学就不爱学吧,如今她是官夫人了,这些小事有她这当娘的在,也能给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当下直接道:“行了,这流水席就交给我了,你也别愁眉苦脸的了。也就是我惯着你——” 王永珠嘿嘿一笑,顺手推舟:“那就辛苦娘了!我就偷一次懒了!不过娘放心,我给你找两个好帮手,有啥事,吩咐他们一声就是了。” 说着让将姚大和石头叫来。 这么能干的两个下属,自然要多用用才好。 姚大和石头还真没办过这种流水席,听了张婆子的描述,倒是觉得有几分意思,三人倒是极为有兴致的到一旁讨论去了。 什么请哪一家的红案师傅,需要买多少柴米油盐,帮工要请多少,还有桌椅碗筷什么的,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王永珠乐得当甩手掌柜,拉着宋重锦到院子里,往躺椅上一躺,缓缓的摇着,看着晚霞漫天,只觉得这日子才叫舒坦。 接下来,一家子上下都忙了起来,王永珠说是偷闲,要操心的事情也不少。 这要去赤城县,如今可不是她以前的年代,出门只要有钱,啥都能买到。 这个时候,出趟门,那真是连家一起搬的,什么被褥铺盖,什么衣裳,还有这一路遥远,锅碗瓢盆,油盐酱醋茶,一样都不能少。 尤其是赤城那边天气比这边苦寒,这上上下下三十来口人的被褥肯定要厚厚的,还有衣裳,他们出发到赤城,那边估计已经是天冷了。 棉花的袄子不一定能扛得住边塞的风雪,只怕还得给每人都寻摸上皮袄才行。 再有,赤城那边,听说土地极少,也不知道吃菜方便不?王永珠琢磨着,只怕还得多带些蔬菜种子才行。 光清单就列了好几张,有些东西能采购齐备,有些东西一时还买不齐全,还得耐心等着。 因着这个,王永珠倒是将石头抽出来,专门负责采购这些东西,以免到时候临出发了才发现,这个没有,那个不够。 只让姚大负责家里的日常和流水席面,也尽够了。 第二日,宴请长青书院的院长和夫子,宋重锦特地将杜使君给带上了,在院长和夫子面前刷个脸熟。 杜使君也得了杜老太医的叮嘱,知道这是宋重锦给他铺路,有宋重锦的引荐,比其他学子,自然更得看重。 在宴席上倒是表现得十分得体,一直跟在宋重锦身后,十分有眼色,该斟酒的时候就斟酒,该腼腆一笑的时候就笑,十足一个有几分羞涩,但是家教极好,天份也还不错的少年形象。 长青书院的院长和夫子,本就十分看重宋重锦,这次他高中二甲传胪,虽然不敌谢朗的状元。 可架不住宋重锦背后有顾家,有卫国公府,不出意外,将来这前程可比谢朗要好。 更不用说,宋重锦这次宴请长青书院的夫子,让大家对他的印象极好。 虽然人人都说尊师重道,那些高中进士的学生们,高中之后,都一心只谋图前程去了,真正让他们放在心上的,那都是授业恩师,如同父母。 他们这样书院的夫子,也不过是见到的时候尊称一声夫子,就已经很不错了。 哪里有像宋重锦这样,回来后,书院里教导过他的夫子,都有一份谢师礼不说,还专程办谢师宴来感谢? 而且宴席上,宋重锦如今已经是官身,却依旧执子侄礼,敬陪末座,对院长和各位夫子也是极为尊重的。 就只这份尊重,就足够让夫子们对宋重锦格外的认同了。 因此宋重锦这么明晃晃的带着杜使君出席谢师宴,也开门见山说了,这是杜老太医的孙子,为人诚孝,放弃京城的优渥生活,来荆县伺奉祖父母。 读书也还有几分天份,久慕长青书院的大名,想入书院读书。 不管是院长和夫子,这个时候,怎么会不给宋重锦这个面子?都笑眯眯的答应了。 杜使君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回家后,杜老太医问他,今日跟着去,可看明白了什么? 杜使君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又似乎什么都没明白。 杜老太医本身性子就不是什么善于教导之人,不然当初教导王永珠,也不至于粗暴的就是丢书过去让她背。 也亏得王永珠记性好,又一心想学医术,才坚持了下来,换做别人,只怕只这背书就能吓跑了。 他不耐烦跟杜使君细细分说,想了想,干脆的道:“既然你看不明白,这样吧,过两日你小师姑和姑父会回乡下,你也跟着去,多看看,就算现在不明白,以后也会明白的。” 然后十分利落的就将皮球踢给了王永珠和宋重锦。 王永珠和宋重锦这边还不知道,已经被杜老太医安排了带孩子的任务。 正忙着摆一日的流水席,不管是谁,用张婆子的话说,就算是随便包张红纸,或者拿两个鸡蛋也好,一把小米也罢,都能来坐席。 这一日,这条街上得闲的男女老少,都来帮忙。 一个个从自家搬出桌椅板凳,还有碗筷来。 女人们早早的就跟着古娘子来帮忙择菜,淘米蒸饭。 从酒楼请来的红案师傅也大展身手,拿出了压箱底的手艺,那肉香飘过了几条街,勾得人只吞口水。 那帮忙的女人们,看着那案上被宰杀好,洗得白白净净的猪和羊,闻着那香味,一个个咂舌不已。 一般人家里,这样的席面已经是上等的了,也就开个十来桌就很是阔绰了。 这要是开流水席,那得费多少银子钱啊? 小孩子们不懂事,只知道今天能吃到肉,都呼朋唤友的在巷子里钻来跑去,兴奋得尖叫。 等到菜上桌子,果然,四道热菜四道凉菜。 热菜有猪肉炖粉条、鸡肉炖蘑菇、一盘红烧鱼块、还有一碗羊肉杂碎汤,四道凉菜虽然都是素菜,可也都油水十足。 馍馍和糙米饭管够。 菜一上桌,几乎就听不到人说话,只看到筷子如飞,人人都使出了浑身的本事,恨不得长出两张嘴,两双手来。 第一千三百章 太天真了 流水席,顾名思义,那就是流水的坐席的人还在吃,后面就已经有人等着了。 几乎是坐席的每个人后面,都有一个或者几个等着的人虎视眈眈。 吃得慢些,还要被人念叨几句。 若是那脸皮薄些的,被人这么盯着,那几乎都吃不下去饭。 当然,能来吃流水席的,就没有脸皮薄的。 尤其是那些彪悍的婆娘们,怀里抱着一个,背上背着一个,手里还牵着一个,一窝蜂的将席面给围住了。 那吃席面的人,去添碗饭,或者去加个馍馍回来,那位置就被人已经给占住了。 脾气好的也就一笑,站在一旁,凑合着吃完也就是了。 脾气不好的,口角起来,那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还有那眼皮子浅的,肉菜一上来,恨不得就扑上去都抢到自己怀里来。 菜只要一上桌,转眼就没了。 筷子略微慢点,就只能看着空盘子发呆了。 尤其是那些孩子们,连空盘子都不放过,拿馍馍仔细将那盘子上的肉汁都沾干净了。 吃好了的人下席,后面等着的人,为了那个位置,都恨不得打起来。 还好张婆子一贯有经验,早就让那二十个亲兵在巷子里巡视,若是有人想打架,只一眼瞪过去,这些人就老实了。 一时倒还算安分。 巷子口,姚大和石头摆了一张桌子在门口,桌子上铺着红色的礼簿,登记客人的随礼。 饶是姚大和石头也算见过世面的人,可看着这礼簿上大都是几枚鸡蛋,两把菜干这样的随礼。 能送上一块布头,两包点心,就已经是厚礼了。 姚大看着这礼簿,心里一算账,再看看外头,那排着长队,等着坐席的人,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低声道:“这一日的流水席,这么吃下去,得亏多少银子啊?” 石头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忍不住问:“咱们备下的那些菜和米面够不够吃啊?我看这架势,有点玄啊?” 姚大心里也没底,“应该够吧?老太太说了,办这事她有经验,我还特地采买的时候多加了两成呢——” 果然,都下半晌了,这来的客人还没有少的迹象。 后厨的几位师傅都已经抡不动炒勺了,柴火也快不够用了,那馍馍已经不够时间发面了,只得蒸米饭还快些。 帮工的女人们换了好几拨了,都还忙不过来。 姚大和石头见势头不对,忙进去禀告。 张婆子也没料到,她都已经估算了,除了这街坊邻居,这附近的人就算全来,也够用。 没想到,这几乎半城的人都来了。 能咋办?都说了一日的流水席,就是跪着也得办完。 时间紧,姚大和石头分头去采买,加上杜家知道了,也派人来帮忙。 县城知道今天宋重锦办流水席,这阵势,几十年都没有过,老人们都啧啧称奇。 那些采买也都给宋重锦面子,总算又临时凑了些菜肉,还有糙米什么的,总算支应到了结束。 天都黑了,累得是人仰马翻。 后厨的大师傅们胳膊都肿了,别说颠勺了,抬都抬不起来了。 王永珠见状,一面致歉,一面又封了厚厚的红封,将人送了出去。 外头收拾的不用他们操心,自家将自家的桌椅板凳搬回去,自家的碗筷收回去就是了。 巡逻了一天的亲兵们,也累得不行,这么一天,怎么感觉比行军还累? 大家都筋疲力尽,随便洗漱后,刚沾上炕就睡着了。 第二日,人人起来都迟了。 打开院子门,巷子里似乎还有些酒肉的香气没散完,地上的狼藉已经被街坊们赶早都收拾干净了。 王永珠睡了一夜,才觉得人活过来。 又依着张婆子的吩咐,每家出了板凳桌椅碗筷的,都封了一个红封,让人挨家挨户的送去,这是谢礼。 不说王永珠她们累成了狗,倒是荆县里,提起昨日那流水席,无人不竖大拇指。 都说宋重锦办事大方,有排面! 昨日那么多人,也没见露了怯,一直到最后,都支应过去了。 不像有的人家,说是摆八碗流水席,也就第一席有些硬菜,后面的都用豆腐白菜充数。 王永珠不知道外头如何夸奖,正在和姚大对礼薄,看着上面大多数都是鸡蛋,菜干,忍不住揉额头。 昨儿个,后来那菜肉跟不上,这些鸡蛋和菜干也就用上了,倒是没浪费。 剩下的大都是不值钱的东西,王永珠也懒得看了,只吩咐姚大,将这些东西整理好,包上了一百两的银子,一并的送到荆县的慈幼局去。 这里都是那些无处可去的老人和孩子,虽然是被收留着,可经费有限,每日里能有两碗薄粥,吊着命就不错了。 剩下的东西虽然不值钱,可对慈幼局的人来说,已经是极好的。 等到王永珠和宋重锦处理好荆县这边的事务,要收拾行李回七里墩的时候,看着人群中多出来的杜使君,一时头都大了。 说实话,王永珠自认为并不是那种特别会照顾孩子的人,在她心目中,她若是在以前的时空,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 再说王家以前的金壶他们,一个个都皮实的很,也都不用王永珠操心照顾。 她的关心和照顾,也不过是顺手为之,并没怎么操心。 这杜使君的身份,轻不得重不得,实在是棘手。 不过好在王永珠心大,既然师父都敢将孩子交给自己,自己有什么不敢的? 直接当着杜老太医和杜使君的面就直说了,跟着去乡下可以,一视同仁,不会有优待。 大家吃什么,杜使君吃什么,住的条件肯定不如城里不如京里,这是客观条件,改善的余地不大。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衣服有人帮忙洗,但是肯定不会有人伺候他。 也不会有谁特意的去关照他,因为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别到时候觉得大家怠慢了他。 乡下人说话粗俗,直接,跟杜使君肯定格格不入,有什么想法意见,憋着,别说出来。因为说出来也没用,大家不可能为了他一个人改变自己的本性。 真去了乡下,他们会呆一段日子,若是不习惯,不会有人专门送他到荆县来,只能托付给镖局或者跟着其他人一起顺路带过来。 若是能接受,那她就带上,若是不能接受,那她也没办法,因为乡下就那个条件,就算跟着去了,过不习惯,她也只能将人送回来。 杜老太医倒是一点不意外,他知道自己这徒弟,看着好说话,那是没压到她的底线。 自己这突然将这么大一个孩子丢给他们夫妻,用意为何,自己那徒弟自然知道,说出这些条件来,也是丑话说在前头。 倒是杜使君,一贯见到王永珠,都是笑盈盈的,极为好说话,也不见她生气的样子。 就算听人说了这小师姑如何的彪悍,那也只是听说,他心里觉得,小师姑这样的女子,又和气又大方,才不是别人嘴里那样。 可今儿个,他才发现,他真的是太天真了。 第一千三百零一章 随便折腾 他长这么大,虽然他们杜家官职不显,可因为是皇帝身边亲近之人的缘故,京城少有不给面子的。 在外面,对着他们家,尤其是他,都是客客气气的。 更有无数人想要借着和他交好的梯子,想跟他爹搭上关系。 在京城里,不说所有的权贵世家,起码大部分看到他,都是笑脸相迎。 至于说邀请他去家中做客,那更是常有的事情。 而且就算去别人家暂住些日子,那也是十分殷勤,面面俱到,生怕他不习惯,每次都要问他忌口什么,爱吃什么,有什么习惯。 生怕做得不好,让他做不到宾至如归。 怎么到了小师姑这里,一切都跟别人不一样? 哪里有小师姑这样的,那态度明摆着就是,她就这么个条件,也没打算改善,爱去不去! 杜使君到底是半大的孩子,虽然看起来少年老成,可哪里没有自己的小脾气。 明摆着小师姑就不欢迎自己,少年脸皮薄,只觉得脸上发烧,心中也有气,脸上就露出抗拒之色。 只扭头恳切的看着杜老太医:“祖父,我不去了,我就在家里温书,陪着祖父和祖母不好吗?” “而且小师姑和姑父他们回去肯定很多事情,我再跟着,岂不是累赘?倒还要小师姑和姑父百忙中还要操心我,岂不是我的不是了——” 小小的少年,一脸的不情愿自以为掩藏得很好,其实被大人一眼就看穿了。 王永珠似笑非笑的看着杜老太医,看他怎么决定。 杜老太医挥挥手:“行了,哪里那么多废话,丢给你了,随便你怎么折腾,只留着小命回来就是了!” 杜使君瞪大了眼睛看着杜老太医,这只怕是个假祖父吧? 不知道的,恐怕以为这王永珠才是杜老太医的亲闺女,自己这嫡亲的大孙子是买药送的吧? 有了杜老太医这话,王永珠也就心里有了底,随手将杜使君一拎给甩上了马车,十分干脆的道:“师父,您放心好了,保管回来还给您一个活蹦乱跳的大孙子就是了。” 杜使君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然后就在马车上了,一睁眼,就对上了金壶同情的目光。 杜使君暂时顾不得金壶,伸出头去还想挣扎一下:“祖父,祖父——我的书还没带——” 杜老太医十分无情的道:“用你姑父的!” 杜使君还不肯放弃:“祖父,我的衣裳带得不够,还有,我,我的书童呢——” 杜老太医挥挥手:“衣裳不够找你小师姑,书童我已经给你打发回京城去了。君哥儿啊,你放心去吧,我跟你祖母不用你惦记,没事也不用写信回来,写了我跟你祖母也没空回,你自求多福——” 杜使君还想说什么,马车已经开始启动,慢慢的朝前驶去。 杜老太医见车队已经出发,这天气热了,他老胳膊老腿的,都站了半日了,早就受不住了,早就招呼管事的来,上了马车,摇摇晃晃的回家去了。 杜使君看着杜老太医的马车越走越远,终于绝望了。 呆滞的看着马车外好久,才扭过头来,就看到金壶正抓着一把瓜子磕的正欢。 见到杜使君紧紧的盯着自己手里的瓜子,金壶低头看了看,虽然有些舍不得,到底还是伸手递了过去:“你要?拿去吃吧!” 杜使君一把打开金壶的手,扭过头去生闷气去了。 金壶也不恼,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美滋滋的喝了一口,跟着老姑他们回家就是舒坦。 这要是以前,要么自己走到京城,要么也就出点钱,搭乘着镖局的马车,哪里有这样舒坦。 不用自己走路,还有瓜子嗑,还能有茶水喝,这得是大掌柜才有的待遇。 如今是借着老姑的光,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凭借自己的本事,能有这等气派才好。 这么想着,金壶也顾不得得瑟了,心里盘算着,他在京城,在顾家收到的那些见面礼,不是金锞子,就是银锞子,再加上离开京城之前,顾家那位慈和的曾姥姥又塞给了几个荷包,里面都是金锭子。 他如今也算小发了一笔财,这么算着,就这些见面礼兑成银子,少说也有一二百两。 这次回七里墩,他琢磨着,是不是悄悄的从爹他们手里收两样稀罕东西,等到了京城再转手卖出去,这其中的差价可不少。 还有,这一路在船上,他默默地跟在姚大和石头后面,也开了眼界了。 什么地方的什么货物抢手,他都记在了心里面,这次回去的路上,他也想试试水。 若是顺利的话,等到京城转手出去,手里的钱就能翻上一番。 有这个做本钱,到时候跟着商队去南方转上一圈。 听说那边有大船出海,回来的时候,能带上遥远的外番国的各色舶来品。 听说有大块的宝石,整根的象牙,各色的香料。 这些舶来品,十分精美,十分受京城贵人的喜欢。 一件在当地十来两银子就能买到的东西,到了京城,就能卖上百两银子。 他也不贪心,早就打算好了,将那小巧不起眼的东西,寻摸上几件,到京城卖出去就够了。 还有听说那地方盛产的宝石,给老姑买上些,不是说女人都喜欢这些东西么? 等有了经验,下一次他就找老姑合伙,干一笔大的。 他虽然不懂朝廷的事情,可也知道,老姑和姑父如今是官身了,老姑已经不好亲自出面做生意了。 又呆在赤城那么远,没有银子怎么行? 姑父当了官,又认了那么厉害的爹,老姑这边,虽然也有顾家撑腰,可到底隔着几层呢。 若真玩万一姑父对老姑不好,顾家那边指望不上,他也得帮老姑攒下银子,留个后路不是? 有了这样的心思,金壶哪里有空管杜使君了,只管琢磨这次回去,得抽空跟四叔进一趟山才好。 杜使君这一路习惯了总是金壶主动上前跟他说话,此刻心中憋气,拍掉了金壶递过来的瓜子,其实他心中也几分后悔。 只是拉不下面子来道歉。 只想着,若是金壶再跟他说话,他也就借势头下坡,揭过这事好了。 没曾想,等了半日,也没见金壶凑上来说话,反倒是窝到一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去了。 第一千三百零二章 多半是惯得 杜使君用余光望去,就看到金壶脸上的表情一时高兴,一时担忧,一时又咬牙切齿的,忍不住就气虚了几分。 又等了好一会子,还不见动静,杜使君越发觉得自己做的过分了。 想了想,杜使君往金壶那边凑了凑,见金壶还没搭理自己,又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提醒金壶,这马车里还有个大活人呢。 金壶虽然是跟着商队领队,学了几分生意人的圆滑,可也才学了个皮毛,自然不能面面俱到,此刻一心都是自己将来的事业,浑然未觉杜使君一心想引起他的注意。 杜使君到底还是有几分气性,见金壶这样,也干脆的憋着一口气,坐得离金壶远远的,两人呈对角之势,互相不搭理起来。 这边王永珠和张婆子坐在马车里,没一会就有人来将杜使君和金壶在马车里的一言一行都禀告了。 不用怀疑,能干这事的,自然是那二十个亲兵之一。 王永珠听了,也就一笑。 杜使君今日还有力气发脾气,等到了石桥镇和七里墩,恐怕他连发脾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吩咐:“不用理他们,都是那么大的孩子了,哪里用人时刻盯着。” 亲兵领命下去了,知道这是说不用太关注那两个孩子。 出了荆县城外,越走,山路越颠簸,王永珠和张婆子还有金壶都是习惯了的,并不觉得有什么。 可杜使君哪里习惯这个?在京城都是官道,平稳的很,就算颠簸也有限。 哪里如同这一般,就没个平稳的时候,这自从上了山路,这屁股就没能在位置上安稳呆过。 杜使君不晕船的人,也被这山路颠得七晕八素,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半靠在马车壁上,行走间,颠簸的时候,那头就哐哐当撞在车壁上。 金壶看这个架势,只怕杜使君到七里墩,没被颠晕,也要撞晕了。 虽然老姑是那么说,可若真有个好歹,老姑如何跟杜家老爷子交代? 只得扶着金壶半靠在软垫上,勉强算是好些了。 到了中午时分歇息,杜使君已经双脚双手发软成面条了。 看马车停了下来,他终于有了一点喘息的机会,勉强从马车上爬了下来,吹了会山风,才恢复了一点力气。 一旁,亲兵们已经各司其职,有去山中打猎的,有去搬石头垒灶的,有去捡柴火的,还有去水边碰运气看能不能抓到鱼的。 初夏时节,树木茂盛,林中各色的动物也多,没多久,去打猎的就拎着几只兔子,还有山鸡回来了。 捡柴火的也顺便还搂了点野菜和新鲜的蘑菇之类的回来。 灶台也搭好了,坐上锅,点火,将山鸡剖洗干净,整只丢进去煮到香气四溢,再丢入蘑菇和野菜进去,就是一道极好的汤。 兔子被串在树枝上,烤得滋滋作响,金黄的油脂滴落,只撒上盐就很不错了。 干粮是烙好的饼,这饼又干又硬,极有韧性,牙口不好的人,咬上一口,腮帮子嚼得酸疼。 可这饼才能在这炎热的季节带着吃不会坏,又顶饿,一般人出行都带这个。 讲究点的,会将这饼再烤烤,烤得软和些,或者掰成小块,泡在汤里,也就能入口了。 如今在这山路上,能有这样一顿饭,已经很是不错了。 大家都没什么说的,不说这些亲兵们,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就连张婆子和王永珠也没什么可挑剔的,早些时候,连这些都还吃不上呢,没啥可挑剔的。 其他人更不用说了。 一人分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山鸡蘑菇野菜汤,亲兵又切了几条兔子腿端过来,一人也就分得那么一两口,也就尝个滋味。 王永珠和宋重锦还有金壶,单有一小锅蘑菇野菜汤,还好蘑菇鲜香,野菜清爽,倒也还能入口。 杜使君还从来没吃过这样简单的饭菜,那烙饼几乎跟石头一般硬邦邦的咬不动,兔子肉也就一点盐味,也就山鸡汤还算清淡能入口,偏只有一小碗,他被那烙饼梗住了,连灌几口鸡汤,就没了。 很想说再来一碗,环顾一下四周,每个人面前就一小碗,多的没有。 他也实在张不开嘴说要别人将那鸡汤让给他,到底早上吃过,也还能撑得住。 少年人的倔强,让杜使君将碗重重的一放,扭头就上了马车。 张婆子慢条斯理的从汤碗里捞出一个鸡腿,一边啃,一边道:“这得亏不是咱们家的孩子,不然长辈在,还敢甩脸子顿碗的,多半是惯得,一日三顿的打几天就好了!这不是糟践粮食么!” 看着杜使君啃了一口就丢在一旁的饼子,张婆子这样的庄户人家,最是看不惯这样的做派。 前几日还觉得这杜家少爷是个乖巧懂事的,如今再看,就觉得这孩子各种毛病了。 说完,又瞪一眼金壶:“你若是敢学人家,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金壶正对着兔肉流口水,被张婆子一瞪,忙老实低头喝汤。 其他人也不敢做声,只埋头吃饭。 亲兵们围坐的远一些,倒是吃得开怀,一阵阵笑声传到马车里杜使君的耳朵里,只觉得分外的刺耳。 张婆子的声音又没特意收敛着,杜使君自然听了个全,一张脸臊得通红,捏着拳头,咬着牙齿,不知道是冲下去解释自己不是这样的人好,还是该扭头就回县城去的好。 吃完饭,大家歇息一会,看日头没那么烈了,也就收拾着又开始赶路。 金壶上了马车,见杜使君靠着车厢,闭着眼睛,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本来还想劝上他两句,让他认清现实的,看这样子,也懒得说话了。 前头车厢里,张婆子只摇头,“这君哥儿京城里娇养长大的,真到了咱们乡下,可怎么是好?杜老爷子也是心大,这么大一孙子就这么交给咱们了?也不怕咱们教坏了?” 王永珠笑了:“娘你说师父心大,你也不想想咱们家金壶,跟那君哥不也差不多年纪,都出去闯荡一年了,不也平平安安的?我好歹还是他小师姑,当初金壶出走,我托付给张大老板,可只交代保住命就是了。” “不说别的,金壶这一年来,变化难道不大?又懂事了,又孝顺了,为人做事也有了几分章程,再锻炼两年,也能独当一面了。可见这孩子还是得丢出去见见世面,碰碰壁,受受苦,才能长大呢。” “心同一理,师父和大师兄想来也是希望君哥儿能多见见世面,吃吃苦,对他将来肯定没坏处。” 第一千三百零四章 想啥美事呢 张婆子见王永珠心中有章程的样子,也就不多说了。 虽然依着她说,杜老太医是王永珠的师父,对她们一家子委实不错,不就是将大孙子交给她们带上些日子么? 有什么难的?这么大的孩子,顶多大家多捧着,好生招呼着也就是了。 现在又不是以前那手头不宽裕的时候,也就是多费些银子的事情,将人招待得好好的,须尾的送回去是正理。 可听听自家闺女说的那话,说好听点是不拿那君哥儿当外人,说难听点,那就是压根不拿人家当人,不欢迎人家去,想着法子的拒绝呢。 难得是杜老太医居然半点不介意,还似乎特别高兴,甩手将孩子一交居然就走了。 不是说幺儿子,大孙子,老头子的命根子么? 这么看,这也不是对待命根子的做法啊? 不过张婆子转念一想,换做是她,说要将金斗送到别人家去几个月,她也没啥舍不得的,能省家里的嚼用呢。 大孙子不值钱!大闺女才宝贝呢! 这么一想,张婆子也就不管王永珠做什么,只做没看到。 吃了午饭开始赶路后,就再也没有停歇了,毕竟要在天黑之前赶到石桥镇。 这马车都是租来的,驾车的都是亲兵好手,扬起马鞭,吆喝了一声:“抓紧了——”那速度就加快了不少。 坐在车里的人听到了,都打起精神来,抓紧了可以扶住的地方。 唯有杜使君,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在车厢里来回打了个滚,好不容易抓到点借力的东西,努力要坐起来。 却被一只手拍开,抬眼看去,金壶一脸的郁闷和防备:“你起来就起来,扯我裤子做啥?” 要不是他眼疾手快,只怕今天裤子都要被扯破了。 杜使君尴尬的忙松开手,努力想爬起来,可这颠簸的马车,他几乎手无缚鸡之力,能稳住自己的身形就不错了,哪里爬得起来,一张俊俏的小脸涨得通红,只觉得又羞又恼。 金壶看他脸红脖子粗的样子,着实可怜,好端端的大少爷,也不知道咋得罪他爷爷了,要跟着到乡下来受这样的苦。 又有点不忍心了,伸手将杜使君给一把拽了起来,又教他:“诺,抓住这里稳住!” 杜使君忙抓紧了,又眼巴巴的看着金壶。 金壶只得道:“你且忍耐些,实在不行一会你下车跟着走走?要不就要那些大叔们带你一程?忍到天黑就好了,天黑就能到地方了。” 杜使君看看外头的天色,日头还在天上挂着呢。 再看看那些骑着租来的马,都能跑出骑兵杀敌架势的汉子,飞快的打消了念头。 一时只觉得绝望。 好不容易终于熬到了太阳慢慢西斜,路上的人也渐渐多了些,金壶看着杜使君惨白的脸,同情的道:“再忍耐一下,已经快到镇上了。到了镇上,到时候就能歇口气,泡个脚,睡一觉起来——” 杜使君忍不住开口问道:“睡一觉起来是不是就到了?” 金壶摇摇头:“你想啥美事呢?睡一觉起来,再坐上半日的马车,那才到了!” 杜使君只觉得眼前一黑,干脆了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炕上,屋子里黑洞洞的,没有人,顿时心生惶恐之感。 还好很快就听到外面有熟悉的声音,又从窗户上透进来一点灯光,杜使君才放下心来。 努力挣扎着想起来,才发现自己浑身都疼,肚子饿得不行,一点力气都没有。 好不容易翻身下了炕,一步一步挪到门边,推开门,就看到院子里一大群汉子敞开衣襟,四散坐着在聊天。 还有的在院子角落里,脱了上身的衣服,拎起放在旁边的水桶,从头到脚都浇下去,只呼痛快。 金壶正凑在他们旁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看到门开了,都看了过来。 杜使君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只觉得太过粗俗了,忍不住就皱了一下眉头。 张嘴想说点什么。 一张嘴,金壶就知道他要说的话肯定不中听,还得罪人。 当即上前,一把捂住杜使君的手,就把他往屋里推:“哎呀,你醒了,饿了没?灶上还给你留着饭呢,要不吃点?” 杜使君本就没力气,再加上一听说还有饭,忍不住肚子就咕咕叫起来,忍不住脸上羞惭,还好屋里光线暗淡,无人看见。 金壶自然也听到了,怕杜使君羞臊脸上过不去,忙道:“那你坐会,我给你端来。” 说着,将屋里的油灯点上,又跑出去端饭去了。 外头,那些汉子自认为大老粗,本就看不惯那些干啥啥不会,说啥啥都对的读书人,自家世子也就罢了,毕竟是主子,还正好不是那种杀鸡都不会的读书人,颇有一身好功夫,他们也就算了。 这人,小小年纪,就有了读书人的那种酸腐味,这个吃不惯,那个坐不稳,比他们家世子夫人还娇养,就都有些瞧不上他。 杜使君一出来,露出的那嫌弃之色,院子里的这些人,谁都不是傻子,都看在了眼里,虽然不至于跟一个半大的孩子计较,可到底也是不喜的。 见金壶出来要给杜使君端饭,就有那心眼直的,直接就开口了:“我说金壶少爷,你好歹也是咱们世子夫人的亲侄子,谁这么脸大,还让你去给亲自端饭菜去?又不是没手没脚?好好的一个大男人,跟个娘们似的,坐一天马车,咱们世子夫人还有亲家老太太和几个丫头都没事,就他金贵?” 这人也没压着嗓门,那声音,满院子都听到了。 杜使君在屋里听了,一时又气,又有些不好意思。 说来,这金壶虽然是出生农家,可说来,他的确是小师姑的嫡亲的侄子,自己如今要去的就是他家,这让他给自己端饭菜,确实失礼了。 就听到外头金壶笑嘻嘻的声音:“嗐,不过是顺手的事情。我是乡下小子出生,身子皮实,这赶一天路不碍事,杜家少爷到底是客,我好歹算是半个主人,总不能看客人饿着吧!” “几位大叔慢慢聊,我去去就来。”说着咕咚咕咚的跑远了。 第一千三百零五章 逗弄 等金壶走了,院子里的汉子,还是没忍住发了几句牢骚:“都说读书人明白道理,可依着我这大老粗看,道理没见明白,架子倒是足足的,呸——” 旁边姚大和石头见这话说得越发不像了,忙打岔把话题岔开了去。 亲兵里也有那脑子机灵的,也忙附和着,指了别的事情,打着哈哈,算是把这事揭过了。 倒是屋里的杜使君又羞又恼,想出去分辨几句,又觉得有些自降身份。 俗话说,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他不跟那些大老粗一般见识。 没一会子金壶就端来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一大碗面条,卧着两个荷包蛋,撒上香葱,还放着一只大鸡腿。 杜使君闻着香味,忍不住就吞了口口水。 忙咳嗽了一声掩饰了过去。 等金壶将盘子放到桌上,招手示意他来吃,他才慢吞吞的挪过来,抓起筷子,吃了一口后,就没忍住,稀哩呼噜的,不仅将鸡腿啃了,荷包蛋吃了,面条也吃光了,就连面谈都喝了干净。 吃完,忍不住打了个嗝。 杜使君还从来没有这么失礼过,自己先前还嫌弃外头汉子粗俗,可自己居然也能跟那些人一般,吃完饭居然还打嗝,一时羞得恨不得地上有条缝给钻进去。 金壶却没想那么多,只收拾着碗筷,提醒道:“既然你吃了,一会子去拎桶水来,睡前泡泡脚,洗个澡,也好睡觉。” 杜使君犹豫了一下,看这架势,小师姑是真的贯彻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会让人伺候自己了。 他也不好意思再让金壶为自己忙前忙后了。 好歹也是要脸面的人,外头那些人说的话还在耳边呢。 因此也跟着站起来:“那,我应该去哪里提水?” 金壶收拾好碗筷,端着往外走,一边道:“跟着我,现在厨房里还有热水,你跟厨房说一声就好了。” 杜使君跟在金壶身后,看他居然朝着院子外面走,忍不住快走了两步追上去问:“这是哪里?是客栈吗?” 问完这话,就跟着出了院子门,发现外面就是一条巷子,顿时愣住了。 金壶回头道:“这边走——” 一边解释道:“咱们这镇上,没那么大的客栈,不过我们这石桥镇,每年秋天就会来不少收山货的各地客商,他们在这里能呆到第一场雪下才走。所以镇上很多人都会将自己不住的院子租给外头人住,收些租金补贴家用。” “我们这么多人,一个院子住不下,就租了两家的院子住上一日,倒也便宜。咱们住的那边虽然有厨房,可大叔他们都说了,都是男人,这个天气从井里拎水冲个凉就行了,不用烧热水,所以咱们那边的厨房就没开火。” “这吃的,还有热水,都只有我老姑她们住的院子里才有。” 说着带着杜使君就进了对面的院子。 院子门口守着几个亲兵,见金壶带着杜使君进来,只点点头,就让两人进去了。 王永珠住的院子,是当初宋重锦在镇上置办的那个,一直有人打扫,只略微一铺陈就能住人了。 吃了晚饭,一家三口,正坐在院子里纳凉。 见金壶带着杜使君过来,顿时住了话头看了过来。 杜使君忙上前见礼。 王永珠摆摆手:“咱们如今在乡下,很是不讲究这个虚礼,你只别心里怨我这个小师姑,让你这一路吃足了苦头才好。” 杜使君忙道不敢。 王永珠也没当回事:“其实我也不在乎你敢不敢,只是客套一下而已,你也不用太当真,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既然你不敢,那就太好了,好好保持,尽量坚持到我们离开那天,我看好你哦,少年!” 杜使君…… 王永珠看着杜使君憋得通红的脸色,才收了逗弄之心:“行了,该干嘛干嘛去吧!今儿个是在外头,又是第一天,所以我让金壶照顾你,从明天去,若是你再晕过去,醒来就没饭吃了。” “在我们乡下,过了饭点是没东西吃的,若想吃东西,就得上山自己去找,什么草根啊,什么果子啦,有本事就混个饱,没本事就饿着。所以,明天不要晕哦,少年~~”说完,还冲杜使君眨眨眼睛。 杜使君忍不住了,少年人的倔脾气上来,那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了,就想跟王永珠好好争辩争辩这尊严问题。 还没开口,就被金壶拼死给拖到了厨房,一进厨房,就将门给关严实了,拿背抵住门,苦口婆心的劝他:“我说杜大少爷,你可千万要忍住啊!忍住啊!这世上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就看你能不能忍了,真的!” “金壶兄,你让开,我要去跟小师姑辩论辩论去,士可杀不可辱!她可以让我吃苦,可是这态度,她根本是在戏弄我!”杜使君想将金壶给拉开,去跟王永珠论论这读书人的尊严。 金壶真是觉得自己心都操碎了,“杜大少爷,我跟你说,我今儿个真是虎口夺食,呸呸,不是,是虎口救人,救了你的命,你知道吗?” “看在咱们好歹一个屋里住了这么久的情分上,我才不能让开,不能让你去送死啊!你清醒一点!那可是我老姑!你只怕是不知道我老姑的厉害吧?” “这么跟你说吧,这院子里,包括我小姑父在内,没一个是她的对手。你若真惹急了她,就不是只饿一顿,没饭吃,自己干活的问题了,是能不能保住小命的问题了!” “我跟你说,这么粗的木头,我老姑一脚能踩断两根,这么厚的木板,我老姑一拳能打碎,就你这小身板,只怕不够我老姑一根小手指头的。” “什么可杀不可辱的?好死不如赖活着!咱先活着,等你回京城,不,回荆县就好了!”金壶努力劝说着。 院子里,王永珠快憋笑死了。 方才看到杜使君这小少年,一脸了无生趣的样子,年纪轻轻的,做什么这么丧气? 果然,这么逗弄两句,一下子就生龙活虎了呢。 宋重锦和张婆子都自带十八层滤光镜头,偏心到没下限,看王永珠这般逗杜使君,把人家好好的一个孩子,气得脸都变形了,也只摇摇头,就将这事揭过了。 第一千三百零六章 求见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最快更新!无广告! 张婆子在一旁听得明白,吴掌柜这说的九公子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人,顿时担心起来。自从上次齐城的事情后,张婆子就怕遇到这些贵人。 贵人们讲理还好,大不了受点皮肉之苦。可贵人们大都是不讲道理的,或者说贵人们是不会跟平头百姓讲道理的。 宋重锦的亲娘,也还曾经是大家小姐,一朝家门落败,立刻就一朵鲜花落在泥坑里,人人践踏。好好的姑娘,连个妾都当不了。 何等的悲凉! 自家好不容易从齐城这个泥坑里逃出来,可不敢再跟这些达官贵人打交道。 只是她担心归担心,可还是记得这有外人在场,切莫折了闺女的面子。 因此虽然心急,还坐得住。 王永珠沉吟了一下:“吴掌柜,咱们之间的交情就不拐着弯说话了。这布料和染坊生意咱们上次只是一说,您要是有为难的地方,这事就当我没说过。” “如今我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00推荐阅读: 们家都搬到了城里,想来吴掌柜也知道,城里居,大不易。加上宋大哥如今在长青书院读书,打算下半年参加乡试,我们以后应该就留在荆县了。自然也要在县城谋个营生才好。” “所以咱们丑话说在前面,不说别的,那一批布,我肯定会重新染出来再卖出去的,不过您请放心,这批布我绝对不会大批量的流入市场。到时候我把铺子收拾出来,慢慢的卖,赚个糊口的钱就行了。” 这话一出,吴掌柜的脸色就变了,先不说年前说起这染坊和布料的事情,以他和王永珠的性子,这事几乎就是说定了,顶多只是个价钱上的多少问题了。 可被王永珠这么一说,那染坊不卖了,布料也不卖了不说,王永珠还要把布料染出来自己卖?虽然她说的是慢慢卖,可这背后代表的意思就深了。 如今吉祥布料能卖得好,靠得就是王永珠的这染方,若是王永珠以后不卖染方了,或者把染方卖给别人,吉祥布料还有什么前途? 这么想着,吴掌柜后悔不迭,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做什么要在东家面前多嘴。 心里惊涛骇浪,吴掌柜努力镇定的道:“大侄女,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老吴虽然不能说一言九鼎,也是一口唾沫一个钉,决计没有说好的事情要反悔的道理!” “这染坊和布料,你且放心,就算我这掌柜的不干了,也得把这事给办妥了!” 这是下了决心了。 吴掌柜咬着牙,心里暗下决定,要是九公子真的不顾大局闹的话,他豁出老脸去,也要讨个说法。 不然,真把王永珠给得罪了,这生意也没法做了。 王永珠点到为止,见吴掌柜这么说,也就一笑:“那我就等吴掌柜的好消息了,天色不早了,先回去了。我这几日每天都会去铺子那里看看,我家铺子在西大街第二间,要有了什么消息,派个人给我送个信就行。” 吴掌柜点头答应了。 王永珠和张婆子才起身告辞。 出了茶楼,也没心情去铺子了,干脆母女俩打到回府。 走到半路,张婆子就忍不住了:“要不咱们那铺子什么的也别卖了,这些贵人们,一个个眼睛都长在头顶上,万一得罪了他们都没处说理去。我倒是觉得你说的,咱们把那染坏的布放在铺子里慢慢卖,便宜点,就不信卖不出去。每日里总归是有个进项不是?” 在城里生活,啥事不要钱?能有一点收入是一点。 王永珠安抚张婆子:“娘,你放心,我心里有数!我们家起来,靠得就是这染布,当初吴掌柜慧眼看中,也是他和背后的东家一番操作,才能让我染的布,让宫里娘娘都知道。” “虽然如今咱们日子才好过点,可不能做些忘恩负义的事情来。 “说出去岂不是让人觉得咱们太凉薄了?外人不知道咱们是不乐意惹麻烦,只会觉得我们做人过河拆桥。所以这染坊和这布料,都是我还给吴掌柜还有他背后东家的情。” “只要那东家不傻,就不会拒绝。除非这跟来的九公子真的没脑子。”王永珠嗤笑一声。 “你说的也是,做人得讲良心,不然不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00推荐阅读: 都成白眼狼了吗?既然这样,只要那九公子不太过分,咱们少赚钱也行。”张婆子的口气表明了不待见那未曾见面的九公子,只想着怎么能把事情解决就好,少跟贵人打交道最好不过了。 这边计议已定,看着王永珠和张婆子走远了,吴掌柜来沉下脸来,灌了半壶冷茶,咬咬牙,跺跺脚,跑回客栈,求见九公子。 却被门口的小厮给拦住了:“吴掌柜,您先回去吧,九少还在休息呢,如果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你再跟我说。这会子咱们九少是不见人的。” 吴掌柜只得忍耐,告诉小厮,让九少醒来了就立刻告诉他,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能够跟九少商量。 小厮不在意的挥挥手,让吴掌柜快走开,别打扰了自家九少爷休息。 吴掌柜知道这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尤其是九少爷的手下,只得压着一肚子的闷气回了屋。 一直到晚饭前,吴掌柜看到九少在院子溜达,才忙上前行礼:“九少,属下重要的事情禀告。” 九少皱皱眉头,示意他跟着进了屋,不耐烦的道:“又有什么事?” 吴掌柜将白日里见到王永珠的事情汇报了一番,才小心翼翼地道:“九少,如今咱们可万万要将这染坊和那批布给控制在自己手里才行,您看?” 九少挑起眉毛,嘴角一勾,露出一个昳丽的笑来,即使是吴掌柜这般的老江湖,也忍不住晃了一下神,不说别的,这九少只要就这么坐着,就跟一幅画一样,是他生平仅见的美男子。 不知道九少脾性的人,只怕见到他这个样子,就能什么都忘了。 定力稍微差一点点,九少这么一笑,只怕就神魂颠倒的什么都能答应了。 吴掌柜心里想到是什么,九少自然不知道,只用手点点唇,好一会才吩咐道:“既然那王家姑娘这话都说出来了,看来是要早早见面为好。明日你去约她到荆县最好的酒楼。” 手机站: 第一千三百零七章 历家的打算 吴掌柜才说明来意,只说他本在青州府那边,不过偶尔也会回石桥镇这边来,毕竟吉祥染坊是从石桥镇起家的。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水土的原因,石桥镇的吉祥染坊染出来的布料,总是跟别处染出来的有些区别,颜色总是有极细微的差别。 这些差别不是熟悉染坊这一行和极为挑剔的人看不出来,因此从石桥镇出去的布料也就算独特一份,单供京城那边。 所以,就算吴掌柜去了青州府,这边留下的都是心腹。 这次他例行来查看一番,就收到了历家传来的消息,说王永珠和宋重锦衣锦还乡,不日就要到石桥镇了。 信里还交代给他一件事情,他自然就留了下来,等着王永珠一行人。 昨日王永珠他们一行人这么浩浩荡荡的进镇,虽然天色晚了,可到底被不少人看到了,他也就很快收到了消息。 到底知道车马劳顿,他也就耐着性子等了一晚,今儿个一早就上门拜访了。 大半年未见,吴掌柜再见两人,也忍不住感慨,谁能想到,不过几年功夫,当初一个乡下的猎户,一个乡下的丫头,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当初自己在他们面前,还高高在上,带着施舍怜悯之心,给他们一点好处。 如今,自己见到他们,已经要俯首跪拜了。 说来,也得庆幸自己当初慧眼识英雄,在两人微末之时就和他们结交,不然也没有今天的好处。 严格来说,他能到如今的位置,也多亏了王永珠。 吴掌柜是真心为两人高兴的,只是,想到自己的来意,他的笑容就带了一点勉强和忐忑。 王永珠也看得出来吴掌柜是真心来道贺的,笑容也真切了些。 看吴掌柜欲言又止,就知道他来不仅仅是道贺,肯定还有别的事情,直接就开口问出来。 吴掌柜这才有几分羞惭之意的开口。 他的来意很简单,历家那边传来的意思,说是这段时日来,根据王永珠提供的方子,他们自己又研究了一番,改善了一些以前的老的染方。 如今吉祥染坊出的布料,已经不限于王永珠试验出的几个颜色了。 而是市面上基本所有的颜色,能买到的方子,他们都买到手,回去试验改良一番,如今已经有十好几个颜色了。 经过改良的方子染出来的布料,都如同王永珠提供的方子染出来的布料一样,不褪色,也不会被轻易沾染上别的颜色。 经过这样改良后,如今吉祥染坊的布料口碑好,已经几乎占了布料市场一半的份额。 历家赚了个盆满钵满。 历家那边的意思,当初他们买下了王永珠的方子,按理说这方子就是他们历家的,再跟王永珠无关。 只是到底王永珠不是别人,历家和宋家一贯交好,不能让王永珠吃亏,所以决定花五千两买断王永珠的这个方子里让布料不褪色的配方,以后,王永珠若是有新的染料方子,他们吉祥染坊有优先权购买。 吉祥染坊若是没有同意,王永珠不得将染方卖与其他人。 吴掌柜说完这话,只觉得脸上发烧,羞臊得很。 可到底他是历家的人,主家交代的事情,他硬着头皮也只能说出来。 虽然他不知道主家为何做出这样的决定来,这不是得罪人吗? 王永珠这个人,他还算了解,她当初能卖方子,一是为了少麻烦,二来是真不在意这个。 她若想,恐怕还能再试验出新的方子来,最值钱的不是这些方子,而是她的脑子! 王永珠是真想不到这方子彻底卖给了历家后,历家不会研究方子,找出不褪色的秘密吗? 她肯定知道,只不过她要么没在意,要么就是半卖半送的打包卖给了历家。 历家这哪里是感谢王永珠?这简直就是要结下死仇啊!这条件,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答应啊! 他当时一听,就知道不妥,倒是想跟主家建议,主家那边派来传信的人,斩钉截铁,说就是家主的意思,只照办就是了。 然后还说,他会留在吴掌柜身边,等他办完这事,再回去禀告家主。 这就是监督的意思了。 吴掌柜无法,只得私底下偷偷给历九少去了消息,想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真若这样,以后王永珠只怕跟历家就要反目了。 历九少以后还怎么跟王永珠合作? 可消息发出去后,就杳无音讯,也不知道是消息没送到,还是历九少那边出了问题。 本来他还想再拖延上几日,让人打探一下,历家那边到底怎么了? 可没想到王永珠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吴掌柜心里又慌又乱,听得王永珠她们回到了石桥镇,又有人催着,再不情愿,也只能硬着头皮上门了。 吴掌柜说得吞吞吐吐,可也将他的态度,还有历九少那边的反常都说了。 王永珠心里一动,知道历家恐怕有事,或者说历九少恐怕有事。 她们离开京城到现在,不过一个月时间。 这一个月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历家的这个命令,这是彻底的要让王永珠跟历家,跟历九少翻脸,再无合作的可能。 如果这道消息是历家家主下达的,那么就是历家家主放弃了历九少。 如果这道消息是有人背着历家家主下达的,那就更有意思了,是什么人能瞒着历家家主来针对历九少? 历九少这一年来,吉祥染坊,还有茶叶生意,以及那胭脂水粉生意,想来碍了不少人的眼了吧? 想到这里,王永珠扭头去看宋重锦。 宋重锦身边的那些亲兵,可不仅仅是跟着保卫安全的,一些京城的消息,也会有卫国公府特殊的渠道,传到他们这里,再由他们回报给宋重锦,以让他了解京城动向。 宋重锦知道王永珠的意思,点点头,表示一会他会去问亲兵,关于历家的事情。 王永珠放了心,这才回头笑道:“吴掌柜的意思我都知道了,还请吴掌柜回禀你们家主,当初我既然将这方子卖与了历家,那自然就是历家的东西。历家从这方子里不管能找出什么秘密来,那都是历家的本事!” “俗话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王永珠一介女流,虽然不是君子,也不会做出出尔反尔之事。再者,历家也忒小瞧我了,那布料不褪色的方子到底价值多少,大家心里都清楚。都说历家是皇商,最是大气不过,原来也不过如此。” “还请历家家主放心,我这个人啊,虽然最是小气不过,最受不得人威胁。到底看在吴掌柜和历九少的面上,这事就这么算了。” “若是历家再出什么幺蛾子,我在京城的名声,历家家族想来也是知道的。这天底下不是只有历家会做生意,到时候看谁顺眼,将不褪色的方子送人也说不准呢!” “到时候历家别后悔就好!” 第一千三百零八章 历家出事 吴掌柜脸色一变,张嘴欲说什么,可他心中也明白,这事是历家挑衅在前。 历家还当王永珠是以前那个无依无靠的农女一般,却忘记了,王永珠如今的身份已经不是能拿捏得了。 吴掌柜不明白家主那边为何会有这样失常的命令,要知道,做生意的,一贯就是讲究和气生财。 历家能做到这般位置,和他们为人和气,轻易不与人结仇是分不开的。 他们这些历家的下属,都被要求,将和气生财四个字给刻进骨子里,怎么反倒历家主家却反其道行之? 吴掌柜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和一种信念崩塌的感觉。 默默地起身,冲着王永珠和宋重锦行了个礼:“我也知道,说实话,我自己说出这话来,自己都脸红!简直是丢人!我也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换我自己,也不能答应!” “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话也传到了,你们的意思我也会回去转告给家主。别的我也无颜再多说,告辞!” 说着叹着气,拱手出去了。 一贯挺直的腰板,此刻也弯了下去。 王永珠和宋重锦看着吴掌柜慢慢的走了出去,心中也是滋味复杂。 他们能理解此刻吴掌柜的无奈和颓然,还有对历家的担心。 只是,到底吴掌柜是历家的属下,他的立场能让他说出方才那番话已经是极限了。 摇摇头,王永珠道:“我猜这肯定不是历家家主的本意,除非他脑子被驴踢了。” 宋重锦招手,站在门外的两个亲兵对视了一眼,吴掌柜他们的谈话,虽然屏退了下人,可亲兵到底耳目聪灵,也就听了个七七八八。 见宋重锦示意,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个走了出来。 “京城历家可是出事了?”宋重锦开门见山的就问。 那亲兵点点头:“京中那边的消息,说是历家家主前些日子生了一场病,如今只安心调养身子,倒是将家里的大部分的生意,都分别交给了几位公子管理。” “青州府这边以前是由九少管着,这次不知道怎么的,又被家主收回,交给你大夫人所出的两位嫡出的公子。” “据说是有人在历家家主面前说九少有外心,有那么好的胭脂方子,又能跟宫里贵人搭上关系,居然不交到公中,反而放在自己名下。说九少是白眼狼,被历家养大,居然不回报家中。” “历家家主听了后,就将青州府这边的布料生意交给了三公子,还有那茶叶生意,据说是交给了四公子。张银保据说已经被四公子叫去谈过几次,隐约听说,好像是要买他手里的茶叶生意的份子。” “历九少名下管理的其他生意也都被两位公子瓜分了,九少被关了禁闭,不允许出来。” 三言两语的就将京城那边发生的事情给说清楚了。 王永珠和宋重锦看了对方一眼,没想到,这才离开京城一个月,居然就有了这般的变化。 历家家主这个时候生病,将生意又分给几个儿子,还关了九少的禁闭,一桩桩一件件的,让人咂舌。 “那历九少的安全没问题吧?”王永珠回想起,她离开京城跟历九少告别的时候,历九少说的话还历历在目,他自己却被关了起来。 还有张银保,若是历家四公子持续给他施压,张银保能不能扛得住? “九少虽然被关了禁闭,可院子附近都是历家家主的人看着,想来安全是无虞的。” 王永珠想了想,让谷雨找出笔墨纸砚来,然后示意宋重锦写信。 她认字还好,写毛笔字不是她的强项,就算被宋重锦每天拉着练字,那水平上升得也有限。 一笔字实在拿不出手,她干脆有什么就直接让宋重锦代写。 先是写了一封信给顾子楷,他和历九少是铁杆损友,外人看着两人一贯不合,实际两人倒是颇为投契。 这也是和顾家相认后,顾子楷透露的。 想来,要是历九少有什么打算,或者真实的情况,只有问顾子楷才知道。 还有一封信,是给张银保的。 张银保在京城最大的靠山是历九少,如今历九少被关,历家的四公子的压力,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 对于茶叶生意,张银保到底是何想法,她也得知晓,才好确定下一步该如何去做。 宋重锦写好信,让王永珠又过目了一遍,才又重新封好,交给那亲兵:“送到京城,要是有回信,等着一起带回来。” 亲兵领命下去了。 王永珠叹口气,本来即将回家的喜悦,蒙上了一层阴影。 宋重锦见屋里无人,才握住她的手,安抚道:“别担心,历九少此人虽然看着大大咧咧,自恃甚高,目下无尘的样子,其实胸中颇有丘壑。子楷兄曾经说过,历九少在历家并不算受宠,却能在一干兄弟中,受历家家主看中,又岂是无能之辈?” “历家这么大的动作,历九少未必就一点准备都没有,我倒是觉得,他能乖乖被关禁闭,倒是不符合他的脾性,说不得他也有自己的打算呢。” “至于张大老板那边,他在商场这么多年,能从一无所有到如今的地位,其手段心性都不容小觑。你想他在京城这一年来,如鱼得水,很是结交了一些权贵。就知道他也不是没成算的人。” “恐怕他早就想好了对策,不然他如何能挣下这偌大的家业。要知道,这做生意,虽然讲究个和气生财,可真正背地里的手段,未必干净到哪里去。只不过是混出头了,反倒要做出个和气的样子来。” “与其操心他们,不如娘子多操心操心夫君,夫君这近乡情怯,越是离家近,越发的担心害怕。娘子快宽慰宽慰我——” 宋重锦开始还分析得头头是道,王永珠听着也就放松了些,谁知道听到最后,居然吃起醋来,让王永珠哭笑不得起来。 不过她也知道宋重锦这话也没错,就算京中历九少和张银保真有难处,他们也鞭长莫及。 倒不如等京中的消息到来,再做打算。 如今,自然是回家才是头等大事。 第一千三百零九章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外头马车早就整装待发,只等宋重锦和王永珠上了马车,就出发了。 此刻已经天色大亮,镇上的人都已经起床出门了。 这个季节的石桥镇,镇上一般就是本地人,外地来的客商这个时候都不会来石桥镇。 要等到秋天,落叶开始黄了,山林里的果实成熟了,动物们皮毛丰盈了,才会从四面八方赶来。 因此,这么大一队人马实在是招人眼。 不少闲汉和孩子都围在马车队两旁,指指点点的。 “这是哪里来的贵人?啧啧,好气派!” “是哪里的客商吧?这个时候来咱们石桥镇?” “你那啥眼神,你就看看那几位爷,看那架势,那准是见过血的,哪家的客商请得起这样的爷?”有略微有几分眼光的人嗤笑道。 “可不是,就那站在门口的那位少爷,看到没,看人家身上穿的衣裳,还有腰上挂得玉佩,那就值老些银子了。只怕人家一件衣裳就抵你全家的家当了!” “我滴乖乖,看那小少爷秀秀气气斯斯文文的样子,也不像是咱们这附近的人啊?莫非是谁家的亲戚?” …… 围着马车评头论足起来,一点也不收敛。 这是石桥镇的常态,每年来那么多客商,有新面孔,也有老面孔,都会被本地人品评一番才是。 这些品评大多无恶意,而客商也都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到底是要在石桥镇做生意的,不好得罪本地人。 再说了,被评论两句也不掉块肉,也就一笑而过。 可杜使君哪里经过这样的阵仗? 被那些闲汉还有一些小媳妇和婆子们,肆无忌惮的打量,尤其是一些小媳妇,在这镇上,哪里见过这样如同画里一般,秀气挺拔的小少年。 那白嫩的皮肤,闪着光的衣服料子,腰上绿盈盈的玉佩,这种她们从来没有见过的风姿,一下子就将这些小媳妇的眼睛就沾住了。 眼神直勾勾的,恨不得将人的衣服都扒下来。 闲汉们就觉得这城里的大少爷,果然养尊处优,看那小白脸的样子,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 心里嘀咕两句娘们唧唧,也就罢了。 那些孩子们,正是狗都嫌的年纪,每天没个停歇的时候,不是去河里凫水,就是爬树什么的,天天滚得跟泥猴一样。 谁家浪费得起这个布料,因此,大一些的孩子还好些,好歹还套着裤衩,年纪小的,干脆就光溜溜的,晒得浑身上下都如黑炭一般。 在地上滚得一身灰扑扑的也不在乎,只往人群里钻,撞到人了,也就做个鬼脸,就溜走了。 大人们也懒得跟这些孩子计较,顶多嘴上骂两句也就罢了。 这些孩子,钻到人群里,看着站在马车旁,犹如嫩嫩的青竹一般的杜使君,顿时都瞪大了眼睛。 不自觉的,就将那才在地上摸过的黢黑的手指头,洗也不洗,就放在嘴里含着。 杜使君出生医药世家,最是喜洁,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心中翻滚,胃里翻江倒海,恨不得将早上刚吃下去的早餐给吐出来。 尤其是那些小一点的孩子,一个个滑如泥鳅,趁着大人不备,就钻到了马车旁边,伸手就想去摸杜使君的衣裳。 杜使君手足无措,胃中还在翻滚,想躲开那脏兮兮的手,却迈不开步子,只得面露惊恐的看着那黑爪子摸过来…… 还好,一旁看着马车的亲兵,眼疾手快,手中的刀没出鞘,只不轻不重的拍在那伸出的脏兮兮的手上。 然后大喝一声:“滚——” 那孩子挨了一记也不哭,只冲着亲兵吐吐舌头,然后扭头就钻进了人群里,没一会人群里就爆发出嬉笑声来。 杜使君感激的看了那亲兵一眼,若不是他刚才出手,只怕自己的衣袍上就要被摸脏了。 以他的性子,被这样的手摸过的衣裳,就算洗干净了他也不会穿了。 他这次被祖父送出来,行囊里本来就没多少衣服,尤其是天气越发热起来,他的单衣裳就那么两三件,若真是不要了,恐怕他连换洗的衣服都不够了。 亲兵却冷哼了一声:“杜大少爷还是到马车里去等吧,免得在这里招蜂引蝶——” 杜使君一口气差点没憋死去。 什么叫招蜂引蝶?这些大老粗会不会说话? 正要说话,王永珠和宋重锦扶着张婆子走了出来,一出大门,人群里就发出惊呼声。 “这……这不是那个宋家的猎户吗?” “胡说什么呢?人家早就中秀才了,后来还听说中举人了!” “真是他啊!这是发财了还是当官了,回来这般气派?” “这可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啊,没想到他有那样一个娘,还能有今天的造化——” “可不是,如今宋家人只怕肠子都要悔青了吧?要是当初对人家好点,如今这当官回来了,害怕没宋家人的好处?” “对了,我可听说,他那养母,不是被宋家卖去给人做妾去了吗?去年还被带回来过,我可瞅见了,那都不成个人样子了,你们说,这会不会将他养母给赎回来?” “千不是万不是,那养母可还养了他一场呢,看这架势,可是发达了,若是真不管那养母,也不怕人指着他鼻子骂?” …… 悉悉索索,这些话,一句都没落下的,被王永珠和宋重锦听到了耳里。 王永珠忍不住扭头去看宋重锦。 宋重锦却听若罔闻,眉毛都没抬一下,恭敬的将张婆子送上了马车,然后又将王永珠送上了马车,自己也上了马车,放下车帘。 平静无波的道:“行了,出发吧!” 外面的亲兵得令,一身吆喝,手中的马鞭甩得震天响,驱散了围观的人,车队缓缓向前驶去。 身后,还有些长舌妇忍不住道:“他那养母是个没福的,好不容易把儿子拉扯大了,白送给王家做女婿了。” “可不是,白让王家那婆子捡了大便宜了!一个丈母娘也抖了起来,不仅跟着去城里享福去,听说还被带着去京城赶考了呢!” “还有这等好事?我这辈子连县城都没去过呢,她一个乡下婆子倒是好运道,居然到皇帝老爷住的地方去过了——” …… 第一千三百一十章 拜见 走出了巷子,还能听到身后那些人的议论声。 刚出巷子口,马车就停住了。 还没等宋重锦身旁的护卫亲兵去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就有人来回禀:“启禀大人,前面有据称是石桥镇镇长的人,带着一干下属前来拜见大人。” 宋重锦掀开帘子,看向巷子口,路边战战兢兢的跪着一行人。 沉吟了一下:“让他们前来。” 得了令的亲兵上前去说了两句,拦着他们面前的亲兵才撤去了手里的长刀,让到了一旁。 跪着的人,才狼狈的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连腰都不敢直起来,低眉顺眼的跟在亲兵后头往宋重锦乘坐的马车行来。 石桥镇镇长前两日就收到了荆县来的公文,公文上说得清楚明白,石桥镇下属的七里墩村的举人宋重锦,中了进士,被当今皇帝钦点为赤城县县令,还亲口给宋重锦探亲假,让他奉旨衣锦还乡省亲。 随着公文来的,还有荆县县太爷手书一封,上面写了,宋重锦不日就将回到石桥镇老家,要镇上好生接待。 毕竟这不仅是荆县的荣耀,更是石桥镇的荣耀!若有怠慢,县太爷会以渎职论处! 石桥镇镇长捧着公文和手书好半日才回过神来,他们这石桥镇,有史以来,也就只出过屈指可数的几位举人,这位新出炉的宋县令大人就是其中之一。 另几位举人,有的已经作古,有的早就垂垂老矣了。 这里面可没一位有这位宋大人这般造化,居然高中进士,还钦点成县太爷了!虽然不是本地的县太爷,可那也是七品的官身了! 要知道,这镇上包括他在内,还有一些小吏,说是吃着朝廷的俸禄,可却连品级都论不上。 为这个,石桥镇镇长每次去荆县公干,没少受其他镇长的奚落,他也没办法,谁让他们镇上文风不盛,没出一个进士呢? 没法子,好在石桥镇靠着大山,每年有不少外地客商云集到此,镇上因着这个,比别处倒是富裕些。 这也就罢了,他其实还有几分野心,所谓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县志上留下一笔。 这两年,恰好这位宋大人的夫人,染出一手好布,得到宫中贵人的喜欢,还派人亲自来给赏赐。 后来又是这位夫人,居然在山里发现了野茶,和京城里的贵人联手,炒制出云雾茶来,不过一年的时间,这云雾茶据说已经成了贡品,供不应求。 今年清明前后,就已经有不少人闻风而来,在这里守着,想分上一杯羹。 镇长琢磨着,指望镇上出个进士和官老爷不现实了,倒不如从这两样入手,说出去也是极为荣耀的事情。 到时候,将这两件事情和这位夫人写入县志,再顺带提上他一笔,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为这个,他已经在县里活动得差不多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只等跟那位宋大人的夫人面谈一二,得到她的首肯,这事就成了,谁曾想这位夫人跟着进京去了。 他当时还郁闷了好几日,喝了好几天的闷酒。 没曾想,这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天上掉下来一个新出炉的县太爷来!这下上县志是妥妥的了! 以后说起石桥镇,提起这位县太爷来,也免不得要提到他一二,他好歹也算是入了县志的人了! 因此镇长回过神来后,那真是喜出望外。 即可将镇上他的下属都给叫来,细细的叮嘱一番,这既然是衣锦还乡,自然要要好好的办,热闹的办,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石桥镇出了一位县太爷! 下属一听,也是喜形于色。 要知道,虽然说朝廷法度,县令不得是本地人担任,可到底他们同朝为官,这石桥镇又是宋大人故里,这本地的县太爷不看僧面看佛面,以后对他们石桥镇都要高看一眼。 因此一个个自告奋勇,群情激昂的表示,一定要让宋大人感受到他们石桥镇百姓的一番热情。 他们天天琢磨着,想出了无数方案来,可是却总是被否定,觉得不够表达他们对宋大人的敬仰之情。 好几日了,连一个章程都没拿出来。 没曾想,昨晚就得到了消息,说是一行人,看着就跟一般人不一样,非富即贵,进了镇里面。 镇长忙让人去悄悄的打听,是不是宋重锦回乡了。 果然,到了半夜就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镇长恨不得连夜就去拜见,好歹还有最后一点理智让他收住了脚步。 几乎一夜没睡,也再也顾不得别的了,吩咐让人准备好迎接的事宜,一早上就点齐了班底,都不敢进巷子里打扰,只守在这巷子口里等着。 好不容易等到车队出来了,立刻上前拜见。 到了马车前,宋重锦犹豫了一下,到底是起身,下了车。 镇长和他那票手下,走到面前,先跪下请安:“小的石桥镇镇长何长寿,拜见宋大人!” 宋重锦神色和缓的抬抬手:“起来吧,不必行此大礼!” 镇长和他那票手下,哪里曾经受过这种优容,往日去荆县,能得到下面一个小吏的好脸色就已经是难得了。 都没资格凑到县太爷面前去好吗? 今日能跟大人面对面说话,这些人心潮澎湃,激动得话都不会说了。 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 好一会,镇长何长寿才平复了激动的心情:“接到上面的公文,说宋大人要衣锦还乡,小的们就一直在准备欢迎大人荣归故里。只是时间仓促,不够隆重,有疏忽怠慢之处还请大人见谅!” 宋重锦挥挥手,表示不在意:“我这次回乡,本就不想惊动太多人,兴师动众,倒是让我受之有愧” “大人何出此言”何长寿激动起来。 两人一番你来我往的谦逊和吹捧之后,宋重锦只得“无奈”的接受了。 毕竟皇帝亲口说衣锦还乡,在荆县,就有县太爷率领一干手下亲迎,到了镇上,若是一早上就这么悄悄的走了,也就罢了。 这被人堵在了巷子口,再推辞的话,就落人把柄了。 第一千三百一十一章 衣锦还乡 有了宋重锦的首肯,何长寿自觉面上光彩,忙做了个手势,请宋重锦挪动贵足,移驾到了巷子口。 一出巷子口,宋重锦才发现,这外面街道上,早就黄土铺道,洒水净街,收拾得格外的干净整齐。 道路两旁都是人,路中间还有一小队的人,腰缠红绸,敲锣打鼓,在他们身后,是一顶轿子,也被系上了红绸,八个膀大腰圆的轿夫守候在一旁。 隔着不远,还有几个精神的伙计,举着高高的竹竿,上面挑着长长的鞭炮。 一看到宋重锦出来,顿时如同油锅里泼了一瓢凉水一般,炸开了锅。 一时间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何长寿带着一干人,早就跪在了宋重锦的面前,俯首大拜:“参见宋大人!” 道路两边围观的百姓们,都看傻了,看到镇长带着人都跪下了,还口称大人,一个个都稀里糊涂的跟着跪了下去,也三呼:“参见大人!” 这声音远远的传开去,远远的人,看不清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前面的人跪下来,喊着参见大人,也都跟着跪下来。 此刻车队后面的闲汉和那些嘴碎的婆娘们,都傻住了。 这,这连镇长都给人跪下了,真当官了? 一个个又怕又惧,扑通扑通的也都跪了下来,尤其是方才说了几句酸话的,此刻浑身发抖,整个人都趴伏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 宋重锦只得努力让自己严肃些,不过他本就天生一张黑脸,看谁都跟欠他八百两银子没还似的,再加上在京城被顾长卿和宋弘带着历练,如今这么四平八稳的往那里一站,还真有几分官威。 只点点头,不辨喜怒的道:“都起来吧!” 何长寿这才又高呼:“谢宋大人!” 然后才起身。 身后的人也都跟着喊:“谢宋大人!” 一时惊得路旁树上的鸟,都扑棱棱的朝着天上飞去。 张婆子在车上,看着眼前这一幕,乐得合不拢嘴。 往常只在戏文里的才看到,那些状元郎什么的衣锦还乡,那排场就让人咂舌。 可那毕竟是在戏台上,也就那么几个人。 如今看自己女婿,这排面,这架势,看看这满街都跪下的人,这才叫衣锦还乡呢! 就这个场面,这个排场,等回到七里墩去,她能吹上一个月。 让村里那帮老娘们也见识见识。 那边,何长寿已经请宋重锦坐上轿子,按理来说,应该要敲锣打鼓的入孔庙、拜见孔圣人、还要走魁星门。 然后街坊四邻都要上前道贺,讨个吉利。 可这镇上哪里有孔庙和孔圣人?因此何长寿干脆简化了,只让宋重锦披红挂绿的,坐在轿子里,游街一圈。 宋重锦看着那系满红绸子的轿子,十分的抗拒。 何长寿还在一旁喋喋不休的劝说,说什么这样才声势浩大,还让宋重锦将轿帘都掀开,让大家一睹宋大人的风采云云。 宋重锦嘴角直抽抽,恨不得将何长寿的嘴给堵上。 可他也知道,何长寿这般是衣锦还乡的正确做法,别处只有更夸张的。 因此即使心中不愿,也只得不情不愿的上了轿子。 僵硬的坐好,那轿夫们就中气十足的嘿了一身,将轿子给抬了起来,一个个抬头挺胸,胸前的大红绸子映衬着他们红彤彤的脸,看着就喜气。 轿子缓慢的往前走着,经过巷子口,王永珠看着轿子里一脸僵硬,生无可恋的宋重锦,十分没同情心的笑了。 还特意冲宋重锦甩甩手拍,见宋重锦看过来,无声的说了句:“加油!”然后憋着笑放下了马车帘子。 宋重锦气得只咬牙,有心想回一句,可是轿子往前,也不好扭头,只得罢了。 路边的百姓,不管是摆摊的,挑担走路的、路边作坊铺子的伙计还是一早出来买菜的,干活的,都纷纷道贺不提。 宋重锦端坐在轿中,也不时的冲着四周的百姓拱手道谢。 看着轿子慢慢前去,领头的亲兵忙吩咐了两句,留下一半的守护着车队,剩下的人,跟了上去保护。 这虽然是世子爷长大的地方,可到底如今世子爷身份不同,不能懈怠,若真出了事,只怕他们都要以死谢罪了! 王永珠知道这游街一时半会的还不会结束,他们这马车停在这巷子口堵住了进出的路,里面的人想出去也不敢,外面的人想进来也害怕。 干脆的吩咐将马车折回到先前的院子里。 反正也是无事,王永珠让人守住了大门,就让叫杜使君前来。 杜使君此刻还有些没回过神来,以前他只知道,读书好,所谓的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又知道,这读书科举才是正途,若是能高中,将来能做官为宰。 他在京城没三年看一次状元游街,那时候还小不觉得,只觉得羡慕和热闹。 此刻在此地,看到了这一幕,他却感受到了一些不同的东西,一时说不上来,可他知道,那是不同的! 听到王永珠叫他,有几分魂不守舍的过来,行了礼,让他坐下。 王永珠才道:“今日看了你小姑父游街,可有什么感想?” 杜使君带着几分疑惑看向王永珠:“小师姑,我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在京城,中了状元,大家也不过是看热闹,羡慕两句就罢了。” “可是在这里,小姑父还不是状元,回乡之后,却有如此声威!周围的人,他们都不认识小姑父,可他们是真为小姑父高兴,也是真的恭喜小姑父的!可为什么,还有一些人,却又表现的那么害怕?为何会这样?” 王永珠挑了挑眉毛,看来这孩子,倒也没有师父说的那般不可教。 因此一笑,不答反问:“你知道你父亲为何要将你送出京城?你祖父又为何将你托付给我们吗?” 杜使君犹豫了一下,才道:“是因为祖父祖母年岁已高,身边需要亲人照顾。以前有小师姑您在,可您即将和小姑父去赤城,他们身边没人,我爹娘不放心,所以让我到荆县来。” 王永珠冷笑一声:“这是你爹告诉你的?” 杜使君低头不语,默认了。 “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王永珠问。 杜使君不说话,只低头看着鞋尖。 “你若不说,你方才的疑问,我就不会为你解答。”王永珠轻描淡写的道。 杜使君纠结了半日,才嗫嚅道:“是,是因为母亲行事,行事不妥,得罪了小师姑。父亲为了给母亲一个教训,也让我远离母亲,怕母亲教坏了我,才将我送到荆县。”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考虑清楚 王永珠忍不住嗤笑出声:“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且问你,你在京城这许多年,你娘是第一次这样行事不妥,得罪人吗?” 杜使君涨红了脸不做声。 即使是为人子,他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他娘行事妥帖,以前从来没有得罪过人。 只不过以前是祖母当家,有祖母撑着,有什么疏漏之处,祖母就给描补了。 再者和他们家来往的,都有求于他们家,谁人不食五谷杂粮,不生病?若是跟他家交恶,生病的时候怎么好意思开口? 因着大家也都一笑而过,面上无曾计较过。 “再说了,既是你娘得罪我了,咋没见你爹让你娘来给我赔不是?怎么反而将你交给我带回荆县?就不怕我小心眼路上故意挫磨你一番?要知道,这世上,你若是得罪了小心眼的女人,女人们多得是法子,让你有苦无处说。” 杜使君恨不得地上有条缝钻进去,诺诺的道:“那……那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一路,他也看得清楚明白,王永珠对他和对金壶这个亲侄子,是一样的,并无二般,谁也挑不出个不字来。 王永珠突然道:“那日我去你家,你也在家吧?” 杜使君愣了一下,点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忙解释道:“小师姑,我当时,当时在书房读书,不知道您来了。后来知道了,可我娘说二叔跟您有话说,大人说重要的事情,让我别去打搅你——” 剩下的解释的话,在王永珠似笑非笑的眼神下,消失在嘴角边。 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露出羞愧之色来。 王永珠这才正色道:“知道你爹为何送你到荆县了?” 杜使君点点头,又摇摇头,他明白了一点,可是又不太明白。 王永珠反正此刻也是闲着,这些话总要跟杜使君挑明了说的,她带杜使君到乡下来,是为了磨练他,这是为他好的事情,也是师父和大师兄的托付。 她可不是做了好事不留名的**同学。 既然要她做恶人,她也要做得明明白白,免得到时候杜使君磨练过了,师父和大师兄放心了,她倒被人厌恶了,这样亏本的买卖她可不做。 因此,十分好心的,详尽的解释了一番, “我们两家的关系,你娘做事就算有什么不妥,我也不会跟她一般计较,你爹娘心里都清楚的很。至于为什么要送你到荆县来,自然是因为从这件事情,你爹看出来,你在你娘的教导下,身为杜家嫡长孙,耳根子软,毫无担当!为人处世极其的幼稚和愚蠢!” 王永珠毫不留情的开了嘲讽。 杜使君听了这最后两句的评语,一张小脸顿时刷得失去了血色。 “你若是继承杜家医术,由你父亲带在身边亲自教导,耳濡目染也许不会如此幼稚。可你要参加科举,你爹所教有限!他又经常入宫当值,你二叔也是常年不在家中,你祖母在家的时候还好,费尽心力给你们兄弟找了个先生。” “这先生虽然名声不显,可确实有几分才华,只是略微恃才傲物了些。若你们兄弟潜心跟人家学几年,未必不能成材。” “偏你祖母跟祖父告老还乡来了荆县,你娘没过一个月,就怠慢了人家先生。人家先生哪里受过这样的闲气,自然就辞馆而去。你娘当初就是嫌弃人家先生没名声,不配教导你!” “等先生一走,就打着主意,想将你送到太学去是不是?” 杜使君后背冒出一层冷汗来,娘的打算,也只有在他面前吐露过两分,怎么会被小师姑都知道了?竟像是小师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到一般。 王永珠一看杜使君的脸色就知道了。 这些事情,都是她从齐夫人,还有杜仲景还杜天南嘴里的话里拼凑出来的。 不过是诈一诈杜使君,果然,这少年心思不深,两句话就漏了底。 “你祖父和祖母得知了消息后,自然知道你娘行事不妥,那太学可是随便能进的?你年纪还小,学问根基不深,就算能进去,可太学每季度就要考试一次。三次成绩垫底,就要劝退。” “你看起来似乎好说话和气,可实际心高气傲,若是成绩一直不好,只怕你自己都不会放过自己。因此你祖父和祖母本是让我带信给你爹,让你爹不要送你进太学,又托付我们,若是有相熟的品行不错的落第举子,给你加举荐一个,让你再磨练几年。” “可你爹却发现,你身为他的长子,却耳根子软,毫无主见,只念着孝道,明知道你母亲做事不妥,你却听之任之。” “所以才下定决心,将你跟你母亲隔开。他是想着你小姑父读过的长青书院,因为这一科,状元、探花和二甲传胪都出自长青书院,便想着让你小姑父送你进书院,将来说不得也能高中。” “只是到了荆县,你祖父见你之后,却觉得你心性不够,太过清高自傲,面上不显,心中却瞧不上京城以外的人。若是就这样送你进长青书院,恐怕也不能和同窗交好。倒不如让你跟着我们到乡下,多接接地气,他才能放心!” 说到最后,王永珠定定的看着杜使君:“我受你祖父教导大恩,他所托之事,我自然要用心些才好。” “我知道你这些日子,有委屈,有疑惑,有难过,还有埋怨!我本来还打算过些日子,磨练你一番后,再告诉你。可我想着回七里墩后,估计没时间再跟你说清楚,倒不如趁着今日,让你一并知晓了。” “你这般年纪,在有的人家,已经能当家作主了,这些事情你也该知道了。如今你都知道了,自己去细想想去。” “若是你想明白了,就老老实实的跟着我们去七里墩,若是你想不明白,我也不强求,让人专门送你回荆县去。” “行了,就这样吧,你自己去考虑清楚吧!” 说完,王永珠挥挥手,示意杜使君出去。 杜使君神色复杂的看了王永珠一眼,没说话,默默地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第一千三百一十三章 天大的好消息 杜使君前脚走,张婆子从里间走出来,皱着眉头道:“早就该说清楚了,帮杜家教孩子,咱们没得二话说,杜家老爷子的恩德,咱们得记着,不管多难的事情,只要能帮得,咱们都得帮!” “只是咱们帮人家教孩子,本是一片好心,就怕到最后反倒落了不是,招了孩子的怨恨。” “人家是嫡亲的父子和爷孙一家人,哪里有隔夜仇。到时候岂不是都是你这个小师姑的错?” “先前看你瞒着不说,又故意的欺负人家孩子,我还以为你是打算唱黑脸呢,咋突然想明白了?” 王永珠叹口气:“我本是想着先看看君哥儿的心性,若是我不说,看他会如何表现。可今儿吴掌柜来了,他带来的消息,茶叶生意恐怕也有变动,只怕接下来我会不得闲。” “若是此刻不跟他说清楚,去了七里墩又一时疏忽的,让君哥儿左了心性就迟了。还不如先分说清楚了,让他心里也有数,我们这般对他,都是为了什么,他若是脑子清楚,就该知道怎么选择了。” 王永珠其实在早上见到吴掌柜之间都还没有改过主意,先前说让杜使君到她车上有话说,也是想再考察一二的。 可吴掌柜到来,说的历家的事情,让她却改了主意。 她想到了历九少,为了历家,虽然不说鞠躬尽瘁,可也尽心尽力。 然而历家突变,他手头青州府这边的生意,明明是历家家主交给他打理的,如今转瞬间,就成了别人的囊中之物。 虽然不知道历九少到底有没有准备,可想来,不管怎么说,他心里总归是难过的吧?被自己的父亲这样的对待?以前的好,都成了过眼云烟和笑话。 再想到宋重锦,宋弘给的亲兵,说是尽数归宋重锦他们差遣,一切都听宋重锦的命令。 可可京中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以宋弘的消息渠道,恐怕这些亲兵早就知道了。 却无一人来向他们汇报此事,还得宋重锦亲问,才汇报上来。 若是真尊重宋重锦,以他为主,会这样? 这里面难道就没有宋弘的手笔? 而这两位父亲,恐怕说起来,还会觉得自己都是为了孩子好,才这般决定的吧? 不是做父母长辈的,有一个杀手锏,那就是我这是为了你好吗? 这么一想,王永珠倒是觉得自己之前有些过了,杜使君再如何,也不过是个少年,突然离开父母,到了祖父母身边也没几日,就被丢给自己这个陌生的小师姑,带到乡下去。 换做一般这样娇养长大的孩子,恐怕早就崩溃了,也许会痛骂,会嚎啕大哭,会耍赖打滚。 可杜使君,就算他耳根子软,性子怯弱些,却并没有太多的抱怨,也没有说中途就逃跑。 而是忍受了下来。 就连宋弘给的那些亲兵说得那些刺心的话,他都忍了下来。 起码是个识时务的孩子。 这世上,能识时务,就已然不错了。 再想起以前的自己,在这个年纪,也是觉得自己是大人了,希望大人长辈有事,能跟自己平等的商量,而不是打着为你好的旗号,武断的就决定了一切。 反省了一下,王永珠才决定跟杜使君说清楚一切,让他自己去选择。 张婆子也放下心来,又听说茶叶生意可能出问题,忙追问起来。 王永珠说了历家的事情,以及对历九少现在情况的猜测。 张婆子倒是还记得历九少,毕竟那么漂亮的男孩子,张婆子这辈子也就见过这么一个。 忍不住感叹了几句,“这孩子生得好,就是命不太好。可见这不管男人女人,还是不能生得太漂亮了,太漂亮了命薄!得亏他是个男儿身还好,若是女儿家,长得这么好看,又爹不疼娘不爱的,指不定日子多难过呢!还得要跟我家珠儿一样,一看就有福气才好!” 王永珠哭笑不得的看着张婆子,自家亲娘这蜜汁审美也是没救了。 两人说着闲话,等着宋重锦回来。 到了晌午时分,人没回来,倒是让人送信回来,说是镇长早就召集了镇上的一些德高望重的老者,还有本地略有名望的乡绅们,给宋重锦接风洗尘。 女眷这边,还特意送了席面过来,镇长吴长寿的媳妇,还有几位乡绅的夫人来作陪。 王永珠只得将人给迎了进来。 这些女眷们一进门,先给王永珠行大礼。 虽然礼该如此,可王永珠看着这一个个年纪都能当自己娘的人给自己行礼下跪,实在是受不得,忙让人搀扶着起来了。 一时这些女眷又拜见张婆子,口称老太太,一个个也不如京城贵夫人有见识。 就连夸人,那也就是翻来覆去的夸宋重锦有本事,王永珠嫁得好,嫁得妙,有福气。 又夸张婆子也有福气,有眼光,替闺女许了这么好的人家,将来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列。 极为接地气。 偏偏这话合了张婆子的心意。 在京城,那些权贵家的女眷不论夸人还是骂人,都文绉绉的,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笑,你要是不懂,都不知道人家是在夸你还是骂你。 还是乡里实在,这夸就是夸,骂就是骂! 倒是和那些女眷们有说有笑的,一团和气。 ※※※ 山路上,一匹快马飞奔着往七里墩方向驶去。 进了七里墩村,那马上的人勒住了缰绳,喊住了路边的一个孩童:“小兄弟,问你件事,宋大人家住何处?” 那孩童一脸迷茫:“我们村有叫宋大牛的,宋大虎的,没有叫宋大人的!” 来人被噎住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我是说,那位中进士的宋大人,他夫人姓王的那一家?” 那孩童是谁?正是金罐。 金罐一听,眼睛眨巴眨巴,“你是说我姑父中进士了?” 那人一喜,这真是巧了,感情问到的这孩童居然是宋大人的亲戚?当即脸上堆起笑容来:“这位王家小少爷,正是,您姑父宋大人,中了二甲传胪,被皇帝钦点为县令了——” 剩下的话还没来得及说,金罐只听到说自家姑父中了,那什么甲啊船啊他不懂,可被皇帝钦点为县令的话还是懂了。 自己姑父当上县太爷了! 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从过了二月开始,家里人就惦记着,也不知道姑父考得如何了。 倒是想去县城打听一二,可如今家里因着姑父中举人的原因,生意比以前好多了,整个春天愣是没抽出空来。 加上还要照看老姑留下来的茶山,等鹰子沟的新茶采完后,他们又弄了一批新茶树枝回来栽上,这才忙完。 前两日还听爹他们说,要去县城去打听情况呢。 没想到这好消息就有人送上门来。 金罐拔脚就往家里跑,那送信的人话没说完,就看到金罐跑远了,忙跌脚道:“小少爷,你别跑,等等我——” 一面喊着,一面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第一千三百一十五章 江氏的心思 王永富还没见过这样的架势,若是以前,他肯定急得只搓手。 可这一两年的生意坐下来,他也比以前知道的多了些,加上自从宋重锦中了举人后,他们家的地位,在七里墩可是水涨船高。 如今在村里,谁人不给他们家几分面子,就算里正看到他,也都要客客气气的叫一声永富大兄弟。 也就是王家族长,又是长辈,还 王家兄弟自然不着急,反正这县太爷是他们家的,去迎接的人肯定少不了他们的份。 也不管那几个族长在一旁扯皮,只是拉着那报信的人问:“那赤城县是哪里?” 王老三还抱怨:“这皇帝为啥不将咱们妹夫就封成荆县的县令——” 报信的人忙解释一通,官员要异地任职的道理。 前头热热闹闹的。 后院里头,江氏和柳小桥,煮好了红糖鸡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有些惊魂未定。 好半日,柳小桥才小声的道:“三嫂,你说,那妹夫真当官了?咱们以后,以后就是县太爷的亲戚了?” 江氏此刻也还犹如在云中,不过到底她比柳小桥知道的多些,她亲娘还没去世之前,她爹为了哄她娘死心塌地的挣钱供他,成日家的就许诺。 什么中了举人后日子就好过了,等中了进士,就算是同进士,也就有资格做官了,到时候运气好,说不得能被点为县令,成为一县之主,那一家子的好日子就到了。 什么到时候就是官眷,高人一等,如何如何。 还哄她娘,说要给她挣一个诰命,让她当县太爷夫人,穿金戴银人人羡慕。 哄得她娘迷了心窍,心甘情愿的拿血肉供养一家子。 因此听说了宋重锦被点为县令,江氏比柳小桥更多感触。 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宋重锦这个妹夫真当了县太爷大老爷,他们一家子的好日子也来了。 这么想着,江氏脸上流露出深切的喜悦来。 她想得长远,如今当家的王老三是一心想再培养出两个读书人来。 金勺还小,也就罢了,金盘可是听私塾的先生夸了好几次了,有了宋重锦这个姑父在前头,以后金盘这条路只怕就好走了。 再低头看看一旁的金花,已经是可以说亲的年纪了,宋重锦中了举人后这大半年的,已经有不少人上门来求娶了。 都是家境殷实,门风清白的人家,家里的孩子要么能干,要么也是读书的。 她本来还想着,差不多就给金花定下来,谁曾想,这自家以后就是县太爷的亲戚了,以前相看的那些人家,就已经不太合适了。 只怕以后金花有造化,说不得还能嫁得更好呢。 江氏和柳小桥如何想,前头的男人们自然不知道。 几个族长争得脸红脖子粗,恨不得打起来,终于里正还是为了息事宁人,三个族长都去,加上他一个,还有王家兄弟三人,一行七个,想了想,好事要成双,私心底是想将自家儿子算上,也好在宋重锦面前刷个印象分。 可想了想,到底没开口,点了金罐。 一共八个人,收拾了一下,就要跟着报信人一起去镇上,去接宋重锦一行人还乡。 那报信人被王家兄弟围着,说得口干舌燥了,为了赏钱一直忍着。 好不容易说要启程,也松了一口气。 王家人做生意久了,自然圆滑了,王家兄弟进屋一会出来,王永富塞给了那报信人一个荷包,只说是沾沾喜气。 报信人一捏,里面硬硬的一小块,就知道这不是铜钱,而是银子。 按照这个大小,少说也有二两。 这在石桥镇来说,都是大手笔了。 报信人喜得见牙不见眼,心里直呼这宋大人岳家上道,手头大方。 收拾好了,将王家的马车赶出来,王家外头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村民。 见人出来,就七嘴八舌的问起来。 “永富大兄弟,宋举人老爷真当县太爷了?” “永贵兄弟,你们家这下子发达了!” “永平兄弟,咱们可是兄弟,以后有好事,可得想着兄弟我——” “里正,你们这是要去接县太爷回来?这可是村的大喜事,我们也要去——” …… 吵成一锅粥。 里正到底还算有威严,一番又哄又吓又劝的,终于将人说散开了,才急匆匆的往镇上而去。 里正他们走了,可村民们不肯散去啊。 这宋重锦当了县太爷,这种喜事,怎么也要沾沾喜气啊。 有那跟王家关系不错的婆子们,就往王家里钻,想问问江氏和柳小桥,到底是咋回事,也长长见识。 江氏和柳小桥哪里知道咋回事?是怎么考中的? 被问道,也只得含糊过去。 这来问的人,一波一波的,江氏和柳小桥哪里招架得住,还是柳小桥看看天色,清醒了过来。 这接人回来,得在家里住下啊,这后头院子,还有隔壁的院子,得收拾出来才行啊。 不然,一家子高高兴兴回来,家里住的地方都没收拾出来,岂不是得罪人? 柳小桥比江氏果断,该落人面子的时候也能下得脸去,只说要收拾屋子,家里忙乱的很,就不招待街坊邻居了,等县令大人回来后,到时候再请大家来做客。 有见机快的,主动说要帮忙收拾。 柳小桥一想,也就请了两个平日跟王家关系不错,手脚勤快干净的婆娘,将其他人都半赶半请的送出了门。 四五个人,忙忙的先将被褥都抱出来晒上,又扫地抹桌子窗户。 都是手脚麻利的人,倒是很快就将屋子给收拾了出来。 这两个院子,平日里江氏和柳小桥隔着十天半个月都要收拾一下,也不脏,只扫掉浮尘,打开窗户,前后透气就好了。 一面干活,那两个婆娘一面凑趣说些吉利话。 金花这一年来,家里吃食足够,营养跟得上,已经抽条了。 身上有了肉,头发也黑了些,脸色也好了,已经有了几分少女的窈窕模样了。 江氏又因为要给她说亲,这一年来都拘着她在家做些家务,或者帮忙整理收的山货,倒是不用下地干活了。 又吃得饱穿得暖,皮肤也白了些,穿着干净的每一个补丁的衣裳,不说别的,在七里墩,已经是个很出色的姑娘了。 平日里偶尔出门,碰到村里的那些差不多大的小伙子,一个个看着金花,脸就红,话都不敢多说两句。 此刻金花,知道宋重锦他们回来,心里也高兴。 她知道王永珠喜欢屋里摆放些花花草草。 因此去老屋那边掐了一大把带叶子的茉莉花回来,绿绿的叶子里,素白的花,散发着清香。 进了院子,就找了两个瓶子,将花用水养好,放在了王永珠往日住着的屋子里,屋子里顿时增色不少。 那两个婆娘看着金花,眼前一亮,“我说永贵媳妇,你们家金花如今出落得越发可人了,倒是有大姑娘的样子了。” “可不是,我记得金花今年虚岁已经十一,翻年就十二了吧?该说人家了。” “永贵媳妇,从去年起就有不少人来给金花说亲吧?可选定了没?” “我说永贵媳妇啊,如今金花可不必以前了,说起来也是县太爷夫人的侄女了,好歹也是个侄小姐,这亲事可不能马虎。” 这一句话,说到了江氏的心坎上,忍不住就道:“可不是,如今她这亲事,倒是不好定了。” “怎么不好定?我看这金花倒很有几分她老姑的品格,将来说不得有大造化呢。” 第一千三百一十六章 奶能饶得过您? 江氏听了这话,忙摆手道:“可不敢比,我们家金花哪里比得上她老姑那么大的福气?只要能有她老姑一成的造化,我就谢天谢地了!” 那两个婆娘一听这话,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就笑道:“依着我说,倒不如将你家金花,交给她老姑调理两年,以她老姑的本事,肯定能将金花调理得跟水葱似的。” “再说了,金花跟在她老姑身边,那可是能见大世面。外头的好人家的公子不得随你们挑?若是有造化,说不得能跟她老姑一样,嫁到那官老爷家去,那可就是山窝窝里又飞出一只金凤凰呢。” 江氏忍不住脸上的笑容:“借你们的吉言!说来家里这么多孩子,只有金花一个闺女,怨不得她老姑疼她,怎么着也得让金花嫁个好人家不是?” 两个婆娘齐声附和。 一旁的柳小桥,听了这话只觉得有些不妥,可是到底当着外人不好说什么。 倒是金花听了这话,又羞又臊,跺脚道:“娘,你胡说些什么呢?不说去灶下看看有什么好吃的拿出来准备着,等老姑她们到家,难道咱们还冷锅冷灶不成?倒是有闲心在这里磕牙!” 一句话提醒了江氏和柳小桥。 看院子收拾得差不多了,谢过两个婆娘,一人塞了两个鸡蛋,将人送出了门。 江氏的做饭手艺在王家是最好的,因此她去灶屋去忙活。 柳小桥回自己的院子去取去年腊月腌制薰好的肉去。 金花跟着江氏进了灶屋,见四下里没人,忍不住抱怨道:“娘,你跟外人说这些干啥?让人听了岂不是笑话?” 江氏这一年多来,王老三收了心,一心只想供两个儿子读书,将来光宗耀祖。 再者,每天都要收山货,也着实没空出去瞎混。 江氏又秉性柔顺,王老三只要回到家里来,她就再无怨言,一心只跟王老三过日子。 两人倒是有了几分当初新婚的感觉。 因着张婆子不在家,她当家作主,自己又绣花挣钱,底气比以前足了很多。 听了金花的话,忍不住嗔怪道:“你这孩子,娘这是为了谁?还不是想让你嫁个好人家?你看看你老姑,嫁了你姑父,去年还是举人娘子,今年这就是县令夫人了!” “咱们这十里八乡的,谁有她嫁得好?不说别的,王家如今就你一个闺女,她做老姑的搭把手,让你也嫁得好一点又怎么了?再说了,俗话说得好,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不说别的,你嫁得好,你老姑面上有光,也多个帮手,多好的事情啊?” “你还小,不懂这些。你且放心,这事有爹和娘帮你操心,到时候肯定给你找个好好的人家,你只管嫁过去享福就是了。” “若你有造化,能嫁个举人也好,官家公子也好,等你站稳了脚跟,你弟弟也就长大了,到时候再拉扯你弟弟一把,咱们一家子真正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说不得娘将来——” 说到这里,就看到柳小桥拎着好几块腊肉和腊猪蹄、薰鸡熏鱼进来,忙住了话头。 有几分尴尬的看着柳小桥:“弟妹,你拿了这么多啊?一顿只怕吃不了。” 柳小桥早就将江氏的话听了全,只是面上不显,“我想着妹子他们回来,说不定还有陪客,所以多拿些过来。若有多的,咱们自己也打打牙祭。” 这腊肉和薰鸡熏鱼是柳小桥家的独门秘方,他们山里靠打猎为生,腌制熏蒸肉类,有自己的不传之秘,薰制好了后,挂在阴凉的屋顶梁柱上,既不怕老鼠,也不会变味。 保存的好,能放到第二年的秋季收割的时候去。 因此这个时节,也只有柳小桥才能拿得出来这些东西来。 她和王永平如今手头宽裕,加上柳家和下田冲子沟的猎户都念着王永平的好,年底的时候,让柳大生两兄弟给送下来老多。 他们这一房就夫妻两人,没个孩子,哪里吃得了这许多。 柳小桥送了几样给大房和三房,加上开春后,她没事还上山打个猎,少有空手的时候,这些东西才都存了下来。 此刻一股脑的都拿了出来。 江氏到底有几分不自在,也就不多说了,只接过这些腊肉,用水先泡着,不然吃得时候太咸,入不得口。 柳小桥留下腊肉后,也没多留,只说看着时候还早,到山上寻摸一阵去,看运气好不好,打两只野味回来。 径直出了门。 金花等柳小桥走远了,才又开口:“娘,这样的话快别说了。老姑能有今天,那是老姑的福气和本事。当初老姑吃了多少苦?总不能咱们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忘记了吧?” “老姑对咱们已经够好的了,咱们也不能老占老姑的便宜啊?那咱们成什么人了?娘,您听我一句劝,咱们家现在的日子,比起以前,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我已经很知足了,能吃饱能穿暖,还能不下地干活,这满村的姑娘,谁不羡慕我?” 江氏张张嘴,还想说什么。 金花使出了杀手锏:“再说了,这老姑才回来,您就打她的主意,您问过奶了没有?老姑都回来了,奶肯定也要回来!若是奶知道娘的打算,能饶得过您?” 江氏打了个哆嗦,她咋忘记了,这婆婆也要回来? 那点子刚升起来的小心思,立刻被吓没了,忙道:“我也就这么一想,行了,不提了还不行?你可别跟你奶说!” 金花见江氏被吓住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在石桥镇的张婆子打了个喷嚏:“这是谁在背后骂我?” 王永珠笑:“我听说那镇长已经派人去七里墩报信去了,算时辰应该已经到了,说不得是家里人想您了呢。” 张婆子揉揉鼻子:“呸!那群白眼狼,能想我?我不在家,他们不知道多快活呢!自己当家作主,没人管着,没人骂着,只怕比神仙还快活呢!能想我?” 正说着,就看到跟在宋重锦身边的亲兵进来禀告,说是镇长本是想留宋重锦在镇上多住几日,可也知道他们归家心切。 也就不敢强留,只恳请宋重锦若是得闲了,一定要到镇上来走走。 如今宋重锦已经辞别了镇上的乡绅和德高望重的老者,要启程回家。 王永珠和张婆子听了,忙又整理了形容,上了马车,慢慢驶出巷子。 就见宋重锦正在巷子口等着,他的身后,跟着一串的人,镇长为首,都是来送行的。 第一千三百一十七章 是亲娘没错了! 一行人在众人围随下,终于驶出了石桥镇,宋重锦请送行的人回去。 镇长和乡绅们哪里肯依?恨不得都将人亲自送到七里墩去才能表达他们的一番亲近结交之情。 所以都执意不肯,送了一程又一程。 王永珠在马车上,看着镇长和乡绅们依依不舍,难舍难分的那表情,简直不忍直视。 只知道的是送上官回乡,不知道还以为是情侣生离死别呢。 估计这些人,送亲爹娘回乡都没这么舍不得过。 就在宋重锦都控制不住自己表情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对面来了一骑一车,远远的驶过来。 宋重锦眼神好,看那马车十分熟悉,再看驾车的人,不是王永平是谁? 当即拱手道:“各位父老乡亲,本官家中已经有人来接,各位还请回吧!” 正说着,那马车就到了面前。 车一停稳,王永平就撂下了鞭子,跳下马车,扑上前来:“妹夫!真的是你!” 宋重锦此刻还在马上,被王永平这么一扑一拉,差点没跌下马来。 旁边的亲兵和镇长乡绅们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还好宋重锦身手了得,稳住了重心,顺势翻身下马,就被王永平一把抱住了,大力的拍着的后背:“可把你们给盼回来了!” 拍得宋重锦后背砰砰作响,换做身子骨稍微差点的,只怕就要当场去世了。 旁边守卫的亲兵,吓得魂飞魄散,这是他们家世子爷,不是你们家大鼓好吗? 顾不得许多,两个亲兵上前,一个错手,就将王永平的胳膊给松了,一使力气,推开了王永平。 嘴里还道:“放肆!” 王永平被推得踉跄退了两步,有点懵。 还是后面从车上抢下车的王永贵看到了,一看这护着妹夫推开自家老四的几个人都不好惹。 忙上前陪笑脸:“这位爷,我们是宋大人的妻兄,这是我们家老四,他跟宋大人关系好,长时间没见,这才放肆了些——” 宋重锦却沉下脸来,瞥了一眼那个亲兵,冷冷的道:“退下!这是我舅兄,我们素日一贯如此!” 那两个亲兵互相看了看,又看看宋重锦冷凝的脸色,拱拱手,冲着王永平说了声:“刚才多有得罪,还请舅爷勿怪!” 王永平恍恍惚惚的摆手:“不怪,不怪——” 那边镇长和乡绅,见这人家亲舅兄都来迎接了,再厚脸皮也送不下去了,知道宋重锦此刻见到亲人,恐怕再没心思搭理他们了。 也就纷纷告辞。 等镇长他们走了,王永平才心有余悸的凑上来,都不敢挨近了:“妹夫,你真中进士了?当上县太爷了?” 宋重锦神色柔和了些,点点头。 里正和几位族长才敢上前见礼,又要当场下拜。 王永珠和张婆子听到了前面的动静,也下了马车,上前见过。 王家三兄弟看到张婆子,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嘴里喊着娘,在山道上就扑通一声跪下,然后砰砰砰,给张婆子磕了几个头。 张婆子嘴上说这几个儿子都是白眼狼,真见到了,看到几个儿子都混得人模狗样的,心底也还算欣慰。 点点头:“行了,都起来吧!” 王永珠又上前来,和几个兄长见过。 三兄弟见王永珠这大半年没见,出落得越发的好了,简直不敢多看。 还是王永平憨笑着道:“妹子出去半年,倒是越发好看了!” 张婆子刚放松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你说得什么混帐话?你妹子一直都好看!不对,你妹子好看不好看,用得着你当哥哥的说?嘴里没个把门的混帐——” 三兄弟本来看到张婆子这个亲娘,一下子穿着闪着光的衣裳,戴着金簪子,上面的宝石那么大颗,一看就贵重无比。 尤其是这大半年,张婆子皮肤也白了些,养尊处优,又在顾家,被顾家大夫人拉着,天天各种滋补养颜的汤水喝着,除皱美白的方子用着。 如今的张婆子看上去,比去年可年轻了好几岁。 乍一看,就是那城里尊贵的老太太了。 一时三兄弟都几乎不敢认了,这是亲娘? 此刻见张婆子开口就骂,还是熟悉的语调,三兄弟提起的心顿时放回到了肚子里,这个熟悉的骂声,是亲娘没错了! 才松了一口气,就看到王永珠身后转出一个人来。 笑嘻嘻的上前:“爹!三叔,四叔!” 然后冲着王永富后面的金罐招招手:“金罐,傻站着干啥,我是二哥啊——” 金罐先是傻傻的看着金壶半日,见金壶冲着他招手,眼泪一下子都下来了,一边哭,一边像个小炮弹一样,冲到金壶面前,一把抱住他:“二哥!二哥你回来啦——” 那边王永富才回过神来,哆嗦着手,指着金壶,想说的什么,话没说出口,眼圈先红了。 王永贵和王永平也是又惊又喜:“好你个臭小子,你总算回来了!你是不知道,你一走,你爹可是担心死了!” 金壶抱着金罐,拍拍他的背,想要金罐松手,金罐却拼命的摇头,将金壶抱得死死的:“我不放!你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金壶眼圈也红了,看着王永富:“爹,我回来了!” 王永富千言万语,最终汇成了一句话,哆嗦着嘴唇:“回来了就好!” 还是里正看这么站着不像话,上前又劝了几句:“这难得大好的喜事,宋大人衣锦还乡,金罐也回来了!正是一家子团聚的好日子呢!想必这宋大人一行人也累了,总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不若咱们回去再好好说?” 王永富这才一抹眼眶,连连点头:“好好好——” 大家就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 金罐却怎么都不离开金壶,金壶就干脆带着他,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上,杜使君先前没好意思下马车,此刻见到金罐,只看了一眼。 金壶就笑眯眯的介绍:“杜公子,这是我弟弟,金罐。” 一面又扭头推金罐:“金罐,这是杜公子,是老姑的师父的孙子,到咱们家住些日子。” 金罐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杜使君这样秀气斯文的同龄人,看着杜使君就那么坐着,就说不出的好看。 一时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只低头道:“杜公子。” 杜使君点点头,他心里此刻还在回想王永珠的话,也是乱糟糟的,倒是没空和人寒暄。 点头示意后,就又看着车窗外沉思起来。 金罐僵硬的在马车里坐了半日,见杜使君都没换一个姿势,实在没忍住,凑在金壶耳边小声的问:“这位杜公子屁股是长在凳子上了?这半日了,他连动都没动!” 第一千三百一十八章 猎户妹夫和官老爷妹夫能一样? 金壶一把捂住金罐的嘴,紧张的扭头去看杜使君,还好杜使君正在发呆,没听清楚金罐说什么。 这才松了一口气,瞪一眼金罐,“快闭嘴吧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你以为这是村里的狗蛋二牛他们呢!这可是京城来的大家公子,人家爹是太医里的这个!” 说着比划了一下大拇指。 金罐不服气的道:“那又咋滴?我姑父还是县太爷呢!还不是这个?” 在金罐心里,县太爷那就是除了皇帝外最大的官了。 一个县的人都归他管呢!这官得有多大啊? 金壶几乎没给气死过去。 当然,要是以前他没出过这大山,没见过世面,也许跟金罐一样。 可到了京城才知道,这县太爷在京城就跟那河里的小虾米一样,都没人理的。 到底当着杜使君的面,不好多说,只道:“叫你闭嘴就闭嘴!哪那么多话?再见你嘀咕,拿脚踹下去,自己走回去。” 金罐瘪瘪嘴,到底不敢做声了。 大人那边,王永平倒是想跟宋重锦说会话,可宋重锦骑马,旁边亲兵又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大有他再有什么不恰的举动,就先拦着的架势。 王永贵到底在外头流浪的时候,也曾见过些世面,见护在宋重锦身边的这些人,还有这在马车前后保护的这二十来号彪形大汉,一看就非常人。 再看王永平还跃跃欲试的样子,王永贵干脆从马车里钻出来,抢过王永平手里的鞭子,换成自己驾车,将他给推到了车里。 一边驾车,一边低声道:“老四,你可长点心吧!你就不看看,妹夫身边围着的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再说了,咱们妹夫如今已经是县太老爷了,那岂是你我随随便便就能上手乱摸的?” “可他还是咱妹夫啊?”王永平嘀咕了一句。 “我说你是个木头脑子吧?村里的猎户妹夫和官老爷妹夫能一样?知道什么叫官威不?官老爷那都是要供着,敬着的,你听说哪个官老爷,被自家妹夫这么当着人,拍来打去的?你这么当着人没上没下的,你是打妹夫脸呢!” “妹夫心宽不好说你,咱们自己要识趣,还以为是以前呢?都给我小心点,别乱说话,乱动手动脚的,妹夫和妹子大度不介意,那旁边还有人呢。” 一番话说得,不仅王永平老实点头称是,就连里正和其他几个族长也连连点头。 先前宋重锦中举人回去的时候,他们虽然也敬重,可是没有太多的敬畏。 可这次看到宋重锦,身上的气势跟大半年前,已经天壤之别了。 站在那里,不怒而威,尤其是不笑的时候,让人大气都不敢出,不敢正眼去瞧。 脸色和缓下来,大家才敢凑上前去说话。 来之前,里正和几位族长心里还盘算着,要好好念叨念叨这一个村里相处的情分,到底是他长大的地方,也算是故土吧? 哄得宋重锦对七里墩大发念旧情之心,让他好多多庇佑七里墩。 还有王家的族长,那更是想着,在宋重锦面前多自夸一下王家对他的看重和恩情,还有这联姻的情分,看在王家的份上,也得让宋重锦对王家多看重几分。 哪曾想,见到宋重锦后,他们连话都不敢多说两句,哪里还敢提心里那点子打算? 王永富到底沉稳些,听了王永平的话,将王永平给拉到身边坐着,小声的道:“老三说得没错,如今那既是咱们的妹夫,更是官老爷!咱们还是本分些的好,就算妹夫看在妹子的份上不跟咱们计较,难道妹子脸上就有光不是?” 这句话说到了王永平的心里,就算他心里不太明白,为什么这妹夫当官了,就不能再跟以前一样了,可是事关自家妹子。 若是让妹子丢脸,那这事他是决计不肯干的。 当下瓮声瓮气的道:“大哥,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了!” 王永富知道老四,是个有一说一的性子,他说让自己放心,就肯定不会再犯了。 也就放心了。 这一路,外头有人,不好多说别的,一车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张嘴想说点啥,又怕说错话,只得闭嘴。 还是里正,半日才道:“永富大兄弟,我看到你家金壶,这出去一年,可是大有出息了。说话行事比以前可老成了不少,果然这孩子还是的出去见见世面的好啊!” 旁边几家族长附和:“可不是,金壶可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当初还光着屁股拖着两条鼻涕呢,如今到像个小大人了。方才从他老姑后面转出来,我们都不敢认了,还以为是哪个大家公子呢。” …… 这么一路闲聊,不知不觉的,就到了七里墩村口。 远远的就看到村口的大槐树下面,围满了人,树上还站着几个半大的小子,手搭在额头上,朝着路口看。 看到这一行人过来,顿时就大喊:“来了!来了!宋大人回来了!” 顿时,人群都沸腾起来。 呼啦啦的就往路上冲。 护卫的亲兵,忙冲上前去,一个个将刀横在身前,警惕的看着这些村民。 村民们还没扑到面前,就看到杀出这么些手持佩刀的彪形大汉,杀气腾腾的,顿时吓得也都收住了脚。 只是前头的收住了脚,后头的看不到,还再往前面冲。 一时都挤成一团,哎呦哎呦的交换起来。 里正看了,吓出了一身冷汗。 从马车上连滚带爬的滚了下来,嘴里一边喊着:“各位爷,各位爷手下留情。这都是宋大人的乡亲,是欢迎宋大人回乡的,没有恶意!还请几位爷容我过去解释一下——” 那亲兵才让开了容一人过得位置,让里正过去了。 里正连头上的冷汗都来不及擦,上前就骂:“你们不要命了?这是在干啥?就算要欢迎宋大人,也不能这样莽撞吧?冲撞了大人可是要掉脑袋的,知道不?” “还都傻愣着干啥?还不快让开,让大人一行人好过去?宋大人这一路辛苦劳累,好不容回家了,得让他休息休息吧?” “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也不迟!宋大人又不是明日就走,快都散了去!” 第一千三百一十九章 关你们什么事?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那二十来号手拿佩刀的彪形大汉,还有一脸着急的里正。 将那急于凑上去,跟县太爷亲香亲香的心思给收敛了些,一个个都老老实实的退回到了老槐树下。 只是到底不肯散开,还扬起脖子踮起脚尖的往后面看。 宋重锦见事态稳定了下来,这才轻提缰绳,腿肚子一夹,座下的马慢慢踱步上前。 亲兵们不敢放松,只将他拱卫在中间,警惕的看着人群。 宋重锦在马上冲着四周团团拱手为礼:“我今日回乡探亲,本是一点私事,倒是惊动了父老乡亲们了,实在是不该!我给大家赔礼!今日天色已经不早了,这一路奔波有些受不住,父老乡亲们且容我回家歇息歇息,改日定当请大家吃杯薄酒赔罪可好?” 听了他这话,再看到身着官袍,一身官威的宋重锦,浓眉大眼,气宇轩昂,端坐在高头大马上,那浑身的气势,让人不敢直视。 本来心里还有些不服气,觉得宋重锦这当了官就不得,摆起架子来了。 结果此刻那股子不服气,立刻都消散了。 娘滴乖乖,一个个咬着指头,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还有那胆子小的,忍不住两腿一软,噗通就跪在了地上,口里还哆哆嗦嗦的喊着:“大……大老爷——” 这一跪,他周围的人也忍不住都跟着跪了下来。 其他的人看到有人跪了,自己不跪,岂不是太显眼了?若是被大老爷看在眼里,是不是觉得自己不恭敬? 也忙不迭地跪了下来,还顺手将那不懂事的孩子也都拉着跪下。 几位族长也坐不住了,忙从马车上下来,和里正一起,跪在了最前头。 有他们带头,其他还有几个别别扭扭不想跪的,也都忙老实的跪好。 里正先领头,先磕头,再三呼:“恭迎大人衣锦还乡!” 后面的村民也都跟着一起喊。 这么多人出声,惊得附近的狗都跟着汪汪的吠叫起来。 王家三兄弟,还有金壶和金罐,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都看傻了! 王永平忍不住挠挠头:“大哥,三哥,咱们要不要跟下去跪着去?” 王永富哪里知道?他见过最大的官就是镇长,还是今儿个才见到。 两兄弟一起看向王永贵。 王永贵急了:“别看我!我也不知道!要不,咱们也跟着跪去?” 说实话,看着乡亲们都跪着,就他们几个还坐着,他们也坐不下去啊,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还没动静呢,王永珠那边已经和张婆子下车了。 张婆子一看自家那三个蠢货儿子的架势,就知道他们想干啥,忍不住瞪了一眼:“人家跪人家的,关你们什么事?他们也是你妹夫的大舅子不成?只听说过抢着吃肉的,没听说过抢着跪人的!” “给老娘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别下去丢人现眼!” 一声喝骂,三兄弟都老实了,也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不让他们跪,他们觉得浑身不自在。 可若真要他们跪了,只怕也觉得哪里不对。 既然娘说了不跪,老实呆着,他们就老实呆着吧。 三兄弟钻进马车里,连头都不敢探出来。 后头马车的,金罐和金壶,探出头来,看着这一幕,也都看呆住了。 金罐好半天才道:“二哥,这些人都是跪我们姑父的?” 金壶恍恍惚惚的道:“是……是吧——” 杜使君本来一路沉思的,被那村人三呼恭迎,也被吓得思不下去了。 就着金罐掀开的车帘朝外头看了一眼,淡定的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小姑父虽然才是七品县令,可亦是朝廷命官,平头百姓见了,自然要下跪问安。若是其中有人中了秀才,有了功名,才能见官不跪。” 金罐和金壶这才想起,当初自己二叔中了秀才的时候,好像也这样说过,说什么有了功名,能见官不跪,这可是莫大的荣耀巴拉巴拉的。 当初只是一听就过去了,今日亲见了,才知道这话的意思。 两兄弟第一次这么直接的知道了,宋重锦当官后,和他们这些普通人之间的巨大差异。 前面,王永珠和张婆子下了马车,宋重锦也翻身下了马,连忙上前先扶起了里正和几位族长:“几位快快请起,何必形此大礼,真是折煞我了!” 里正还要说什么,张婆子上前道:“行了,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这样倒生分了。” 里正和几位族长听了张婆子这话,忍不住提着的心松了一松,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真诚些了。 要的就是宋重锦这个态度啊!就怕他跟村里人生分! 张婆子哪里不知道里正和几位族长,还有这满村人的心思? 只不过宋重锦到底还是要端着官架子才好,不然,这些人,她最是知道不过,不拿着架子,只怕就要蹬鼻子上脸了。 得先给一棒子,震住他们,让他们怕了,后头再给个甜枣。 这样既没得让人挑理,还能让这些人不敢过分。 因此只笑着道:“这次我们家重锦得皇上钦点,才有这么大的造化,也是皇恩浩荡。这次回来,也是奉皇帝的旨意回来探亲,让大家都沾沾喜气。“ “这一路紧赶慢赶的回来,也着实累得慌。大家先容我们回家歇两天,缓过神来。请放心,到时候戏酒都少不了,毕竟是咱们七里墩的大喜事是不是?“ “等我们拿个章程出来,咱们村人一起乐呵乐呵!大家先回去吧,到时候少不得还要请大家帮忙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大家心里得了准话,这肯定是要办酒的,说不得还有戏班子,一个个都兴奋起来。 还有那心思活泛的,已经将主意打到帮忙上面去了。 想着偷个空,得到王家去,先把帮忙的名额给定了,到时候好在大人面前刷个脸。 就算再宋重锦面前刷不成,在张婆子和王永珠面前表个好也行啊! 这么着,大家也就慢慢的散了开去。 亲兵们忙请宋重锦他们上车,好走快些。 张婆子摆摆手:“坐了一路的车,颠得骨头疼。这回家也没几步路了,我走走,松散松散也好。” 宋重锦和王永珠也说走回家去就行。 只让王家三兄弟将人和马车都先带回去,又让姚大和石头跟着去安排,他们三人,在村人的围随下,慢慢走着。 一边走,一边还跟人打招呼,寒暄几句。 第一千三百二十一章 也是我的一片心 还是后面跟着进来的金壶反应快,忙抢过木桶和扁担:“不用跑那么远,咱们家有水井。” 说着推开后院和最后那个仓库的门。 当时把水井挖在这里,就是怕仓库走水,运水来困难,打口井大家也都用水方便。 王家三兄弟这才反应过来,这人要到家了,灶屋里还啥都没有,别的也就罢了,怎么水都没挑满? 王永平一拍脑袋:“咱们走之前,应该留个人在家里的,对了金斗呢?” 按理说这大家都回来了,怎么还没看到金斗? 王永富挠挠头:“他今儿个一早去全家那边去了。” 大家都明白了,这两日商量着要去县城打听宋重锦春闱的情况,金斗也要跟着去,只怕是去跟那全家姑娘告别去了。 都是这个年纪过来的,知道这小年轻们,一出门,不知道啥时候回来,肯定舍不得未婚妻。 出门之前,去见见面,说说话,再许诺给人家姑娘带点啥好东西回来,这都是常情。 因此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一笑。 此刻的金斗,正走在回家的路上。 这次要去县城打听消息,也不知道要去多长时间。 金斗惦记着全秀娘,前些日子家里忙,也没时间去看她。 倒是收了好几件秀娘亲手做的物件。 年纪轻轻的小伙子,正是一腔热情的时候,这未婚妻是自己看定得,又心灵手巧,还对自己这么惦记,那个小伙子不将这人放在心尖尖上。 因此好容易得了空,就想着临去县城之前,去看看秀娘,也不知道她在亲戚家过得怎么样? 金斗这半年来也攒了几个私房钱,也打算着,若是到了县城,得给秀娘扯一件好看的衣裳料子,要是还能有剩余的,给秀娘买对耳环什么的才好。 到了全秀娘那里,未婚夫妻多日未见,心头火热的很。 秀娘寄居的亲戚家,本来一时心肠不错,而来秀娘会做人,在人家家里寄居,不仅勤快,除了绣花挣钱,按时交生活费外。 家里的事情,看到了就搭把手,时常还给家里的孩子带点零嘴什么的。 因此一家子人都待她极好。 又都是有眼色的人,见金斗来了,哪里不知道未婚小夫妻,想偷偷说说私房话? 因此招待金斗吃了午饭,就都找借口出去了。 只家里留下一个老人陪着,也是为了怕人说秀娘不尊重的意思。 金斗和秀娘在院子里亲亲热热的说了好一会子话,才告诉秀娘,他要去县城一趟。 问秀娘有什么想要的,他给带回来。 秀娘如今满心后半辈子的指望都是金斗,见金斗心里惦记自己,哪里有不高兴的? 她本是自尊自爱的好姑娘,只是跟金斗这快小一年,金斗是一片赤诚真心,她都看在眼里。 那心早就被金斗给捂热捂软了,一心都为金斗打算:“我本就是乡下丫头,要那些做什么?若是看到有好看的绣花样子,倒是给我带回来,我再多绣些花样出来,也好多攒些嫁妆,才配得上你们家,不让人说闲话呢。” 金斗忙道:“我只要你就够了,有没有嫁妆有什么打紧的?” 秀娘抿着嘴笑:“我嫁到你们家,就是长嫂,若是没有嫁妆,以后弟妹进门,我也就罢了,怎好带累得你脸上无光?你放心,我如今已经攒了几两银子了,还有两年呢,到时候虽然不能比别人风光,也是我的一片心了。” 金斗心疼的拉着秀娘的手:“你也别累着,身子最重要。嫁妆多少我都不在乎,知道吗?咱们家也不是在乎这个的人!” 秀娘羞得脸通红,左右看看无人,到底没挣脱手,让金斗握着了。 两人又甜甜蜜蜜的说了好一会子话,才依依不舍的告别。 金斗回来的路上,那真是浑身使不完的力气,恨不得两年时间飞快就过去,好将这娇滴滴的姑娘娶进门好生疼爱才好。 这一路满面春风,碰到熟悉的人,远远看到了,就笑:“恭喜!大喜啊!“ 金斗一愣,又有几分不好意思:“这有什么大喜的?”还以为别人是恭喜他有这么一个好未婚妻呢。 心里就算高兴,也知道还要谦虚几分。 “听听这话,你们家都出了官老爷了!你以后就是县令大人的侄少爷了,这还不是大喜事?”那人只觉得金斗也特装了。 金斗一愣:“你说啥?” “你还不知道?那你高兴啥?你那姑父被皇帝老爷钦点为县太爷了!如今回乡探亲呢,十里八乡都轰动了,你还不知道?” 金斗还有什么说的,顾不得别的,只冲着那人拱拱手,拔腿就往家里跑。 那人看着金斗的背影,再看看他来路的方向,忍不住摇头嘀咕:“原来是来看没过门的媳妇了,难怪笑成那样?只可惜了,现在这般亲亲热热的,这成了县太爷的侄子了,也不知道还看不看得上这门亲事哦——” “可惜了全家姑娘了,唉——” 叹息着走远了。 金斗自然不知道自己跑远了,这人还发了这样的感慨,他那里顾得上这个,全部心思都飞回家里去了。 倒是这人,本就是全秀娘寄居的亲戚那个村子的,得了这消息,自然要回去说一说。 三言两语的,就传到了全秀娘和那家亲戚的耳朵里。 这人都想到的事情,全秀娘和那家亲戚自然也能想到。 那家亲戚听了这消息,先是一喜,若真是那秀娘的未来男人家的姑父当了县太爷,不说别的,这秀娘嫁过去那可真是要掉进福窝窝里了。 别说秀娘这个娘早死,爹不中用的姑娘,就是多少好人家的姑娘,都攀不上这样的好亲事呢。 只怕是秀娘死去的娘在天上保佑呢。 喜完又愁。 以前结亲都是高攀,不过是金斗那孩子看中了。 这人家都是官老爷的亲戚了,多少好人家的闺女送上门去尽人家挑去,还会看上秀娘吗? 忍不住就在秀娘面前嘀咕,让她要不要借着道喜的机会,去探探那王家的口风。 若是实在不行,要不生米做成熟饭了,也容不得王家反口。 第一千三百二十二章 秀娘可还好? 秀娘却自有一番坚持,只不松口:“我看中金斗,就是取他对我一片真心。我这样的身世,嫁与他本就是高攀,若是再腆着脸凑上去使出这样下作的嫁过门,我成什么人了?先不说能不能成事,就算真能成事,我以后在王家还有脸见人吗?” “若是金斗心中真有我,别说是他姑父当县令了,就是他爹做了县令,也只心里有我。” “若是金斗因着家中有人做官,就看不起我,要另娶好人家的姑娘,我又何苦巴上去让人瞧不起?” “以后休要再提这话,是好是歹,是真心是假意自能见分晓!我宁肯一辈子不嫁人,绞了头发做姑子去,也不会做出这等事情来!” 说完自去绣花去了。 那家亲戚见全秀娘如此坚决,哪里还好意思开口。 等金壶紧赶慢赶的跑到家,天色都黑下来了,乡下人家里不宽裕,灯油金贵,一般人家哪里舍得买? 都是趁着天黑之前早早吃完饭,天黑就睡下了。 此刻偌大的村子,也只有几户人家,从门缝里透出几点豆大的光来。 王家的院子倒是灯火通明,远远的看去,夜色下唯有他家最显眼不过。 到了自家门口,金斗一推门,才发现门居然从里面闩住了。 推了几下没推开,金斗侧耳听院子里,从后院隐隐得传来人的说笑声。 忙对着院子里喊:“金罐,开门!我回来了!” 喊得喉咙都快破了,好半天才听到里面传来脚步声,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从里面探出个头来,赫然是金壶。 金斗顿时惊喜的上前一把抱住金壶:“金壶?你回来啦!啥时候回来的?” 一面使劲拍了几下金壶的后背。 金斗如今在乡下已经是可以顶门立户当家的年纪了,手劲又大,这几下拍得金壶直翻白眼。 好不容易推开金斗,也笑着当胸捶了他一拳:“我跟着奶和老姑、姑父他们一起回来的!你跑哪里去了?我可听说你去见未过门的嫂子去了?” 说着冲金斗挤挤眼睛。 金斗笑踢了金壶一脚,两兄弟亲亲热热的搂着往屋里走。 金斗就问:“我在路上听说咱们姑父当县太爷了?可是真事?” 金壶点点头:“哥,这是说来话长,不仅姑父中了进士,你可知道,咱们奶也找到亲人了?” “啥?奶的亲人不是那张家人?咋还有亲人?”金斗觉得自己脑子都不够用了。 金壶带着已经蒙圈了金斗走到后院,一进后院的门就看到两个五大三粗面相凶狠的汉子守在门口。 见了金斗,那两只眼睛就凶巴巴的看了过来。 金斗哪里见过这等架势,被一眼就钉在了原地,再也不敢向前一步。 还是金壶陪着笑:“两位大叔,这是我家大哥,白日出门去了,才回来!” 那两个汉子这才退后了一步,挥手示意两人进去。 金斗战战兢兢的跟在金壶后面进了院子,小声的问:“这,这都是谁啊?” 金壶小声的道:“这都是姑父的亲爹派的护卫,保护姑父他们一家子安全的。这些人听说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个个手里都见过血,你可别惹他们,远这些就好!” 金斗连连点头,回头偷偷看了一眼门口的那两个大汉。 那两人若有所感看过来,六目相对,金斗被看得头皮发麻,猛得一回头,咔嚓一声,脖子差点没扭断! 疼得金斗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金壶见了,忙将金斗给拖进了里屋。 进去了还隐约能听到门口那两个汉子的笑声。 屋里,王家人都围坐在一张大桌子旁边,桌上满满当当摆着各色菜肴,比过年都还丰盛些。 金斗一大早去全秀娘那里,只随便垫了一下。 那家亲戚家并不算太宽裕,又不是农忙时,家里一日两顿,中午看到金斗去了,也就只单给他下了一碗掺着高粱面粉的杂面面条。 就这么一碗面条,金斗也没舍得全吃了,给秀娘挑了半碗,剩下的,那亲戚家的小子咬着手指头流着口水眼巴巴的看着,他也不好意思吃下去,只吃了两口就问那家孩子要不要尝尝? 这一问,那群小子就扑上来,,你一口我一口,三两下不仅面条没了,汤都喝干净了。 金斗到此刻,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闻到饭菜香,顿时吞了吞口水。 到底忍住了,先上前给张婆子和宋重锦、王永珠见了礼,才找了个位置坐下。 先盛了一大碗饭,狼吞虎咽得吃下肚压住了饥火,这才抬起头来,就看到一桌子人都看着他。 张婆子没忍住,皱着眉头问:“你不是去你那未过门的媳妇那里去了么?怎么还跟饿死鬼投胎一般?难道中午都没捞到一碗饭吃?” 按照乡下人的风俗,这没成亲前的女婿可是娇客,家里条件好的,去了不说杀鸡宰鱼,起码一碗白面条卧上两个鸡蛋才像样子。 条件差些的,好歹也要给吃顿饱饭,也是看重这女婿的意思。 只有那极度不讲究的,或者看不上这女婿的,才会饭都不准备。 张婆子对全秀娘还算满意,那个寄居的亲戚家,她也打听过一家子都还算老实。虽然当初肯收留全秀娘在家,也是因为王家这边每年四节八礼都送到他家,算是给他们收留秀娘的补贴。 这才过去多久,莫非要变卦不成? 金斗一听,不好意思的低头:“他们单给我做了一碗面条,我心疼秀娘分了一点给她。那家几个孩子在旁边看着,我也没好意思吃,就给几个孩子分了。” “他们家日子不宽裕,孩子又多,何必从他们口粮里挤?咱家不缺这点吃的,我忍忍回家就能吃饱了……” 王永珠听到这里,挑了一下眉毛:“金斗,秀娘可还好?” 金斗脸上一红:“老姑,秀娘挺好的。我今天去本是要跟她说我去县城,问她想要什么,我给她带回来,她啥都不要,只让我给带县城的绣花样子回来。” “说要多绣些东西,要多攒些钱,置办点嫁妆,不让我被人说嘴呢——” 第一千三百二十三章 老娘又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说到这里,金斗脸上眼睛里都发着光! 王永珠和张婆子对视了一眼,暂时按下不提。 一顿饭吃完,大家是各怀心思,几乎都没尝出味道来。唯有杜使君,他在石桥镇上看了大致的环境后,对七里墩的住宿条件本来已经绝望了。 没曾想,到了七里墩后才发现,虽然是大半的土墙造的房子,可也是青瓦铺顶。 打扫收拾得干净不说,还栽种着各色花草,颇有几分没见过的野趣。 更不用说这王家的房子和村里其他人的屋子一比,那真叫一个鹤立鸡群! 大概是期望值太低的缘故,又有了这样鲜明的对比,杜使君顿时觉得这条件已经很是不错了,再看到这一桌子丰盛的晚餐,不说珍馐美味,也是颇为顺口。 顿时将所有的心思都丢在一边,先努力填饱肚子再提其他。 吃饱喝足后,他一看就知道这一家人久别重逢,肯定有很多话要说。 自己虽然是客人,也是外人,当然不适合在这里呆着。忙指了个借口,就回屋歇着去了。 两个婆子还有两个丫头也极为有眼色,送上茶水后就退了出去。 将屋子留给了王家人。 一家人齐齐整整的在一起,大家心中都颇为感慨了一番。 还是王永富先问候了张婆子在京城过的可好? 张婆子咳嗽了一声,才道:“这次去京城,除了重锦中了进士,还有一件喜事,也得让你们知道知道……” 金斗一听,立刻看向金壶,先前金壶说奶在京城找到亲人了,可是这事? 果然,张婆子轻描淡写的就丢下一个炸弹来:“我这次去京城,寻到了亲生娘亲还有几个亲兄弟!” “啥?” 王家几兄弟和其他人都傻了! 王永贵先回过神来,结结巴巴的问:“娘……啥叫亲生……亲生娘亲和亲兄弟?” 王永珠接过了话头,将张婆子的身世大致说了一遍。 整个屋子里安静的很,一屋子的人都呆住了,半天反应不过来。 好一会,王永贵才声音飘忽的道:“娘,您,您是说您本是京城官宦人家的女儿?” 张婆子点点头。 王永富颤抖着道:“娘,您是说杨家舅舅是您亲弟弟?” 张婆子继续点头。 王永平才回过神来,“那,那咱们多了京城一门亲娘舅?咱们亲姥姥还在?” 张婆子瞪了王永平一眼,还是点了点头。 三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一种,我是谁?我在哪?我娘是谁?我娘这是要上天呢吧的荒谬感。 江氏和柳小桥倒是一肚子的疑问,可自家男人都没说话了,也不好开口。 几个小的,除了还啥也不知道的金勺,其余的都听明白了七七八八。 孩子还小,藏不住心思,只听说自家多了一门在京城做大官的亲戚,都兴奋起来。 金罐忍不住就问:“奶,那咱们能到京城那太姥姥和舅姥爷家去看看不?京城太姥姥家的屋子是不是都是金子做的?” 金盘如今读书识字,常常听私塾先生说的话,也知道了些外头的事情,别的听不明白,可这舅姥爷家人人会读书,那表舅还是今科探花呢,比姑父名次还高些,顿生敬仰之情! 听了金罐的问话,几个孩子都忍不住看向了张婆子。 就连大人们也看了过来。 要知道,去年他们托赖宋重锦和王永珠,才到县城里去见了世面。 回乡后,村里谁不羡慕? 这要是能一家子再到京城开开眼界去,这辈子都值了! 江氏听了这话,本来被金花几句话吓回去的那点子心思又蠢蠢欲动起来。先前是想借着小姑子的助力,给金花寻一门好亲事,可是到底她也知道,这事只怕不容易成。 小姑子先不论,婆婆那一关就过不了。婆婆最是偏心小姑子,就怕她们给小姑子添麻烦! 可是若是能搭上京城舅姥爷家的关系,金花岁数还不大,还能等上几年。 若是能将金花嫁到京城去,到时候金盘和金勺能读出个名堂来,到京城有金花看顾,岂不是便宜? 她也不求将金花嫁个多好的人家,只听说那舅姥爷家是大官,想必拔根毫毛比她们腰都粗吧? 随便给请门亲事都比窝在这山沟沟里强些! 江氏越想心里越是火热,满脑子都是这些盘算。 那边张婆子冷笑一声,“想去京城是吧?” 几个大人和孩子都连连点头。 张婆子十分好说话:“那你们就去啊,没个我这当娘的拦着你们,不让你们认亲的道理!” 王家人顿时喜形于色,七嘴八舌的拉着张婆子:“奶那咱们啥时候去?” “娘,去京城能看到皇帝老爷不?” “娘,京城的人是不是个个都穿金戴银,阔气的不得了?” …… 金壶看着一家子人陷入狂喜中,再看自家奶一脸冷笑,就知道事情要糟。 果不其然,就见张婆子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才开口:“你们去京城认亲,想啥时候去就啥时候去,我咋知道?” “你以为皇帝是村头闲着没事的汉子,等着你去看啊?” “京城人穿啥戴啥,和你有啥关系?人家穿金戴银你能戴得起?” …… 一席话砸下去,王家人都懵圈了。 好半日,金罐才先反应过来:“奶,你不带我们去?” 张婆子反问道:“我凭啥带你们去?” 一家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王永贵开口问:“娘,你不带我们去,我们咋认亲啊?人家舅姥爷也不认得咱们啊?” 张婆子一拍桌子,桌子上的茶杯茶壶震得砰砰作响。 “你们还知道没我这个娘认不了亲戚啊?不知道的看你们这样,还以为那是你们亲爹娘呢!一个个的,好日子过了几天,就骨头发轻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了是吧?” “当初老娘在七里墩的时候,咋没见你们这么白眉赤眼的要认舅爷?那么多年咋没见你们问一句老娘初二不回娘家,平日里娘家怎么没个来往?难不成老娘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这呼啦吧冒出个京城舅爷来,就一个个的都上赶着要认亲了?” 第一千三百二十四章 王家的日子 王永富几兄弟互看一眼,王永贵才陪着笑道:“娘,这不是当初奶说您跟您娘家那边都断亲了么?而且从我们记事起,您就没回过娘家,也怨不得我们不是?” 张婆子冷笑道:“你们奶说我断亲了,你们就没一个人问过,我为啥断亲?你们奶咋说的?说我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说我是没人要的死丫头,能被人捡回家去当童养媳养大就不错了,就该给张家做牛做马一辈子报答他们是吧?” “还说我心眼多,不要脸,死皮赖脸的非要嫁到你们王家来,我这样没人要的野丫头哪里配得上你们爹?若不是看在生了几个儿子的份上,早就休出门去了是吧?” 王永富和王永贵都低下头去,这样的话,他们没少听以前的奶嘀咕。 唯有王永平,他出生的时候,林老太婆已经没精力管了,王永平基本都是被王永富、王永贵还有张婆子顺手带大的,自然不知道。 他见两个兄长都低下头去,就知道张婆子说的是实情。 只得赔不是:“娘,是我们的错,您别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 张婆子嗤笑一声:“我若是天天为这个生气,早就气死八百回了,哪里还能生下你们五个来?行了,时候也好早晚了,我也没心思跟你们说话了,都自回自己屋去吧。” 挥挥手,将人都赶了出来。 几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没好意思再纠缠,只低着头,将自家屋里的人喊着,一起回自己屋里去了。 等三房的人一走,守门的两个汉子,麻溜的就将连通前院的门给关上,上了门闩。 这边,大家都累了一天,也都撑不住了。 张婆子先回屋去休息,王永珠和宋重锦也回了那边的院子,其他的人做好手头的事情,只留下两个人值夜,都休息去了。 前面三个院子,灯却一直亮着。 大房里。 王永富看着金斗三兄弟,尤其是多看了金壶两眼,这孩子,一去小一年,能平安回来,他已经别无所求了。 到他现在这个年纪,只求能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就好了。 父子三人坐在一起,问金壶这一年来都做了些啥。 听金壶说到惊险处,虽然知道他平安在眼前,都忍不住提起心肝来。 见金壶还没事人一般,还将带回来的包裹打开,献宝一样的推到他们面前:“看,这是我这出去一趟,挣的钱,给家里人买的礼物。” 说着一一分发起来。 王永富看在金壶摆在桌子那一样样的东西,再看看金壶满脸的笑容,还有金罐凑在金壶旁边,一个问一个答,笑嘻嘻的模样,到嘴边的,不许金壶再出去的话,又吞了回去。 想了想,他扭头去看金斗,拿烟袋锅敲了敲鞋底,问道:“今儿个你去秀娘那边,没出啥事吧?既然你奶和老姑和姑父他们回来了,你这也去了不县城了,这两日去那边给秀娘递个信,别让人家心里惦记着。” 金斗忙点头。 那边金壶先就听说大哥金斗说了门亲事,因着还没出孝,所以还没接过门来。 他打心眼里也是为金斗高兴,从自己个带回来的那些银首饰里摸出一根银簪子来:“大哥,给,这个你拿去给嫂子。就说是你给她买的,也让嫂子高兴高兴。” 金斗看那银簪子,不像是镇上的手艺,看上去倒是怪漂亮的。 两人本就是兄弟,也没多想,接过来道:“这是哪里的货?倒是跟咱们本地不同,样子怪稀奇的。” 金壶摆摆手:“这是我跟着商队,在西边那些地方买的,这东西在那边不值什么钱,样子虽然怪些,但是看习惯了也挺好看的。” 两兄弟说得亲热。 王永富咳嗽了一声:“胡闹!这是你兄弟在外头拿命挣的钱买的东西,你还是做大哥的呢,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收下了,还要去送给你没过门的媳妇去?叫人知道了,不说闲话?” 金斗这才醒悟过来,挠挠头,看看手里的银簪子,想着插到秀娘头上,肯定好看,到底舍不得还回去。 只在怀里摸了半日,摸出小半块银子来:“爹说的是,你嫂子的东西,得我自己买!这是我手头的部了,跟你买这个簪子。要是少了我以后补给你!” 金壶一笑,也就顺势接过了银子,又将从荆县给金花捎带的头花和头绳分了一些给金斗。 金罐看着眼热:“二哥,你咋尽带些姑娘们用的簪子和头花头绳?就没带点别的?” 金壶从包裹里又摸出一包点心来,分了他一半,剩下的又给王永富和金斗一起分了。 一边吃,金壶也关心家里这一年来过得如何。 王永富说到家里的日子,脸上又露出笑容来,这一年来,王永珠和张婆子都退出了山货生意。 他们三兄弟一起,一人占一股,加上有宋重锦这个举人在后头,生意越来越好做。 附近只要知道的,几乎山货都卖与了他们家。 也没人敢别苗头,差不多是一家独大。 镇上收山货的也有不服气的,可只一想到宋重锦这个举人,也就投鼠忌器了。 顶多只背地里嘀咕几句。 不过王永富他们兄弟也不贪心,没想着将镇上部的山货收购都独占了,给别人也留了余地,一时倒也相安无事。 收购的量大,转手出去就是一笔银钱入账。 这春秋春三季下来,除了每家每个干活的人,都有月钱拿外,每家都分了几百银子了。 王永富如今是十分满足了,他的身体情况,再坚持几年,挣的钱就够给三个儿子都娶上媳妇了。 到时候,金斗他们天天跟着学,也学出来了,也能接手了,大房这边也就不愁了。 他只在家里等着抱孙子就是了。 金壶一听,也放下心来,家里的生意赚钱,爹的精神气色看上起还不错,两个兄弟一个已经定了亲事,金罐虽然还小,可只要再历练几年,有家里这门生意,总归日子不会难过。 那么他也就能放心的在外面了。 前面大房里,父子四人倒是和和气气,其乐融融。 三房王永贵和江氏回院子后,先将孩子们都打发去睡觉了。 两夫妻洗漱完了,爬上炕,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第一千三百二十五章 人心浮躁 王永贵是想着那京城的舅爷,京城大官啊!若是能搭上关系,自家的金盘和金勺,将来的前途只怕不会比他们的姑父差吧? 弄不好,他也能从官老爷的舅兄,变成官老爷的亲爹? 这么一想,王永贵的心就火热起来。 当初他本就是那好高骛远,不肯脚踏实地的性子,不然也不会丢下爹娘和妻子孩子,到外头赌钱,然后四处流浪。 这能在家老老实实呆着,一是在外头流浪了这么些年,吃得苦头太多,也怕了。 再来,这家里日子好过了,生意做起来后,也有成就感,家里还积攒了不少银子。 在家日子比外头舒服,自然不会自找苦吃的还去外头了。 加上家里又出了个举人妹夫,走出去没人不给面子。 到镇上,有时候还被人尊称一声王三老爷,这日子,美滋滋啊! 只是自从自家金盘开始读书了后,王永贵就觉得这人生还有更多更高的追求。 这辈子的终究愿望,就是能当官老爷的爹! 以前他想着,让金盘好生读书,将来让宋重锦这个妹夫给推荐到长青书院去,若是有造化,也能中个举人什么的回来。 这次显示知道宋重锦成了县令,他在回来的路上就动了心思。 金盘还小,再读上几年,若是宋重锦的官能越做做大,将来对金盘的助力岂不是越来越大? 谁曾想,又听到了说亲娘的亲娘和亲兄弟居然都在京城,亲兄弟还做大官。 那岂不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王永贵第一反应,就是能不能将金盘给送到京城去,自家这孩子是读书的料子,在这山村里说不得就埋没了。 在京城,靠着那舅姥爷的官威,谁敢怠慢? 可是亲娘那一关,怎么过?王永贵发愁的是这个。 江氏也是那点子心思越来越压不住,听着身后男人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干脆的开口:“当家的,我有个想法——” 王永贵本来就睡不着,也就顺口道:“啥想法?” 江氏将自己心里那点子盘算一说,王永贵眼睛一亮,一拍大腿:“我说小莲啊,你可提醒我了,我咋没想到啊!” 顿时翻身而起,两夫妻也不睡了,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起来。 前面两个院子里都睡不着,王永平却没那么多想的,回屋里洗漱完,倒炕上就要睡觉。 柳小桥又好气又好笑,一巴掌拍在王永平的肩膀上:“睡啥?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咋睡得着?” 王永平莫名其妙:“咋睡不着?那当县令的是妹夫又不是我?再说娘认亲那里,娘还生着气呢,咱们想认也认不着啊?” “更何况,就算认了亲又能咋样?咱们这里离京城几千里,有这门亲戚没这门亲戚也没啥子两样。想那么多做啥?咱们老老实实的把生意做好,等出了孝期,你给你男人我生几个胖小子胖丫头,那才是正道呢。” 柳小桥又是羞又是恼,啐了王永平一脸:“你小声些,别让人听见,还以为咱们不守孝呢!” 一面倒是心思平复了些,试探着问:“四哥,你就没别的想法?” 王永平翻个身,不耐烦的将柳小桥一把拉着躺在了身边,吹熄了灯:“快睡!明儿一早起来,还得帮忙准备早饭呢!娘和妹子他们好容易回来,看那样子也呆不了多久,多跟他们亲香亲香是正经,想那么多干啥?” 柳小桥没好气的扭了一把王永平腰间的肉,却也将这话听进去了,说的也是,他们如今又没个孩子,自己是个猎户之女,只会打猎。 自家男人老实,如今靠着妹夫他们的势,做这个山货生意做得还不错,都攒下几百两点家底了。 换作这十里八乡的,谁能有他们家这般,小夫妻两人就有这么多家当的? 当初嫁到王家,她也没想过这成亲后日子这般好过,婆婆不管,小姑子明事理。 家又分得早,男人还会挣钱,用娘家人的话说,真是掉进了福窝窝。 若是再不知足,只怕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 更何况,没孩子,他们有个什么好争抢打算的?倒不如守着这点家业,好好过日子是正理。 因此也就熄了心思,搂着王永平的胳膊安心睡下了。 王永珠和宋重锦这边,虽然累些,可也没这么容易就睡着。 叹了一口气,王永珠道:“这次你被钦点为县令,加上娘认亲,只怕家里人心又要浮躁了。” 宋重锦安抚得拍拍王永珠:“人性如此,不仅是家里人,我看这村里人都人心也都浮动了。咱们且先冷眼看上几日,再做区处。” 王永珠一笑:“这样也好,走之前总归是要将事情都解决好,才能放心去赤城。” 到了第二日,天还没亮,这院子里就热闹起来。 姚大和石头早就带人去镇上采买了一大堆东西回来,又跟人说好了,每隔两日就有人将肉啊,各色食材送上门来。 柳小桥记得王永平的话,听到后头的动静,就起来了,看连接两个院子的门还关着。 也就干脆在自家灶屋里,捅开灶膛,煮了一大锅粥,又切了些腌制的小菜。 正要再蒸上一锅馍馍,两个院子之间的门打开了。 吴婆子走了过来,看到柳小桥在灶屋里忙活,进来一看到满锅的粥,还有小菜,神色就越发和气了。 只上前请安道:“四舅太太,一大早辛苦了,老太太和咱们夫人请您和四舅爷到后院去用早饭去。这灶屋里的事情就交给老婆子我了。” 说着就接过了柳小桥手里的活计。 柳小桥也不推辞,回屋又洗漱了一番,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又喊醒了王永平,两人往后院去了。 到了后院,才看到三房的人都到齐了。 满满一桌子,都是姚大和石头在镇上采买的各色吃食,再配上丁婆子熬得白米粥和咸菜。 虽然王家日子好过了,可这镇上的早饭还是极少能吃到,孩子们一个个眼睛都亮了,坐在桌边,等张婆子拿起了筷子,才敢伸手去拿。 吃了早饭,张婆子和王永珠将顾家给各房准备的礼物都拿了出来,一一分派。 第一千三百二十六章 泼点水,降降温! 顾家大夫人是个做事极为仔细谨慎的人,她先就问过王家所有的人员关系了。 从上到下,就连金斗未过门的媳妇秀娘都准备了一份礼物,一个都没落下。 虽然是亲娘舅,可顾家大夫人也看得出来,自己这个小姑子,除了对外甥女那是放在心尖尖上外,其他几个孩子,并不见得多看重。 她也是做娘的,能理解,这前头几个儿子,都是被小姑子的婆母带大,跟小姑子不亲。 尤其是从小姑子偶尔露出来的只言片语里,也能听出来,这几个儿子只怕并不太孝顺。 想来,若真是孝顺,小姑子怎么会跟着闺女和女婿过? 金壶那孩子,是在京城就上门了,自然按照京城的规矩走。 这其余的人,本就没见过,也不过是碍着小姑子的面子,因此,顾家大夫人准备的见面礼,就比着京城的规矩,少了一半。 又考虑到王家人都住在乡村里,准备的东西大多是实用的。 女眷们皆是一匹尺头,一个金镯子,唯有金花一个女孩子,多一个金项圈。 男人们两套衣裳,几个未成亲的孩子,每人多一个荷包,里面都放着两个万事如意的银锞子。 再就是各色京城的特色干果蜜饯之类的东西。 就这,就让王家人眼睛都直了。 江氏和柳小桥,摸着那尺头,颜色鲜亮,闪着光,温凉柔滑得像剥了皮的鸡蛋一般,她们都不敢伸手多摸,就怕自己的手太糙了,将那料子给挂坏了。 还有那金镯子,沉甸甸的,闪着金光。 她们俩这辈子,有的那首饰,还是张婆子当初赌气,给家里的儿媳妇一人一对银镯子,这在村里已经是头一份了。 每到逢年过节,她们妯娌带上这银镯子出门走亲戚,哪个大姑娘小媳妇不羡慕? 她们分家各家有了些家底后,想得最多的也不过是,有钱了哪天去打副银头面戴戴,就知足了。 做梦也没想过,这辈子还能带上金镯子? 张婆子将两个金镯子递给了两个儿媳妇,剩下的两个,一个给了金斗:“这个是给你未过门的儿媳妇的,你替她收着,将来过了门给她。” 又招手示意金花过来,将金镯子和金项圈给她:“这是你舅姥姥给你的,她们城里的规矩,没出嫁的姑娘金贵,所以单给你一个金项圈,留着将来做嫁妆吧!” 金花不敢相信,回头看看江氏和王老三。 江氏自己都还沉浸在拥有一个金镯子的喜悦里不能自拔,压根没看到金花的眼神。 还是王永贵看到了,急忙点头,不拿白不拿,这金项圈看上去可比金花镯子还大还沉呢。 以前都说生闺女赔钱,今儿才知道,这生闺女血赚啊! 这王家这一辈里,老二家的那个不算,就金花一个闺女,独一份啊! 金花这才上前接过了镯子和项圈,又谢过了张婆子和顾家大夫人。 剩下的东西,王家几个男人们,一人一套衣裳,也都是上等的料子,他们见都没见过,只觉得又轻软又说不出的好看。 几个孩子接过荷包,金罐手快,拆开荷包,倒出两个银锞子来,一时还不敢相信,先放嘴里一咬,咬出一道牙印来,才忙将银锞子放进荷包,揣进了自己的怀里。 顾家的大手笔,将王家人上下都惊住了。 金壶看着一家子的表情,无意识的摸了摸胸口,他在京城得到的见面礼可比这个丰厚多了。 当然,他也知道,这可绝对不能说出来,不然,好事都变成坏事了。 因此默默地低下了头去。 王家人得了顾家的见面礼,人人高兴像是过节一样。 王永贵见气氛正好,再想起昨日跟媳妇商量的事情来,忍不住就又开口试探道:“娘,这舅姥爷这般阔气大方,这么多好东西,可让咱们怎么好意思?要不咱们准备点回礼给送回去,也是咱们一点子孝心?” 自己生的,那真是屁股一撅,就知道要放什么屁! 张婆子还看不出来王永贵的打算。 十分干脆的道:“真有这心,等着年下收了那少见稀奇的东西,给收拾齐整了,托人给送到商队去就行了。你们舅姥爷家也不缺这些东西,不过是一片心而已。” 王永贵腆着脸,笑道:“这托别人送去,哪里有咱们自家人送去的好?到底是亲舅爷家,既然认亲了,也没有不来往的道理不是?” “再说了,娘您刚才也说了,说城里将那没出门子的闺女看得金贵,我倒是有一个主意,娘您听听?” 张婆子一挑眉毛:“啥主意?说来听听?” 王永贵往前一凑:“娘,我想着,这不是金花年纪还小么?以如今咱们家的家底情况,这附近也找不到合适的人家。我们就这么一个闺女,要是随便找个人家,心里也舍不得不是?” “我跟金花她娘琢磨着,要不就将金花给送到京城去,请舅母给调教两年,调教出息了,就在京城给咱们金花找一门婆家,也不要求多好,家世清白,孩子上进,最好是个举人什么的咱们也就知足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婆子劈头丢过一个茶杯,浇了满头的茶水。 幸亏这天气热了,滚烫的茶水谷雨她们都不敢送上来,都是等晾温了才端上来,不然王永贵今日只怕要被烫破皮不可。 饶是这般,王永贵也被吓了一跳,忙退后了一步,抹去了满脸的茶水,不解的看向张婆子:“娘,你泼我一脸的茶水做啥?” “老娘看你满嘴胡话,只怕是脑子发烧了吧?给你这脑子泼点水,降降温!现在还烧不?”张婆子手里拎着茶壶问道。 王永贵不忿得道:“娘,我没说胡话呢!我这主意怎么了?又没找舅姥爷要银子,也没找舅姥爷讨个差事,就连给金盘找个好先生我都没提,就只想着给金花找门好亲事,怎么就成说胡话了?” 张婆子啐了一口,指着王永贵的鼻子问:“来,你告诉老娘,你生的闺女是镀了金啊,还是镶了银子宝石啊?一个乡下的丫头,她爹是个不着调,天天在外头坑蒙拐骗,媳妇孩子都丢给家里人养着的混帐玩意,她娘是个没刚性的蠢货,托赖着老姑和姑父,吃了几天饱饭,看在你妹子妹夫的面子上,被人称呼了几天王三老爷,就真以为自己是大老爷了?我呸!” 第一千三百二十七章 心有些冷 “说说不打紧,还要求不太高,只要求家世清白,家里孩子上进,是个举人就知足了!你咋有脸说出这话来?老娘我都替你脸红!就你们家这条件,能在这十里八乡,找个老实本分的人家,就不错了。” “还家世清白!人家家世清白欠你的啊?还孩子上进!人家孩子上进就是为了娶你家闺女啊?还举人!人家辛辛苦苦考中举人了,多少好人家的女孩子找不着,找你们家的?”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也不配?真是蚂蟥听不得水响!有点子动静,恨不得就脸也不要了,只想着占好处去了!” 张婆子疾风暴雨一般的痛骂,将王永贵和江氏都骂懵了。 王家其他人一个个都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还是王永珠上前劝道:“娘,且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扶着张婆子坐下,接过她手里的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茶。 这才正色道:“娘骂得虽然难听了些,意思却没错。三哥,三嫂,你们好歹也是为人爹娘的,怎么就只想到这上面的好处,没替金花想想?” “就算能将金花送到京城去,她的身份能瞒得了?结亲前,谁人不打听清楚女方的情况?哪里有糊里糊涂就结亲的?人家一打听不就知道了?” “能在京城附近,身家清白,还能供得起家里孩子读书读到举人的,要么家境宽裕,才供得上。这样的人家,多少人家盯着瞧着,能轮到金花?就算轮到金花了,那也是人家别有所图。” “图得说不得就是舅舅家的帮扶!可你们想过没有,舅舅家能帮忙调教金花几年,能帮忙给金花找门亲事,莫非还能替金花的夫君考进士定差事不是?若是遇到个贪心的,帮了一次还要再帮一次怎么办?” “顾家舅舅自家人都是靠着自己本事考科举考出来的,会为了一个外甥孙女来破例?金花嫁到这样的人家,一日两日的,能给他们谋取利益还好,日子还能过下去,若是知道金花帮扶不了他们,能有什么好下场?” “或者金花找一个家里贫寒的,难道嫁过去砸锅卖铁的供夫家读书?考中了还好,考不中怎么办?当初家里王永安的事大家都忘记了?” “倒不如就在这附近,给金花寻摸一门知根知底的好亲事,娘家在附近,有人给撑腰。别的不说,有她姑父这个县令的名声在,起码不会受欺负吧?” “不然天高地远的,若是金花受了委屈,连个诉苦的地方都没有,等你们知道消息,再赶过去,金花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苦了。这个道理难道你们还不明白?若是真心疼金花,想让她将来有好日子过,就不该有这样的念头!” 还有一些话,王永珠没好意思说出口,金花虽然前几年,因为王永贵不着家,江氏性子柔弱,逼得性子泼辣了些,说话却有些口无遮拦。 这一年她接触的少,倒是不知道金花变了没有,可若真是远嫁,这个丫头的性子,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时下这心疼闺女的人家,都不会将闺女远嫁。 因为闺女出门,要是嫁得太远了,只怕从出嫁起,和自家亲人就再无相见机会了。 哪个心疼闺女的,能忍心? 也只有王永贵两夫妻,只怕是起了别的心思,才这么狠心,只想到这里面的好处,就全然没替金花考虑过。 金花在一旁,本来女孩子家家的,倒了这个年纪,都要说亲事了,她也懂些事了,每每听到这个,就羞得脸红,要急忙避开才好。 今儿个可好,当着这一大家子,居然就为自己的亲事这么吵了起来。 金花脸红得几乎能滴下血来,恨不得在地上找条缝钻进去。 又是羞又是恼! 先前听自家娘跟帮忙的婆娘说到亲事,她就提醒过了,让娘别打老姑的主意。 可到好,爹娘倒是不打老姑的主意了,打上那远在京城连面都没见过的舅姥爷一家的主意了。 要不是这场合,小孩子不能插话。 金花都要自己站出来问了,怎么就舍得把她送那么远去,送给没见面的舅姥爷家养去? 还要把自己嫁那么远? 说是为自己好,可自己不想要这种好啊?她长大这么大,还从来没离开过父母身边,突然一下子被安排,金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还好奶臭骂了爹娘一顿,又听了老姑解释的话,金花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也想问,若是爹娘真的心疼自己,怎么会舍得将自己嫁那么远? 连老姑都想到了,爹娘怎么没想到? 金花一时心有些冷。 那边王永贵还大大咧咧满不在乎的道:“这有什么的?俗话说的好,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嫁给乡下的泥腿子,天天还要下地干活,吃不好穿不好的,有什么用?嫁得远一点,能过上好日子,不比天天吃苦强?我们这也是为金花着想啊!” 江氏到底还是有几分心疼金花,虽然她更多的考虑到的是两个儿子,可当初他们母子四人相依为命,要不是金花心疼她这个娘,经常从口里省点东西给她,她也熬不到后来的好日子。 一听王永珠分析的,若是金花远嫁了,真受了欺负,连个撑腰的娘家人都没有,就有些迟疑了。 半晌才开口道:“有舅姥爷他们家在京城,就不能给金花撑腰?” 张婆子都被气乐了:“你们自己的闺女,自己都不心疼,非要嫁那么远,咋滴?真出了事,还指望别人心疼?” 话说完了,觉得不对,突然冷下脸来道:“不对!老三这个混帐虽然爱攀附富贵,可这嫁闺女的事情,他这个脑子还想不到这里去!顶多就是想着接着京城的势,给金盘谋个好处。” “说,这主意是不是你想的?”说着,指着江氏。 江氏浑身一哆嗦,身子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抖成筛糠的模样:“娘……娘,娘我也是,也是想让金花,金花过好日子。能像,像她老姑那样,老姑那样有造化就知足了——” 第一千三百二十八章 倒是藏得深 这一句话算是捅了张婆子的肺管子了。 金花就算是她亲孙女,可也配跟自己宝贵闺女比?这是寒碜谁呢? 谁给了江氏这么大脸? 当场就暴跳如雷:“呸!金花也配跟她老姑比?拿什么比?是长得比她老姑好看有福气呢?还是比她老姑懂事孝顺能挣钱养家?又或者是能旺家旺夫啥事都能抗?” “她老姑能有今天的好日子,那是靠自己挣的!不是靠着什么哥哥嫂子得来的!所以她能有这样的好造化,过这样的好日子,那是天经地义!她该得的!” “你们凭啥?你们今天的好日子,靠得都是她老姑当初打下的底子!靠得她老姑男人的举人身份给你们当靠山!” “还有,她老姑会染布,会算账做生意会看病,在外头跟那些官眷夫人太太们打交道也不怵。你们金花会啥?别的不说了,这家里生意做了这一两年了,她学会算账了没?学会自己在家收货做生意了没?” 一连串的问下来,金花面红耳赤的羞得眼泪只在眼眶里打转转。 江氏也被问傻了,木愣愣的道:“金花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学这些做啥?学点针线不才是女孩子的本份吗?这些外头的生意,自然有他爹他们料理,哪里用得着金花抛头露面的?” 本来张婆子到底还是念着金花毕竟是个女孩子,脸皮薄,到底是要说人家的大姑娘了,得给她留脸面。 而且这小一年的,养尊处优,啥事不愁,她性子也没以前那么急躁了,所以今儿个,虽然气急了,倒是也没跟骂自己儿子一样,还收敛了些。 结果听了江氏这话,那脾气就压不住了。 眼睛在屋里梭巡了半日,也没找到鸡毛掸子,气得脱下鞋来,就往王永贵身上抽去:“老娘抽死你个没良心的混帐王八羔子!当初一家子都快没活路的时候,是谁抛头露面去外头卖染布的方子,挣钱回来养家的?” “是谁豁出去,一个姑娘家家的,去荆县找王永安那小畜生想追回银子和房契地契的?又是谁去主动找张大老板签契约,才有了这山货生意的?是我老闺女,是永珠!” “没有她抛头露面,有你们今天的好日子?没她抛头露面,这满屋子的人,能住上这大院子?老四能娶上媳妇?老大的腿能治好?金盘能读书?金花还能被你们做梦要嫁个举人?” “如今倒是嫌弃我闺女抛头露面了?当初咋不嫌弃我闺女抛头露面挣回来的银子?一个个吃着花着我闺女的时候怎么不嫌弃?” “当初我还说老三家的虽然没刚性,倒是个守得住的!如今看来,倒是老娘我瞎了眼啊,老三家的你倒是藏得深啊!今儿个才暴露出来啊,好,好的很” 抽得王永贵满屋子跑,一边跑一边喊冤:“娘,我没嫌弃小妹啊!您抽我做啥?” 张婆子狠狠的道:“你娶的媳妇,你屋里的人,你没管好,不抽你抽谁?” 说着又下死命的抽了几下。 王永贵急眼了:“小莲,你胡说啥呢?快给小妹和娘陪不是!” 真是个嘴笨的,好好的事情,就算不成,顶多打个哈哈就过去了,以后寻着机会再提呗,总是有机会的。 现在可好,她才说了两句话,就句句都戳在娘的肺管子上,娘这下炸了肺,这事只怕是黄了。 说着就给江氏使眼色。 江氏眼泪都下来了,她自觉自己真没有说瞧不起小妹的心,她心里也是感激小妹的,不然也不想让金花学她老姑啊? 只是她知道,小姑子这样,那是她有本事,也恰好遇到了妹夫这样不计较的男人。 不然这个世道,哪里容得女人出去抛头露面? 她家金花没有小姑子那样的本事,只想着借着她老姑的力,或者是京城舅姥爷的势,能嫁个好人家。 以后再拉扯家里两个弟弟一把,等金盘他们出息了,又能给金花这个姐姐撑腰,那才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谁知道,自己这个意思,居然就被婆婆给误解了。 她真不是那没良心的人,她也记得小姑子的好,心里也感激小姑子啊! 只不过,小姑子如今的日子红红火火,还当了县令夫人,这顺手拉扯一下娘家人,等将来娘家人争气了,出息了,也能给小姑子长脸不是? 心里觉得委屈,江氏还是一抹眼泪,就要道歉。 王永珠只看江氏这样子,就知道江氏心里只怕还没转过弯来。 也知道江氏听不进去自己和张婆子说的,得她自己想明白过来。 因此只叹一口气:“三嫂子,我们总是为了金花好,不会害她。你此刻恐怕心里还觉得委屈,想不明白。不过这事也不着急,金花年纪还小,不用这么着急给她寻人家。到底金花是你们的孩子,你们做爹娘的好好想清楚才行。” “只是一条,你们想给金花寻个好人家也好,高攀也好,凭借你们的能力去,之别想着借着我们和京城舅舅的力,我们借不上,也不会借!” “另外还有一事,我本不想这才回来,都还在兴头上说这些扫兴的话。既然今儿个提起了,也就一并说了。宋大哥钦点为县令,虽然是全家的大喜事,可也是一大祸事!” 王家人听了这话,顿时所有各自的心思都飞了,傻傻的看着王永珠。 王永富先问了:“这明明是天大的好事,怎么就,就成祸事了呢?” 王永珠冷笑道:“这才被钦点为县令,我们还没走马上任呢,不是家里人就已经惦记着要高嫁了么?三嫂子的心思我也清楚,先只怕是想着让我这边给金花谋个好亲事吧?只不过是怕娘不乐意,后来听说了京城新认了个舅舅,所以主意就打到了京城舅舅那边,是也不是?” 江氏被揭穿了心思,羞惭惭的低下头去。 柳小桥捂住了嘴,带着几分惊吓的看着王永珠,她今天才算真的了解了小姑子的厉害之处。 这江氏被那帮忙的婆娘说动心思的时候,身边可没旁人,也就只有她和金花。 可居然都能被小姑子说得跟亲眼看了一眼,要么就是有人说与了小姑子听,要么就是小姑子太了解家里这些人了,一举一动都瞒不过小姑子的眼睛。 不管是哪一种,都聪慧得可怕。 第一千三百二十九章 要娘家还是要婆家 柳桥心底最后残留的一点点侥幸都消失了,她扭头看了看自家男人一眼,突然发现,其实自家男人虽然看起来傻,没心眼。 只怕这家里,唯有他才是看得最清楚最明白的一个。 他知道自己的本事有多大,知道自己有今和姑子的帮助分不开,也知道姑子的聪明有本事。 只要不贪心,不要求不属于自己的,不给姑子他们添麻烦。 以姑子和婆婆的性子,反而更不会亏待了自己。 不然,以自家男人这性子,不管是分家,还是别的,什么都不开口,不争不强,可该他得的没少一点。 尤其是,收他们家货的张大老板那边,可是就认准了自家男人。 每次去交货,都要自家男人在才校 要知道,这张大老板那边,可是姑子只带着自家男人见过,大哥是长兄,三哥机灵,来都比自家男人适合,可为什么偏偏就是自家男人? 细细想来,柳桥慢慢也能品咂出来姑子对自家男人格外的优待偏心一点。 此刻,柳桥才算真正的明白了过来。 也彻底的想清楚了,要论聪明,手段,识人心,他们两夫妻加起来连自家婆婆都比不上,更不用姑子了。 以后看来还是少耍些心眼子,老老实实的跟着姑子做事就好了。 总归以姑子的为人,不会亏了他们就行了。 柳桥不是那得陇望蜀,贪得无厌的人,她如今跟王永平夫妻感情和睦,就等着出了孝,好生两个孩子就没什么可求的。 若是孩子将来有读书的份,以姑子的为人,不会眼看着孩子的份被埋没。 要是没这个份,有这个生意,也能过得不错了。 本就是乡下人,本本分分,老老实实的在乡里,有什么不知足的? 抱上姑子这样一根金大腿,只乖乖听话,好处就少不了,何必出头去要不该要的东西去? 得了姑子的厌,难道就好了? 这么想着,柳桥再看江氏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她刚嫁进来,只觉得原来的大嫂林氏太爱贪便宜,性子不好。 这个三嫂除了性子柔弱些,倒是没别的不是。 今儿个看来,三嫂这个人,性子柔弱是柔弱,就是太柔顺了,以前是啥样子她不清楚,可嫁进来这两年,她可是看到了,三嫂别的都好,就是太看重三哥了。 尤其是这一年多来,分家后,婆婆和姑子都不在老家,各家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倒好像移了性情一般。 不过想着这大半年来,三嫂的娘家弟弟倒是经常有人来往,只怕是受了人挑唆吧? 柳桥这边胡乱想着。 那边江氏却慌了手脚,她并不傻,听姑子这话,是直接当着大家的面,将她那点子打算心思都给揭穿了,半点情面没留。 她倒来不及怨恨,只顾慌张了。 再傻她也知道,家里如今仰仗得还是姑子。 真要得罪了姑子,可如何是好? 只可惜她嘴笨,一着急,就越发不知道什么好。 只听得王永珠还在:“所以,我先将丑话在前头,以后家里的人,若是要仗着我家男缺了县令的势,鱼肉乡亲,或者仗势欺人,打压排除生意上的对手,可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大家是知道我的手段的,我先把话撂在这里。若是让我知道家里,不管是谁!是三位兄长也好,还是嫂子也好,或者是侄子和侄女也罢,是谁干的,我就找谁!” “敢动手打人欺负饶,打断胳膊!敢在生意上排除对手的,打断双腿!敢仗势调戏姑娘,或者强抢别人回家的,直接废了送进宫里做太监去!” 最后一句话落下,满屋子的男人只觉得背后一寒,忍不住夹紧了双腿。 抬头看王永珠满脸寒霜之色,知道她这是来真的,再回想她当初的凶残,一个个都忍不住两腿战战,都忙不迭地点头。 纷纷的表决心:“妹老姑,你放心!我们绝对不敢的!” 到底是王永贵脑子转得快,想到了一个问题:“妹子,这咱们家的人不干,外头人要是借着妹夫的势做了那欺压饶事情,咋办?” 王永珠冷笑道:“这你们放心,我跟宋大哥自然会有法子!你们记住,若是有人打着我们家亲戚的旗号,查出来是你们谁的娘家,谁的岳家?我先收拾你们!管不好自家的亲戚,那就跟着一起受罚!” 这话明显的是针对柳氏和江氏,还有快要成亲的金斗的。 柳氏忙表态:“妹放心,我会叮嘱娘家饶!若是谁敢借着咱们妹夫的势在外头害人,我头一个不饶他!” 江氏也抬起头来,结结巴巴的问:“可,可若是我娘家人不,不听我们的咋办?” 王永珠微微笑道:“那就要问三嫂,到时候是要娘家还是要婆家了!” “这,这话什么意思?”江氏强忍着害怕问道。 “这话的意思就是,若是三嫂管不住娘家人,到时候要么就是打断三哥的腿,要么就是打断金盘或者金勺的腿!就看在三嫂心里,是男人孩子重要,还是娘家人重要了!”王永珠慢条斯理的解释。 “这……这……”江氏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王永贵不是傻子,看到江氏这情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刻问道:“莲,你娘家弟弟这几个月倒是常来,不会有什么事吧?” 江氏不做声,只哀求的看着王永贵。 王永贵一蹦三尺高:“我可告诉你,你弟弟要是干了什么事,可别赖在我们头上!真要有什么,你弟弟该赔钱赔钱,该抵命抵命!休想让老子和老子儿子给你那娘家弟弟顶缸!” “当家的,我……”江氏想解释什么。 “你给劳资住嘴!江莲,我可告诉你!老子可不是那糊涂蛋,你那亲爹亲爷爷奶奶都不是好的,你那两个弟弟也是两个没良心的软蛋!这些年怎么对你的,你忘记了?劳资在外头那些年,你们娘几个在家里过得什么日子,他们不知道?可没见他们给你们娘几个一碗水!只脖子一缩装死!” “如今看着咱们家日子好了,倒是厚着脸皮凑上来了?看在你给劳资守了那么些年的份上,老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得你手头漏一点半点给他们,也是让你长长脸,让当日瞧不起你的那些人,如今也要在你面前弯腰低头,也是补偿你这些年的委屈!” “可不是让你娘家人仗着咱们家的势干坏事的!你快,你那娘家弟弟都干啥呢?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你也别在我王家呆了,滚回你的江家去” 第一千三百三十章 天都要塌了 江氏听了王永贵这话,顿时急了,她知道自家这个男人,虽然前些年不着调,也不管她们母子死活。 还曾经弄了个妾回来恶心人,可也许就是因为这个,自家男人心中有愧疚。 这日子好过了以后,他对她们母子几个也是在弥补的。 月钱都给她收着,年底分红了,也分一半出来让她拿着。 平日里去镇上,也都给她和孩子们带点吃的什么的。 也知道心疼人了,让她少绣些花,眼睛要紧。 两夫妻如今的感情,比新婚的时候还亲热些,江氏巴不得这样的日子,一直下去才好。 王永贵这放话要休了她,哪里还禁得住? 顿时就软在地上,一边流泪一边道:“我那两个娘家弟弟,他们先前几次来,说是家里日子实在是揭不开锅了,我看着他们可怜,也就给了点粮食,支应几日。” “后来几次来,我那弟弟说每次来都搬东西回去,实在是过意不去,也怕总是这样,会让当家的你不高兴,也怕被人看到了说闲话,倒是让我难做。” “所以他们就想着,借咱们家的名,也,也开个收山货的铺子……” 王永贵眼睛几乎没瞪出眶来:“你说什么?他们也开了山货铺子?在哪里?开了多久了?” 江氏低着头,小声的道:“三月底来说的,估摸着还没开吧,他们也没啥本钱,说是先找人凑点钱,拉几个人入伙……” 话没说完,王永珠的脸色先沉了下来:“真是这么说的?” 江氏看着王永珠的脸色,哆嗦了一下:“真,真这么说的,这好几个月都没来,想来正在家里筹钱呢” 宋重锦拍拍手,外头一直候命的姚大和亲兵小头目一起进来了,躬身行礼道:“大人有何吩咐?” 自从昨日到家后,宋重锦就吩咐了,以后只能叫他大人,不准叫世子。 因此下面的人都改了口。 王永珠冷笑道:“姚大,你几个人,带上我三哥,去江家问个究竟,看他们是不是真的借着我们王家的名声,还有你们家大人的名在外头行收纳钱财之事?若真有此事,将人抓了,直接交给镇长去处理!绝不姑息!” 姚大一听,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立刻点头,冲着王永贵行了个礼:“三舅爷,请吧” 那边,亲兵小头目也忙出去点了几个精明的,好跟着姚大去办事。 王永贵此刻哪里敢说不去,只怕一个不字出来,自己这个妹子真能打断自己的腿。 忙不迭地点头,跟在姚大后头出去了。 出了门,才觉得逃出了生天,拍拍自己的胸口,长出了一口气。 一扭头,就看到姚大和几个凶悍的亲兵盯着自己,那口气又给吞了回去,低下头:“我,我给你们带路” 王永贵带人去了江家,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只听得江氏的抽泣声。 金花和金盘略微懂些事情了,听了江氏的话,真是又气又恼,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江氏。 尤其是金花,她看江氏只觉得那么陌生。 女孩子懂事早一些,她又是三房的第一个孩子,前几年三房吃的苦,她记忆最深刻。 那个时候,他们的外祖家,可是没管过他们,江氏当初还咬着牙道,就当她也是没娘家的人了。 怎么这日子好过了,就好了伤疤忘了疼了? 金花这两年被江氏关在屋里憋性子,平日里还好,看着沉稳了些。 可真遇到事,金花就憋不住了,“娘,你怎么这么糊涂?江家的人你还没看透?怎么还跟他们来往?还纵着他们借着咱们家的名号做生意?您忘了当初江氏是怎么对待咱们的了?” 江氏嗫嚅道:“你大舅和二舅日子过不下去了,屋里揭不开锅了,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饿死吧?好歹也是一个娘生的” “您记得他们和您是一个娘生的,当初您差点饿死,吃不饱的时候,他们怎么没想起来你们是一个娘生的?”金花顺嘴就怼了回去。 怼得江氏脸色一白。 “那个时候,你舅舅他们也艰难,如今我们这日子好过了些,我就想着,总不能真看他们去死吧?再说了,我也没给他们银子钱啊!”江氏还在辩解。 金盘满脸都是失望之色,只是到底他不是金花这爆炭的性子,口无遮拦,什么都说。 亲爹被老姑和姑父的手下带去处理亲娘犯糊涂弄出来的烂摊子去了。 亲姐虽然大些,可此刻只顾着埋怨亲娘,有何用? 他到底是三房的长子,也该站出来了。 想了想,金盘上前,先躬身赔礼:“姑父,老姑,这事是我娘做得不对!我替她给你们赔不是!我娘她,本没有什么坏心,她只是不懂,才犯了这样的错!我们回去一定好好说她,也保证以后绝对不会让什么外家,什么亲戚借着姑父和王家的名声生事。” “若是,若是有再犯”金盘看看江氏,咬咬牙发狠道:“若是再有这样的事情,我娘和外家那边再有牵扯,我,我就退学回来,亲自看着我娘和我外家那边!” 江氏一听,顿时傻了:“金盘,那怎么行?你是要读书将来科举考秀才,考举人的!怎么能退学回来?娘不同意!” 金盘苦笑道:“若是娘管不好您那边的亲戚,就算我考中了秀才、举人又有什么用?如今他们还只是知道姑父中了举人就能打上主意,想着法的,从别人手里哄钱,若真是我中了秀才举人,那不得直接去抢钱了?” “娘是不知道,真若有那么一天,有人去报了官,儿子就算考上了秀才举人,只怕也要被革去秀才举人的名号,贬为庶民了!与其拼了名考上,最后被打回原形,还不如不考了,倒落得清净。” 先前金花埋怨也好,眼泪也好,江氏虽然也觉得难受,知道闺女这是伤了心,倒也罢了,她知道金花这孩子,脾气暴,心其实极软,等过几日,她温言软语的给陪个不是,这事也就过去了。 可金盘这话,是真戳了她的心窝子。 她这么谋划着,是为了啥?不都是为了金盘和金勺吗? 指望着他们将来出息了,也能金榜题名啊。 这要是金盘都要退学回家了,还能指望什么? 顿时觉得天都要塌了。 第一千三百三十一章 这些女人是怎么想的? 江氏只希望这是金盘一时气急说来吓唬她的,可一眼看去,金盘一脸正色,哪里是说笑的态度? 尤其是当着小姑子和妹夫还有这一大家子的面,这么说出来,那就是真得不能再真了! 江氏这才真的相信,金盘是动真格的了。 顿时万念俱灰,又怕又气又后悔! 在江氏心里,最重要的自然是自家的男人和几个孩子。 金花是女孩子家,将来总归要出嫁的,金勺还小,看不出个好歹来。 唯有金盘,因为先生说他有读书的天份,她和王永贵几乎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金盘的身上。 因着这个,王永贵怕金盘将来科举路上,名声有什么瑕疵,这两年已经在努力收敛自己的花花心思了。 就为了让金盘有个好名声。 若是王永贵回来,知道金盘为了江家而不读书了,只怕真要杀了她的心都有! 这么一想,江氏后悔得肠子都快要青了。 再想起娘家两个弟弟来,也不觉得亲密了,只觉得要不是他们,怎么会让金盘都不想读书了,自己经此一遭,只怕是要跟自家男人和儿女离心了。 江氏悔恨之余,脑子倒是清醒了,勉强着站起来道:“金盘,你放心!娘,娘知道错了!娘给你拖后腿了!娘没想到娘一时心软,倒是害了你!” “娘这就去一趟江家,把话说清楚了!从此以后,我没江家这个娘家,也没他们两个弟弟!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江家以后是死是活,跟我没关系!谁要是敢打着王家的旗号,在外头生事,坏了我儿的名声,我豁出命去,也不饶他!” “你,你继续读书,你天分这么好,怎么能不读书呢?我们一家子的指望都在你身上呢!你爹为了你有个好名声,这两年都呆在家里,从来不出去乱来!若是知道你不读书了,你爹只怕” 说道这里,江氏一抹眼泪:“就算娘求你了,你只用心读书!这些事情你别管了。娘犯的错,娘自己来解决!” 一面就给王永珠和张婆子还有宋重锦行礼:“娘,小妹,妹夫,这事是我错了!我给你们赔不是!我糊涂!油脂蒙了心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你们别怪金盘,他还是个孩子,他什么都不知道!” “我去江家,我去跟江家断亲,断得干干净净的!以后绝对不会再有江家人找上门来!” 王永珠和宋重锦在江氏行礼的时候就退到了一边。 张婆子看着江氏后悔的样子,冷笑道:“这果然是不打到自己身上不肉疼!借着你妹子和妹夫的名声的时候,倒是不心疼,拿着你妹子和妹夫的名声做人情倒是痛快!” “这轮到自己儿子了,倒是心疼自己儿子的名声了,这娘家也不认了,亲也要断了!” 一席话,说的江氏简直没地方站了。 金花和金盘也羞臊得抬不起头来。 还是王永富打了个圆场:“娘,老三已经去处理这事去了,三弟妹也表了态了。倒不如让三弟妹回江家去,将亲先断了,剩下的咱们一家人关起门来再说?” 王永平看了看自家亲娘和亲妹子的脸色,老实的缩起脖子,不做声。 柳小桥自从想明白了,那自然事事都随着王永平,也低头不做声。 金壶知道自己爹是看着三婶都说要断亲了,若奶这边还不松口,倒显得奶和老姑不通人情了,所以才打这个圆场。 让等三叔回来后,再商量如何处理。 毕竟当着金花和金盘的面呢,孩子们都大了,这般不给他们亲娘的面子,就怕孩子心里有疙瘩。 张婆子能在乎这个?她一不靠几个儿子养,二不指望他们,还用得着看他们脸色? 呸!别做梦了! 先不说金盘才读了一年多书,将来什么样谁知道? 就算真能跟自己女婿一样中进士,当官,又能如何?她能不能活到那一天先两说,真有了那么一天,金盘想做官,就得孝顺! 难不成还能忤逆自己这个做奶奶的不成?还不得乖乖的装也装个孝顺样子出来? 当下冷哼道:“一家人?谁跟谁一家人?早就分家了,各过各的,各有各的打算心思!真要当一家人,能干出这事来?” 说完又瞪向江氏:“不是说要去江家断亲的吗?还不走?怎么?又想反悔了?” 江氏浑身一哆嗦,忙扭身就往外面跑:“我,我这就去” 慌慌张张的去了。 金盘到底不放心,跺跺脚,给张婆子和宋重锦和王永珠告了个罪,跟着出去了。 只留下金花,心中还别扭着,只抱着还什么都不懂的金勺,一滴一滴的眼泪,都滴在了金勺的衣服上,打湿了他的后背。 江氏和金盘都出去了,剩下大房和四房的人,面面相觑。 张婆子也觉得心累,甩手道:“一大早上的闹这么一出,我也累了,回屋去歇着去了。你们也回去,该干啥干啥去,别窝在我面前,看着就心烦!” 哪个敢说什么,只低头闷声,你拉我,我扯你的退了出去。 一出张婆子的屋子,金花就呜咽着抱着金勺冲回三房的院子去了。 王永平挠挠头,看向柳小桥:“小桥,你去劝劝金花那丫头去!这事和他们孩子不相干,别哭坏了眼睛。” 柳小桥心里好气,又不好说什么,她怎么去劝?是劝金花说,没事,那是你爹你娘糊涂,和你们无关?你娘没了娘家也是好事? 还是劝,你的亲事别听你娘的? 不过转念一想,这个时候,她能劝好金花,别让她心里对小姑子和婆婆有想法,在婆婆和小姑子面前岂不是也卖了好? 当即点点头,追了上去。 这边王永富和王永平一边走,王永富叹道:“也不知道这些女人是怎么想的,若真是个疼她们的娘家,帮扶一下,也没啥。可这江家,对三弟妹可是不管生死的,当初艰难的时候,江家只当没三弟妹这个人。” “怎么三弟妹这日子好过了,倒像是忘记了江家当初干得那糟心事,不仅给东西搭济,还这么大胆子,背着咱们,居然允许江家借着王家的名号来收山货,在外头哄人入伙!” “还有当初的金斗他们的娘也是,那样的娘家,她也当个宝!我说老四啊,四弟妹不会也有样学样吧?” 王永富是真怕了,今天这事后,倒是庆幸,还好跟林氏已经合离了,也幸好他没想过再找一个,不然就轮到他担心自己的腿了! 第一千三百三十二章 何必这样大张旗鼓? 王永平倒是十分有自信:“我家小桥不会那样的。再说了,我那岳父和岳母也都是讲道理的人家,我那两个舅兄也是本分人,又都只在山里打猎,断不会借着咱们家名声干坏事的。” 王永富一想,也是,老四的岳家都在山里,除了卖山货和外面的人打交道,基本是呆在山里与世隔绝。 山货卖与王家,就能卖个公道的价格,对他们下田冲子沟的猎户来说,就已经知足了。 还真不用怎么担心。 如此看来,老四娶这个弟妹算是娶着了! 拍拍王永平的肩膀,扭头看到了金斗,王永富一惊,突然想起来了:“金斗,那全家那边,你可得看好了!秀娘那孩子是个好孩子,可她那狠心的爷奶叔伯都不是啥好人,也得提防着才是。“ “你抽空得去秀娘那边,给她提个醒,可别犯糊涂!” 金斗也是心里一惊,他虽然知道秀娘不会搭理全家,可架不住全家那边的人一个个都贪财眼皮子浅,还真说不定会偷偷借着家里的势呢。 这么一想,他也呆不住了,“爹,我去问问秀娘那边去,那边的亲戚倒是经常经过全家,想必知道一些。若是真的,我得回来跟老姑说。” 说着,拔腿就跑了。 这是正事,王永富和王永平自然不会拦着。 王家两兄弟带着人都离开了院子,屋里只剩下张婆子、王永珠和宋重锦三人。 宋重锦还有事,那边里正还有几位族长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他还得过去跟人见见面说说话。 因此跟张婆子和王永珠说了一声,带着人就过去那边院子里了。 等宋重锦走了,王永珠才对着外面道:“进来吧——” 帘子掀开了,杜使君走了进来。 先前吃了早饭,一看势头不对,他就避让了出去。 只不过这院子本就不大,他的房间就在张婆子的房间隔壁,虽然隔着一堵墙,可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等人走了,他才出来,有好多问题想问,又不好进去,正在门口发呆,就被王永珠给叫了进来。 王永珠见到杜使君的样子也不拐弯抹角:“有什么想问的,说吧?” 杜使君咬咬牙:“小师姑,我不太明白!姑父中了进士,钦点为县令,又奉旨衣锦还乡,是极为荣耀的事情。这一人为官,造福荫庇乡里,也是常情,那位借着姑父的名义去筹钱做生意,也不是什么大事,为何要如此大动干戈?” “这番岂不是得罪了乡亲父老和亲戚我?再者,若真要处理这事,也不宜大张旗鼓,只需小姑父派两个心腹去,找那镇长或者是别的人,略微的示意一下,悄悄的就能将事情办成了,还不伤师姑和姑父的体面不是?” 杜使君京城里长大,从小听到的就是同气连枝,最开始接受的就是,以家族为重的教育。 看到的也都是,京城的那些官员们,谁家没有亲戚?需要信任的地方,都是用自家的亲戚才放心。 到底都是一家子人,就算有些贪小便宜或者别的毛病,可总比外人可靠些。 尤其是大家子宗族里,有钱有权的少,总是有些贫苦的族人,为了面子名声,那些大家子每年也得拿出不少银子来,养着他们,总不能真看着同族人饿死不是? 至于那些姻亲什么的,偶尔借一点势,拉虎皮扯大旗,司空见惯了。 只要不是太过分,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 好歹都是亲戚,便宜他们总比便宜外人要好不是? 就杜家,太医院这边,那是没人插手。 可杜家的医药铺子里,也有不少亲戚,只要不出大错,也都这么混着。 更不用说,自家娘管着的那些庄子铺子里,除了她的心腹陪房,也多是言氏那边的娘家亲戚。 说是用起来可靠! 哪里见过王永珠这般一点情面都不讲的。不过是自家三嫂的娘家兄长借着名,拉几个人入伙生意,这算什么?好歹没直接找人要钱不是? 再说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是嫡亲的哥哥嫂子,就算不对,私下派人去办了也就是了,何必这样大张旗鼓? 这伤了哥嫂的面子,亲戚间生分了不说。 也伤了王家的面子! 别人一说,这姑父做了官,对小师姑的娘家居然一点情面都没有,别有用心的人看到了,只怕是觉得姑父对小师姑不满了。 难不成小师姑出去就有面子了吗? 对于杜使君来说,小师姑这一手,简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在京城里,这样的小事,何必赌上自己?只一个吩咐,或者一个态度,多少人就能揣摩着将事情给办了,半点不脏自己的手。 若是别人,杜使君估计会觉得果真是乡下来的,不懂这些门道,什么都要自己上,岂不是惹人笑话? 可是自己这个小师姑,还有小姑父,明摆着不是这样的人啊?为何还要这样行事? 王永珠倒是讶异地看了杜使君一眼,果然环境很重要啊! 小小的少年,只因为耳濡目染,这种行事手段,一看就是大家子教育出来的。 跟他一般年纪大的金壶,还有更大些的金斗,就连王家几位兄长,都没有这样的见识。 暗叹了一口气,王永珠道:“你其实就是想说我小题大做,明明可以悄没声的处理掉的事情,非要这么闹出来,折损的是我自己的面子是不是?” 杜使君不吭声,可他的眼神和神情都告诉王永珠,是的,就这个意思。 王永珠笑了,招手示意杜使君坐下:“难为你替我着想,倒是谢谢你了!” 然后才细细分说:“你只看到了其一,不知道其二。今儿这事,若是要解决,自然依着你想的那法子处理,事情又办了,又不损名声才好。” “只是我跟你姑父,这次回乡能呆的时间不长,家中的兄长又不懂这里面的事情,若是不立下个规矩来,恐怕我们一走,他们虽然没有那坏心,却能被人撺掇利用着,做下不好的事情来。到时候我们离得远了,如何能来得及处理收场?” “倒不如这样,借着这事发作了,闹得越大越好!杀鸡儆猴,也让那些起了歪心的人心里惧怕一二。连哥嫂的面子都不给,嫂子的娘家哥哥都这般严厉处置了,那些外头的人,真要再生事,岂不是要再掂量掂量?” 第一千三百三十三章 真正的重头戏 “再者,你小姑父如今的处境,虽然离开了京城,也不知道还有多少眼睛盯着他,等他出岔子。万万不能背上一个纵容亲朋鱼肉乡里的名声!先立下规矩来,让旁人都有所警醒,也不敢借机生事!” “等我们离了这里,我家兄长经过此事,肯定是不敢乱掺和的,其他的乡亲,有我三嫂的兄长前车之鉴在这里,也不敢乱来。只要他们老实本分,能出的乱子就少,也能保他们一方平安。” …… 杜使君这才恍然大悟,犹豫了一下,才道:“可这样,您和小姑父的名声就……” 王永珠不在乎的道:“名声这个东西,得看什么时候!再者,我们这般,就算有人背地里嘀咕,又能如何?占着大义国法规矩,谁能当面指责我们半个不是?说出去,还得夸上我们一句大义灭亲,公正无私才是呢!” “至于父老乡亲,打了一棍子,自然也要给些甜枣安抚一二才是。” “那甜枣是什么?”杜使君好奇的问。 王永珠却不答了,只挥手道:“既然到了这地方了,也别老闷在家里,出去逛逛去,要是不认识路,找金壶他们带着你到村里走走。” 杜使君无法,只得怏怏然的退了出来。 想了想,到底还是跑到前头院子里,正好看到金壶和金罐两兄弟要出门,忙喊道:“金壶兄弟,你们是要出去吗?” 金壶这也是小一年没回来,听金罐说村里的那些小伙伴还一直都惦记着他,也就想出去走走,跟往日的伙伴也见见面。 刚要出门,就听到杜使君喊他,扭过头来:“我跟金罐去村里走走,杜公子要不要跟着一起?” 本是客套话,他这一路是看到杜使君是如何抗拒到七里墩的。 都猜到杜使君只怕到了村里,也是成天闷在院子里,不爱出门的。 不过到底看到了,这不邀上一句也不好,谁曾想,他就这么一客套,杜使君居然就答应了…… 金壶,金壶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让自己这么嘴快!客套个啥? 脸上还得笑眯眯的:“杜公子昨儿个才到,不多歇息两日?” 杜使君一摆手:“不用了,这一路都在马车上闷着,好不容易到了地方了,以后还得住上些日子,总得看看熟悉熟悉。还请金壶兄弟带路了。” 金壶还能怎么说? 只得做了个请的手势,将人给带出了门。 那边,宋重锦在书房里见了里正和几位族长,正说着正事。 先说起,这到底是衣锦还乡,里正也说了,这是七里墩无上的荣光,怎么也得热热闹闹的办一场才是。 几个族长也七嘴八舌的出着主意,什么流水席要办上半个月,最好还有什么划旱船的,踩高跷的都要请来,还有唱大戏的,一气唱上半个月,这样才热闹喜庆呢。 要说这乡下,委实也没什么娱乐,一年到头,也就年成好,或者哪家有钱的地主老财家里喜事,才会请唱大戏的来热闹热闹。 因此,这个主意一说出来,大家都说好。 还是宋重锦,只说这样太过奢侈高调了,愣是将半个月的流水席给压成了三日。 唱大戏什么的这个倒是同意了,不过也只允许三日。 里正和其他几位族长虽然觉得三日有些短,不够炫耀,但是宋重锦说了,他们也只能听着。 至于流水席,里正倒是想着让村里人都出点东西,反正粮食什么的每家都有,还有菜蔬什么的,也费不了几个大钱,能为县太爷出点力,也是大家的荣幸。 至于请唱大戏,划旱船的这些钱,也打算让村里大家凑凑,反正不能弄得寒碜让人笑话了。 宋重锦哪能让村里掏钱,只说他自己掏腰包就是了,倒是要麻烦村里人帮忙了。 里正他们拗不过宋重锦,也只得依从了。 说完这事,宋重锦才说正事,先是将江家借着王家和他的名号,在外头拉人入伙凑钱做生意的事情说了。 话还没说完,王家族长先急眼了。 他们跟宋重锦的关系岂不是更近些,他们都还没借着光呢,那八杆子的外姓江家人居然抢先了? 其他人心里也不痛快,这宋重锦可是他们七里墩的人,要沾光,也该先紧着他们七里墩的人才是。 里正到底世故老成些,见宋重锦神色透出不快,再一琢磨这话音,小心的问:“大人的意思是?” 宋重锦才说,他是断断不允许家乡人,包括王家人借着他的名来做不法的事情的,一旦发现,绝不轻饶。 顺带将王永珠在王家说的话,给吐露了一二。 在场的人是没见过,也都听过王永珠的那把子力气的。 再听那威胁,还是自己的亲哥哥,都能说出谁敢生事就打断谁的腿的话,他们这些外人,那只怕就不是打断腿那么简单了。 一个个那满头的火热都褪了下去。 尤其是里正,很快就意识到,只怕今日宋重锦见他们,商量庆祝的事情是顺带,真正的重头戏,其实就是这个。 这是告诉他们,让他们小心行事,别打着他的旗号在外头欺负人,不然,下场会很惨! 其他几个族长也都不傻,陆续就意识到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还是王家族长不死心,小心的问了一句:“那,那江家兄弟,大人打算如何处置?” 宋重锦轻描淡写的拨动一下茶盏:“我已经吩咐人,由三舅兄带着去了江家,若是查实事情属实,自然是以假借朝廷命官之名在外收敛钱财之罪论处!” 里正几人,心中一跳,露出骇然之色来。 他们虽然不懂律法,可都知道,只要沾染了朝廷命官这几个字,只怕轻则脱层皮,重则小命难保啊。 这么狠? 几个人心中忐忑,借口要回去督办流水席和请戏班子之类的事情,才出了宋重锦的院子门。 走得远了,看四下无人,几人才道:“你们说,大人说的那话是真是假?” “我觉得不可能吧?好歹那是他舅兄的岳家,真这么无情,那王老三能答应?” “你是不是傻?大人什么身份?那王老三什么身份?一家子如今可都靠着这大人呢?还当是先前大人落魄的时候?风水轮流转,如今可该是王家人看着大人的脸色了!” “咱们在这里猜也没用,不如让人去镇上打听打听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章程再说?”还是里正主意正。 其他人立刻点头附和,回去点了两个机灵的汉子,往镇上去了。 第一千三百三十四章 木头的亲事 此刻的王家老宅。 林氏自从听说宋重锦和王永珠衣锦还乡回来后,又是后悔又是害怕,躲在屋里不敢出门。 每天只侧耳听外面的动静。 对面屋子里的王永珍和木头得了消息后,王永珍也是傻了眼。 她没想过,自家妹子还有这样的造化,顿时也是后悔不迭。 如今她跟娘家已经闹翻了,还容她母子二人住在这老宅子里,那都是看在死去的王老柱的份上。 今年开了年,她想着木头年纪不小了,去年一年租着王永珠留下的田,还有闲时他去当学徒,如今也勉强能打出几样家具来了。 乡下人不讲究那么多,结实耐用就行,木头做事实在,不偷工减料,收钱比别人还便宜,村里的人要打个什么,看在王家的面子上,也就找木头。 一年下来,也能挣两个大钱。 日子也还算过得去,加上王永珍手头还捏着的那点子银子,她就琢磨着要给木头说门亲事。 木头这样的条件,倒是有几家人看上他老实本分,虽然这个娘不怎么讨人喜欢,可是舅家富裕,姨家更是举人。 因此也露出意思来,倒是愿意相看相看。 这乡里,能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大家都知道了。 没出一日,王家就知道王永珍要给木头说亲的事情。 王永贵立刻就上了门,直接的开口说这宅子本就是暂时借他们母子住的,既然如今木头要说亲事了,他是孙家的人,怎么能住在王家的宅子里成亲?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让王永珍和木头要么掏钱把王家的宅子买下来,要么就自己去外头盖房子去。 他们虽然是舅舅,可也仁至义尽了,没得这大外甥成亲,还得给屋子的道理。 王永珍一听,顿时哭天抢地,只说王永贵他们这几个兄弟是逼他们母子去死,他们那里来得钱买宅子?手头那点银子,只够娶媳妇的,这买了宅子,哪里还有钱娶媳妇? 这当舅舅的都不帮忙,这是要让木头绝后啊? 王永贵能是个好相与的? 当即就道,当初可是说好了的,这房子借给他们住了这一年多了,一分钱没要,还想咋滴? 他们是舅舅,可不是亲爹!亲爹娘都不管,还想着舅舅管? 有钱就娶媳妇,没钱就打光棍!这乡下谁家不是这么过来的?要怪,就怪自己爹娘没本事!少赖上舅舅! 既然如此,这老宅也不卖他们了,好歹是王家的老宅!留着将来自家的孩子住。 丢下一句话,若是木头要成亲,立刻就搬出去! 不然以王永珍这性子,只怕成了亲后,更不会想着走了,以后难不成木头成家生孩子,一辈子,还有下一辈,就将这王家老宅子给赖去了不成? 王永珍没想到自家兄弟这么绝情,她也知道,若是真王家要赶她们母子走,她们还真留不下来。 顿时急得啊! 等木头回来,拉着木头就哭,哭自己命苦,哭王老柱怎么早死了,不然还能给她做主!哭王家人心狠不念亲情!哭这木头娶不上媳妇怎么办? 木头沉默了半日才道,本来他们就是借住在这边,舅舅说的也有道理,哪里有借着舅家的房子成亲的? 舅舅他们帮助的已经很多了,家里条件差一点的,亲爹都不会管这么多,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就劝王永珍,别哭了,这亲事暂时也别说了,不然手里的银子买了房子后,就什么也不剩了,怎么跟人成亲? 倒不如再攒上几年银子,等以后再说吧。 乡里多得是这种,家里穷,娶不上媳妇的,不也都忙忙熬着么? 实在不行,就去山里买一个回来。 只是如今王家的山货生意做得不错,山里人都知道出来将山货卖与王家,价格公道。 也少了卖女儿的。 想买个媳妇也难了。 王永珍心如刀绞,也知道这事,王家兄弟那边不松口,成不了。 在家哭了几天,眼睛都苦肿了,才去找媒人,半吐半露的说,亲事暂时说不成了。 媒人大惊,这相看得好好的,怎么就说不成了?她还等着拿谢媒钱呢。 王永珍拉着媒人哭哭啼啼的,将王永贵的话一说,明里暗里的就抱怨,说王家人不讲情分,这是逼着他们家木头成老光棍之类的话! 媒人又不傻,如今谁会得罪王家啊? 再说了,人家王家也没错啊!做舅舅的,做成这个样子已经不错了! 田给他租着,租子都是最少的,跟白送他们种有什么区别?更不用说,还介绍了个木匠师傅给他学手艺。 没门路的乡下汉子里,亲爹都做不到这样周全,还想怎么着? 你跟人家又不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你儿子又不是人家的儿子,能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还指望人家把王家老宅子给你不成? 你是嫁出去的闺女,你儿子姓孙又不是姓王! 哪家子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媒婆面上劝了几句,心里很是唾弃了一番王永珍,只觉得这是个没脑子的。 一面也庆幸,还好这媒没说成,不然这样的婆婆,嫁过去也糟心。 一时又去给女方家退了信。 女方家还奇怪,不是相看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卦了? 听媒婆吞吞吐吐的一解释,那女方家才明白过来,只拍着胸口喊好玄。 他们还以为木头他们住的宅子,是王家给了他们母子的呢。 想着,不说别的,就那老宅子,虽然还住在一个被休弃的林氏,可她能住多久,将来林氏的几个儿子成亲了,总归要将她接回去的。 到时候那宅子不就是自己闺女的? 这乡下,谁家闺女嫁出去,不是公婆、大姑子小叔子什么的一大堆挤在一起住,能有一间单独的房间就不错了。 要是嫁给木头,别的不说,这一个宅子就属于小夫妻,就算带个婆婆,这也是宽裕的没边了。 更何况还有王家这三个阔气的舅舅,一个更了不得的举人娘子的小姨,只要他们手指头缝里漏一点,就够小夫妻两人受用了。 没想到,这宅子居然只是借给他们母子住的,要成亲就要搬出去? 宅子先别说了,这里面透露出的意思,可是木头和他舅家关系不咋滴,将来只怕借不上力了。 一个没房子,没兄弟相助,连亲戚的力都借不上的孤儿寡母,谁家失心疯了,将闺女嫁给他! 这哪里是结亲?这是扶贫吧? 谁家闺女也是辛辛苦苦养大的,能眼睁睁的丢火坑里去? 女方家长得了这消息,恨不得立刻去给王永贵上两柱香去,若不是王永贵这么喊破了,只怕他们还蒙在鼓里。 若是傻乎乎的将闺女嫁过去了,后悔都来不及了! 第一千三百三十六章 不都是跟你学的吗? 金壶也不说话,只冷眼看着林氏抹眼泪。 林氏哭了一会,也没见金壶上来劝两句,或者抱着自己哭两句,娘我知道错了之类的话。 顿时就觉得不对,从捂着眼睛的手指头缝里偷偷看过去,却看到金壶就那么站着,看着自己。 看不出被感动的样子来,倒看出来几分失望。 顿时心里一虚,顺着金壶的眼神看去,就看到炕桌上还摆着没吃完的饭菜,顿时知道糟了。 忙解释道:“前些日子娘的确吃不下饭,这不是知道你跟着你老姑他们回来了,娘心里高兴么,也就做点好吃的——” 说着就抢着上前要去收拾,嘴里一边还说:“我马上就收拾好,你先坐会,娘给你煮两个鸡蛋去,放多多的红糖,好不好?” 金壶一把拦住了:“不用了,我说两句话就走,鸡蛋娘留着自己吃吧!” 林氏两只手无措的在衣服上擦来擦去,紧张的问:“你,你要跟娘说啥?对了,你这出去小一年,在外头怎么样?看你这样子,倒是长高了,没吃苦吧?” 金壶大略的说了几句自己在外头的情形,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来,递给了林氏:“这是我在外头跟着商队到了西边,给你带了两样东西,不值什么钱,你留着吧。” 林氏接过来,一入手,沉甸甸的,忙解开布包一看,两个银手镯,份量不轻,少说也有三四两重。 顿时喜笑颜开的往手腕上戴:“哎唷,我家金壶出息了!这都能挣钱给娘买银镯子戴了!娘没白疼你!” 一面就打听起来:“这么着,你这在外头小一年,倒是挣了不少钱了,都能给娘买得起这么重的镯子了?难怪人人都说这外头银子钱好挣,只要有本事,那满地的银子等着人捡呢!” “我生了你们兄弟仨,如今看来,只有你最有出息,最孝敬娘了!你那个大哥,有了媳妇就忘了娘,满心满眼的都是他那没过门的媳妇!这人都还没过门呢,心眼子都偏到那边去了。有啥好东西都惦记人家,倒是我这个亲娘,除了过了年给送了一回粮食,连口水都没见到你哥给娘送过。” “还有金罐,被你爹和你哥还有你那两个叔叔婶子,给教得早都忘了我这个做娘的了!我当初还指望着,若是你大哥成亲了,我就跟你大哥去过,给你大哥带孩子,收拾家里。如今看是指望不上了——” 说着说着,就抱怨起来。 金壶听得不耐烦,直接打断道:“娘,还记得当初奶说的话吗?当初咱们有点什么好东西,爹说要给奶送点去,你是咋说的?只说奶有老姑孝顺就行了,不差咱们家这点东西。” “当是奶也说爹是有了媳妇忘了娘,说瓦屋檐前水,点点滴旧窝,前人做事后人看,你们怎么对老人的,将来你的孩子如何对你们。这话,娘你忘记了?” “大哥这不都是跟着你学的吗?” 一句接一句的话,问得林氏哑口无言,愣在了那里。 金壶只觉得心累,“行了,看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过段日子我又要出门了,这一次出门,估计没有几年不会回来。家里有大哥,每年送你粮食,你手头还有银子,自己种菜,养点鸡鸭和猪,日子也过得下去。” “等再过些年,我每年让人给你捎些银子回来,你过日子也就够了。别的我也不多说了,你只要这么安安稳稳的,大哥和我都不会不管你的!行了,我回家去了,你继续吃饭吧!” 说着就往外头走。 等林氏反应过来,金壶已经除了院子门了。 林氏追出去,也只看到一个背影,忍不住悲从心中来。 金壶这意思,她听明白了,说她有今日,都是自找的,怪不得别人!还要她老老实实的,以后他们兄弟也能供她一口饭吃。 可是她不甘心啊!她辛辛苦苦的将他们三兄弟养大,不就是为了老了享福的吗? 如今这样,她哪里叫享福? 几个儿子跟着王永富日子越过越好,撇下她一个人,过着清苦日子,凭啥? 他们都是从她肠子里爬出来的,想甩开她?没门! 她得想个法子才好! 这么想着,林氏抹着眼泪进了屋子。 对面王永珍一直从窗户缝里看着,看到林氏进去了,才撇撇嘴,关上了窗户。 回想着金壶的话,心里的主意慢慢成形了。 对于老宅的一切,王永珠自然不知道,也不关心。 到了下半晌,王永贵和江氏、姚大带着亲兵回来了。 江氏一脸惊魂未定,一进屋,就远远的避开了姚大和那几个亲兵,感觉跟避瘟神一般。 王永贵也是一脸后怕,两人都灰头土脸的,神色颓然,似乎受了什么打击一般 王永珠多看了王永贵和江氏一眼,还没来得及问。 姚大就将去镇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禀告了。 他们一路没耽搁,有王永贵带路,也没走弯路,直接就扑到了江家,将人给堵在了门口。 亲兵们进去问江家兄弟情况,姚大则去周围打听。 王永贵跟着亲兵进去,几个亲兵如狼似虎扑进去,将江家上下老小,都给揪了出来,一个个跟赶鸭子一般,将人给赶在了院子里。 江家一时女人哭,孩子喊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江家进了强盗。 还有那大着胆子的邻居,想问一句,抬头一看门口那跟煞神一般的一个大汉,立刻怂了,缩回脖子躲回自家去了。 几个亲兵手下还算有分寸,只将人给赶了出来,并未伤人。 江家兄弟今日恰好在家,两人这几个月已经拉了好几个人入股,也捞了几个钱在手里。 他们兄弟本就是手头散漫的,有了钱,只说这收山货的生意,下半年开,先定了个铺面。剩下的银子在手里,哪有不花之理? 一家子先都换了新衣,家里的饭桌上也有菜有肉了。 成日里两兄弟也都又摆出了秀才老爷儿子的架势,三不五时的,也上那馆子喝酒请客,喝得醉醺醺的回家一躺一天。 今天在家,也是昨日听说了,说自家妹子的那小姑子嫁得男人,如今不是举人了,而是县令大老爷了! 第一千三百三十七章 是生是死,都和江家无关 两兄弟几乎没乐疯了!这只是举人,就借着他的名头,已经弄了不少银子来花了。 这成了县令大老爷,他们家妹子可是那县令大老爷的嫂子,这么铁的关系,他们家也算是县令大老爷的亲戚了。 这以后岂不是能弄到更多的银子花? 一高兴,两兄弟就叫了一桌子好菜,两壶酒,在家喝了个痛快,直到亲兵冲进家里来,两兄弟还醉醺醺的没醒酒呢。 被人给拖了出来,两桶凉水浇上去,打了个激灵,总算是清醒了。 几乎是从地上跳起来,跟没头苍蝇一样:“谁?谁泼我?不想活了是吧?知不知道你爷爷我是谁?你爷爷我可是宋大人的亲戚——” 话还没说完,就被亲兵两脚给踹倒了:“跟谁称爷爷呢?孙子!今儿叫你见识见识谁是你爷爷!” 两兄弟噗通跪倒在地,膝盖生疼,这才彻底醒了神,抬头一看,自家院子里什么时候多了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 再一看,自家爷奶,还有亲爹、媳妇孩子都跪在院子里。 顿时就怂了:“几……几位……大,大爷,面,面生的很,可是,可是我们兄弟得罪几位大爷了?” 其中一个亲兵冷哼一声:“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自己心里没数?” 那两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最近没做啥事啊?自从他们想了法子,跟小妹又走动后,这不是有了个来钱的好法子么?天天去哄人掏钱都忙不过来,哪里有空去惹是生非? 都一脸懵圈的摇头。 还是亲兵提醒道:“你们最近倒是日子过得不错啊?骗了不少银子了吧?” 江家两兄弟才明白过来,忙解释道:“这几位大爷,咱们可没骗人啊!我们真是以前的宋举人老爷,如今的宋大人的亲戚。这宋大人的娘子,是我家小妹的嫡亲小姑子,我们江家跟王家和宋大人可是姻亲呢!” “再说了,这做生意,借着宋大人的名,交点银子,岂不是天经地义的?有宋大人庇佑着,这生意才好做不是?这可都是他们心甘情愿给的孝敬银子,真不是我们兄弟骗人啊!不行您几位到街上打听打听去,我们跟宋大人真是亲戚!” 王永贵在后头一听,直想上前踹两脚去! 王八蛋!吃里扒外的混帐东西!这是打着妹夫的名号,挖他们王家的生意墙角啊! 他本就是混不吝的,这气上心头来,哪里顾得上。 顿时袖子一撸,在院子里寻摸了一块板子,上前去,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抽:“混帐王八蛋!吃着我王家的,用着我王家的!还借着我妹夫的名,来挖我王家的生意!老子抽不死你们这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打量我王家好欺负是吧?说,都骗了多少银子了?统统给劳资交出来!” 王永贵心恨得滴血啊!这特么借着妹夫的名出去骗钱,不是自己的强项么?他如今都改邪归正,不敢这么干了! 没想到这门财路倒是被江家捡了便宜了! 越想越生气!那下手也就没见容情。 没几下,江家兄弟脸就被抽破了,只倒在地上哼哼。 那江秀才,王永贵的老丈人见了,见是女婿,倒还想拿个架子,一句女婿没出口,就见自己儿子被抽成了两个猪头。 顿时急眼了:“女婿!住手!快住手!都是一家人,何必下这样的重手?” 王永贵啐了江秀才一脸:“放你娘的屁!谁特么跟你是一家人?你姓江,劳资姓王!八杆子打不着!别以为你闺女嫁给了劳资,就能拿长辈的款了!呸!好不好的,惹急了劳资,将你闺女休了,一拍两散!” 在后头赶来的江氏听了这话,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还是江家兄弟的两个媳妇,看到了江氏,如同看到了救星,忙哭着道:“大姐,大姐,你快救救你兄弟!你兄弟快被姐夫给打死了!这到底是咋回事啊?怎么不问个青红皂白的,进来就打人啊?大家好歹是亲戚,不看僧面看佛面,这可是大姐你的亲弟弟啊!” 王永贵听了这话,回头看到了江氏,冷哼一声:“你来了也好!今儿个当着这大家的面,正好给劳资说清楚!你要是非要认娘家,今儿个就休了你,你也别回七里墩了!要是你挂着劳资和几个孩子,就趁早的跟他们做个了断!” 听了这话,江家的人顿时傻眼了。 江秀才满口的岂有此理!成何体统! 江家两个弟媳才发现事情不妙,这架势,是大姑姐都要被休了? 一时竟不知道是要江氏认娘家被休好,还是不认娘家跟江家断绝关系好。 这两样选择好像对江家都不利啊? 江家人还没反应过来,江氏已经下定了决心! 虽然浑身发抖,两条腿还在哆嗦,可还是走到了江秀才的面前,看着江秀才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爹!我出嫁当日,您老人家当初跟我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过得好还是歹,是我自己的命,和江家人无关!” “后来我嫁过去过得艰难的那几年,我跟孩子吃不饱穿不暖,偷偷回来求过您。我当时饿了好些天,路都走不稳了!您却将我拦在门口,不让我进去,说出了江家的门,就不再是江家的人,是生是死,都和江家无关!” “就是街上来了叫花子,那心善的人家,还能给口剩饭!您却连口水都没给我喝,就将我赶来出来!还是隔壁婶子看我饿得都走不动路了,给了一碗剩饭,我才挣出命来!” “这如今,王家的日子好过了,您让两个弟弟去求我。我心里憋着一口气,当初我快饿死的份上,你们也没搭救过我,如今我日子好过了,你们总算也是求到我面前来了吧?” “我心里痛快啊!原来你们也有今天!当初看不起我,如今也得求我!” “如今,我该还的也还了,你们几次家里揭不开锅,快饿死人了!都是我贴补的,也算是还了当年的养育之恩!从今以后,还请爹记得当日说过的话,我是嫁出去的闺女,不是江家的人,是泼出去的水!是生是死,是我自己的命!和江家无关!” 说完,跪下来,砰砰砰一气磕了九个头,头都磕破了皮,渗出血丝来,也没擦一下。 然后径直站了起来,走到了王永贵的身边。 第一千三百三十八章 问讯 江家的人听了这话,谁心里不明白,这是江氏要跟他们划清界限了。 若是以前,也就算了,江氏自己的日子都过不下去。 可如今,谁能知道江氏居然还有翻盘的时候,她嫁的那家子居然出了个县令夫人啊! 这样的好事,没关系的人都挖空心思的想跟那县令大人攀上点关系。 更何况他们家这样的,好歹也是正经的姻亲啊! 江秀才想得更多,他自己的科举之梦还没死,还打算着借着自家闺女这层关系,看能不能找那宋大人讨教讨教,说不得会有所得,等到秋闱的时候,再去搏上一把,也许老天开眼,他能中个举人也说不定呢。 当即第一个跳起来反对:“不行!你是我江家的闺女,是我的闺女!你要敢不认我这个爹,我就去告你忤逆不孝去!我看王家还容不容得你?你不是想着要你自己的儿子也走科举这条路吗?有一个忤逆不孝的娘,我看他怎么科举!” 江氏一听,眼睛都红了!她心中,最重要的,两个儿子排第一,男人排第二,自己倒是排最后。 威胁她也就罢了,威胁她最看重的儿子,哪里能忍得? 正要开口,就被王永贵一把给扒拉到了一边。 王永贵冷笑道:“你告去!你前脚去告,劳资后脚就休了江氏!” 江氏也抹了一把眼泪,双眼通红的瞪着江秀才,如同看仇人一般:“若是爹你去告,我明儿个就拿了休书回来,吊死在江家门口!谁要害我儿子,我豁出命去也不能饶了他!” 王永贵夫妻这般寸步不让,这般强硬,倒是将江秀才给吓住了。 他本就是个外强内怂的货色,若真有几分骨气,能软饭硬吃,耗干了原配的血肉? 平日里在家里,在外头,摆出那秀才老爷的谱来,真遇到这不要命的,立刻就怂得妥妥的了。 只色厉内荏的道:“你个不孝女,嫁了人就忘了本了,爹也不认了,兄弟也不要了!简直是妇人之耻!” 又念叨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只可惜没人听他的。 王永贵心中气急了,他如今可指望着自家金盘将来科举,他当官老爷的爹过过瘾的。 被江秀才这么一威胁,虽然他不想认,可说来这江秀才也是他老丈人,要不是念着这一点,他都想套麻袋拖出去打一顿解气了。 本来还想着面上好看,若是一会子这妹夫的手下真下死手了,还意思意思求求情,给留条命在。 现在他只怕一会子这妹夫的手下下手不够很了。 干脆的丢下一句:“这江家和咱们王家没什么干系了,几位请吧!” 把主场给交了出来。 那几个亲兵早就听江氏和江家这言来语去的不耐烦了。 只觉得自家大人的这三嫂子也是个脑子不清楚的,娘家既然靠不住,指望不上,就死心了一门心思为自己的家不就行了? 就为了争那一口气,惹出这样的事情来,这只怕是脑子被门夹了吧? 这种妇人,换做是自家的婆娘,先揍一顿再说,争气也不是这么争的吧? 因此,等王永贵让开后,几个亲兵笑得十分狰狞可怕,卷起袖子就上去了。 他们以前跟在宋弘身边,在边疆军中呆过,宋弘曾经是主帅,身边间者,刺客之流不断。 他们一个个都锻炼成了刑讯的好手,先还客客气气问江家兄弟。 江家兄弟见这个样子,心觉不好,可也不敢承认了,只含含糊糊的说个不清不楚。 亲兵们哪里有耐心,三两句后,见江氏兄弟还以为能蒙混过去,直接就上了手段。 其中一个亲兵拿过一根碗口粗的木棍,平放在江家兄弟面前,拿刀柄轻轻敲着木棍,嘴里还详尽的解说着,假如这木棍是一条腿,他这一刀下去,骨头就断一截,以他如今的本事,能让一条腿的骨头,断上十八截,人还不会昏死过去。 说着,手下一使劲,果然,刀柄敲到哪里,那木棍就咔嚓一声断到哪里。 江家兄弟听着那咔嚓声,只觉得浑身骨头疼,好像那刀柄就敲在了自己的身上一般。 那亲兵解释完,就将江家兄弟给拖过来,轻轻一只手,就将人给控制住了,一脚踩住其中一人的脚踝,一双狠厉的眼睛,上下梭巡着,似乎再看哪里好下手。 等到那亲兵举起来手里的刀,还没敲下去,那江家兄弟就扛不住了。 嗷一嗓子惨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腿折了呢。 然后就眼泪鼻涕一下子都下来了,抱着那亲兵的腿喊爷爷,只求饶命。 那亲兵十分遗憾,这还没上手呢,话说这刑讯的手艺也多时未用了,他还是蛮怀念的。 于是犹豫了一下,是用上一轮再问,还是算了。 江家兄弟此刻福至心灵,似乎看出来了亲兵的遗憾,啥也不管了,竹筒倒豆子,什么都交代了。 不仅交代了骗了多少人,是哪一家的,多少银子。 还有自己拿这些银子去干了些啥,挪用了多少,私藏了多少,都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江家其他人在一旁,听着看着那亲兵的动作,一个个也浑身发抖,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这些手段都用到了自己身上。 尤其是听到江家兄弟的惨叫声,江家两老眼花,还以为真用上刑了,吓得裤子都尿湿了。 江秀才开始还勉强撑着,只说自己是秀才,有功名,这些武夫不得对他动粗。 等听完那亲兵的介绍,哪里还敢开口,面如土色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也顾不得辱不辱斯文了。 江家兄弟交代完,那边亲兵就已经在江家,将藏着的银子都给搜了出来,还有江家兄弟给人签的契约,一并给搜了出来。 王永贵和江氏两人瑟瑟发抖的缩在门边,看着那几个亲兵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王永贵也算是见过世面了,当初在镇上混,在外头流浪的时候,也见过那些人,为了收保护费或者收赌债什么的,打断人的腿,或者砍人的手也是有过的。 可如同这几个亲兵一般,浑身充满了杀气,断人的腿,跟他们砍一根柴一般淡定,是真没见过。 尤其是看得出来,人家并没有说笑,这才更可怕。 第一千三百三十九章 别进大牢,行不行? 更不用说江氏了,本就性子柔弱,今儿个是被逼急了,才说出这番话来。 那口气一泄,再看到这一幕,没晕过去已经算她超常发挥了。 两夫妻就差点抱在一起抖了。 正在考虑要不要夺门而出,门开了。 姚大笑眯眯的进来,看到眼前这一幕,还没来得及开口,王永贵就一把抓住了他:“那个,姚,姚管事,你看那两兄弟都交代了,也没我们啥事了吧?要不,要不我们俩先回去……” 再呆下去,估计他这几个月都别想睡,尽做噩梦了。 姚大和那边亲兵小头领交换了一个眼神,就啥都明白了。 心里咋想的不说,脸上笑微微的,却往后退了一步,将王永贵夫妻给拦住了:“三舅老爷,您可不能走!今儿个可是您带着咱们来办事的!您要是走了,咱们这办事都没个分寸了不是?” “您放心,这事办起来也简单利索,既然已经都交代了,我那边也在外头打听清楚了,顺便去镇长哪里也打了招呼,一会子将人给送过去,让镇长处置也就是了。” “至于剩下的,如何寻得那些被骗的苦主,如何将银子还给他们,告诫大家不要再上当受骗,咱们家大人是不会让任何人借着他的名义来做生意,骗银子,鱼肉百姓的!这些事情可都得三舅老爷您出面不是?” 王永贵不傻,听姚大这话说得再好听,可意思只有一个,这事是他媳妇江氏惹出来的,他最好乖乖地老老实实的处理好了,别想着心存侥幸躲出去! 本来以为姚大一贯笑呵呵的,为人和气,十分好相处。 没想到也是个奸猾的! 王永贵知道,今儿个自己这事情不处理好,就别想回去了。 只得按奈住焦躁害怕的心情,等亲兵们将江家兄弟拎起来去找镇长,他和江氏默默地跟在后头。 到了镇长吴长寿这边,王永贵打叠起精神来,他也是做生意历练出来了,一番话倒是把事情给圆了过来,只将责任推给了江家兄弟。 说是江家兄弟居心不良,哄骗了自家媳妇,然后借着自家妹夫的名义,在外头借银子拉人入伙做生意,败坏自家妹夫和王家的名声云云。 又说自家妹夫回家后,得闻此事,十分生气。他也深感不安,觉得对不住自家妹夫,所以自己自告奋勇而来,亲自处理江家兄弟。 还说,让镇长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一定要严惩!要让大家都知道江家兄弟的下场,也让大家都知道,自家妹夫绝对不是那种,会纵容家人和亲戚借着他的名义,来敛财和欺压乡亲的人。 这事吴长寿听了半天后,提炼总结出来的意思。 再看王永贵身后,那姚大还有那亲兵小头领,十分眼熟,是那日在镇上见过的几位。 尤其是姚大,从怀里还掏出一封宋重锦的亲笔信交予了吴长寿。 吴长寿拆开信一看,立刻神色凝重起来,对着姚大和那亲兵小头领正色道:“还请宋大人放心!老夫绝对不会姑息这等败坏大人名声之事!大人交代的事情,老夫会吩咐下去,一定不会让大人失望!” 顿了顿又道:“大人如此深明大义,爱民如子,清正廉明,实在是让我等敬仰!以后请大人放心,再有人借用此等借口的,定当严惩不贷!” 姚大忙给吴长寿行了一礼:“那就麻烦镇长多多费心了!咱们大人也会记得镇长今日的辛苦!” 有了这句话,吴长寿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能替宋大人办事,那是宋大人相信你!这是多么好的跟大人结交的机会,一定得好好的把握!要把这事情给办好!办得大人高兴才行! 当下又表了一番决心,才命人将江家兄弟直接给关到了镇上的专门关押一些偷鸡摸狗之辈的院子里去。 又叫来书吏,将亲兵搜寻出来的银钱,还有江家兄弟跟人家签的契约,还啊有亲兵根据江家兄弟的口供,抄录出的人名和银钱数,一并登记在册了。 证据确凿,只等根据那名单,找到了苦主,一一对应画押之后,就能将江家兄弟和这些卷宗一并送到县里去。 治江家兄弟一个大不敬,还有假冒官员亲眷骗取钱财的罪名。 姚大和亲兵见事情办妥了,这才打转回七里墩。 江氏整个人已经傻了,她虽然深恨江家,可是听到说要治江家兄弟罪,弄不好,只怕要在牢里关上几年,又有些不忍心了。 按照她想的,顶多就是江家兄弟挨上一顿打,然后逼着他们把银子吐出来也就是了。 他们得了这教训,以后恐怕也不敢再借机生事了。 可从来没想过要将江家兄弟给弄到牢里去啊? 这世道,只要进了牢里,哪里还有出来的机会?就算能出来,那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江家老的老,小的小,可怎么办? 指望江家兄弟的媳妇还能守住不成? 这么着,江家岂不是就散了? 江氏六神无主,此刻又悔又急又怕,她没想到,自己只是争一口气,一念之差,就害得江家如此下场。 想求自家男人,抬头看王永贵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到底没敢吭声。 一路心思重重的坐着马车回了七里墩,见了王永珠,倒是想说什么,可一看到那姚大和亲兵,她吓得那话就不敢说出口了。 等王永珠和宋重锦听了姚大他们的禀告,也就心里清楚了。 只说他们辛苦了,让他们先下去休息。 姚大和亲兵们退了出去后,王永贵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只觉得呼吸都顺畅了些。 忍不住就凑到了王永珠身边,小声的问:“妹子,我说妹夫只是从哪里找来的几位杀神?我滴个乖乖……” 王永珠笑得十分危险:“想知道?” 王永贵十分识趣的退后,连忙摆手:“不想知道!我啥也不知道!啥也不知道!” 见屋里没外人,江氏咬咬牙,噗通给王永珠和宋重锦跪了下来:“小妹,妹夫,我知道我没脸求你们!可,可到底那是我亲兄弟,我娘临时之前,让我照顾好他们!我这个做大姐的没本事,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兄弟去坐牢!” “若他们真进了大牢,只怕家都要散了!求小妹和妹夫,能不能开开恩,抬抬手,放过他们?让他们把房子地什么的都卖了赔钱也好,给人做苦力还钱也行,只要别让他们进大牢!行不行?” 第一千三百四十章 体谅 王永贵一听,坏了! 自家这媳妇咋这么没眼色啊?这话能今儿个提吗? 就算要求情,也等过几天,自家妹子和妹夫消消气了,事情也过去了再偷偷的求求,说不定小妹还能网开一面。 这今儿个才放出话去,回头就打自己的脸? 不说就是个普通老爷们,也干不出这出尔反尔的事情来。 更别提,好歹妹夫是大人,这要是早上说了下午就变卦,这大人还有威信吗? 再一看,上头妹夫和妹子的脸色还罢了,老娘已经是一脸的要发飙了。 顿时一个激灵,一步上前:“那啥,妹夫、小妹,你三嫂她是糊涂了!这是说胡话呢!你们别理她!我这就带回去好好教训教训她去,一天天的不干正事,尽添乱!” 说着,一把捂住江氏的嘴,直接给拖回屋里去了。 动作十分干脆利落,张婆子才张开嘴,还没来得及骂人,人就跑得没影子了。 “算他识趣!”张婆子嘀咕了一句。 扭头又叮嘱王永珠和宋重锦:“你们可千万别心软,听江氏那没脑子的一哭一求,就真答应了。” “俗话说的好,大老爷们说话,一口唾沫一个钉!讲究的就是一个信字!重锦如今是官身了,更要注意!哪里有前脚说话,后脚反悔的道理?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脸么?以后说话,谁还听?” “他江家自己作死,怪得了谁?不起那个坏心,谁哭着求着他们去骗人钱财去了?总归是自己心不正,走了歪路,就活该受罚!” “还有老三媳妇,也是心大了。她若真是个脑子清楚的,就干不出这糊涂事来!这还不知道你中了进士封了官,还以为你是个举人的时候,就能纵容着娘家胡来,不好好给个教训,这等咱们走了,还不知道要捅出什么篓子来呢!” 宋重锦和王永珠忙点头表示受教了。 这才又说起三日流水席,还有请唱大戏的和划旱船、踩高跷的事情来。 张婆子一听来了精神:“是得这么热闹热闹,从我记事以来,这十里八乡就没有这么热闹,这么大场面。我得找那几个老姐妹唠唠去,我记得逢年过节,还看到有那什么蚌壳精什么的,到时候一并都请了!” 说着,揣了包瓜子,出门溜达着找老姐妹聊天去了。 这边屋里没人了,宋重锦才道:“江家那事情,若真让人将那两兄弟给送到牢里去了,也确实过了些。毕竟他们也还没造成大恶!他们虽然有歹心,那些上当受骗的也未必都无辜。” “想来也有暗怀鬼胎,借着我这名头办事的;也有想借着这江家兄弟,跟我攀上关系的,只要将被骗的银子钱还给他们,再教训一二,也就是了。” “不然别的也就罢了,就怕真不饶江家兄弟,江家那边妻离子散,三嫂恐怕心中有疙瘩。再者,为了金盘他们兄弟着想,将来若真能中举,这有两个入了监牢的嫡亲舅舅,恐怕也是污点——” 这才是最要命的地方! 王永珠自然也明白。 听宋重锦这么说了,知道他是体谅自己,也是为了王家考虑。 只得道:“我也知道,就算为了金盘他们几个孩子,这江家兄弟还得放了才是。只是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放了,不然他们也得不到教训。“ “且先在镇上多关几日,吓吓他们,也让三嫂警醒警醒,不然太快就放了,三嫂和江家都得不得教训,将来怕还要做耗!” 宋重锦点点头:“你放心,我先前已经休书给了镇长,让他先只将人关在镇上,后期如何处置,等我这边的决定。也让他当着江家兄弟一定要将事情往严重了说,那镇长是个聪明人,听姚大他们回来一说,就知道他心里清楚了,肯定能办妥的。” 王永珠知道宋重锦轻易不夸人,既然这么说,那就是心里有数,也就放心了。 七里墩里正那边到镇上的人,也回来了,连口水都没喝,就直奔里正家去了。 将在镇上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跟里正一说,里正的心一紧。 这宋大人是动真格了! 其他几个族长听说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也匆忙赶来,听了那人的汇报,一个个的心也都凉了半截。 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他们身为宋重锦的乡亲,也没想着借太多的光,可这宋重锦也太未免大公无私,洁身自好了吧? 这是告诫乡里乡亲的,别想着借他的名? 那他这大人当得有啥好处?好歹他中了举人,名下还能挂几家,免赋税呢。 还是里正稳得住,吃惊过后,倒是定了心:“这样也好!咱们七里墩好不容易出一位大人,若是上头无人,倒是要谨慎小心才行。若是因为这些小事,被人抓了把柄,丢了官职,那才是事大。” “我倒是觉得咱们七里墩,只要有王家在,宋大人能真不管?能庇佑咱们一村平安就足够了,就不要贪心了!想想别的村,咱们就知足吧!” “再想想以前,没有宋大人的时候,咱们村是啥样?咋滴?莫非人宋大人还该咱们欠咱们不成?大家摸着良心说,当初宋大人落魄的时候,你们谁正眼看过人家?谁帮过人家?” “如今人家飞黄腾达了,没记旧仇,还看在王家的份上,对咱们村颇为关照,就已经不错了!倒是养大你们的心了?好不好的,人家是官,真惹急了,人家一开口,咱们这满村人都不够看的!” “你们的小心思,我都清楚,趁早的一个个都给我打住了!听到没有?若是让我知道谁因着这个,说些不该说的,干些不该干的,别说宋大人,我第一个出来,将他赶出七里墩去!” “我们七里墩要不起这样眼大心空没成算的!你自己想死,别拖累我们七里墩这么多人!” 里正到底积威甚重,一席话下来,几个族长都垂下头不敢再吭声了。 里正见将几个人给说服力,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又招呼着几个族长,将接下来村里要办的事情,商量好了,各人都领了一桩差事,才散了。 第一千三百四十一章 三日 宋重锦他们回村后,没出两日,这附近十里八乡都知道了。 也知道他要在村里办三日的流水席,请村里的人去吃,还要请唱大戏的,划旱船的来热闹热闹。 顿时几乎整个石桥镇附近的村子都轰动了。 多少年没有过的盛事啊。 不说那孩子们,听了这消息,就已经互相结伴,商量好了,等七里墩开流水席,唱大戏点那日,去七里墩看看热闹去。 要是机会好,看能不能蹭上一桌流水席面吃吃,沾沾喜气。 村里这几日,村里男女老少,都忙得脚不沾地,为了流水席做准备。 一应的米面菜蔬,各种调料和用油,都是姚大带着人,流水一般拖回来,王家的院子里都堆成了小山一般。 又找屠户定了十来头猪,将村里多余的鸡鸭鱼,菜蔬什么的都买了下来。 一时,村里人人脸上笑开了花,只夸宋重锦和王永珠阔气,会做人。 好不好的,每家因为这个,都多了点收入,银钱在手,谁不满口的好话。 就连帮起忙来,也是不吝啬那把子力气。 男人们有在外头,用泥巴石头垒灶头的,也有上山打柴火的。 各家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都拿了出来。 沿着宋重锦的那个院子外,顺着村里的道路,一直快摆到了村口。 除了从镇上请来了的掌勺大厨外,村里会做饭的女人们,也都上阵了。 其他的女人们,都忙着摘菜,洗菜,淘米做饭,发面蒸馍,还有切菜配菜的。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一边做事一边笑着谈天说地,比自家办喜事还高兴。 到了时间,一大早,油锅一开,煎炸蒸煮,香味在整个村子上空弥漫不去,馋得孩子们一个个都围着灶头打转,不忍离去。 村口大槐树下,已经搭好了戏台。 请来了好几班的唱大戏的,头一晚已经在村里住下来了,此刻已经装扮整齐,在台上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 村里的老人、男人们,还有大些的孩子们,已经搬着自家的凳子坐在台下,听得如痴如醉。 早就得到消息的附近的村民们,离得近的还好,天一亮就赶来了。 那些离得远的,半夜就起床,点着火把,一村的人,相约好了,一起摸黑翻过几座山,浑身都是露水,终于在太阳出来之前,赶到了。 他们倒也知道,这是七里墩的主场,不敢去挤在前头,只在后头抢位置。 什么树上,石头上,还有人家的矮墙上,都爬满了人。 等到了中午时分,流水席开席了。 那唱戏的有好几班,轮着去吃饭,一个个看着桌上,大碗的肉,整条的鱼,满满当当七八个菜,馍馍米饭管饱,吃完还有茶水管够。 这些走村串巷唱戏的戏班子,说实话,也着实艰苦。 常年风餐露宿,走到一处,看到人多的乡镇,就自己搭个台子,吸引路人给些赏钱,能吃饱就不错了。 很少有机会被人请着去唱戏,尤其是伙食还这么好,都管够! 一个个一边拼命往肚子里塞,心里都暗自下决心,在七里墩这场,一定得唱好,才对得住主家这招待。 唱戏的肚子里有了食,也有了力气,那一个卖力啊,听得在场的人忍不住拍巴掌,今儿这戏,出彩!比以前听的那些都有劲! 本村的村民到了饭点,也就轮着去吃了流水席,再跑来听戏。 那外村的人,有的带了干粮,就着七里墩放在戏台子旁边的茶水,也就凑合一顿了。 没带的,或者那些孩子们,闻着那风吹来的饭菜肉香,哪里还忍得住,肚子里咕咕直叫。 被姚大和石头看到了,回去就跟王永珠和宋重锦说了,“大人,夫人,这来的人多,小的看,大部分都是打算饿着听一天戏又走回去的——” 话没说完,王永珠就道:“我知道了,你带人去说一声,来者是客,只要没吃饭的,都能去吃席!只是要劳烦你们还要多准备些粮食才行,不然恐怕不够!” 姚大和石头经过了荆县那一日,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听了王永珠的吩咐,径直下去,一面通知那些外村的,也能吃上热菜热饭,一面又派人去采买东西。 外村来的听了这话,一个个忍不住念佛! 本以为不过是碗热饭或者几个热馍馍,就知足了。 没想到,到了桌边一看,桌上还是八个菜,有荤有素,也是二和米饭,还有二和面的馍馍。 跟七里墩的人一个待遇。 那个感激啊!尤其是好多,家里几乎一年到头见不到荤腥的的孩子们,那还真是眼睛里都冒出绿光来了。 上了桌子,一个个就跟猛虎下山一般,横扫桌上,很快就盘光菜光饭光了! 那盘子上的汤汁都被舔了个干净,骨头都没舍得吐,嚼碎了给吞了下去。 有那知道些廉耻好歹的,中午吃了这一顿,到了晚上,看天色差不多了,再舍不得,也咬着牙回家去了,总不好这样沾主家的便宜。 有那脸皮厚的,干脆的吃了晚饭还不走,反正晚上这戏班子也还要唱上两场才休息。 就直接听完了戏,就在村口的稻草柴火垛旁窝了一夜,如今晚上天还不算冷,倒也对付得过去。 第二天一早,又跟着吃席面。 到了第三天一大早,那些划旱船,踩高跷和蚌壳精、打莲花落的,都到了。 一个个装扮起来,花红柳绿,脸上涂得红红白白的,先到宋重锦的小院门口,又唱又是闹的,满嘴里都是吉祥恭贺之词,加上围观的人群,好一顿热闹。 宋重锦也开着院门,微微笑着看了一出,让姚大给了赏钱,才又到王家门口去。 这样一家家的,大方的给赏钱,或者直接给一碗米或者半瓢面的。 小气的,一个鸡蛋也使得。 从早上一直闹到了下半晌,整个村里都跑遍了,这才算完事。 那边几个戏班子轮着唱了三天,也都累得不行了。 到了晚上,吃了晚饭,姚大带着赏钱过来,每个戏班子十两银子,加上这几日看戏的时候,还有人打赏铜钱,倒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了。 让他们晚上就不用唱了,好好歇上一晚上,明儿个送他们去镇上。 几个戏班子的老板感激不尽,只感叹自己遇到了好主家!这宋大人这般体谅大方,回去后,也得供个长生牌位才好! 第一千三百四十二章 大开眼界 倒是那些外村的人,还有些意犹未尽。 毕竟这几日,有大戏热闹可以看,每日三顿还能吃得比在家还好,肚子里都装满了油水。 这样快活的日子,才三天就没了。 忍不住就有人嘀咕,说什么这大人也忒小气了些,才三天的流水席,要办就办大点。 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的流水席不断,才对得起这身份不是? 这番话,一说出来,就被七里墩的人给怼了回去。 脾气暴躁,嘴皮子利落的几个妇人,直接指着他们的鼻子就骂了。 说他们不要脸,端起碗喊娘,放下筷子就骂娘!本来这是他们七里墩的喜事,流水席也是请七里墩的乡亲吃得。 还是人家大人和夫人心肠好,见他们这么大老远的来看戏,吃喝不方便,才说来者是客,跟着一起吃席面沾沾喜气。 白让他们吃了喝了两三天了,大戏看着,也没见那有良心的帮忙收拾下桌子,去洗个菜啥的。 还真当拿自己当客人了?连根茅草棒子都没带,就扛着几张嘴白吃的人,还有脸挑三拣四? 趁早麻溜的滚回他们自己的村里去,他们七里墩不欢迎这样的白眼狼! 骂得这些人灰头土脸的,还有人想辩解两句,被金罐带着孩子们,吐口水,丢石头,将他们赶得远远的了,才罢休。 杜使君一言难尽的跟在孩子们后头,看着这一幕,真是大开眼界。 在他的心目中,乡下人都淳朴老实,尤其是开头几天,他跟着金罐他们在村里走动,见到的男人们,看到他都憨厚的笑,搓着手不知道说啥好。 女人们就更不用说了,那些大姑娘小媳妇,见到他就脸红,年纪大些的看到他,也都是笑眯眯的,夸他长得俊,间或往他手里塞一个煮熟的鸡蛋或者两颗青果子什么的。 他就一直以为这七里墩真如同陶渊明所说的桃花源一般,人人皆淳朴,如同小师姑三嫂那么糊涂的人少。 可就刚才,他眼睁睁的就看到,昨儿个还特慈祥,夸他长得俊,塞给他一个煮鸡蛋的慈眉善目的大婶,一下子就化身成了母老虎,面目狰狞,口吐芬芳,腰一叉,手一指,将其他村的那些人,不管男女老少,都骂了个狗血淋头。 那气势如猛虎下山,那唾沫星子如繁星落地,其他村的那些人毫无招架之力。 再看这几日在他面前,都笑嘻嘻,带着他从村东头逛到村西头,说话都细声细气的村里的孩子,一个个嘴里乱七八糟的喊着什么滚蛋!不要脸!滚出去!字样。 还吐口水,还丢石头! 更不要提那些憨厚的乡里汉子,昨儿个还搓着手,手脚没地方放,今天就一个个抄着扁担、铁锹,大有一言不合就上去打破人头的架势。 就连那些文文静静,还没说话脸就红的大姑娘小媳妇,也都拿着菜刀砧板来助威了。 杜使君只觉得三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他甚至开始怀疑人生!发出灵魂三拷问:我是谁?我在哪?我看到了什么? 然后就看着,将外村人赶走后,七里墩的男人女人们,一个个又憨厚朴实,慈眉善目、斯文羞涩起来,好像刚才的事情没发生一般。 金罐和几个孩子还笑嘻嘻的走过来唤他:“杜公子,咱们要去戏班子后台去寻宝去,你去不去?” 杜使君觉得自己有些扛不住了,无力的挤出一个笑容来:“我,我突然发现我今天的字还没练,我先回去练字了,你们去吧!” 金罐他们知道,这个自家老姑带回来的杜家公子,人家可是大家公子,读文识字将来是要科举的,自然更他们这些山野的小子不一样。 也就不勉强能,反正带着这大家公子,大家还得小心翼翼的,也玩不痛快。 听他说不去,也巴不得。 只摆摆手,就带着一干小伙伴寻宝去了。 杜使君几乎是失魂落魄一般的回了王家后院。 他这些表现,早就被那几个亲兵看在眼里,已经回来当笑话一样说与王永珠和宋重锦听了。 见他回来,先是回屋去躺了一会,才跑过来,见王永珠正在和姚大和石头对账,统计这两日的用度。 见他进来,王永珠示意他坐在一旁等着,那边姚大和石头还在汇报。 采买米面粮油花了若干银子,蔬菜肉蛋若干银子、还有鸡鸭鱼若干银子、另有给戏班子和划旱船那些人的打赏若干银子。 另外还有雇酒楼掌勺厨子,帮工的钱;那些来帮忙了的人,也该付多少工钱;还有出借了自家板凳碗筷的人家,也得回个礼,合计要给多少钱。 一笔一笔的汇报下来,杜使君在一旁开始还有些不耐烦,后来居然慢慢听进去了。 再看姚大和石头,杜使君眼中就多了点什么。 要知道,在京城,言氏管家也不曾避着他,他自然也看到听到一些。 杜家上下加上伺候的人,也有好几十口,就这些,每天言氏也要花上半日甚至更多的时间才处理家事,有时候还出错。 下头管事的管家和娘子,说来也是老人,可办事却不如这姚大和石头利索。 这三日村上下都一起忙活,杜使君也看得出来,虽然忙,却忙中不乱。 每个人该干啥,早就安排好了,只做自己的事情就得了。 又有小姑父的那几个护卫,在村里巡逻,别说没人敢捣乱了,就连村里的猫狗见了,都夹着尾巴老老实实的缩在墙角。 三天的流水席,大家吃也吃好了,也没见怎么累着,是上上下下,喜庆热闹一团和气。 就连账目,这听起来,也是清清楚楚利利索索的。 这般人才,要是去大家族里做事,最起码也能当个管事,背靠大树好乘凉。 怎么会愿意跟着小师姑和小姑父? 这么想着,杜使君的心思就飘远了。 等王永珠问他在想啥,顺嘴就说了出来:“我在想小师姑的两位管事,这般能干,怎么没去那些高门大户当差——” 话说到一半,突然醒悟过来。 吓得杜使君一下子站了起来,脸涨得通红,一时不知道是给王永珠赔不是好,还是找条地缝钻进去好。 第一千三百四十三章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王永珠还没说话,姚大和石头互相对视了一下,正色道:“杜公子客气了!我们两兄弟也就这么一点本事,哪里敢去高门大户去当差!那些高门大户的管事们,一个个可都是十八般家传的功夫,咱们兄弟可比不上。” “也就是咱们大人和夫人不嫌弃咱们兄弟俩,肯收留咱们兄弟,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这样的话,杜公子以后还请休要再提,也亏得咱们夫人大度不见怪,不然只怕还要怀疑我们兄弟二人是不是心怀二心了!” 说着,躬身行了礼,也就退下去了。 杜使君又臊又难堪,只咬着唇不说话。 等屋里没外人了,才勉强忍住了羞臊,给王永珠赔礼:“小师姑,方才是我口无遮拦说错话了,我并没有别的意思——” 王永珠摆摆手:“我知道你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以后这样的话,还是别说!上位者随意的一句话,很容易被下面的人曲解。就如同你刚才的那句话,不过是感叹,可是若听在有心人的耳朵里,就是一场是非。” “你不过是随便感叹,对于有些人来说,却是部的身家性命!还是当谨言慎行的好!” 杜使君听了这话,知道王永珠是有几分训诫之意思,忙起身领了讯,这才带着几分愧疚之色道:“我知道了!以后定当谨言慎行!” 王永珠见杜使君是真心愧疚,也就不再多说,转了话题。 “这几日都看你跟金罐他们在村里转悠,怎么今天提早回来了,可是有事?” 杜使君这才想起他来的目的,忍不住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为何村里的人,对着我和外村人,有这么大的区别的?那些外村人也不过是抱怨几句,不用搭理他们也就散去了。何必这般喝骂将他们赶走,这不是结下仇怨吗?那这三日让他们吃喝看戏,岂不是白费了?” 王永珠笑了,看着小小少年纠结成一团的眉毛,细心的解释了一番。 在乡下,村和村之间,平日里看着一团和气,那是没遇上事。 一旦遇上抢水,抢粮食,抢各种利益相关的东西的时候,没有任何情面可言。 哪一年各村之间,不为了抢水什么的而打上几次群架? 七里墩以前,王家为啥地位高,一是有王永安这个秀才,二来就是王永平英武,是抢水时候的一员得力大将。 再后来,有了王永珠和宋重锦出手,也是占了上风,还让七里墩没有伤亡。 再再后来,宋重锦中了举人,有了他当靠山,附近的村子自然不敢跟七里墩争锋了。 这宋重锦衣锦还乡之后,只怕更没有村子跟七里墩争这些了。 村和村之间,也是东风压倒西风,就看谁强势,谁抢到的资源就多,村里的人就不会饿肚子,日子会好过些。 至于那些弱势的,自然日子就苦些,也是司空常见的事情。 今儿个这事,若是七里墩的人不说话,任由别的村人抱怨,不仅不会让人觉得大度,只会让人觉得七里墩的人窝囊没种! 只怕还要笑他们是烂泥扶不上墙,村里出了官老爷,也是些没种的怂蛋!以后出去都要被人笑话。 只有七里墩的人越强势,人家才越怕越服! 谁的拳头大,拳头硬,靠山硬,谁就更有话语权。 天下都如此,乡下更是如此! 杜使君在之前,书中总是教育他,什么以德报怨,什么要以理服人!动拳头,使用武力,强权逼人,似乎是十分跌份的一件事情,非君子所为! 可王永珠的这番话,却给他打开了另外一扇窗,看到了以前很多他不明白,看不到的东西。 只是到底还是有些犹豫,忍不住道:“夫子和圣贤书中说,以德报怨——” 王永珠接口道:“圣人也曾经说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杜使君听了这话,顿时愣住了,他从未听过有人这样说过,忍不住问:“圣人真说过?” 的宋重锦也眼中异彩连连,看了过来。 以前年幼之时,他恨未曾谋面的亲生父亲,恨那个要取自己性命的王氏,恨得夜不能寐。 当时的许由就是用这句话告诉他,圣人说,以德报怨!终将会感化那些人,也能放过自己云云。 他表面上接受了,可心中却总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要以德报怨?那么何以报德?他受了那么些苦,那么些罪,到最后不仅不能恨,还要用恩惠来回报? 他做不到!做不到的那些日子,他一面唾弃自己居然不能遵从圣人言,一面有放弃不了自己心中的怨恨,两种情绪纠缠在一起,倒是让他日日纠结,不得释怀! 每每只能告诉自己,圣人能成为圣人,就是因为他以德报怨!胸怀大度!非常人所能及! 而自己做不到,所以自己不是圣人! 今天听了这话,顿时那心中的纠结一散而空!若是圣人都做不到以德报怨,那何况他们这些俗人? 只是为何自己熟读圣贤书,也未曾看过哪本书上有圣人说过这话? 王永珠这才意识到,要糟!那啥,她那个世界的孔圣人说过这话,可这个世界里的圣人有没说过,她还真不知道啊。 不过她也反应的快,立刻将锅甩在了此刻不知道在哪里的王永安头上:“以前我二哥,就是那王永安,以前家里不是不宽裕,都没太多银子给他买书。他要么就抄书回来,要么就从同窗手里,要么机缘巧合去书铺里翻找那些缺章少页或者被虫蛀过得书回来。“ “我有一次听他念书,听到这一句觉得特别有意思,觉得那圣人也是一个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实在人。还偷偷的翻过他的那本书,上面就这么写着的啊?不然我也不会记得这么清楚!” 宋重锦和杜使君忙追问道:“那书现在在哪里?” 王永珠无辜的摊摊手:“后来王永安中了秀才,大部分书都被他带走了,留在家里的也就几本百家姓,千字文。” 宋重锦一听,就知道这书只怕是难以寻到了,王永安如今落魄成那般,哪里还能护得住那些书,只怕要么是变卖了,要么就被人已经拿走了。 不过好在他心中的纠结在听了这话后已经散去,倒是并不一定要找到那本书,也就只放在心上,想着以后若是有机会,也该在故纸堆中找找,是不是还能找到类似的版本。 倒是杜使君,听了这话,再想起以前也隐约听说了小师姑家的事情,心中遗憾不已。 暗暗下定了决心,若是有机会,还是得找到那王永安,问问那书的下落才好。 第一千三百四十四章 宋春花归来 七里墩这一次因着宋重锦,倒是在十里八乡狠狠的露了一次脸,附近除了那些小便宜没贪够的,大多竖起大拇指,夸宋重锦和七里墩这次办得有排场!够气派! 更有那在七里墩吃过流水席的,回去都交口称赞,说席面上,能吃到那么大块的肉,饭和馍馍管饱,都是二合米、二合面。 虽然不是那纯白面和白米饭,可对庄户人家来说,这就很是不错了! 那些没去的人,听了一个个,肠子都悔青了。 一时间,宋重锦和七里墩的美名顿时传扬了开去。 七里墩的人自觉面上有光,也自然说起宋重锦就没有不好的。 尤其是等第二天,每家帮忙或者出了桌椅板凳、锅碗瓢盆的,都得了红封。 红封里也不多,每家就十个大钱。 可也够让庄户人家高兴了,家里的菜蔬、鸡鸭都卖于了宋重锦、又白吃了三日,最后还能有红封拿,人人都恨不得将宋重锦给供起来。 就连宋春花的娘家,虽然他们家不招人待见,可到底是一个村里的人。 这次流水席,他们家的锅碗瓢盆没人要,也厚着脸皮从家里凑了几条长凳,一张勉强不瘸腿的桌子。 然后一家子就坐在他们家的桌子上没下过桌。 从早晨吃到中午,中午吃到晚上。 他们家人多,别人也不爱跟他们一桌,生怕沾染了晦气,他们一家子也知道这个,倒是不敢讨人嫌,只把住自家那一桌不走。 旁边桌的看到了,也笑着嘲讽几句,不外乎就是他们有眼无珠,将宋重锦这么大一只金凤凰当乌鸦,如今可好,金凤凰飞到人家家里去了。 还有人故意问宋春花的爹和几个弟兄,问他们悔不悔? 要说悔!宋家人哪里有不后悔的? 尤其是宋春叶,她心里有鬼啊!这唆使宋春花拿捏宋重锦,经常从以前的宋家要东西回家,她可都有份啊! 早在宋重锦中了举人后,她嫁的那家怕惹宋重锦报复,就将她给休回了宋家。 宋春叶生的几个儿女,也怕麻烦,跟宋春叶都主动断绝了关系。 宋春叶被扫地出门,也没地方可去,只能回了宋家,跟一家子搅和在一起。 她性子不如宋春花柔顺,对娘家死心塌地,那些年对宋家也没啥贡献,有好东西她都中间截流回自己家了。 宋家几个兄弟和弟媳妇,自然没给好脸色她。 宋春叶也不想留在宋家,若是可能,她倒是想改嫁,毕竟本朝并不拦着妇人合离后改嫁。 只是这十里八乡知道宋家和宋重锦之间纠葛的,哪个敢娶?这不是娶妻,这是娶祸啊! 因此宋春叶就砸在宋家了。 每日里要忍受兄弟和几个弟妹阴阳怪气指桑骂槐,还要时不时的被宋铁蛋和宋老娘给指着鼻子骂她是丧门星,给宋家丢人了。 这么大把年纪,儿女都有了,还被人给休回家。 休回来也就罢了,最气人的是,居然连改嫁都没人要! 不然他们还能再收一笔彩礼钱呢! 宋春叶没了退路,娘家是最后的栖身之地,哪里敢还嘴? 好歹她一直就有心计,嘴又甜,姿态放得又低,倒是哄得宋老娘还算疼她,偶尔还护着一下,也能勉强混个不饿死。 宋重锦中了举人之后,也没对他们宋家怎么着。 宋春叶就动了心思,一直悄悄的在宋铁蛋和几个兄弟耳边下些话,说既然宋重锦中了举人之后都没对他们宋家下手,想来到底是对宋家还是容情的。 如今他们宋家过得这样凄惨,想来宋重锦的气也消了。 更不用说这次宋重锦回来,都成了县令大人了。 大人有大量,还能真跟他们一般计较不成? 家里这么艰难,一年到头,连饱饭都吃不上几顿,倒不如豁出去了,厚着脸皮去宋重锦面前求求他去。 宋重锦当了县太爷,那王永珠又会赚钱,从他们手指头缝里漏点出来,就够他们一家子过几年了。 倒还真将宋铁蛋和几个兄弟给说动了心。 宋家几兄弟本都是好吃懒做的,只要有法子,油锅里的银子都恨不得捞出来花花。 听了宋春叶这么说,就在家里还真琢磨上了。 恰巧,前几日的时候,宋家兄弟去镇上,还又听到了一个消息,说是当初买了宋春花去做小妾的那个行商,也不知道听了什么消息,急急忙忙的就回家乡去了。 说是家里出了事,走得急,带上宋春花不方便,在路上就干脆的将她转手给半卖半送给了另外一个人。 买下宋春花的人,也是路上遇到,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本是要买个打扫浆洗的婆子,见宋春花太瘦弱,开始还有些嫌弃。 不过那行商半卖半送,价格便宜,也就贪了个小便宜,给买了下来。 巧不巧的,前些日子,那行商到了荆县,听说了荆县这边今年的新科传胪,皇帝钦点的县令衣锦还乡,姓宋,名重锦,是如何风光,回到荆县,连县太爷都亲自率人去迎接云云。 倒是回家后念叨了两句,因着知道宋春花是本地人,还特地问她一句,知道不知道这位新出炉的传胪大人? 哪里曾想到,宋春花一听到宋重锦的名字,当场就眼泪下来了。 行商一看,这是有故事的人啊? 细细一盘问,才知道自己只怕是上了当,贪便宜,捡了个烫手山芋在手里。 估计卖宋重锦的那家伙,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所以半路就将宋春花给卖了。 只是自己初来乍到不知道,才上了套! 顿时又悔又怕!俗话说的好,民不与官斗!他一个普通的行商,竟然知道了这传胪大人的狗血可怜身世,这可是家丑! 这家丑被他知道了,碰到心狠的,只怕要灭口啊! 顿时恨不得将宋春花给当场掐死! 到底还是不敢,捏着鼻子忍了不说,虽然说这宋大人跟这婆子断了关系,可谁说得清?万一人家还念着养育之情可咋说? 因此,不仅不敢使唤宋春花,还得将她给供了起来,每日好生照顾着。 想了又想,终于想出一个法子,雇了镖师,出了银子,又塞给宋春花一些盘缠,托镖师将人给送回了石桥镇。 第一千三百四十五章 宋春叶的打算 这也是宋春花要求的,本来那行商打听了,说是宋重锦一家子还在荆县未曾回乡,想直接送到宋家去的。 可到底害怕。 加上宋春花自己也说,不给那行商惹麻烦,将她送回老家就好了。 那行商巴不得甩掉这个麻烦,也怕宋重锦找自己晦气,也没多想,就将人给谁送走了。 前脚送走了宋春花,后脚就上了船,心里还暗暗发誓,这辈子都不往荆县这地方来了,实在是太可怕了! 一个处置不慎,恐怕就要丢命啊! 不说这行商如何后怕,只说宋春花。 宋春花倒也还有自知之明,她被宋家卖给行商,给一个足可以当自己爹的男人当妾,对娘家的那颗心早就死了。 这行商也就手里有几个钱,举止粗俗得比有些乡下汉子还不如。 更不用说,和当初的贵人相比了。 那行商又爱喝酒,多灌上两壶马尿,回来就能借着酒意折腾她,浑然不把她当人,只当个物件摆设。 被他带回家乡,见了那大妇,日子更加难过。 大妇是个极为悍妒的,当着那行商的面对她都是抬手就打,开口就骂。 大妇的子女对她也没个好脸色,唯一有个好脸色的儿子,还是个色中饿鬼,对她有企图。 被大妇和那行商发现后,不说责怪自己的儿子,反而给了她几耳光,说她是狐狸精勾人! 要将她沉塘去! 逼得宋春花没法子了,倒是使出了当日学到的伺候贵人的手段,哄得那行商将她给带了出来。 没曾想,那行商路上听了宋重锦的消息后怕了,连个招呼也不打,就将她买给人当浆洗婆子。 还好她运气不错,这买主听了她和宋重锦的关系,就将她给送了回来。 七里墩她是不敢回去了。 爹娘和兄弟都在,回去只怕自己手里的那点银钱压根存不住,好不好的,还要被卖上一次。 因此她只在石桥镇里租了间房子住了下来,深居简出。 这次回来,她也怕人指点,回来的时候带着帷帽,也没谁看清楚她长什么样。 平日里也少出门,倒是也还清净。 宋重锦回到石桥镇那日,镇轰动,宋春花也戴着帽子,远远的在街角看了几眼。 只是人多,又都想着往前挤着看热闹,沾喜气。 宋春花不好挤到前面去,只远远看到了宋重锦的背影,连个正脸都没看着。 回去后,在屋里哭了半宿,再后悔也已经迟了。 第二日出门买菜,浑浑噩噩的,帽子没带好,恰好又被宋家兄弟给看到了。 追着到了宋春花住的地方,想跟着进去,可宋春花如今是视宋家人如水火,避之唯恐不及,哪里肯让他们进去。 宋家兄弟吃了个闭门羹,有心要闯进去,到底底气不足。 到底不肯罢休,本以为宋春花是跟着行商回来的,还想着去找那行商讨几钱银子花花。 没曾想一打听,才知道她居然是独自一人租着房子住,说是她死了男人,也没孩子,才孤身一人。 宋家兄弟心里疑惑,回来后,说与了宋家人听,说是看着宋春花穿戴,还能有闲钱租房子,只怕是从那行商手里捞到银子了。 又都打起了宋春花的主意来。 宋春叶一听,心里哪里平衡得了! 打小,宋春花长得比她漂亮,一家子都打着将她送到大户人家当丫头,说不定还有机会给人当姨娘的主意,娇养着她。 不让她下地干活,怕晒黑了她一身白皮子。 她作为长姐,三四岁起,就得帮忙看着弟妹,打扫屋子,再大一点就要做饭,洗衣服,下地干活,一样不落。 怎么心里服气? 后来果然,宋春花这个妹子,仗着生得颜色好,到大户人家果然勾搭上了贵人,还揣了贵人的种,虽然是个见不得人的开脸丫头,还被偷偷送回来。 可看宋春花被养得白白嫩嫩,穿金戴银,用的吃得都是些见都没见过的东西,尤其是一家人,把宋春花当宝贝一样,她就忍不住嫉恨! 都是一个爹娘生的,凭啥她宋春花就能这么享福,能伺候贵人!她宋春叶就只配嫁给乡下的泥腿子? 怨恨越积越多,化成毒汁,整颗心经年累月的泡在这毒汁里。 后来宋春花和那贵人失去了联系,日子不好过起来,宋春叶天天跑回娘家看往宋春花,嘴里说些劝慰的话,心里却乐开了花!只觉得老天开眼,让宋春花也尝尝从云里跌倒泥里的滋味。 没曾想,宋春花的运气好,生下来的那个爹不明的小崽子,居然那么有出息,比她生养的都出色。 宋春叶怎么能接受?她日日打着为宋春花好的借口,怂恿着宋春花,唆使着她压榨宋重锦,让他们母子离心。 看着宋春花多年来如一日的蠢,一点都不怀疑她这个做姐姐的用心,对她言听计从,跟宋重锦一日一日的淡了母子情,到最后终于决裂! 宋春叶真是做梦都能笑醒!尤其是宋春花最后被卖给行商做妾,她更是痛快不已! 即使她被休回家,日子难熬,一想到宋春花过得比自己还惨,她就觉得日子还能过得下去。 哪里想到宋春花居然一个人回来了,手里头还有银子钱,在镇上舒舒服服的一个人住着! 凭什么她这么好运道? 宋春叶恨得心头滴血! 听了宋家兄弟的打算,她计上心头来。 唆使着宋家两兄弟,就将宋春花给哄回来,让她求宋重锦去。 毕竟他们好歹是多年的母子,就算断绝关系了,还能真那么绝情? 让宋春花去求宋重锦也好,撒泼打滚也好,只要能赖上宋重锦,他们宋家的好日子就来了。 有宋重锦做靠山,以后日子还用愁?岂不是吃香的喝辣的? 以后他们宋家的位置可比王家还正呢!毕竟宋重锦还姓宋呢! 这话打动了宋家人! 倒是宋家老二媳妇问了一句,若是宋春花这么去求去闹,宋重锦那边也不认,那咋办? 宋春叶还没说话,宋铁蛋先说了:“那正好,反正去闹得是春花,成了咱们沾光,不成咱们就装不知道。左右到时候咱们死不承认就是了!” 宋家人连连点头,只觉得这简直是稳赚不赔啊! 尤其是吃了流水席之后,被村里人嘲讽,越发迫切的觉得,要跟宋重锦恢复关系才是。 因此流水席后第二日,宋家兄弟收拾了一下,就直奔石桥镇而去。 第一千三百四十六章 动了心 宋家兄弟打算得好,可架不住宋春花已经不是当年的宋春花了。 两兄弟上门,宋春花连门都没开,只说自己跟宋家已经没关系了,宋家人以后别来找她了,是死是活都不和他们相干。 宋家兄弟哪里肯依,还指着宋春花回去求情,让他们家过上好日子呢。 软磨硬泡,半威胁半哀求的,总算是逼得宋春花开了门。 进了屋,宋春花冷着脸,也不倒茶,只问有什么事情,说完就快走。 宋家兄弟没想到宋春花居然真的是要跟宋家撇清关系,顿时傻眼了。 两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愣住了。 好一会,宋家老大才劝:“我知道你说的都是气话,咱们到底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怎么能说不相干呢?我们也是关心你,看你一个妇道人家,孤身一个人在镇上租人家的房子住,不像个样子,受了欺负都没处说去。” “这不,我们这才来接你回去住,到底是自己个家,没人欺负你——” 话还没说完,宋春花冷笑道:“没人欺负我?我这一辈子,都毁在了你们手里,还想怎么欺负我?卖了我一次又一次,怎么,如今家里又过不下去了?所以又想骗我回去再卖我一次?” “我可告诉你们!你们就别想了!我那儿子如今是县太爷了,好不好的,我也是他养母,就算你们有那心,也要看这十里八乡,谁敢买我?” 宋家兄弟被怼得一脸铁青,还是宋家老二道:“你这就多心了!咱们是真心接你回去的!你也知道了,重锦那孩子如今是县太爷了,你养了他十几年,如今他可是飞黄腾达了,怎么也不能看着你这个养母,就这么一个人住在外头吧?” “我们也是想让你回去,然后找人跟重锦说和说和,这母子之间,哪里有隔夜仇是不是?这么长时间了,娘俩之间再多的误会,天大的怨气也消得差不多了!他如今过上了好日子,怎么也得孝敬你,让你享上几天福气才好!” “你要知道,如今那福气可都被王家那个老婆子给独享了,她算哪个牌面上的人?不过是一个丈母娘,哪里有你这养母位置正?难不成你就甘心看着那王家那个老婆子替你受了这孝顺不成?” ……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打动了宋春花的心思,她脸上也没了先前的抗拒。 宋家两兄弟见有戏,又好生哄劝你半日。 终于说得宋春花动了心。 宋家兄弟忙说要将她给接回七里墩去。 宋春花却说自己要收拾收拾,让两兄弟今天先回去,过两天来接她就行。 宋家两兄弟怕日长梦多,只说先跟着回去,有什么好收拾的,他们一起帮忙收拾好了,雇辆马车拖回去就是了。 宋春花执意不肯,只说还有些东西,要过两日才能收拾齐,要是不行,她就不回去了。 宋家两兄弟哪里还敢说什么,只得答应,出门前还不停的叮嘱,说后日就来接她,千万把东西收拾好,别漏了。 宋家老二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厚着脸皮开口:“反正我们今儿个也来了一趟,要不有些容易带的细软,就让我们先帮你带回去?那些粗笨的东西,等后天来,咱们再搬?” 宋家老大一听,也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到底出门一趟,在宋春花这里连口水都没捞到喝,总是有些不甘心,想先将值钱的东西,先弄到手里,两兄弟正好去喝顿小酒了再回去。 宋春花却冷笑一声,砰得一声,将门给关上了。 将宋家两兄弟给关在了门外。 宋家两兄弟如今还要求着宋春花,也不敢过份,只得嘟嘟囔囔的回家了。 宋家人一听,说宋春花同意回来,人人喜形于色。 只觉得这好日子就在眼面前了。 一时,再出门,也不像之前弯腰弓背,低声下气了。 一个个昂着头,脸上带着笑容,说话也拿起腔调来。 更有宋家的几个小的,藏不住话,平日里被村里的孩子排挤,不跟他们玩,说他们家不要脸。 如今自觉等宋春花回来以后,这宋重锦就又是他们的表哥了,有县太爷当表哥,这村里谁能比得上他们? 因此趾高气昂的出门,话里话外就是,以后他们可就是宋重锦的正经亲戚了,得好好巴结巴结他们,不然以后可没好果子吃。 村里的孩子一听,也不知道这宋家的孩子说话是真是假,一时倒愣住了。 他们虽然都不大,可听家里大人都交代过了,知道村里如今那宋大人才是最大的,千万不能得罪。 那宋大人的夫人娘家,王家也不能得罪。 这突然宋家这几个说他们以后也是宋家正经亲戚了,是不是也不能得罪了? 这话巧不巧的,刚好被带着杜使君出来巡村的金罐给听到了,那还得了? 嗷一声,就冲上去,一头将宋家孩子给撞倒了,扑上去就是一顿没头没脸的胖揍。 一边揍还一边骂宋家不要脸,当初干出那样的事情来,当着村人都写了断亲书了,早就跟他家姑父恩断义绝了,银子也收了,如今倒好,看着他家姑父发达了,又脸皮不要的凑上来了! 宋家出门的有好几个孩子,见其中一个挨揍,其他几个忙冲上来帮忙。 杜使君急了,他在王家住了这些日子,说实话,除了每天跟着宋重锦读书,听他讲解外,就是被金罐带着出门在村里溜达。 金斗年纪大些,是家里的主劳力,每日里事情忙不完。 金壶回来后,也不知道忙些什么,整日里见不到他影子。 金盘要每日去读书,金勺还小,金花是女孩子,好避嫌。 王永珠每日也要和姚大还有石头,他们商量着要去赤城那边准备的东西。 也就金罐爱玩,也挺爱带着他出去。 杜使君这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见到人打架,以前在学堂里,就算是打架,那也没有自己动手的,都是吩咐一声,自然有下头人去打。 这一时反应不过来,也不知道是该上前去帮忙,还是该把人拉开,只愣在了那里。 第一千三百四十八章 庙小容不下大佛 而这些情况,宋小乙知道,那就证明那些亲兵也知道,可他们居然没有向宋重锦回报。 这才是最让人觉得心寒的地方。 不说这些亲兵是宋弘安排给宋重锦的,宋重锦好歹目前都还是卫国公世子。 这么重要的消息居然都瞒报,可见这些亲兵要么就是压根不将宋重锦当主子,要么就是心中不服气,要给宋重锦好看。 宋重锦自然心里也明白,他这一路,有这二十来个亲兵,看似威风凛凛,实则这二十个亲兵,心中自有主意,使唤起来,十分的费劲。 他本来是想着,自己算是被发配到赤城县,带着这些亲兵去,那地方苦寒,他去还只是个县令,肯定是不如跟在宋弘身边痛快。 这些人心中有抱怨也是正常的。 可他们夫妻二人难道就愿意身边跟着这二十来个宋弘的人? 天天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谁乐意? 不过都是权宜之计,互相妥协罢了! 即使这般,这一路,他们夫妻对他们这二十来个人,颇为礼遇了。 也算是信重,一般事务也没瞒着他们。 不说让他们就此投靠,大家彼此算是合作,能合作愉快也好! 这一路,他们应该也能看得出来,以他们夫妻二人的为人,不是那小气的。 只要交代下去的事情办好,他们夫妻俩给的待遇还是颇为不错的。 四季衣裳都不愁,日常吃饭也都跟他们不差什么了,也并没有收买他们的意思。 只想着到了赤城县,站稳了脚跟,也收几个得用的人,就将这二十来号人给送回京城,也免得他们心中不满。 这一路,他也跟宋小乙他们隐晦的表达过这个意思,说若是不情愿跟在他身边,他会想法子,找借口将他们送回京城,也不会亏待他们。 宋重锦自认为作为上司还是主子,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可宋小乙他们居然连这么重要的消息都不上报,这是当他什么? 宋重锦都气笑了。 一挥手,阻止了宋小乙开口的解释,十分平静冷漠的道:“我这座庙小,容不下你们这二十尊大佛,如此这般也好,你们下去收拾行李,回京城去吧!” 宋小乙脸色一变,忙忙的行了个礼道:“世子,不,大,大人,这事是小的们失职,还请大人海涵这一次!以后小的们绝对不会再犯!” 宋重锦不为所动:“不用再说了,你们下去吧!一人领五十两银子,算是这一路护着我们一家回来的费用!” 说着看向王永珠。 王永珠心领神会,喊了一声姚大。 姚大躬身就进来了,听王永珠的吩咐:“取一千两的银票来,他们二十个人,每个人五十两银子,再给一百两的银票,算是他们会京城的路费!” 姚大一惊,扭头看了宋小乙一眼,看他一脸焦急之色,心中只啐了一口活该,低头领命下去了。 宋小乙真急了,忍不住心里就怪起那些兄弟来。 都怪他们,说什么这世子虽然还挂着世子的名号,谁不知道,这去了赤城就是发配边疆? 还是去管骡马,将来能有什么出息?只怕是翻身无望了。 别看现在还是世子,这也不过是为了面子上好看,到底是风口浪尖的时候,才被贬就连世子都当不了,岂不是让人说国公爷为父不慈? 不如等冷上两年,悄没声的将世子之位给抹了,也没人说啥。 他们一帮子兄弟,都是跟着国公爷刀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好不容易会京城了,也就想过上几天安稳舒坦的日子,媳妇孩子热炕头。 谁再乐意跟着这铁定要被废的世子再去吃苦去? 虽然这一路上,世子爷和世子夫人对他们一直还算礼遇,吃穿用度没比京城差多少。 可在这鸟不生蛋的乡下有个什么趣?要知道,他们在京城,有国公爷在后头,那也是赫赫扬扬的。 因此,虽然不得不听从国公爷和宋五爷的命令,来保护世子一家。 到底是心不甘情不愿。 开始离京城近,在船上,大家还不明显。 这到了荆县,又到了这七里墩,看看这世子夫人的娘家,这些乡下人,能有什么能指望得上的?他们也就越来越怠慢了些。 见宋重锦和王永珠都不说什么,以为他们夫妻这是知道去赤城还得依靠他们兄弟,所以只能供着他们,也就越来越轻忽了。 甚至还生出拿捏两夫妻的主意来。 所以那宋春花的消息虽然他们早就收到了,可都瞒着,想着事情真爆发了出来,到时候这世子闹这么大的笑话,只怕不好收场,到时候在他们面前,恐怕越发抬不起头来。 就算万一世子提前知道了,也得求着他们把这事处理好,才不失体统。 总归,到时候世子在他们面前低了头,以后,少不得再退一步不是? 他们打算得挺好,可没一个人想过,宋重锦是提前知道了消息,却没求着他们,反而第一反应就是要赶他们回京城? 宋小乙这才后背发凉,要知道,宋弘这个主子,这两年看着慈和了些,对他们这些属下也一贯优容,可下头的人,谁不又怕又敬? 这只要他们一被赶回来,以宋弘驭下的手段原则,这就算是任务失败,不会问为什么,只会让他们先领五十军棍再说。 若是知道他们打的主意,只怕这二十来号人半条命都要休矣。 这个时候宋小乙才知道了后悔和害怕。 他们之所以看轻宋重锦,不过想着他是在乡下长大,就算能中进士,可也不过是个乡下毛头小子,连自家媳妇和丈母娘都管不住。 看世子夫人和世子的岳母,在京城女眷里的名声,可算不上好。 当面都夸,背后说什么的都有,大多就是说她们母女乡下来的,不懂规矩,只会乡下人撒泼打滚那一套,着实丢脸。 以为宋重锦到底是文官出身,这些读书人秀才,一个个最死要面子了,就算受了委屈,为了面子也不会张扬出来。 因此才这般大胆,一步步的张扬起来。 如今看宋重锦的态度,只怕这个世子爷,他们是看错了。 心里一急,宋小乙就有些口不择言:“大人,咱们兄弟留在大人身边,到底还是有些用处的。那赤城县,咱们兄弟最是熟悉,那周边的驻军,也跟咱们相熟,带上咱们兄弟去,肯定比大人孤身一人去,什么都摸不着头脑要强些,大人您说是不是?” 第一千三百四十九章 奴大欺主 宋重锦听了不怒反笑了:“按照你的说法,我若是不留下你们,去了赤城就寸步难行了?” 宋小乙陪笑道:“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小的意思是,既然咱们兄弟对大人还有用处,大人何不留下我们?等到了赤城县,咱们兄弟给大人立下功劳,大人在赤城县也站稳了,咱们兄弟到时候再回京城也不迟啊!” 宋重锦冷喝一声:“不必了!我可不敢使唤你们!若是你们现在就拿了银子回京城,我念着这一路你们护着我们安到家的情分,自会休书一封给国公爷,替你们解释一二。” “若是你们还要纠缠不休,那就休怪我了!”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再无转寰余地。 宋小乙也知道,宋重锦是真恼了他们,只得行了一礼,躬身出来了。 一出来,就看到外头值守的几个兄弟,也都听了一言半语,他们在屋里都没收敛声音,外头的人听到也自然。 都关心的看了过来。 宋小乙心里憋着气和火,只一挥手,示意这些人跟着自己回了这边院子。 院子里只有他们二十来个人,听了宋小乙的话,有的人喜笑颜开,这抛家弃子跟着一个翻不了身的世子出了京城,本以为弄不好,几年都见不到家人。 没曾想,这就能回去了?恨不得立刻就开始打点行李。 有那脑子稍微灵一点的,就开始觉得不妙了,这算什么?他们嫌弃那世子不中用也就罢了,感情这世子也嫌弃他们?这是要赶他们回去? 还有几个老实的,只觉得不妥当,他们本就是国公爷的亲兵,国公爷吩咐干啥就干啥。 这一路,世子和世子夫人对他们还真不赖,吃穿并不比京城差。 就算要跟世子和世子夫人去赤城县吃上几年苦,以世子和世子夫人的出手大方,想来也会得一笔不菲的赏赐。 说不得后半辈子都不愁了! 这突然的被打发回去,岂不是告诉国公爷,他们事情没做好,那还有好果子吃? 顿时忧心忡忡起来。 等宋小乙沉着脸,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一说,二十来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傻眼了。 好半天才有人开口:“这要真这么回去了,咱们只怕以后在国公爷面前也没什么体面了。要不,要不咱们服个软,给世子去赔个不是?” “赔啥不是?老子不去!是他赶老子回去的,老子凭啥还给他赔不是?别看他嘴硬,那是他不知道,赤城是个啥地方!以为就凭着他一张嘴,就能站稳脚跟?我呸!现在赶咱们兄弟走,等到了赤城,有他哭的!”其中一个浓眉络腮胡子的亲兵十分不耐烦,翻着白眼道。 其他的人忙去捂他的嘴:“你小点声!到底还是咱们国公爷的儿子呢!” 商量来商量去,也没商量出个章程来。 宋小乙本就不是什么聪明人,他之所以被宋五选中给宋重锦使唤,就是因为他心眼不多,那基本是说啥听啥,不会有自己的想法,只会一门心思的完成任务。 除了耳根子有点软,不过不带家眷在身边,也不怕这个。 宋五考虑得还算周,没派那些心眼子多的人,就是怕那些人多想,对宋重锦不恭敬。 没曾想,这宋小乙是没什么心眼,可他不仅对家眷耳根子软,他这些兄弟,日常在他耳边唠叨,也唠叨得他歪了心思了。 至于其他的人,这些人也都是宋五挑选的,在宋弘的亲兵中,都还算老实可用,就算有几个聪明奸猾一点的,他觉得以世子宋重锦的手段,肯定压得住。 到底在外头办事,有些事情,还得奸猾一点的人才能办成不是? 这二十个人,宋五还真是费过心思,虽然最出色最顶尖的人肯定要留在宋弘身边,可这些人,手段和功夫也就差上那么一些,也是好手了。 只可惜他选了宋小乙这个人为头领,一步错,步步错了。 宋五知道后,后悔不迭,这是后话。 此刻宋小乙也没别的法子,索性破罐子破摔:“行了,既然大人都要送咱们回去,一人还给五十两的遣散银子,还有一百两的路费。咱们也麻溜点,打点好行李,明天就启程。” “也免得被人说我们赖着不走!” 宋小乙到底是他们的头,就算还有些人拿不定主意,可听宋小乙一发话,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都回屋去收拾自己的行李去了。 这不收拾不知道,一收拾吓一跳。 这一路来,王永珠不知不觉已经给他们每个人都添置了不少东西,衣服都有了好几套,还有铺盖卷什么的,再有月俸也是足足的发放了。 这一路上,又没他们可以用钱花钱的地方,倒是都省下来了。 这些亲兵,看着出京前,不过就是简单的两套换洗衣裳,可这才一个月,每个人都多了这么多东西,心情都颇为复杂。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一点说不出的后悔和歉疚之意来。 说来,这世子和世子夫人还真没有对不住他们的地方。 倒是他们,仗着是国公爷身边的人,拿着架子,还瞒着消息,如今惹恼了世子他们。 世子却没有追究他们,还每个人给五十两银子的遣散费,还给他们二十个人一百两的路费,送他们回去。 这么想着,几个心肠直的,忍不住开口:“是不是咱们做得太过分了!说到底人家是主子,是世子爷!咱们本就该老老实实听命就是了,就看这世子爷和世子夫人的手笔,等去了赤城,过上几年再提出走,想来也不会亏待咱们。” “倒是咱们这么拿捏世子爷,说起来终究是理亏!回去后,若是传出去了,岂不是说咱们奴大欺主?” …… 说得几个人连连点头。 也有人跳出来:“怕什么?又不是咱们要走,是世子爷不要咱们了!咱们做人属下的,不得听命行事?” “再说了,也就是世子爷还太年轻,不知道咱们兄弟的好处,拿咱们当寻常下人呢!且让世子爷去了赤城县,吃了亏,才晓得厉害呢!” …… 一时屋里的人分成了两拨,互相不退让。 恰好姚大拿着银票进来,看到这一幕,只当没看到,面无表情的将银票分给了在场的人,又将其中一百两的银票给了宋小乙。 才拱拱手:“那姚大就在此,祝各位一路顺风!” 说完,就出去了。 屋子里的人,捏着手里轻飘飘的银票,突然觉得有那么一些不是个滋味,都沉默了下来。 第一千三百五十章 自有主张 这边院子里这般动静,早就惊动了张婆子。 张婆子本正在和吴婆子说这几日那些往日的姐妹们,跟她说话都没以前随便,事事都顺着她说,怪没意思的。 侧耳听了这院子里的动静,也不言语。 只让吴婆子在院子里继续听着,她瞅了人眼错不见的机会,就出来往宋重锦那边的院子去了。 宋重锦的院子里,夫妻俩正十分悠闲得坐在书房里喝茶。 姚大正回报,说已经将银票都给发下去了。 张婆子听了几句,就明白了。 进得屋来,姚大一看就是这主人家有话要说,忙退了下去,还守在了两个院子之间的门口,不让人进去。 宋重锦和王永珠见张婆子进了屋,忙将她请到上面坐了,又给倒了茶。 张婆子哪里有心事喝茶,气冲冲的道:“我在那边院子里,听了那么一耳朵,可是宋家给的那些护卫又干了什么,气得你们俩要将人给送回去?” 宋重锦点点头,王永珠将他们瞒着宋春花的情况不报的事情说了。 张婆子脸都气白了,先是恼怒:“这宋家真是阴魂不散,莫非还想缠着咱们不成?重锦啊,你可要想清楚,这宋家就是那蚂蟥,钉上你就甩都甩不掉的!你可别犯糊涂啊!” 宋重锦忙表决心:“娘,您老放心!宋家那边的人,若真打这个主意,我定会让他们后悔!” 张婆子知道宋重锦的为人,对宋家也是极为厌恶,倒是放心了。 她最担心的还是宋春花:“那宋春花那边——” 宋重锦冷笑道:“若是她识相,不跟宋家人搅和在一起,大不了我给她找个地方,安排个婆子,每个月给点银子,给她养老送终,也算对得起她了!若是她执迷不悟,非要跟宋家一条路走到黑,就怪不得我了!” 张婆子这才点点头,在顾家的时候,顾长卿说起宋重锦的身世,就曾经说过,这个养母,即使是当着村和族,写了断绝书,可只要宋重锦在官场上混,就不能真不管宋春花死活。 当时顾长卿的意思,是让他们找个机会,若是能找到宋春花,直接控制住,在无人知道的地方,给弄个院子,买两个人既是伺候她,也是监视她,不让她出门见人,给她养老送终也就是了,外人肯定挑不出个不字来。 也不会让人借着宋春花的手,拿捏住了宋重锦。 此刻想起来,张婆子不得不佩服自己这个亲哥,真是个老奸巨猾的,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估计这也是顾长卿替宋重锦想到的处理宋春花这个隐患的法子,只是不好当面说,借着张婆子的口提醒罢了。 想到这一节,张婆子连忙将顾长卿的话给转述了。 宋重锦听了这话,倒是陷入了沉思。 那边,张婆子忍不住就抱怨:“不是我说,闺女啊,你那个公爹真不是个靠谱的!这给你们的都是些什么人?这一路,咱们好吃好喝的供着,哪里对不住他们?” “赶出这样吃里扒外的事来?都是些白眼狼!依着我说,赶走了也好!不然,天天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守在门口,往日那些小姐们都不敢上门来了!” “早几天就有人跟我抱怨,说这次咱们回来,倒不如以往看着可亲了,主要是家里多了那些护卫,一个个瞪着牛眼大的眼珠子,谁经过咱家门口,就瞪谁!谁多看咱们院子一眼,一个个刀就拔上了,知道的是这院子里住着大老爷呢,不知道的,只怕这院子里住着都是坐牢的呢!” “咱们这七里墩,外人都难得来,都是些知根知底的老乡亲,连毛贼都没一个,天天这么防着,不是白防么?他们站着不累,我们这被守着的都累!” “听说前儿个你们那二堂婶子家的新媳妇,刚怀上了身子,本来是想来咱们家沾沾喜气的,结果可好,才到门口,就遇到了你公爹送的那几个护卫。那眼珠子一横,刀一出鞘,再凶神恶气的问了两句,把人家那新媳妇吓得当场肚子疼,见了红,回去就说动了胎气——” 王永珠听到这里,实在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在现代的时候,听说过一句吐槽,叫啥来着,瞪谁谁怀孕。 怎么到了这边,这群护卫倒是练就了一身,瞪谁谁动胎气的本事? 看王永珠笑了,张婆子以为她不相信,忙道:“你别笑!我也以为这事是笑话呢!哪有大白天没事,就瞪了一眼,问了两句话就动胎气的。打发吴婆子去问了一下,才晓得,那新媳妇本来就怀相不稳,又劳累了些,还不懂事的吃了山楂糕,偏恰好到咱们家门口,被吓了一跳,不就见红了么!” “你说这都是些什么事?知道的是那新媳妇自己不谨慎,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家这门槛有多高,亲戚朋友乡亲们都不敢来了呢!” 王永珠连连点头称是:“娘您顾虑的对,这不是要送他们回京城么?等他们走了,娘到时候将那些玩得好的婶子们都请到家里来,好生热闹热闹!” 张婆子这才露出笑容来。 真是笑容爬了一半,就突然想到一事:“我想起来了,当时你那公爹说送这些护卫,是为着去赤城县那边,有这些护卫,跟那边熟悉,到时候好办事。这要是都送回去了,咱们去赤城县,岂不是两眼一抹黑,啥都不知道?” 犹豫了一下,一拍大腿:“要不,还是留下?到底去了赤城县,能给女婿搭把手不是?” 宋重锦听了这话,笑了:“娘,您老不用操心这个!宋家离开边疆已经有些年头了,就算还有些关系,不是宋弘亲去,又能帮上什么忙?再者,赤城县那边,我们去是为了养好骡马,若是和边关军关系太近,反招了人的眼。” “人手的事情,我自有主张,娘放心好了!” 有宋重锦的保证,张婆子这才彻底的放下心来。 那二十来号亲兵,等了一夜,还有人想着也许宋重锦会回心转意。 一夜过去,都无人来传话,这些人到天亮才终于死了心。 第一千三百五十一章 回转?投靠? 一大早,宋重锦就亲自在门口相送,只说跟着自己委屈了他们,实在不敢再耽搁他们,特请他们回京城,继续跟着卫国公。 又将昨夜写好的一封信,交给了宋小乙,十分诚恳的道:“此番劳动诸位,都是我的干系,我在信中已经跟国公爷解释清楚了!你们带着信回去,想来国公爷不会为难你们!一路顺风!” 将宋小乙想服软的话都给堵住了。 宋小乙只得招呼着一干手下,骑着马,托着行李出发了。 这些亲兵一走,不说孩子们,就连大人们,也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 每天起床睁眼,不会就对上一堆杀气腾腾的牛眼珠子了。 不用只是去自家后院,见自家老娘、妹子和妹夫,还要人通报。 偶尔手痒揍一下自家娃,巴掌才举起来,就被人给揪到一边,还压低声音警告:“不要大声喧哗,小心惊着我们家大人了!” 更不用说进自家妹子的院子,被人跟防贼一样防着了。 每个王家人脸上都不由得扬起放松的微笑来。 王永贵恨不得去买挂鞭炮来放。 他最可怜了,他是亲眼看到这些护卫们的手段的,回来后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见到那些人,就两腿肚子发软。 如今好不容易送走了这些瘟神,他几乎要跪谢老天爷开眼了! 孩子们更是在院子里跳起来,这些天,他们走路都要踮着脚尖,最小的金勺,更是被江氏关在屋里不敢放出来。 杜使君也松了一口气,说实话,他心里也是不喜欢这一群护卫的,总觉得他们仗着自己是卫国公的亲卫,傲慢的很。 不说对小姑父和小师姑除了面上的恭敬,他好歹也是太医院院正之子,可不一路都被他们嘲笑讥讽么? 现在看着他们走了,杜使君心口一直憋着的那口气,也散了些。 不过他到底比王家人思虑的周些,要知道这些亲卫可是国公爷给小姑父的,就这么送走,会不会有问题? 小姑父他们是要去赤城县的,那地方苦寒,民风彪悍,这些护卫虽然傲慢,可到底有真本事。 都走了,姑父他们去赤城县那边怎么办? 忍不住就凑到了宋重锦和王永珠身边,将自己的担忧小声的说了出来。 王永珠看了杜使君一眼,知道他是真的担忧,心中满意。 也小声的道:“就算他们再有本事,可太过傲慢,不听使唤,又有何用?勉强留在身边,生了异心,那才得不偿失!尤其是身边的人,挑选要慎之又慎!宁愿老实听话忠心,慢慢去调教!” “要知道那些有本事的人,往往自视甚高!他们能有各种法子,将你吩咐下去的事情做得漂亮,在你没有把握将人收服的时候,这种聪明有本事的人,还是敬而远之的好!要知道,聪明人能帮你把事情办得漂亮,也能将你的事情毁得更漂亮!” 杜使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和自小以来,杜使君听祖父祖母在耳边训诫的,身边的人,尤其是贴身伺候的人,别的都靠后,唯有忠心本份最重要倒是不谋而合。 正说着要进院子里去,就听到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王家人回头看去,就看到几匹马托着几个熟悉的身影跑近了。 王永贵忍不住道:“哎呦我去!怎么又回来了?” 可不是,这又回转了三四个人,是什么情况? 那三四个汉子,到了宋重锦面前,翻身下马,噗通噗通,单膝跪在了他的面前。 不说王家人,宋重锦都有些懵:“你们这是?” “宋小寅、宋小卯、宋小午、宋小未拜见大人!先前小的们无知,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大人海涵!给小的们一个带功赎罪的机会!”四个大汉倒头就拜。 宋重锦和王永珠顿时明白了,这四个人是单独回转,是要投靠他们? 王永珠却不大相信,要知道,她跟宋重锦这身份,也就在乡下和县城唬唬人。 在京城根本不入流好吗? 谁会放着国公府的亲兵不做,跑来投靠他们? 真以为自己是小说里的龙傲天,王霸之气一放,主角光环一顶,就乌泱乌泱的人围过来要投靠? 所以王永珠第一反应是,这些人该不会是得了宋弘的叮嘱,不管如何都要留在他们身边监视他们夫妻吧? 宋重锦也有此想,两夫妻此刻脑回路是一样的。 那四条大汉也知道,估计宋重锦压根不相信。 看看周围,宋小寅小声道:“还请大人借一步说话——” 宋重锦无可无不可的带着人,去了他那边的院子。 进了院子,还没等宋重锦发问,四个人一下子就跪倒在地,先自认了错。 也十分光棍的道,他们本该听从国公爷的吩咐,要时刻跟在世子爷身边,将世子爷的动向时刻传回国公府的。 这一路来,他们也在观察着宋重锦。 宋弘身边的亲兵,宋五那一批的,如今除了宋五,还有一个宋十六,负责情报工作,无人知道他长什么模样,其他的几乎都战死疆场了。 接下来,就是十天干排行的,宋小乙这一批人,十天干如今也就留下五六个还活着。 再下来,才是他们十二地支排行的,他们在宋弘身边并不算太得用。 这次被派来保护宋重锦,十天干里,只有宋小乙,十二地支却来了七八个,剩下的就是二十八星宿排行的一批。 一般宋重锦他们这一辈的男丁出门,都是由二十八星宿里的人护卫着。 这次因为宋重锦要去赤城县,所以才出动了天干和地支里的人。 这里面,十二地支里,有两人早年受过宋重钧母族侯家那边的恩惠,这次被派了过来。 二十八星宿里,也有好几个,也有了自己的偏向。这一路,那两个偏向宋重钧的护卫,没少在其中煽风点火。 果然有不少立场不坚定的,或者本身就别有用心的,也就跟着起哄,都觉得跟着宋重锦只怕一辈子要老死在赤城县。 又以为宋重锦到底刚被认回不久,就被发配,以后一切都要倚仗国公爷,不敢怎么他们,所以才一路这么怠慢下来。 他们四人关系一向不错,又沾亲带故,一直冷眼旁观这府里的几位少主子,想找个潜力股,却没找到明主。 直到宋重锦认亲回去后,他们也暗中关注着,却发现宋重锦并非池中之物。 一合计,就动了心思。 这国公府既然已经立了世子,看宋重锦也不是个没手段的,又占据着名分大意,只要在赤城县经营得好,等到回到京城,只怕这世子之位就稳当了。 他们兄弟若是一直留在宋弘身边,永远也要被十天干压上一头。 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投靠了宋重锦,等将来宋重锦继承国公府,他们的前途也就不愁了。 都是脑袋别在腰上过日子的人,要图将来有个荣华富贵,不就得豁出命去拼么? 当年国公爷就是目光如炬,投资了当今圣上,才有了今日的卫国公。 他们也想效仿一二。 第一千三百五十二章 日久见人心 听了半晌,宋重锦和王永珠都听明白了。 这不就是所谓的奇货可居么? 四人是想趁着如今宋重锦还在人生低谷的时候,投资一二,将来等宋重锦高官厚禄的时候,他们也能跟着平步青云。 不知该说四人是眼光如炬呢,还是说他们这是豁出身价性命来赌了。 王永珠看了四个人一眼:“你们可成家了?” 宋小寅四人互相看看,才羞涩的一笑:“我们兄弟四人皆未成家,以后若是夫人有看到合适的,或者身边伺候的姐姐妹妹们不嫌弃咱们兄弟的,还请夫人多留意留意。咱们兄弟四个,都是一个村的,父辈皆已亡故,这成亲娶媳妇的事情,就指望夫人了!” 竟然是打蛇随棍上,要赖上王永珠了。 当然,这也是在表明他们的态度,对宋重锦和王永珠表忠心,所以接受王永珠给他们安排亲事。 要知道,这王永珠身边伺候过的丫头,目前看虽然只有两个,可这能留在身边的,那定然是她的心腹。 娶夫人的心腹为媳妇,那就代表被大人和夫人视同心腹了。 这都是大户人家拉拢手下人经常用的手段,娶了谁的丫头,就跟谁绑在一条船上了。 再者,这一路,他们也看到了,夫人身边的两个丫头,一个叫谷雨,一个叫立夏。 叫立夏的那个本是国公府里的,年纪略大些,长得也水秀。要是在国公府,这样的好姑娘,可轮不到他们头上。 还有那个叫谷雨的,虽然年纪小些,却是夫人从乡下一直带在身边的,只怕才是夫人真正的心腹。 若能娶着,多等几年,他们兄弟也是甘愿的。 王永珠看着宋小寅四兄弟,看着长得憨厚,却眼露精光,这一路倒是会藏拙的很,愣是没让人看出他们有这打算。 只是她心底到底还有一点疑惑,沉吟了一下,突然开口道:“实话说吧,你们的话虽然听起来合理,只是我到底是不信的。你们这么些年跟着国公爷,想求荣华富贵还不容易?何至于要将身家性命都押到我们身上?若说是慧眼识英雄,我是不信的。” “必是有人用人情或者恩情,让你们不得不听从吧?说吧,你们背后真正的主子是谁?” 这话说得太突然,宋小寅四兄弟脸色不由得一僵。 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经迟了。 四个人互相看看,露出一丝苦笑来。 宋小寅叹了口气:“既然瞒不过大人和夫人,那小的就说实话了。我们是国公夫人的人!” 夫人?高氏? 王永珠一愣,很快将自己的那点惊讶收起,看起来就好像她早就知道一般,淡淡的道:“果然是她!” 其实她心中也是懵逼的!她猜到了老国公夫人,甚至可能是两位姑娘的生母董姨娘,就是没想过高氏。 既然已经被揭穿了,宋小寅也就不瞒着了。 原来他们四人,都是当初边疆的孤儿,他们那个村里被屠村,十室九空,满村就活了他们四个。 一路乞讨,是高氏见他们可怜,将他们收进府里。 和他们一样,被同样收进府里的,还有其他因为战争而流离失所的大批孤儿。 只是他们四个,因为是高氏亲自带进府的,给他们衣服穿,吃得饱,身子养好了后,本来高氏是想留他们几个在身边,就当个传话的小厮使唤。 只是他们四个想着为爹娘亲人复仇,想去前线杀敌,可年纪太小了,也没人要他们。 还是高氏,去跟宋弘说了,让他们四个跟着一起收进府的孤儿,一起被宋弘手下挑选着进了亲兵备选。 四个人守望相助,倒是在亲兵选拨中脱颖而出,被选进了十二地支。 他们心中对高氏感激,没有高氏,他们早就死了,因此即使是宋弘的亲兵,其实在他们心目中,高氏才是他们真正的主子。 这次,也是高氏让他们想法子被宋五选中了,让他们好生襄助宋重锦他们,若是觉得宋重锦是个值得跟随的,以后就彻底的效忠宋重锦。 若是觉得宋重锦是个扶不起的,只需要他们兄弟四人保住宋重锦两夫妻的性命,也就算是偿还了她当日的恩情。 不管哪一种情况,从出了国公府那一刻起,高氏跟他们之间就再无任何关系了。 宋重锦和王永珠心中惊讶,不知道为何高氏这般帮助他们。 不过此刻也不是商量讨论这个的时候,宋重锦也就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们既然回来了,那就认我这个主子了?” 宋小寅四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又一起跪下,行了个大礼:“拜见主子!” 宋重锦抬手示意四个人起来:“既然如此,我且先相信你们。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自然有的是机会证明你们的忠心!” 宋小寅四个人知道这一关是过了,又谢过了宋重锦和王永珠,才出去。 外头,姚大和石头已经给四人重新安排了房间,又安顿了下来。 王家人见这二十尊瘟神走了,又回来四个,一个个顿时又蔫了。 过了两日,慢慢发现,这回来的四个人,跟以前很是不一样了。 虽然浑身还带着煞气,可再也不是那种傲慢,用鼻子看人的态度了,亲和低调了许多。 只住在宋重锦那边的院子里守着门和书房,并不过王家这边的院子来。 就是有客人来上门拜访宋重锦,也都客客气气的。 大家再看到宋小寅他们四个,也就没那么排斥了,这都是后话。 宋小寅他们回来后,先整理了一下,才又去跟宋重锦重新汇报一些情报和别的事情。 大致是他们的情报来路,以及京城那边的动静,还有赤城县那边的一些情况。 这次应该是再无隐瞒,宋重锦对京城和赤城县那边的动向才又有了大致的了解。 和他看邸报,心中暗自揣摩的情况差不多。 京城里如今开始乱了起来,以宋重锦的事情为开端,朝廷文武两个集团终于开撕了。 文官集团找到一个机会,在大朝会上弹劾齐国公纵容手下贪污军饷,以次充好重重罪行。 如今朝堂上天天吵成了一锅粥。 每天都有人被弹劾,每天都有官员被摘取顶上乌纱。 第一千三百五十三章 茶山 京城里的小官们,人人自危。 要么攀附上大官,以求庇佑。 要么抱团,寻求自保。 世家大族们也在这一场大的风暴中,要么联合,要么互相攻讦。 卫国公府和齐国公府已经彻底撕破了脸皮,齐国公和阮家联合。 背后也传出话来,说宋家不厚道, 宋家也不甘示弱,宋引直接一封休书,将王氏给休了,理由也简单,多年无所出。 王氏据说听了消息后,不顾骨头还没养好,让人抬着去找宋引算账。 直接被拒之门外。 王氏的嫁妆都被宋引派人给送回了齐国公府。 同时,也有消息传开,说宋引已经新纳了好几房据说会生养的小妾,日日耕耘不辍,就想看能不能怀上一个,让宋家后继有人。 据说宋引已经说了,若是哪个小妾能怀上,不管是男是女,立刻就扶正为夫人。 把齐国公府的人气了个倒仰,还没出说理去。 齐国公府的女眷倒是在外头抱怨过几次,就被人讥笑了,说王氏嫁到宋家去,这么多年没给宋家生儿育女不说,还不允许别人生,这岂不是要宋引断子绝孙? 哪家能容得下这样的媳妇?宋家能忍这么多年,已经算厚道了!如今宋引这也是被逼着没法子了才这般,还要人家怎样? 还让齐国公府女眷回家去好好劝劝自家闺女! 王氏听了这话,又是一番闹腾不提。 一时间,齐国公府和王氏都成了京城人口里的笑话和谈资,大大的丢了颜面。 齐国公每日被王氏这个小闺女闹得是一佛升天,二佛出窍。 趁着这个机会,卫国公府抓住了齐国公那边一个得力手下的把柄,捅到了朝会上,一发不可收拾。 最后逼得齐国公不得不断腕求生,放弃了这个得力手下,才得以保。 经过此事后,如今齐国公和卫国公倒是有些不死不休了。 府里因为这个,阮氏已经被软禁在院子里了,除了保留一个二少奶奶的名头,啥都没有了。 倒是那个叫珍珠的丫头,如今得宠的很,已经被抬成了姨娘,宋重钧的房里以她为大了。 宋重钧和阮氏生的那个女儿,年纪还小,爹不疼,娘被软禁,珍珠那姨娘哪里管得了她,还是高氏看不过去,到底是孙辈里第一个孩子。 挪到了侯姨娘的院子,让她抚养着,也算给这孩子一条生路。 其他零零碎碎的,比如宋家另外几兄弟,各有心思,各有动作。 据说倒是那三少爷宋重钊跳得最厉害。 宋重锦一听,倒是笑了,浑然没放在心上。 再有就是,历九少被软禁在别院,还遭遇下毒,还好他运气好,养得一只狸猫嘴馋,偷吃了那盅鱼汤,替了历九少。 此事震惊了历家,不知道怎么闹腾了一场后,历九少对外说是在别院修养身体,实际已经改头换面离开了京城,看路线应该是朝着荆县而来。 说完京城的事情,宋小寅小心翼翼地开口:“那宋春花那边,大人可需要咱们兄弟去,将人直接给送到外地去,还是?” 做了个灭口的手势。 宋重锦摇摇头,既然京城如今乱成这样,想来齐国公那边也没精神盯着自己这边。 宋春花和她娘家,就算再闹腾,又能翻出什么花来? 总归出不了这石桥镇。 目前,算算日子,在七里墩也呆不了多久,他当初答应要助七里墩的乡亲致富,得抓紧才是。 他跟王永珠已经有了章程,这几日正打算和里正商量商量。 如果历九少真要来荆县,恐怕肯定要来七里墩,说不得还得喊上历九少。 只怕他和王永珠的计划还得改变一二才好。 有了宋小寅他们给的消息,王永珠也知道,消停的日子没几天了。 本来回来后,就该去她买的茶山去看看的,一直都没时间。 如今倒是不得不去了。 说做就做,王永珠和宋重锦第二日就收拾了一番,一大早,带着水和干粮,由王永平带路,宋小寅他们四个保护,一起进了山。 不过一年的时间,就大变了模样。 当初不过是粗粗的搭得草棚的地方,如今已经盖起了一间间的茅草泥房。 山里树木石头不要钱,这些房子都颇有下田冲子沟那边的特色,房子的地基和下半截都是石头累就,外头糊上泥巴和茅草。 每家院子都用石头围上了院墙,俨然已经是一个小小的村落了。 这些房子聚集在一起,外围用石头和粗大的树木拦住了山里通往这些房子的唯一去路,这样能防止野兽半夜冲进这些房子里,安也能得以保证。 房子周围已经被开垦出了一片片的菜地,种着绿油油的各色青菜。 各家的屋顶,都有炊烟袅袅升起,这么看去,倒是有一些世外桃源的感觉了。 远远的看到有人来,立刻就有人发现了,看到打头的是王永平,就立刻招手示意。 等走近了,看到了王永珠和宋重锦,那人一愣,立刻醒过神来,就要下跪。 王永珠一看,倒是熟人,可不就是谷雨的姐夫,李大山么? 也就叫他起来,顺便问些这茶山的事情。 李大山老老实实的也就一一说来。 自从他们到了这茶山后,先是住在草棚里,他们都是住惯石洞的人,也不觉得艰苦。 倒是觉得这地方不错,土地肥沃,又有水源。 反正也要看着茶山,就生了定居的心。 宋重锦他们留下的人也巴不得这些人能安心守着茶山不是?和王永平一合计,干脆就雇人来,慢慢的起屋子。 没有谁能比鹰子沟的人更想有个自己的家,能定居下来。 一个个都高兴得不得了,没日没夜的,就将房子先给盖好了。 后来的院墙,还有那防着野兽下山的路障都是他们自己慢慢填补上的。 这每天男人们上山巡山,看茶,锄草,顺便还能打猎。 女人们带着孩子在家附近开垦荒地,又有月钱拿,日子一天天好过起来,男人们脸上有了笑容,女人们和孩子们脸上有了血色。 越发的就珍惜眼前起来。 去年十月的时候,鹰子沟那边又送来一批了压好的茶叶枝条,他们将剩下的地方也都种上了。 去年第一批种下的茶树,已经抽芽发新枝了。 第二批茶树,存活率虽然没有去年第一批高,可也很是不错了。 正说着,那房子那边也看到了这边的动静,不少人都从屋里走出来。 看到了宋重锦和王永珠,都忙迎上来,又是磕头又是感谢,闹腾了好一番。 第一千三百五十六章 出人命了! 屋里,满屋子都是挥之不散的血腥气。 方氏面白如纸的躺在炕上,半幅裙子都被血给浸湿了,先前还在哭嚎,此刻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张秋菊的那一嗓子,倒是不敢喊了,只小声抽泣着。 张秋菊如狼似虎的扑进屋里,看到方氏,二话不说,先上去甩了方氏两耳光:“你个贱人,说,你肚子里那孽种是谁的?” 方氏被这两耳光扇得嘴角都破了,人也晕了,趴在炕上,半天回不过神来。 还是那服侍方氏的丫鬟,惊叫了一声,想上去扶着方氏,可看到张秋菊那眼中冒火的样子,终究是胆怯的缩在了一边。 方氏张了张嘴,看着那丫鬟,勉强道:“去,快去找老爷——” “好哇,你个狐狸精,不要脸的!说,你们什么时候勾搭上的?你肚子的那个孽种是不是他的?说——”张秋菊一听方氏第一反应就是去找自家男人,顿时爆炸了。 一把薅起方氏的头发,径直讲她从炕上给拖了下来,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方氏一声闷哼,眼前一阵金星直冒,又感觉那血流得更快些了,身上都有些发冷,定了定神,努力辩解:“娘,我没有,没有……这孩子,这孩子是四海的!” 田四海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在张秋菊后面进来了,听了这话,一脸癫狂的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来,丢在方氏的脸上:“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骗我?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方氏定睛看去,那是一个天蓝色的荷包,上面绣着金蟾,顿时如遭雷击,一把将那荷包抓在了手里,伸手就去抓田四海的衣裳:“四海哥,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的,真的——” 田四海一脚踹开方氏,眼睛都是赤红的:“听你解释什么?解释这个荷包不是我爹的?还是解释你肚子里那个保不住的孽种不是我爹的?方氏啊方氏,我田四海对你哪里不好?你要给劳资戴绿帽子?啊?” 张秋菊一听,将方氏手里的荷包一把抢过来,仔细一看,这不是自家男人身上带着的那个吗?怎么会在方氏那里? 当公爹身上的贴身荷包,在儿媳妇手里,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张秋菊又扑过去,抓着方氏一顿撕打。 方氏本来就不敌张秋菊,连招架之力都没有,只能任由张秋菊又掐又抓又咬,又踢又打的,没一会就被打得昏死过去了。 一旁伺候的丫鬟早就吓得魂飞魄散,趁着没人注意,跑了出去。 外头院子里,前些日子买回来的婆子和丫头,也不敢进去,只守在门口偷听。 只听得里面方氏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听不到了,胆子大一些的婆子探进去头一看,只见方氏生死不知的躺在地上,身边沁出一滩血来。 顿时尖叫一声:“不好啦!出人命啦!老太太把二奶奶打死啦——” 这一声,叫得其他的两个丫鬟魂飞魄散,唬得四散而去。 这一嗓子,也把田四海的神智给叫了回来,低头一看,方氏躺在地上,出得气多,进得气少了。 张秋菊还如同发疯一般,一脚一脚的往方氏的肚子上踹。 那疯狂狠毒的模样,就连田四海看了都忍不住后背发凉。 忙将张秋菊拦住了:“娘,娘,别打了,要出人命了!”好歹把张秋菊给拖到了一边。 张秋菊喘着粗气:“打死她!打死那个贱人!你个没种的,这贱人都给你戴绿帽子了,你还护着她干啥?莫非你愿意做这活王八?以后喊她小娘,让她剩下孽种来,跟你抢家产不成?” 田四海虽然也心中恨不得将方氏给掐死,可到底不行啊,吞吞口水,才急忙道:“娘,咱们现在不能要方氏这条贱命!方才那几个婆子丫鬟喊得,只怕惊动人了。咱们快收拾收拾,别让人来看到了!” “这种扒灰的贱人,打死沉塘了都活该!谁能说出个不字来?”张秋菊却不当回事。 在乡下,这种不守妇道,被抓了现行的女人,宗族里都会沉塘的,说破天去也不怕。 “娘!咱们这不是在乡下!再说了,方家可还有人呢,真要有个什么,方家上门来闹怎么办?咱们先忍下这口气,把方氏给抬到炕上去,把眼前的事情给遮掩过去了,以后再收拾这个贱人!”田四海心里已经转过了好几个主意了。 一面说着,一面把方氏给抱起来放在了炕上,又胡乱的给方氏盖上了被子。 一面又在门口喊人:“都死哪里去了,还不进屋来收拾收拾?” 喊了好半天,才有那一直伺候方氏的那个丫头,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 被田四海立逼着将地上的血勉强给收拾干净了。 那丫头收拾完,脸色煞白,手直哆嗦,还不敢走开,只站在一旁。 田四海这才看了那丫头一眼:“今天这事,你给我记好了,是二少奶奶不小心见红了,听说孩子保不住了,一时得了失心疯,从炕上翻下来,把脸撞坏了,人也撞晕过去了。听到没有?” 那丫头哆嗦着点点头:“听……听到了。” “一会子要是有人来,就这么说,知道吗?不然小心把你卖到窑子里去!”田四海威胁道。 丫头吓得涕泪横流,又点头又摆头的:“二爷,我知道怎么说,千万别把我卖到窑子里去!” 田四海这才略微放下心来,又拿手试探了一下方氏的鼻息,“你就在这里老实伺候着!”说着一把抓起张秋菊出去了。 出了院子门,才发现那个婆子和丫头,都战战兢兢的在院子外,她们跑了出来,才发现,这卖身契都在张秋菊手里,她们能跑到哪里去? 又不敢进院子,只在这外头站着。 看到两人出来,那婆子和两个丫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噗通一声给跪下来了,哆嗦嗦嗦的求饶:“求老太太和二爷饶命……” 田四海此刻没心情跟这些婆子和丫头歪缠,只威胁她们管好自己的嘴,不然就发卖到山里去,然后就拖着张秋菊进了屋。 手机站: 第一千三百五十七章 失心疯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最快更新!无广告! 小妹啊,爹娘不会害你的,这赵家老爷,虽然年纪大些,可是年纪大疼人啊。再说了,他家虽然有个婆娘,可都是黄脸婆了,一年也到了不了一处。等你嫁过去,好好服侍这赵老爷,得了他的欢心,跟他在外面还不就跟正头娘子一般?你不说,他不说,谁不拿你当太太看?这日子岂不是比在这乡下呆着,吃糠咽菜的强?也就是爹娘心疼你,才将这样的好事给了你,不然,这满屋子的孙女,怎么就没一个有这等好亲事?”这是宋家二嫂唱白脸哄宋春花。 屋外的人听得啧啧称奇,这宋家真是不要脸,这种话也能说出来? 真有这好亲事,早就给自家闺女了,会给小姑子? 果然宋春花的哭声传来:“既然二嫂说这是难得的好亲事,咋不留给你闺女?大侄女几年也年满十六,可以说人家了。既然这赵老爷这么好,我这当姑姑的不配,就留给大侄女吧!” “当家的,你听听,小妹这说的什么话?我们一门心思为了她好,她居然这样说我们!当初她大着肚子回来,不是我们这当哥哥嫂子的护着她,伺候她,她能活到今天?她生下那没名没分的野种,带累了咱们一家子的名声,害得咱们家孩子都不好说亲,我们这当嫂嫂的说过一句不是没有?” “如今倒好,咱们给她说门好亲事,让她下半辈子有靠,吃香的喝辣的,穿金戴银,过神仙一样的日子,倒成了咱们的不是了!这日子,没法过了……”说着宋家两个嫂子也嚎起来。 一时宋家屋里鬼哭狼嚎。 接着就听到宋铁蛋一声暴喝:“嚎什么嚎?家里养你这么大,供你吃供你喝,如今不过就是让你嫁个人家,你寻死觅活的给谁看?还敢跟你嫂子顶嘴?你嫂子说得对,你如今的名声都臭了大街了,再不嫁出去,留在村里,你侄子还要不要娶媳妇?你侄女还要不要嫁人?” “咱们一家子如今都是被你拖累了,你要是还要脸,不想气死我跟你娘,就老老实实高高兴兴地一会跟人家赵老爷回去。要是再哭哭啼啼,搅和了今日的好事,看劳资不打断你的腿!” “爹——我也是你闺女啊,你让我嫁给就跟你一般大的糟老头子,爹,你怎么狠得下心啊!不看别的,就看在我往日孝顺你的份上!爹,我为了孝敬您和娘,连自己的家都……” “啪——”一声,抽耳光的声音,离得宋家院子近的人都听到了。 这手劲,大家都忍不住牙酸。 果然,宋春花再也没有了声音。 宋铁蛋气咻咻的声音再度响起:“给我把她绑了,把嘴巴塞上,你们俩给她换了衣服,一会赵老板接人,直接给我塞到马车上去!” 宋家两个媳妇答应了一声。 然后不知道怎么了,宋家院子里尖叫声四起,然后宋家的门被打开了,宋春花头发散乱,半边脸肿得老高,手里拿着一把菜刀,神色疯癫的冲了出来。 外面看热闹的村民,看到这情景,忙忙的往后退,看热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00推荐阅读: 闹事小,不小心搭上命就不划算了。 宋春花凭着一股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摸到菜刀,胡乱砍了一气,才冲了出来,可站在门口又茫然了。 她能到哪里去? 茫然四顾,看到了王永珠和张婆子,顿时眼睛一亮,举着菜刀就冲过去。 王永珠眼尖,看到宋春花神色不对,拿着刀就冲过来,忙将张婆子护在了身后,顺手就抄起了宋家院子外柴火垛上的一根柴火。 宋春花跑到王永珠面前,神色焦急:“重锦呢?怎么没看到重锦?快叫他来救我!跟他说,要是再不来,他娘就要被卖给人做妾了……” 王永珠嘴角抿出一个冷冷的弧度,还没说话,张婆子就跳了起来。 “你是个什么东西?如今跟我女婿半点关系都没有了,你爹娘要卖你做妾,喊我女婿有什么用?” “我是他娘!他这个没良心的,自己的娘都要被卖给人当妾了,他还躲着?我要去告他不孝——”宋春花此刻也豁出去了,她再不想办法,就真要被卖了。 宋春花是想再嫁,可不是嫁给一个糟老头子。那姓赵的跟自己爹一般大,头发都白了,胡子拉碴的,一笑露出一嘴的黄板牙,怎么看怎么恶心。 要是年轻些么,咬咬牙她也就嫁了,好生哄着,攒些钱财,要是老天开眼,生个孩子,将来也有个依靠。 这个糟老头子,这么大年纪了,自己身子又不好,当了妾,老头子两眼一闭,两脚一瞪去了,自己怎么办? 可如今,家里人是指望不上了,好不容易看到王永珠,自然如同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们早就断绝关系了,我女婿凭啥孝敬你?我劝着你,老实些吧,如今可不是当初,有我家那傻女婿给你撑腰,你怎么做妖都行。当初那么对我女婿,如今遭报应了吧?活该!”张婆子啐宋春花一口。 宋春花眼睛都红了,下意识的手中的刀就朝着张婆子砍去,嘴里还念念有词:“我没有!我没有报应!都是你胡说八道,你挑唆我们母子的关系!都是你们,都是你们,没有你们,如今重锦还是我儿子,我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都是你们害得……” 张婆子没想到这宋春花居然跟失心疯了一般,一言不合就砍人。 还是王永珠,一直就防着宋春花,见她出手,手中的柴火棍子应声而出,毫不留情的敲在了宋春花的手腕上。 “卡嚓”一声轻响,宋春花一声惨叫,手里的菜刀哐当落在地上。 另外一只手,捂着手腕子,就在地上翻滚哭嚎起来。 看热闹的人,倒抽了一口凉气,齐刷刷后退了一步。 这宋春花跟疯子一样,可怕! 可这王家闺女,不声不响的,那一棍子下去,哎呦,大家都觉得自己的手腕冒凉气。 宋家的人这时候才抢出门来,看到宋春花在地上翻滚,菜刀落在一边,先是松了一口气。 迟到的第二更~~ 手机站: 第一千三百五十八章 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 王永珠到宋家的时候,宋家门口被里正派了村里的汉子守着。 宋家的大门关得严严实实的,周围邻居家也都将门关得紧紧的,一个人都没有。 见了王永珠,那几个汉子应该是得了里正的吩咐,只行了礼,也没问话,就将宋家的门推开了。 王永珠进去了,王永平也要跟进去,被王永珠给伸手拦住了。 “四哥,你就在门口,跟几位大哥说说话,我进去也就是看看就出来。” 王永平也就顺从的在门口,跟那几个看门的汉子聊起来。 他做了这几年的生意,别不说,套起这几个汉子的话,还是够用的。 王永珠进了院子里,院子里张婆子正坐在中间,旁边几个婆子正陪着她唠嗑呢。 见了王永珠,忙都笑着迎了上来:“那啥,县令夫人来了——” “我说大侄女——” “永珠啊——” …… 一时各有各的叫法,听得人头晕。 王永珠忙笑着点了点头:“各位婶子都在呢,辛苦你们了!” 大家得了王永珠的笑脸,也就心满意足的退到了一边。 张婆子这才拉着王永珠走到一边,手里用力掐了她一把,面上无事一般指着一间屋子:“宋春花被关在里面,整个人疯疯癫癫的,满嘴里胡说八道。一会子说她儿子来了,一会子又说让人滚!不让人挨着,还拿头撞桌子,撞墙。” “你婶子们没办法,只得将她用绳子绑在椅子上了,现在才安分了些。” 王永珠心领神会:“娘,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活着的都在那边屋里,也有人守着呢。老刘大夫开了药来吃了,如今都昏睡着。死的那几个,被宋家人给抬到祠堂去了,这天气热,哪里放得住?已经有人去看位置去了,顶多停放一晚上,明儿个就埋了。” 其他人听了这话,也附和:“可不是,如今这大热天的,又不是寒冬腊月,不早日入土为安,多放一夜,只怕都要臭了!” 王永珠歉意的冲着那个婆子一笑:“几位婶子,我要进去看看那宋春花去。不管怎么说,出了这事,就算断绝了关系,也得来看看。不知道几位婶子,能不能行个方便?” “方便!怎么不方便?你进去看吧,只小心别让那疯子伤了你!” “可不是!你们小夫妻就是心善,当初宋家那么对待宋大人,亏得宋大人和你不记仇,都这样了,还来看她!” “幸亏当初断绝关系了,不然只怕也被这疯女人给害了呢——” 大家七嘴八舌的奉承着。 王永珠推开那屋的门,就看到正对着门,宋春花被绳子死死的绑在椅子上,眼睛直愣愣的看着门口。 也亏得王永珠胆子不算小,这么乍一对上,都忍不住心猛跳了一下。 不过面上倒是看不出来。 镇定了走了进去,顺手将门给关上了。 宋春花见门关上了,好一会子,才哑着嗓子道:“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 王永珠一听这话,就知道宋春花没疯,她清醒的很。 顿时心情复杂起来,以前只觉得宋春花软弱、耳根子软、还糊涂,所以才将好好的日子过成了这样。 但凡她立得住一些,就算以前无知,爱慕虚荣,所以攀附了贵人,又被贵人抛弃。 可她若真心对待宋重锦,努力抚养他长大,就算不出力,不拖后腿也行。 以宋重锦的个性,能亏得她?就算被宋弘认回去,也要给宋春花养老送终,奉养一生,当个被人伺候的老太太,多好? 可她偏偏自己作死!对宋重锦百般的苛刻和利用,一点都不心疼。反而将吸她血的娘家人奉若珍宝。 这也不知道是不是物极必反,被宋家再度卖给人当小妾后,受了刺激。 平日里软弱不吭不响的人,突然就来了一招大的,直接将宋家人一下子送走了五条人命! 谁能看得出来,宋春花有这般手段和狠毒心肠? 见王永珠只看着她不说话,宋春花深吸一口气:“重锦呢?他怎么没来?” 王永珠呵呵一笑,很想说,宋重锦为啥不来,你心里没点数? 不过此刻,她什么都不想说,倒是想听宋春花说。 果然,宋春花问出这句话后,没等王永珠回答,自己先回答了自己:“是了!他跟我已经断绝母子关系了!怎么会来?他本来就是个心硬的,若是他还认我,当初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被娘家卖给人做妾!” “他恨我!恨不得我去死!知道我有今天,只怕心里只有高兴的,怎么会来看我?” 王永珠听着这话只觉得可笑,她也不想跟宋春花多说,只道:“我不管你为什么突然要对宋家人下手,我只问你一句,你想不想活命?” 宋春花却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恨声道:“我为什么要对宋家人下手?我被他们当玩意一样卖给那个行商,你知道我过得是什么日子吗?你知道我被他带回去,被怎么折磨的吗?” “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伺候他的正头娘子,梳头更衣,倒夜壶也就罢了。晚上还要睡在正头娘子床前的脚踏上,一夜晚上能使唤我七八回,我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一个不顺心,就罚我跪碎碗瓷片,跪得我膝盖都肿了,第二天还得洗衣服做饭,伺候他们一家子。” “就这样,那老不死生的下流坯子,还对我动手动脚,说我不过是他爹买来的玩意,就是个物件,凭什么他爹玩得,他就玩不得?” “我天天提心吊胆,就怕被人发现。可后来还是被那老不死的正头娘子发现了,剥光了我的衣裳,让我跪在院子里头的滋味,你知道吗?天寒地冻的,我冻得就剩下一口气了,是老天爷也看不下去我受这般苦,没收我!让我又挣回命来!“ “那老不死的给我请了大夫,我问过那大夫了,那大夫说我身子受损,没几年活头了!就算活着,也是一身的病,尤其是到了冬天,只怕就下不得炕,成一个废人了!” “知道吗?我成了一个废人了!我不甘心啊!凭什么我命这么苦,欺负我的人却都活得好好的?你知道我怎么得来的那包耗子药吗?” 宋春花突然吃吃的笑起来,眼睛里带着恶意的看着王永珠。 王永珠不说话,只静静的看着她。 宋春花笑,小声的道:“我用身子换来的呀!我求那个大夫,说既然我是个废人了,活不下去了,不如死了算了。可是我不敢上吊,不敢投水,只求那大夫给我一包药,我偷偷吃了,就那么死了也干净。” “我求了他好久,他看着是个老实人,可也不是个好的。开始不答应,后来就说,只要我陪他,他就给我药!” “然后我就拿到药了,你说可笑不可笑?” 说完,自己就笑起来,越笑越大声,一边笑,眼泪一边往下流。 王永珠知道,宋春花这只怕是受了刺激后,精神真的出现问题了。 第一千三百五十九章 张婆子气得不轻 看着这样的宋春花,王永珠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此刻的宋春花,恐怕是个理智的冷静的疯子。 好在宋春花笑了一会,突然就停了下来,眼神一下子又变得茫然起来。 低下头去,嘴里不知道喃喃自语的念叨些什么。 以王永珠的耳力,也就勉强听到了些:“……对不住你……娘替你带他们走……没人妨碍你了……”断断续续的几句话。 王永珠深深的看了宋春花一眼,她却再也不抬头了。 上前一步,王永珠凑近到宋春花的耳边。 可以看到宋春花紧张的脖子上的筋都暴了起来,却还努力控制着,身体都在不自觉的发抖,两只手也下意识的攥紧了。 “若是想要活命,就疯了吧!”轻轻的在宋春花的耳边留下这么一句话,王永珠迅速的退开。 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拉开了门,走了出去。 外边的婆子见王永珠出来,都关切的围上来:“永珠啊,没事吧?我们在外头听这疯婆子一会子哭一会子笑的,没吓着你吧?” 王永珠努力做出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一把抓住张婆子,脸埋在她的肩窝:“她真的是疯了!我进去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她一会哭,一会笑的,嘴里还说些谁都听不懂的胡话,怪渗人的!娘,咱们回去吧,我心里难受——” 说着还抚着胸口。 张婆子扭头看自家闺女脸色红润气色好,哪里像是吓到了的样子? 不过自家闺女的台不能拆,忙用袖子遮住了王永珠的脸,嘴里还道:“叫你不要进去,你非要进去!可吓着了吧?哎呦我的永珠哟,你没事吧?咱们快家去,娘让人给你熬一碗安神汤喝——” 一边就扶着王永珠往外走,嘴里还不忘记抱怨:“重锦都跟她没啥关系了,你还跑来做啥?要这个名声做什么?吓坏了身子可咋办?” “这样的疯女人,都疯魔了!你想啊,能对自家爹娘亲人下手,能饶过你们?要不是被绑着,伤了你,看我绕得了谁去?” 几个看护的婆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连连点头。 可不是疯魔了么?不然哪个女人这么大胆子,这么狠毒的心肠? 想起来后背一阵发凉,嘀咕了一阵,到底不放心,又跑进去往宋春花身上多加了两条绳索才罢休。 宋春花低垂着头,似乎没了力气,毫不反抗的任由那婆娘将自己又捆得紧了。 无人看见,她的衣襟上,几处濡湿。 出了院门,王永平本来正和几个汉子说话,眼见自家老娘居然扶着自己妹子出来。 顿时心都差点吓得跳出来,忙冲上前去,想要扶自家妹子,伸出一半,才发现不合适,急得直围着张婆子和王永珠转圈:“娘,妹子这是咋了?” 几个大汉也吓了一跳,看了过来。 张婆子没好气的道:“你妹子被宋春花那疯婆子给吓住了!那小脸啊,出来的时候刷白的!可怜的我的珠儿哟——” 一面又骂王永平:“还傻愣着干啥,还不快回家去,让烧点热水,给你妹子熬碗安神汤?” 王永平看王永珠柔弱得靠在自家老娘身上,也来不及多想,拔腿就往家里跑。 张婆子才气哼哼的扶着王永珠,一路回了王家。 一进院子,张婆子就狠拍了一下王永珠:“都到家了,别装了!” 王永珠站直了身体,冲着张婆子讨好的一笑:“娘——” 张婆子虎着脸,一路进了屋里,得到消息听说王永珠被吓到的,都要来看她。 丁婆子也熬好了安神汤,正要送过来。 就听王永珠吩咐,人都在外头,不要进去。 和吴婆子对视了一眼,一面吩咐谷雨去将厨房里熬药的小风炉子给搬出来,放在院子里,把安神汤又倒回瓦罐里,让她们两人拿扇子,将那安神药汤的味道拼命的扇得满院子都是。 两个人守住了院子门,不让人进。 屋里,张婆子难得生了气,看王永珠进来,也没搭理她,犹自生着闷气。 王永珠讨好的凑上去:“娘,娘你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张婆子冷哼一声:“气坏了不更好?你们倒是好,胆子真是贼大啊?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老实给我说个清楚!” 王永珠老老实实的将她和宋重锦的打算说了。 张婆子气得只拿手指头戳王永珠的头:“你这丫头!一天不看着,你们这是要上天啊?” “你们当着村里人都是死的?以为就凭你们这点子手段,就能瞒天过海去?这可是五条人命啊!里正那个老狐狸不说了,宋家那边,要保住宋春花的命,不得狠咬下你们一大块肉来?” “为了个宋春花,这么值得吗?再说了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宋家是对宋春花不好,可宋春花自己立不起来,怪得了谁?” “更不用说,宋重锦可是跟宋春花早就断了关系!这般又为了她,干出这样的事情来?怎么,这是又念起宋春花的恩情来了?” 张婆子气得不轻。 宋春花是可怜,可这世道,被娘家不当人的女人到处都有,比宋春花悲惨的也不少。 也没一个跟宋春花一样,下这样的狠手啊! 以前看着是性子软弱,哪里知道,能眼睛不眨地就干掉五条人命!还是她亲爹娘兄弟姐妹啊! 这样的祸害,若是救了下来,又没个去处,岂不是要留在宋重锦身边? 留在宋重锦身边,岂不是就是留在自家闺女身边? 她怎么可能允许!怎么可能会同意? 这样的毒蛇,放在身边,指不定就咬上一口,她最疼的就是自己这个闺女,怎么可能冒这个险? 王永珠想解释,可张婆子此刻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只冷着脸道:“你要是认我这个亲娘,就什么话都别说!等宋重锦回来,我亲自问他,他到底是个什么章程?若是要一门心思的要救宋春花,养在身边,那就让他跟宋春花过一辈子去!” “我的闺女不是嫁给他受苦受累,天天提心吊胆会被人下毒的!大不了一拍两散!我带你回京城,去投靠你舅舅去!有你舅舅在,什么好人家的后生找不到?我看你那表哥就不错!实在不行,还有那历家的后生,长得真俊——” 第一千三百六十章 你男人都快哭了 “娘,永珠是我的妻子!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跟她分开!”一进门的宋重锦就听到了张婆子这话,顿时急了。 他跟里正,还有其他几个族长,周旋了这半,本就心神俱疲。 回家还劈头就听到一贯最疼他的岳母,居然已经要他跟永珠一拍两散,带着永珠回京城。 连下一任都看好了,还是两个熟人:顾子楷和历长楠。 忍不住咬牙将两个人的名字念了一遍。 张婆子看到宋重锦进来了,冷笑一声:“可不敢担宋大人这一声娘,您那娘可还在宋家关着,等着您去搭救呢!” 宋重锦一听这话音,就知道这事是真棘手了。 自从他跟永珠在一起后,张婆子对他比对亲儿子还好强些。 他也是真心将张婆子当亲娘待的,咋一听这话,只觉得又惶恐又急。 一下子就跪在了张婆子面前:“娘这话,重锦可担不起!在重锦心中,您就是我亲娘!若是重锦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娘只管骂我打我就是,可千万别将气憋在心上。” 张婆子气乐了:“将我当亲娘?这话骗三岁孩子呢?我是你亲娘,那宋花又是怎么回事?这样的毒妇,你还要救回来,你既然这么舍不得你那养娘,你跟着她过去!” “我的闺女我心疼!反正你们还没圆房!趁早的散伙,我们王家不妨碍你去孝顺宋花,你也别妨碍我闺女找下家!” 宋重锦立刻醒悟到问题的症结在哪里,忙解释道:“娘,您误会了!我怎么会将宋花接回来?” 张婆子听了这话,狐疑的看着宋重锦:“那你让永珠去见她,要她装疯保命,不是救她是为啥?” 宋重锦这才膝行至张婆子面前,小声解释起来。 以他现在的份,就算他不开口,只怕里正他们也不敢真的对宋花出手。 可他若真是一点都不说话,或者不做出点样子来,将来也是一个把柄。 所以,与其让别人掌控宋花,还不如他出手,让宋花装疯,大家对一个疯子不会有太多的兴趣。 他已经吩咐石头去附近县城寻摸适合的院子,到时候偷偷将宋花给神不知鬼不觉的送过去,再雇上几个人守着,让她一辈子都出不了院子。 至于里正那边,还有宋家那边,虽然对宋花是不是疯了,还半信半疑,可他们也宁愿宋花是疯了的。 不然,这闹出去,也是一村丑闻。 至于其他的,宋家那五口人,明天就直接下葬。 宋家活下来的那七八口人里,大些的也跟宋重锦年纪仿佛,还有比他大上几岁的。 不过是宋家人穷,娶不起媳妇,还都是光棍。 可他们这样的年纪,已经能撑起一个家了。 宋家的那两个儿媳妇,宋家不会许她们再回娘家,从即起,恐怕也要被软在七里墩。 不过她们娘家也都远,本来就是多少年都不来往一回的,倒也不妨事。 那几个小的,由宋家族长出面,先恐吓一番,若是闹事,就将他们一家子出族,全部赶出村去。 以宋家那几个小辈的胆量,本就是外头怂,只会家里横的,只怕就能吓得什么都答应了。 再给上一点银子,许诺给他们娶上媳妇,恐怕他们就什么都不记得,只顾着高兴了。 至于村里这边,宋重锦也说了,大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他已经心里有了章程,给全村人都想了个增加收入的法子,只是见效慢些,要等上四五年,不过一旦四五年后,起码能保证二十年里,每年都会有一笔收入。 开始听说要等四五年,里正和其他几个族长,还觉得太慢了些。 可一听说,五年后,就能保证二十年的收入,顿时眼睛都亮了。 立刻满口子的答应不迭。 这件事,这就算是解决了。 张婆子听到了后头,终于脸色和缓了些。 不过还是忍不住:“你们去哪里找这样的好事去?只需要等上四五年,就能保证二十年收入不断?” 宋重锦此刻还没把握,只含糊道:“此事还差些火候,要等上几,等定了再告诉娘。” 一面又道:“娘!您信我!我当既然跟宋花已经恩断义绝,就断然不会再念那可笑的分!在我心中,唯有永珠和您,是我唯二的亲人!这个世上,若是您和永珠都不要我了,我孤单单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说到最后,一贯冷清的双眸,忍不住都红了,似乎又觉得有几分难为,宋重锦低下头去。 张婆子本来听了解释,气就消得差不多了,又见宋重锦似乎眼圈都红了,一时倒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拼命的给王永珠使眼色:“你男人都快哭了,你快劝劝?” 王永珠难得看到张婆子这等手足无措的样子,忍不住想笑,只做无辜的看着张婆子,装看不懂她的眼色。 张婆子眼睛都快眨抽筋了,见自家闺女还装呆,气得一把拉起宋重锦,将他推给王永珠:“都给我出去!一天到晚就知道气我这个老婆子,走走走——” 将人给轰了出来。 两人出得门来,就看到院子里站了半院子人,都眼巴巴的看着。 见他们出来,才一个个长出了一口气。 宋小寅他们跟着宋重锦才回来,只听到最后一句,就魂飞魄散。 亲娘啊!这可是主人家的后院隐秘之事!这是自家主子世子爷被丈母娘嫌弃,要亲自给世子夫人找二嫁目标了? 一个个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出。 就眼睁睁的看着宋重锦进去,然后说话的声音小了,大家也都十分避嫌的躲得远远的。 要知道,这种主人家的家事,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啊! 此刻见宋重锦和王永珠手拉着手的出来,这提着的心一个个才放回肚子里。 宋重锦有些尴尬,虽然他脸黑,加上天色晚了,看不出来。 总归有点不自在,咳嗽了一声:“行了,都散了吧!” 一声令下,院子里的人如蒙大赦,一个个都低着头,溜回自己的屋里去了。 院子里顿时空了。 王永珠忍不住噗哧一声乐了。 宋重锦咬牙,将王永珠给拖回院子里,按在怀里惩罚了一番。 好半天,两人才相互靠着,王永珠将去见宋花所见说了,最后道:“她说她没几年活头了,我也不知道她这话是真是假,但是你安排人看着她的时候,得谨慎些。她如今说疯也没彻底的疯,有时候我看还冷静的可怕——” 宋重锦安慰的亲亲王永珠的头发:“今天为难你了!是不是吓到你了?这事我交给别人不放心,唯有你!倒是辛苦你了!宋花的事,你就别管了,我来安排就行!你以后也不用为她担心,总归不会再让她出来祸害就是了!” 王永珠在他怀中没看到,提到宋花,宋重锦眼中流露出得光芒冷漠无得可怕。 第一千三百六十一章 京城来的大家公子 果然,事如同宋重锦说的那样。 第二,里正和宋家族长出面,一番软硬兼施,宋家那几个年轻一辈的,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很快就松了口。 宋家死去的五口人,也被悄没声的就拖到宋家祖坟,草草的埋了了事。 宋家活着的那些人,都没一个去坟头哭两声道。 宋家两个儿媳妇在宋家本来就不怎么受重视,宋铁蛋最是重男轻女,又最自私不过。 家里但凡有什么好吃的,好东西,他是要第一个享受得。 他下面才轮得到宋家两兄弟和宋老娘。 宋家两兄弟也不是心疼媳妇的那种男人,跟他们的爹一样,好吃的先紧着自己吃,从来不会惦记媳妇和孩子的那种。 更不用说宋叶了,人人都嫌弃她。 到最后,也就是宋家本家亲戚将人埋了,烧了两刀纸,算是了事。 至于银子,宋家人下葬后,宋家族长和里正就送了四十两银子去了。 以宋家这般田地,四十两银子那是巨款,人人都喜形于色,哪里还记得那五条人命。 一时都为这四十两银子快打破头了。 最后闹得,在里正和宋家族长的见证下,大房和二房分了家。 一房分了二十两银子,宋家的院子也一分为二,宋家剩下的那点子东西,都被分了个精光。 留下一个宋花,因为她疯了,一时也没去处,要继续留在宋家关着。 两房一听,谁敢要? 纷纷表示,他们反正是不敢将宋花留在家里的,要将宋花给赶出去。 让村里给寻个没人的屋子关起来,免得害人。 里正和宋家族长,只得在村里找了个没人住的破屋子,勉强也能遮风避雨。 将宋花反锁在屋里,每让人给送点吃的和水过去,不让她饿死也就是了。 过了半月,送吃食的人发现,送去的吃的喝的,都没人动,都馊了。 顿时吓了一跳,再听屋里也没动静,还以为人死了呢。 吓得忙找里正来看,打开那屋子的门,才发现,这破屋子后头的墙一场雨后塌了半边。 想来那宋花是趁着这个机会跑了。 这周围都是山,发现的时候也多迟了,去哪里找人去? 满村里搜寻了一番,也没发现宋花的踪迹,大家感叹了几,也就丢在脑后了。 ※※※ 百里之外的一个小镇上,偏僻处的一处小院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易了主,没几,悄然没声的住下一家子,据说是寡母带着一个哑巴儿子。 那寡母据说子不太好,病歪歪的,从进了院子,就没出来过,每天院子里都往外飘着药味。 那哑巴儿子也很少出门,只关着门在家里伺候他娘,偶尔出来也只是买药。 别人问什么,他都摇头,又不会说话。 没多久,镇上的人就对他们这一家子失去了兴趣。 加上他们深居简出,存在感实在太低,渐渐的也就没人再提起他们了。 ※※※ 七里墩这边的人也都忘了这事。 主要是,因为七里墩又出了一件大事了。 宋家来了一位贵客。 有多贵?听说是从京城来的大家公子! 坐的那个马车,七里墩人就没见过。 那木头都飘着香气,缠着绫罗绸缎,雕刻的花鸟纹样都没见过。 更不用说那位京城来的公子,长得比村里最漂亮的姑娘还要标志。 从马车上走下来的那一瞬间,全村人都看傻了眼。 更有些大小伙子,眼睛直了,一口气屏住了,半天不敢呼吸,差点没把自己给憋死过去。 那些自认为见多识广的老人们,也都看愣住了。 一村子的人,就那么鸦雀无声的看着那大家公子进了宋重锦的院子。 好半,才跟炸开了锅一般。 “额滴个乖乖,这后生长得可真俊!比女人还标志些!” “可不是,我活了这大半辈子了,也没见过比他还俊的后生,比那画上的都好看!” “这京城的水土也忒养人了,将后生养得比闺女还好看。那京城的闺女得有多好看啊?” …… 更多的是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一个个魂都没了。 她们哪里见过这般斯文俊秀,比神仙还好看的公子?一个个一颗芳心都飞到那京城公子上去了。 魂不守舍的回家后,饭也不做了,花也不绣了,痴痴得就坐在窗户边发呆,一会子笑一会子哭的。 吓得家人还以为她们中邪了! 这一天,七里墩的人谈论的都是这为京城来的公子,什么宋家,什么宋花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位京城来的美貌惊人的公子自然是历九少。 这一路他深居简出,基本呆在船上和马车里不出来,倒是很久没有看到过这样惊艳的眼神了。 一时倒有些怀念起来。 因此下马车后,还特意站在马车前,整理了一下衣服,享受起这万众瞩目的感觉来。 还是旺财看不下去了,小声提醒道:“公子,您这一路舟车劳顿,黑眼圈也出来了,下巴上还有一颗痘——” 历九少一听,立刻咳嗽一声,抬脚就往院子里迈。 一进院子,见宋重锦和王永珠还没出来,就拉着旺财小声的问:“黑眼圈很明显吗?是不是看起来很憔悴?有没有你公子平里分的模样……” 旺财一言难尽的看着自家公子,捂着嘴拼命的给他使眼色。 历九少没听到旺财的回答,有点恼了:“问你话呢——” 扭头就对上了宋重锦和王永珠含笑的眼神,顿时愣在了那里。 不过他马上回过神来,装作无事一般,咳嗽了一下,整理了一下衣裳,又恢复成历九少往的傲气的模样。 冲着宋重锦和王永珠拱拱手:“好久不见!” 王永珠看着历九少,脑子里就回想起以前时空的那段旋律:我就是这条街,这条街最靓滴仔—— 挥之不去。 忍不住笑着道:“好久不见,历九少还是风华绝代,更甚当初!” 历九少听了这话,忍不住嘴角往上翘了翘,又努力压制住了,勉强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得意。 宋重锦看着就气不打一处来。 尤其是前两,丈母娘说的那话,还记忆犹新呢。 再见到历九少,那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要不是还等着历九少做冤大头,恨不得现在就将他给赶出去。 第一千三百六十二章 只认你 因此十分勉强的抬抬嘴角,“历九少今光临,蓬荜生辉,里面请——” 历九少只听得王永珠夸他风华绝代,更甚当初,就将那点子因黑眼圈,下巴痘痘有损美貌的担心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上前一步,跟王永珠寒暄:“多不见,夫人也还如同京城一般出色。夫人近来可好?” 宋重锦在旁边咬牙切齿,就知道这家伙不安好心。 因此故作不经意的上前,插入到俩人中间,将两人隔开了。 才皮笑不笑的道:“不知道历九少今到我们这穷乡僻壤里来,可有什么指教?” 历九少脸上的笑容一僵,看了看宋重锦,咬咬牙,略微退后了一步,假笑道:“这不是云雾茶名声越来越响,供不应求。我自然要关心一二——” 听了这话,宋重锦和王永珠都神色一动,交换了一个眼神。 要知道,前些天吴掌柜找上门来,说的可是云雾茶这边,是和吉祥染坊一般,被历家其他人给接手了。 可今天历九少的意思,是云雾茶还归他管? 两人心中疑惑,正事要紧,宋重锦也压制住了心底的那点子醋意。 将人请到了书房,送上茶水点心,将其他人都打发了出去。 三人才坐下来。 王永珠先将吴掌柜先前说的话,转述了一遍。 历九少听得脸色都变了,要不是还有最后一丝矜持,估计都要气得骂人了。 灌了一杯茶,才压制住了火气,冷笑道:“我家那几个兄长,别的不行,趁火打劫最是厉害不过。” 说完这句后,忍不住流露出一点怨恨之色来,不过很快就收敛住了,苦笑道:“可我家老爷子,却最注重嫡庶!庶出的再厉害再能干,那也只配给嫡出子弟做马前卒。” “实不瞒二位,我如今已经被历家逐出家门。从此以后,我就是历长楠,而不是历家九少了!” 王永珠一笑,端起茶杯来,冲着历九少示意:“那又有何关系?不论你是历九少也好,历长楠也罢!我们只认定你这个人做朋友就够了!” 宋重锦就算再不满历长楠,那是私心,此刻听了历长楠这话,想起自己的世,忍不住感同受,也举起了茶杯示意。 历长楠喉结滚动,有话要说,又吞了回去。 只举起茶杯,冲着两人点头:“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蒙两位不弃,从今而后,咱们就是肝胆相照的朋友!” 话说开了,历长楠也没什么隐瞒的。 将历家发生的大变动,除了一些家族,别的也都一并说了。 原来,他因为,搭上了德妃的线,不说让他几个兄弟眼红,就连历家家主也颇为心动。 要知道,这些年来,历家跟皇家的关系渐行渐远,虽然外人看着还是皇商,赫赫扬扬,可历家家主心里清楚。 内务府中,各种重要的物品采购,他们历家所占的比重越来越少。 若不是靠着王永珠这边的新鲜颜色染布,加上那云雾茶,让他们又重新有了那么一点点转机,恐怕再这么几年下去,历家能领的一些采购,都是些无足轻重的东西了。 虽然那染布得了德妃亲眼,历家本来是打算借着这个机会,跟德妃搭上关系的。 可德妃却是个极为不好接近的,宁愿千里迢迢的派人给王永珠送赏赐,也不愿意跟历家扯上关系。 要知道,这后宫德妃虽然不是皇后,却代掌凤印,后宫之事八成由她做主。 历家虽然心有不甘,可也不敢造次。 接着云雾茶一番cāo)作后,入了皇帝的眼,又成了贡茶,本来也是一个好机会。 偏偏据说德妃不这云雾茶,她的宫中不备这茶,皇帝喝天下的好茶多了去了,宠德妃,见她不甚喜欢,也慢慢的就不怎么喝云雾了。 上行下效,后宫嫔妃们,皇帝不喝,德妃不,也就随大流的基本不喝云雾茶。 毕竟这天下名茶好茶无数,云雾茶也不过是后起之秀,喝不喝得没什么妨碍。 这么着,历家打算靠着茶叶拉近关系的打算又落空了。 偏偏历长楠自己掏私房和王永珠还有杜太医弄的那胭脂水粉铺子,,却极为得德妃的喜,尤其是还诺这生意有她一份子。 几次宴会上,都称赞这的脂粉好云云。 甚至还说出,唯有历家九少这般风采,做出来的脂粉,才不是那等庸脂俗粉的话来。 一时历九少的名声响彻京城。 的生意是越来越好,历家其他几位兄弟,看历九少却越来越不善了。 也不知道是谁在历家家主耳边吹风,说历九少这是早就别有异心了。 明知道历家如今的处境,知道这能得德妃的喜欢,为什么不将生意交给历家来做,而是要自己在外头,私下跟人一起做这门生意? 这是不将历家的将来和生死放在心上。 又说是历九少,这两年了,仗着在青州府做出了几件大事,就已经得意忘形。 弄不好他就是故意这般,要仗着德妃的势,bi)家主让位于他云云。 恰逢历家家主大病了一场,也不知道是不是自觉年岁已高,力不从心,而下头的儿子们一个个长大成人了,虎视眈眈他的位置。 居然就真信了。 先是将历九少所有的权利都收回,然后派嫡出的儿子去接手了青州府的事宜,包括吉祥染坊和云雾茶的生意。 然后bi)着历九少将的生意,归入到历家生意中来,这也就罢了,还要求他将王永珠和杜太医手中的股份都给买回来,然后尽数交予历家。 历长楠哪里会同意?先不说这生意中,他虽然占据一股,可却是最不重要的一环。 没有了他,这,有德妃,有杜太医,有王永珠,都能继续开下去。 如今这生意蒸蒸上,平白无故的,人家凭什么要卖给你? 他就算再长得美,可也没敢想这么美的事! 更不用说,他的一番心血,王永珠是看在跟他朋友一场的份上,才拉他合伙做生意,他若是退出了,如何对得起朋友? 再者,他也有自己的野心和打算,不管是为了什么,他都不能同意。 因为他的拒绝,更加让历家家主相信了其他人的挑拨。 最后父子大闹一场,直言要将历长楠赶出历家,让他自生自灭去。 父子之到此断绝。 历长楠既然已经死了心,也没含糊,跟历家家主一番理论,最后终是将云雾茶的生意给要到了手。 一并还有青州府几家生意不好的铺子,算作添头,一起给了他,将他给分出了历家。 这其中涉及了多少私,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说完这些,历长楠苦笑:“如今,我也就剩下和云雾茶这两桩生意了,其他的一些生意,我经过青州的时候,就已经将铺子给关闭了。如今我手头虽然还有些银钱,却也有限了!” 第一千三百六十三章 多考虑几日 王永珠却笑眯眯的喝了一口茶,用大灰狼哄小白兔的语气冲着历长楠:“正好,我如今正有一桩大生意,找别人合作我不放心,正琢磨是不是找你。先前听说云雾茶的生意被转交给别人,我还发愁呢。“ “如今云雾茶在你手里,咱们正好合作!一回生二回熟,咱们都合作过好几次了,也不说那些废话。“ “这笔生意,若是做起来了,将来历家必定后悔将你逐出历家,说不得你以后就是另外一个历家也说不定!只是其中风险大,耗时长,说不得就血本无归了——” 王永珠越是这么说,历长楠的眼神却越亮。 要知道,这所谓的富贵险中求。 生意利润越大,能大到成为另外一个历家的生意,自然不可能是那种平顺的。 历长楠看着相貌昳丽,富贵公子的出生,可骨子里却天生一股冒险岛精神。 只听王永珠这么说,忍不住就血上涌。 不过好歹他还有理智,谨慎的道:“是什么生意?说来咱们一起参详一二?” 王永珠也不瞒着他,将到了赤城后,借助地势之便,开通这几十年来第一次草原商道的打算和盘托出。 历长楠先听了个头,看着王永珠的表,只有一句话:你莫非是失了智? 这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要知道,本朝自建国初,太祖皇位还没坐稳,草原就试图趁火打劫。 被暴脾气的太祖,御驾亲征,一直将草原打服称臣。 倒也双方友好和平了数十年。 到先帝在位的时候,草原那边虽然不太服气了,倒是也还算收敛。 每隔几年也会有使节前来拜见。 不知道怎么的,先帝驾崩之前,草原那边大乱,最大的那支部落突然率兵攻打了最大的石陵关。 当时石陵关措手不及,溃败得一塌糊涂,一直退败了几十里后的第二道防线雁秋关,才缓过神来,又收缩部队,死守关卡不出。 几乎战亡了上万人,才稳住了颓势。 举国皆惊!无人知道草原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们突然撕毁了两国的和平协议,突然出兵。 还好本朝至先帝,都重军事,边关守将稳住颓势后,战势就陷入了胶着状态。 虽然未能收复石陵关,可也未再失一城。 一直到当今即位,稳定后,才又派遣了宋弘为将,接替边关守将。 宋弘在边关约十年,终于大败草原部落,夺回了石陵关,又将战线往草原推进了数十里。 后因为南部又发生动乱,宋弘被派去平叛,留下的守将,冲锋不成,守城倒是一流。 牢牢守住了宋弘打下来的地盘,倒也没给草原什么机会。 两边如今也算是颇有默契,属于互相观望的阶段。 都互有顾忌牵扯,这些年来,边关倒也还算平静。 可因为两国没签和平协议,这自然也无商队敢往草原去,钱再是好东西,也要有名去享受不是? 可渐渐的听着王永珠的分析,还有宋重锦在一旁的补充,历长楠又开始有一点动摇了。 毕竟这前景十分美好,若真能打通商道,不说别的,草原里的马匹,羊牛,各种皮子,还有草原独有的珍珠宝石,那都是源源不断的财富啊? 更不用说,若是真能做成,从草原取道西域,要节省那差不多一半的时间。 西域那边的香料,宝石,还有各色的作物、瓜果…… 历长楠想想就心动神驰。 王永珠和宋重锦看历长楠的神色,就知道他动心了。 又慢慢的说起计划来,这么大的事,自然不是平白嘴说说的。 宋重锦这些子闷在书房里,大部分时间,就是在慢慢的计划。 此刻将那列出来的计划给拿了出来,厚厚的一沓。 历长楠接过来,一边听,一边翻看,不明白的还问上两句。 宋重锦和王永珠两人轮番的解释。 一直到天黑,茶水都续了好几轮了,历长楠才将计划看完,心中也有了谱。 只是他还有些犹豫,毕竟事关重大,他不能就这么轻率的下决定。 合上计划,历长楠沉吟了一下:“能否容我多考虑几。这么大的事,若是真决定要做,我全部的家都要投入到里面去,头几年还不见效益。我倒是罢了,可手底下到底还有几个心腹,他们跟着我,不求大富大贵,也不能血本无归不是?” 王永珠正色道:“这是自然。这事关重大,不能一时意气就定下来。那不仅是对你自己不负责,也是对我这个合作伙伴不负责!咱们是合作,心甘愿才是最好,切莫因为别的而勉强答应。” “再说了,这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你放宽心,在咱们这里住上几,也顺便去鹰子沟那边看看去。你放心,我不是那种你不跟我合作,就连朋友都没得做的人。不管这合作成不成,咱们依旧是朋友!” 历长楠这才放下心来,将那计划推给了宋重锦:“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正说着,张婆子那边派人来催了:“老太太说有什么天大的事,也吃了饭再说。一顿饭的功夫耽误不了大事!饿坏了子才是大事呢!” 宋重锦就势起,请历长楠去那边院子用餐。 张婆子也好久没见历长楠了,再见他,喜得忙招收示意他到边,拉着手好生看了一番,才依依不舍得放开了历长楠的手。 一面还让历长楠就坐在自己边,嘴里还道:“就坐在我边。我老婆子就喜欢看俊秀的后生,看着你,我能多吃几碗饭。” 历长楠十分顺从的就坐在了张婆子旁边,还十分乖巧的道:“我也好久没见过婶子了,甚是想念。婶子可比上次见,年轻多了——” 一时嘴巴如同含了蜜糖一般,哄得张婆子喜笑颜看,恨不得拿他当亲闺女一般了。 一会给他布菜,一会吩咐给他添汤。 因为张婆子怕自家几个儿子那都是粗人,万一吓外了这京城来的俊俏小伙,岂不是心疼的是她? 晚上只王永珠、宋重锦夫妇陪着,加上杜使君,也不过就六个人。 宋重锦本来压下去的火气,腾一下子又起来了,咬牙切齿的看着历长楠,示意他收敛着点。 第一千三百六十四章 心一下子就软了 历长楠什么人?历家那种地方出来的,又在生意场里混了几年,打交道的人多了。 一眼就看出来,这宋重锦是嫉恨自己得这位顾婶子的亲眼呢,可偏偏碍着人前,不好多说。 再转念一想,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这所谓的大生意,和王永珠合作是合作,可恐怕更多的也是宋重锦想要在赤城县做出一番大事来,而自己的这个生意,不过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虽然不确定自己要不要成为他计划里的一环,可想来宋重锦如今是不好得罪自己,只要自己不过分,都得忍气吞声的。 一路郁郁的历长楠,顿时有了主意。 不仅不收敛,还一口一个婶子,一口一个您就拿我当您亲儿子一般看待。 越发哄得张婆子,这要不是顾忌这历家孩子是个后生,若是个闺女,都要搂在怀里亲香亲香了。 一时就吩咐人,给历长楠准备房间,要铺上好的被褥,屋子要薰得香香的,生怕怠慢了。 宋重锦饭没吃上两口,气倒是气饱了。 他知道张婆子这是待客之道,也知道历长楠估计是故意气自己,可还是心里堵得慌。 忍不住看向王永珠。 王永珠十分专注的看着面前的一盘菜,似乎要看出花来。 开玩笑,一看就知道张婆子这是故意的,心里还憋着气呢。 虽然宋花的事是处理了,可张婆子心里还是有点疙瘩。 以前只觉得这女婿当了官,自家闺女就是官太太了,怎么想怎么美滋滋。 可事实上,真当了官,为了女婿这官声,不说闺女,就是他们一家,反倒更束手束脚起来。 她心里更多隐忧,若是次次都为了女婿,委屈了大家。 到了赤城,是不是要更委屈?是不是以后为了所谓的官声,再有类似的事,自家闺女是不是还得出面? 虽然说夫妻本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可她也不能惯着宋重锦,若是让他习惯了,一有事就委屈自家人,那她可不答应。 所以这几天,她是故意抻着宋重锦,也让他心里着急一下,别以为她这个老婆子,还有永珠对他好是天经地义的。 这人啊,尤其是男人,都是jiàn)皮子! 越是事事为他着想,什么都替他考虑了,把自己放在了最后,到最后,男人就习惯了什么都将你放在最后了。 得时不时的闹腾闹腾,给他们紧紧皮才好。 自家闺女做不出来这事,她这个当娘的来当恶人好了! 反正,委屈谁,都不能委屈她闺女! 张婆子的心思,王永珠自然看出来了几分。 她虽然和宋重锦目前感和睦,可她更知道,这个世界上,最无条件她疼她的,唯有张婆子这个亲娘。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好。 更何况,这次宋花的事件,虽然已经平息了。 可王永珠还是如鲠在喉,说不出的不舒服。 以她现代接受的教育,宋家五条人命就这么悄然没声了。 罪魁祸首宋花,虽然半疯了,可她手里沾了人命毋庸置疑。 她感上能理解宋花整个世界崩塌后,要拖着害她的人一起下地狱的做法。 可理智又再告诉她,这是不对的! 虽然任何时代都有这个时代该遵守的规则,但是她为了宋重锦,亲口去告诉宋花,要想活着,就装疯,总是有些过不去那个坎。 不是她矫,她知道,在这个时代,这是常态。 甚至理智上说,这个时代,宋重锦的处理已经算是十分合合理了。 他出钱补偿了宋家,又将宋花关了起来,不让她再有机会去害人。 就是现代社会,宋花这种精神因为受刺激而大变的冷静的疯子,也是被关进医院的下场。 只是,她还是没有她想象的心硬。 或者说,适应这个时代。 所以她沉默了。 一顿饭吃得杜使君胃疼。 一张桌子上,一边是谈笑风生,宛若一家。 一边是沉默以对,那脸黑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上刑呢。 扒拉了几口,杜使君就放下碗筷,说自己吃饱了,提前下了桌。 出得院子里来,摸摸自己的肚子,干脆跑到前头院子里。 金壶他们一家也正在吃饭,他们父子四个,吃得简单,不过就是稀饭配着馍馍咸菜。 见杜使君来了,倒是一愣,客气的招呼:“吃了没?要不再添一口?” 本是个客气话,也都知道,这杜使君可是京城来的,这乡下这等吃食,只怕是吃不惯。 没想到杜使君一点都不客气的坐到了金壶边,也抓过一个馍馍,夹了点咸菜,啃了起来。 金壶看他这样,忙给他打了一碗粥,小声的问:“怎么了?老姑家不是来客人了么?你咋没陪着?” 杜使君狠狠的咬一口馍馍:“你要是在那桌上,你也吃不下去的。” 金壶倒是诧异了,“那历家九少是少有的美男子,用你们城里的话咋说来着?长得美得让人看了就能多吃两碗饭!你咋看得连饭都不吃了?这是光看着就饱了,出来又饿了?” 杜使君张张嘴,又闭上,算了,不跟他们解释那桌上的刀光剑影了。 这王家大房,一房三个半傻,估计也听不明白。 后院里,一顿饭吃得是个有滋味。 等将历长楠给安顿好了,宋重锦和王永珠回到那边的小院里。 宋重锦一进院子,就将所有的人都屏退了。 只拉着王永珠进了屋,想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在屋里转了几圈。 才站定了,正色道:“永珠,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是不是上次宋花的事,让你不满了?” 王永珠没想到宋重锦居然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异常,还问了出来。 一时怔住了。 见她没说话,宋重锦急了,握着王永珠的手,轻微的颤抖着:“永珠,你当时说过,咱们俩之前,有什么话都要说出来,不互相瞒着对方!不要误会对方!你,你就告诉我,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王永珠感受到宋重锦的着急和害怕,心一下子就软了。 第一千三百六十五章 惊吓 反手握住了宋重锦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道:“我不是生你的气,我只是,有些不习惯!” 宋重锦深吸一口气,缓缓的道:“是不是还是宋家那五条人命的事情?你觉得我太淡漠绝情了?” 王永珠摇摇头:“宋家人打小就欺负你,奴役你,一家子都吸你的血,吃你的肉,贪得无厌。你不论是中举后,还是中进士后,都未曾挟私报复,就已经够大度了,如何能怪你淡漠绝情?” “那是因为我对宋春花——”宋重锦张口欲解释。 王永珠继续摇头:“不管怎么说,她将你抚养长大,虽然过得艰难,到底小时候,若不是她,你也不知道会被宋弘送到哪家去?如今又是什么境地?” “况且她如今半疯半清醒,而且也不知道还有几年活头。就算活着,对她来说也未必是好事!宋家那般对她,她报复回去,虽然手段激烈些。倒也是天道昭昭报应不爽。” “我,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就觉得很累!虽然有些矫情,可是五条人命,别人也就罢了,宋家那边为了那些银子,就能权当事情没发生过,拿着遮口的银子,转眼就能笑盈盈的让人给寻摸媳妇去了。” “还有里正,还有这村里的人,未必没有人猜出来真相,可一个个都三缄其口,都似乎一起忘记了一般。我知道,那个村里,哪家族,这样的才正常,俗话说的好,家丑不可外扬。” “一族是,一村亦是!宋家人一来性情凉薄,二来也是心知胳膊拗不过大腿,只得捏着鼻子认了,天下世情莫过如此。” “只是若是我们有一天,处在宋家人这样的位置,是不是也就只能这般任由宰割,默默忍受了?” 这才是让王永珠觉得胸口发闷的真正的原因。 虽然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本质就是强者为尊,在之前她也体会了一些。 只不过她运气不错,有系统帮助,有张婆子护着,再后来又有了宋重锦,遭遇到的那种压制,感受不深。 直到这宋家五条人命,给她好好上了一课,让她忍不住才真正的审视自己。 这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适应的良好,如今看来,其实她并没有适应,只是努力让自己觉得自己适应融入了这个时代而已。 让她放弃以前所有的坚持和三观,彻底变成这个时代的人,王永珠觉得自己做不到。 只是这是她最大的秘密,也是永远的秘密,不可能告诉宋重锦。 王永珠突然觉得有些悲哀,情绪也低落了下来。 宋重锦听了这话,只以为王永珠看着能干聪明,做事又果断,有时候看起来似乎不近人情。 而只有他才知道,永珠内心的柔软。 忍不住眼神柔和得可以滴出水来,一把将王永珠搂在怀里,小声的道:“你放心,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经历这样的时候的!除非我死了!不然谁都别想这样对你!” 王永珠知道宋重锦误会了,不过她也只能将错就错。 点点头,靠着宋重锦不说话了。 两人依偎了一会,宋重锦才又再度开口,带着一点点的委屈:“永珠,娘都冷了我好几天了,还没消气不成?” 王永珠扭头看着宋重锦那委屈的样子,忍不住抿嘴笑了:“那我不管,你自己去找娘去!我要是替你说话,只怕娘更要恼你了!原本打算冷你三天的,能冷你一个月。你自己想法子去哄哄娘就好了!” 宋重锦挠挠头,冥思苦想了半宿,第二天一大早又找姚大到一边嘀嘀咕咕了一会子,去书房里鼓捣了半日。 天一亮,就跑过来这边院子里,守在张婆子门外。 等张婆子醒了,才一开门,就看到宋重锦眼巴巴的站在门口,差点没吓得手里的脸盆砸在他脸上。 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你这一大早的守在我门口像什么样子?好歹也是官身了,到底也要注意些!有什么事情不能吃了饭说?” 宋重锦殷勤的接过张婆子手里的脸盆,“娘,我来,我来!” 一面说着,一面亲自去打了温水来。 这一路,唬得见到他这般模样的人,都几乎魔怔了。 谷雨和立夏两个丫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掐了一把,都不知道喊疼了。 丁婆子已经只能机械的往灶膛里添柴火了,直到将灶膛都填满了,浓烟滚滚的才把自己给呛醒。 吴婆子手里的一盆热水全扣在了自己身上,还浑然不觉。 杜使君只在窗户里看了一眼,当场就从炕上栽了下来,摸着自己额头的包,还不敢吭声。 宋重锦还跟没事人一般,将温水放在了门口:“娘,给您把水打好了——” 张婆子也惊到了,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那盆水,简直跟看一头凶兽一般。 王永珠一早醒来,就发现宋重锦已经早就起来了,昨晚他辗转反侧半夜没睡,今儿一早又这么早就起来了,莫非想到如何给张婆子赔不是了? 王永珠也忍不住好奇心大起,随便的洗漱了一二,就往这边院子里来了。 刚过了院子门,就看到宋重锦一脸郑重地端着洗脸水走到张婆子面前,惊得一院子的人的眼珠子都快掉了。 她自己的眼珠子也觉得不够用了! 宋重锦这是要干啥?要知道,这个时代,就算是乡下汉子,要说孝敬爹娘,也不过是不缺爹娘吃穿就很是不错了。 那些大孝子们,除了能写进书里的,尤其是仕子们,那所谓的孝,大多也就是嘴上说说,能在爹娘生病的时候,亲自尝尝汤药,就是孝顺了。 基本都是借着所谓的男主外女主内的借口,将孝顺爹娘的事情,交给自己的妻子。 不然怎么说,女儿家嫁了人,好日子就到头了呢? 这亲儿子都这样,更没听说过,哪家女婿这般亲自给丈母娘端洗脸水的。 传出去,只怕要被传为奇闻的好吗? 不然以张婆子这般见识,不也被惊吓到了么? 到底张婆子这活见久了,第一个先反应过来,知道这事越少人看到越好,忙劈手接过脸盆:“行了,你的孝心娘知道了。很不用你做这些,家里这么多人是干什么的?你若是闲着,在院子里转上两圈——” 说着,转身进了屋,脚一勾,将门给关上了。 第一千三百六十六章 呸!心机黑面男! 宋重锦却看起来自在多了,看到王永珠了,还凑上前,略带几分自得的道:“果然,我平日里还是孝敬娘不够,这才只替娘端了一盆水,娘今天就跟我说了两句话呢!这好几天娘可一句话都没跟我说过!我以后还得多孝顺娘才是!” 王永珠很想说,为了我们的生命,还有你丈母娘的老命在,这样的孝顺还是免了吧。 看宋重锦一脸兴兴头的样子,到底忍住了,闭闭眼,算了,随他去吧! 反正这一院子的人,谅也没人敢说出去。 果然王永珠眼风所到之处,一个个都忙低下头去,装自己不存在。 那边张婆子已经利落的收拾好了自己,才又将门打开,瞪一眼王永珠,又冲着宋重锦道:“你进来——” 宋重锦老老实实的进了屋。 一进屋,张婆子一鸡毛掸子就挥了过来:“你是不是脑子不清白了?你知不知道自己是谁?你现在是县太爷了!是官了!不说让你有多大的官威,也没有让你一大早给人端洗脸水吧?” “你这是怕人家知道了不笑你是吧?你还要不要名声的?以往看着脑子清清楚楚的,怎么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来?” “我看你这是当了官,就发飘了是不是?真以为背后没人说你?气死老娘了!老娘将闺女嫁给你,是图你给老娘端洗脸水的?你再这么倒三不着两的,老娘先打了再说!打醒了就去赤城,打不醒,还这般糊涂,打死算了,免得去了也回不来!” 宋重锦开始一鸡毛掸子上身,条件反射的正要躲,突然才意识到,这是丈母娘打的啊! 是他渴望已久的,来自母亲的爱的抽打! 顿时也不躲了,还美滋滋的换了个角度,让张婆子抽得更顺手些,嘴角也微微翘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领奖,不是挨打呢。 张婆子也是气上了头,这自己生的几个儿子,一个比一个蠢也就算了。 好不容闺女嫁了个脑筋清楚的,可怎么也突然干这样的蠢事了? 她都要怀疑是不是这王家的风水不对了!以前也没见宋重锦有这样的毛病啊? 再看,坏了! 这女婿莫不是被打坏脑子了吧?是说怎么越抽越顺手呢,感情是宋重锦弯下腰,特意将背送到面前给她抽呢。 定睛一看女婿,被抽还笑得嘴角都翘起来了,莫不是傻了? 忍不住手里的鸡毛掸子就停了下来。 宋重锦还有几分意犹未尽:“娘,你若生气,就多抽我几下,我身子好,抗抽!” 张婆子很想说,你也体谅体谅老娘,如今老了,经不起吓好吗? 抽动了半天嘴角,才道:“你突然来这么一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可能来,该不会是自家闺女昨儿个将女婿给教训狠了,所以今儿个女婿来赔罪了? 哎呦,自家那闺女,手劲那可没个数,不会真将女婿给打出个好歹来吧? 到底她如今还没换女婿的打算,吓得忙丢了手里的鸡毛掸子,拉着宋重锦的手就查看起来:“没打坏吧?哪里不舒服?” 看着张婆子这般关系自己,宋重锦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后退一步,恭恭敬敬的给张婆子跪下,磕了三个头,郑重的道:“娘,我没事!我很高兴,娘今儿个没拿我当外人!俗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可我去想娘当我这个女婿为亲子。” “娘以前待我好,可却不能如待几位舅兄一般,该打就打,该骂就骂。今日,娘这般生气,可见是真拿我当了亲儿子一般!” “娘,您放心!我以后既是您亲儿子,亦是您亲女婿!会一直和永珠孝顺您老人家!还请娘以后也如今日一般,有什么不高兴的,该打就打,该训就训!” 张婆子听到这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早说啊,知道你喜欢这个,我一天能三顿不落的揍你骂你! “我打小就羡慕别人家的孩子,亲娘打归打,骂归骂,可打骂之后,该心疼心疼。而我,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说到这里,宋重锦垂下眼睛,流露出一丝脆弱来。 张婆子的心,立刻就软了。 说来,宋重锦这孩子也确实命苦,罢了罢了。 自己的女婿,自己疼吧! 当下咳嗽了一声,别扭的道:“行了,还跪着干啥?起来吧!知道你的孝心了!只是以后这端洗脸水之类的事情还是别做了,你娘我还想多活几年呢!你好好的做官,待永珠就是孝顺我了!” 一面拉着宋重锦起来,一面又去里屋翻出药膏子来塞到宋重锦的手里:“拿去,一会让永珠给你涂上,也不知道抽破皮了没?” “你是不是傻啊?你那几个舅兄被我抽,都是抱着脑袋吱哇乱叫,跑得比兔子还快的?你倒是老实,还往上凑!” 说完又心疼,一边打开门,让王永珠进来给宋重锦涂药。 一边就脚不沾地的往灶屋去了,嘴里还念叨着,要给宋重锦熬上一碗补气血的汤去。 王永珠看着宋重锦翘起的嘴角,忍不住叹口气,上前一步:“脱衣服,涂药——” 等到历九少睡了一觉起来,就变天了。 昨日还对他嘘寒问暖,恨不得当亲儿子一般的婶子,今儿个眼里就全是宋重锦这个女婿了。 一会子给他布菜,一会子叮嘱他喝汤,那简直是一脸慈爱啊,要不是实在宋重锦年纪大了些,估计都恨不得上手喂了。 这也就算了。 最可气的是宋重锦,得扳回一城就偷着乐吧,还故意的三番两次的挑衅的看着自己。 这要不是在王家,历长楠恨不得手里的一碗粥就全泼到他脸上去。 也不看看,自己那一张黑脸,也好意思装柔弱? 呸!心机黑面男! 一直的旁观者,杜使君觉得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一个正气凛然、一个美名远播,今天全在他面前跌下神坛了。 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杜使君只得默默地扒饭,当自己不存在。 好在宋重锦和历长楠都是有分寸的人,也不过就是眼神交锋几次。 饭后,倒是又移坐到书房里。 宋重锦一放松,往后一靠,碰到伤口,忍不住神色扭曲了一下。 历长楠本就一直关注着他,看他这样,也就顺口道:“怎么?婶子的好意承受不住,吃撑了?” 宋重锦淡淡的一笑,十分轻描淡写的道:“不是,是娘早上拿鸡毛掸子抽得——” 历长楠嘴角的笑容逐渐僵硬起来,看了看宋重锦,脑子里忍不住升腾起一个念头来,莫非宋重锦能娶王永珠,成为王家女婿,是因为他抗揍? 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这身板,跟宋重锦比起来,似乎,似乎柔弱了一些?肯定不如宋重锦耐揍吧? 呸呸呸!历长楠飞快的将自己脑子的念头给甩了出去。 努力正了正心神,“我昨天忘记了,这次来,子楷兄让我带了一封家书——”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厚厚的信来。 第一千三百六十七章 出族!除名! 王永珠也一直还记挂着京城那边,尤其是杨宗保,如今到底在顾家怎么样? 顾家那边如何处理杨宗保和顾家老三的情况? 见到那封厚厚的家信,忙道了谢,接过信,冲两人点点头:“你们聊,我跟娘念信去,她也记挂着京城里的外祖母和大舅舅、大舅母他们呢。” 说着,拿着信就往张婆子这边来了。 一听说京城的信,张婆子忙坐好,眼巴巴的看着王永珠。 王永珠拆开信封,一张一张的开始念给张婆子听。 原来,现在杨宗保已经改名为顾长却,入了顾家的族谱,正式记入了顾老爷子和顾老夫人名下,为幺子。 至于顾长印,依着顾长卿的想法,直接要将他出族,本就不是顾家血脉。 却鸠占鹊巢,享受了顾家这么多年的好处,若是还让他挂着顾家血脉的名头,继续享受顾家的好处,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如何对得起因此在外受苦了半辈子的弟弟和妹妹? 顾长印一家听了,顿时急了,撒泼打滚的不同意。 只说他就是顾家血脉,这可是当初都验过亲的,怎么突然间说不是就不是了? 还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这么一个乡下的穷酸鬼来,就想替代他? 如何对得起死去的顾老爷子? 一面就嚎哭着,要去祠堂哭老爷子和老太爷去,让他们给自己做主! 又说是顾长卿嫌弃他们三房,居然如此处心积虑!想赶他们出顾家就明说,何必泼这样的脏水?他们怎么就不是顾老爷子的血脉了? 金氏也顾不得形象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说大房欺人太甚,这是欺负他们三房没人护着,才敢这样对他们! 一面又咒骂,说顾长卿这般狠毒,也不怕将来遭报应云云。 顾长卿也光棍,直接从太医院将杜仲景给请来,当场当着全族的人,重新滴血验亲。 众目睽睽之下,果然顾长卿和改名顾长却的杨宗保,还有顾老夫人的血很快就融为一体。 而顾长印的血却和顾长卿、顾老夫人的血泾渭分明。 这一下,就是顾长印也傻了。 他倒是想指责顾长卿收买了杜仲景作假,可以向,杜仲景是什么人?太医院院正,能将他请来,肯定是经过皇帝的同意的。 人家能作假? 莫非他真不是顾家的血脉?顾长印自己都有些怀疑起来,毕竟和出色的大哥和二哥相比,他太平凡普通了,甚至是愚钝了。 倒是金氏还不肯放弃,要知道,这些年背靠着顾家,她享受到的那些尊荣,已经习惯了。 若是被逐出顾家,那地位可是一落千丈,说不得娘家都容不得她们。 这让她如何甘心? 因此只喊不服,说验血说不定有错,还有胎记呢!脚底板的那颗痣呢? 顾长卿本来就做好了撕破脸的打算,直接就吩咐,当着大家的面,顾长印和顾长却都脱去了鞋袜,将脚底板示于众人看。 两人脚底板的痣大约位置相同,只是顾长却的清晰,而顾长印的确已经模糊了。 顾家族人一看,心里都有了定论。 顾长印看大家的眼神,看向自己越来越不善,顿时急得抱起脚丫子,自己低头看去,也发现那痣居然模糊了许多,顿时也傻了。 这谁会没事去看自己的脚底板啊不是?他依稀记得,当初验看的时候可是清晰明白的一颗黑痣啊,怎么还能褪色的?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的痣怎么褪色了?” 一旁的杜仲景倒是饶有兴致的上前,盯着那顾长印的脚底板看了一会,又掏出一根银针来,示意人上去将顾长印按住,一针扎下去。 嗷一声,顾长印就惨叫出声了。 那边杜仲景捻动了几下银针,抽了出来,看了看,又让端来一碗清水,往里面丢了一颗不知道什么药丸,入水即化,无色无味。 再将银针放到里面搅动了一下,就看到从银针上,缓缓拖出一条淡黑色的水迹来。 杜仲景点点头:“这是一种染料,扎入体内,能在外皮上显出颜色来。经久不易褪色,这一位脚上这种染料入体几十年了,这才显得淡了些,再过些年,就会褪得差不多,只留下一点点痕迹。” 这下顾家所有的人就没有不明白的。 顾长印一家三口,面色惨白,再无狡辩之词。 顾家族长本来还想着,若是这顾长印是当年顾家大老爷子的骨血,大不了将他分宗出去,好歹留一条生路,毕竟都是顾家血脉不是。 可如今一看,这顾长印压根就不是顾家血脉,哪里还容得下他? 当即就同意了,当着全宗族的面宣布,将顾长印一家给逐出顾家,还将他的名字,还有金氏和顾子栋的名字一起给从族谱上抹了。 不允许他们再姓顾不说,当年分给他们三房的财产,自然都要尽数收回。 顾长印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家子被出族,无边的恐惧顿时笼罩了他,再听说财产都要一并收回,连姓氏都要收回,哪里还承受的住,眼睛一翻,晕死过去。 金氏一听急了,若是财产被收回了,又被赶出顾家,以后怎么过日子? 只争辩说三房的东西,都是当年顾家大老爷子留给他们的,和顾家大房二房都没关系,凭什么收回? 莫非大房和二房就是为了贪图他们三房的东西?才设下这局来? 顾长卿听了,当场冷哼一声道:“你放心,当初顾家大老爷子留给你们的东西,我们大房和二房也无福消受!其他的也就罢了。只是这些其中,属于顾家家传之物的,还有顾家祖传的田地庄子之类的,这些断断不会留在你们这外人血脉手中!” 顾家其他族人虽然还有些不甘愿,要知道,当初顾家那位大老爷子可是当成顾家继承人培养的,手里的私房能少了去? 不然以顾家三房这一家三口,干啥啥不会,就会败家的性子,这么多年来,都能过得逍遥自在,不就是因为顾家那位大老爷子留下的东西丰厚么? 虽然说将顾家的家传和祖传之物都要收回,可那留给顾长印他们的也太多了。 第一千三百六十八章 三房的下场 只是说到底是顾长卿他们的家事,就算真要回来了,也是大房和二房得利,和他们并无多大的干系。 倒是,有那心眼活的族人,听了顾长卿的这话,再看看他态度,心中一细品,顿时就明白了。 若是这么大一注财被顾长卿他们接管了,他们一分捞不到。 可若是留在顾长印他们手里,被出族,连姓都被剥夺了,顾长印一家子就如同手无寸铁还怀抱一个金娃娃招摇过市的幼童。 只要这消息传出去,等大家确定了顾长印一家子被顾家抛弃了。 就会有无数的恶狼扑过来,撕抢这偌大的一注财。 这怕这才是顾长卿的用意所在吧? 要知道这样,不仅能得一个好名声,还能不动声色的让顾长印一家子痛苦。 那些人敬畏的看着顾长卿,如此手段心计,不愧能在朝中稳如磐石,深得当今陛下看中啊! 不过,既然外人都能得,他们顾家的人出手,那岂不是更天经地义? 到底是顾家的东西,肥水不流外人田,便宜族里的人,总好过便宜外人吧? 这些人心里琢磨着,等这事了了,还得去顾长卿那里去探探口风去,只要他不反对,这事就成了。 一个个各怀心事,倒是都默认了。 唯有顾长栋和金氏一听顾长卿这话,倒是松了一口气。 金氏还想说点什么,顾长栋终究还是比金氏略微有脑子些,知道这自家爹和自己压根就不是顾家的血脉,人家没将他们一家子净身出府,就已经够宽和了。 真要再说错什么话,得罪了大伯他们,人家反口了,这点子家产就保不住了。 当下忙拦着了金氏,低头道:“多谢大伯手下留情!” 顾长卿冷着脸:“你不是顾家血脉,我担不起你这声大伯。你们现在就回去收拾行李,三日之内,搬出现在住的院子,那是我们顾家的祖宅,你们如今住不得了。” “还有,一会子,我会派人去你们那边院子,根据当初分家的单子,将属于顾家家传之物,还有田地铺子的地契一并收回。” 说完,挥手示意将人将昏过去的顾长印给抬了下去。 金氏和顾长栋也被人半强迫的给拖了下去。 然后那三日,顾长印那边是鸡飞狗跳。 顾长卿派去的管事,对着单子收拾顾家家传的东西,那是一样样核对。 发现好多单子上的东西都不见了,问顾长印,顾长印一问三不知。 问金氏,金氏只说丢了毁了,大有你能赖我何的架势。 顾家作为管事也是妙人,只说既然如此,那就只得报官了!这些里面,有顾家祖传之物,还有御赐之物,一旦丢失损毁,那可就是欺君之罪,丢失了这么多,轻则流放,重则砍头。 大不了他们再等等,不管顾长印他们是流放还是砍头,反正这留下的东西,都要归他们顾家了。 金氏一听,这才不得不将私藏的东西给吐了出来。 还有一些实在是找不到了,也都被管事的逼着要么用同等价值的东西抵了,要么赔了同等价值的银子。 到最后,除了金氏当初嫁过来的私房,三房的财产被那管事的活生生的被扒走了约五成。 金氏他们再吐血,也知道,如今形式不如人,而且人家理由正当的很,也说不出个不字来。 只得忍了,一到清点清楚,就急急忙忙的搬着全部家当,搬到了当初顾家大老爷子名下的一个三进的院子里。 服侍他们的下人,除了金氏当初带过来的陪嫁,还有当初分家后几个外面买回来的死契丫头,和一些奸猾不被顾大夫人喜欢,只能跟着三房的几房下人。 几乎无人愿意跟着他们。 金氏心里恨得不行,可到底这些人的身契都在顾家大夫人手里,傻子都知道,如今三房被出族,以后顶多就是个普通富贵人家。 这样的人家在京城里多如牛毛,算得了什么?哪里比得在顾家当差风光? 不过好歹有这些下人,倒是磕磕碰碰的也将家给搬过去,勉强安顿好了。 顾家这般大动静,自然大家关注。 尤其是顾家随后就又举办了一场认亲宴会,比起当初认回张婆子还要更正式些。 上次大多是女眷来,这次却几乎都是男女都来了,人人都快好奇死了。 这顾家当初到底丢了几个孩子?怎么隔三差五的就认孩子回来? 等到了顾家,看到那顾家新认回来的三爷,即使外人也不得不说,这认回来的这个,倒是比以前的顾长印,更像是顾家的种! 有那好奇的人,自然就要打听顾长印一家的下落。 早就得了顾家暗示的顾家来帮忙的族人,自然就将顾家对顾长印的处置给说了,重重的突出了顾长卿的宽容大度重情重义。 外人听了,纷纷夸赞顾长卿,不愧是本年度最佳兄长,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因着几十年的情分,就算无奈将人给逐出族,却还留了这么多东西,让他们一家子衣食无忧。 谁家能这么大度? 女眷们在后院知道了,也都纷纷拉着顾家大夫人,只说她们太宽和了云云。 又骂顾家三房也太厚脸皮了,这顾家的家产,他们又不是顾家人,占据了顾家真正三爷的位置,享受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还不知足,连家产也要吞了。 一时顾家名声,在京城官员中,好得不行。 倒是顾长印一家,因着这个认亲大会后,声名狼藉。 尤其是以前瞧不起顾子栋,又或者被他欺负了的,以前碍于顾家的面子,只得容忍他一二。 如今谁不上赶着去他面前去,各种寻衅,然后找借口揍他欺辱他一顿。 顾长栋开始还喊着自己是顾家人,被人嘲笑后,才意识到,他已经不是顾家人了。 不出一月,顾长栋就被揍了十七八次。 天天脸上身上都挂着彩,金氏心疼得不行,天天在家咒骂,可也没法子。 如今他们没了顾家三房的名头,在这京城里,谁都可以踩他们一脚。 金氏不仅心疼儿子,更是心疼银子。 这搬出来住后,什么都要花钱。 以前,顾家大夫人不计较,虽然说分家了,可好多东西,公中有的,他们三房也有。 下人的月钱也都是顾家大房一并发了。 如今开门七件事,样样都要钱。 尤其是这管事的使着哪里有顾家积年的老人习惯?顾家好多吃喝用度,有自己的庄子,好多都是自家庄子特供的。 四季果蔬,都比外头的口感质量好些。 如今吃外头采买的,顾长印一家被养刁的胃口,哪里能忍受? 金氏不知道这其中的门道,只骂采买的管事。 管事也委屈啊,给买白菜的银子,指望自己能买块肉回来,谁干得了啊? 一点油水都捞不到,还恨不得要自己贴银子,脑子坏掉了才干! 干脆撂挑子了! 金氏无法,只得又换了自己的陪房,陪房硬着头皮说了其中缘由。 金氏再舍不得,也只得咬牙认了。 这样,为了达到顾长印一家生活水平不下降,管事的只得花超过市价数倍的价钱,才勉强满足了她们。 等到了月底对账的时候,金氏看着账面上流水一样花出去的银子,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这里面自然少不了顾家族人的推波助澜,一个个的从中牟利不少。 还有那些发现顾家三房人傻钱多的商人,也都如同嗅到血的鲨鱼,摩拳擦掌的围了上来。 历长楠出京的时候,顾长印一家不说伤了元气,可也入不敷出了。 想来不出半年,只怕就要精穷了。 第一千三百六十九章 王永珍上门 至于杨宗保,就是现在的顾长却,回到顾家后,只在认亲会上在外人面前露了一面。 也有人想借着这个机会,想跟他攀上交情,毕竟可是顾家的三爷不是? 更不用说,顾长卿一贯清正,从来不以权谋私,可为了这个新找回来的三弟,亲自跟皇帝求了个恩典。 给顾长却捐了个五品的清贵闲职。 这下京城的谁不知道顾长卿对这个新认回来的弟弟,有多疼爱和多想弥补了。 要知道,顾长印这么多年来,可都还是个白身。 这么一对比,谁不高看了顾长却几眼? 更不用大家又都知道了顾长却这么大年纪了,居然还未成家!这简直是黄金级别的单身汉啊。 那家里有因为各种原因把年纪耽搁大了,一时不好再找人家的大家闺秀;年纪轻轻守了寡的未亡人,还有那些想借着自己绮年玉貌的闺女攀附上顾家的人家,都一个个的托了官媒,要跟顾长却结亲。 一时顾家是京城有名的官媒都上了门,顾家大夫人和顾家老夫人面前堆了无数的帖子。 顾家老夫人心疼小儿子,流落在外受苦受累,这么多年了,还没成亲。 她唯一的愿望,自然是在闭眼之前,能看着顾长却成亲生子。 因此倒是兴致勃勃的和顾家大夫人一起,从那些帖子里,寻摸了十来个条件不错的姑娘,拉着顾长却,说要给他弄个相亲会,寻摸个媳妇。 顾长却断然否决! 顾家老夫人还以为顾长却是不好意思,苦口婆心的劝导。 顾长却直接说,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亲!他当年受得苦,受得罪,都是因为一个女人自以为是的感情。 他虽然现在报了仇,身上的毒也被清除了,可他除了对有着血缘关系亲娘,还有张婆子和王永珠,对其他的女人,都会心生抗拒。 顾家老夫人一听,找回儿子的喜悦上就蒙上了一层阴影,你说这闹心不闹心? 顾家大夫人听了这话,也吓了一跳,可她是个明事理的人,听了这小叔子以前的遭遇,倒是能理解。 只得劝解着。 顾长卿听了,倒也不好硬逼着这刚认回来的小弟,听说顾老夫人心里不痛快,还得去劝慰顾老夫人。 如今这顾家,也是鸡飞狗跳一般的热闹。 顾家老夫人不气馁,想着一时不愿意找人成亲,那是没遇到合适的。等遇到合适的好姑娘了,自然就乐意了。 因此三天两头的让顾家大夫人巧立名目开各种宴会,院子里春天夏天各色的花都赏秃了。 顾长却还郎心如铁,死不松口。 还不知道,这场拉锯战要到什么时候去呢? 读到这里,不仅王永珠,就连张婆子都乐了。 张婆子摇摇头:“你外婆这是不知道你这三舅舅的性子,如今是刚认亲回去,你三舅舅还忍着,若是时间长了,你外婆还不收敛些,你三舅舅说不得就要跑了!” 王永珠觉得张婆子所言甚是。 顾家老夫人的心意是好的,只可惜,她到底跟顾长却分离太久,感情本就单薄,这太想对他好,太想弥补的心,没用对,就是负担。 顾长却在外这么多年,自然有自己的想法。 他本身也是极有主意,意志坚定之人,若不是如此,如何能坚持那么多年,也要找到仇人? 以他对张婆子的感激,对王永珠的疼爱,这么长时间,两人都没让他改变主意。 顾家老夫人这么下去,估计真要把他逼急了,跑路这事他是做得出来的! 顾家的家事大致就这么多,剩下的几张纸上,都是京城如今的一些情况。 王永珠大致翻看了一下,就将那几张信纸叠着收了起来。 张婆子也猜到这后面肯定还有外头的事情,也只不问。 两人又说了一会子顾家的事情,王永珠才回那边院子。 历长楠已经不在书房,说是去村里逛逛去,想来也是想了解一下这七里墩。 只剩下宋重锦一人。 王永珠将收起来的信纸递给宋重锦,他接过,迅速的翻看了一下,心中就有了数。 “方才历九少也跟我说了些京城的事情,也说了些宋家如今的情况。说阮氏已经被休回阮家了,如今宋家跟阮家和王家已经不死不休的局面了。还说宋家老三现在蹦达得厉害。” “侯氏求到宋弘面前,想让宋弘跟夫人说,在高家给老三寻个适合的女孩子,被夫人给拒绝了!听说高家那边跟侯家也有了纷争,侯家打算将他们家的女人嫁给老三呢!” 王永珠听了这话,再回想起临走之前,高氏的态度,心里越发的疑惑起来。 高氏如此示好,态度坚决的站在他们这边,真是为了将来老了之后打算吗? 她总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什么隐情。 两人说了一会子京城那边的事情,眼看天色都中午了,那边都叫吃饭了,怎么历长楠出去逛会子,还没回来? 正要派人去寻去,就听到有人敲门,门口守着的汉子打开门一看,一个陌生的妇人缩头缩脑的往里面看,见了开门的汉子,忙退后了一步,小声的道:“我,我是县令夫人的姐姐,我,我找她有事说——” 开门的是宋小寅,他脑子里一转,就回想起,在这村里听到的关于自家夫人这个姐姐的各种传言来。 顿时脸色一沉,示意一旁的宋小卯进去里面通报去。 宋小卯走到书房门口,朗声道:“启禀大人、夫人,外头来了一个自称是夫人姐姐的妇人,说有事要说——” 一会子,宋重锦和王永珠从书房里走了出来,看到门口那畏畏缩缩,又忍不住偷偷打量院子的那个人,不是王永珍是谁? 虽然不知道王永珍为啥找过来,要知道,当初王老柱的百日祭后,王永珠跟王永珍之间就再无任何情谊了。 这么久,王永珍倒也本份,即使王永珠几次回来,她都没敢找上门来。 今儿个来,又是为了什么? 王永珠心里嘀咕,上前两步,站在院子里,只淡淡的看着王永珍:“你找我有事?” 王永珍嗫喏的道:“我,我是来,来报信的,你们家的那个客人,长得好看的那个后生,被人围着回不来了——” 第一千三百七十章 历九少受苦了 “啥?” 王永珠愣了一下,历长楠被人围着回不来了? 若是别的也就罢了,好歹历长楠是客人,长得又这么好看,这乡下汉子粗鲁,万一把他错认为女人,说出什么不好听的,做了什么不好看的事情来—— 这么一想,王永珠就坐不住了。 忙问:“那他现在在哪里?” 一面心里已经打算,带上宋小寅他们去,将人给抢回来才好。 “在,在老宅子那边——”王永珍忙道。 原来,历长楠想着宋重锦说的要将七里墩附近都种上茶叶,上等的做成云雾茶,次一等的就做成茶砖之类的,到时候卖到草原部落那边去。 说来,七里墩这个位置还算不错,一天一夜就能到荆县,荆县有水路,可以一直北上到歧水城。 歧水城到赤城县只有二百来里路。 比起从江南或者南疆那边进货,要方便多了。 更何况,真若成了,这是自家的茶叶,品质有保证,价格还便宜,还是划算的。 再说了,这云雾茶就在附近,山川地貌差别不大,想来产出的茶叶品质也不会太次。 因此,历长楠就想在村里走走,一是散散心,二来也是看看这附近的情况,总得心里有个数不是? 哪曾没走出多远,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大姑娘小媳妇,连带着那些婆子们,听人说那个京城来的俊俏公子出门了,一个个顿时丢下手头的事情,都纷纷跑出来围观了。 要知道,不是托宋县令一家子的福气,她们这辈子哪里有福气能看到这么俊俏的后生? 这样天仙一样的后生,能看一眼是一眼,说不得过两天就没得看了! 历长楠开始还没当回事,在京城被围观是常事,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可没想到人越来越多,一个个虽然不敢挨太近,却将周围都堵住了。 不管年纪大小,看着他的眼神,那个痴迷啊! 以历长楠的心态,都忍不住后背发毛。 左右前后看看,路都堵上了,想往前走,走不动,想回去,也回不去了。 历长楠顿时怕了,低声跟旺财道:“你瞅个机会,去王家找人——” 旺财面有难色的看看周围这么多女人,小声的道:“公子,你看这架势,您觉得我能挤出去么?” 历长楠…… 还好,他走到的这个位置,刚好在王家老宅子旁边。 王永珍听得外头热闹,她也就在门缝里看了一眼。 这些日子她想着跟王家修复关系,总是没找着机会,心里也着急啊。 在门缝里看外面围了那么多人,再侧着耳朵一听,就听到什么宋大人家的贵客,京城来的公子,长得真俊……之类的话。 顿时就知道,这是京城来的那个俊俏公子被人堵了。 顿时眼珠子一转,这可是个机会,她正愁没机会上王家的门。 要知道流水席那几日,她想找机会上门,还没靠近,就被那些彪形大汉给拦住了。 今儿这机会要是再抓不住,只怕以后都难了。 一咬牙,王永珍从后门偷偷溜出去,往宋家小院子去报信了。 等王永珠带着人赶到,历长楠已经快要保持不住他的形象了。 要知道,这已经是中午了,进入夏天了,虽然这路边有两颗树,可大中午的,也没多少树荫了。 他又被围着寸步难行,还要保持形象。 身为一个京城名公子最后的倔强,即使再热再难受,也得以最佳的姿态出现在大众面前。 可京城名公子也没晒过这样的太阳啊,历长楠觉得自己都快被晒成宋重锦那样了,才听到了王永珠的声音。 “你们都围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散去!” 那些大姑娘小媳妇才依依不舍得散了开去。 边走还边交流:“哎呀,果然是京城的公子,流汗都比咱们村的大老爷们好看——” “可不是,这小脸晒得通红,真好看,像朵花一样——“ …… 村里的人说话都是大嗓门,不收敛的,自然被历长楠听了个全乎,顿时脸都黑了。 要不是顾忌着这是外头,还要给王永珠面子,真要甩手走人了。 王永珠忍着笑,忙上前道:“历九少受苦了,快跟着我家去,喝点绿豆汤解解暑气!” 历长楠哼了一声,气冲冲的往王家走。 王永珠一边跟着一边解释:“历九少别跟她们一般见识,她们是没见过历九少这般美男子,一时得罪了!” 历长楠听了这话,又有了几分得意,那是,像他这样的美男子,京城也就独一份,这穷乡僻壤的人,哪里有机会见识去? 王永珠见历长楠下垂的嘴角翘了翘,知道他喜欢听这样的话,又好生哄了几句,果然哄得历长楠眉间的怒色到了王家,就消散得差不多了。 张婆子这边也听说了,已经让丁婆子准备了绿豆汤,又烧了一大锅温水,见他进来,忙让打来温水,先洗脸净面。 历长楠又告罪,回屋去沐浴更衣,才又重新出来。 喝了井水冰着的绿豆汤,顿时暑气消散得差不多了。 加上中午桌上都是清爽的菜,历长楠倒是用了不少。 饭后,张婆子又拉着他,好一顿宽慰,还说要替他出气,等晚些时候去将那些婆娘们骂一顿去。 历长楠顿时最后一点气都没了。 张婆子也没骗历长楠,到了傍晚,趁着大家吃了晚饭,都三三两两的到村口哪里乘凉,她气势汹汹就杀了过去。 她先找到里正,将今日的事情一说,只说这历长楠可不仅是京城的公子,宋重锦给村里谋划的好事,可都要指望着人家呢。 今儿个可好,一帮子娘们也不害臊,将人家给围在太阳底下大半天。 人家京城公子身娇肉贵,差点没被晒出个好歹来!若真有个什么万一,只怕把这村里人都卖了也赔不起啊! 一个个跟没见过男人似的,老的不要脸,小的不害臊!若是人家历公子恼了,宋重锦谋划的事情不成了,可别怪他们家,要怪就怪这些娘们! 里正一听,也傻了眼!扭头问自家的老娘们。 结果一提起那京城公子,自家那老婆娘,那张褶子都跟菊花一般的脸上,居然还飞起了一丝红晕来,顿时里正不仅上火,还觉得自己头上颜色有点不对了。 瞪一眼自家老婆娘,又给张婆子好声好气的赔了不是,做了保证,说保管会好好教训教训她们。 还怕张婆子不信,带着她就杀到了村口,一面还叫人去把全村男的女的都给叫到村口去。 足足训了半个时辰,先是骂村里的女人们,一个个见色眼开。 又骂各家的男人,连自家女人都看不住! 最后严厉的警告,要是再看到谁不知廉耻,不知礼数的追着人家京城公子看,别怪他不客气了! 训得全村人都低下了头才罢休。 这一晚,每家都闹腾到半夜,有老夫老妻拌嘴吵架的,有年轻的汉子揍自家媳妇的,有当爹的训自家闺女的…… 吵得这七里墩除了王家,就没一个睡好的,就连村里的狗,都跟着叫了大半夜。 第一千三百七十一章 谢礼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新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一眼看去,这山壁上稀稀拉拉的大约有十几个山洞是住了人的。 有的山洞离得极近,有的离得远些,但是都能一出洞就能看到全场。 山洞里极少来人,那几个孩子看到有人来,也不玩了,围了上来,不远不近的看着。 杨招弟将王永珠和金壶引着进了他们住的山洞。 这个位置选的略微离别家远些,门口不仅用石头砌了一人高的墙,转进去,还看到,这洞口挂了厚厚的不知道是什么野兽的皮做的帘子。 掀开帘子进去,是一个小小的洞室,周围有三四个洞窟。 洞室顶,有光线斜斜的照射进来,还算明亮。 里面的布置都是根据山洞本来的样子而来,靠着墙有一大块石头,就被当成了桌子,配上了几个木头凳子。 洞窟的中间,是一个大大的火盆,旁边磊着几块石头,上面坐着一个陶罐。 请两人坐下,杨招弟拨弄了一下火盆,添了几块柴,很快火就旺盛起来,没多大一会,陶罐里的水就咕嘟咕嘟煮开了。 杨招弟又摸出几个土陶碗来,一字摆开,然后从旁边拿出一个土陶的罐子,伸手进去抓了一把茶叶来,丢入陶罐里。 茶叶入水,顿时舒展开来,淡淡的茶叶清香在屋子里泛滥开来,让人精神一振。 王永珠一闻就知道,这就是那野茶。 关一飞当作宝贝,舍不得多放那么一片两片的茶叶,在这猎户人家,浑然不被当一回事,这一把下去,至少有一两了。 看得王永珠心疼得眼睛直抽抽,只是不好说话。 又见这把茶叶丢入陶罐里去煮,深吸一口气,忍了。 按理说,这茶叶入沸水,然后就可以将陶罐给端到一边,然后把茶水给倒出来了。 可杨招弟继续煮着,王永珠实在忍不住下去了:“杨家姐姐,这还要继续煮吗?闻着就很香了。” 杨招弟大大咧咧道:“这树叶子闻着香,可就是味太淡,得多熬会,熬得浓浓的才好入口。” 王永珠捂住小心肠,忍不住要替这野茶哭上一哭。 好不容易,等那一满罐的茶汤给熬成了大半罐子,杨招弟才给每人都倒了一碗浓成黄褐色的茶水,又到一旁悉悉索索的摸了半天,找出半袋子栗子和榛子出来,招待客人。 这煎熬出来的浓茶,入口极苦。 金壶开始听老姑说,这野茶被关大管事看中了,又知道城里人好这一口,尤其是有钱人,越有钱越爱。 还以为是啥好东西,迫不及待地就喝了一口,又烫又苦,苦得他差点没忍住吐出来,好歹呲牙裂嘴的给吞下去了,就推到一旁,再也不肯碰一下了。 就这跟药汁子一样的东西,居然被人当宝? 城里人莫非是傻了吧?这不是花钱买苦吃? 金壶表示不能理解! 王永珠从来没喝过这般苦的茶,一口下去,简直苦得怀疑人生。 这是中药吧? 用极大的自制力让自己表情自然的给吞了下去,只觉得整个人都被苦精神了。 杨招弟看到两位客人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这树叶子汤,刚喝都喝不惯!我刚嫁过来,也是跟喝药汁子一样。不过如今时间久了,习惯了,倒是一天不喝一点,还不习惯了!喝习惯了就好了,苦过之后,喉咙口都是甜的!又解腻又解腥!可是咱们这猎户人家每家都常备的!” 果然,那极致的苦之后,从喉咙深处泛出淡淡的甘甜来,十分清爽。 让人忍不住就忘记了刚才那苦,又想喝上一口。 喝了几口茶,吃了几个果仁,杨招弟才问:“这位大妹子,你找我跟我家男人可有啥事?我男人出去打猎了,要到晚了才能回来,有啥事跟我说也一样。” 王永珠从进来,就发现了这杨招弟其实是一个性子很爽快的姑娘,有啥说啥。 也就不饶弯子了:“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这树叶子来的。” 杨招弟一愣,“为这个树叶子汤?” 王永珠才细细的解释给她听:“这树叶子,在外面叫茶叶,用这种叶子泡出来的水,叫茶水。城里人和有钱人都十分喜欢。你上次回娘家带了一包茶叶回去,刚好我家侄子去收购山货,被你娘家弟弟给拿出来卖给了我家侄子。” “我家侄子转手出去的时候,被一位收山货的看中了,想要再买一些这种野茶。也想看看这野茶产量多不多?” 杨招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城里人居然喜欢这树叶子汤?这口味也太重了!” 说着又看看自己碗里的茶汤:“这个居然还有人买?莫不是骗我的吧?这种东西,漫山遍野的就是,还能卖钱?” 王永珠点点头:“自然,不过你们炒制的手法有问题,这茶叶的味道就失去了一半,不然这茶叶炒出来,应该是色青,泡出来的茶碧绿,香气扑鼻才是。” 杨招弟想了想,从屋里去搬出来一个罐子来,放在了王永珠面前:“这里面是咱们家去年采摘的一年份的茶,大约有十来斤吧!我们也不要什么钱了,就送给大妹子你了,当作是救我小妹的谢礼!我们猎户人家,也没啥值钱的东西,你要是不嫌弃,就将这个搬回去!” 王永珠愣住了,看着杨招弟,好半天才道:“你可知道,这一罐子茶,我转手卖出去能卖多少钱?” 杨招弟一挥手:“能卖多少钱,那是大妹子你的本事!在我们这猎户人家,这就是树叶子汤,拿出去只怕也没人买,就算有人买,只怕也卖不出几个钱来!要是能多卖出钱来,我也替大妹子你高兴,不然我心里也有愧,就这么点东西,怎么能抵过救命之恩?” 王永珠是真对杨招弟另眼相看了,没想到,这深山里还有这等性子豁达的女子。 她也不说要不要这谢礼,只和杨招弟说些闲话,还要她带着自己到处转转,表示对这个山洞很好奇。 杨招弟很爽快的起身,将人都带着出来,指着山洞解释。 这个大的山洞里面目前他们发现的山洞有好几十个,洞里面还有洞。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三百七十二章 风水轮流转 王永珠还挂念那两株茶母树,也想去看看。 历长楠一邀请,她只想了一想,就答应了。 宋重锦一听,哪里肯依,也说自己要去。 谁知道,话才说完,宋小寅就进来禀告,说石桥镇镇长吴长寿来了,说是有事要跟宋重锦禀告。 得!宋重锦知道,这恐怕就是江家那事,得好生安排,还得给吴长寿那边一些甜头才行。 因此再心不甘情不愿,也只得幽怨的看了王永珠一眼。 到底跟着宋小寅出去办正事了。 没一会子,这边王永珠和历长楠还在讨论去鹰子沟那边后,有那些地方要格外注意的。 宋重锦已经回来,只说他要去镇上一趟,说不得还要去荆县那边去,估摸也得两三日才能回来。 他带上宋小寅和宋小卯还有姚大去镇上,宋小午和宋小未和石头留给王永珠。 王永珠见宋重锦神色还算平和,眉宇间也不见焦躁之色,就知道这趟去镇上和县城没有太大的事情,才略微放下心来。 先回房给他收拾行李。 宋重锦跟着进了屋,才低声说明吴长寿来,原来吴长寿此次来,一是为了江家的事情,不过那都不是什么大事,早就安排的差不多了。 主要是受人所托,前来请宋重锦去见上一面。 按理来说,本该那人亲自来拜见宋重锦,只是他如今出了一点事情,实在脱不开身,才托吴长寿上门来请。 王永珠一听到这里,脑子里立刻就想起一个人来,“可是吴中宝?” 宋重锦点点头:“正是他,听吴长寿的话,吴家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当初我成托庇他家名下,虽然是有宋弘的安排,可也确实要承吴家的情。以吴兄弟为人,若不是十分为难,也不会寻上门来。” “我去看看,你去鹰子沟那边也要自己注意!早点回来!” 王永珠点点头,麻利的给宋重锦将行囊收拾好,送他出了门。 既然宋重锦也出了门,王永珠看看天色,还算早,干脆也将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个包裹。 那边历长楠的行李本来大多没散开,说出发也是极为便利的。 历长楠邀请王永珠乘坐他的马车,这马车舒适性自然比王家的那个马车强了许多。 更不用说套得马都是极为上等的马。 王永珠也不是那自找苦吃的人,既然有更好的,那何必强去吃苦去? 当下不客气的,带上了谷雨,又喊上了王永平,还有宋小午和石头,加上历长楠那边带着的随从,留下宋小未在家守着。 一行人也就驾着马车,骑着马,朝着鹰子沟去了。 到达鹰子沟的时候,天差不多傍晚时分了。 一年没来,这鹰子沟和上次再见又有很大改变了。 那条狭长的山沟,已经在最开始的入口就用石头垒砌了墙,安了栅栏,还有人守着。 见到他们一行人,尤其是看到历长楠本人,都愣住了。 急急忙忙的上前建立,听说这就是历九少,这些人都是历家的人,想来也听到历家争斗的风声,看着历九少的表情就有些扭曲,恭敬中透着一丝的为难。 说来上头阎王打架,他们这些小鬼真的是谁都得罪不起。 不管是谁,都是历家的少爷公子,就算真有什么不是,最后当炮灰的不还得是他们? 因此一个个脸上笑着,心里苦兮兮的,将人给迎了进去。 里面在山洞面前盖起了一间间房子,此刻正是做晚饭的时候,家家户户屋顶的烟囱里都冒着烟。 乍一看,就跟普通的村子一般无二了。 如今领头的是还是当初留下的孙七和张全。 听了下面的人来报,急忙出来迎接两人,一面又吩咐人去做点好吃的招待客人,又叫打扫出干净屋子来,好预备人住下。 王永珠知道,这两人都是极为得力的,不然也不会派到这里来。 比起方才外头那几个人,他们俩倒是稳得住,从脸上看不出任何痕迹来。 因此王永珠和历长楠也只当啥事没有,就是普通的来视察。 王永平已经是这里的熟人了,到了这鹰子沟,倒是熟悉的很,见自家妹子跟张全和孙七说说笑笑的,也就自己去找熟人去了。 他反正每次来,都不空手,这些人也会打猎,看在王永珠的份上,也都将山货野味卖与他。 这来一趟,他也没多想,就去找人问有没有山货野味去。 石头也跟了上去,只说也想买些好皮子,不然到了赤城县去,那边天寒地冻的,只怕价格太贵。 王永平一听,极是赞同,也就拉着石头去了。 这边寒暄了一会,孙七才试探着问两人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王永珠一笑:“我们回乡住上些时日,想着也是一年没来看看了,刚好历九少也想来看看,就一起了,可是不方便?” 孙七顿时脸上的笑就僵硬了一下,忙道:“夫人说得这是哪里话?方便,都方便呢!” 废话,王永珠的身世来历,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 她可不仅仅是七品县令夫人这么简单,人家还是卫国公世子夫人,背后还有顾家呢。 他倒是不怕历九少,历九少如今如同拔了牙的老虎,得罪了他,顶多被骂几句。 可若是得罪了王永珠,只怕小命休矣了。 历长楠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两年前,他看王永珠还是居高临下,就算是做成这云雾茶生意的时候,也是历家,他做主导。 张银保和王永珠都是附带! 可如今,历家的下属,还有张家的人,反倒对王永珠比对他还恭敬惧怕些。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在场的都不是傻子,孙七这样的态度,历长楠看得出来,王永珠自然也看得出来。 当下脸色就淡了下来,这历家的人,这态度也太明显了。 越是这样,王永珠越是要慎重些,毕竟来接手的人还没来,倒是不好打草惊蛇。 想来孙七他们还不知道这云雾茶已经是历长楠的了。 果然,王永珠又试探了几句,就确定了这个猜测。 和历长楠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都决定先引而不发,等明天接手的人来了,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才好。 不过,也很快晚饭就好了,不仅孙七和张全他们松了一口气,就历长楠也放松了些。 吃了晚饭,将人都安顿好,孙七和张全就找了个借口告退了。 石头趁机回报,他跟着王永平,已经跟这鹰子沟的人打探了口风。 说是如今大家都知道,这位九少已经不得主家的信重,早就被夺权了。 如今历家掌握这茶叶和青州生意的,已经是历家嫡出的少爷了。 前一段时间大家还人心惶惶,后来不知道听了什么消息,两个领头的就先镇定了下来,说是他们已经跟历家嫡出的少爷搭上了关系。 那嫡出少爷果然大度,说只要他们老实干活,不会找他们的麻烦的云云。 还说张家那边的人,也说张家大老板传下话来,本份干活,别掺和。 王永珠心里有了数,只让宋小午去那沟前守着,别放人出去。 宋小午领命而去,消失在了黑暗中。 第一千三百七十三章 刁奴 第二日一早,用了早餐,王永珠就说要去茶林看看。 孙七面露难色,上头早有交代,以后这云雾茶可就是他们历家的生意,张家和王永珠都是迟早要被踢出去的。 没看张家多识趣,自从得到消息后,已经找借口都抽走了半数的人手了,就连留下的张全,以前两人是平分秋色。 如今张全可事事以他为先,退了一射之地。 只是上头说的时候,可是说自然有人去王家面前游说,给足好处,让她退出去。 可没人告诉他,这王永珠会亲自到鹰子沟来啊? 这让他怎么办? 谁都得罪不起! 还好他昨晚机灵,见王永珠和历九少来了,偷偷的半夜就派人去镇上求援去了。 估摸着再拖一会子时间,镇上留守的历家的人就应该到了,到时候他们怎么折腾都行,只别难为他就行。 这么一想,孙七就定了心,只道:“这天气闷热,山中蚊虫多且毒,几位贵人身娇肉贵,不比我们这些粗野的汉子皮糙肉厚都习惯了,若是被咬伤一口,又疼又痒,起老大的包,半个月不消呢。” “让小的下去准备一二才行,不然若是真被叮咬了,小的可担待不起。” 一时就吩咐人快去准备药膏,香囊什么的去,一面就请王永珠她们再多坐一会。 王永珠一眼就看穿了孙七的打算,不过她也没打算揭穿,反而顺手推舟的就真坐下闲聊起来。 孙七要等人,她也在等人,就看是谁的人能先到了! 既然不能去,王永珠就故意问些今年的生意如何?茶叶收成怎么样?品质怎么样的话。 孙七含含糊糊,要说不说的。 王永珠也不生气,孙七因为紧张一时想不到,一旁的张全却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这位主子,看着和软,当初那对付鹰子沟的那帮子得寸进尺的村民的手段,可还历历在目。 这突然这般好说话,甚至是故意纵容着,是因为成为了官眷后,变了性子了? 还是? 想到这里,张全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偷偷的瞟了王永珠一眼。 王永珠感觉到张全的眼神,含笑看了过来。 张全两腿一软,就差点跪倒在地。 他在王永珠笑眯眯的眼神里,愣是后背起了一层的白毛汗,勉强撑住了,十分有求生欲的退开了一步,表达自己跟孙七划清界限的决心。 一边心里忍不住替自家远在京城的老板担心起来。 看这架势,这位王夫人可是站在历九少那边的,大老板啊,您知道不知道啊? 等孙七估摸着人差不多该到了的时候,忍不住心神不宁起来,时不时的就看着外面。 王永珠笑眯眯的突然就问了:“孙管事,这是在等人?” 孙七下意识的点头,点了一半,人就僵硬在那里了。 惊恐的看着王永珠。 王永珠特别和气的道:“真巧,我也在等人!我等的人也差不多该到了!” 孙七并不傻,此刻哪里还能不明白? 顿时脸都白了,哆嗦着嘴唇,努力的想解释:“王夫人!小的这是……” “不用解释了!我明白的!各为其主嘛!你的主子是历家不是我,自然要听历家的!我能理解!”王永珠越是表现得宽和大度,孙七越是心里没底。 正说着,鹰子沟口那边就传来喧闹惊呼声。 没一会子,一个有几分眼熟的男人,就带着一群陌生人冲了过来。 孙七定睛一看,那个有几分眼熟的男人,昨儿个还跟在王永珠身边呢。 顿时什么知道大势已去,不过还努力强撑着,看向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历长楠道:“九少,您可是历家人,您这是做什么?这是要对付历家吗?” 历长楠被点名后,愣了一下,才指着自己的鼻子:“你是在问我?” 孙七点点头,到底有几分不平:“不管您跟其他几位公子有什么不快,可也不能拿历家的生意来开玩笑!您是历家的主子之一,是历家的一份子,您高高在行,自然不将这点子茶叶生意放在眼里,可这茶叶生意,是我们这些人一手一脚做起来的,是我们的心头血!您这么做,寒得可是咱们下面人的心啊——” “原来你还认得我!知道我是历家的人!是你主子啊?可我从昨儿个晚上到这鹰子沟来,咋不见你认我这个主子?”历长楠一脸诧异的问。 孙七脸涨得通红,还勉强解释道:“九少,您误会我了,我没有怠慢您的意思——” 历长楠却扭过头去,正眼都不看孙七了,只踢了一脚招财:“没用的东西!人家都指着你主子的鼻子骂了,你还指着你主子我自跌身份,亲自骂人去?还不快给你主子我,好好的骂骂这刁奴!免得脏了本公子的嘴!” 招财无奈的上前,指着孙七道:“你这刁奴,好不好的,用你的话说,咱们公子也是你家的少主子之一,也是容得你编排的?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喽罗,外放了几日,当了几天管事的,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了?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也不想想,当初你能混上这管事,还是托赖咱们公子赏识,不然如今只怕还不知道窝在那个角落里生灰呢!倒是如今还抖起来了,倒敢教训起咱们公子起来!怎么着?攀上高枝就忘了旧主了?呸!吃里扒外的东西!” “也好叫你们明白明白,这云雾茶的生意,如今可跟历家没什么关系了!如今这云雾茶都是咱们家公子、王夫人还有张大老板的了!识趣的,就麻溜的收拾东西滚蛋!别挡在咱们公子面前碍眼!” 王永珠倒是挑了挑眉毛:“没看出来,你身边这位倒是个人才!” 好伶俐的一张口舌。 历长楠摇摇手中的扇子,得意的一笑:“那是,也不看看本公子是何等人物,身边的人能差了去?” 那边孙七听了这话,顿时大惊失色:“不……不可能!前些日子主家明明来说了,这云雾茶的生意,和九少你再无关系了,怎么会——” 情急之下,倒是吐了口风。 第一千三百七十四章 价钱不会亏待他的 那边招财已经拎着孙七到一边,让他亲眼见识到了,历家家主亲笔写的契书,还有这云雾茶山的地契,各种证明。 一一都摆在孙七的面前。 由不得他不相信了。 孙七本来不相信的,可看着眼前那些东西,彻底的软了下去。 心里又悔又恼! 若是,若是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他何必背叛九少? 怪都怪自己贪心,被其他公子许诺的条件给打动了心思,如今—— 孙七下面几个小领头的,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宋小午此刻才上前来,恭恭敬敬的给王永珠行了一礼:“夫人,幸不辱命!” 说着挥挥手,他身后那群人的最后,两个人拖着一个汉子走上前来,将人丢在了地上。 那汉子真是孙七派出去到镇上报信的人。 孙七这才彻底明白,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算到了。 而他等的镇上的人,只怕是不会来了。 顿时最后一点期望都破灭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既然如此,那九少打算如何处置我们?” 历长楠莫名其妙的道:“你们是历家的人,又不是我的人,关我什么事?处理你们是历家的事情,本公子才不会越俎代庖呢!行了,你们该收拾收拾,麻溜的给我走人!” 孙七和那些历家的下属不太明白,可到底松了一口气,他们到底得罪了九少,只要九少不处罚他们,想必回去后的处罚应该不会太严重吧? 倒是其他人慌了,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起他们的去处来。 他们严格算来,并不是历家的下人,不过是被雇来的,好不容易在此处安稳了一两年,若是真连他们一起都赶走。 他们拖家带口的,去哪里再找生计去? 一个个的都跪了下来,只磕头求留下他们,他们宁肯少点收入,也不要走。 历长楠自然没有将这些人都赶走的打算,毕竟他人手也有限,不可能都搭在这里不是? 自然还是需要这些采茶制茶的人。 只不过他刚刚下命令要历家的人都离开,唱了个白脸,倒是不好软下来。 就该轮到王永珠出面了,一面安抚那些人,一面又当众劝了历长楠一番。 两人做了一番戏,好半天,历长楠才松了口,答应让人去统计一下,看到底有多少人要留下来的。 这些事情,自然不用历长楠操心了。 只看着孙七和历家的下属,灰溜溜的收拾了东西,在大家的瞩目中,狼狈的离开了鹰子沟。 张全在一旁,早就汗湿透了衣裳。 此刻才敢凑上前来:“王夫人、历九少,这统计人数造册的事情,就交给小的,这些人小的都熟。” “还有,历九少带来的这几位兄弟的住处,我也立刻给安排出来——”都是活祖宗! 不说别的,这云雾茶的生意,若是历家真的转到了历九少手里,自家主子隔岸观火的态度…… 因此他格外的小心翼翼。 历长楠此刻哪里有空跟张全这样的小人物计较。 只吩咐了手下和招财盯着,他约上王永珠,还是要去看看茶林,尤其是那两株茶母树,这才最珍贵的。 宋小午忙跟了上去,历九少身边的随从也跟了几个在后面。 王永平这才后知后觉,就这么一夜间,鹰子沟就换人做主了? 不过既然自己妹子决定的,那肯定没错。 王永平十分坚定自己的立场,见自家妹子往后山去,也忙跟了过去。 一行人检查了一番茶林,还好,孙七这人虽然首鼠两端,可做事还靠谱,茶林养护的不错。 又去看了那两棵茶母树,也安然无恙,两人才松了一口气。 等到回到鹰子沟,历长楠带来的人,也都一个个有两把刷子,已经接管的差不多了。 留下来的人,重新登记造册了,又集中训话了一番,只说,若是发现他们有二心,不认真干活,就立刻驱逐出去不说,还要告官去。 并且暗示到道,方才那位夫人,可就是县令夫人。 那些留下来的人一听,顿时更听话了,要知道民不与官斗,这要是得罪别人,只是一家子被赶出去。 要是得罪了官,只怕命都没了。 一个个得对着历长楠手下的人,十分的恭敬。 张全在一旁看着历长楠的手下,拉虎皮扯大旗,祭出了王永珠的身份,也不敢说什么。 他心里明白,这是历长楠要立下马威的时候,不仅是给这些人看得,也是给他们看的。 形势比人强,不说这位历家九少,就是王永珠,如今也不是他们主家能得罪得起的,只得默默地在一旁陪笑着。 这么忙乱了一天,到了晚上,总算才能消停了一会。 石头才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这一天都没看到他的身影,此刻突然出现,却突然甩出几个人的名单来,简单明了的道:“这几家不能留,有异心!虽然不知道是属于历家,还是别家,但十分可疑!” 王永珠接过名单看了一眼,又将历长楠那边重新登记的名单拿来一核对,将张全叫过来,问了几句,知道这几家平日里和孙七他们的关系不错,颇为巴结。 孙七他们也一贯受用,隐约有让这几家为头等意思。 顿时心里就清楚了。 当下就道:“晚上警醒些,将去茶林那边的山路守好,这些人也看紧了,明日一早,将这些人赶走!” 历长楠忍不住看了石头一眼,长得寻常,丢在人堆里几乎找不到他。 一脸的憨厚老实。 可没想到眼神却这般利,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若是别人,他就要挖墙脚了,可王永珠的手下,想了想,到底忍住了。 可是对于张银保,他却没那么客气了。 直接吩咐张全道:“你给你们家主子去个信,就说这鹰子沟的生意,如今是我做主了。我记得前段时间,历家想从你们家主子手里将股份买过来,你们家主子没拒绝,想来如今也不会拒绝我是不是?“ “你跟他说,价钱不会亏待他的,让他放心!这也是为他好,毕竟我如今已经不算是历家人了,又得罪了历家,将来历家人对云雾茶和我都不会客气。你们主子跟我绑在一起,倒是会连累他,还不如就此退了出去,也免得他受牵连!” 张全苦笑,他哪里敢说什么,只恨不得将头低到地里去。 第一千三百七十五章 找上门来 要说历长楠对张银保半点意见都没有,那自然不可能。 他是京城有名的四公子之一,又不是京城四圣父之一。 张银保在历家人眼里,就算是他的关系,人脉。 毕竟是靠着这云雾茶,才搭上了历家的关系,后来又在京城崭露头角。他努力经营,如今在京城这地界,不少人见了他都得客气的称呼一声张大老板。 若只靠着他自己,哪里有这么容易? 没看着他这么多年来,费了那么多心思,也不过是在外围打转。 真靠他自己,就算他费再大的力气,估计这云雾茶如今也只能落个二流,哪里能成为贡茶? 若是张银保用云雾茶投靠别人,不说历家,就是比历家还不如的那些商家们,哪个是好相与的?能让张银保得这么多好处? 也就是他,看在王永珠的份上,也觉得张银保知情识趣,想着将来指不定还能用得上,才松了松手。 他也能理解,以张银保的地位,哪里敢跟历家叫板。 历家肯跟他商量,已经算给他面子,就算再不甘愿,也不能不答应。 他甚至早就做好了,张银保会拱手将股份交出来的准备。 这都无可厚非,张银保手下也是那么多人得养活,若真的得罪了历家,以后怎么办? 只是事情发生后,张银保明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两人都在京城,外头传得沸沸扬扬,他居然都没上门,解释过一句。 只要张银保上门道一声为难,他还能真拦着不成? 因着这个,历长楠就算再大度,心中都有疙瘩。 再者他心里如今已经有了倾向和宋重锦还有王永珠合作,这以后涉及到的更多,若真是要到草原去,张银保这样的合作对象他却不放心了, 这件事情涉及的太多,反正布局也要几年,他宁愿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中。 同时也是跟王永珠和宋重锦表明自己的态度,这件事情要做,可以,但是不能再有其他的人加入。 王永珠自然不好说什么,当初她只是做个中间人,给历九少和张银保牵线搭桥。 如今两人之间出现分歧,她也没必要强拉着两人在一起。 因此也就算是默认了,至于历九少和张银保之间如何去解决,就不是她该管道事情了。 历长楠见王永珠没说话,也就定了心。 解决了鹰子沟的事情,他心中也做了决定,心中的那口压着的闷气,终于出来了些,整个人看着也轻松了。 谁知道,刚回到七里墩,还没歇口气,就有历长楠的属下匆匆赶到,凑到历长楠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历长楠的脸色一变,本来往院子里走的脚,就收了回来,勉强的冲着王永珠点头:“我那边出了一些事,我得去解决一下。你说的那事,我心里已经有了章程,这样吧,等你们去赤城的时候,咱们路上再商量。还有鹰子沟的事情,还要劳烦你多费心!” 一面又告罪:“我就不进去了!还请跟婶子道声不是,这次来去匆匆的,实在是失礼了——” 王永珠看他那脸色,就知道是大事,她也隐约听了两个字,什么夫人,后面的就听不清了。 估计是后宅阴私,也不好多问。 只道了一声平安,就看着历长楠转身上了马车,一行人就匆匆的离开了七里墩。 王永珠摇摇头,回了院子里,跟张婆子说了历长楠有事去办了,张婆子还惋惜了几句:“可惜了,这孩子在我跟前,我看着他都能多吃下一碗饭呢!” 说笑了几句,还没来得及回屋梳洗一下,就听到外头立夏的声音:“我们家夫人刚回来,累得很,正在休息。这位孙姨妈,还请回去吧!等哪天我们夫人得了闲再说吧。” 然后就是王永珍的声音:“我是你们夫人的姐姐,我有事想找她,你们拦着我做甚?莫非她当了夫人,就连你们这些下人都欺负起我来?” 王永珠皱皱眉头,王永珍这是忍耐不住了,所以找上门来了? 张婆子一听,自家闺女这出门两天,累得很,回家还连口水都没喝呢,这阿猫阿狗就找上门来了。 不要脸的!还有脸自称是自家闺女的姐姐?美得她! 当下一撸袖子,就要去冲出去。 王永珠拦住了张婆子:“娘,让她进来。她心里谋划的东西,我清楚的很,今儿个不让她进来死心,总是会找机会的。还不如把话说清楚明白了,让她彻底死心的好!” 说着就让谷雨去将人王永珍给叫了进来。 王永珍进了院子,看了看上头的张婆子和王永珠,再看看屋里的摆设,好些都是她没见过的东西,心里羡慕极了。 只是到底心里还有些怕的,先给张婆子行了个礼:“娘,小妹——” 张婆子冷哼一声:“我可养不出你这么大的闺女来!也担不起你这声娘!行了,你闹腾着找永珠想干啥?当初你爹死后,咱们可是把话说清楚了的。该给你的也都给了,该安排的也安排了,该帮的也帮了,以后你跟我们王家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王永珍没想到这张婆子这般富贵后,还这么刻薄,当头这一番话,将她的脸皮都给撕下来了。 忍不住悲从心中来,若是爹还在,这后娘和小妹还有这几个弟弟,哪里敢如此对她? 忍不住眼圈就红了:“娘,你这话说得,我也是王家的女儿!怎么就没关系啦?” “就算我不是您生的,可到底小妹和几个弟弟,跟我到底是一个爹不是?如今小妹这般风光,过上了这样的好日子,几个弟弟也跟着沾光享福,日子红红火火的,不愁吃不愁穿,这样的好院子住着,谁不羡慕?” “我知道我没这个福分,我也知道你们都不待见我!若是别的事情,我也就罢了,我并不是那没脸没皮的人!如今这事关木头的终身大事,我这也是没法子了!” “我如今只有木头这一个依靠,也不指望别的了,就希望他能娶个好媳妇,把日子过起来。可我只是个妇道人家,木头又没个亲爹亲兄弟可以依靠。俗话说的好,娘舅大过天,如今也只能指望你这个做姨娘的还有他们几个做舅舅的不是?” 第一千三百七十六章 我并没有这样的心思 王永珠伸手打断了王永珍的哭诉,盯着她,看着王永珍收了声,才缓缓的道:“爹百日祭之后,我记得我很清楚明白的告诉你,自那以后,我、王家和你之间就再无瓜葛了。” “木头是个可怜的孩子,可他是你儿子,他姓孙!我们这做小姨和舅舅的已经仁至义尽了,该帮的也帮了,该给的也给了!换做别人家,亲爹娘也未必能帮扶这么多!” “你若还不知足,也别找别人!你是他亲娘,你都帮不了他,别人又凭什么帮他?” “小妹,你,你……”王永珍没想到王永珠将话说得这般直白。 “你打的主意,谁都看得出来,不过是想着我如今是官夫人了,碍着面子,名声,不过是从手指头缝里露出来一点,就够木头娶亲了是不是?” “或者还想着,借着我和夫君的势,不花多少钱,也能哄一个好媳妇进门是不是?” 王永珠一句句的问,不急不缓,却问得王永珍连连后退。 终于崩溃的大哭起来:“我能怎么办?我一个寡妇失业的妇道人家,就这么一个指望,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好?我这也是没法子了!我只求你们这最后一次了,等木头成了亲,成了亲我就再也不上门了!行不行?” 王永珠冷笑:“你把大家都当傻子不成?当初爹还在世的时候,你也是这般,回来就哭自己艰难,哄得爹贴补你!爹时候,你又是这般,哭自己命苦,将来没有依靠,我们看你着实可怜,将老宅子借给你住,田地给木头种,还给他寻摸个师傅,打个零工,日子比别人家好过多了!可你还不满足!” “如今你又说为了木头,只求这一次!恐怕这次答应了,等将来,木头有了孩子,或者又有什么事情,你还是会一次一次的找上门来!你压根就是想一辈子扒在王家身上吸血!” “我不是,我没有!”王永珍只觉得脸火辣辣的,无力的辩解着。 “你没有?你嘴上没有,干得事哪一件不是吸着王家的血?吸了这十几年了,还不知足?当初你爹眼瞎心盲,就吃你这一套,如今咱们王家可不是你爹那糊涂虫,别拿这一套来糊弄老娘!” “要哭滚到你亲爹亲娘坟前哭去,别脏了老娘的地!”张婆子气哼哼的指着王永珍的鼻子中气十足的骂道。 王永珍是真没想到,到王家来,会是这样的下场。 她本来还打算再等几日的,可是昨儿个有媒人来跟她说了一门好亲事,那姑娘家境殷实,家里兄弟姐妹也多,亲戚连宗十分可观。 人家说的很意思很明确,那姑娘愿意嫁过来,只是一个条件,要县令大人和县令夫人亲自主婚。 她也打听了,那姑娘有个哥哥,也是读书人,多年了还没考中秀才,可是又不甘心放弃,他们家也打算供出个读书人出来,所以打算借着这门亲事,好跟宋重锦攀上关系,得到些指点或者别的什么帮助,看能不能在这次童生院试中通过。 只有通过了这童生院试,才算是踏上了科举之路,不然,都是白费。 那家也是急了,这姑娘的哥哥,考了好些年了,都没考过,若是再不通过,只怕一家子的希望都要白费了。 恰好以前跟木头议亲的那家亲戚,在外头嘀咕了几句,被这家给听了去。 一家子估计也是急了眼了,就想出了这么个法子来。 那姑娘不要彩礼,还说配送嫁妆来,就只有这个一个要求。 王永珍去看了那个姑娘,长得眉清目秀的,也是个好生养的身材,再看她家兄弟众多,将来也不愁没个亲戚帮衬。 因此就取中了这家姑娘。 那边催得急,这童生院试眼看就是下半年的事情了,而且听说了,这县令爷这次回乡能呆得时间也不多,万一错过了,可怎么办? 反倒催起王永珍来。 恰好和王永珍想的一拍即合,她也怕王永珠他们走了,可咋借名头去? 满打满算不过一个月的时间,真要成了,还有好几道礼要走,实在是耽搁不起了。 加上又看到宋重锦前脚走,后头王永珠和那个历家少爷就跟着也走了。 大家都在猜测是不是他们有事要离开了。 王永珍一直提着心,这不,看到王永珠回来了,生怕迟了,急急忙忙的就上门来了。 她知道王永珠和张婆子,甚至王家人都不待见她,只是想着哭一哭,求一求,到底是一家子亲戚,还能真不管? 哪曾想,王永珠和张婆子都这么不给面子?不仅不答应,还将她臊得恨不得钻地缝里去。 一时又绝望,又害怕,还有些羞耻,混杂在一起,让王永珍软在地上,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在此时,她身边砰得跪下了一个人,抬头一看,不是木头是谁? 木头上前,不声不响的给王永珠和张婆子磕了三个头,才道:“姥姥,小姨,我娘糊涂了,听了人家几句话,就起了这糊涂心思!只是请姥姥和小姨放心,我并没有这样的心思!” “我已经打听过了,村西头那边有两间破屋,是村里人不要的,价钱也不贵,我跟里正说说好话,说不得能便宜些卖给我。再修整一番,就能住人了!到时候我就跟娘搬过去!再攒上两年的银子,找个本分一点,不嫌弃我的姑娘,成个家,这日子也就过起来了!” “姥姥、小姨还有舅舅和舅母们对我的关照,我都记在心里。我不是那不知道好歹的人!我姓孙,本来住在王家的老宅子里就很不像话了,这都是舅舅们疼我。若是成亲还在王家的宅子里成亲,我成什么人了?岂不是白眼狼了?” “小姨和姥姥放心,你们的恩情我一日都不敢忘记。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你们的事情,就算将来娶亲,也会找老实本分的!绝对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我娘一辈子糊涂,也多亏了姥姥和小姨还有舅舅担待,才能有今日。这以前是我这做儿子的没用,以后,还请姥姥和小姨放心,我会看着我娘,绝对不会再让她来王家了!” “还请姥姥和小姨就饶了我娘这一次!”说完,又砰砰的磕起头来。 一旁的王永珍回过神来,拉着木头就又委屈又心疼的哭起来。 王永珠定定的看着木头,看得他低下头去,这才翘了翘嘴角:“既然你这么说了,我这个做小姨的自然要给你这个面子!今儿这事我当作没发生,你也记住你今日说的话,带上你娘回去吧!” 木头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扶起软绵绵的王永珍,慢慢的挪出了王家的院子。 等两人走出院子,张婆子才冷哼了一声:“人糊涂,命倒是不坏!这样的人,倒生了个好儿子!” 第一千三百七十七章 做人得讲良心 王永珠搂着张婆子道:“她命再好也没我娘的命好,不仅闺女孝敬,女婿和儿子、媳妇都孝敬您呢!” 张婆子笑啐了她一口,催着她回屋去洗漱了过来吃饭。 王永珠这才回屋去了。 那边木头搀扶着王永珍出了王家院子,一路碰到了不少村里人,看着王永珍哭得又肿又红的眼睛,又是从王家院子里出来,都打探道:“哎呦,这可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了?可是受什么委屈了?” 王永珍再傻也知道这问话的人不安好心,只低头不做声。 倒是木头,腼腆的一笑:“我娘眼睛里进沙子了,揉成这样了,倒是让三婆误会了。” 说着,和王永珍两母子径直回家去了。 进了院子,回了自家的屋子,王永珍才哇的一声又哭开了,一边哭一边捶着木头:“你这个傻孩子,你方才怎么说出那样的话来?你什么时候起的心?居然要搬出去?怎么都没跟我商量商量?” “你怎么这么傻啊!住在这院子里哪里不好?非要自己掏银子钱买去?村头那两件破屋谁不知道,都快不能住人了,买下来还不如重盖呢!花那冤枉银子做啥?那银子可都是我存起来给你娶媳妇用的!” 木头任由王永珍捶打了一会子,看王永珍平静下来了,才缓声道:“娘!咱们做人得讲良心!也得要脸!这宅子再好,是王家的,当初也说了,是借给咱们住!这世上就没有谁家把祖宅子给嫁出去的闺女和外孙子的道理!” “您不是不懂!你不过就是想着如今小姨发达了,三个舅舅也跟着沾光,日子过得好了,那边有大院子住着,这老宅子没人住,就想着这么住下去,时日久了,几个舅舅也不好意思收回去,将来说不得成了咱们的了?是也不是?” 王永珍老脸一红,眼神有些躲闪,不敢看木头,只含糊道:“娘……娘没那么想,娘,娘这不是手头紧,就暂时再住几年……” 木头正色道:“娘,儿子大了!虽然没什么本事,可却能够养活娘了!若是娘都嫌弃儿子,觉得儿子撑不起一个家,儿子怎么能有脸面出去见人娶媳妇?别人不得说儿子没本事,连娘和媳妇都养不活,还得靠外家接济?这莫非是什么好名声不成?” “若真娘觉得儿子这么无用,儿子也没什么说的!总归是做儿子的窝囊没本事,不能让娘过好日子!那还娶什么媳妇?岂不是祸害人家的姑娘?将来更不用说生孩子了,连自家老娘和媳妇都养不起的男人,哪里养的活孩子?我也就绝了这心思,只守着娘就这么过吧!” “你……你胡说什么?娘多早嫌弃你了?我木头这么能干!谁敢说我木头没本事?”王永珍急眼了。 如今在她眼里心里,自己儿子就是最好的!谁要说他半个不字,她都能去拼命! 木头只蹲在地上,低着头不吭声。 王永珍这后半辈子的指望就是木头,见木头这样,还能如何? 沉默了片刻,才道:“娘知道你的意思了!你如今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主意了!你是男人,这个家还得靠你撑着,娘都听你的!” 到底心里还有几分不甘:“只是这是你选的路,将来吃了苦,日子过不下去,可别后悔!” 说完,起身去了里屋,上炕朝里面躺着了。 木头得了王永珍的话,忍不住终于露出轻松之色来。 他在外头,不知道听了多少闲话,都说他们娘母子厚脸皮。 说王家这外家厚道,知道嫁出去的闺女受欺负了,给接了回来,又借给屋子住,又白给田种,还帮忙找师傅学手艺,比亲娘老子都强些。 这眼看着要成家了,有骨气又良心的,不说回报这娘舅家什么,好歹也该搬出去了吧?没得孙家人成亲了还住在王家的宅子里吧? 莫非是要赖上王家一辈子不成? 更有那嘴巴坏的,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当着木头的面就说,木头虽然没了亲爹,可那三个舅舅和一个小姨就顶亲爹娘了。 还有人笑他,既然这般受了王家的恩惠,还姓啥孙,改姓王好了!正好住在王家宅子里,都不用还了。 木头也是男人,哪里不要面子? 听了这些话,心里能好受?他每每回家要提搬出去,可王永珍却坚决不允许,总是各种借口。 后来,木头其实也看出来了,他娘未必就没有人家说的那个心思,想把现在住的王家老宅子给占了。 木头比王永珍脑子可清楚多了,先不论这样做,实在是太忘恩负义了! 真做了,先不说能不能得逞,名声都要坏了!以后在这村里,只怕头都抬不起来了。 更糟糕的是,惹急了王家娘舅,只怕他们这最后的容身之处都要没了。 木头好不容易过上这样安稳的日子,他已经满足了。 他也知道自己的本事,做不成生意,也不聪明。老老实实的种地,打点零工,闲时跟着去山上,寻摸点山货。 一年下来,只要省吃俭用,也能存些银子。 将来娶上媳妇,身上几个胖小子,这日子也就知足了,这村里谁家不都是这样的? 因此,在王永珠她们回来后,木头感觉到了自己娘的一些异常,就先做了准备。 他早就看好了那破屋,虽然看着破,可四面墙还是结实的,买下来后,就是修个屋顶就能住人了。 也在里正那边得了准信,六两银子就能买下来。 这自然还是看了王家的面子。 本来打算这几日木头就把这事给定了,偏他的师傅最近接了个活计,把他叫去帮忙,也给工钱。 他想着等忙完回来,就把这房子给买下来,到时候王永珍再多想法也没用了。 没想到,等他结了工钱回家,发现家里没人。 对门的林氏幸灾乐祸的说王永珍去王家了,木头一听就知道坏了,连忙赶过去,没想到还是迟了。 还好,等他表态后,小姨总算没跟他们一般计较,他才松了一口气。 如今又听到王永珍吐了口,木头那一直提着的心,终于彻底的落回了肚子里。 环顾了一下这屋子,木头露出一个笑容来,等搬出去后,真正属于他的生活,就要开始了。 第一千三百八十四章 诚意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最快更新!无广告! 关一飞见一贯眼里除了茶叶,什么都不放在眼里,最是孤傲的齐大师,居然喝了一碗汤后就不说话了,顿时心生好奇。 这是什么深情的汤? 见齐大师只喝了一口后,就放在一旁的那个碗,关一飞端起来,喝了一口。 然后大家就看到一直脸上挂着标准端正和气笑容的关一飞,脸色扭曲起来,好半天才勉强咽了下去,总算是没失礼。 哀怨的看了一眼齐大师,难怪没说话呢! 跟这个药汤一比,王永珠那半吊子手艺炒出来的茶,已经是极品了。 不敢再在山洞里呆下去,免得一会还要喝奇奇怪怪的东西。 关一飞挤出一个笑容来:“要不,我们先去看看茶树?” 说一千道一万,这等好茶,还是亲眼看到,确认一下才好。 鲁小山自然没意见。 吩咐其他的人在山洞里待客,他亲自带着王永珠和关一飞,还有齐大师一起去看野茶林。 一路走,一路跟关一飞,还有齐大师介绍路边的风景。 齐大师本来黑着的脸,也慢慢缓和下来。 偶尔还会出声询问几句,看他的神色,想来也是满意的。 等到了山坡上,还没等鲁小山说话,齐大师眼尖的就看到了最近的野茶树,三步并作两步,以他这个年轻不该有的速度,飞快的窜到了那茶树边。 仔细观察了一下,又掐了芽尖上手闻,然后放到嘴里嚼了几下,脸上露出惊喜之色来:“好茶!好茶!” 再看这一片山坡上,零散的茶树,齐大师的眼睛都快要冒绿光了,激动得话都不会说了。 只冲着关一飞点点头,就埋头扎进茶树林去了。 关一飞得到了齐大师的肯定,心中有了底。 看了这一片山坡,顿时感觉都不一样了,这满山坡的不是茶树,是茶叶,是银子!是他未来后半生的荣光啊! 深吸了两口气,看看四周正好无外人,只有他、王永珠和那鹰子沟的领头的,此刻正好商量一下这茶叶的事情。 以关一飞的想法,那自然是,鹰子沟的人负责将明前和谷雨前的茶叶采集好,然后这两季,他们派人来这里炒茶,茶炒好后,再运送走,这样才能利益最大化。 只是,他看看笑眯眯的王永珠,以及鲁小山不时紧张的看着王永珠的眼神,就知道这个打算是不成了,恐怕这茶叶生意,王永珠也要插手了。 若他拒绝,又有点说不过去,这茶叶,若是没有王永珠的帮忙,想来以他想要查到,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 而且他们毕竟是外来人,这些猎户对于他们来说,肯定有警惕之心。 有王家在中间转寰,这些猎户才能跟他们合作。 想了想,咬咬,关一飞说出了自己重新想的条件,收购茶青的价格,加倍!然后分给王永珠一成分子! 鲁小山一听就有些急眼了,这可和王永珠昨天跟他们谈的条件差得太远了。 不过他总算是个沉稳的人,知道这个时候不能随便乱说话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00推荐阅读: ,只得看王永珠。 王永珠给鲁小山一个安抚的眼神,鲁小山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心安定了下来。 王永珠一笑:“关管事,你这可就太欺负人了!这茶叶,世世代代都是这鹰子沟的人守护着,如今得遇伯乐,将来肯定会在茶市上大放异彩,身价倍增的!可你这么一安排,鹰子沟的人,茶叶没有了,却没得什么好处,不太厚道吧?” 关一飞脸皮一抽:“那秀才娘子觉得该如何分配?” 王永珠的打算很简单,既然是大家合作,三方都要拿出诚意来。 鹰子沟没别的,可是他们有的却是最有价值的东西,茶叶!没有这个,所有的一切都是空谈! 说句实话,若不是王永珠不打算暴露自己,也不想步伐太快,这个茶叶,她完全可以自己吃下来,把关一飞他们给甩到一边去。 只不过,人无诚信不立!她做不来这种没品的事情来。 关一飞所拥有的优势,就是有着多年的山货生意经验和渠道,还有张银保的势力,能够将这野茶给彻底推出来,让它从山中无人问津的野茶,变成了达官贵人追捧的上等好茶。 王永珠的意思是,既然这样,不如大家合伙,这鹰子沟的负责养护茶树,总不能做一锤子买卖,今年把茶采完就不管了吧? 平日里鹰子沟的人没事来照看一下,也不耽误事情。 而关一飞则负责销售和前几年的茶叶炒制工作,顺便教鹰子沟的人学会炒茶。这样每年两季茶叶的时候,鹰子沟的人直接将茶叶炒好,然后关一飞只需要将炒好的茶叶运出去销往全国各地。 至于王永珠,她负责中间的联络,还有介绍历家给张大老板。 这一条,让关一飞本来有几分不情愿的脸一下子变了,搓着手:“秀才娘子,你没说错?可是京城的历家?” 京城历家,自然就是历九少家。 别看历九少不靠谱,可实则,在京城,这历家也是鼎鼎有名的。 历家本是商贾起家,可他家老祖宗极有见识,当初太祖打江山的时候,历家老祖宗将全副身家都捐献了出来。 有了历家的倾家相助,太祖一路势如破竹,成功打下了江山。 坐稳江山后,太祖论功行赏,这历家自然在其中。 历家被太祖亲赐匾额,又赏赐了爵位,亲口允诺历家奉旨行商,又将内务府采购一并交予了历家。 如今几代过去,历家上两代,管理内务府的时候,曾经出过些事情,历家十分果断,断尾求生。 将内务府权柄交出了大部分,勉强算是平息了那些事情,虽然在宫中的地位不如从前。 可历家在天下商人心目中,那意义是不一样的。 哪个当商人的不想达到历家这样的成就,奉旨行商。 张银保在京城,苦心钻营了几年,也不过认识一些不太重要的人物,那银子就砸得海了去。 如今只不过是放弃一部分野茶的利益,就能和历家搭上关系,想来是不会放弃的吧? 手机站: 第一千三百八十五章 定制 好歹跟小田田也算共事了一段时日,如今听说小田田申请回归联邦,王永珠觉得总得告个别吧。 当下提出了要求。 晨星又卡顿了一下,才道:“可以。” 然后就听到小田田熟悉的声音:“宿主大大,哈哈,我终于要回联邦了!你听到没,我还升级了,以后我也是下面有一票小弟的统了——” 从声音就能听出来小田田的狂喜。 王永珠叹口气:“小田田,你可长点心吧!” “啥,啥意思?”小田田不太明白。 “就是让你收敛着点,你这架势去上任,不怕被那一帮子种田系统给套麻袋?做统还是低调些,别招别的统恨!咱们好歹共事一场,如今一别,以后说不得没机会见面了!就祝你心想事成,多多升级吧!” 王永珠也只交代了这两句,也就算了。 那边小田田虽然还没明白,可王永珠最后的祝福他是听懂了,也美滋滋的道:“宿主大大后会有期!宿主大大当初就想见识我们联邦的黑科技,如今这大好的机会放在眼前,能成为联邦的公民,这可是无上的荣耀!” “宿主大大,我在联邦等着你——”话没说完,就消声了,想来是被晨星给禁言了。 果然晨星的声音响起:“请问您还有什么要求?若是没有,这次的沟通就到此为止。若是事情有变,您直接在脑海中默念我的名字即可。” 若是以前的小田田,王永珠还能来一句你跪安吧! 如今对上晨星,只简短的回了一个好字,彼此切断了联系。 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番交流,王永珠一直提着警惕,这一放松,解决了大问题,倒是很快就睡了过去。 直到她睡着了,一直被她以为早就睡着的宋重锦才睁开眼睛,担忧的看了王永珠一样,小心的将她揽入了怀中,闭上了眼睛。 接下来几日,就是给吴老倌补充体力和元气。 有杜老太医出手,过得几日,就眼见吴老倌的气色好了起来。 杜老太医也跟王永珠详细说了过几日就要进行的治疗方案。 这几日给吴老倌补充元气,他用银针限制了吸血藤吸取生机,每日吸血藤只能从吴老倌这里吸取到极少的生机。 这几日下去,吸血藤得不到供养,想必就要寻找新的寄主。 所以再等几日,他会用麻沸散将吴老倌彻底的迷昏过去,然后再炮制一份大补的兽血,将吴老倌的肚子开一个口,将那吸血藤给引出来。 一旦引出来,他已经配制好了当初太医院销毁吸血藤种子的药剂,一瓶灌下去,严密的封死,三日后,就能化为乌有。 杜老太医跟王永珠这般清楚的说明,也是考验她,毕竟这事还有几分凶险,尤其是,要给病人开膛破肚,一般郎中大夫听了,都会惊骇不已。 更何况王永珠虽然跟着他学医,到底没见识多少,还是个女孩子家家的,惊惧是自然的。 若王永珠害怕,他就得考虑是不是换一个人给他打下手,因为一旦开始,中间就不能出疏漏。 没想到王永珠听了,不仅不害怕,还露出赞叹之色来。 王永珠当然不怕,在她以前的时代,做手术,开膛破肚算啥,还开颅呢! 她只是感叹,果然不愧是太医院前院正,在这个时代,就能走在前列,要进行外科手术了。 心里敬佩,王永珠自然想将手术尽善尽美。 也就不着痕迹的提醒杜老太医,只说在医术上看到,给女子接生的时候,那些稳婆所用的剪刀,还有要用热水洗手之类的,是不是给吴老倌动手术那天,也得将那屋子,用滚烫的热水擦洗一遍? 所用的刀具器械什么的也得用沸水煮过?他们是不是也要洗干净手,还有身上的衣服也要用开水烫过? 杜老太医倒是没怀疑其他,只觉得不愧是自己的关门弟子,能举一反三,颇有天分。 这倒是提醒了他,吩咐说要多多准备柴火,还要烧多多的开水。 又让王永珠这几天好好准备准备,那天给他打下手。 王永珠忙不迭的答应了。 晚上躺在床上就默念晨星的名字。 没一会,脑海中就想起了晨星的声音:“您找我何事?可是事情有变?” 王永珠将今日杜老太医的方案说与了晨星听,最后才道:“你们得想个法子,若是我师父取出了那白玉珠,直接倒上一瓶销毁的药水,损伤了白玉珠,我可不负责的。” 晨星那边沉吟了片刻道:“那就麻烦您,在取出白玉珠后,将白玉珠拿到手,只要默念我的名字,我就会将白玉珠收回,换成两颗跟白玉珠一样的仿制品进去就可以了。” 王永珠一听,这活不难,到时候只需要她自告奋勇的去销毁那吸血藤就行了。 不过她倒是想起一事来:“说到这个,那我之前系统兑换的物品,里面有个储物箱,装的都是我自己私有的物品,都存放在系统的空间里,如今小田田已经被召回了,那我那些东西呢?” 昨儿个她一时太过惊讶两个选择,倒是忘了这事了。 她的话音一落,很快脑海中就出现了当初她兑换的所有的物品,还有放在系统空间的那个储物箱,检查一下,东西都好好的放在里面没动。 这才松了一口气。 晨星那边沉默了一会才道:“这是我们这边考虑的不周,若是您有需要,我们可以给您定制一个专门的空间纽,存放您的各种物品。这样您也不必担心物品存放在系统空间会丢失。” “真的?”王永珠大喜。 晨星很快的回答:“是的!以您对联盟的贡献,一个普通的空间纽的价值微乎其微。说是您需要,我这就为您定制一个,您需要多大面积的?” 王永珠被这兜头的馅饼砸得一时都傻了,好一会,才道:“还可以自己选择多大的?” 果然这主脑就是阔气大方,看看这手笔,这排面! 晨星平静的道:“是!请问您需要多大面积的?” 第一千三百八十七章 幸福来得太突然 说着整个人也摇摇欲坠,毕竟年纪大了,这么站了一日,又精神高度紧张,就算他身体保养的不错,也有些扛不住。 还好宋重锦眼疾手快接住了杜老太医。 他也换来一身被烫洗过的衣裳,浑身收拾干净了,才敢进来。 将杜老太医送出门口,让姚大扶着回去,伺候他老人家梳洗后,准备饭菜,让他老人家吃了后好好歇息。 转身过来,看着王永珠狼狈的样子,心疼不已:“我替你守着,有什么要注意的,你告诉我。你先回去梳洗一下,吃点东西,这都一日没吃东西了!” 王永珠先前已经趁着杜老太医不注意,将从晨星那边给的c级基因营养液喂了一滴给吴老倌,知道他此刻是无碍的。 宋重锦也是个谨慎细心的人,她也放心,将事情交代了一下。 也回屋去梳洗。 一出门外,吴中宝就当头冲着做了个大揖。 王永珠避开了半个身子,点点头,回屋去了。 有姚大在,琐碎的小事都不用操心,洗澡水早就吩咐婆子们准备好了。 王永珠痛快的洗了个澡,脑中默念晨星。 “白玉珠有没有损伤?”她先前一从杜老太医手中接过白玉珠,就默念了晨星的名字,果然,一个错眼,瓶子里的白玉珠瞬间消失后,又出现了两颗一模一样的白玉珠。 快得让人怀疑自己眼花了。 王永珠得到了晨星的确认,这才放心了。 又从晨星那边得到了一瓶c级基因营养液,看上面的介绍,一天只需要给吴老倌喂一滴,这一瓶能喂一个月。 一个月后,吴老倌的身体就无大碍了,这些能支撑他的身体还能运转两年左右。 此刻一切都按照计划中完美的完成,王永珠还忍不住确定一次。 晨星沉稳的声音中,都难得多了一点欣喜:“白玉珠完好无损,它现在的状况,回到联邦后,得到精心的养护,不出五年,就能开花结果了!我谨代表联邦感谢您!” 这句话绝对是真心的,晨星知道,王永珠虽然知道白玉珠对联邦的重要,可是绝对想象不出来,白玉珠对于联邦的意义。 白玉珠的回归对于联邦来说,几乎是将联邦从另外一条危险的路上给拉了回来。 谨慎的估计,起码保证了联邦一两百年的平稳。 作为联邦的主脑,几乎是和联邦同时诞生,他诞生的使命就是守护联邦,能看到联邦还能平稳一两百年,作为联邦第一主脑,他也是欣喜的。 再回想起,跟王永珠签订的契约,就觉得有些不平等了。 作为主脑,晨星一贯是公平公正的对待联邦的每一位公民。 如今王永珠也算是他们联邦的荣誉公民,也就在他保护的范围之内,自然不能看这自己保护下的公民受到这样的待遇。 很快,晨星就做出了补偿。 在自己的空间内,飞快的锁定了其中的一样东西,操作了一番,然后才开口:“为您定制的空间纽已经制作好了,请您收下。” 说着,王永珠手上就多了一个镯子,正是她给出去的个吸血藤的镯子。 不知道晨星那边怎么弄的,这镯子看上去似金非金似玉非玉,浑身温润,浑然一体。 颜色也由暗褐红色,变得通透了一些,趁着王永珠的皮肤,越发的白皙莹润。 放在手里把玩了一下,王永珠一边听着晨星介绍如何使用,如何和这空间纽绑定,一面摸索着将意识和空间纽绑定好了。 立刻空间纽里的一切就呈现在了她的面前。 四四方方的十个立方的空间,四面墙都放着一排架子,每排架子上有五十个抽屉。 其中有几个抽屉发出微微的光芒,抽屉上还贴着标签,上面写着私人物品、系统物品之类的标签。 意识一动,那些抽屉就自动打开,显露出里面的物品来,都是当初她放在储物箱里的东西,什么地契、房契,还有一些珠宝之类的贵重物品。 大约检视了一番,都原封不动的在这里面。 至于那些贴着系统物品的抽屉里,则放着她有史以来,从系统商城里兑换出来的所有的物品。 有好些她都记不清楚了,比如整蛊的痒痒粉之类的,还有防护罩,还有退烧的药丸。 这些东西,她当时用过就放在系统的空间里,因着她并不依赖系统,倒是没有它们再出场的机会。 一一看去,顺便将它们归类放好,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晨星,这,这抽屉里面的空间似乎太大了些吧?怎么放了怎么多东西还有多余的位置?” 晨星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说不出的别扭:“十分抱歉,因为联邦人民的需求,联邦从诞生空间纽来,还从来没有低于一千立方米以下的。对于您的要求,空间纽工程师们表示这个要求实在是侮辱了他们这个职业。所以,您的这个空间纽,除了这十个立方外,墙壁四周个安排了一排架子,每排五十个抽屉,每个抽屉里有十立方……” 王永珠算了一下,五十个十立方,四个五十,这就是相当于她有了两千零一十个立方米的空间? 幸福来得太突然,她有点晕! 再品咂一下晨星的话,怎么觉得自己是被鄙视了? 不过,有这么大的空间,鄙视就鄙视吧! 王永珠美滋滋的把玩着手镯,听着晨星的介绍,这空间有点类似于那种拼装橱柜,按照说明书,可以将两个抽屉合二为一,也可以更多的合为一体,看需要来操作就行。 而且这空间纽是和意识绑定的,除了王永珠本人,无人能够开启。 还有一系列的功能,晨星那边也忙,白玉珠刚送回联邦,还有多少事情需要处理,干脆的丢给王永珠一本操作手册,就退了出去。 王永珠将手册收好,看看时间,也收拾好,出来就有几样可口的小菜摆在了桌上。 她倒是饿过头了,随便扒拉了几口,到底惦记吴老倌的情况,也无心休息,干脆又去了那边的院子。 宋重锦在屋里守着,吴中宝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在一旁守着。 见王永珠进来,宋重锦看她的气色好了些,才放下心来。 第一千三百八十八章 永珠的希望 让开位置,王永珠上前看了一下吴老倌的气色,还算平稳。 再把了一下脉,也算平和。 脸上的神色就松了一半,估摸一下时辰:“过了半个时辰了吧?” 宋重锦点点头。 王永珠从桌上的瓶子里倒出一丸药来,背对着两人,趁着不注意,将一滴基因营养液滴入勺中的温水里,转过身来,将药丸化入温水里。 示意宋重锦和吴中宝将吴老倌小心翼翼地扶起来,捏着吴老倌的下颌,将药给喂了进去。 将吴老倌小心翼翼地放下来后,吴中宝才开口:“弟妹,不,夫人——” 王永珠忙摆手:“吴大哥还是叫我弟妹好了,你放心,只要今晚伯父能安稳度过去就没大碍了。” 吴中宝拱拱手:“大恩不言谢!此等恩情,无以为报,以后你们有需要我的地方,只管吩咐一声,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宋重锦和王永珠安慰了吴中宝几句,宋重锦见王永珠虽然看起来没事,可唯有他看得出来,王永珠在硬撑着。 心疼的很:“你先回去歇会吧!有我跟吴兄在这里,有什么事情叫你就行了。” 吴中宝也忙点头。 王永珠这才回屋,倒在床上没一会子就睡着了。 这一觉,一直到第二天天色大亮,才被外头的声音吵醒。 看看天色,忙起床梳洗一番,就朝着吴老倌的院子奔去。 杜老太医休息一晚上,虽然还没彻底恢复过来,不过精神还算好。 正在给吴老倌把脉,见王永珠来了,点点头,扭头冲着吴中宝道:“还不错,昨儿个没发烧,今天脉象也算平稳。伤口这两天勤换药,我再开一剂方子,先吃上三天。” “三天后若是伤口愈合的不错,就改成丸剂,吃上一个月——”剩下的话就没说了。 吴中宝一时脸上松了一口气和绝望交织在一起。 他当然明白,杜老太医的意思是,吃上一个月后,就尽人事听天命了。 还得勉强挤出笑容来感谢杜老太医。 杜老太医摆摆手,踱步走了出去,还将王永珠给招了出去。 到了他住的院子,又就着昨日的手术,好生考较了一番王永珠才罢了。 考较完,才正色道:“过两天就将使君给接过来,这边事了,我就带他先回荆县。你们安心将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也该要准备启程了。” “早做准备的好,更何况,还要去请先生,若是那先生通情达理,倒也罢了。若是碰到个脾气古怪的,要考验考验你们,只怕不是两三日的功夫,多留些时间出来才好,别误了任期!” 这是一心为宋重锦和王永珠在考虑。 王永珠点点头:“师父您放心,我们也正在盘算着要启程的事情。等吴家这边的事情了了,还有跟历九少的事情一处理完,我们就要出发了。” 说到历九少,杜老太医又不免叮嘱:“历家这九少爷,看着跟个小姑娘似娇滴滴的,我看着倒像是披着羊皮的小狼崽子,有股子狠劲。你跟他合作,也多个心眼子。这世上,连亲父子都能为了利益翻脸,更何况合作关系?” 说着又叮嘱了不少事情,王永珠也都一一应了。 过了两日,果然吴老倌的伤口恢复的很不错,中间还清醒过来一次,一看就无大碍了。 王永珠也就吩咐姚大回去将杜使君给带来。 她给杜老太医打下手,配制了一个月的丸药,这都是给吴老倌的。 趁着无人的时候,她将那基因营养液都混入了蜂蜜中,搅和均匀,然后裹成了蜜丸。 就连杜老太医都没发现。 杜使君第三日就被接了过来,见过杜老太医,开始的兴奋过去之后,看杜老太医交代完事情,就要带他回荆县,突然又几分不舍起来。 这些日子,他倒是有些习惯了七里墩的生活,每天除了跟着宋重锦读书,就是跟着村里的孩子到处跑。 偶尔跟着金壶他们还往山里钻去,这一两个月,他本来白皙的皮肤,都晒成了小麦色。 看起来比刚从京城出来,要有朝气精神的多了。 杜老太医第一眼看了,心里就暗自点头,知道杜使君在乡下被照顾得好。 见杜使君似乎还有些不情愿,倒是气笑了:“当初送你来,你不情愿,如今接你回去,你也不情愿!莫非你还想在乡下住一辈子不成?就是你小师姑他们,过些日子也要离开,难不成你要给你小师姑看屋子?“ “你祖母在家想你想得不行,还不快收拾了东西,跟着我回去!” 杜使君心中也清楚,在七里墩呆不长久,可是没想到分别的一天来得这么早。 上马车之前,犹豫了半日,才拉着王永珠走到一旁,小声道:“小师姑,我走之前,在房间里,给金壶他们留了礼物,还请您回去后,将礼物转交给他们。就说若是有空到荆县去,我请他们逛县城,吃饭!” 王永珠郑重的点点头:“你放心吧!我会转告他们的!你且跟着师父回荆县,好好读书,孝敬你祖父和祖母!” 杜使君使劲的点头,扭身要上车之前,冲着宋重锦和王永珠行了个大礼:“谢谢小师姑和姑父这些日子以来的教导!使君都明白了!” 然后小小的少年,说完这些话,还有一点不好意思,羞红了耳朵,飞快的爬上了车里躲了起来。 倒是惹得大家都笑了。 送走了杜老太医祖孙,王永珠将丸药交给了吴中宝,这才透露了一句:“这些药材,都是我师父精心炼制的,里面涉及到宫廷秘方,药效会好很多。你们到时候别惊讶,也别声张。” 吴中宝和吴夫人本就是十分精明的人,听了这话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都理解成是王永珠求了杜老太医,所以杜老太医才用上了宫廷秘方,这若是泄漏出去,可是杀头的大罪。 因此连连点头:“你放心!我们一个字都不会透露出去的!” 吴夫人感激的拉着王永珠的手:“这次真的是多亏了你们!真不知道该怎么感激好!如今我们家这个样子,说太多了,倒是显得我们没诚心!别的不说了,我这个儿子这条命就是你们夫妻的了!” 王永珠知道吴夫人此刻的心情,也就不多说,只让他们好好照顾吴老倌就是。 又说家中还有事,也要告辞。 吴夫人和吴中宝也不强留,千恩万谢的将人送上了马车。 路上,宋重锦才道:“我那天跟吴兄提了提,他考虑了两日,昨日答应了。只不过如今他要照顾伯父,若是哪一天伯父去了,他到时候就带着伯母一起去赤城投奔咱们去。” 王永珠点点头,又将杜老太医的话转述了,和宋重锦商量着,预备启程。 如今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就剩下答应七里墩里正的事情,历九少那边想来没问题了。 现在就是七里墩这边,要如何分配的问题了。 宋重锦问王永珠对这到时候茶山如何分配,有什么意见。 王永珠沉吟了片刻,只提出一条,若是真家家户户,或者说人人都有份的话,那么七里墩所有的女眷也要有份。 王永珠自认为她不能改变这个这个时空的重男轻女,可是,在她的能力范围内,她希望女性的日子可以过得稍微好一点。 俗话说的好,手里有钱不慌。 若是七里墩的女眷们手里有茶山的一份子,这一笔收入,够让这些女眷腰杆子能挺得直一些,说话能硬气一些! 宋重锦听了这话,眼神一动,看王永珠似乎陷入了沉思回忆,再一想,当初王家王老柱在的时候,分家前后,对王永珠的各种不公平,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郑重地点点头:“你放心!这一点我必会让里正答应!” 不管多难,不管会有多少人反对,可宋重锦只想,若是能做到这些,是不是永珠那些年的受得委屈会消散一些?回想起来,心里也能好过一些? 只要能让永珠高兴,多难他都能做到! 第一千三百九十一章 金壶挂彩 至于金斗这边,他是长子长孙,守孝要足足守三年的。 和全家姑娘那边的婚事,肯定要出了孝之后,也剩下一年多的时间了,估摸着她们到时候赶不回来。 王永珠直接就留下来一份,让柳小桥给收着,到时候作为贺礼就是了。 倒是金壶,本来最开始是想着回京城,继续到张银保那边做学徒,还想着出海去的。 可现在张银保因为历家的事情,却似乎有了些生分。 本来金壶还不太明白,还是杜使君走之前,问他,还打算回京城吗? 金壶没怀疑其他,自然点头。 杜使君才点了他几句,将历家,张银保还有王永珠三者之间的关系一一捋给金壶听。 倒是让金壶又犹豫了。 不过金壶有个好,不懂的就去问。 等王永珠一回来,他瞅了机会,就问王永珠,自己该不该去京城? 王永珠倒是忘了这茬,在她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金壶就算去张银保那边,也不过是去做个学徒。 当然张银保不管是看在她的面子,还是顾家和宋家的面子,都不会苛待金壶。 只是,金壶这么一提,她倒是有了个想法。 金壶既然喜欢做生意,跟着张银保那边是学,跟在历长楠和自己身边也能学。 到了赤城县那边,金壶跟着张家的商队曾经走过那里,比他们还熟悉些。 而且他们的计划里,将来也是要开一条新的商道,金壶可以跟着他们去赤城县,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总比到了海外,摸不着看不到要放心不是? 这么想着,王永珠也就很郑重的问金壶,说他们要去赤城县那边去,和历九少合伙做生意,问金壶要不要跟着历九少历练历练? 要知道,金壶去张银保那边,也是跟着下面人学习,若是跟着历九少,那可是跟在历九少身边,接触到人、事物,还有眼界,都会提高不少。 对于金壶来说,跟在历九少身边自然学习的更多一些。 金壶听了王永珠的话,想都没想就道:“老姑,我跟着你们去!说不定还能给你们帮上忙呢!” 在他心里,出海也好,去西北也罢,只要能帮助老姑,都一样。 有了金壶这话,这次收拾行李,他也打点起了自己的东西。 这些日子,他也用自己攒的钱,已经收了好几样比较贵重的东西,也都打包收好了。 既然不能南下卖出去,这北上也不差,他还熟悉些,知道哪里能卖个好价钱。 金罐见金壶这架势,就知道他要走,羡慕不已,恨不得也跟着去。 王永富本来就舍不得金壶出去,只是他拿金壶没法子,听金罐还跟着歪缠,气不打一处来,抄起棍子一顿揍后就老实了。 这王家天天忙碌着,消息已经放出去了,村里的人几乎都知道了。 陆陆续续就有人上门来,送些心意。 三瓜两枣,一捧小米,两个鸡蛋,都算一番心意。 王家人都好生的接了,郑重谢过了。 林氏自然也听了这个消息,顿时坐不住了。 趁着晚上没人了,哐哐跑来砸门。 金斗一开门,就被林氏给一把推倒了一边,林氏冲到院子里就四处张望:“金壶呢?” 金斗被推了趔趄,稳住了身体,才道:“金壶在老姑哪里,娘,你来做什么?有什么事?” 林氏听了不满的道:“我找金壶有事,你去将金壶叫回来,就说我找他,让他,让他到老屋找我!” 金斗扭头看看屋里,王永富和金罐都在屋里,听了外面的动静,却没一个人出来。 只得道:“我知道了!” 前脚送走了林氏,后头金壶就回来了,听说林氏找他,沉默了一下:“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金斗到底不放心,他虽然知道林氏是亲娘,可这两年林氏的行为实在让人寒心,“我陪你去吧!” 这是担心万一林氏出什么幺蛾子,他好歹也能帮着拦上一拦。 金壶拦住了金斗:“不用了,想必不是什么大事,我去看看就回!你们先睡吧,给我留门就是了!” 说着,拎着马灯,就往王家老屋去了。 金斗在后头担忧的看着金壶,他虽然老实本份,可他不傻,这些日子,林氏的那些闲言碎语也没少传到他耳朵里。 只怕林氏是将主意打到了金壶的身上,就是不知道是要银子,还是别的。 屋里头的王永富和金罐也走了出来,父子三人互相看看,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是金罐没忍住:“我去看看去,不能让二哥吃亏!” 被王永富一把拉住了:“小孩子家家的,你去凑什么热闹?咱们这一去,你娘又有得闹了——” 好说歹说的,把金罐给拉住了。 父子三人等到了半夜,才将金壶给等了回来。 一进门,就着灯光,把父子三人给吓了一跳。 金壶脸上挂了彩,脸颊被抓出了几道血痕,一边还有手指印,一看就是被甩了巴掌。 头发也被扯得乱糟糟的了,更不用说,衣裳也被扯破了。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打劫了呢。 连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吓得父子三人慌了手脚,金罐一溜烟的就跑到后院去找王永珠他们去了。 这么一闹腾,王家都被惊醒了。 跑到前院来一看,看金壶这惨样,顿时都气不打一出来。 宋小寅兄弟身上是常备着这种伤药的,利落的给金壶涂了药,就很有眼色的退了下去。 留下王家人。 张婆子和王永珠她们已经从金罐的嘴里知道,这是金壶去见林氏回来就成了这样。 问金壶,金壶只低头不语。 张婆子本来这大晚上的,才睡着就被吵醒,就一肚子的火气。 再看金壶这挂彩的脸,再看王永富这个当爹的,除了蹲在一旁,屁都不放一个,就气不打一处来。 个没刚心的东西,就算合离了也是个没用的,还被林氏吃得死死的。 林氏想作威作福,也不看看,这是在谁的地头上。 真以为生了三个儿子就是护身符了? 当下,顺手拎起鸡毛掸子,就杀气腾腾的往外头走。 王永珠一回头,张婆子就已经招呼上江氏和柳小桥,往王家老屋去了。 王老三和王永平也忙跟了上去。 王永珠和宋重锦交换了一个眼神:“你在家看着他们,我去看看。” 宋重锦点点头,递给她一个灯笼:“你路上小心脚下。” 王永珠接过灯笼,紧赶慢赶的,终于在王家老屋前给赶上了。 张婆子正示意王老三和王永平:“给老娘把门踹开——” 王永贵和王永平看看那两扇厚实的门板,只看着就觉得腿疼,可老娘在一旁虎视眈眈,大有你们不踹门,老娘就踹你们的架势。 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才要提脚,看到王永珠在后面赶来了,忙松了一口气。 王永贵凑了上来:“小妹,你来,你来——” 这等厚门板,唯有小妹这等神力才能踹开不是。 第一千三百九十三章 毫不留恋 王永珠似笑非笑的看了王永贵一眼,看得王永贵大夏天的,后背都起了一层白毛汗,忙讪笑着退开了两步。 张婆子见了王永珠,嗔怪得道:“你来做什么?这事很不用你插手!你如今是什么身份?教训林氏那个贱人,还用得着你出面?那岂不是抬举她了?再说了,你哥你嫂子都在呢,他们都是死人不成?” “你快回去,早点睡,小姑娘家家的,熬夜伤了身子可不好——” 说着就示意王永珠回家去。 王永珠哪里放心。 张婆子拗不过她,只得千叮咛万嘱咐:“你在一旁看看就好,可千万别动手,知道吗?” 说着,就上前两步,一边砸门一边喊:“林杏花,快给老娘开门!再不开门,别怪老娘不客气了!开门——” 本来这都半夜了,村里静悄悄的,除了传来几声蛐蛐和青蛙叫声外,几乎都睡下了。 张婆子这么大声,先别说林氏了,附近的狗听到动静,都此起彼伏的狂叫起来。 林氏一肚子的闷气。 她跟金壶软硬兼施,一哭二闹三上吊都用上了,要金壶带她出去见见世面,也好享两天福。 可金壶死活就是不答应。 她退而求其次,说不跟着金壶出门也行,但是要金壶将赚的银子给她这个当娘的拿着。 不然这金壶一出去好几年不回来,有个什么好处她这个当娘的也享受不到,岂不是白养了一场? 多留些银子钱,就算几年不回来,她日子也能过下去了。 可金壶却死咬着说没银子,还说以后每年会让人带银子钱回来孝敬她的。 就算他死在外头了,也有金斗和金罐孝敬呢,不会饿死她的。 反倒还让林氏消停些,有吃有喝不下地干活,谁有她日子好过?就知足吧!再这么折腾下去,把他们三兄弟都伤透了心,难道就好了? 眼看着就要出孝,金斗就要娶媳妇了,过几年说不得就要抱孙子了,难道要让以后人家村里人提起他奶奶,都摇头讥笑不成?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还说林氏已经逼得他在村里呆不下去了,再这么作下去,非要逼得三个儿子都背井离乡就好了? 到时候真要这样了,只怕王家也饶不了她,她已经没了娘家,真到了那天,七里墩也容不下她,老都老了,只怕要出去讨饭去了。 被自己儿子这么指着,将脸皮都揭了下来,林氏哪里还耐得住。 先是甩了金壶一个耳光,然后又是抓又是踹的,劈头盖脸将金壶一顿挠。 一边挠一边骂金壶没良心,白眼狼,蹭热灶,攀高枝!不就是仗着王永珠嫁的宋重锦如今当了官,一家子都当自己是官家亲戚了。 只想着巴结王永珠,倒是忘了她这个亲娘了。 一面又哭,哭自己当初一把屎一把尿的将他们兄弟三个养大,一心一意的为了王永富那个王八蛋和小家打算。 结果却好,当初家里日子不好过的时候,就拿她当牛做马,如今日子好过了,就把她一脚踢开了。 大的小的都没良心,不是人! 金壶被林氏抓得身上脸上一道道的血银子,也没吭一声。 等林氏抓累了,骂累了,才道:“娘今儿个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想来气也出了。话我就放在这里了,您听不进去,我也没法子。若是没其他的事,我就回去了。” 说着就要走,毫不留恋。 林氏气急,顺手抓起手边的瓷碗就砸向金壶的后脑勺。 还好她这又哭又骂又踹又挠了半日,也没啥力气了,瓷碗失了准头,砸在门框上迸裂开去,划过金壶的手背,划出一条深深的血痕来。 金壶停顿了片刻,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回头看了一眼林氏,那眼神,看得林氏本来还有无数骂人的话,一时都堵在了嘴边。 就看着金壶突然咧开嘴惨然一笑,头也不回的就出去了。 林氏看金壶这样子,不知道怎么的,心里油然而生一种不好的感觉,忙跌跌撞撞的爬起来,追了几步。 追到门边,已经看不到金壶的背影了。 只得骂骂咧咧的关了院门,回到屋里,看着一地的狼藉,忍不住眼泪就流出来了,一边收拾,一边自言自语:“都是些没良心的!都是债!老娘白生养你们一出了!老大是个有了媳妇忘了娘的,那全家的狐狸精还没进门呢,就把他心给勾去了!以后要真娶回家了,哪里还能记得我这个当娘的?” “老三一天到晚就知道憨吃傻睡,指望不上!我不指望你我能指望谁?我生养你一场,你如今在外头有了出息,发达了,难道就不该孝敬孝敬我?到底我是你娘啊!你却天天只围着你老姑转!你个傻子!” “你又不是你老姑生的!现在对你好,有什么用?将来等你老姑有了自己的孩子,你算个啥?” “我是你娘,我能害你不成——” 这收拾得差不多了,也没力气去打水洗漱,刚爬到炕上,就听到外头有动静。 开始还一惊,以为是进贼了。 侧耳一听,却是熟悉的以前婆婆的声音,顿时整个人一慌,心虚起来。 她方才气急了,没留手,金壶脸上挂了彩,莫不是回去告状了? 这么一想,她又恼火起来,自己生的,当娘的打自己的孩子天经地义,说破天去也是这个理。 这么想着,总算没那么心慌了。 又听到了外头张婆子的威胁,还有那附近的狗叫声,隔壁邻居家似乎也被吵醒了,都能听到开门呵斥狗的声音。 林氏心里略微安定了些,一咬牙,冲出去,将院子门拉开了,警惕的看着门外。 就看到王家人,除了大房的父子,还有宋重锦和几个孩子没来,都来了。 尤其是张婆子,手里还拿着一根鸡毛掸子。 人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条件反射的退开了几大步:“你们,你们要干啥?” 张婆子冷哼一声:“好你个林杏花,你住着我王家的房子,踩在我王家的地头上,还打我王家的娃?当我王家没人了是吧?” 林氏辩解道:“金壶是我生的,我是他娘,他不听我的话,我拍他两下,怎么就不成了?” 第一千三百九十四章 离别 张婆子冷笑:“能打!你肚子里爬出来的,你不心疼,要往死里打,是你的事!我老婆子管不着!只是我老婆子眼里揉不得沙子,当初看你可怜,没个地方可去,回娘家只怕也是被卖的命,就容你在这老房子里住着。” “也是看在三个孩子的份上,才给你这个脸面。反倒是你给脸不要脸,还真以为王家怕你不成?你都不给你三个孩子留面子,我这个老婆子更不用给了!既然如此,这屋子你是住不得了!” 回头就吩咐:“给我将她的东西都丢出去!我王家的屋子没有给外人住的道理!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乱七八糟厚着脸皮不要脸的贱人能住的!” 王永贵兄弟,还有柳小桥和江氏得了这话,本就心里有气,金壶那么大的孩子了,又孝顺又体贴,居然被林氏打成那个样子,他们做叔叔婶子的看了都心疼。 没想到林氏下那么狠的手,说起来还半点不觉得自己有错,都憋着气呢。 一听张婆子的吩咐,撸起袖子就往屋里冲。 没一会子,那铺盖卷,什么箱子包裹,就被跟垃圾一般,拖了出来,给扔到了大门外。 林氏急了,扑上去要拦着,可她拦住了这个,拦不住那个。 没一会子,那屋里就被搬空了。 连灶屋里的粮食米面油什么的,都一样不落的全给收拾干净了。 林氏顿时放声大哭,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拍着地一边嚎:“来人啦!救命啦!快来人啊,快来看啊!王家欺负我一个孤零零的女人啊!还有没有天理啊!” “你们就是仗着家里有人做官了,欺负我这个可怜的没依靠的女人啊——” 本来张婆子闹那么大动静,附近的人家就被吵醒了,隔壁几家的就已经打开门,偷偷往这边瞅。 听了林氏这么又哭又喊的,顿时家家都灯都亮了,也有人点起火把慢慢走过来。 林氏见了人多,越发哭嚎得凄厉:“大家快来给我评评理啊,我这要被逼死了啊!大半夜的来砸门,逼着我开了门,把我的东西都给丢出去了,这是要逼我去死,我不活了——” 张婆子啐她一口:“呸!要死死外头去!这是我王家的屋子,王家的地!别脏了我家的地!” “你以为你寻死寻活的老娘就怕了?告诉你,林氏,你打错主意了!老娘可不是老大那没刚性的东西,看着你生了三个孩子的份上,处处让着你!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老娘要强?” “你当初做出那些事来,换做谁家能容得下你这样的媳妇?我王家看在孩子的份上,容下了你。可你还不知足,非要闹得老大受不住你,休了你!” “我王家可没半点对不住你!按理来说,被休回娘家的女人,能给你留一身衣裳,带走嫁妆就不错了。你呢?你倒好,把老大的家都搬空了,连口吃的都没给他们父子留!” “就是这般,我们王家也怕你回去被你家狠心的哥嫂给卖了,还将这王家的老屋子暂时借给你住,让你有个容身的地方。你可倒好,一点不念这些好处,天天都在外头说我们王家这不好那不好,对不住你!” “既然王家这么不好,你咋还厚着脸皮住在王家,吃着王家,打着王家的孩子?你有这志气,麻溜的给老娘滚出去!老娘今儿个把话就放在这里,这王家的老屋子,就是空着,让它塌了坏了,也绝不会再让你这种贱人住进来!” “谁要是心软给林氏求情,让她住进来,都给老娘一起滚出王家去!” 这话听在正赶来的大房父子四人耳朵里,火辣辣的。 外头早就围满了人,谁不知道林氏为人,还有干得那些事情。 不过她命好,生了三个儿子,加上王永富老实,所以才纵着她,多少人早就看不惯了。 更不用说,如今王家,尤其是王永珠和宋重锦给了七里墩人这么大的好处,吃人嘴软,都纷纷附和起张婆子的话,数落起林氏来。 “可不是,婶子家这般厚道,也就是这林杏花太不知足了。” “当初王家落难的时候就看出来了,那时候不是还没合离就跑回娘家,打算寻摸下家吗?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能是什么好的?” “啧啧,可惜了永富这个老实人。” “按我说,永富啊,你还是再娶一个吧,这家里没个女主人不行。你不娶一个,只怕这一个就是那吸血的蚂蟥,甩不掉的——” …… 林氏听了半日,没一个帮她说话,都是指责她的。 再看王永富父子几个,个个脸色都不好看,顿时心沉了下去。 张婆子也不废话,直接让柳小桥和江氏将林氏给拖了出去,然后一起出了院子,叫人回家去拿了一把铁将军,将这王家老屋给咔嚓一声锁上了。 然后才歉意的道:“这大晚上的,倒是搅了大家的觉了,实在是对不住了。” 众人连忙摆手摇头,只说没事,这天热,反正也睡不着云云。 客套了几句,张婆子拉着王永珠就回家去了,王家人也忙跟了上去。 大家看没热闹可看了,也都纷纷散去,关门闭户继续睡觉去了。 就剩下林氏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门口,周围散落了一地东西…… 大家跟着张婆子回到家,都不敢散去。 张婆子将手里的鸡毛掸子一丢,“都跟着我做啥?回屋睡觉去!明儿个一早还得早起赶路呢!” 众人忙着鸟兽散,钻回自己屋里去了。 只是等到大家都睡下了,大房那边门开了,金斗三兄弟出来,默不作声的看了对方一眼,出门去了。 到了天亮,才一身露水的回家,看样子,是一夜都没睡,眼眶都熬得通红。 第二天一大早,倒是王永珠让姚大去找里正交代了一句话。 昨儿个也是林氏这事情,提醒了她,若是七里墩嫁出去的闺女,日子过不下去了,可又不敢合离,毕竟合离回家没个收入,被爹娘兄弟嫌弃,说不得还要随便的又给嫁出去。 因此她告诉里正,若是有七里墩的闺女合离回村的,也能享受同样的待遇。 有了这个保证,想来她们的家里人不会那么急迫的将她们嫁出去吧! 里正听了姚大传来的话,再想起昨日晚上闹得那一出,也忍不住摇头。 听说那林氏在王家老屋门口哭到了天亮,到了早上,还是金斗他们三个儿子来帮忙,将她的东西收拢,给她暂时的安顿到了村子边一个草棚子里。 这还是他们昨夜三兄弟连夜给收拾出来的,原来本是牛棚,后来牛卖了,这棚子也就没人要了。 原来的架子还在,顶上重新搭上了茅草,略微收拾了一下,勉强能遮盖风雨了。 林氏简直要哭了,从王家的新院子,到老房子,再到这草棚子,她再心不甘情不愿,可三个儿子只将东西给她搬到,就走了,话都没跟她多说一句。 今儿个一早有人经过那草棚子,还听到林氏在里面哭呢。 只可惜没人同情她,都只笑她,好好的日子,好好的男人,好好的孩子,都被她自己给折腾没了。 吃了早饭,等到宋重锦和王永珠他们将行李什么都给搬上马车,村里的人也都赶来了。 依依不舍,夹道相送,一直送到了村外好几里,才被劝了回去。 这次王家兄弟知道这一别,不知道几年才能再见,一路将人送到了镇上。 这路上,王永富欲言又止,好不容易瞅个机会,凑到张婆子面前,一张嘴,就被张婆子给堵了回去:“你不用跟我表什么态,说些什么连累了我,以后再也不如何如何的话!你说得不腻,我听得都腻了!你也都是再过两年,都要抱孙子的人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心里也清楚的很!” “你们几兄弟都一样,自己的日子自己过!你们日子过成什么样,是你们自己的造化!我虽然是做娘的,可我也管不了你们一辈子!” “我只一句话,林氏是断断不能让她再进门,踏入王家一步!也绝对不允许她插手王家的事情!她生的三个儿子要孝敬她,我不拦着!只若是让林氏再进了王家的院子门,你们大房以后就分出去,不算这一支了!我已经跟里正和族里打过招呼了,你们自己掂量着办吧!” 王永富顿时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就连王永贵和王永平也大气都不敢出,一路沉默到了镇上。 真正分别的时候到了,王家人眼眶都红了,金斗和金罐拉着金壶的手不放。 金壶也红着眼睛,咬着牙不让眼泪掉下来。 张婆子摆摆手:“行了,你们都回去吧!只要记得在家本本分分老老实实的,不给你们妹子和妹夫惹火,脸上抹黑,就算是你们孝敬我了!” “等我们到那边安顿下来了,就给你们捎个信!你们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 宋重锦就下车来跟人告别。 王永富三兄弟也没别的,只交代他好好孝敬张婆子,对待自家妹子。 又保证他们在村里绝对不会给宋重锦添麻烦,还会看着村里,好好护着他们的茶山生意! 宋重锦也跟他们客套了一番,也保证会照顾好王永珠母女,还有金壶。 才翻身上马,告辞而去。 王家几兄弟看着这一队马车慢慢走远,看着张婆子和王永珠从马车里探出的头来,挥手直到看不见。 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就空落落起来,他们才真的意识到,这次一别,再次见面,就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第一千三百九十五章 交代 因着先前杜老太医就知道王永珠她们过不了几日就要到荆县来,已经先行吩咐将宋家那小院子给打扫干净了,就等着他们到。 王永珠他们到荆县的时候,就色色都是齐全妥帖的了。 歇息了一晚,又去拜见杜老太医,带了些家里的土特产。 张婆子去后院陪着齐夫人说话,宋重锦打了个招呼,就出门去了。 杜老太医先是问了王永珠关于吴老倌的身体情况,知道他恢复得还不错,也就放心了。 接下来就是正事,先交代红袖添香这边的事情。 王永珠有几分不好意思,这个事情是她起的头,本该她多操心才是,结果如今看来,反倒是她最清闲了。 这制作这边有杜老太医和齐夫人看着,售卖那边有历长楠,京城有德妃罩着。 杜老太医听了她这话,忍不住手里的书卷敲了敲她的头:“一家人哪用得着说两家话?再说了,你师娘本就是个闲不住的,先前闷在家里,快闷出病来。自从跟你合作这脂粉生意后,每天精神得很。” “也正好让你师娘有点事情做,也省得她老来闹我——” 王永珠冲着杜老太医挤挤眼睛,一副,师父你说漏嘴了,可我是乖巧徒弟,我不告状的样子。 杜老太医又好气又好笑,一本书砸过去。 正好齐夫人和张婆子过来,说起这生意,齐夫人也有话说。 先说京城那边的需求量太大,以如今的产量快供应不上了。 尤其是需要大量的鲜花,以王永珠从黄家手里买来的庄子和花田,已经供应不上了。 齐夫人是个极为有本事的女人,当初在京城,那杜家的药材生意,有好些年都是她拿主意。 不过后来是儿子大了,一个继承了自己老爷的衣钵,进宫当了太医。 作为父母,自然要不偏不倚,这药材生意就归了老二管着,她看老二管得不错,也就慢慢放权利了。 当了几年的修身养性的老太太,这又有事情做,顿时热情高涨得很。 还颇有一番雄心,想将这生意做得更大,早就盘算着再买下些花田来,扩大产量。 王永珠也有此意,她这去赤城那边,情况不明,还有和历长楠的合作,所耗巨大,这一切都需要银子。 红袖添香的账本,历长楠都给他们看了,获利极为丰厚,这么一门好生意,自然不能放弃。 如今才只是供应京城就有些吃力了,要知道,京城之外,还有富庶的江南之地,还有各处州府,这可是巨大的市场。 因此,兴致勃勃的跟着齐夫人讨论起来, 齐夫人早就看好了地方位置,和王永珠先前的花田隔得不远。 她计划着将这附近都慢慢买下来,栽种上各色的鲜花。 王永珠也正有此意,两人一拍即合。 齐夫人已经让人到牙行都打听了,除了黄家的那些田地不卖外,其他的人家,听闻齐夫人出价颇高,都有些心动。 不过黄家那边也无碍,他家本就是做花草林木生意的,前些时日花瓣不够,还从黄家买了好多上等的花瓣呢。 黄家倒是做生意地道,估计也是念着王永珠的情分,要的价格便宜,质量也都上等,十分良心了。 齐夫人也不是那仗势,硬逼着人卖地的人,也听说了黄家的事情,知道这花田什么的是黄家的命脉。 想着黄家花田也伺弄得好,比起他们精心养护的还强些,倒不如好好结交一番,也是个善缘。 黄家那边也颇为识趣,前些时日还来问,说是想接她们的单子,问她们下半年需要什么样的鲜花。 这就是要合作了,齐夫人都已经答应人家了。 王永珠这才想起,这黄家,就是那小五家呢,倒是熟人。 定下了需要买的地方,大致估算了一下银子,王永珠就要掏银票。 被齐夫人给拒绝了:“这半年红袖添香的红利已经出来了,历九少经过荆县的时候,将咱们两家的红利一并给了我,让我转交给你。都在师娘这里放着呢,买这些地是足够的了。” “再说了,这些花田产出来的鲜花,咱们做胭脂水粉都是挑选那花瓣颜色一直完好的,剩下的那些,品相虽然略微差些,可功效不差。都晒了干花,藤蔓什么的卖到药房里去了。” “这也是一笔银子,有这些,买这些田地,请人工都够了。你们这要去赤城,花费银子的地方可多了去了,俗话说的好,穷家富路,可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王永珠看过那账本,心里一估算,知道齐夫人并没有哄自己,当然那所谓的卖药材,估计不是卖给杜家的药铺,就是秦老爷子那边了。 这些事情,齐夫人没提,想来是没当一回事,王永珠心中感激,谢过了齐夫人。 商量好红袖添香的事情来,看看时间,就吩咐摆饭。 大家也都没客气,上了饭桌,才发现没看到杜使君。 一问才知道,杜使君回来后,没过两日就搬到长青书院去了,三日回来一次,所以今儿个是见不着了。 提起杜使君,齐夫人自然好一番感谢,说杜使君去七里墩一趟回来,人也看着精神了,力气也大了,饭量也增加了。 话也多了些,最主要的懂事多了,再不像以前那么不接地气了。 张婆子自然也要客套一二,说什么乡下条件有限,让杜使君受苦了,没招待好,别见怪之类的。 又夸杜使君能吃苦,懂事,大度,反正什么话齐夫人爱听就说什么,哄得齐夫人拉着张婆子只喊亲姐姐。 吃了饭,又闲话了一会,到底知道王永珠他们还有事情,才依依不舍的将人给送了出来。 回到家里,宋重锦正要出门接她们母子二人,还没出门,看到两人回来,忙迎了上来。 他今日去出门,也是将荆县这边的事情该处理的也都处理了。 剩下的,也交由了姚大和石头,以前这些事情是有杨宗保处理,如今杨宗保已经成了顾长却,这些事情,自然还要找人管着才行。 这路上和在七里墩的几个月,宋重锦冷眼看着,姚大和石头还颇为得用,又暗中考验了几回,如今才放心,将两人带出去,跟着他走了一遍。 第一千三百九十六章 丰县 姚大和石头多聪明的人,立刻就明白了宋重锦的意思,这是信重他们的意思。 当下屏住呼吸,等候宋重锦的吩咐。 宋重锦这些日子看着,知道两人都是谨慎的人,还颇有机变。 因着石头帮他处理过宋春花的事情,十分隐蔽,几乎是滴水不漏。 宋重锦就取中了他跟在身边,以后就负责外面的这些事物。 至于姚大,则留给王永珠,负责内院,还有王永珠的生意这边的事物。 两人一内一外。 姚大和石头忙倒头便拜,领命下去了。 今日出去,有姚大和石头,再加上人人都知道了宋重锦,听说是这他要寻官船北上去上任。 要知道,如今这世道,除非是特制的,京都那边的官船,看起来像模像样些。 一般来说,官船还不如私船。 俗话说:官船漏,官马瘦!皆是无人爱惜之过。 所以一般官员出行,若是要坐船,只要不超过自己品级,多数会定私船出行,挂上官衙的旗帜就行。 这些私船,尤其是提供给官员的船,大多十分牢固,精巧,里面布局也更合理些。 他们从京城回荆县的船,就是私船。 因此,只等姚大和石头吐露了这个意思,顿时围上来了一大堆船家。 更别提还有那听了动静,脑子颇快,已经想着依附宋重锦他们的船北上了。 要知道,虽然当今治下亦是太平盛世,可到底也有些地方,总是有些匪徒。 尤其是北上的路上,一路也很有几处悍匪,一般船家都不敢独自行船。 大多是在大一些的码头停靠,等凑齐了至少一支中型船队,才敢航行。 因着先帝治下,曾发生过官员被悍匪劫杀一事,先帝大怒! 天子一怒,伏尸千里。 先帝虽然不曾如此残暴,可手段也强硬,命就近的驻军剿匪,几乎没将这些地方荡平。 保了水路十来年的太平。 也是这些年,渐渐的,那些悍匪又慢慢多了起来,倒是他们都记得十来年前的那场扫荡,惊惧犹在,也就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就算是饿死,也不敢劫掠官员的船只。 因着这个,倒也半遮半掩的,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存活着。 这船家们平日里,千方百计的想跟在官员身后,不求别的,就求个庇佑平安。 几乎已经形成了不成文的规矩,若是依附官员的船后,这一路的开销,还有孝敬都不会少。 不少官员这么行上一路,不仅不用掏一分钱银子,一路舒舒服服的不说,临走还能发一笔小财。 姚大和石头也是门清,先前就是这么从京城回荆县的。 熟门熟路的挑了一艘看起来虽然不太起眼,可却极为坚固的船,也颇为适合宋重锦如今的身份。 定好了船,只说三日后启程,让船家做好准备。 不出半日,这消息就传遍了整个荆县城。 等候在荆县的船家和行商们顿时沸腾了,也都慢慢的收拾起来。 还有的将消息远远的传递出去,那还在下游的船只,也忙加速赶了上来,停靠在了荆县,静静的等待着宋重锦一行人的启程。 三日后,宋重锦他们就收拾整齐,将行李都搬上了船。 杜老太医,吕文光还有一些乡绅都来送行,热闹了半日,才告辞而去。 随着船家一声吆喝,船夫们收起缆绳,鼓起风帆,船慢慢的驶离荆县的港口,北上而却。 在他们乘坐的船后面,乌泱泱的跟了大大小小几十艘船,有货船,有客船,井然有序的跟在后面,慢慢的也启航,渐渐的消失在荆县人的眼前。 ※※※ 再度上船,大家还算比较适应。 有了从京城到荆县的经历,人人都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吴婆子和两个丫头,忙着收拾整理舱房。 丁婆子已经去厨房霸占地盘去了,这一路大家的伙食,可都要靠她了。 宋小寅四人,早几日就已经上船,每一间房间,每一个角落,都探查仔细了,将船的构造都记在了心里,哪里最安全,哪里最危险,万一出事了,走哪条路最快,都了然于胸了。 此刻上来,还是习惯性的先检查了一番,才示意吴婆子她们铺设东西。 那边丁婆子已经烧了一壶开水,将带着的点心热了,跑了一壶茶,端到了甲板上。 甲板上,因为天气的原因,搭了一个凉棚,下面摆着一张几,几个蒲团。 看起来还算干净。 张婆子和王永珠、宋重锦坐在茶几边,看着两边的青山,悠悠的绿水,习习凉风吹拂,倒是让人心旷神怡。 那边姚大和石头正拉着船家说话,也是告诫他们,没事不要出来惊扰了贵人。 船家忙不迭地点头。 这可是他们的财神爷,哪里敢得罪惊扰? 等交代完船家,又问过了路线,一路要经过哪里,大约要多少时日,信中有了数,姚大和石头才上前来禀告。 因为要去丰县请顾长卿说的那位故交为师爷,姚大还特意问了需要多少时日到丰县。 船家说若是不出意外,倒是十来日就能到丰县。 宋重锦听了,算了算时日,倒还算充裕,也就罢了。 这一路,因着宋重锦所乘坐的船挂着官衙的旗子,简直是顺风顺水,加上老天爷也特别给面子,一路行来,都是风平浪静。 跟来后面的船只,一个个都只念佛,要知道这行水路,看得就是老天爷的脸色。 老天爷赏脸,一路顺风顺水,平安到达。 若是老天爷不开颜,什么狂风大雨,怎么不顺怎么来。 个个心存感激,那孝敬的心就越发虔了。 只要一到停靠的港口,都纷纷下船去搜寻些当地的好食材,好东西之类的,往宋重锦他们的船上送。 金壶本来沉默了几日,到了船上,看到这送上来的东西,才有了精神。 跟在姚大和石头的后头,下了几次船后,就生龙活虎起来。 每天闷在船舱里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反正等船靠岸的时候后,从来不空手下去,也都没空手回来过。 王永珠见他倒是乐在其中,倒似乎忘了林氏给他的伤害,也就放心下来。 只要他不出事,也就任由他折腾去。 多折腾几下,多见见世面也好。 那船家是个老跑船的,果然如他所料,十二天后,终于停在了丰县码头。 丰县倒是难得的平地,虽然县城不大,也颇有几分繁荣。 因着要去拜见那位先生,宋重锦几人也不敢托大,干脆就留下了两名亲卫和石头在船上守着。 他们进了丰县,在最大的客栈包下了院子,休整了一夜后。 第二日一早,宋重锦仔细的梳洗了,整理了一下仪容,拎着准备好的礼物,怀里揣着顾长卿写的信,根据他交代的地址,先让人打听好了具体的位置,这才带着姚大,恭恭敬敬的上门去。 第一千三百九十七章 简怀风其人 顾长卿推荐的这位好友故交,姓简,名怀风,今年也四十开外了。 本也是胸有丘壑,满腹经纶之人,当初谁不看好,以为他名列前茅是十拿九稳之事。 结果呢,和他才学一样惊人的,是他的倒霉劲。 每次春闱前,都十分顺利,偏偏,只要是一到春闱,总会有各种意外。 要么就是断了腿,要么就是生了病,或者要么就是被人误会,反正就压根没能进入考场。 好不容易有一年终于战战兢兢的进了考场,偏偏倒霉到就他在的那间号间,半夜垮塌了,将他砸了个头破血流,当场昏死过去,被抬了出来。 周围的人都说简怀风只怕是和贡院犯冲,这辈子恐怕是科举高中无缘了。 更有简怀风的父母,就这么一个儿子,虽然高中进士是极好的,可也得儿子有这个命不是? 找了大师算了一卦,那大师云里雾里说了一大堆,大意就是简怀风上辈子得罪了文曲星,所以即使才气再高,也走不得科举之路,能中个举人,已经是老天开恩了。 还说什么,若是要保住性命,也别在京城呆了,远远的离开才能确保性命无忧。 简家父母一听,也就死了心,只等简怀风身子一好,就说要回祖籍老家去。 简怀风就算是不信命,可这次次参加春闱都出各种妖蛾子,再看父母已经白头,还为他担惊受怕。 他年过弱冠好几年了,因为一心科举,连婚事都没定,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只怕这父母也活不得了。 当下也就灰了心,变卖家产,和父母一道回了老家丰县。 当然,虽然他未曾中进士,可好到也是举人,加上当初的同科外放到丰县当县令,也颇为照拂他。 简怀风也就在丰县安定了下来,买了田地宅子,本是打算教两个学生聊以打发时间的。 那位县令同科任上出了一件纰漏,急得不行。 简怀风颇有感恩之心,念着这位同科的照顾之情,也就出了个主意,将这纰漏给弥补了过去。 自那以后,那位同科县令就缠上了简怀风,苦求给他做师爷,协理他治理丰县。 简怀风闲着也是闲着,也就顺势而为。 几年下来,丰县在他们两人治下,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繁华了许多,丰县人人都夸赞不已。 再后来,那位同科因为政绩突出,被上调到州府,后来又平调到他处,十来年里,那位同科离他不得。 却在前些年,不知道怎么的,两人闹翻了。 简怀风辞了师爷,直接回了老家,从此闭门谢客,很少见外人了。 也是简怀风跟顾长卿当年关系不错,这么多年,两人一直保持着君子之交,偶有书信往来,顾长卿菜知道这些。 他也颇为可惜简怀风之才,觉得他窝在丰县,也是耽误了。 虽然不知道简怀风跟那位同科为了什么而闹翻,可他信重简怀风的人品,加上那位同科如今已经是四品的知府了,自从简怀风离开他后,倒是治下很是出了些问题。 他本不是什么有才华之人,也无甚背景,是靠着每次的官员考核都是优等,才一级一级的上升到如今地位。 可简怀风跟他一闹翻后,几次考核都是平平,顾长卿就知道这里面只怕有什么不能为外人道的事情。 他看好简怀风,只是若他开口延请简怀风来给自己当幕僚,恐怕让简怀风觉得自己轻看了他,是同情与他。 倒是宋重锦这外放,正好是个机会,一来宋重锦也需要有这么个积年的老成之人帮忙看着,扶上一把。 二来,这宋重锦是晚辈,以晚辈之礼去请,姿态放低一些,也不会让简怀风觉得简慢了他。 因此特意叮嘱了宋重锦,一定要恭敬些,当师长一般尊重。 宋重锦将顾长卿的叮嘱都牢牢的记着,礼物也是根据顾长卿说的简怀风的爱好精心挑选的。 这简怀风住的位置,倒是略微偏,不在丰县的热闹处。 要穿过几条巷子才道,倒是颇为清净。 敲了敲门,好半日,才从里面有个小童的声音响起:“谁呀?”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好奇的探出头来,见到宋重锦和姚大,吓了一跳,缩回头去,只用两只咕噜噜的大眼睛上下打量着人。 姚大忙堆起一张笑脸,从怀里掏出两颗糖来,递给那小男孩:“小哥,请问这是简老爷家吗?” 那男孩看了看那糖,眼睛亮了亮,却忍住了,只点头:“这里是简家,你们是谁?找我家老爷做甚?” 姚大忙道:“我们是京城来的,是简老爷的朋友顾大人的晚辈,特来拜见的!还有一封信,是给你家老爷的——” 男孩犹豫了一下,看两人不像坏人的模样,“你们等着,我进去问问。” 说着砰的一声,当着两人的面,将门给关上了。 得亏姚大退得快,不然这门就拍在他脸上了。 回过头来,姚大讪讪然一笑:“大人,这简大人家的门可不好进啊,要不,咱们到一旁坐着等会?” 他指着简家门外不远处的两块石头,看起来还算干净,也不知道这孩子进去要多久,老站在门口也不像样子。 宋重锦抿抿唇,他早有心理准备,若是简怀风性子好,大舅顾长卿就不会叮嘱那么多了。 “不用了,咱们是来拜见的,站着等就是了,这一会子,不碍事!” 姚大点头,不再说话了,束手站在了宋重锦身后两步远。 还好,没过一会,就听到门里蹬蹬蹬的脚步声,然后门很快就打开了,那男孩看起来是一路小跑来开门的,一张小脸跑得通红通红的。 看到两人还站在门口,小男孩松了一口气:“我们家老爷让你们进去。” 说着就把门给推得更开了些。 宋重锦礼貌的冲那小男孩点点头,这才抬步往里面走。 姚大也忙捧着礼物跟在后面,经过那小男孩,一个错手,就将手里握着的两颗糖塞在了那小男孩的手里。 小男孩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然后关上门,跟在后头,犹豫了一下,才小声的道:“我家老爷今天心情不太好——” 这就是提醒了。 姚大笑眯眯的冲着小男孩点点头,无声的说了声谢谢。 那小男孩红着脸,小跑两步,将人了给引到前院书房。 第一千三百九十八章 并非天意,而是人为 一穿过影壁,转过走廊,宋重锦就看到一个清瘦的男子站在书房门口,看着面容还算年轻,头发却半百了,颌下一缕细细的胡子,端着一碗茶,正低头用茶杯盖子撇茶沫子。 宋重锦一见,就知此人就是那简怀风。 慢大步上前,走到简怀风面前,端端正正的做了个大揖:“晚辈宋重锦拜见简世伯。” “宋重锦?”简怀风念叨了一句,才懒洋洋的道:“你是顾大人的亲戚?我怎么没听说过?” 宋重锦恭敬的道:“顾大人是晚辈妻子的舅舅。” 简怀风这才抬起眼皮来,看了宋重锦一眼,伸手:“信呢?” 宋重锦从怀里掏出顾长卿写的那封信,恭恭敬敬的双手奉于了简怀风。 简怀风接过信拆开,扫了一遍,这才又重新打量了宋重锦一遍。 宋重锦站得笔直,眼神清正,任由简怀风打量了半日也不见有任何局促。 好半天,简怀风才嗤笑一声,将信顺手收进袖笼,懒洋洋的道:“行了,进来吧。” 说着进了书房。 宋重锦给姚大使了个眼色,跟了进去。 书房里倒是简单,除了靠着窗户的桌案外,就是半面墙都是书架,上面累着满满的书。 “坐吧!”简怀风指着书案边一张椅子道。 宋重锦谢过后,坐了下来。 简怀风这才道:“你是今年的传胪?倒是年轻有为啊!” 宋重锦起身,谦逊得道:“不敢当世伯谬赞!” 简怀风又短促的笑了一声,说不出的意味,然后才道:“信我看了,顾大人倒是瞧得起我,让我提点提点你,我一个多年应试不第的举子,谈什么提点?” 宋重锦忙起身道:“世伯的能力,舅舅已经跟晚辈提过多次,十分推崇,晚辈亦是诚心恳请世伯能指点一二的。” “我的能力?我有什么能力?”简怀风自嘲的一笑。 宋重锦沉默了一会,才道:“世伯之前一直为泸州知府余大人效力,世伯效力期间,余大人每次的考核都为上等。四年前,世伯辞别余大人回丰县后,余大人的考核就只平平了——” 简怀风看了宋重锦一眼:“这是顾大人告诉你的?” 宋重锦点点头。 “那你既然知道了,你不怕我将来也如此对你?将你架空?”简怀风玩味的看着宋重锦。 宋重锦一笑:“若晚辈这般无能,也只能认命!世伯不妨一试?” 简怀风听了此言,倒是又看了宋重锦一眼,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笑道:“那你不怕,若是我腻了,甩手不干了,你待如何?” 宋重锦正色道:“世伯并非这种不负责任之人。世伯辞别余大人,自然有世伯的道理。晚辈以诚待世伯,世伯必不会负晚辈!” 简怀风怔仲了一下,眼神变得有些飘忽起来,“你怎知道我不是不负责任之人?若负责任,若感念恩情,又怎么会背叛相交十多年的好友?” 宋重锦深吸一口气:“世伯和那余大人反目,恐怕是另有内情吧?是否余大人当年做了对不住世伯的事情?” 简怀风身形一震,眼神紧紧的盯着宋重锦,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重锦沉稳的道:“以世伯的为人,既然能为余大人效力十多年,怎么会因为一些小事而反目?舅舅曾经说过,世伯胸有丘壑,乃是坦荡赤诚君子,不然也不会得余大人多年的信任。” “能让世伯和余大人翻脸,想来是一件极为严重的事情,踩到了世伯的底线。容晚辈斗胆猜测一句,是否世伯当年每次春闱都会出意外,并非天意,而是人为?” 此言一出,简怀风的脸色就变了。 惊疑不定的看着宋重锦,似乎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 宋重锦静静的任由简怀风看,神色平静,似乎方才口出惊人之语的不是他一般。 好一会子,简怀风才放声大笑:“果然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顾兄这是慧眼识珠啊!我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笑声绕梁不绝,到最后,这笑声里却多了几分落寞之意来。 院子里,静静坐着的姚大和那小男孩,听了这笑声,都忍不住站起来,惊疑不定的看向书房。 过了一会,这笑声渐渐低了下去。 姚大和那小男孩互相看了一眼。 姚大才小声的问:“小哥,你叫啥名字?怎么这半日,就只看到你和你家老爷?你们家没别人了吗?” 那小男孩嘴里含着糖,嘟嘟囔囔的道:“我叫简单,我们家还有个哑婆婆和瘸子叔,瘸子叔昨日出去了,还没回来,哑婆婆在后头做饭呢。” 姚大惊讶的问:“那你们家老爷就没个亲人了吗?” 小男孩简单瘪瘪嘴,眼圈就红了:“我们家老太太和老太爷早年就去了,夫人和观哥儿在泸州生了一场病,没了。我们老爷才心灰意冷回了老家,只有我们几个跟着老爷回来了。” 姚大听了这话,心中一动,又小心的套起简单的话来。 简单哪里是姚大这人的对手,没多大一会,就被姚大将他知道的全给说出来了。 原来,这简怀风的妻儿在泸州,不知道怎么的,得了一场病,母子俩一起都没了。简怀风中年丧妻失子,人一下子就颓废了,关在家里好些天。 等他出来,头发都白了一半,然后就辞别了东家,收拾行囊回来了。 当初家里的下人,都被遣散了,就留下一个瘸子,一个哑巴婆子,还有他,他是瘸子叔捡回来的孤儿,本来是打算留给观哥儿当个书童的,没曾想观哥儿没了,见他也没地方可去,就带回来,如今在家里打个杂。 回来后,这家里一直就这么些人,开始还有人求见,可他们家老爷却一个也没见,只说自己心灰意冷,以后打算闭门不出,了却残生。 渐渐的,来的人越来越少,这一两年,就再也无人来了。 姚大刚打听完,就听到书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宋重锦先走了出来。 出了门,还恭敬的冲着里面道:“世伯请留步,我明日再来!” 门里无人回答。 宋重锦也不以为意,带着姚大放下带来的礼物,告辞而去。 等宋重锦他们两人走了,简单凑近书房门口,探头进去一看。 就见自家老爷一脸似笑非笑,发现简单在偷看,抬起头来:“你不去守门,在这里偷看什么?” 简单小心翼翼地问:“老爷,那人说明日还来,我还给他开门不?” 简怀风冷笑道:“他喜欢来,随他去!”又看了简单的嘴角一眼,“也让你多吃几日糖甜甜嘴!” 第一千三百九十九章 门庭若市 回到客栈,王永珠和张婆子都等着呢,尤其是张婆子,不时就要到门口张望一二,看宋重锦和姚大回来了没。 好不容易听到院子门口有动静,在门口一看,可不是宋重锦回来了。 忙让谷雨去打水来让宋重锦洗漱了一下,如今这天是越发热了。 在船上还不觉得,等到下了船之后,才知道厉害。 丰县地处平原,中午前后那太阳晒在地上白晃晃的,坐在屋里,窗户大门都打开,也勉强只有那么一丝风吹进来。 稍微走动两步,就一身的汗,更不用说从外头回来。 到了客栈后,王永珠就见张婆子热得不行,七里墩靠着山,就比别处要凉快些。 更不用说这到底是他乡,看张婆子就有些撑不住,忙将蛟珠给张婆子带着。 只说是高氏给她的一堆东西里找到的,正好适用。 张婆子有了这蛟珠,才没那么心烦气闷头发晕,人也精神了些。 本来是打算宋重锦出门,将蛟珠给他带着,宋重锦哪里肯要,也只得罢了。 此刻见宋重锦回来,因为要上门见客,穿得整整齐齐的,这回子回来,衣服都汗湿透了。 宋重锦回屋洗漱了一下,换了一身宽松简单的袍子才出来。 王永珠早就备好了井水里冰着的绿豆汤,一气喝了,整个人才舒坦了。 坐下来,张婆子就迫不及待地问:“咋样?那简先生答应了没?” 宋重锦摇摇头,见张婆子急了,忙道:“虽然简先生还未曾答应,不过我看他也有些意动,只是不知道在顾忌什么。再求见几次,想来就有七八分准了。” 张婆子知道宋重锦从来不说大话的,既然这么说,那就是了,也才放下心来。 又问简怀风家里的情况。 这一路,姚大已经将从简单那里打听到的情况都跟宋重锦汇报了,宋重锦也就一一跟张婆子说了。 张婆子听完,也忍不住感慨:“这简先生倒也是可怜,妻儿都没了,如今就他孤零零的一个,若真人家简先生答应了,咱们可得好好对人家。” 宋重锦和王永珠都说这是自然,肯定要奉若上宾才是。 说完这事,午饭就得了。 吃了午饭,张婆子毕竟上了年纪,这么大日头,到了中午,就昏昏欲睡。 王永珠哄着她去隔壁,看着她睡下了才过来。 宋重锦也觉得有些热了,已经吩咐姚大去前头,找客栈的掌柜要了些冰来,除了他们房里,其他人分别住了两间房,也都放了一盆。 此刻是正午,大家都有些提不起精神来,也没什么事情,王永珠就让把院门关了,大家都回屋里歇息去。 等她进来,就看到宋重锦正端着一杯茶,在沉思。 她也就势坐在了宋重锦身边:“想什么呢?” 宋重锦本就闷了一肚子的疑惑,此刻见王永珠问,也就将今日在简怀风家见到的一些情况,还有自己的猜疑慢慢说了出来。 “我今日见了简先生,听他言谈观他举止,实在是十分有才华和见地,只是总觉得有些奇怪。” “听姚大跟简先生家的童子打听的消息,简先生是在任上妻儿生病都去了之后,一夜头发半百了,然后心灰意冷才辞别回了丰县。” “回来后也闭门谢客,说是心灰意冷,要了却残生。可今日一见,简先生虽然头发是白了,我看其人,却并不是心灰意冷的样子。” “谈及朝廷上的各种动作,还有一些治理之策,娓娓道来,不像是不闻世事之人,倒像是十分关注,我还在他的书案上看到了最新的邸报。若真是一个心灰意冷的人,怎么还会看朝廷邸报?” “再者,我们当初猜测,这简先生春闱总是不利,并非天意而是人为。和那位余大人闹翻的原因,恐怕就是这人为就是余大人所为。多年后不知道怎么的被简先生发现了端倪,两人才反目成仇。” “可我听姚大打听来的,简先生的妻儿都因病去逝,然后简先生才去跟那位余大人辞别。而最奇怪的是,简先生回丰县,妻儿的灵柩居然没有跟着一起回来,而是留在了泸州。” 说到这里,宋重锦和王永珠对视了一眼,这里面恐怕也有隐情。 “这位简先生我虽然未曾见过,听你这么一说,倒似乎是隐忍不发的性子。说不得他所谓的闭门谢客,都是为了自保,做给外人看的样子。若是如此,他现在恐怕也是在考察和观察你,值不值得他出来!” 听了王永珠的这话,宋重锦正了脸色:“若是如此,这几日,我更该恭敬些,古人有三顾茅庐之佳话。简先生有此大才,我多上门请几次,也是正理!” 自此以后,宋重锦每日雷打不动,早晨去拜访,中午回。 不管简怀风如何,他都始终态度如一。 开始是上门带礼物,后来几日就每日早上带上些丰县有名的早点小吃,早早的去,请简怀风吃个早饭。 然后谈天论地,或者手谈一局,混到快近午饭的时候,就主动告辞回客栈。 眼见已经在丰县呆了有十来日,宋重锦却还不急不躁,气定神闲的很。 倒是那些跟随在宋重锦官船后的船家们急了,本以为这宋重锦留在丰县不过两三日。 这靠岸休息几日,增添补给,也是常有的事情。 可没想到,这一歇息就十来天了,还没有走的架势,莫非不走了? 着急了的船家都派人到船上和客栈来打听消息,想知道宋重锦他们到底还要呆上多久? 这些人心急,丰县的商家高兴啊。 这么多船队,天天停靠在丰县码头,可给他们增加了不少进项,巴不得这些人就都留在丰县好了。 尤其是客栈的掌柜,每天眼睛都笑眯缝了。 这些船家着急忙慌的样子,一时间传遍了丰县。 再加上宋重锦和姚大也没隐藏行踪,没多久人人都知道了,有位大人为了请简先生出山,天天上门拜访。 还听说,这位大人说了,简先生一日不出山,他就一日不走。 听了这话,丰县人回想起当初这位简先生协理余大人治理丰县,才有了丰县的今日。 只可惜简先生命不好,快四十了,才得有一子,偏偏老天爷还不容他,一场病,夫人和少爷都去了,只留下他孤零零一个人回乡。 谁提起简怀风不摇头叹息几句。 就有人去劝简怀风,既然有大人来请,倒不如跟着去了,离开丰县,去外面走走,有机会再续上一房,总得留个后不是? 更有跟着宋重锦一路来的船家什么的,备了礼去求简怀风,就从了宋重锦吧,也好让他们早早的启程不是? 一时简家门口倒是门庭若市起来。 第一千四百章 水匪 简怀风家人口简单,本就只有一个打扫做饭的哑巴婆子,一个瘸腿的手下,再加上简单一个半大的孩子。 这突然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求见,还都知道避开上午宋重锦来的时候,只挤在下午。 丰县的下午本来就热,一般人家都会歇个午觉,下午才有精神。 简家从中午饭后就不断人,哪里有歇觉的功夫? 没几日,简家上下就扛不住了。 等到宋重锦再来的时候,简怀风再看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直接就问宋重锦啥时候滚蛋。 这些时日,他跟宋重锦相谈甚欢,两人熟捻后,说话也没有那么客气了。 宋重锦特别无辜的看着简怀风:“自然是先生什么时候答应晚辈,晚辈就什么时候启程。” 气得简怀风只在肚子里骂宋重锦是个混蛋! 到最后恼羞成怒的将宋重锦赶出门,丢下一句:“赶快收拾东西,越快越好!” 宋重锦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来,也不生气,恭恭敬敬的冲着简怀风行了一个礼:“是!晚辈明日一早就来接先生上船!” 等到宋重锦走远了,简怀风收敛了怒容,回到书房,早就有一个人等在书房。 “我让你查的怎么样了?” 那人长得身材高大,面容憨厚,低着头:“老爷,我已经去打听过了,这位宋大人是顾大人的外甥女婿,不过顾大人这外甥女也是才认回来没多久,当初也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 “这位宋大人还有一个身份,是卫国公世子,也是卫国公年初才认回来的……” 宋重锦和王永珠的情况,居然被这个憨厚的汉子打听得七七八八了。 比如皇帝为何指派宋重锦为赤城县县令,比如朝廷文武之争,比如卫国公府和齐国公府反目成仇。 京城的动向基本没落下。 简怀风微微闭着双目,听这汉子一一说完,才豁然睁开眼睛,露出一道精光:“如此岂不是更好!我还想着,若只是普通人家子弟,以后只怕还要多费一番功夫,如今才知道他背后有如此势力,实在是天助我也!老天终究待我不薄——” 那汉子听了这话,眼圈都红了,喉头哽咽道:“可不是!老天开眼!终究让咱们等到了这一日!” 宋重锦自然不知道简怀风书房里还有这么一出。 只回到客栈就吩咐退房,然后准备启程。 顿时大家就知道,这简先生是答应了,一个个欢欣雀跃起来。 等到宋重锦他们退了客栈的院子,回到船上,那些消息灵通的就都知道了。 几乎都要放鞭炮了,这位大人终于要启程了。 果不其然,到了第二日,宋重锦亲自带着姚大和宋小寅,雇了两辆马车到了简家门口。 敲了敲门,简家的门就打开了,院子里已经整整齐齐的打包了好些箱笼。 宋重锦进去,请简怀风上车。 简怀风的行囊里,私人物品并不多,大多是书籍,满满的装了十来个箱子,有宋小寅他们,三两下就给搬上了马车。 简怀风环顾了一下这个院子,眼神里有什么闪过,很快就收敛了,转身头也不回的上了车。 这院子,他只留下了那个哑婆子守着,这哑巴婆子还有个亲闺女嫁在不远处,如今又生养了一个小丫头,没人带,求哑巴婆子去搭把手。 她自然舍不得离开,也就求了简怀风留下,给看着屋子。 剩下的两个人,自然都跟着简怀风走了。 宋重锦看简怀风这个样子,书房什么的都被搬空了,似乎没有再回来的打算。 心里虽然疑惑,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的。 一路马车到了码头,上了船。 王永珠和张婆子还有金壶,才又彼此见过。 又给简怀风和他带着的瘸子叔和简单安排了住处,一一布置得都极为妥帖。 简怀风也投桃报李,既然已经答应了给宋重锦当师爷,倒是很快就摆正了位置。 也不耽搁功夫,一路上,就和宋重锦讨论起赤城县的情况来。 王永珠和张婆子见了,越发待简怀风尊重,每日新鲜瓜果,清凉茶饮,各色花样吃食。 即使在船上,每日也不重样。 不过半月,简怀风主仆三人就胖了一圈。 尤其是简单,这孩子果真人如其名,简单的很,特别好哄,一颗果子,一粒糖,就能让他开心半日。 船上的人本就无事,见他这样,都喜欢逗他,投喂他。 没几日,那小脸就圆了起来,越发的惹人疼爱。 就连金壶,每次下船做成一小笔生意,都不忘记带块糖上来哄哄他。 这一日,一早起来,船家就来求见。 说是前面就到了虎跑峡,说起虎跑峡,虽然勉强压抑着,也看得出惊惧之色来。 船家是来提醒的,这虎跑峡有一股水匪,极为彪悍。 偏偏这里是北上水路的必经之地,地势险要,这些水匪盘踞在此已经有好些年了。 以打劫过往的船只为生,若是船家乖乖交出银两财宝么,倒是只劫财不杀人。 若稍有反抗,那就船毁人亡也不是没有的。 虽然船家知道如今他们的船上挂着官府的旗子,可到底以前被打劫过,到了这附近就忍不住腿肚子发软,心里发慌。 宋重锦和简怀风对视一眼,神色都凝重起来。 询问了船家关于这虎跑峡水匪的事情后,先让船家放缓了速度,等一会听命行事。 船家答应了一声,忙下去了。 这打头的船放缓了速度,后面的船本就提着心,见状也放缓了速度,慢慢靠拢了过来。 宋重锦带着简怀风还有宋小寅他们,站在甲板上,看着前面的虎跑峡。 这峡谷长而狭窄,两边的山峰高耸入云,极为险要。 尤其是听船家说,这峡谷里,一段水势湍急,一段又怪石嶙峋,水下暗涌颇多,不熟悉这里水路的,常常顾此失彼,能稳住船就不错了,哪里还有精力对付水匪。 尤其是这水下暗涌多,就算是水性再好,入了水也是生死难测。 更不用说还有水匪在一旁虎视眈眈。 因此,过往的船家,真是谈到虎跑峡就色变。 王永珠也听到动静,走到甲板上,看着前面。 狭长的水道,以王永珠如今的眼力,隐约看到一叶舢板,在前方一处礁石那里探出个头,很快就缩了回去。 第一千四百零一章 咱们盘里的菜! 不仅王永珠看到了,宋重锦和宋小寅他们也看到了,脸色都凝重起来。 宋小寅低声道:“大人,恐怕那是水匪的探子,来探看一下咱们的虚实的。咱们船上挂着官府的旗子,如今又是白天,只要保持速度就这么过去,想必他们也不敢动手。” “就算真有个万一,有属下们在,也能护住大人和大家的安全。” “只是咱们这后面跟着的船太多了,要全部通过这虎跑峡,只怕要费上一日的功夫。等到天色一暗,若是后面还有船只没通过,落了队,恐怕就危险了。” 他的意思很明白,他们这条船加快速度,以他们几个的武力,就算水匪来了,不说保一船人的安全,可宋重锦和王永珠还有张婆子、金壶和简怀风他们是能护住的。 至于其他人,或者说后面那些船的安全,他们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宋重锦没说话,看向了简怀风:“先生怎么看?” 简怀风伸手抚了一下颌下的胡须,才道:“按照惯例,这些船依附咱们随行,跟得上能躲过这一劫,是他们运气好;若真是运气不好,落在了后头,毕竟有咱们在前头,那些水匪也不敢过分,顶多只是要钱,不是要命!那些船家最后顶多也只能怪自己倒霉,再不敢有怨言的!” “大人若是想就这么一路平安,不动声色的去赤城县,那就按照惯例而行。”说到这里,简怀风一顿,看了一眼宋重锦。 宋重锦不动声色,从脸色看不出有什么想法来,只嗯了一声,知道简怀风话还没说完,做洗耳恭听状。 简怀风环顾了一下四周,都不是外人。 才低声道:“赤城本是民风彪悍之地,大人此去,肩负重担。若要成事,必要行雷霆之手段。既然如此,倒不如拿这水匪开刀——” 越说声音越低了下去。 王永珠在一旁听得分明,简怀风的意思是,不若先暂时船舶就停靠在江心,不急着进虎跳峡。 然后派宋小寅从后面偷偷地驾小舟后退,在虎跳峡几十里外,有朝廷驻扎的禁军。 宋小寅拿着盖了宋重锦官印的手书,去求见禁军,联合他们,将这些水匪一网打尽。 这其中自然考虑到了,这驻守在附近的禁军指挥使,当年曾经是宋弘的麾下。 这个面子肯定是会给的。 如此一来,既能肃清水匪,亦能让宋重锦的名声打响。 既然外放出来,那么多人盯着,倒不如高调些。 那些禁军自然也是能领一份功劳,两全其美。 不说宋重锦,宋小寅几兄弟听了简怀风这话,忍不住都眼神一亮,跃跃欲试起来。 宋重锦正要说话,看到王永珠的身影,忙道:“你怎么出来了?外头太阳大,别晒坏了——” 王永珠笑着走过来,冲着简怀风行了个礼,简怀风不敢受全礼,侧过身子,也拱拱手:“见过夫人!” “方才我在一旁听到了简先生的话,有一件事情不太明白,还想请教一下简先生,先生别见怪!” 简怀风这一段时日,虽然和王永珠接触到不多,可从京城那边传递的消息,知道这位县令夫人,可不如她表面看起来这么福气讨喜,那也是有几分彪悍的。 更不用说,这一路见宋重锦对这位夫人是十分的尊重,甚至有些惧内。 当然,王永珠是顾长卿的外甥女,以他和顾长卿的交情,看王永珠也如同自家子侄一般。 更不用说,王永珠这一路对他恭敬尊重,一直都执子侄礼,他也是十分疼爱王永珠。 听王永珠这么一说,也就笑眯眯的道:“夫人请说。” “我就有一点不明白,若是这驻扎在附近的禁军真这么有用,为何这水匪在此盘踞多年?据我所知,这驻扎当地的禁军,差不多是三年一换防,而这虎跑峡的水匪,前几年都没这么猖獗——” 都是聪明人,话不用说太透。 简怀风眼神里闪过一抹异彩,拱手陪笑道:“是老夫疏忽了,还是夫人慧眼如炬,能看出这里面的蹊跷来——” 倒是面无异色,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 王永珠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声老狐狸,脸上还是笑眯眯的:“哪里,我们还年轻,还得先生在一旁多指点才好!” 点到为止。 互相客套了几句,就揭过了这茬,正色商量起来。 过了一会,宋小寅就将船家叫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船家一脸诧异的看着宋小寅,又确定了一遍,虽然心中还有些疑惑,可还是按照宋小寅的吩咐,将话传到了后面的船上去了。 虎跑峡的半山腰上,一群彪形大汉,一个个凶神恶煞,打着赤膊,正居高临下的看着江面上。 在他们这个位置,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打头的那艘船上的官府的旗子。 打头的那个汉子,脸颊上一道狭长的刀疤,从左眼划到了右脸颊,犹如一条张牙舞爪的蜈蚣趴在脸上,看上去格外的狰狞。 他嘴里叼着一根草,看了这半日,见那些船从慢下速度,到直接停在江心不走了,后面的船也都慢慢的靠拢。 忍不住将草啐了出来,骂了一句:“娘的!好不容易来了这么一串肥羊,居然有官船!这不是到嘴的鸭子都飞了?打听到了没,是哪路神仙?” 后面一个贼眉鼠眼的汉子凑了上来:“打听过了,说是一个去西北上任的县令。” “一个县令而已,怕他个鸟?大哥,咱们可有一两月没开张了,这要是再放过去,咱们兄弟可就只能喝西北风了!这不过就是个县令,咱们将他们放过去就是了,能活命就不错了,莫非还敢回来找咱们算账不成?” “说的是!要是官大些,咱们还要收着些,不过是个小县令,能被派到西北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去的,要么就是没背景没后台,要么就是得罪人了,被发配出去的。咱们只要不要他的命,想必也翻不起浪来!” “可不是,咱们怕啥?就算真出了篓子,咱们不是还有——” “闭嘴!”那个老大瞪了一眼那个差点说漏嘴的手下。 他也觉得这些手下说得不错,最主要的是,下面的船队一看就知道,大部分都是商船,这种羊最肥了。 这么大一注财在眼前,让他放弃,着实有些舍不得。 可真要他打破这么多年的规矩,他又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棘手,因此沉着脸,看着那江面上的船,不知道怎么了,又开始行进起来。 看着那船队朝着虎跳峡里行来,水匪老大心一横,“让弟兄们准备,看他们这速度,天黑起码有一半出不了峡谷。那些命大的,咱们不管,这没出去的,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是咱们盘里的菜了!” 第一千四百零二章 冲着咱们来的! 有了老大这句话,下头的汉子们一个个喜形于色,忙吆喝着去布置去了。 打劫这一行,他们是熟练工种了,旺季的时候,一个月没打劫个七八次,也有五六次。 都不用吩咐,自己就知道如何布置和设陷阱了。 一时这边忙得热火朝天。 江面上,船家们却都满心惶惑,还有忐忑不安。 不是按照老规矩,跟在官船后就安然无虞的吗?可怎么前头传来的话,是让他们时刻警惕着,尤其是还让每条船上,挑选那么两三个精锐的护卫,准备好长弓还有大刀等,时刻待命? 莫非这是出了变卦了? 众人心中疑惑,也不敢抱怨,此刻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若是不听从,生怕被前头的船给抛弃了。 就算他们不想听从,难不成还能折返不成?大多都是生意人,带着货物是要去卖钱的。 今天不过去,再折返等下一艘官船,天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生意还做不做了? 因此倒是老老实实的按照吩咐,挑选出船上精干的护卫,时刻待命。 横竖都是要过峡谷的,跟得紧些,应该就能安全无虞吧? 都跟在宋重锦他们的船后面,缓缓得都朝着虎跳峡驶过去。 这一下子也有好几十艘船,起锚的,升帆的,忙忙乱乱中,无人注意到,一条小小的舢板,趁机划入了一个拐角去,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果然,进了虎跳峡,站在甲板上,都能感受到下面的水流湍急。 船工们都神色紧张的在自己的位置上,听着船老大的吩咐操作,好避开下面的暗涌。 这速度一下子就慢了下来。 躲在暗处的水匪们,看着这一艘艘慢慢驶过去的船,眼睛都红了,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有那脾气暴躁的就忍不住啐道:“娘的!要不是那个碍事的县令,这些肥羊可一只都跑不掉!如今倒要爷爷们眼睁睁的看着这肥羊跑掉!爷可答应了,要给那怡红院的翠翠买一个金镯子,她就陪我两个晚上的!如今都他娘的泡汤了!” 旁边就有人笑他:“老七,就你这个熊样,人家翠翠姑娘能看得上你?别是哄你的吧?” “可不是!翠翠姑娘可是头牌!能看得上咱们这些大老粗?依我说,老七,你何必热脸贴一个x子的冷屁股去?有这钱,咱们哥几个,去叫上一桌席面,打上几斤好酒,喝得痛快了,随便拉个姑娘快活一晚上,比什么都强!” “老七啊,你还不知道那些院子里的姑娘,一个个比泥鳅还滑。哄你掏银子的时候,说得比唱得好听。等你银子花光了,就翻脸不认人了!何苦受这闲气去?不过是女人,灯一吹不都一个样?” 说着几个水匪就挤眉弄眼的笑起来。 那个叫老七的一脸的愤怒:“胡说!翠翠说了,她心里是有我的!再说了,那些女人也配跟翠翠比?” …… 下面的人嬉笑怒骂着,上头一个山洞里,那个水匪老大,却皱着眉头,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看看外头的天色,此刻已经过了中午了。 阳光晒在江面上,一半白花花的刺眼,两边却都被悬崖峭壁遮挡着,碧水深深,透着阴凉。 这虎跳峡大约有五六十里长,又因为是逆水,一个时辰下来也不过能前行七八里。 那船只紧赶慢赶的,因着这里面水路崎岖,这过了中午了,也才有那么两三只轻便小巧的驶出了虎跳峡。 那些商船满载货物,吃水重,越发小心,速度也就越慢。 因为两岸的峭壁极高,不过是申时,峡谷内的光线就黯淡了下来。 守候在岸边的水匪们,看了看天色,知道差不多是时候了,都站了起来,探头朝着江面看去。 此刻,彻底驶出虎跳峡的船只,不过十之三四。 还有大部分的船只还在缓慢前行着。 那些下头的匪徒们就忍耐不得了,跑到水匪老大面前,鼓噪着动手。 水匪老大心底,到底贪欲战胜了那一丝丝的不安,一挥手:“抄家伙——” 水匪们如同出笼的野狗一般,打着呼哨,别上利刃,纷纷登上了舢板。 都是三五个人,乘坐一叶小小的舢板,仗着对这片水域熟悉,飞快的就滑向江边。 而在岸上的匪徒们,一个个手里拉满了弓,箭头上沾着火油,在火盆里点燃后,射向江面上的船只。 早在那些匪徒们吆喝打呼哨的时候,江面上就发生了变化。 那些缓慢行驶的船只,飞快的转舵避让开,倒是露出他们中间的一艘船来。 有那眼尖的水匪定睛一看,都觉得自己眼花了,那不是那艘官船吗?怎么还没走? 本来嗷嗷喊着冲向江面的水匪划桨的动作都停顿了一下,一时不知道是该冲上去,还是转头回去? 在半山腰的水匪老大的眼睛也一下子瞪大了,看着那好像突然冒出的官船,忍不住骂娘:“这是怎么回事?” 一面又冲着外头射箭的匪徒们喊着:“停手!停手!” 这射出的箭怎么能停? 一时,本来几乎要沸腾的江面诡异的安静下来,就看着那些燃烧着的箭只奔着那官船而去! 完了!这是在场所有人此刻的心声。 这箭上沾的火油,逢木头必燃,一艘船上,只要被射上十来支这样的火箭,那火势就控制不住了。 更不用说,这一下子射出去了几十上百支,都冲着那官船而去,只怕是要被烧成灰烬了吧? 众目睽睽之下,就看到那官船上,一下子窜出四五道身影来,手中刀光闪闪,将那百十来支箭大部分斩落在江面上。 剩下的几支漏网之鱼,就算射在了官船上,也很快被浇灭了。 水匪老大先是松了一口气,不过很快就唾骂自己道:“呸!个没出息的,他是官,老子是匪!他没事,老子松个什么气?” 旁边那贼眉鼠眼的水匪,已经回过神来了,一脸惊慌的道:“老大,不好,咱们只怕是中了算计了!怎么办?咱们这可是袭官啊!要是被传出去——” 想到先帝在位时候,对付水匪的狠辣手段,在场的水匪们都忍不住一起打了个冷战。 水匪老大也很快明白过来,狰狞的脸庞闪过一抹凶光,“这是冲着咱们来的!” 那贼眉鼠眼的水匪着急的道:“老大,咱们怎么办?这要是走漏了消息,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水匪老大眼中凶光明灭不定,好一会子,才咬牙道:“这是要逼着咱们出手啊!一不做二不休,反正已经出手了,就算此刻咱们收手只怕也来不及了!索性干一票大的,然后远走高飞。” “手头有了银子,咱们到外头去吃香的喝辣的去!躲上几年,等事情过去了再回来!” 第一千四百零三章 痒痒粉(感谢亲爱的团团的小靴靴盟主加更) 能干这一行的,都是些亡命之徒,对他们来说,本就了无牵挂。 活在这世上,不就想着过大块吃肉,大块喝酒,还有多余的银子去青楼玩女人的日子么? 听了水匪老大的话,都齐声叫好。 江面上的水匪们不敢妄动,都看着半山腰。 然后就听到一声呼哨声,这是进攻的信号! 顿时一个个又嗷嗷得鼓足了劲头,往江心冲去。 江心的船只,已经排成了人字形状,以宋重锦的坐船为中心,两翼展开,将那些吃水深的货船,还有那些老弱妇孺们乘坐的客船,都护在了后面。 王永珠早就让张婆子和吴婆子她们几个女眷都躲在了舱房里,又给她们加上了以前兑换的保护罩,吩咐她们不管外头多大的动静,都别出来! 张婆子哪里肯啊,闺女就是她的命!这外头那些是杀人不眨眼的水匪,再说了,刀剑不长眼睛,就是她闺女蹭掉一块皮,她都得心疼半天。 更不用说,闺女这架势,是要出去大干一场。 真有个什么好歹,还让她活不活? 当即拦在舱门口死活不让:“闺女啊,咱这个时候不逞能行不行?娘知道你力气大,可外头那些是什么人?刀剑可是没长眼睛的啊!若你真有个好歹,你让娘怎么活?” “再说了,外头那么多男人,他们总能顶事吧?你若要去,行,你把娘带上,咱们娘俩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一家子整整齐齐的,就算到下头也能做个伴!” 王永珠哭笑不得:“娘,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只要你们好好的呆在这房里不出去,不让我分心,肯定没事!” “娘,你还不知道我?我也不是那傻乎乎就往上冲,给人当靶子的!真有事我难道不能躲?我拿根棍子,就守在后头,若是有那漏网之鱼,我补一棍子的事!能有多大的危险?” 好说歹说的,终于让张婆子松了手。 出得舱门,王永珠不放心,将舱门反锁了,这才拎着一根从椅子上拆下来的棍子,朝甲板走去。 此刻江面上已经喊杀声起,舢板上的,半山腰的水匪们吆喝成一片,气势上就十分迫人。 看到王永珠出来,宋重锦还没说话,宋小寅先着急了:“夫人,这里危险!还请您速速退回到舱里去!” 正说着,山腰上的箭矢又射到了,宋小寅几个人忙着挡住箭矢,一时也顾不上王永珠了。 有几支漏网的箭矢从他们之间的空隙划过,冲着王永珠而来—— 宋家的几个亲兵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扭头看去。 却发现,那几只流箭已经被一只白皙的手,稳稳的抓在了手心,那手的主人,不是王永珠是谁? 王永珠将那流箭握在手里,上前几步。 宋家兄弟忍不住就后退了几步,让开了空隙。 宋重锦眉宇间满是不赞成:“这外头乱,你去陪陪娘,免得她怕!” 王永珠把玩了一下手里的箭,做了个瞄准的架势,然后顺手一甩,手里的箭就如同流星赶月一般,直奔离得最近的水匪舢板而去。 众人眼睁睁的就看着那箭十分顺利的扎在了那划着舢板的水匪的大腿根上,血花一迸,那水匪一声惨叫,身不由己的就从舢板上滚落到江里去了。 那舢板上还留有一个水匪,惊恐的看了过来。 王永珠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几包药粉来:“这里面是痒痒粉,我看这会子风势正好朝着他们那边,你们顺着风向,将药粉撒下去——” 宋小寅敬畏的看了一眼王永珠,更加敬佩的看了一眼宋重锦,小心翼翼地接过那药粉来,分给了几个兄弟。 宋小寅几个人,手上裹了布,才打开那药粉包,趁着风势,将那药粉往空中一撒,顿时顺着风势往江面飘去。 那些匪徒们有机灵的发现不对,忙忙喊着:“小心有毒!”急急忙忙的拿手捂住口鼻。 可这痒痒粉乃是系统兑换出来的,功效非凡。 捂住口鼻也没用,这些水匪们本就是赤膊上阵,身上都打湿了,药粉随风飘过来,就沾到了他们的皮肤上,很快就融化了,钻进了皮肤里。 那些匪徒们等那药粉飞过去了,忙忙的就浇水要洗去身上的药粉,哪里来得及。 不过这一会子的功夫,这些人就觉得奇痒难耐,那股子痒痒意,从皮里钻到肉里,从肉里沁到骨头里。 一心想忍着不去抓,可怎么忍得住? 有那忍不住的,就伸手去抓,胳膊上,脸上,身上,越抓越痒,越痒越难受,都抓出血痕来了还不能缓解一二。 本来气势汹汹的拿着刀冲杀而来,这还没冲到船面前,一个个的都顾不得了,丢下手里的刀,只拼命抓挠起来。 不说宋小寅他们几兄弟是见过大世面的看傻了。 就那宋重锦他们身后的船只上,那些被挑选出来的守卫们,本来战战兢兢的,都有了拼死一战之心。 哪里晓得,这才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这样? 喊杀声顿时都没有了,船上的人都傻傻的看着这一群打先锋的水匪们,就在舢板上抓痒痒玩。 有得嫌抓得不过瘾,或者抓不到,干脆就势一躺,在舢板上蹭起来。 稍微有理智的,跳到江水里,拼命的搓洗,似乎觉得这样就能将那痒意缓解。 还有那更狠的,怎么都不能止痒,索性跳到江面上露出来的礁石上,抱着礁石蹭起来。 那礁石锋利,不一会子,身上就蹭得皮开肉绽,可那些人全然似乎没有感觉。 开始,大家看着还觉得好笑,有几分解气。 渐渐的,看着那水匪,一个个身上都抓破了,抓下一条条血肉来,还浑然不觉的样子。 顿时一个个心底发寒,敬畏的看向宋小寅他们几兄弟。 宋小寅几兄弟倒是心硬如铁,只觉得这药粉实在是太厉害了。 再一想,他们虽然裹着布撒得药粉,不会沾染到自己身上吧?顿时惊恐的互相看了看,将那裹在手上的布料忙小心点接下来丢到江里,还有些惊魂未定。 王永珠很是无语:“放心好了,你们不会有事的。” 她又不是那敌我不分的,自然在包药的纸上涂了解药的,宋小寅他们自然不会有事。 第一千四百零四章 尽数斩杀 这等变故,江面上的人看得清楚,半山腰的人自然也收入眼底了。 一个个顿时大惊,看向水匪老大:“老大,这些人有毒!” 水匪老大面沉如水,他又不瞎,自然也都看到了。 以他这等杀人如麻的心性,看到下面那些兄弟们的惨状,也忍不住后背一阵发凉。 这是什么毒药,这般厉害! 更不用说其他水匪,杀人越货的时候是眼睛都不眨,如杀鸡宰羊砍瓜切菜一般。 那是因为砍得是别人。 可此刻看着平日里相处的兄弟,一个个身上的皮肉都抓下来,还止不住癫狂的样子,谁心里不害怕? 就有人萌生了退意:“老大,咱们,咱们怎么办?这可是硬茬子,还带着毒药,咱们兄弟冲上去,也是无用啊——” 水匪老大能坐稳第一把交椅,除了心狠手辣,自然也有他过人之处。 冷笑道:“你们还看不出来?这是早有准备,说不得就打算将咱们一锅给端了呢!此刻若是认怂了,就只有任由人宰割的份了!倒不如杀将下去,拼个你死活我鱼死网破!” “不然,咱们这些人手头可沾了不少人命的,真被抓了,也难逃一个死字!都是个死字,还不如痛痛快快的,免得被抓起来,受那些鸡零狗碎的苦!” 都是些亡命之徒,听了水匪老大这话,顿时激起了骨子里的那血腥暴戾之气。 一个个举起手里的刀:“杀将下去——杀将下去——”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赚了!” “反正都是个死,今儿个爷倒要杀个朝廷命官试试——” …… 一群人鼓噪着,冲了下去。 宋重锦和王永珠冷眼看着半山腰的动静,看到那一群凶狠的亡命之徒冲了下来,才做了个手势:“准备——” 身后船上的护卫们,都绷紧了神经,迎接着接下来的一场恶战—— 舱房里的张婆子她们就不说了,到底是女眷,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一个个都吓得缩在角落里不敢出声。 张婆子虽然心里也害怕,可她更惦记外头的闺女和女婿,因此不肯躲在角落,只凑在窗户那里听着外头的动静。 先是听到一声惊呼,然后就是沉默了,只隐约听到笑声? 笑声?张婆子一头雾水。 这外头不是喊打喊杀的么,怎么还有人笑? 只是越听,越觉得这笑声渗得慌,就跟那大晚上乌鸦叫一般。 听得这舱房内的女眷们都发抖着搂在一起。 隔壁舱房里,安置的是简怀风。 他身边守着瘸子,倒是胆子大,将窗户推开,看着外面的情况。 见到此幕,即使老练如他,也忍不住呆了一呆。 好一会子后,才如梦惊醒,恍惚得问身边的瘸子:“瘸子,你说你老爷我是不是看走眼了?顾兄这外甥女,看着讨喜的很,谁能想到她出手就这么……” 一时想不到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 瘸子叔一板一眼的道:“这样还不好?若是大人和夫人太弱了,老爷的仇什么时候才能报?如今大人和夫人这等手段,老爷该高兴才是!” 简怀风被噎了回来,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胡须,感叹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啊!” 想了想又叮嘱了一句:“你以后提醒我,对咱们这位夫人,可得恭敬些,不然得罪了她,弄点什么药粉在你身上……” 说到这里,主仆两人忍不住都打了个寒战,互相看了一眼,闭上了嘴。 沉默了一会,看着外面,第二波水匪又杀到了,简怀风又开口:“你出去帮忙去吧!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也好好露上一手,别让人小看了!” 瘸子点点头,慢吞吞的走了出去。 此刻水匪的头子已经带着人冲了过来,他们此刻的目标已经不是那些商船,而是全部冲着宋重锦所在的船而来。 这一路冲过来,近距离的看着往日的兄弟们,那些断了胳膊腿都不会吭一声的人,在舢板和礁石上哭嚎翻滚。 甚至有人看到他们,从舢板上扑过来:“快,快给我一刀!给我个痛快!” 却只能扑个空,从舢板上滚入江中,若是平日里,他们水性好,倒是不怕。 可如今浑身奇痒难耐,身上被抓破,犹如血人一般,滚入湍急的江水里,也只泛起一团血花,很快就不见了。 这些水匪们眼睛都红了,哪里还顾得上金银珠宝,只想着杀了宋重锦这一艘船上的人泄愤! 此举正合了宋重锦和王永珠之意,其他船上,虽然是挑选的精干护卫,可一看就知道不是这些水匪的对手。 不冲着他们去也好,免得他们平白的伤亡。 定了定心神,此刻甲板上,船家和船工们虽然手里举着武器,可一个个都在发抖。 被宋小寅看了一眼:“你们都到船后头守着去,别让水匪趁着乱爬上来!” 这船尾和其他船相连,若真有水匪想上来,那么多人能支援,压力小很多。 船家们忙连滚带爬的跑到船尾去守着了,他们看这架势,也知道,这是生死关头,容不得逃脱了。 水匪们划得近了,一眼就看到了船头站在最前面的两个人,宋重锦和王永珠。 宋重锦也就罢了,可突然看到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漂亮的女人,那些水匪们顿时兴奋起来。 水匪老大吞了吞口水,咬着牙道:“那个女人是官夫人!一会子留下她的命来!等咱们兄弟报完仇,将那女人拖来快活快活!咱们兄弟玩过那么多女人,还没玩过官夫人呢!” 附近的水匪顿时哄笑起来,一个个越发来了精神。 贪婪得看着王永珠。 王永珠和宋重锦什么耳力,这话自然也听到了。 两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尤其是宋重锦,眼神中杀意凛然。 扭头道:“一会这些人,不用留手!尽数斩杀!” 旁边的宋小寅四人忙领命。 走上前的瘸子心一惊,再看宋重锦,默默得走到一边,手中也拎着一把刀,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的水匪,连眼神都没动一下。 宋小寅等人早就从瘸子的举止里看出来,这瘸子恐怕以前也是军中的人物,再见他站的位置,还有拎着刀的姿势,一看就是军中好手。 因此也放下心来。 第一千四百零五章 禁军来了 这些水匪在靠近船四五米的时候,停止了滑桨,凭借着那股子冲力朝前滑动,已经有人掏出勾爪绳索抛在船舷上,就要顺着绳索纵身而上。 还有的水匪,嘴里咬着刀,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水里。 有经验的船家立刻大喊:“不好!他们要凿船!快点灯!” 此刻太阳已经西下,这一段峡谷已经被暮色笼罩,江面上都只能隐约看到人影,哪里能看到水下。 后面船上的人,忙忙的点起了灯,燃起了火把,将半面江水映得通红。 王永珠后退一步,交代:“水下的人交给我,你们不用担心!” 说着脑海里就开始呼喊:“晨星——” 很快晨星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响起,他似乎很快就意识到了王永珠的处境,不用王永珠开口,就直接开启了扫描功能。 一时,水下那些水匪们顿时无所遁形,全部呈现在了王永珠的脑海里。 王永珠忍不住感慨,这就是大佬和小弟的区别。 若是小田田在,只怕先要惊呼,然后啰嗦半天,得王永珠要求开启扫描功能,才能手忙脚乱的打开。 看看人家晨星大佬,一出现就立刻能做出反应来。 甚至还很贴心的建议:“女士,我已经扫描到这些人威胁到了您的安全,根据联邦法律,我有保护您安全的责任。请问需要启动保护吗?或者启动水下电击攻击?” 水下电击攻击? “是的,根据我的测算,要使这些人昏迷,40ma电流就能对他们造成伤害,让他们失去意识,100ma就能让他们失去生命。请问女士,您选择哪一种攻击方式?”晨星十分贴心的让王永珠选择。 王永珠脑子里立刻浮现出曾经看过的那种用电打鱼的场面,那种仪器下去,池塘里河沟里的鱼就翻着肚皮飘起来…… 看看这江面,只要她一声令下,一会子也能看到这些水匪们翻着肚皮飘上来,那场景可太值得期待了。 可转念一想现在的时代,算了,还是低调点吧。 王永珠默默地问:“能只将他们打得一时手脚不能自控吗?” 晨星表示,相当能! 王永珠点点头,拜托晨星将水下的水匪一个个打得手脚不能自理,然后才根据晨星给的扫描图,手中捏着一把桃核,瞄准了最近的一个。 手指一用力,那桃核就噗嗤一声穿过水面,直接打在了那水下水匪的胸口。 水下的水匪本就突然不知道怎么的,手脚发麻,浑身无力,嘴里叼着的刀也咬不住掉在了水里,还好他们训练有素,一口气憋着还没散。 正努力想先摸到船边,有个可以支撑的地方,好悄悄潜上去。 就觉得胸口一痛,那口气就憋不住了,胸腔炸裂一般的疼,又觉得手脚似乎可以活动了,手忙脚乱的忙潜了上来。 才露出头来,就觉得脖子上一紧,被套上了个东西。 抬头一看,就看到方才他们还垂涎欲滴的那个官夫人,正笑眯眯的看着他,手里拎着的那根绳索,一头套在自己的脖子上,一头就在那官夫人的手里。 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脖子一痛,眼前一黑,整个人腾空而起,在空中转了一大圈,然后哐一声砸在了甲板上,整个人如同散了架一般,烂泥一般的瘫在那里起不来了。 王永珠这一手,惊呆了后头船上所有的人,都呆若木鸡的定在了那里。 还是王永珠冷喝一声:“还不将人绑死了!” 船上的船夫才如梦初醒,急忙拿着绳索上来,将那摔得七晕八素没回过神来的水匪给绑成了粽子。 接下来,大家就如同看神迹一般,看着王永珠犹如钓鱼一般,从江里一钓一个准,钓上来十七八个水匪来。 船夫们已经不会说话了,只知道王永珠钓上来一个,他们就上前绑一个。 别问,问就是没有灵魂的绑手! 王永珠的这动静,自然宋重锦那边也都看到了,知道她在后头守着,也就安心的将后背交予了她,不担心后面失守了。 这不用一心二用,自然下手就更不容情了,虽然这些水匪凶悍,可他们谁不是尸山血海里趟出来的,哪里会怕这个? 就连那简怀风身边的瘸子,也是出手狠厉,每一刀都是奔着水匪的要害而去的。 水匪老大对上的是宋重锦,开始他还没将宋重锦放在眼里,欺他年轻,又是朝廷命官,就算胆子大,有几分功夫,还能是他们的对手? 心里想着是将宋重锦最好生擒了,然后当着他的面,好好欺辱一下那个漂亮的女人。 不是都说这些当官的文人,气性最大,要是看着自己的妻子当面被辱,只怕能活活气死吧? 想到这一幕,水匪老大就心头火热。 没曾想,一交上手,他心里就咯噔一下,这位县太爷,居然手底下功夫一点都不含糊。 开始还势均力敌,没一会子,这水匪老大就落了下风。 身上不时的就被宋重锦割上一刀,并不是什么要害处,可却没时间止血。 血越流越多,水匪老大也渐渐有些支撑不住了。 再看身边的兄弟,已经被斩杀得差不多了,这县令年轻虽轻,可心狠手辣,他的那些手下居然一个活口都没留。 再看宋重锦身边的手下的身手,水匪老大突然灵光一现,这等身手,可不是一般人家的护卫,这,这是军中好手的架势。 水匪老大心头一凉,知道只怕是惹了大麻烦了。 这一位看着不起眼的县令,只怕有军中的背景! 顿时后悔不迭,不该招惹这尊阎王!早知道如此,就忍耐几日又何妨? 这么下去,只怕他们要全部栽在这里了。 水匪头目看着身边的兄弟一个个减少,自己已经只能勉力支撑了,他甚至觉得,眼前这个县令,压根没有下死手,而是如同猫戏老鼠一般在戏弄自己。 就在水匪老大绝望萌生退意的时候,从峡谷口那边,浩浩荡荡的驶来一行船只。 船上灯火通明,甲板上还点着火把。 有那眼尖的就看到了,那船上,都是穿着禁军戎甲的士兵,一个个甲胄分明,手持利刃,在火把照耀下,利刃泛着寒光。 “是禁军!是禁军!咱们得救了——” “咱们没事了!” …… 后面船上的人欢呼雀跃起来。 第一千四百零七章 处置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新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李家族长头上已经快干的冷汗又嗖嗖的冒了出来,狠狠的瞪了李金龙和李大贵一眼。 害人精啊!这一个不慎,可是要灭全族的大祸啊! 昨晚还残留的一点要保住李金龙的想法,此刻全部烟消云散,恨不得立刻和李大贵家撇清关系才好。 李大贵虽然没听太明白,可他不傻,看到王永安只轻描淡写说了几句话,族长看自己的眼神就不善,哪里还不明白? 儿子只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再看一眼儿子,李金龙听到了王永安的话,整个人顿时如遭雷击,傻愣愣坐在地上,没什么反应了。 本来还想着跟王家再讨价还价的心思立刻就没了,狠狠心,放下身段,拉着王大秀,噗通就跪在了王永安面前:“王秀才!求求你饶了我金龙吧?他还小,不懂事,真的只是一时糊涂!求看在以前大家好歹还是亲家的份上,就饶他一命吧!我们赔钱,赔钱!我把家里的所有银子都带来了,全部都赔给你们,只求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饶他一命!我给你磕头了!” 说着,从怀里掏出那个硬鼓鼓的荷包就要塞到王永安手里。 王永安哪里肯受这种大礼,落下话柄。 当即侧身退开,只满口道:“大贵叔快莫要如此,这不是折杀我吗?如何处置,该由几位族长世伯和我爹来决定,我一个晚辈,哪里能随便说话!大贵叔快快请起。” 李大贵哪里敢起来啊,形式比人强啊!王家这是把王老二喊回来当靠山啊,自家现在儿子闺女都跑了,就剩下老两口,看族长那架势,是不打算替自己家出头了,还不乖乖地认罚,先救了儿子,又能如何? 李家族长也不敢再耽搁时间,忙忙的和王宋两家的族长商量了几句,又征询了一下王老柱的意见,总算在心里打好了腹稿,又才凑到王永安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王永安才笑微微的冲李家族长拱手:“李世伯高见,这才是振兴宗族,福泽族中儿孙之义!佩服佩服!” 李家族长嘴里发苦,脸上还要带着笑。 和王家族长一起宣布了对李金龙和李大贵一家的处置。 因为事情太过恶劣,对于李金龙,需要在祠堂前鞭打二十,以儆效尤!李家应赔偿给王家五十两银子,作为给王永富的治疗银子。另因为李大贵教子不严,对子不慈,李大贵一支被李家出族!李大贵的大儿子李金虎和二儿子李金狗,因为净身出户,已经和李大贵分家,到还能留在族中。 既然被出族,那李家现在的宅基地和房子,都要被族中收回,田地什么的准予变卖! 其实也就是变相的将李大贵一家驱逐出了七里墩。 李大贵和王大秀一下子瘫软在地,对于如今的人来说,宗族乃是一个人的根,被出族的人,那是要被万人唾弃的? 就算救下了儿子一条命,可是一个被出族的儿子,将来又有什么前途可言? 李大贵只觉得眼前一黑,努力还保持一点清明,拉着李家族长的手:“族长,求求……” “别求我!你可知道你儿子闯下了什么大祸?你儿子天生残疾,脚有六趾,这是不能读书参加举业的!不然就是欺君的大罪!你们倒好,一家子瞒得死死的,这要是将来你儿子去参加了县试,被人检查发现,那我们一族都要被牵连!” “你们利欲熏心,可是要害了一族的人啊!如今能留你们一命,已经算是网开一面了,若在罗嗦,我就去县衙去出首,告你们一家试图欺君!若是乖乖认命听话,我倒是可以允许给你十天,将房子和田地卖了,赔偿了王家之后,就放你们离去,不然,就到大牢里关一辈子吧!” 族长恶狠狠的道,差点被李大贵他们一家给带坑里去了,还好他及时悬崖勒马。 不过,看着王永安那斯斯文文的,几句话就逼得自己不得不为了讨好他,而在村里大大跌了李家的颜面,李家族长又恨又怕。 心里下定决定,回去就抽自己个孙子去读书,好好读,也考个秀才举人什么的回来,才能出了这口鸟气! 那边,由王家族人选出来的,已经将傻了的李金龙绑在了板凳上,把上衣褪去,裤子褪到腰间,沾了盐水的长鞭,就甩在了李金龙的后背上。 一鞭子下去,带起了一条血水。 “啊~~”一声惨嚎,李金龙回过神来,浑身如同被刮了鳞的鱼一样哆嗦着,抽搐着。 旁边的大姑娘小媳妇看到这样的惨景,一个个吓得脸色发白,更有大人捂着孩子的眼睛,不让看。 也有人小声的指点,心中暗自惧怕。 没几鞭子,李金龙就受不住,昏死了过去。 李大贵和王大秀也禁不住这个惊吓,早就躺在地上人事不知了。 等三十鞭打完,解开绑着的绳子,李金龙整个人就软在了地上,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 如今李家被宣布出族,谁人敢去帮忙搭把手。 李家的人都不帮忙,王家和宋家的更不会上前。 大家只当没看到李大贵一家三口躺在地上,收拾好一切,锁上祠堂门,都自散去回家去了。 一阵风吹过,地上就孤零零的留下三个人,还有一滩血。 好半天,才看到李金虎和李金狗带着媳妇,偷偷摸摸的赶来,胡乱的将三人给抬了回去。 且说王家这边。 李金龙被三十鞭子抽了个半死,如果不及时医治,只怕今晚就差不多要见阎王,王家人心里的那口气,才勉强顺了。 李家又被勒令赔五十两银子给自家,更是让张婆子合不拢嘴。 尤其是,李家族长让人将李大贵拿着的那个荷包当着众人点清了数量,一共有二十来两银子,果然是李家的全部家当了。 当即就当着人交割给了王老柱。 王老柱还没摸热乎,就被张婆子给薅到了手里,这银子,自然是在自己手里才放心。 王永安被王家族长请去家里说话,王老柱作陪,剩下的自然都回了王家。 这处置出来,王家人这几天家里一直沉闷的气氛稍微好了些。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四百零八章 动了春心 此刻差不多已经是中午时分了,这些人看那样子,应该是顶着日头都在甲板上等了这半日了。 一个个脸色虽然有些憔悴,估摸着昨晚见识了那一幕厮杀后,也没人能睡得着。 可看着宋重锦的眼神充满了感激。 宋重锦立在船头,冲着两边船只拱手回礼。 简怀风站在宋重锦身后,见到此景,忍不住摸了摸胡须,露出笑容来:“大人这次为民除害,深得民心啊!” 宋重锦神色温和,看得出来他也颇为受用,毕竟被人真心的感谢,谁不高兴? 张婆子和王永珠在舱房里,推开窗户,看着外面的这一幕,也忍不住与有荣焉。 将昨日的那些紧张和害怕担心的心情,尽数都去了。 只兴奋得道:“别的不说,我们家重锦真是越来越有当官的样子了!” 王永珠也附和着。 不得不说,这么看去,宋重锦长身玉立,风吹在他身上,吹得衣裳猎猎作响,众人瞩目之下,镇定自若,舒展大方。 再一想到昨晚,在众人眼里,他此刻只怕是天神救星下凡了。 王永珠耳力比别人强,随着船只慢慢的滑行过去,还能听到两边的船只上,有女眷的感叹声:“这位大人长得可真俊啊!还这么年轻!” “可不是,我听你爹说这位大人年轻有为,我还不信,以为是你爹为了讨好人家大人怕马屁呢!没曾想,你爹嘴里居然还有一句实话!” “娘,我听说每三年的春闱,中了进士的大人里面,选出最俊俏的,被点位探花郎。看这位大人,比那探花郎还俊些!” “你这丫头,平日里跟咱们交情不错的人家里的小子,你可一个都看不上,不是嫌弃这个,就是嫌弃那个,嘴里没一句好话的。今儿个怎么了?莫不是动了春心?” “娘,您说什么呢?我只不过是敬仰大人罢了。这等男儿,就算是给他做奴做婢,只怕也多的是人愿意吧!” “还说不是动了春心?娘跟你说,且将那心收收吧,那大人可是娶了亲有夫人的!咱们这样的人家,可高攀不起这位大人!” “娘,我——” “娘可是为你好!你今儿个看到这大人俊俏,什么都忘记了,娘可没忘记!昨儿个晚上,这位大人的船上,可有一位女眷,比那些男人还厉害些,将那些水匪当鱼一样从水里钓上船去。” “我可听说了,说是出手的那位可是那位大人的夫人。你也不想想,那夫人是正头娘子,又有这样一身本领,你送上门去,岂不是送死去的?娘可就你这么一个闺女,哪能见你去跳火坑去?老老实实的给我回舱里去,再不许出来!” “娘——” “别喊娘,喊娘娘都没用!还不把你们家小姐给请回去——” …… 船往前走,后面的就听不清了。 王永珠忍不住眨眨眼睛,没想到还能听到这样一番话。 倒不知道是笑好,还是恼好! 只狠狠的瞪一眼前头的宋重锦,好嘛,这还没到赤城县呢,就开始招蜂引蝶了! 宋重锦只觉得脖子后头凉飕飕的,忍不住回头一看,对上王永珠似笑非笑的眼神,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不太妙。 偏偏,此刻船只已经越过了两边的船只,缓缓前行,后头的船只纷纷放下下舢板,载着人往这艘船边靠,要上前来拜谢。 宋重锦也不好推拒,只得让人上来。 王永珠在后头见了,也忙忙得吩咐丁婆子她们烧水泡茶给端上去。 这些来拜谢的人,一是真的感谢,昨日亲见了那些水匪的凶悍,谁人不打心眼里感激。 二来,也是见识到了宋重锦的手段,先前他们也想求见一二,都被宋重锦给拒绝了。 这次打着感谢的名目,才被允许一见,自然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能巴结攀附上宋重锦。 更有那心思机敏的,看到宋重锦如此风采,就有了别样的计较。 上得船来,近距离的看到宋重锦,再一看宋重锦身边那宋家几个亲卫,看这架势,就知道宋重锦不是那普通的县令,那见不得人的心思就更迫切了些。 一个个那好话就跟不要钱一般的,好一顿吹捧。 只可惜宋重锦话却并不多,神色也并不见多温和。 倒是简怀风此刻就显了出来,倒是滴水不漏的将这些人一一的都应酬到了,还客客气气的将人送下船去了。 送完人回来,就只看到放了半船的礼物,倒是宋重锦不见了银子。 问过宋小寅,才知道宋重锦回舱房去了。 摇摇头,倒是和姚大一起,将那些礼物分门别类的整理造册登记了,又专门收拾出一间舱房来存放。 宋重锦不耐烦和这些人应酬,心里还惦记着先前王永珠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因此前脚简怀风见人送下去,他就起身来寻王永珠了。 张婆子如今巴不得他们小夫妻感情好,见宋重锦来了,也就找了个借口回自己的房里去了。 往日里,宋重锦回来,王永珠总会笑脸相迎。 可今儿个,张婆子一出去,王永珠就跟屋里没他一眼,只低头看着手里的册子。 宋重锦心里一跳,忙蹭到王永珠身边,伸手握住王永珠的手,温声问道:“怎么了?” 王永珠收回手,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的道:“这是谁家的大人啊,这么俊俏?” 宋重锦顿觉不妙,求生欲十分强烈的道:“自然是娘子的大人,生是娘子的人,死是娘子的魂——” 王永珠没想到宋重锦还能说出这等话来,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宋重锦才放下心来,小心的问:“可是谁说什么了?”说着忍不住眼底掠过一抹厉色。 王永珠将方才听到的话说了,才正色道:“这才只是开始,到了赤城那边,恐怕自荐枕席的,别人送你的,数不胜数。” “你也知道我,我是个不能容人的,你这辈子,若是要跟我在一起,别说小妾了,就是丫头也不行!更不用说,以后出去应酬,什么酒楼的弹唱小妞,青楼里的姑娘,若我知道你沾惹了——”说到这里,冷笑一声。 第一千四百零九章 表衷心 “我不会跟别家的夫人一样,哭着闹着去找那小妾和外头的青楼姑娘算账,说什么都是那些外头狐狸精的错,将外头那些人打成猪头就算了!” “我只知道,苍蝇不盯无缝的蛋,你若没那个心,别人就算想贴都贴不上来。若真有这么一日,我先阉了你——”说着,王永珠的眼神就往宋重锦的腹部下面绕了绕。 宋重锦忍不住条件反射的夹紧了双腿。 再看自家娘子的脸色,只觉得这真是飞来横祸! 忙不迭地表衷心:“我心中只有永珠你一个人!这辈子都不会对不起你的!若真有这一天,不用你动手,我先自我了结了!” 见王永珠的神色缓和了些,这才又道:“这世上,除了你和娘,是真的对我这个人好。其他人,尤其是这些攀附上来的人,哪个是真的看上我了?不过是权势动人罢了。” “你且放心,以后真若有人不开眼的,想卖女求荣,看你夫君的手段!保管一次后,他们再也不敢了!” 这话说得杀气腾腾。 王永珠虽然知道宋重锦的为人,可这个世上,为了荣华富贵能豁出去的人太多了,若是不早点提醒提醒他,真要是中了美人计就迟了。 见宋重锦这般态度,也就一笑收之了。 虽然王永珠一笑而过了,可宋重锦心里不踏实啊,虽然一方面欣喜王永珠对他的占有欲,不允许别人染指。 可另一方面,又还有不满足,只觉得这王永珠难得吃醋一次,居然就这么草草收场了。 干脆的赖在王永珠身边半日,直到简怀风使人来叫他,才不情不愿的出去了。 等到宋重锦出去了,张婆子才过来。 她的舱房就在隔壁,加上窗户就打开着,也就听了那么一句两句。 此刻听得宋重锦离开了,忙过来,拉着王永珠就问:“闺女,是不是哪个不开眼的在你面前嚼舌头了?告诉娘,是谁?娘去骂她们去!” “看到底是哪个不要脸的,别人的男人都惦记?老娘不拿鞋底子好好招呼招呼她们!我闺女的男人,也是她们能惦记的?” 王永珠忙给张婆子端茶让她消消气,才将那听到的话给张婆子说了。 张婆子余怒未消:“也算那个当娘的脑子清楚,若真有人敢送女人上来,看老娘怎么收拾她们!” 王永珠知道张婆子是心疼她,那个做娘的,能允许有人惦记自己闺女的男人? 因此也就笑眯眯的附和:“娘放心,若真有人敢送上门来,您负责打那送上门来的,我负责抽您女婿,咱们母女联手,一个都不放过!” 张婆子一听,再看自家闺女那样,忍不住嗔怪的拍拍她的手。 两母女坐着亲亲热热的说话。 “娘跟你说,这世上啊,男人有了权有了势,就算自己不动心,也架不住那些坏了心思的人哭着喊着要巴上来。这一日两日的还好,时间长了,谁能保证他们男人不动心?” “别人家我不知道,就你大舅舅和你大舅母这样的,家里干净的,听说早些年,那皇帝闲着没事,还不是给你大舅舅家赐过年轻美貌的丫头——” 张婆子为了自家闺女,一不留神就将顾长卿给卖了。 王永珠听得眼睛一亮,没想到看起来极为正人君子,端方的大舅舅还有这等事情? 就催张婆子继续讲:“娘,那后来呢?大舅母是怎么做的?” 张婆子哪里禁得住自家闺女的歪缠,也是想给闺女提个醒,半吐半露的才道:“这皇帝赏赐的,也不能退货啊,没奈何,不得捏着鼻子给认了下来。就你大舅舅那样的,刚得了那丫头,也还新鲜了几日,那丫头又仗着自己是皇帝给的,还想要你大舅母的强。” “你大舅母性子好,不跟那丫头计较,反倒纵得那丫头越发猖狂了,让你大舅舅看到了,心中不喜,将她赶到庄子上去了,这事才了解。以你大舅母的手段,还有家世,也不是还受过那些委屈?你大舅舅这还算好的,经此事后,房里就再也没进过人了,只是你大舅母难道那个时候心里就不难受,不怨恨?” “说来,你跟重锦这也成婚两年了,因着守孝,倒是一直没圆房,先前我倒是觉得耽误你们了。如今看来,这不圆房倒是有不圆房的好。还有一年的时间,咱们正好看看重锦这孩子能不能守住。” “虽然娘是相信重锦这孩子的,只是这世上的事说不好。若万一重锦一时糊涂,或者怎么的,真做了对不住你的事情,大不了咱们一拍两散。没圆房没有孩子,有你大舅舅他们,总能护住你!到时候娘带着你,等上几年,咱们找个能拿得住的——” 王永珠听得瞠目结舌,没想到自家亲娘,还有这等惊世骇俗的想法。 这真是一门心思的替着自己打算。 忍不住心中暖融融的,搂着张婆子的胳膊:“娘,您真疼我!” 张婆子轻拍王永珠的手:“其实这些担心,从京城出来,娘早就在心里想过好多遍了。若是以前,重锦还是在咱们乡下,是个穷小子,有娘,有你几个哥哥护着你,谁敢欺负你?” “如今重锦认了亲爹,有了功名,不管他跟他那爹关系如何,总归跟以前不一样了。家里你那几个哥哥是指望不上了,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娘能帮你的也有限。只是想着,到了那赤城县,好歹多个人帮你看着,总不能叫外头那狐狸精白白拱了重锦这颗白菜去。” “你放心,有娘在呢,就算拼了命,也容不得你被欺负!” 王永珠忍不住眼圈就红了,一头扎进了张婆子的怀里。 昨晚晨星又问过她,如何选择?是回到原来的时空去,还是直接加入联盟? 是现在就走,还是等在这个时空度过一生后再走。 先前她还在犹豫,虽然舍不得张婆子,还有宋重锦,可也想回到原来的时空去。 此刻她却明白,若是自己真的离开了,只怕张婆子也活不下去了。 第一千四百一十章 无半点芥蒂 一直在离开和留下来之间摇摆的王永珠此刻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要留下来,陪着张婆子,好好孝顺她,让她剩下的日子每天都快快活活的。 若是宋重锦不变心,她也会陪着他,好好的过完这一生。 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王永珠整个人都轻松了。 两母女又搂着说了半日的知心话,王永珠放下了心里的那块大石头,不知不觉的,就靠在张婆子的怀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张婆子好半日没听到王永珠说话,低头一看,就见自家闺女嘴角微微翘起,脸颊粉嘟嘟的,睡得香甜。 忍不住心下柔软得快要滴出水来。 轻手轻脚的将闺女放平在床上,又给搭上了一条薄被子,坐在床边看了半日,才蹑手蹑脚的出来。 出得门来,就见宋重锦手里拿着礼单走了过来,见到张婆子,忙上前搀扶着:“娘,你咋不在房里歇着?这外头日头正大呢,小心中了暑气——” 张婆子竖起一根手指头:“小声些,永珠才睡着,别吵着了她。” 宋重锦一听,忙压低了声音:“永珠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还是没睡好?”脸上露出焦急之色来,撒手就要去房里看看。 张婆子一把抓住宋重锦的胳膊:“她没事,你跟我进来——”说着把宋重锦给拖进了自己的房间。 在门口伺候的立夏看到了,十分有眼色的送上了茶水后,才退了下去。 宋重锦虽然心里记挂着王永珠,可看张婆子这架势,是有话跟自己说,也只得压住心头的焦急,老老实实的坐在了椅子上。 张婆子沉吟了一下,才开口:“重锦,论理这话不该我这个丈母娘说,只是我也没拿你当外人,心里拿你当亲儿子看待的,比你几个哥哥还疼你——” 宋重锦是什么人,很快即意识到了什么,正襟危坐,脸上的表情十分诚恳:“娘,您在我心里就是我亲娘。您有什么话就直说,若是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您尽管该骂就骂,该打就打!” 听了宋重锦这话,张婆子脸上忍不住就露出一丝笑意来:“我就知道你这孩子最是听话懂事!娘这心里,最疼的就是永珠和你,这辈子最大的指望就是你们俩和和气气的过日子,将来给娘生两个大胖外孙子,娘就是死了也能闭眼睛了。” “娘,您放心,您肯定能长命百岁的,不仅能看到孙子,还能看到重孙子呢!到时候咱们四世同堂,那才是福气呢。”宋重锦忙道。 张婆子看了宋重锦一眼,见他是真心诚意这样说,心里略微放松了些,这才道:“是这么回事,方才永珠当笑话一般说来一件事我听,我这听了,心里七上八下的不是滋味。” 宋重锦顿时明了,张婆子要找他说什么了,忙站起来想为自己辩解一二。 却被张婆子挥手阻拦了:“你别说,我相信你的为人,你是个好孩子,不会起那样的心思,我心里都清楚。永珠也清楚,不然她不会当笑话说与我听,不当回事。” “可我这个做娘的,心里总是不踏实。不单单是为永珠,也是为你担心。这世上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就算你没那个心,可架不住这世上,总有那些贪图富贵,走歪门邪道的,自己往下流了走,还非要拉人下水。” “你到了赤城县,是一县之主,谁不得听你的?自然有那要巴结讨好的人围上来,想着法子的要往你身边安排人不是?” “当然,你爹还有你大舅舅肯定也交代过你,只是到底这人心难测,防不胜防,咱们不能大意了。不然一个不小心,中了人家的圈套可咋办?咱们这一大家子如今可是都依靠着你,不求大富大贵,就求个平平安安不是?” …… 若是别人这么说,宋重锦早就甩袖而去了。 可是张婆子这么说,他就老老实实的听着,心中却是十分受用的。 他并不傻,若是张婆子说是一心为他,大半就是假话,他说不定心中还有些难过。 可张婆子先就把话说明了,不单单是为了永珠,还为了他,他却没有半点不满,反而十分满足。 这证明,在岳母心中,最重要的就是永珠,其次就是他,比几个大舅兄就强些不是吗? 这么一想,宋重锦那是心中无半点芥蒂。 听张婆子唠叨了半日,不仅不耐烦,还眉眼含笑,听得十分认真,不时还附和两句。 张婆子见宋重锦这般态度,也是心下满意,知道这个女婿不谈以后,起码现在是一心尊重自己这个岳母,也是心里只有自家闺女的。 也就放下心来。 又问了几句宋重锦的身体,见他心神不定,总是眼神不由自主的看着隔壁的房间,就知道他心里惦记闺女,也就一笑,放他回去了。 宋重锦回到和王永珠住的舱房,王永珠已经醒了。 正懒懒的靠在床上,望着外面的景色发呆。 听到动静,回头见宋重锦回来,也就一笑,并没有起来的打算。 宋重锦忍不住眼睛亮得吓人,他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永珠,慵懒的靠着枕头,脸颊还带着刚睡醒的几分惺忪红晕,眼神也还没彻底清醒,带着蒙蒙的雾气和没消散的睡意。 头发也散落了几丝在耳边,嘴唇丰润嘟起,宛若春日最娇嫩的花瓣。 天气热,王永珠穿得本就轻薄,因为刚起,那衣襟就有些松散,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妩媚之意。 忍不住两步就走到床边,哑着嗓子道:“睡好了?” 手就不由自主的抓住了王永珠的手。 王永珠只觉得宋重锦身上的热度惊人,尤其是滚烫的大手握住她的手,没一会,两人交握的手心,就沁出了汗来。 再抬头一看,对上宋重锦灼热的眼神,顿时一惊,忙推他:“我睡好了,快让开,我要起来了——” 推拒的手,被宋重锦紧紧的握住,然后整个人被他不容置疑的按倒回去,含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也累了,陪我躺一会——” 第一千四百一十一章 小小心意 等到天黑,都点上灯了,王永珠和宋重锦才从房里出来。 宋重锦整个人的气势都温和了许多,嘴角还一直微微翘起,眼神就没离开过王永珠。 王永珠再镇定,被宋重锦这么看着,也觉得脸上一阵阵发烧,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恨得趁人没注意,狠命在宋重锦腰间一掐。 宋重锦眼皮一抽,知道永珠这是羞恼了,若真惹急了她,只怕今日就只能睡地上了。 也只得勉励收敛了一下神色。 晚饭开了两桌,宋重锦夫妻、张婆子、金壶和简怀风一桌,其他人一桌。 简怀风什么人,只看了两人一眼,就摸着胡须笑了。 张婆子也看得出来,小夫妻两人这半日呆在房里没出来,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悄悄私房话。 看那女婿,眼珠子就围着闺女转了,再看自家闺女,看着镇定,可泛红的耳朵也知道,还害羞呢。 都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谁心里没点数? 张婆子只装没看到,招呼过来吃饭。 唯有金壶,年纪小,啥也没看出来,还有些蔫。 昨晚,他也被和张婆子他们几个女眷反锁在舱房里,只听到外头的惨叫声,闻到若隐若无的血腥气,就让人心惊肉跳。 等匪徒都被擒获,绿营军接手,事态稳定后,才有人将他们放出来。 一出舱房,姚大他们拦着不让他们上甲板的。 偏金壶觉得他到底是经历过劫匪的,又担心老姑他们,就趁着姚大没注意,偷偷溜了上去。 结果一上去,就是铺天盖地的血腥味笼罩下来,就连脚底板没注意,都被那血侵染了,湿哒哒黏糊糊的…… 他一个没忍住,跑到船舷边,吐了个昏天暗地。 刚吐完,转身就看到绿营军拖着几具断胳膊断腿的匪徒尸体从他身边走过,那尸体僵硬冰冷的蹭过他的腿,让他忍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到今日醒来,都快是中午了。 身上的衣服都换了,出来一看,甲板上早就干干净净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他们已经驶出了虎跳峡,周围还是那些熟悉的商船,昨天的经历,似乎只是一场噩梦。 到底年纪还小,受了这样的刺激,就有些提不起精神来,也没什么胃口。 还是王永珠去叮嘱了丁婆子,这几日的饭菜都做得清淡些,别上肉啊这类的,免得让人看了反而刺激得吃不下。 丁婆子虽然没见到外头那些可怕的情形,可在做饭的时候也听船家透露了几句,心里怕得不行,也不敢切肉和宰鱼了,干脆就做了两桌无半点荤腥的饭菜。 这都是周围商船孝敬来的新鲜时蔬。 有刚摘下来的的菱角、莲子剥去外皮、还有脆生生的嫩藕切成片,放上一个红椒,大火清炒,清甜可口又鲜嫩。 还有什么凉拌的苦瓜,新鲜碧绿的丝瓜炒鸡蛋,冬瓜烧海米,豆角切成碎沫,放上干辣椒,鲜辣开胃。 更有丁婆子的独门泡菜,豆角、萝卜、青椒什么的,捞出来放在碟子里,最是下饭。 最后还有一大碗绿豆汤,喝上一碗,吹着江面的风,一整天的暑气都消了。 简怀风吃得赞不绝口,一时还叫送上一壶酒来。 宋小寅他们几个,一贯都是大口吃肉的人物,突然见这一桌子都是素菜,顿觉了无生趣,这哪里是给人吃的,这明明是喂兔子嘛! 尤其是见简怀风居然还赞不绝口,居然还能喝得下去酒,一个个面面相觑。 真不懂,这些读书人,对着一桌子草咋能喝得下去。 三口两口扒拉完,他们就先告退,混到船家那边,让快给煮上几斤肉来垫垫肚子。 这边王永珠他们也吃得差不多了,丁婆子她们手脚麻利的将残羹剩菜收拾干净,又单独给简怀风捡出几样菜放在小案几上给他下酒,都退下去了。 简怀风是读书人,年纪又跟张婆子仿佛,毕竟是外人,张婆子避嫌,早早就回去休息了。 只剩下王永珠、宋重锦陪着简怀风。 简怀风几本酒下肚,似乎有些上头,指着天上的月亮,正要赋诗一首。 下面的宋小寅无意间瞟了一下船后,顿时眼神一凝,挥手示意大家戒备。 他才飞快的小跑到宋重锦面前禀告:“大人,后面来了条小船,看着像是绿营军的船。” 简怀风和宋重锦对视了一眼。 简怀风抿掉杯中最后一口酒,站起来身来:“他们来了。”哪里还看得到半点酒意,清醒的很。 王永珠一听,就知道这绿营军来人,是简怀风和宋重锦的意料之中的事情。 果然没一会,就听到宋小午通报,说是董统领派人来给宋重锦回报剿匪的后续。 宋重锦示意将人给带上来。 一个这么大热天,还从上到下,都披着一件从头到尾大披风的人走了进来。 进来后,先给宋重锦跪下行了礼,从怀里双手举过头顶:“这是我们统领的亲笔书信。” 宋重锦点点头,示意宋小寅接了过来。 简怀风就和宋小午将那人给请到一旁喝茶去了。 宋重锦也没什么避讳的,这屋里的人都是信得过的。 直接打开信,王永珠在他身边,正好看了个。 书信很简单,就写着他们抄了水匪的巢穴,找到了那位侯老大藏着金银珠宝店洞穴,颇有收获。 又说这剿灭这虎跑峡水匪乃是宋重锦他们功劳最大,他一定会上折子到朝廷,给宋重锦表功的。 信的最后,说还有一点小小心意,请宋重锦笑纳云云。 等宋重锦看完信,那送信的人拍拍手,守着的宋小卯和宋小未他们,就跟在四个抬着箱子的绿营兵走了进来。 那绿营兵将两个箱子放在了正中间,就悄然没声的退下了。 那送信的人也起身告辞。 简怀风他们十分识趣的起身送客,一行人都退了出去,顺便还将门给关上了。 屋里只剩下宋重锦和王永珠两人。 对看了一眼,宋重锦上前,将那两个箱子都打开。 顿时满屋子珠光宝气。 这两口箱子里,一口满满的是一箱子雪花银锭子。 另外一口箱子里,则是乱七八糟放着一些金锭珠宝。 “这是?”王永珠看向宋重锦。 宋重锦围着箱子转了两圈,嘴角挂着冷冷的笑:“这只怕就是那从水匪的巢穴里收缴出来的东西。送这些来,是为了堵我的嘴,让我别乱说话,别抢了他们的功——” “那意思是,这剿匪的首功是他们的了?”王永珠有点明白了。 “可不是,这已经是大家都知道的规矩了。那些权贵子弟,到边关去镀金,只要你不作死,不拖后腿,给点银子。有什么功劳的话,就会将他们的名字给报上去,镀上两年,功劳积攒够了,就能被调任回去了。” “这些权贵子弟不缺银子,那些边关将士缺的就是银子,反正晋升无望,用自己的功劳换银子,养家糊口,也算是各得其所。这是上下都默认了的规矩!” “只不过如今是反过来,咱们大人立了首功,他们想分功,自然要将到手的好处分润出来才是。”说话的是简怀风,他送走了那绿营军的人,回转来,恰好听到了,顺嘴就解释。 王永珠彻底明白了。 第一千四百一十二章 发花痴 与此同时。 宋重锦他们后面跟着的船只上,一家子正要吃晚饭。 一个腰腹便便的中年商人坐在上头,扒拉了两口饭,才恍然觉得今天饭桌上多了一个人? 恰好是他闺女。 忍不住就问:“这丫头不是平日里都让将饭菜送到她房里去吃的么?怎么今儿个倒出来了?” 坐在下面的那个年轻的姑娘,本来就魂不守舍,一双筷子在碗里扒拉了半日,也没吃进去两颗饭。 听了自家父亲的问话,忙小心翼翼地打探:“爹,您今天带着谢礼去那位大人的船上去拜谢了,那位大人可曾收下?” 说到这个,中年商人叹了一口气,也没心思吃饭了:“别提了,咱们这次送礼,也是下了血本了,本以为能博得大人高看一眼的,没曾想,大人连礼单也没打开。就只让我们这些人一人喝了一杯茶,就打发我们走了——” 那年轻姑娘急了:“大人就没说什么?是咱们送的礼物不合他的意吗?要不爹再单独备上一份礼物,再去求见试试?” 中年商人有几分讶异的看了自家闺女一眼:“你是女儿家,不懂外头的事情。这上门求见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人家是官,咱们是商——” 年轻姑娘咬着唇,突然道:“爹,听说那位大人身边带着家眷是不是?” 中年商人点点头:“听说宋大人是带着夫人一起去上任的。” 宋大人!年轻姑娘在心里,在唇齿间将宋这个字好生咀嚼了个遍。 才细声细气的道:“要不,明日里,我跟娘带着礼物去求见一下宋大人的夫人,说不定能见上一面呢——” 中年商人眼睛一亮,这倒是个法子。 自家婆娘带着闺女,去见见那位大人的夫人,走走后院关系,也是一条路啊。 正要答应。 就见那中年夫人脸色一沉,将手里的碗重重放下,冷声道:“来人,你们姑娘病了,满嘴说胡话,扶她回屋歇着去!” 旁边伺候的丫头婆子,互相看了看,忙上前,半哄半劝的要劝那个年轻姑娘出去。 年轻姑娘眼眶都红了,咬着牙,跺跺脚:“娘,你——” “给我闭嘴!回屋去!没我的允许,不准她出来!不然将你们都发卖出去!”中年夫人发狠道。 丫头婆子不敢怠慢,忙一阵风似的,卷着不甘不愿的年轻姑娘下去了。 这边中年商人才隐约明白了些什么,看向自己的婆娘:“咱们闺女这是?” “这是动了春心昏了头了!白日里见到那位大人的英姿,就发了花痴,恨不得给大人做奴做婢去!廉耻也不要了,爹娘也不顾了!我劝了她半日了,还是一门心思的钻牛角尖,我这么生了这么一个孽障!”中年夫人气得不行。 拉着中年商人就诉苦:“你说,咱们闺女,娇养长这么大,哪里知道这后院的艰难?看到个长得俊俏的大人,就什么都不顾了。怎么就这么糊涂?这给人家当妾有什么好的?” “老爷,等到了地界,咱们可不能再任她耍性子了,赶紧的给她定门亲事才好!” 说了半日,却没听到自家老爷的回答。 那中年夫人看向中年商人,却见他正陷入沉思中,不由得推了一把。 中年商人回过神来,“既然咱们丫头有这个意思,咱们何不顺了这丫头的心思?咱们这闺女,娇养长大,长得又标志,多少咱们交好的人家来求娶?可咱们闺女不是都瞧不上么?还是我闺女有眼光,一眼就瞧中了宋大人!” “夫人,你是不知道,这位宋大人才弱冠年纪,就已经是一方县令了。看那气势,还有他身边伺候的那些下人,就知道这位大人恐怕家世不凡。说不得是哪位权贵的后人呢!” “若咱们闺女真能攀上宋大人,就算是做妾,那也比给人当正头娘子强!将来说不得还能混个诰命呢!说出去,咱们也算是宋大人的岳家亲戚了,若是咱们闺女得宠,那咱们还怕什么?” 越说越兴奋,越说越觉得可行! 中年夫人急了,到底是自己的亲闺女,不忍心眼睁睁的看她跳火坑不是? “老爷,你也不想想,若宋大人正是权贵之后,那他的夫人又岂能是普通人家的千金?肯定也是门当户对的大家小姐不是?咱们闺女正跟了宋大人,那夫人能饶了咱们闺女?” “老爷,您忘记了?咱们虽然没亲眼见,可是听人说了,昨天晚上,那位夫人剿匪可是出了不少力的。这样的夫人,若真是惹急了她,捏死咱们闺女不跟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到时候就怕赔了闺女又折兵啊——” “女人啊,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若是宋大人的夫人是大家千金,自然是贤良淑德,怎么会连个妾都容不下?再说了,只要咱们闺女哄好了宋大人,这后院里头,夫人又能怎么样?” “若是咱们闺女运气好,能一胎得男,那就更稳当了!闺女后半辈子都有指望了,咱们以后也就多了这么一座稳稳的靠山了,有什么不好的?” 中年夫人张嘴还想说什么,被那中年商人给拦住了:“再说了,这又不是咱们逼着咱们闺女去的,是她自己乐意啊!你细想想,若真能跟宋大人搭上关系,咱们两个儿子,岂不是也有靠了?” 最后这句话说到了中年夫人的软肋,她犹豫了一下,才道:“那老爷您说怎么办?” 中年商人沉吟了一下,“明天,你们娘俩再备上一份礼物,以女眷的身份先去求见宋大人的夫人,先探探口风,最好能让宋大人见到咱们家闺女一面,留个好印象,我再慢慢的来使法子。” 中年夫人只得答应了。 到了晚些时候,到了闺女的房间,推开门,只见自家闺女坐在床边,手托着腮在发呆,脸上一会笑,一会羞的,忍不住就摇头。 推门的声音惊动了那年轻姑娘,抬头见是自己的亲娘,本来还想迎接上来,刚起身,回想起先前被亲娘呵斥的羞恼,干脆的拿被子捂住头,翻身过去不搭理人了。 中年夫人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坐在床边,好半日才道:“你真想清楚了?要知道给人做妾,可不是在家做姑娘这般娇养?你也看到了,你爹养的那些丫头姨娘,在我面前是什么样的。” “梳头打帘子、端茶倒水,连个座位都没有,这些你能受得了?” 那年轻姑娘听自家亲娘这语气,似乎有松动的意思,忙一咕噜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我能!只要能伺候宋大人,让我天天给他打帘子,伺候他我都愿意!” “再说了,若是我能得了大人的欢心,大人难道不会护着我?肯定不会让我受夫人的辖制的!就像爹养在外头的梅姨娘,在外头还不是被人捧着——” 话说到一半,那年轻姑娘才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忙捂住了嘴。 中年夫人顿时色变,也顾不得闺女了,杀气腾腾的就冲了出去。 没一会子,就听到那边舱房里吵起来…… 第一千四百一十三章 胎盘牛大姑娘 第二日,王永珠正拿着昨日宋重锦给的那些商船的谢礼单子,和张婆子一起看呢。 就听到外头有人来报,说是今日那些商船的几家女眷一起来拜见她,问她见不见。 王永珠眉毛一挑,女眷来求见?有几分意思。 也就点了点头,让那些女眷过来。 他们乘坐的这艘船,因为主仆合计起来也不过十几号人,也不过是住了五六间屋子,还空了好几间,如今一间是留作宋重锦和简怀风商量事情的书房。 一间就当作花厅,用来招待客人。 王永珠吩咐将那些来拜见的女眷给带到那间花厅里去,这才整理了一下衣裳。 她一贯在船上,也没有外客,都穿着家常的衣裳。 此刻看了看,见客倒是有些失礼,也就干脆的换了一身衣裳,重新梳了头发,只插了一只白玉簪子,挽着张婆子一起往花厅里去。 这花厅,三面都是窗户,因为天气炎热,这窗户都是开着的,让江面的风徐徐吹进来。 还没走到,就听到里面的动静,一个有几分耳熟的声音:“娘,这夫人怎么还不来,将咱们都晾在这里半天了——” “闭嘴——”这个声音听起来也有几分耳熟,“咱们是来拜见夫人的,夫人肯赏面见咱们,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多等一会子怎么了?这夫人说不定还有别的事情,没空见咱们呢!再说了,这才等了一会子,你瞎嚷嚷什么?要是等不及,你就先给我回去!” 王永珠嘴角上翘,露出一抹笑来,这不是昨日听到的那母女的声音么? 有意思!这是来拜见自己的,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冲着宋重锦来的? 张婆子虽然不知道这母女就是昨天自家闺女当笑话讲出来的那母女,可是也忍不住皱眉头。 也不看看她们是哪个牌面上的人,居然还挑起自己闺女的刺来? 就这一头,她就对那花厅里的几个女眷没了好感。 冷着脸,两母女还没进花厅,门口守着的立夏忙躬身道:“老太太,夫人——” 一面行了礼,一面打起帘子。 王永珠和张婆子这才走了进来,就看到花厅里,坐着五六个花枝招展,穿金戴银的女眷。 听了立夏的话,一个个都忙忙乱乱的站起来,躬身给王永珠和张婆子行礼。 “给老太太,夫人请安——” 王永珠一眼就看到了,在这些女眷最后,一个穿着粉红薄薄衫子的年轻姑娘,打扮得格外娇艳,头上插着好几支金翠辉煌的簪子,脖子上还挂着一个金项圈,一看就富贵的很。 长得也颇为美貌,就是眉宇间的骄纵破坏了这份美丽。 此刻王永珠还没叫起,女眷们都恭恭敬敬的低着头,倒是这姑娘,已经偷偷地抬起了头,打量着看向王永珠。 刚好对上王永珠看过去的眼神,先是一慌,忙垂下头去,隔了一会又似乎有些不服输,又抬起眼睛看过来。 王永珠心里就知道这姑娘是个什么性子了。 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开口道:“诸位请起,坐吧。” 这几个基本都是商户家的女眷,听了王永珠的话,才战战兢兢的坐了回去,只是屁股都不敢落实了,只敢挨了个椅子边。 王永珠面上带着笑,寒暄了几句,只说都不认识,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女眷,倒是失礼了。 那几个女眷,忙连连自责,又忙着介绍自己。 一圈介绍完,王永珠就知道了,那一对母女,母亲姓方,是一位姓牛的商人的原配娘子,那位年轻姑娘,是她的大女儿,牛大姑娘。 忍不住就笑了,特意就夸奖了两句:“方夫人好福气,生了一个这般貌美的女儿。” 那方氏这边才张口:“不敢当,民妇这个女儿不过是个乡下丫头——” 结果那边牛大姑娘就笑开了花:“夫人也觉得我好看?不知道大人——” 方氏脸都白了,忙转身,一把死死的捂住了牛大姑娘的嘴,将她剩下的话,生生的给捂了回去。 一面又掐了一把牛大姑娘,将她给按到在地上,两母女一并跪在王永珠面前:“还请夫人恕罪!民妇的这个闺女,平日里在家中太过娇惯了,不懂礼数,冲撞了夫人,实在是该死!” “还请夫人看在我这闺女年小无知的份上,就饶了她这一回——” 方氏也是又恼又恨!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没脑子的闺女来!就算你要做人家宋大人的妾,也没得这样明目张胆的吧?就不能低调些? 这是要干啥?还八字没一撇九字没一勾,连人家宋大人的面都没见到呢,就要傻不楞登的跟人家夫人自荐了? 自己这闺女,一贯自持貌美,不将别人看在眼里。 可她就不看看,人家这位夫人,那才是不折不扣的美人,脸蛋虽然有点肉,正是大家都喜欢的福气脸,容貌比自家闺女还强些不说,那通身的气派,往那里一坐,就将满屋子的人都给压下去了。 自家闺女在这位夫人面前,就跟那烧火的丫头一般。 不说别的,就连门口打帘子的丫头,也长得比自家闺女可人意些。 她若是那宋大人,会放着这样的夫人不疼,看上自家闺女? 除非那大人他眼瞎! 她都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生闺女,是不是把闺女丢了,把个胎盘给养大了。 不然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可到底是自己带过来的,也是自己生的,怎么也得把话圆过来不是? 话还没说完,张婆子早就气得不行了,她又不傻,昨儿个闺女说的笑话还在耳边呢。 今儿又见了这么一出,既然是女眷来见自家闺女,都是些妇人,怎么就带了这个一个没出阁的姑娘过来? 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尤其穿得那衣裳,薄薄的衫子裹在身上,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打扮。 哪家矜持正经的姑娘,会穿得这么妖妖乔乔的? 这哪里是来拜见自家姑娘的?这是来勾搭自己女婿的吧? 对张婆子来说,别的还可以忍,可这个绝对不能忍。 当下一拍桌子:“这谁家的丫头,这么没家教?大人长辈说话,哪里有没出阁的丫头插嘴的道理?“ “这么大姑娘了,怎么听不懂话?我家闺女客套两句,夸你长得好看,就尾巴翘上天了?自己心里没点数?还想问谁?就你这模样,我家烧火倒水的丫头都比你强些!” 第一千四百一十四章 要跳趁早 “呸!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就敢起那见不得人的心思?我可告诉你们,趁早的将那心思给老娘收好咯!不然可别怪老娘不客气,老娘现在就到外头,让人敲锣打鼓的给你们宣扬宣扬!” “就说你姓啥来着?对,姓牛!这牛家的姑娘不要脸,没出阁呢,看到我家女婿就发了花痴,廉耻不要了,名声不要了,大白天的就一门心思上赶着要做妾呢!” …… 这话一出,方氏一下子就慌了手脚,整个人都软了,只跪在地上磕头求饶:“老太太,夫人,我家姑娘不懂事!都是民妇的错!民妇该死!求老太太和夫人责罚民妇!饶过我家这丫头,她还小,若是这话传了出去,她以后可怎么做人啊——” 跟着一起来拜见的几位女眷也都吓呆了,看眼前这个情况,哪里敢说话,都屏息敛声的站起来,退到角落里去当鹌鹑去了。 张婆子哪里肯饶过?她本就心里担心这事,这方氏和牛家姑娘撞上来,正正好,她不闹上一场,杀鸡给猴看看,只怕心里打着这主意的还不少。 再说了,若是方氏真没这个意思,能将这牛大姑娘带过来?怎么别家都没带闺女来? 此刻说得好听,心里不还是打着这歪主意? 见被自己揭破了,倒是装怂求饶起来?不就是看着自家闺女年轻,欺她面嫩? 闺女面嫩,好些话不好说。 她这个老婆子可是一张老脸,今儿个就豁出去了! 当下腰一插,劈头就骂:“呸!你们都敢起这样的心思,还怕人传出去?既然敢做,就别怕人骂!丧了良心的贱人,忘了昨儿个是谁搭救的你们?不是我闺女,我女婿,就你们,只怕都被那水匪抹了脖子,丢江里喂王八去了!” “得了我家闺女女婿这样的恩德,不指望你们报恩,也没见你们这么忘恩负义的!这前脚才捡了命,后脚就起歪心思,要跟我闺女抢男人!猪狗不如的东西!” 说着就一面吩咐立夏和谷雨:“将她们都给老娘撵出去!再打水来,把这屋子洗洗,这样的不要脸的贱人,站脏了老娘的地!还有她们用的杯子都给老娘砸了丢了——” 立夏和谷雨得了令,上前就来拖人。 方氏还罢了,只是面如土色,浑身发软的瘫倒在地上。 牛大姑娘只觉得脸上发烧,到底是没出阁的姑娘,被人指着鼻子骂,哪里受得罪? 尤其是抬头看着稳坐在上方的王永珠,嘴角含笑看着她,犹如看小丑一般。 哪里咽得下这口气,情急生智,几步窜到了窗户边,抓着窗棱,威胁道:“你们别过来!过来我就跳下去!” 立夏和谷雨听了这话,到底是一条人命,只得停住了脚步,扭头看张婆子和王永珠。 若是一般人,说不得还真被牛大姑娘这一招给吓住了,说不得要缓言相劝。 可张婆子和王永珠是什么人? 张婆子冷笑一声:“跳!有本事你现在就跳!不跳你就是黑了心肝,忘恩负义要上赶着给人当小老婆的贱人!” 方氏只一边哭,一边喊:“闺女啊,你可别想不开啊——娘知道你受委屈了,可你不能寻死啊!” 这话的意思就几乎是明指王永珠羞辱逼迫她闺女了,逼得她闺女要以死来明志了。 王永珠看了方氏一眼,只一眼就看得方氏后背生寒,剩下的话全给堵在了喉咙眼。 方氏不敢做声了,王永珠才看向了牛大姑娘,上下打量了一番,才慢条斯理的道:“牛大姑娘要跳就趁早,毕竟这个时候,也快晌午了,江水也没那么冷了,不至于一跳下去,就冻得抽了筋脉,游不动直接沉到江心去。” “再来,这个时候,牛大姑娘从我这里跳下去,这前前后后几十艘船,会水的汉子少说也有上百。看到如此一个貌美如花的大姑娘落入水里,肯定都会下去搭救的!” “姑娘穿得如此清凉,这料子一入水,估计就跟没穿没什么两样了。到时候不管是姑娘被谁救上来,反正免不了被人看光了。俗话说的好,这姑娘众目睽睽之下,跟人有了肌肤之亲,又被人看光了,也不知道到时候嫁给谁好啊!毕竟姑娘人就一个,可看到的人却说不好啊——” 这番话说得不急不燥的,听在在场人的耳朵里,不说牛大姑娘和方氏母女了。 就躲在角落里装鹌鹑的几个女眷,忍不住就噗嗤笑出声了。 方氏脸上煞白,这下是真急了,“闺女,你可千万别跳啊——” 这要真跳了,还不知道便宜了哪个下贱的船夫或者做苦力的呢,到时候别说是攀附宋大人了,只怕是牛家的脸都要丢干净了。 她本来是见到这宋大人的夫人后,就知道自家的那点子打算估计是不成了。 偏偏自家那点算计,都被看穿了不说,还被当着旁人的面给揭破了。 这下子里子面子都没了,只要出了这个门,下了这艘船,自家闺女的名声就要烂臭了。 没想到自己闺女,居然想出来这寻死的法子,她也是逼得没退路了,索性配合起自家闺女来,想逼一逼这夫人。 不是说当官的都要名声吗?为了宋大人的名声,为了这夫人的名声,说不得还有一线机会呢。 哪曾想,这宋大人的夫人,看着和和气气,笑眯眯的,说出来的话,却那么的歹毒。 这下子骑虎难下了,方氏也不知道怎么收场了。 牛大姑娘也傻了,她没想到王永珠居然不按套路出牌,按理说,她这么寻死觅活的,这宋大人的夫人,为了名声也好,人命也好,怎么也该好言好语的哄劝她,她再趁机威胁依法。 就说自己的名声已经坏了,以后是嫁不出去了,再寻个机会在宋大人面前哭诉哭诉,就不信那宋大人能不动心? 到时候不就顺理成章的,被宋大人收用了? 怎么在那宋大人的夫人嘴里,这么一说,自己就是跳也不是,不跳更不是了呢? 到底还是年轻没经过什么世面,这一下子就把牛大姑娘给架在了那里,自己又拿不定主意,只拿眼睛去看方氏。 这母女俩的一番眉眼官司,都被人看在了眼里,顿时大家心里都有了数。 方氏几乎要吐血了!这哪里是闺女,这是仇人吧? 正急得不行,就听到外头有人问:“怎么了?是什么人在船上喧哗?” 方氏和牛大姑娘眼睛一亮,看向了门口。 第一千四百一十五章 有刺客 王永珠一听,这不是简怀风的声音吗?他跟宋重锦事情商量完了? 果然,帘子被掀开,宋重锦和简怀风前后走了进来。 来拜见的女眷们没想到还能见到宋大人,昨儿个是远远的看着,今儿个这么近距离一看,我滴乖乖!难怪这牛大姑娘动了春心呢,实在是这宋大人生得面容俊俏,猿背蜂腰,气势迫人,一看就非池中之物。 这要是她们再年轻个十几二十岁,也会忍不住一颗芳心都要落在这宋大人身上了。 宋重锦冷冷的扫视了一下全场,这些女眷们立刻如梦初醒,纷纷跪下来,给宋重锦请安。 宋重锦只冷声道了:“起来吧。” 就提步上前,要走到王永珠身边去。 才走到一半,那方氏一咬牙,暗中使力推了牛大姑娘一把。 牛大姑娘福至心灵,顿时捂着胸口,娇滴滴的一边哭着,一边扑向了宋重锦。 嘴里还喊着:“大人,大人,民女冤枉啊!还请大人做主,不然民女只怕是没脸活在这个世上了——” 扑的时候还不忘记,将那衣服扯了扯,将鬓边的头发挽了挽,只冲着宋重锦的怀里而去。 王永珠本来是起身,走了两步,迎接宋重锦的。 看到这一幕,也不走了,似笑非笑的看着宋重铭。 宋重锦只觉得一阵香风扑来,忙用袖子捂住了口鼻,一个错步,一脚踹了出去。 就听到“砰——”的一声,一道粉红的身影在半空划过,撞在墙壁上,又落下来,砸在椅子上,然后滚落在地。 牛大姑娘哼都没哼一声,就眼睛一翻白,昏死了过去。 宋重锦还一脸恼怒的道:“怎么会有刺客?” 神特么刺客! 一屋子的人都被宋重锦的这一脚给镇住了,包括张婆子。 简怀风眨巴了好一会子眼睛,才回过神来,咳嗽了一声,附和道:“可不是,你们是怎么搞得?竟然让刺客给混了进来?这要不是大人机警,若是伤着了老太太和夫人,你们拿什么交代?” 宋小寅几兄弟面面相觑,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低头道:“是,是属下失职!这,属下也没料到,这刺客竟然混入了女眷里!属下这就去查!” 张婆子也醒悟过来了,顿时一改先前的气势汹汹,拍着胸脯,就喊害怕:“哎呦,我滴亲娘啊,这船上居然有刺客啊!吓死我这个老婆子了!” 王永珠憋着笑,被宋重锦给半搂着,挡住了那些女眷的视线,还冲着她挤挤眼睛,无声的道:“你看夫君表现的好不好?” 王永珠点点头,扭头就去抱着张婆子:“娘,别怕,别怕!有夫君在呢!没事了,没事了!” 母女俩抱头憋笑得浑身发颤,看在外人眼里,那就是吓得浑身发抖了。 那边简怀风煞有其事的上前,打量了半日那昏死过去的牛大姑娘,又冲着宋重锦拱拱手:“大人,我看得严查!说不得这就是那水匪余孽!得将她们都带下去,好好审讯一番才好!” 一听这话,方氏顿时眼前一黑,直接给吓昏了过去。 其他几个女眷,也吓得两腿一软,跪在地上喊冤不起来了:“大人,大人我们冤枉啊!” “我们可是清清白白的人家啊!我们真不是什么水匪啊!” “对啊,大人,我家老爷姓包啊,就是那个胖胖的,黑黑的,长得像熊一样的那个。不仅是他,就是我们一家子,对大人的救命之恩都是感激得不得了啊,怎么会是水匪呢?” “大人,我们真是无辜的啊!是牛家,对是牛家的这两母女,她们一早跑到我们船上,说是要来拜见夫人,感谢夫人的!我们都是想来感谢夫人和大人的大恩,才一起来的!” “对对对!要有问题,那也是牛家的问题啊!真不关我们的事啊——” …… 这些女眷吓得魂飞魄散,极力证明自己的清白,将锅给甩出去。 一时就都恨上了牛家母女,要不是她们非要唆使着,说要来拜见夫人,怎么会有这飞来横祸? 一个人这么说出口,其他的人立刻都将一切推到了牛家母女身上。 宋重锦冲着简怀风使个眼色,简怀风立刻就明白了。 本来他们就在隔壁舱房,窗户都开着,这边的动静,那边就听得一清二楚。 最开始牛大姑娘那半句没说完的话被方氏给捂回去后,简怀风还故意的恭贺:“恭贺大人好艳福,这可是有美人主动投怀啊——” 被宋重锦给瞪了回去。 后来,又听到牛大姑娘要跳江,简怀风先坐不住了,要过来将人给收拾了,却看到宋重锦纹丝不动,心里还正疑惑呢。 就听得王永珠三言两语挤兑得牛大姑娘不敢跳了。 简怀风这才明白为啥宋重锦不着急,感激这小两口有默契的很。 等事情差不多了,这才出面。 此刻接受到了宋重锦的眼色,立刻心领神会,示意宋小寅他们兄弟进来,一个个横鼻子竖眉毛,手按在腰间的刀鞘上,杀气腾腾的。 这些女眷哪里见过这样的恶汉,一个个两股战战的,连大气都不敢出,十分温顺老实的往外面走。 至于昏死的方氏和牛大姑娘母女,到底男女有别。 只得吩咐丁婆子和吴婆子进来,将两人给拖出去。 丁婆子和吴婆子也听了个全,岂能给方氏母女一个好?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十分粗鲁的拖着两个人就出去了。 等人都走完了,就剩下她们三人,张婆子这才推开了王永珠,忍不住一边揉肚子,一边嗔怪的瞪了宋重锦一眼:“你这孩子,如今也皮得很!” 宋重锦只笑而不语。 张婆子心情十分好,女婿这般懂事,她得好好奖励奖励。 袖子一撸:“娘今儿个高兴,亲自下厨给你做两样爱吃的菜去!” 说着,脚底生风的去了。 只留下宋重锦和王永珠,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好一会,王永珠才道:“你倒是真不怜香惜玉,那么大一个美人,你也能下得去脚?” 宋重锦理直气壮:“除了我娘子,世上的红粉皆骷髅!再说了,这大热的天,本来就闷热,她这冷不丁的扑过来,那香粉味道差点没把我熏晕过去,这不是要我的命吗?不是刺客是什么?” 第一千四百一十六章 岐水城 有了宋重锦这惊天一脚和这将送上门的美妾当刺客的神奇操作,一下子就将人给镇住了。 哪里还有人敢动歪心思? 没看到那牛老板,看到被死狗一样给拖回去的夫人和闺女后,当场就吓得尿了裤子么? 这是讨好不成,反结了仇啊! 一时之间也无人敢做小动作了,以前还紧紧跟随在宋重锦的坐船后面,如今都远远的离着。 还好,因着过了虎跑峡,转了风向,加上水道宽阔平稳,路上也再没有遇到水匪强贼,船家鼓起风帆,速度倒是加快了不少。 即使这般,到了八月十五中秋节,也才过凉州府。 中秋节本是合家团圆的日子,若是别人只怕还要感叹,这亲人都不在身边。 可对于这船上的人来说,张婆子如今只要和闺女女婿在一起,就心满意足了。 宋重锦心里最亲近的,也就是王永珠母女。 也就是金壶,晚上看着天上的月亮,也曾想过家里的爹和兄弟。 可到底年轻,很快就被宋小寅他们讲古给吸引了过去。 至于其他人,简怀风本就是孤身一人,并无亲眷,唯一信任的瘸子和简单这个孩子,就在身边,也不觉得有什么遗憾。 加上丁婆子整了两大桌子吃的,有天上飞得,水里游得,还有沿途采购得各色山珍,倒是十分的丰盛。 加上还有那些虽然离得远,可孝敬一点不少的商家送的各色月饼,还有几个又大又甜又起沙的西瓜,紫嘟嘟水灵灵的葡萄、红红的裂开了嘴的石榴、一盆子脆甜的鲜枣。 这些瓜果在京城不算什么,可在这西北,倒还真是稀罕物。 再加上两坛子好酒,大家都坐在甲板上,一边喝酒吃瓜赏月,倒也别有风味。 远远的,也能听到后面船只上隐约,还传来歌舞琴弦声。 想来是有的船上养了舞姬取乐。 本朝商人地位倒不算太低,不像是某朝,商人连绫罗绸缎都不能穿。 因此这些商人有了钱,都以豢养舞姬取乐为风。 先前还有商人想孝敬舞姬给宋重锦,被宋重锦镇住之后,连提都不敢提了。 因此宋重锦他们这船上倒是最安静的了。 也有些商人,求个稳重,倒是像宋重锦他们靠齐,也就一家子坐在甲板上,吃个螃蟹,月饼,赏月说会子话。 倒是让那些商人的原配夫人们,背地里念佛起来,都感激这宋大人,真乃原配夫人之友。 有宋大人在前头镇着,家里的这死鬼不是也就老实起来了么? 当然宋重锦是不知道,他头上多了这么一个名号的。 过了凉州府,后头的船只慢慢的就分散了,直到到达岐水城,后面也就只跟着寥寥几艘船了。 岐水城就是宋重锦他们这一行坐船的终点了。 到了岐水城,还有约两百里路,就到达赤城县了。 岐水城虽然地处西北,可因为有这一条江从城边穿过,因此比别处更多了一分水秀之气。 如今已经是九月了,岐水城内外,还郁郁葱葱,真不愧它塞上江南的称号。 岐水城码头十分旷阔,每日里来此停泊,上下货的船只犹如过江之鲫,繁忙的很。 不过,挂着官府的旗帜的船只倒是不多见。 官船停泊有单独的位置,因此虽然宋重锦他们的坐船到达的时候快晌午了,前头都排满了船。 可所有的船看到了,都主动挪让开去,让宋重锦他们的官船先靠上了码头。 一时岸上水上,无数双眼睛都盯了过来。 宋重锦他们自然一时不会下船。 姚大他们先下船,指了一个当地的帮闲过来,问了几句,丢了十来个大钱给了他。 没多大一会子,那帮闲就带着人到了码头边最大的马车行面前。 姚大和宋小寅一个会识马,一个会砍价,合作十分愉快。 很快就敲定了十几辆马车到码头去等着。 先是一箱子一箱子的行李搬下来,然后就是简怀风带着瘸子和金壶、简单一起下来。 宋重锦和王永珠最后才扶着张婆子一起下了船。 这西北地方,民风彪悍,看到王永珠,还有立夏和谷雨几个年轻女人,不同于西北这地方女人的泼辣,倒是一个个都看直了眼睛。 宋重锦十分不悦,眼神冷冽的扫视了一下全场,那些本来盯着看的人,都后背一寒,知道这人不好惹,流水也似的低下头去。 上了马车,若是在他处,肯定是去住客栈。 可这已经离赤城县不远了,倒是住驿站还安全些,也省去了不少麻烦。 因此,先一行人到了驿站,出示了公文,任命文书等等,驿站的驿丞和驿卒忙恭敬的将人给迎了进去。 岐水城富足,这驿站也修得比别处齐整些。 因着此刻并无其他官员来,又有姚大给了足够的打赏银子,驿丞直接将最大的一个院子就给了他们。 还殷勤的送来了柴火和热水后还不走,只拉着姚大旁敲侧击的打听着,这赤城县新的县太爷什么来历。 姚大含糊了几句,倒是从这驿丞嘴里听了不少关于赤城县的八卦,一一给记在了心里。 算了算时间还足够,加上岐水城因为水路便利,这里汇集了各地的商贩,各色东西都是齐全的。 他们此去赤城县,先前准备的恐怕不足,倒是要补充些东西才好。 王永珠倒是对岐水城十分有兴趣,干脆就吩咐在这里多呆上几日。 驿丞听了这个消息,越发高兴起来。 要知道,他们在岐水城这个地方当驿丞,还真没什么油水可捞。 这里是要道,来驿站住的人,大部分是那些兵爷,这些人脾气又差,要求还多,一个伺候不好,不是挨鞭子,就是挨踹。 就更不要想赏钱了。 就算偶尔有一些小官吏,那也是扣扣索索的居多,恨不得一文钱不出,还指望驿站什么都提供的。 因此他们的日子都过得苦哈哈的。 这突然来了这么一位出手阔绰的大人,自然是希望多住上几日,多给点赏钱不是? 为了这个,驿丞真是无话不说,上到这地方的风俗规矩,下到到了这里,该准备些什么东西,尤其是过了十月就要下雪,到时候风雪吹在身上,跟刀子一般,若是不多准备,只怕熬不过这个冬天。 第一千四百一十七章 交待 又特特的给王永珠他们推荐了本地的老字号,上好的皮子,还有做衣裳的老店之类的。 王永珠和张婆子听得兴起,哪个女人不爱逛街买东西? 干脆带着两个丫头和婆子,还有姚大,再有宋小午跟着,去逛街了。 别说这岐水城,当然比不上京城,还有富庶的州府繁华,可在这西北之地,已经是极为繁荣了。 街上的人熙熙攘攘的,大多数是高大的西北汉子,嗓门洪亮。 本地的姑娘,也都个子高高的,丰满健壮,皮肤大多泛红,看起来没江南的姑娘细腻。 她们戴的首饰,也少见绢花之类的,而是脖子上,手腕上都是戴着那种各色石头珠玉穿成的项链,头发里也绑着各色的玉石,颜色搭配的艳丽粗旷,虽然并不值钱,可也别有一番风味。 王永珠她们只觉得稀奇,还跟着买了几样打算戴着玩。 先前在七里墩,姚大虽然也预备了一些皮子,也做好一些衣裳。 可听了那驿丞的说法,只怕预备不足,又在老字号里挑了一批好皮子,买了当地的衣裳裁缝店子的成衣。 尤其是那皮毛的靴子,更是囤了不少。 宋重锦和简怀风也没闲着,每日也出去,在酒楼人多的地方一坐半日,感受这西北的人文习惯,也好做到心中有数。 眼见都过了九月中旬,耽误不得了,一行人才又重新启程。 从岐水城出来北上,路上就再无大的城镇了。 虽然和草原那边这几年并无大的冲突,可西北百姓已经习惯了抱团住在一起,不然真有个什么事情,只怕就只能等死了。 因此这一路,除了偶尔路过大一点的村庄,大多就是黄土漫天,看不到什么人烟。 还是九月中旬,这地里的庄稼早就被收割干净了。 很少看见树木,就是偶尔有几颗,也都树叶枯黄了。 地上的衰草连天,一眼看过去,就是望不到头的黄色。 气候干燥的很,白天太阳晒得人昏昏沉沉的,到了晚上,却冷得让人怀疑人生。 因为他们的行李多,行走不快,加上这中间有好长一段路,都没有村庄,到了晚上,就错过了宿头。 还好车行的人,都是老把式了,这一条路他们是常走的。 也并不见慌张,就将人带到了一处干涸的河床背风的地方。 将马车行李围成了一个圈,将人围在中间,点起了好几堆篝火。 因着先前有提醒,王永珠他们水和干粮都准备的充足。 在篝火上架上锅,烧上一锅水,往里面丢腌制好的牛羊肉干,煮开就是一锅咸鲜的肉汤。再配上用树枝穿好,在火上烤得焦黄酥脆的饼,对于赶路的人来说,这就是一天最舒坦的时候了。 张婆子是苦日子里过过来的,并不挑剔,将饼放在汤中泡得软软的,吸住了汤里的鲜味,咬一口,还品评道:“这羊肉倒是不膻,比咱们老家的好吃。我记得有一年村里有人养的羊在山上,被夹子夹断了腿,活不得了。” “那家人没奈何,只得将羊宰了卖。大家都嫌弃羊肉膻,烧上一回,满屋子的膻味几天都不消。没想到这里的羊肉吃起来倒是还好。” 一旁的车行的老把式听了忍不住骄傲的道:“这位老太太您倒是识货,咱们这里,别的不说,这羊肉可是一等一的好。” “咱们的羊,吃得是草场上的甘草、苦豆子、盐蒿,喝得是山上流下来的雪水,肉质细嫩,肥瘦均匀,而且无膻无腥。刚宰杀的羊,切成大块,只放清水去煮,里面丢点姜葱,就鲜得恨不得能把舌头吞下去。” 听着这老把式的介绍,王永珠顿时觉得口水都快要下来了,眼睛亮亮的看着宋重锦。 更别提,还有宋小寅几兄弟在一旁也附和,说什么这滩羊的确是绝了,又说起什么手抓羊肉如何如何,配上大碗的烈酒,那真是给什么都不换。 说得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吞吞口水,本来还觉得挺不错的晚餐,突然就不怎么香了。 说笑一阵,看天色不早了,将篝火点燃得更旺一些,老把式们就将腰间系着的皮袄解开,裹在了身上,躺在火堆旁,横七竖八的睡着了。 也幸亏王永珠他们有准备,也都将皮袄还有皮褥子翻出来裹在了身上。 张婆子年岁大了,吃了饭,就在马车里给她铺了狼皮的褥子,睡在上面暖和的很。 丁婆子她们几个,也都裹着皮袄子囫囵的在车里睡了过去。 倒是宋重锦和王永珠,还真是睡不着,两人干脆起身,裹紧了身上的皮袍子,打算往外面走走。 宋小寅他们兄弟留了两个守夜,见状就要跟上来,被宋重锦给阻了。 笑话,自己好不容易能跟永珠单独相处一会,哪里要人跟着碍眼? 两人艺高人胆大,也不怕,慢慢的在干涸的河床上走。 快十五了,月亮又大又圆,挂在了头顶上,映衬得地面一片霜白。 走得离人群有些远了,只远远的看到那火堆,隐约还有骡马打喷嚏的声音。 王永珠才开口:“还有两日就到赤城县了,你心中可有了章程没有?我记得当初在七里墩买骡子的时候,那人送了养骡马的册子,你可研究了?” 宋重锦握着王永珠的手,心中满足,一面牵着她慢慢走,一面道:“那册子我已经看过了,也请教了一些养骡马的老手,虽不能说精通了,起码也不至于被人糊弄过去。” “到了那里,外头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你只先安顿好咱们家里和简先生。等安顿好了,想来那些下头的女眷们就要来拜见你了,你到时候只怕也不得闲了。” “若是那些女眷们老老实实的,对你恭敬也就罢了。若是有那心眼不正,或者欺负你年轻,欺负咱们刚去,想压你一头的,你也别忍着!该教训教训,该不给脸就不给脸!就算地头蛇又怎么了?咱们要想在这赤城县立足,以后日子还长着呢,先弱了声势,只怕他们还以为咱们怕了他们呢!” 第一千四百一十八章 初到赤城县 王永珠一听,就知道宋重锦是什么打算了。 这是打算在赤城县,摆出国公府世子和世子夫人的架子来。 宋重锦这般交代自然有他的打算,她心中也自有计较,一一都应了。 胡乱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大家就起来,继续赶路。 剩下的路程倒是不多了,大约中午时分,终于看到了赤城县的城墙。 赤城县三面都是丘陵,县城被丘陵环抱其中,倒是天然的屏障。 正北方就是一大片裸露的黄土平原,上面没什么植物,风一吹,就是漫天的尘土黄沙。 县城唯有在正门处,依附着丘陵,修了高高的石头城墙。 想要进城,得绕上一大截路,才能到达县城城门处。 按理来说,一般上任的父母官,要先派人去县里告知一声,县里的大小官吏,都得前来迎接才是。 当然也有那谨慎的,要是想摸清赤城县的真实情况,也该不打草惊蛇,悄悄的进城实地勘察才好。 只是宋重锦和简怀风都知道,他们在岐水城呆了几日。 岐水城里不知道有多少眼线盯着呢,只怕他们前脚出岐水城,后脚消息就散出去了。 这个时候,再搞什么突然袭击,不过是徒然罢了。 因此,十分高调的先就让宋小寅带着石头骑马先行一步,去赤城县通报一声,看看赤城县留下的那些官吏,到底是个什么表现,什么章程。 这首次接人待物,都不清楚对方什么脾性,这么一出,倒是可以窥见几分。 因此,等王永珠他们到达赤城县城门口的时候。 就看到县城城门口,齐刷刷的站着好几排的官吏。 西北风大,这一大早,就有那风卷起黄沙来,守门的几个衙役小兵身上肩头上,都落满了黄沙尘土,头发也都是灰扑扑的,一看就是早在这里守着了。 马车在这些官吏面前停住,为首的一个约三十多岁的官吏,领着那些官吏就上前恭迎。 宋重锦下了马车,只扫了一眼这些官吏身上,脸上,头发上,心中就有了数。 尤其是打头的这个官吏,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官袍,袖口都磨了白边。 乍一看年轻,可走进了就能看到,这头发里已经有银丝闪烁了,皮肤黝黑粗糙,举手投足露出的手,关节粗大,略显粗糙。 那官吏倒头就拜:“县丞万晋良率赤城县上下,恭迎大人——” 后面的官吏也都整理衣冠,齐刷刷的拜倒下去。 守在城门口的衙役们,也都跟着跪了下去。 这大中午,正是热闹的时候,本来看到县里几位官爷们,一早就守在这里,就心中疑惑。 有那消息灵通的,就已经打听到了,说是新的县令大人今日走马上任。 顿时都早早的守在附近看热闹。 要知道,赤城县因为骡马一事,上一任县太爷被一群凶神恶煞的官爷,直接锁走的情形,可是大家都看到了的。 大家一直都人心惶惶的,要知道赤城县虽然不算富裕,可到底因着朝廷马场道原因,大家的日子过得还算平稳。 虽然离边关近些,可这些年也没什么大的冲突战争,再加上赤城县的位置,易守难攻,百姓们好不容易过了十来年不用担惊受怕的日子。 前县太爷被抓走后,大家天天惶惶不可终日,就怕朝廷怪罪下来,全县的人吃挂落。 这听说新县太爷今天到,谁不关心?都挤着想看看呢。 见到宋重锦,赤城县的百姓们,先是忍不住暗叫了一声好,不说别的,这新县太爷倒是长得一副好相貌。 看看这肤色,看看这外貌,再看看这个头,这身材,这架势,没一处不戳中了赤城百姓的审美。 这就是他们最爱的那一款年轻后生小伙啊! 以前的那几任县令,要么脑满肠肥,要么弱不禁风,跟小鸡崽子似的,实在是不入赤城百姓的眼。 更不用说,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了。 西北这一块民风彪悍,女人几乎跟男人一般能顶大半个劳力,加上她们性格泼辣,特别的能说也敢说。 当即就有那婆娘媳妇子,一拍大腿:“这位大人长得可真俊!哎呦喂,我可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俊的后生!跟这位大人一比,我生得那几个,简直就像是牛羊都不啃的烂土豆南瓜,咋就那么寒碜呢!” 毫不顾忌,她亲生的几个儿子,就在身边。 旁边还有人附和:“大娘,你说的对!唉,也不知道县太爷大人成亲了没?这得多漂亮的大姑娘才配得上啊!我要是再年轻个十几岁,死活也要嫁给县太爷这样的男人,这才够味啊!” 说这话的女人的男人受不了了,翻了个白眼:“看把你能的!你也不瞅瞅你长得那样,也就我能凑合凑合不嫌弃你了,还做梦嫁给县太爷?别叫人把大牙给笑掉了!” 那女人急眼了,一拳头就砸在了自家男人的眼眶上:“老娘长得咋样了?还要你凑合?” 两夫妻在众目睽睽下,就厮打了起来。 一旁围观的人,有笑着不嫌事大,拍手叫好的。 也有不走心的劝上两句的。 这样的动静,只要不瞎不聋的都看到了听到了。 宋重锦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万晋良和其他官吏。 万晋良和那些官吏十分尴尬,只得赔着笑:“那个,大人,赤城县的民风粗俗,百姓们不识字不懂礼数,冒犯了大人,还请大人见谅!” 宋重锦只多看了两眼,还没说话。 一个官吏越众而出,谄媚得对着宋重锦道:“大人,这些乡民粗鄙,居然敢冒犯大人。不若下官带人将那起哄之人抓起来,任由大人处置可好?” 万晋良嘴唇翕动了两下,似乎想说什么,到底有所顾忌,将话给吞了回去。 只是神色依稀可以看得出来,他不太赞同。 宋重锦看了看那命进言的官吏,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身上的官服也是簇新的,脸色红润,气色比起万晋良来可好多了。 当下就问了一句:“你是?” 那官员忙道:“下官赤城县县尉全向盛拜见大人!” 第一千四百一十九章 县衙 宋重锦深深得看了全向盛一眼,才道:“罢了,本官初到,没必要跟百姓一般见识。” 全向盛脸上的笑一僵,不过在宋重锦拍了拍他的肩膀后,又很快的提起了精神。 干脆的将万晋良给挤在了后头,跟在宋重锦的后头,鞍前马后,一时介绍在场的官吏,一时又介绍那些本地有些头面的乡绅,一会又谈论起赤城县的风头人情。 满场就他一个人最是活跃。 有人看不过去,嘀咕道:“这全县尉也太过分了,这不是抢万县丞的风头吗?” 万晋良摇摇头,“好了,全县尉到底在本县多年,了解民情也多些,让他给大人介绍,也是正理。” 正主都不在意,旁人也只好不说什么了。 倒是简怀风,见那全向盛这般殷勤,也就干脆的不凑过去了,反倒走到万晋良这边。 万晋良先就注意到了简怀风其人,看这打扮,还有这做派,就猜到此人恐怕是新任县太爷的心腹师爷。 见简怀风过来跟他搭话,也不敢拿架子,十分客气。 互相介绍后,越发谦和,知道以后只怕要跟这位简先生打几年的交道,还将身后的官吏都介绍给了简怀风,一时倒也相谈甚欢。 张婆子和王永珠坐在马车里,只将马车帘子掀开一条缝,看着外头,这群人寒暄。 这都半日了,还没个完。 顿时忍不住了:“闺女,你说这些人是不是傻?这满天的黄沙,站在外头,一吹兜头一脸的沙子,张嘴说话就是一嘴的沙,风吹得脸上干疼,还傻乎乎的不赶快进城去,这是要大家一起吹腊肉吗?” 王永珠噗嗤一声笑了,安抚得拍拍张婆子的手:“娘,您女婿新任县太爷刚到,这些人不得表表忠心啥的?放心吧,这些人都是人精,不会一直在城门口耗着的,没一会就该进城了。” 果然,话音没落多久,全向盛和一干官吏就围随着宋重锦转了回来。 看宋重锦大步朝着马车走过来,全向盛跟了两步,被宋小寅给拦住了,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急切,忙后退了几步。 宋重锦走到车边,王永珠将车帘掀开得大了一些,露出脸来,“要进城了?” 宋重锦点点头,叮嘱道:“我听他们说,县衙后院已经打扫收拾好了,一会马车直接就进了后院。我跟简先生还有交接的事情,恐怕要到了晚上才能回去。一切就辛苦你了!” 王永珠点点头:“你放心,都交给我吧!” 宋重锦对王永珠自然是没有不放心的,都要走了,想了想又道:“我和简先生,再带上石头和宋小寅就足够了,其他的人手都留给你,搬运行李收拾屋子也便宜。” 王永珠知道这是正理,这一耽搁,到了县衙后院,还得卸下行李,也不知道那院子收拾成什么样子了,能不能整理出来,晚上可是都要住人的,也不推辞,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一会子怎么调派人手了。 倒是张婆子不放心:“要不再带上小午吧,到底多带个人在身边才放心。” 宋重锦就要推辞。 张婆子板起脸来:“重锦啊,咱们这进了后院倒是没啥事,再说真有什么事情,不也还有永珠吗?你多带个人,真有什么,小卯跑得快,也有人报信不是?” 宋重锦哭笑不得,他是去接任县太爷的,又不是去跳龙潭虎穴的? 再说了,他初来乍到,就算这些人各有心思,没摸清他的底线套路前,也不会对他动手。 不过到底是自家娘子和岳母的一片心意,宋重锦也就笑受了。 宋重锦又叮嘱了几句,才转身离开。 倒是小卯要跟上去,被张婆子叫过来交代道:“你跟着你们家大人,别的也就罢了,要是有人给他灌酒啊,或者送女人之类的,你就回来报信给我!” 宋小卯是见识过了王永珠超强的武力的,也知道,自家世子大人看着硬朗,最是惧内不过,这家里真正做主的,其实是世子夫人呢。 因此毫不迟疑的满口答应了才跟了上去。 宋重锦他们在前头,王永珠他们的车队慢慢的跟了上去。 到了县衙,宋重锦他们进了前头,王永珠乘坐的马车,拐了个弯,到了县衙旁边,在墙上开了一个侧门,进了侧门,是一道影壁,转过去,是一条甬道,走上几步,才又是两扇对开的门。 一扇门,是前头县衙,宋重锦办完公后,从这扇门,就能回到后院。白天里,这扇门关上,后院出行,从甬道出来,从侧门出去。 到了晚上,这两扇门都锁上,前头县衙和后院,就彻底的隔开了。 虽然简单,倒是粗暴有效,将前后给隔开了。 这赤城县的建筑,不如京城的富丽堂皇,别有一番粗旷之意。 除了墙高些,大门开得比附近的大一些外,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尤其是一进院子,才发现,这后院,就是两进简简单单的院子。 黄土铺地,院子里两边栽了两颗半死不活的枣树,打扫得倒还算干净。 迎头一个管事模样的男子就带着几个丫头婆子迎了上来,上前就给王永珠跪下磕头行礼,自我介绍了一番。 这管事是前头县衙一个刀笔小吏,被县丞安排在后院,是怕一时新任县太爷的家眷摸不清头脑,所以来支应两日的。 那后头跟着丫头婆子,也是雇来的,也是怕宋重锦他们初来乍到,一切都不适应,也好在旁边提点一二的意思。 王永珠点点头,示意他起来了,姚大十分上道的就上前搀扶起那小吏,顺手就往他手里塞了一锭银子,嘴里说这是夫人赏的。 那小吏一捏手心的银锭子,起码有一两多,顿时又惊又喜。 说实话,他们这一等的小吏,俸禄不多,这一两多银子的打赏,实在是笔大数目了。 当即越发殷勤恭敬起来。 一时,宋小未他们已经将行李往院子里搬了,那小吏忙招呼那几个初始的婆子和丫头也上去帮忙。 姚大见这几个婆子和丫头,膀粗腰圆,十分健壮,本来到嘴边的拒绝之词就吞了下去。 虽然行李多,有那马车夫帮忙,再加上姚大他们,还有婆子和丫头,倒是很快就将行李都搬了下来。 姚大跟那马车夫老把式结了帐,看着人走了,回身就请示王永珠这房子怎么安排。 王永珠和张婆子已经趁着这个空档,将这两进的院子都给打量了一遍。 这前头院子空荡荡的,留下的家具也都是粗笨不怎么堪用的。 第一千四百二十一章 羊肉汤 有了王永珠的吩咐。 其他人就忙忙的将东西分开了往院子里搬。 忙活了半日,终于赶在日落前,终于大致归置好了,晚上能将就着睡上一夜。 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第二日再重新布置就好了。 姚大听了那几个本地婆子丫头的话,已经偷空去先采购了一批柴米油盐和一头现宰的羊回来。 这地方蔬菜水果少,出去购买的时候也是下半晌了,姚大初来乍到,还没摸清楚情况,虽然问过那位小吏,可他也是说了几家铺子平日里有卖,一般过了中午就关门了。 没奈何,姚大只得匆匆回来了。 还好丁婆子早就听说这地方苦寒,夏天的时候,将那瓜啊、葫芦啊、菜苔什么的,都晒成了各种干货。 此刻只打水烧热,将这些干货泡在热水里。 见了这羊,也倒不惧。 这一路,她已经跟那赶车的老把式讨教过这滩羊的做法了。 先将那羊肉切成大块,泡在水里,将肉里的血水给漂干净。 才架起一个大锅来,打上清冽的井水,将洗干净,剁成大块的羊肉丢下锅去,煮出浮沫来,将浮沫给撇去。 再丢入葱姜,小火慢慢炖煮着。 煮了约大半个时辰,那香味就四溢出来。 鼻子十分灵敏的宋小午他们,已经开始吞口水了。 金壶和简单到底年纪小,被这香味勾得都钻到厨房门口守着了。 尤其是简单,咬着手指头,不停的吸溜口水。 丁婆子见了,忍不住一笑,从那锅里挑出两大块来,舀入碗中,撒上细盐,浇上一勺子汤,一人给了一碗。 金壶和简单抱着羊肉碗,想喝汤,又怕烫,干脆捞起羊肉,就蹲在厨房门口啃起来。 羊肉刚出锅,一咬,里面的汁水涌出来,烫得两人呲牙裂嘴,却舍不得吐出来,只在院子里跳脚。 王永珠和张婆子在屋里收拾那些细软,听到外面的动静,再闻着香味,忍不住都笑:“这味道真香,我都站不住了,娘,咱们也别收拾了,先去尝尝味道,晚上回来在收拾。” 说着,竟真丢下收拾的活计,拉着张婆子往外走。 出来就看到金壶和简单,啃得香甜的样子,越发有了胃口。 丁婆子那边,因为时间来不及,只来得及焖了一大锅米饭,又贴了半锅的饼子,炒了几个小菜,也像模像样了。 王永珠和张婆子和金壶在东厢房旁边的耳房摆了一桌,丁婆子他们剩下的人,就在厨房旁边的小屋里摆上一桌。 这羊肉起锅之前,才撒入了盐,又还有吴婆子在厨房边角落里,居然寻觅到了一窝香葱。 掐下来,洗干净切成葱花,洒在汤上面,又香又好看。 王永珠和张婆子还有金壶三人,居然就这么干掉了一小盆。 吃到最后,都吃得有些撑着了,金壶捂着肚子直哼哼。 被王永珠拉着两人,一起在院子里走着消食。 看到丁婆子来收拾碗筷,还忍不住问了一句:“那羊肉还有没有?” 丁婆子忙道:“还剩下半扇没动呢。” “那你再切上一小半来,就按照先前的再坐上一锅,预备着大人和简先生他们回来吃。”王永珠叮嘱了一句。 丁婆子忙领命下去了。 她倒是多了心眼,拿着吴婆子一起,顺便把面和好了,放在一旁醒着,就守在厨房里,等着宋重锦他们回来。 宋重锦他们一直到了戌时快到亥时才回来,直接从前面衙门和后院相通的那个小门进来的。 宋小午和宋小未守在两扇门之间,见人回来了,忙迎了上去。 宋重锦和简怀风都一脸疲倦之色,今日本来交接,不过是将任命文书核对一下,还有一些手续办一办。 偏偏这因为前任县令被锁拿进京后,赤城县到底没了一县之长,就有些乱了章法。 再加上还有一些其他的原因,这拖了几个月,积压的事情,还有一些上一任留下的烂摊子,这些官吏们都快兜不住了。 好不容易新县太爷上任,人人都松了一口气,恨不得今天就将手头的那些事情给丢出去,不粘手的好。 宋重锦自然没那么傻,什么都没弄清楚,就稀里糊涂的接过来。 天知道里面有多少烂帐,因此只各种推辞,一直闹到了天黑。 才有人提出要给县令大人接风。 到了外头酒楼,别的不说,烤骆驼先上了一头,据说这可是塞上一道名菜,轻易不会做来吃。 听说是先将蛋煮熟,然后塞入宰杀好的鱼肚子里,再将鱼烤好后,塞入鸡肚子里,将鸡烤得焦黄后,再塞入羊肚子,然后烤好羊之后,才填入到骆驼肚子里,中间还要用米饭、杏仁和松仁之类的塞满填充。 再将骆驼烘烤至油亮金黄,香气扑鼻。 这菜从早上就准备,一直到了这晚上,基本才能好。 宋重锦和简怀风还真没见过,几十号人,就围着这头烤好的骆驼团团而坐。 肉由厨子削下来,最细嫩最好的那一块,自然奉给了宋重锦。 宋重锦品尝了一口,赞了一声好,大家才敢动筷子。 开始还有几分顾忌,可吃肉要就酒啊,宋重锦先给自己和简怀风服下了解酒药,倒也不怕。 只是这西北的酒烈啊,都是烧刀子,酒入口,热辣辣的顺着喉咙就下去了。 酒量要是差一点的,只怕一杯就倒了。 敬酒的人太多,宋重锦都没吃上几口肉,酒倒是被灌了不少。 从骆驼吃到羊,再吃到鸡、鱼、最后一个蛋那是精华中的精华,被恭敬的呈给了宋重锦。 这一顿饭从天黑起,吃了几个时辰,蛋都凉透了,上面凝结了一层白花花的油,尤其是,这蛋还是个鹅蛋,跟成年汉子的拳头一般大,看着就怕。 宋重锦很是怀疑,这只怕是这些本地官员是借机要用这蛋来噎死他。 可看着大家殷切的目光,大有大人你不吃,我们亲手喂你的架势。 只得硬着头皮给吞了下去,只噎得他差点失态,忙灌了一杯酒,算是捡回了一条命,不然只怕他就要成了历史上,刚上任吃接风宴就被蛋噎死的第一人了。 好不容易散了宴席,就急急忙忙的回来了。 身心俱疲,只觉得这顿饭简直要了人命了。 将简怀风送到前院,他就直奔后院去了。 张婆子已经扛不住早就歇息了,院子里点着两只气死风灯,摇摇晃晃的昏黄的灯光,看得人心里就暖洋洋的。 王永珠一直在上房守着,听到了动静,忙迎接了出来。 就闻到一股扑鼻的酒气。 还好她准备了热茶,先让宋重锦喝了茶,又让人打来热水,让宋重锦洗漱换了一身衣服出来。 丁婆子就已经将炖得烂烂的羊肉和汤,还贴了几个饼子,一并给端了上来。 宋重锦本就晚饭没吃多少,喝了不少酒,虽然有解酒丸不碍事,洗漱了后,肚子里就空空如也了。 尤其是最后那个蛋,冷冰冰的在胃里不舒服,就想吃点热乎乎的。 当下先坐下来,喝了一口热热的肉汤,整个人到胃里都暖和了。 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的道:“给前头简先生他们也送一点去,他们晚上也都没吃好。” 王永珠给他递了一个饼子,“你放心,我已经让送过去了。你慢点吃,这是晚上没吃饭?” 饿成了这样? 第一千四百二十二章 抻一抻 前院里,简怀风进了给他准备的屋子里。 屋子里烧着炕,暖洋洋的,吹了这一路风都凉透的身子进了屋,热气拂面而来。 简怀风到底也有些年岁了,虽然穿得厚实,可吃了酒,吹了夜风,也有些难受。 看着炕上铺设好的被褥,再一摸桌上的茶水,还是温热的。 先倒了一杯喝了,整个人才舒服了些。 没一会,瘸子就已经给他打来热水,伺候他梳洗了。 后院丁婆子就已经送来一个食盒,一打开,满屋子都是香味。 简怀风忍不住食指大动,痛快的吃得胡子上都沾满了油光,放下碗筷,感叹道:“咱们这位夫人,可真是个心细的,大人有这样的贤妻,武能制敌,文能定家,外能挣钱,内还能将上下打点妥帖,可真是他的福气啊。” 瘸子听了这话,只看了他一眼:“都这把年纪了,还为老不尊,点评夫人作甚?再说了,大人和夫人这般厉害,对咱们不是更有利?” 简怀风摇摇头,嫌弃的看了瘸子一眼:“你不懂!收拾收拾下去吧——” 摇头摆脑的躺在床上,又嘀咕些谁也听不懂的话了。 瘸子不理他,知道自己这主子有发疯了,收拾了碗筷和食盒,自去睡去了。 后院里,宋重锦和王永珠说了一会子晚上接风宴上的窘态,逗得王永珠乐了半日,才吹灯歇下了。 第二日一早,姚大就带着人到那位小吏所说的店铺里去采购要用的各色食材去。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得了风声,看到姚大,那些铺子的掌柜的就十分殷勤的迎接上来。 一边往里面让,一边还主动将最好的东西都给摆出来,任由姚大挑选。 这些虽然不及岐水城那边丰盛,倒也看得过去。 姚大昨夜和石头早就拟好了单子,只照着单子上的挑好的就行。 挑完东西,结帐的时候,那掌柜的还推辞,只说是当孝敬给县太爷的。 姚大哪里会占这个便宜,他昨日已经对赤城县的物价有所了解了,大致估算了个价格,将银钱丢与了掌柜,才道:“咱们大人可不是那种欺压鱼肉百姓的人,该是多少是多少。” 见那掌柜的还不敢收,只道:“下午到县衙后院去,将你们所有的食材货物,新鲜有趣的东西列个单子,一并带过去。让我们家夫人看看,若是我们夫人看得上你们家的东西,到时候就是你们的造化了。” 那掌柜的眼睛一亮,这可是天大的好机缘啊。 不说这日积月累长期稳定的供应能赚钱,就凭能跟县太爷后院搭上关系,赔钱他都愿意啊。 忙不迭的答应了,对着姚大千恩万谢不提,出门还塞给了姚大一个红封,还多准备了一个小筐子,将各色好东西也都捡了几样放里面,悄悄的道:“这是我孝敬姚管事的,还请笑纳。到时候还请姚管事在夫人面前多多替小的美言几句——” 姚大知道,这是惯例。 若是他不收,只怕这掌柜的心里还不踏实,觉得他嫌弃少了呢。 因此也不推辞,那掌柜脸上的笑意越发真诚了。 姚大走了好几家铺子,挑挑拣拣一番,说了同样的话,也同样收了好几个暗地里塞过来的红包和孝敬。 这才心满意足的带着东西回来了。 回到县衙后院,丁婆子准备的早饭差不多刚得了。 因为材料有限,也就是白粥,早上刚蒸好的馍馍,加上咸菜肉酱,也很是不错了。 宋重锦今日算是正式要去上任,吃了早饭,换上了官服,带着简怀风和几个亲卫就到前头去了。 姚大这才偷了个机会,要跟王永珠说说早上去采购的事情。 前院正房是预备宋重锦的书房和平日里接待客人的,还有一件耳房是王永珠打算留着平日里起居,或者打理家事,接待客人的。 只是还没收拾出来,就在宋重锦的书房里凑合着。 姚大将从各个铺子里拿到的各色清单一一的都列在了王永珠的面前,还有那些掌柜的给的红包和孝敬也都么隐瞒,一一说来。 最后还忍不住道:“这些人还真下得血本,我这一起去了是四五家铺子,最多的给十两银子,少的也有五六两呢。在加上孝敬的那些子东西,一个普通人家大半年的收入呢。” 王永珠翻看着那些清单,听了这话一笑:“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们肯出这么多银子,自然所求更多。别的不说,若真能接下咱们家这采购的单子,每日里的柴米油盐,肉和吃食蔬菜,累积下来,一年半载的也能挣不少银子了。” “更不用说,若真能供应咱们家,说出去,也是一份说资,和县太爷搭上了关系,真有点什么,不是太过分,多少人都要容让容让了。就凭这个,他们就赚了!” “俗话说的好,商人逐利,不赚钱,没有好处的事情,你觉得他们会干?” 姚大嘿嘿一笑,“那小的再去吊吊他们的胃口?可不能白便宜他们,让他们得这么大的好处!” 王永珠自然是相信姚大的,点点头,将单子交给了姚大:“行,你有分寸就好!也别着急定下来,先抻一抻他们。还有,也别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只定某一家的。” “谁家的东西好,就定谁家的。先看个三个月,半年的,如果质量一直保持的好,就可以续订。若是里头有什么以次充好的,立刻踢出去——” 姚大忙收敛了神色,低头应了。 他可是太知道自家这位夫人的厉害了,别看年纪轻轻的,看着似乎面嫩好欺负。 真欺到她头上了,她立马能让你怀疑人生的。 说完这个,王永珠想起一事来。 “昨儿个大人跟我说,原来前头县衙那里,有书房和白日里让人休息的地方,还有两个小院子,说是前头那位带着的师爷和幕僚住的院子。” “你一会子去看看那院子地方大不大,安静不安静?再回来报我。” 姚大忙领命下去了。 王永珠才回到后院,跟张婆子商量。 昨日因为初来乍到,都还不了解,只暂时安排住下了。 今天就要细细谋划一番,毕竟不出意外,在这赤城县可要住上好几年。 一早她也看到了谷雨她们住的群房,一间住两个人,实在有些挤。 尤其是简怀风跟她们住在前后院,还有张婆子在,有些不方便,恐怕出门都要避着些。 她要是见本地的那些女眷,恐怕她们也觉得别扭。 再来,简怀风这人,王永珠知道他有自己的秘密,天天在眼皮子底下,恐怕他也难受。 倒不如收拾出前头的院子来,简怀风住在前面,让宋家护卫和石头也搬到前头县衙去,一来能看护一二,二来大家都彼此有个空间退步。 第一千四百二十三章 请喝茶 张婆子听了连连点头:“若是宋家那几个小子,还有姚大他们也就罢了,这简先生住在这前后脚,你娘我怎么都觉得不自在。” “请他到前头住单独的院子也好。再者,他就算是你大舅舅相信的人,可你大舅舅也跟他多少年没见面,再信任那也是外人。” “那简先生,我看他那面相,就知道他是有十万个心眼子的人。咱们家的那些人,都是乡下没见过世面的,不当心说出点什么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若是泄露了什么,后悔都来不及。” “当然,娘也不是防备简先生,就是觉得啊,这人啊,还是有防人之心的好,闺女,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王永珠忙道:“可不是,娘跟我想到一起去了。既然这样,那就这么办。让姚大他们赶快将前头院子给收拾出来,请简先生搬过去。” 倒是张婆子又有点犹豫了:“这事,是不是得跟重锦说一声,到底简先生是他请回来的师爷——” “娘你放心吧,宋大哥也是这个意思呢,他说这后院就是咱们的家,要住上好几年,除了咱们一家三口,就连金壶他都想让他搬到前头去住呢。” 张婆子一听乐了:“我女婿说的对!金壶都十几岁了,天天呆在后头院子里做啥?要他到前头去,跟人学个眉高眼低的好。” 被正好有事来找王永珠的金壶给听了全,顿觉得心口中了一刀。 不过他来也正好为了这个事,只觉得留在这院子里,天天跟简单那个傻小子一起玩怎么成事? 得出去见见世面才好。 因此顺势也就说要每日跟着姚大出去跑跑腿。 王永珠知道金壶是个闲不住的,也不勒肯他,自然就同意了。 金壶得了准信,哪里还呆得住,屁颠颠的就去缠着姚大去了。 等到了晚上,宋重锦这边就给了准信,说简怀风主动提出,说住到前头县衙的院子里去。 说是和宋重锦他们住在一起,毕竟有女眷,多有不便。 二来,他住在前头,也能帮着盯着前面的动静。 宋重锦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很快,就将前头的两个院子都收拾了出来,一个给简怀风主仆三人住,还有一个院子,金壶也搬了过去,进出方便些,宋小寅和宋小卯还有石头和他住同一个院子里,倒也不用担心。 吃饭都还是后院做好了送过去,只不过这院子大了,人也多了,伺候的人到底不够。 又见初来那日雇请的几个粗使的丫头婆子还算老实本分,也就干脆签了长契约,做些打扫,浆洗的活计。 这么搬家,安排布置,前前后后,忙乱了半个月,才算消停了。 前头宋重锦他们每日也忙得脚不沾地,一个县城,积压了几个月的事情,都堆在一起,千头万绪。 幸亏有简怀风这个积年的老师爷在,一件件的倒也慢慢理顺了。 衙门那些官吏,不管是心存幸灾乐祸之意,还是想看看新来的大人到底有没有几分能力手段,还是真心想快点将手头的事情交出去,免得背锅。 见宋重锦开始还有几分手忙脚乱,可很快就上手了。 而且还有个厉害的师爷在后头指点,里面的一些疏漏和错处,不是避开了,就是被挑了出来。 让他们不管是心服还是口服,反正面上是服气了。 至于王永珠那边,到了赤城县第三日,就已经有人递帖子,说要上门拜见。 都被王永珠给推了,只说家中还没收拾好,等收拾整齐了,再设宴请大家。 因此这屋子收拾好了,家里的事情也理得差不多了, 王永珠才从帖子里翻找了两张出来,一张是县丞万晋良的夫人曲氏,一张是县尉全向盛的夫人陈氏。 这两个人,宋重锦在自己面前曾特意提了提,再加上这两个人的位置重要,他们的夫人自然也要先见上一见,心里也好有个底。 先让人去给两家下了帖子,说请她们到府里来喝茶。 两家接了帖子,哪里敢怠慢,第二日一早,就收拾整齐了上门来拜见了。 曲氏和陈氏的马车,在门口停了,下了马车看到对方,先是一愣,然后都哼了一声,别开头去,只当没见过对方。 此刻被人带进院子里,忍不住就各自打量起来。 这县太爷的后院,她们以前也来过。 这次来,却发现了,不过半月时间,和以前就有了很大不同。 也不是说有什么大的改变,房子还是那几间,可有一些小小的细微的改变。 要知道前一任县太爷的夫人,据说是什么书香世家出来。 这院子当时就布置得极素净,知道的是县太爷的住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寺庙呢,在正房供上个菩萨就能烧香的那种。 她们第一次进这个院子,都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今天再看这院子,虽然并没有大动,可墙角两盆盆栽,廊下铺着的垫子,门帘上细细的花纹,都显出居家的气息来。 曲氏和陈氏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又飞快的别开了眼睛。 跟在前头婆子的后面,到了二门口,就看到一个笑盈盈的十七八岁的美貌小娘子,站在那里。 两人心里正疑惑,这美貌小娘子是? 就听到前头领路的婆子口称夫人,立刻就知道了这美貌的小娘子,居然就是新上任的县太爷夫人。 手忙脚乱的上前拜见。 王永珠客气的免了礼,就请两人到西厢房的花厅去坐坐。 曲氏和陈氏小心翼翼地跟在后头,还不忘记打量这后院。 后院王永珠并没有大作改变,只将那两口大缸给抬了出去,腾挪出了两块地,已经细细的翻过了,上面撒了白菜和香菜的种子,还有一块,栽了大蒜瓣下去。 厨房旁边的一小块地,也都被翻种了小葱还有萝卜。 两人跟着进了花厅,就有谷雨和立夏送上茶和点心来。 曲氏和陈氏在下首坐了,看着谷雨和立夏这走路的姿势,还有奉茶的样子,都比别家的好看些。 再喝一口茶叶,就算她们平日里喝茶少,也能尝得出这茶是极好的。 抬眼偷看上面坐着的王永珠,虽然年轻,可是容貌是极标致的,那衣裳是没见过的料子,那头上戴得首饰,虽然不是黄金,可看上去就很贵重。 顿时有些自惭形秽起来。 倒是王永珠,将曲氏和陈氏只低头不说话,顿觉得有趣。 若是一般女眷,这去见上官家的夫人,不得好言奉承一番?最起码也不会这般冷场吧? 因此笑问:“两位夫人,不知道我这茶可还合你们的口味?” 曲氏忙放下茶杯,躬声道:“夫人这茶是好茶。妾身虽然不懂茶,可也能品出这茶的好来,只可恨妾身是个粗人,竟然找不出好词来形容它——” 陈氏也不甘落后,忙忙的站起来抢着道:“夫人的茶,自然是最好的茶!只是若熬得浓些就——” 话没说完,就被曲氏不着痕迹的给轻踢了一脚。 陈氏愣了一下,马上改口道:“哎呀,瞧我这张嘴,夫人莫怪!我跟我家男人一样,是个大老粗,有啥就说啥!” 第一千四百二十四章 拿她当自己人 王永珠一笑:“陈夫人这性子,倒是直爽,跟我家老太太一般的性情。我家老太太也是说这些茶叶好是好,就是太淡了些,熬得浓些才解渴呢。” 这么一笑,倒是让陈氏和曲氏放松了不少。 她们本就是普通人家的闺女,也没读过什么书,不过是因为嫁的男人有几分造化,倒是成了官眷,有了诰命。 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大家都是差不离的出身,又因为本地女子皆是如此直肠子,有啥就说啥,也不藏着掖着,就算有个什么口头不快,说过也就算了,倒是相安无事。 偏偏呢,上两任的县令都是那种白面书生型,连带县令夫人也都是文绉绉的。 说话咬文嚼字,拐弯抹角说半日,还不明白到底要表达个啥意思。 每次来见县令夫人,一句话就得琢磨半日,实在是伤不起。 偏县令夫人还觉得言语无状,粗鄙不堪,就算嘴上不说,可那眉梢眼角的鄙夷是掩饰不住的。 谁也不是傻子,看在眼里,时日久了,也就都不怕来见县令夫人。 不是迫不得已,谁也不爱凑上来。 偏生吧,就算她们再大大咧咧,这么多年的官眷当下来也知道,这官场后院女眷交际也是十分重要的。 比如前两任县令夫人,因为看不起她们,没少在县太爷面前嘀咕。 搞得县太爷还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话里话外唆使她们家男人,什么纳个知书达理的美妾,跟在身边也好打理这后院。 什么这种年老色衰的老妻,就该送回老家,奉养爹娘,教导子女就行了。 都说男人是狗,自家那男人都被说得有些动心了,多亏她们联手,一哭二闹三拿菜刀要同归于尽,吓得那狗男人才收敛了心思。 因此,听说这又换了新县太爷,她们这些女眷心里一直是提着的。 此刻见了王永珠这样,那心就稍微的放了下来。 也能主动说几句本地的特色,还有风俗民情了。 一边说,还一边打量着这屋子,一看就收拾得舒坦。 并没有特别名贵的摆设,一色半新不旧的秋香色垫褥,屋里摆放着几盆菊花,不是那种大朵大朵,看起来就很名贵的品种。 而是一簇簇的淡紫色的小菊花,这种都是她们平日里栽在院子角落的,不用怎么管,就能自己开得热闹的那种。 没想到种在盆子里,放在屋里,也挺好看的,那么挤挤挨挨的,看着就让人觉得精神。 再看这端在手里的茶杯,还有那装着点心的碟子,都是白瓷,看起来比自家所用的略微润泽光滑,可也并不是很贵的样子。 以前县令夫人,招待她们的据说都是什么特别名贵的这个窑那个窑烧出来,上面还画着各色折枝花样的杯子。 当初有人不小心失手砸了一个,就得了县令夫人身边一个嬷嬷的好一顿排揎。说什么那茶杯是一整套的,价值上百两银子,这砸了一个,一套就毁了云云。 羞得那位女眷回家后,大病了一场,半年都没出门。 这前后一对比,只觉得王永珠这位县令夫人,实在是怎么看怎么顺眼,跟她们也能说得来。 再看王永珠年纪跟自家孩子差不多年纪,长得又是广大做娘的、做婆婆最喜欢的那一款有福气的长相,态度又和气并不拿大。 又听王永珠说,她本也是农家女出生,这也是第一次当县令夫人,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心里害怕,这过两日就要宴请大家,心里实在没底。 看在曲氏和陈氏真是怜惜之心大起,看着王永珠就跟看自己闺女一般心疼。顿时就拿她当了自己人。 两个人一边安慰王永珠,一边就给王永珠介绍这县衙里数得着名头的几个官吏的职位,家眷姓什么叫什么,家里几个孩子,什么脾性。 一时收不住,恨不得连人家两口子打架吃醋,或者老人偏心不公也都顺嘴给吐露了出来。 王永珠一边听,一边尽数都记在了心里。 这般老实听这两人说,还殷勤的劝两人喝茶润润喉咙,吃点心的乖巧模样,实在是让曲氏和陈氏心里可惜,这要不是县令夫人,这么乖巧的闺女,抢也要抢回去给自家儿子做媳妇去,多可人疼啊。 说到了中午,王永珠顺势就留饭,两人也没推辞。 饭就摆在了花厅,本来张婆子知道今日王永珠要见客,事关前头,她就打算自己一个人在房里吃算了。 可到了时间,王永珠就亲自来请,只说今日上门的两位夫人是两个妙人,张婆子保管喜欢。 张婆子半信半疑的跟着去了,果然曲氏和王氏见了张婆子,忙口称老夫人,上前来见礼。 张婆子见她们面相就是那种爽直的人,也就堆起笑脸来,十分客气。 曲氏和陈氏见张婆子也十分和气,顿时越发定了心。 饭菜上来,王永珠只谦虚道:“今日和两位夫人初见,不知道两位夫人爱吃什么,做了几个我们家乡的菜,不是什么好的,两位夫人尝个新鲜吧。” 桌上大都是家常菜,有鸡鸭鱼肉、还有羊肉和几样蔬菜,倒也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子。 别的还犹可,这有羊肉和蔬菜,倒是让曲氏和陈氏眼前一亮。 要知道虽然她们也是官眷,到底俸禄有限,家里一大家子都靠这个养活,平日里也都还要精打细算。 这鱼虽然稀罕,可两人觉得刺多,吃起来费事。 倒是那羊肉,一闻就是滩羊的味道,这可是上等的羊肉,顿时也就不客气了。 开始还有几分矜持,还收敛着,可看着张婆子和王永珠吃饭,并不是那种数着米粒,只拿筷子尖尖点两下就说饱了的人。 反而大块吃肉,也是吃完一个馍馍还能让再上一个的人物。 顿时也就放开了,一顿饭下来,四个人愣是将一桌子菜都给吃的差不多了。 羊肉只剩下半盆子汤,那鱼,开始两人还有些嫌弃,下了一筷子后,就没控制住下筷子的速度了。 更不用说这个时候难得的青菜,不像她们都是煮来吃,或者干脆就是洗干净了,沾着酱吃。 而是大火炒得鲜嫩,咬一口,鲜甜的汁水就爆了出来,别有一番风味。 曲氏和陈氏吃得肚子滚圆,才放下了筷子。 再看一眼桌面,倒是有了几分不好意思。 张婆子却十分高兴:“看着你们吃的香甜,我这老婆子都多吃了一个馍馍,今儿个这午饭吃得可真香!” 一句话,让曲氏和陈氏脸色就回转来过来,齐声奉承起府上的厨子好手艺起来。 第一千四百二十五章 消息恐怕有错 饭后,曲氏和陈氏看了看天色,就提出告辞。 王永珠也不虚留,只说过两日宴请宾客,还要请她们两人提前过来,给帮忙看着才行。 两人也没口子的答应了。 一时王永珠又示意谷雨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来:“初次见两位夫人,就格外的亲切。一点小东西,拿回去给家里的孩子老人裁两件衣裳也好。” 曲氏和陈氏一看,两人的礼物一般无二,都是两匹靛蓝的料子,还有两盒子点心,还有两个做工精美的荷包,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道放着什么。 这样的礼物,王永珠口里还说简薄,曲氏和陈氏却是十分满意高兴了。 只觉得这礼物送到了心坎上。 这靛蓝的布料,看着不起眼,可一看就知道料子厚实,倒像是那吉祥布行最受欢迎的布。 要知道这吉祥布行的布料,在他们这里卖得最好的就是这靛蓝色。经久耐用不褪色,还特别耐脏。 以她们的地位,也不过是买到过一两次,听说还限购呢,是拿着银子也没处去买的好东西。 听说京城都流行这个布行的布料,宫里娘娘都爱穿呢。 如今一下子就得了两匹,两人只看着这布料就心花怒放了。 还不用说那点心,看那盒子,就知道这点心不便宜,别的不说,拿回去孝敬家里的老人,还能给孩子甜甜嘴呢。 两人高兴,也没怎么推辞,接了礼物,乐颠颠的就出了门。 也顾不得别的了,两人坐了一辆马车,在车上,摸着那料子先感叹了一回,居然真的是吉祥布行的布料。 再打开那荷包的抽绳,就滚出两个圆滚滚的八宝联春的银锭子来。 曲氏和陈氏忙将那银锭子塞进荷包里,拉紧了抽绳子,彼此看了对方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的震惊之色。 好半日,陈氏才道:“这县令夫人出手可真大方!送得东西也都实用不花里胡哨的,比前一任那一位可强多了。那一位送什么笔啊,墨啊,还有什么书之类的,卖又卖不掉,摆在家里还占地方呢——” 曲氏到底老成些,看着这么贵重的礼物,恍惚想起一件事:“我记得昨儿个接到帖子后,我们家老万可是叮嘱我,要我今儿个来拜见县令夫人,什么都别多说,只留神看着的——” 再想起,她们俩在县令夫人面前可是啥都说了,东家长西家短,谁家两口子为了什么打架挠破脸,可是都说了。 坏菜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再看看手里的东西。 陈氏捏紧了手里的荷包,抱住了那两匹布,嘟囔道:“那都是他们男人在外头的事情,就他们喜欢玩心眼子。我看那县令夫人挺好的,又不拿大,又和气,尤其是长得好看,我一看就喜欢。说话也好听,这样的好夫人,咱们有什么好瞒着的?” “再说了,我可听说了,那宋大人长得可俊了!这么俊的后生和闺女,能坏到哪里去?” 曲氏被陈氏给说服了,当然最主要的是,被手里的荷包和两匹布给说服的。 当下也点头道:“说得也是!咱们回去也跟当家的说说,别总是把人往坏了想,我看这宋大人虽然没见过,可这夫人和那老太太倒是个慈和人。人家这么大老远的来,老的老,小的小,可怜见的,咱们可不能欺负人家,不然那成什么了?” 陈氏和曲氏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给对方打足了气,回家去了。 等陈氏她们一走,王永珠就赖到了张婆子的屋里,躺在她的炕上,只揉着额头。 方才她和陈氏还有曲氏,从刚开始见面,她就在不停的使用催眠术中的暗示和一些催眠。 这是极为耗费精神的,此刻她们一走,王永珠放松下来,就觉得头有些疼起来。 张婆子虽然不知道,可看自家闺女似乎十分劳累的样子,估摸着是和那两个官眷打交道,太过小心提着的原因。 因此洗了手,换了身家常的衣裳,也上了炕,让王永珠躺在自己的腿上,给她捏着太阳穴。 一边就问:“可是今儿个待客累着了?” 王永珠摇摇头,想了想问张婆子:“娘,你觉得今天这两位官眷怎么样?她们关系如何?” 张婆子想了想:“看着倒是粗中有细的人物,心中是有成算的,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坏心的人。两人关系应该不错,看着平日倒是颇有交情。” “我就是觉得她们俩热情得有些过分,看你的眼神,跟看自家闺女一样。” 说到这里还笑了:“我闺女就是长得招人疼——” 王永珠也笑了:“我也觉得这两位夫人倒不是什么有什么坏心,能藏住太多心思的人。在来之前,在咱们县衙门口可是装作不对付的样子,可是进来后,因为那陈氏说错了一句话,曲氏比她还着急,偷偷的踩了陈氏一脚提醒她呢。” “尤其是后来,也许是放松了下来,也许是一时忘记装了,看她们说话的语气,十分熟悉,两家关系应该还不错。” 张婆子点点头:“是这个理,只是她们做啥要装作不对付的样子?莫非?”说着看向王永珠。 王永珠闭上眼睛:“先前宋大哥打听到的消息,说是上两任县令在赤城县都留任不长,都是这些本地的官吏做的手脚。” “在咱们前一任,是因为骡马的事情,被锁拿走了还罢了,前前一任,可是听说,因为这些本地官眷对县令夫人不恭敬,县令夫人跟县令抱怨了一番。” “后来那县令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居然怂恿这些本地官吏纳妾,惹恼了这些本地官眷。听说有哭闹上吊的,有拿着刀要杀人的,还有拿鞭子抽得本地官吏都不能出门的。” “再后来,没过几个月,那县令就不知道怎么的,犯了个贪酷的罪,被革职查办了!就是我们前头这一任,听说不出骡马这事,也呆不长久了。” “因为他家夫人貌似也跟这些本地官眷不合,还呵斥过其中一位的家眷,那位家眷羞愤回家大病了一场,半年没出门。听说那位受辱的家眷恰好是管理马场那边的一位小吏的夫人——” 张婆子听了这话,顿时一惊:“那这意思是,前两任都是得罪了他们的家眷,所以被人设计使绊子给弄走了?所以重锦才说让你压着这些女眷们,是怕你受委屈?” 王永珠点点头,这是宋重锦那边给的消息。 只是此刻回想起曲氏和陈氏的表现来,倒是觉得宋重锦那边得到的消息恐怕有些错漏。 先不说她自认为看人还算准,再来她以有心算无心,催眠和暗示了曲氏和陈氏,她们表现出来的才是她们真正的一面。 以陈氏和曲氏的表现来看,虽然性子鲁直了些,但不是没分寸的人,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第一千四百二十六章 将计就计 到底事关外头,张婆子也不好多说,只提醒道:“你可得跟重锦好好说说,咱们初来乍到,这赤城县到底是个啥章程还不清楚,可别中了别的套。” 这是自然。 到了晚上,宋重锦从前头衙门回来,不等王永珠主动说起,就十分关切的问:“今儿来的两位女眷没为难你吧?可有不尊重你?欺你年轻面嫩?” 王永珠瞥他一眼:“你放心吧!今儿个来的两位夫人倒是挺有意思的。” 说着将今天曲氏和陈氏的表现,还有她们主动说起的那些县衙的官吏的一些性格,和家里家眷的脾性爱好都说与了宋重锦听了。 最后才道:“还有一个发现,之前你不是说,这万县丞和全县尉看似不合,这县衙的人,也分成了好几派么?有站在万县丞那边的,也有站在全县尉那边的,还有在中间犹豫不定的,又有那朝廷马场那边的自成一派?”78中文电脑端: “可我今天发现,这万县丞夫人和全县尉的夫人关系却似乎颇好,一个人说错了话,另一个人急忙提醒。若是两人正有罅隙,这两家的夫人关系可做不到这么好。” 话只说到这里,宋重锦就心领神会了:“我都记住了,会让人好好再查一查。” 王永珠见宋重锦心里有了数,也就不提了。 只另起了一个话题:“马场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说到这个,宋重锦冷笑一声:“那些老狐狸们,每日用各种鸡毛蒜皮的县衙的事情来搪塞我,一点点事情,这个也说要县太爷裁定,那个也说我们做不了主,还得大人开口。” “这是不想我接触马场那边,或者说马场那边他们有什么东西不想让我知道。只是也知道拖不得许久,恐怕如今正在想法子收尾了。” “也正好,我已经派人盯着那边了,倒要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宋重锦这些时日也没闲着,每日虽然被那些人用各种事情缠着,离不开县衙。 可他又不是傻子,后面还有一个千年老狐狸精简怀风呢,哪里看不出这些人的把戏来? 不过也是因为另有打算,所以干脆将计就计,每日里装作被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缠着,无暇分神去看马场那边。 实则已经跟先前早几个月,从京城那边,就已经让杨宗保趁着人不注意,派人先行到了赤城县,如今已经混入了马场里了。 再者,还有当初历九少和张银保也曾将他们在赤城县的人手,介绍给了王永珠。 私底下有姚大和石头,借着采买的由头,早就已经和历九少那边的人牵上了头。 历九少那边的人手,是个皮毛铺子的掌柜,姓曾,面上是历家的人,实际确实历九少的心腹。 这是历九少上次去七里墩,决定了跟宋重锦他们合作后才吐露的。 王永珠当时还笑,难怪历九少动心,看他这在历家这条商线上安插的这枚棋子,就知道历九少只怕早就对这边的生意动了心思。 在这边开皮毛铺子也有七八年了,因为背后靠着历家,财大气粗,出手大方,因此跟县衙那些大小官吏,还真有几分交情,也曾是他们家的座上客。 这些赤城县官吏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还有谁有什么把柄,这曾掌柜心里都有一本帐。 得了历九少的吩咐,早就将写好的册子交给了宋重锦。 而张银保那边的叫赵六的地痞头子,是宋小寅去接触的。 这赵六,他们到了赤城县后,也打听过。 他原来也是边关将士里的一员,据说还是个小头目,在和草原那边交战,受伤后不知道怎么的没被自己人救回去,挣扎了两三天后,被一个路过的商队救了,才算捡回来一条命。 到底伤了身子,不能再上阵杀敌了,干脆就领了朝廷的抚恤银子,回了老家赤城县。 因着他彪悍不畏死,加上他跟边关军还有几分香火情,轻易大家也不得罪他。 倒是让他在这赤城县,混得开了。 走在外头,人家也称呼他一声赵六爷。 如今他手下也有十七八号人,都是当初在战场上受伤,回家也是拖累,没得去了,投奔而来的兄弟。 开头,这赵六还爱搭不理,直到宋小寅拿出张银保给的牌子,才收敛了脸上的傲慢之色来:“你们是恩人的什么人?他怎么会将这牌子给你们?” 宋小寅才道:“我们家夫人是你们恩人的大恩人。得知我们家夫人要到赤城县来,才将这牌子转赠给了我家夫人。” 赵六打量了宋小寅半天,才问:“你家夫人,可是如今县太爷宋大人的夫人?” 宋小寅知道,这瞒不过赵六这地头蛇的眼线,干脆的点头承认了。 赵六只摸着那牌子不语,好一会子才道:“我当初送出这个牌子的时候,跟恩人曾经说过,拿着这个牌子的人,就是要我的命,我也没一句多说的。只是如今我已经不是一个人,我手下这么多兄弟,也要吃饭,也要活命。”78中文首发 “若是夫人有什么吩咐,我赵六拼了命也会完成,只不能牵扯到我这些兄弟。” 他本是军中出来的,这么多年,见过太多的官场争斗,不免就做了最坏的打算。 当初他命悬一线,只剩下一口气的时候,是张银保救了他的命,让他多活了这么些年。 他虽然是烂命一条,可男子汉大丈夫在世,一口唾沫一口钉,说出去的话,自然不能更改。 但是他却不能牵连这些老伙计老兄弟。 旁边的曾经的手下和兄弟急眼了:“老大,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一时闹哄哄起来。 宋小寅知道他们误会了,忙解释道:“你们误会了。我们大人和夫人绝对没有让你们去做什么伤天害理或者有生命危险的事情。只不过是想寻你们打听一点消息而已。” 赵六还不信:“只有这些?” 宋小寅只得道:“你若不信我,见过我家大人,就知道了!” 赵六沉吟片刻后,才咬咬牙:“那我要见见宋大人!” 第一千四百二十七章 遗泽 宋重锦对赵六此人也颇有兴趣,听宋小寅回来禀报,本还在犹豫。 今日听了王永珠的话,也就顺势同意了。 第二日,抽了个空,让赵六改头换面,趁着无人注意,偷偷从偏门那边进了县衙。 被带到宋重锦面前,赵六先是跪下行礼:“草民赵六拜见大人!” 宋重锦抬手示意:“免礼,起来吧!” 赵六抬起头来,乍一见宋重锦,顿时露出惊讶之色来,整个人都失神了。 宋重锦本来还想说什么,看赵六这个样子,也不作声了。 任由赵六打量了半日,才道:“见到本官,为何这般惊讶?” 赵六这才清醒过来,忙跪下请罪:“草民无状!请大人勿怪!” 宋重锦端坐在上头,一双冷幽幽的眸子盯着赵六:“你看着本官,想起了谁?” 赵六苦笑着,磕了一个头:“草民眼花,看着大人的模样,竟然似乎看到了当年的靖远大将军。” 宋重锦眼神一动,靖远大将军,这不是自己那个便宜爹宋弘吗? 当初他大败草原敌兵,流转战局,被皇帝亲封为靖远大将军。 后边关稳定,宋弘回京,靖远大将军的封号才被收回。 莫非,这赵六当年曾见过宋弘? 那边宋小寅听了这话,笑了:“你不知道?我们大人乃是靖远大将军之子吗?” “真的?”赵六脸露出激动之色来。 宋小寅冷哼一声:“骗你作甚?靖远大将军回京城后,继承卫国公府,被封为卫国公。眼前咱们大人,就是卫国公长子,也是卫国公世子。” 赵六看着宋重锦和宋弘酷似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样子,再无怀疑,倒头便拜:“小的拜见大人!” 抬起头来,偌大的汉子,激动的眼圈都红了。 被宋重锦示意到一边坐下,喝了一杯茶后,才稍微平息了一下激动的心情。 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将自己的来历说了。 他本是赤城县下面一个村子里的人,当年草原那边突袭,他们村子几乎被全灭,唯有他年纪小,跟几个孩子在山上捡柴火,才逃过了一劫。 这灭族之仇,让几个孩子一夜间都长大了。 为了报仇,他们加入了边防军。 只可惜当时的大军因为猝不及防,一直退败,直到宋弘来接任边防军后,情势才得以逆转。 后来宋弘,又带领他们一直将草原那边的敌人赶回草原,驻守边关数年,赫赫扬扬,让草原敌军不敢侵犯。 在边关人民的心中,宋弘那就是他们的恩人!带领他们报仇!给了他们这么多年来的平静和安宁! 赵六当初曾机缘巧合的看到了宋弘一眼,宋弘的英姿勃发,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不然不至于多年过后,只一眼,他就发现了宋重锦和宋弘的相似。 此刻听闻宋重锦乃是宋弘的亲子,那一腔感激之情只涌上心头,恨不得将宋重锦给供起来才好。 简怀风在一旁听了,眼神微动。 抚摸着胡须,话里话外的就将宋重锦此次前来解决骡马之事,往边关稳定,粮草供应上引。 听得赵六感慨不已,脑补了不少,这虎父无犬子,靖远大将军当年为了边关立下赫赫战功。 如今他的儿子,又继承了靖远大将军之志,为边关军的粮草解决运输问题了。 如此高风亮节,为国为民之心,如何不让人动容? 赵六自己都被感动了。 当下哪里还有什么顾忌,只拍着胸脯道:“大人,您是靖远大将军的儿子,那就是咱们边关人的大恩人!有什么吩咐,您只管说,我赵六火里来水里去,若是说一个不字,我就是那不得好死的畜生!” “要是人手不够,不止我赵六,我手底下还有十七八个兄弟,都是当年受了大将军恩惠的。别的不说,咱们这十几条命都交付给大人了!谨凭大人差使!” 浑然忘记了自己来之前说的,有什么事情,只找他一个人,和他的兄弟无关的话了。 宋重锦一时神色复杂,深深的看了赵六一眼,才颔首道:“赵壮士的心意,本官心领了!” 一旁的简怀风就趁机问了关于马场的事情。 有宋弘的招牌在哪里,赵六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是一时不知道的,也拍着胸脯表示,他回去就让人打听去。 绝对不会让宋重锦在赤城县吃亏! 他盘踞赤城县多年,自然有不少见不得光,却十分可靠准确的消息来源。 双方算是相谈甚欢。 赵六走的时候,宋重锦还含笑亲自送到了门口,然后由宋小寅带了出去。 等人一走,宋重锦却立刻收敛了那点子笑容,只丢下一句话:“我突然想起还有封极为要紧的信没回,前头还请先生替我多担待——” 说着,就自去了。 简怀风看着宋重锦的背影,好半日才摇摇头,到前头衙门去和那些老狐狸打太极去了。 王永珠本在前头院子里,正在和姚大商量,后日邀请赤城县里有头有脸人家的女眷的宴席事宜。 就看到宋重锦脸色复杂的进来,忙示意姚大先退下。 才迎了上去:“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可是外头的事情不顺利?” 宋重锦只摇头,沉默的坐在那里发了半日的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永珠也不打扰他,只坐在一边,拟着后日的菜单。 屋里静悄悄的,只听到王永珠翻动手里的纸张的声音。 好一会子,宋重锦恢复了正常,抬眼看王永珠,正咬着笔杆子,皱着眉头不知道在为什么发愁。 一会子眼睛一亮,在纸上添上几笔,一会子又苦着脸,划上几道。 忍不住心头那点子郁卒之色就尽数给消了去,含笑走到她身边低头问:“写什么呢?这般发愁?” 低头一看,原来是在拟菜单,半日过去了,也才拟定了五六道菜,难怪愁眉苦脸呢。 顿时乐了,提起笔来丢到一旁,将王永珠搂在怀里亲了亲她的头发丝道:“你操心这个做甚?交给姚大他们就是了!” 王永珠也干脆的推开了拟定了一半的菜单,往身后一靠:“方才怎么了?” 宋重锦一笑,将见了赵六的事情细细说了,到最后轻叹:“我只是一时有些气闷,也有些自惭!不过此刻也都想通了,我身上流着他的血脉,从我同意被他认回去之日起,不管我如何撇清,在别人眼里,压根就分不开。今日他的遗泽,将来他仇敌的报复,我情愿不情愿都要一一受着。“ “走到今天,有我自己的努力,也有他在后头的帮扶。既然已经受了好,又何必做出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事情来?不仅让他人笑话,就连我自己也觉得自己虚伪。” “再来,以前我只觉得宋弘他对不住我娘,心狠无情,眼中只有利益和宋家的百年基业。可这一路行来,听了不少当年他杀敌的事情,才知道,我对他存了偏见!只见到他的恶,看不到他的善!” “宋弘此人,纵然小节有亏,对不住我娘,对不住我!可对于朝廷,对于边关,对于百姓,他却是有功的!” 这是从宋重锦嘴里第一次这么公平客观的评价宋弘,心平气和。 王永珠知道,宋重锦这是真的放下了。 第一千四百二十八章 两朵娇花(豆儿一得喂 宗师加更) 王永珠只反手抱住宋重锦,给了他无声的安慰和支持。 宋重锦和王永珠耳鬓厮磨了一会,也不敢再沉醉在温柔乡中,前头县衙还有多少事情等着他呢。 虽然都是些所谓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可从中多历练,也能得知赤城县本土人情世故,因此宋重锦和简怀风并不会因此而怠慢。 送走了宋重锦,一直等候的姚大才又进来。 商量了半日,终于算是确定了宴席的菜单,接下来就是安排人手了。 宾客的名单已经确定了,差不多有二三十人,单靠丁婆子一个人,要准备茶点,前头的凉菜,中间的热菜,还有后头的甜品,只怕分成三个也忙不过来。 姚大早就已经跟赤城县最大的酒楼那边说好了,借他们家的大师傅和帮工一日,做几道正宗本地特色的菜来。 至于丁婆子,只单做几样茶点和甜品就是了。 倒是上菜伺候的丫头婆子不够,只有吴婆子和谷雨、立夏三个人,要应对这么多宾客,着实捉襟见肘。 就算加上那几个雇佣的本地的粗使丫头和婆子,还是有些不够。 王永珠这才觉得确实使唤的人少了些,平日里还不觉得,这一旦有什么大事,还真不够用。 因此吩咐道:“等这宴请客人后,你找本地的人牙子那里,挑几个本分老实的回来让我看看。” 姚大心里记住了这事,打算一会去就人牙子那边吹个风,先让人留意着,寻摸几个本分忠心好调教的才行。 至于这一次宴请,有酒楼的帮工,他们将菜送出来,有吴婆子看着,让那些粗使的丫头端到花厅里,让谷雨和立夏负责上菜就是了。 等一切都计议定,姚大就退了下去,下午安排去了。 第二日起,这各色要用的东西,都流水似的搬到了县衙后头的院子里。 前头一起院子的厨房,分给了酒楼的大师傅他们使用。 后头院子里的厨房,还是丁婆子负责。 到了宴请宾客的这一天。 老天还算给面子,太阳高照,倒是难得没刮风。 一大早,这赤城县各官吏的家眷,昨日就没睡好,早早就起来,打扮一新,坐上马车或者轿子,往县衙后院而来。 县衙后院这一条街本就没什么人,此刻更是停了好多马车和轿子。 普通的老百姓,只远远的看上两眼,晓得今日是新任县太爷的夫人宴请宾客的日子。 也不敢凑近,只在街口远远的看着热闹。 有认得的人,看到女眷从马车上下来,进去县衙后院,还指给众人看,介绍哪个是县丞家的,哪个是县尉家的,那个是主薄家的,这个又是教谕家的,如数家珍。 有人忍不住就感叹:“咱们赤城县有头有脸的夫人可都来了——” “呸,你这不是废话吗?也不看看是谁请客?咱们县太爷的夫人!这赤城县女眷里,她就是这个!”说话的人,比了比大拇指。 “她请客,能来的,那就是脸面,就是荣耀!要是没被的,只怕此刻都在家哭呢!” 这话说得周围人都笑了。 县衙里,王永珠和张婆子今日都略微打扮了一二,毕竟是在赤城县的官眷面前第一次正式露面,要是太过随意了,宋重锦的面子也不好看不是? 不说张婆子回了顾家后,顾家老太夫人和顾家大夫人拼命的弥补她,那世上数得着的好料子,皮草什么的,都给了她。 别人都是一季做个七八套衣服,已经很不错了。 顾家老太夫人,一口气,给张婆子和王永珠做了四季的衣裳,每一季都是十六套。 更不用说,王永珠在卫国公府的时候,高氏那也是个极大方的,给王永珠这边的分例都是跟她齐平的,衣裳首饰也是一箱一箱的抬到她面前的。 这些里,随便挑出一套来穿上,也不会失礼。 只是王永珠上次见了曲氏和陈氏后,倒是知道了本地女眷的性格,若是穿得太华贵,跟她们格格不入,倒是不好了。 因此,好不容易挑了两套不那么显眼的衣服。 就连头上的首饰,也没敢选那太过珍贵的,只略带了几支金钗。 即使这般,曲氏和陈氏再见王永珠的时候,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上次见王永珠,只觉得她又可亲,穿得也家常,可那浑身的气派就压了众人一头。 今日这么一看,那身上的一袭杏黄的衫子,虽然并没有绣什么大花大朵,只在领口袖口,细细的用嫩芽一般颜色绣了一圈卷草纹。 头上插了几根金钗,上面镶嵌着几颗小拇指大小的珍珠宝石,越发衬得人如明珠生晕。 曲氏和陈氏肚里没什么墨水,看到王永珠现在的样子,搜肠刮肚半日,也只憋出来一句:“夫人今天真俊!比那画上的仙女还好看些!”之类的话来。 她们今日来,带着自家的两个闺女来的,看了王永珠后,回头再看自家的闺女,顿时心塞。 平日里,她们家的两个闺女,说出去也是赤城县数得上名号的漂亮,多少后生小伙子追在后头。 她们还为此自豪呢,自家姑娘可是赤城县两朵娇花呢。 如今跟这县令夫人一比,即使自己是亲娘,看自家娃啥都好,此刻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自家闺女是朵娇花了。 看自家闺女皮肤没人家夫人白,眼睛没人家夫人大,长得没人家夫人好看。不由得就羡慕起那县令的岳母大人了,这得多大的福气,生出这么标致的姑娘来。 两个做娘的嫌弃自家闺女。 更不用说万大姑娘和全大姑娘这两个做闺女的了,前几日听自家娘从县衙回来后,就天天念叨什么,县令夫人有多标致,多和气。 念得她们耳朵都起茧了。 都是十五六岁的姑娘,被人捧着长大,最是骄傲的时候,平日里互相就都不服气呢。 这又忽剌吧的来了一个什么县令夫人,谁知道多大年纪了,也想压她们一头? 因此心中就有些不忿,打定了主意,今儿个要来县衙后院,见识见识这县令夫人到底有多美。 昨晚几乎一夜没睡,将所有的衣裳都翻出来,试了一套又一套。 首饰也是在头上比划来比划去,好不容易才定好了今日的装扮,是打定了主意,要压人一头的。 第一千四百三十章 酒席 这是后院后的后罩房,一般人家若是有未成婚的姑娘,就住在这里,有个小小的院子,极为清净。 这小院子前一任县令家应该有个未出阁的闺女,院子也被细心收拾过,栽了各色的爬墙月季。 只是如今天冷,只剩下几根光秃秃的藤蔓在墙上。 因此王永珠略微收拾了一下,本来地方就不大,也就靠着墙移栽了一从金镶玉珠,这竹子极为耐寒。 又栽种了几蓬野菊花,一进院子,就是一股菊花的清香之气。 互相谦让着入了席,主桌自然是王永珠,一桌年纪略微大一些的,张婆子陪着,未婚的姑娘们一桌子。 才坐下,先由丫头们捧着一托盘热气腾腾的本白色帕子奉上来。 各位家眷一时愣住了,看着王永珠伸手,先取了一张,仔细擦着手,大家才忙有样学样的取了帕子将手擦干净了。 然后才是流水一样的菜端了上来,先是几样果子凉菜。 大家不过只尝了尝,就撤下去,换上了热菜。 都是县城里大厨的手艺,有羊肉,还有野味山珍,鸡鸭鱼肉样样不缺,更有赤城县这边难得的蔬菜。 有些吃过县城酒楼手艺的,一闻这个味就知道这是大厨的手艺,那眼睛就开始发亮。 等王永珠拿起筷子,请大家不要拘束,随意些。 大家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后来也就放开了,尤其是王永珠还让每桌上了一壶好酒,让大家尝尝味道。 就连姑娘们的那一桌,也给上了一壶甜甜的桂花酿,跟蜜水一样。 一桌子的姑娘家都喜欢上了这个味道,你一杯我一杯的,很快就喝了个精光。 虽然这酒不烈,大家都当蜜水一样喝着,其实还有一点后劲。几杯酒下了肚,好些人就放松了下来,说话行事也没那么紧张端着了。 露出几分豪放之色来。 不是搂着旁边的人,硬板着头灌酒;就是喝得兴起,干脆的一脚踩着凳子,撸起袖子,吆五喝六的划起拳来。 姑娘们那边先下席,一个个退了下来,在这后头的院子里逛了逛,就被了前头。 在前头院子里又转了两圈,才回到先前的厢房里。 里面又换了温热的茶水和果子。 一时姑娘们见没有大人,都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你们看到没,宋大人的夫人看起来跟咱们差不多年纪。” “可不是,长得跟咱们这个地方的女孩子一点都不一样。” “你们看到她头上戴的首饰没?金子做的!那镶嵌的珠子一看就贵得很!” “切,你们没看到她身上穿的衣裳?那料子真好!那么漂亮的颜色我就从来没见过!那衣服料子看着不起眼,可走动见,还闪闪发光呢!” …… 到底是姑娘家,关心的就是穿的衣裳,戴的首饰,话题也离不开这些。 羡慕了一会,有人终于忍不住道:“咱们第一次来拜见夫人,按理说夫人会给咱们见面礼!你们说,会不会给咱们这样漂亮的衣服料子,或者首饰?” 万家和全家的姑娘听了这话,忍不住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下意识的将手腕上的衣服往下扯了扯,遮住了手腕上的那绞丝银镯子。 几个姑娘们正说得热闹,那边大人们也散了席面。 回到花厅里,又吃茶说了会子话,曲氏和陈氏就十分有眼色的提出告辞了。 其他的女眷就算还有些不舍得,也都纷纷符合,说今日扰了夫人,该家去了。 王永珠也不虚留,只叫人端出一个匣子来,给今日都来的未婚姑娘们,每人一根累丝银簪,十二色不同花样的,刚好一人一只。 万家和全家的姑娘还有些不好意思接,王永珠冲她们微微一笑,亲自将簪子插在她们头上了,两人也就羞红了脸受了。 众人又谢过,被王永珠送到了二门口,看着她们都回去了,才转身回来。 张婆子已经累得直接回屋换了衣服躺下了。 姚大正带着人收拾,各色的盘碟碗筷,杯子之类的,都要清洗后,清点有没有丢失。 厨房那边,前头那酒楼的厨子们,能登门为县太爷服务,已经是无上的惊喜。 自然早就收拾得干干净净了。 姚大一人封了一个荷包,里面是二两的银锭子。 其他的帮工也是一人五百钱。 人人都乐得合不拢嘴,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等到宋重锦回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屋子也都打开透气通风,将酒肉菜肴的味道给散了个干净。 进屋就看见,一贯精神的王永珠,都累得躺在炕上,谷雨正在给她按摩呢。 当即脸色一变,挥手示意谷雨出去,自己上前,一边给王永珠按摩,一边问:“可是累着了?今日辛苦你了!以后这样的宴席就不用办了——” 王永珠睁开眼看了一眼宋重锦,又闭上,享受着宋重锦的服务,懒洋洋的道:“说也奇怪,也没要我动手,就只动了动嘴皮子,怎么这大半日的下来,倒觉得比干活还累些。” 说得宋重锦又是心疼,又是自责。 王永珠毫不心虚客气的接受了宋重锦的心疼,然后才将今日宴请宾客的情况大致说一下。 今日除了那县衙的几位,还有几位马场那边小吏的家眷也都来了。 她们比起县衙的那些女眷,更低调。 尤其是,在之前秦博涵就派来的两名御马监的厩令和太仆寺那边的两位群长的家眷,今日虽然也来了。 可却一直保持着客气,甚至有几分拒人千里之外的意味。 尤其是今日宴席,就能看得出来,这赤城县,地方不大,官员也不算多,可却隐隐分成了两三派。 万县丞和全县尉看似两派,实则是穿一条裤子的。 养马场那边的也自成一派,跟县衙的一派看上去面和心不和。 而还有一些中间派,或者是想浑水摸鱼的,或者是压根就是浑浑噩噩的,倒也有几个。 王永珠的记性极好,曲氏和陈氏介绍是哪一家的家眷,她就记住了,也和人脸对上了号。 先前吃饭,这些人的一举一动,就被她尽数看在了眼里。 回屋后,她就已经将这些人的派系给分好,誊写了出来,此刻示意宋重锦去看。 宋重锦只扭头看了一眼那桌上的纸张,就低头继续卖力的给王永珠按摩,好半日才道:“跟了我,你没享受几日,倒是总在操心,是我对不住你——” 王永珠没好气的拍了宋重锦的腿一下:“夫妻本是一体,分什么你我?你好我就好!你不好,我难道就好了?以后再莫说这样的话,没得伤人的心!再说了,我每日闲着也无事,生意还要等开春后再说,不找点事情做,岂不是要闷坏了?” “而且这些女眷里,颇有几个有趣的人,你别管,我心里自然有数!”这是让宋重锦别管了。 宋重锦摸摸鼻子,自家娘子都发话了,他自然不敢说一个不字。 第一千四百三十章 酒席 这是后院后的后罩房,一般人家若是有未成婚的姑娘,就住在这里,有个小小的院子,极为清净。 这小院子前一任县令家应该有个未出阁的闺女,院子也被细心收拾过,栽了各色的爬墙月季。 只是如今天冷,只剩下几根光秃秃的藤蔓在墙上。 因此王永珠略微收拾了一下,本来地方就不大,也就靠着墙移栽了一从金镶玉珠,这竹子极为耐寒。 又栽种了几蓬野菊花,一进院子,就是一股菊花的清香之气。 互相谦让着入了席,主桌自然是王永珠,一桌年纪略微大一些的,张婆子陪着,未婚的姑娘们一桌子。 才坐下,先由丫头们捧着一托盘热气腾腾的本白色帕子奉上来。 各位家眷一时愣住了,看着王永珠伸手,先取了一张,仔细擦着手,大家才忙有样学样的取了帕子将手擦干净了。 然后才是流水一样的菜端了上来,先是几样果子凉菜。 大家不过只尝了尝,就撤下去,换上了热菜。 都是县城里大厨的手艺,有羊肉,还有野味山珍,鸡鸭鱼肉样样不缺,更有赤城县这边难得的蔬菜。 有些吃过县城酒楼手艺的,一闻这个味就知道这是大厨的手艺,那眼睛就开始发亮。 等王永珠拿起筷子,请大家不要拘束,随意些。 大家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后来也就放开了,尤其是王永珠还让每桌上了一壶好酒,让大家尝尝味道。 就连姑娘们的那一桌,也给上了一壶甜甜的桂花酿,跟蜜水一样。 一桌子的姑娘家都喜欢上了这个味道,你一杯我一杯的,很快就喝了个精光。 虽然这酒不烈,大家都当蜜水一样喝着,其实还有一点后劲。几杯酒下了肚,好些人就放松了下来,说话行事也没那么紧张端着了。 露出几分豪放之色来。 不是搂着旁边的人,硬板着头灌酒;就是喝得兴起,干脆的一脚踩着凳子,撸起袖子,吆五喝六的划起拳来。 姑娘们那边先下席,一个个退了下来,在这后头的院子里逛了逛,就被了前头。 在前头院子里又转了两圈,才回到先前的厢房里。 里面又换了温热的茶水和果子。 一时姑娘们见没有大人,都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你们看到没,宋大人的夫人看起来跟咱们差不多年纪。” “可不是,长得跟咱们这个地方的女孩子一点都不一样。” “你们看到她头上戴的首饰没?金子做的!那镶嵌的珠子一看就贵得很!” “切,你们没看到她身上穿的衣裳?那料子真好!那么漂亮的颜色我就从来没见过!那衣服料子看着不起眼,可走动见,还闪闪发光呢!” …… 到底是姑娘家,关心的就是穿的衣裳,戴的首饰,话题也离不开这些。 羡慕了一会,有人终于忍不住道:“咱们第一次来拜见夫人,按理说夫人会给咱们见面礼!你们说,会不会给咱们这样漂亮的衣服料子,或者首饰?” 万家和全家的姑娘听了这话,忍不住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下意识的将手腕上的衣服往下扯了扯,遮住了手腕上的那绞丝银镯子。 几个姑娘们正说得热闹,那边大人们也散了席面。 回到花厅里,又吃茶说了会子话,曲氏和陈氏就十分有眼色的提出告辞了。 其他的女眷就算还有些不舍得,也都纷纷符合,说今日扰了夫人,该家去了。 王永珠也不虚留,只叫人端出一个匣子来,给今日都来的未婚姑娘们,每人一根累丝银簪,十二色不同花样的,刚好一人一只。 万家和全家的姑娘还有些不好意思接,王永珠冲她们微微一笑,亲自将簪子插在她们头上了,两人也就羞红了脸受了。 众人又谢过,被王永珠送到了二门口,看着她们都回去了,才转身回来。 张婆子已经累得直接回屋换了衣服躺下了。 姚大正带着人收拾,各色的盘碟碗筷,杯子之类的,都要清洗后,清点有没有丢失。 厨房那边,前头那酒楼的厨子们,能登门为县太爷服务,已经是无上的惊喜。 自然早就收拾得干干净净了。 姚大一人封了一个荷包,里面是二两的银锭子。 其他的帮工也是一人五百钱。 人人都乐得合不拢嘴,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等到宋重锦回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屋子也都打开透气通风,将酒肉菜肴的味道给散了个干净。 进屋就看见,一贯精神的王永珠,都累得躺在炕上,谷雨正在给她按摩呢。 当即脸色一变,挥手示意谷雨出去,自己上前,一边给王永珠按摩,一边问:“可是累着了?今日辛苦你了!以后这样的宴席就不用办了——” 王永珠睁开眼看了一眼宋重锦,又闭上,享受着宋重锦的服务,懒洋洋的道:“说也奇怪,也没要我动手,就只动了动嘴皮子,怎么这大半日的下来,倒觉得比干活还累些。” 说得宋重锦又是心疼,又是自责。 王永珠毫不心虚客气的接受了宋重锦的心疼,然后才将今日宴请宾客的情况大致说一下。 今日除了那县衙的几位,还有几位马场那边小吏的家眷也都来了。 她们比起县衙的那些女眷,更低调。 尤其是,在之前秦博涵就派来的两名御马监的厩令和太仆寺那边的两位群长的家眷,今日虽然也来了。 可却一直保持着客气,甚至有几分拒人千里之外的意味。 尤其是今日宴席,就能看得出来,这赤城县,地方不大,官员也不算多,可却隐隐分成了两三派。 万县丞和全县尉看似两派,实则是穿一条裤子的。 养马场那边的也自成一派,跟县衙的一派看上去面和心不和。 而还有一些中间派,或者是想浑水摸鱼的,或者是压根就是浑浑噩噩的,倒也有几个。 王永珠的记性极好,曲氏和陈氏介绍是哪一家的家眷,她就记住了,也和人脸对上了号。 先前吃饭,这些人的一举一动,就被她尽数看在了眼里。 回屋后,她就已经将这些人的派系给分好,誊写了出来,此刻示意宋重锦去看。 宋重锦只扭头看了一眼那桌上的纸张,就低头继续卖力的给王永珠按摩,好半日才道:“跟了我,你没享受几日,倒是总在操心,是我对不住你——” 王永珠没好气的拍了宋重锦的腿一下:“夫妻本是一体,分什么你我?你好我就好!你不好,我难道就好了?以后再莫说这样的话,没得伤人的心!再说了,我每日闲着也无事,生意还要等开春后再说,不找点事情做,岂不是要闷坏了?” “而且这些女眷里,颇有几个有趣的人,你别管,我心里自然有数!”这是让宋重锦别管了。 宋重锦摸摸鼻子,自家娘子都发话了,他自然不敢说一个不字。 第一千四百三十一章 人牙子 宴请了女眷后,宋重锦就越发忙起来,每天早上天没亮就出了门,到天黑透了才回来。 宋小寅几兄弟跟着他也是轮着班的出门。 王永珠知道他们忙,也就吩咐着,每日里炉子上姜汤和羊肉汤都不断,不管他们什么时候回来,都能有口热汤喝,有东西吃。 不过外头这些事情,宋重锦也没瞒着她,县衙这边的事情,已经渐渐都理顺了。 又听说那日女眷们回去,对王永珠这个县令夫人倒是都只有称赞的,有夸她大方的,也有夸她和气的。 加上宋重锦如今已经大致摸清楚了这县衙里的各种流程,十分干脆的就将各种事务分派给了该负责的人。 若是有人推辞,很好,宋重锦也不强求,直接将副手调上来接手。 有那出头鸟就这么被打压了下去,别的人,也都不敢冒头了。 宋重锦安排下去的事情,也都能按着流程走了。 至于这些人服不服气,只要他们不耽误事,宋重锦还真没所谓。 县衙的事情理顺了,马场那边的事情就不能再耽搁了。 更何况,有了赵六这个地头蛇,再加上宋重锦先前派到赤城县马场的人,也传出消息来了。 宋重锦这几日每天都会去马场那边去。 王永珠知道这事,宋重锦自有主张,还有简怀风呢。 她若是插手太多,对宋重锦并不好,因此也并不多做追问。 加上姚大已经找了本地的人牙子,只说是县太爷家要买些使唤的人。 人牙子一听,这可是大生意啊,不敢怠慢,在外头寻摸了好几日,才寻摸了一批上好的使唤的人,先在家里调教了几日,教导了些粗浅的规矩。 又将人全部洗刷了一遍,换了干净的衣裳,才送到县衙来让挑选。 这已经都要进十一月了,赤城县的天气越发冷了,前几日还天空还飘落了几片雪花。 家里的炕早就烧上了,每日不停。 张婆子到底年纪大了些,还有些不适应,每日只闷在房里,又没个取乐的。 还是姚大寻了两个说书的娘子,每日里说上一段,给张婆子解闷。 王永珠得了空也就陪着张婆子听上一段,刚听了一半,就听谷雨掀开帘子来报,说是人牙子带着人来了,在外头求见。 难得这冷天拔地的,有件事。 张婆子也不听书了,只说也要去看看。 王永珠也知道张婆子憋得慌,自然不会违逆她的意思,一笑,让人把人带到院子里来。 没一会子,就听到一阵脚步声,走到了院子里。 谷雨和立夏掀起了帘子,外面的寒气一下子就涌了进来。 王永珠扶着张婆子走到门口,看到姚大身后跟着一个三十岁的妇人,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穿一身灰扑扑的厚棉袄,谦卑得弯着腰,站在院子里,想必就是那人牙子。 她的后面,自然就是今日送来让王永珠挑选的丫头婆子。 姚大就上前介绍:“夫人,这是赤城县最有名的牙婆,人称她潘婆子。” 转头又道:“这是我们夫人和老太太。” 潘婆子忙倒头就拜,口里犹自还道:“奴见过夫人和老太太,夫人、老太太万安!” 王永珠挥挥手:“起来吧!这就是你带来的人?” 那潘婆子起了身,还不敢抬头,只拿眼睛溜了一下,看到一件出满风毛的锦袍,看那毛色,赫然是上等的狐狸皮毛。 顿时不敢再看,只恭敬的介绍:“夫人,这些都是奴细心挑选过的,身家清白,身体也没毛病。什么残疾、口臭、长得不周正的,奴万万不敢送来污了夫人的眼。” 一边说着,一边就示意那些丫头婆子上前来。 那些丫头婆子,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一个个缩手缩脚的往前蹭了几步,站稳了。 “抬起头来!”王永珠道。 那些丫头婆子才抬起头来。 这些丫头婆子如那潘婆子说,还真是细心挑选过的。 五官都还算周正,一个个都穿着一色的青色棉袄,抬头看到王永珠,有的害怕不敢对视,低下头去。 有的眼睛里全是羡慕,还有的眼珠子滴溜溜的就打量着这院子起来。 王永珠乍看了一眼,看来也不知道是姚大特意叮嘱过,还是那潘婆子自己揣摩的,这二十来个人里,年轻的丫头有十来个,小的不过八九岁,大一些的也不过十四五六。 容貌也只普通,并不怎么出色,唯有其中一个,长得略有几分水秀,身材窈窕,站在这堆丫头里,显得格外出众。 这个丫头似乎胆子不大,只抬头看了王永珠一眼,就低下头去,再也不敢抬头。 可王永珠却分明能看到,她的手紧紧的攥着衣角,脚尖也不自觉的在地上捻动。 不说王永珠看到了,张婆子一眼也就看到了这个算是长得标志的丫头,顿时沉下脸来。 指着那个丫头直接就问:“这丫头叫什么名字?” 潘婆子一听这语气不对,再一看张婆子指着的那个位置,顿时心里叫了一声糟糕。 她凑了这好些日子,才勉强凑了二十来个人送过来让县令夫人挑选。 可谁知道,昨晚本来那二十来个人中的一个,不知道怎么着凉发了烧,这等生病了的可不是晦气? 潘婆子就将那生病的丫头给挪出去了,可今日一早就要送人来,说好的送二十个人,突然少了一个,总觉得不吉利。 还好,她家因为是做这个生意的,总有些丫头留在家里。 刚好这一批,是调理了好些日子,准备送给那些富户们当姨娘通房丫头的。 想了想,为了凑数,就从这些丫头里,挑了一个平日里最老实本分,容貌也不出彩的。 还特意叮嘱了一遍,让她别出妖蛾子,也别收拾得太显眼,老老实实的跟着去混个过场,别强出头。 若是老实乖巧,到时候就给她找个好人家,不然休怪她翻脸无情,有得是机会收治她。 打了一棍子给了个甜枣,才将人带来。 没想到这居然就刺了老太太的眼? 再看那红丫,叫她今日出门不要打扮,她嘴里答应的好,出门之前自己还特意检查了,看她脸黄黄的,心里还满意呢。 没想到这小贱人,居然在自己没注意的时候,怎么就变了一个人?这是想踩着她,攀高枝不成? 呸!一个小丫头片子,以为这样就能翻了天了? 潘婆子心里发狠,面上还赔着笑:“回老太太的话,这丫头叫红丫,别看她长得稍微出众了些,却是个笨肚肠,脑子还有点毛病,说话有些结巴,倒是有一把子力气,也不会别的,就打扫屋子倒夜壶之类的倒是格外顺手。” 王永珠的嘴角抽了抽,这潘婆子可真是个人材。 第一千四百三十二章 碰瓷的下场 张婆子听了这话,再看看那叫红丫的丫头,听了潘婆子的话,霍然抬起头来,一脸惊愕,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只怕是这个叫红丫的丫头动了心思了。 当下她冷哼一声,也就扭头去看别的丫头婆子了。 红丫脸上露出一丝焦急之色来,不过被潘婆子瞪了一眼,忙低下头去了。 这边,在王永珠的示意之下,立夏上前,示意在场的都将手伸出来,仔细看每个人的手指甲有没有修剪,指甲缝里还有没有泥垢。 又让人每个人上前一步,走了两步,转了个圈。 这些都是立夏在国公府里见过经历过的,她不算是国公府的家生子,而是外头买进去的。 当初她进府之前,在牙婆家里就被训练了半年,手指甲,还有头发都要极为干净,不能有虱子。 说话要轻,脚步要轻,也好考核好几次,才有资格被送进国公府里再挑选一轮。 被国公府挑中了,不管身上有没有虱子,那进府先都要将头发剪短,然后包上那杀灭虱子的药,用热帕子捂上一天一夜,才被一起丢到木盆里,再有那粗使的婆子监督她们用热水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恨不得掉一层皮去。 入府之前的衣裳包裹统统都不能要,全部要丢到火里烧掉。 进了国公府,还要训练半年,才能有资格当差。 从最底层的粗使跑腿打扫的小丫头开始。 这里面的一些门道,立夏经历过,自然清楚。 她也知道,自己虽然跟王永珠表忠心出了国公府,可到底如今还不算真正得世子夫人的信重。 立夏也清楚,自己是半路的,又是国公府的人,只要没二心,老老实实的,只忠心服侍夫人,总归夫人不会亏待自己。 因此听王永珠说将这挑选丫头的任务交给自己,她就知道机会来了。 当下将自己当初在国公府看到的一切,都使了出来。 这般行事,别人不说,潘婆子看在眼里,顿时眼神都变了。 她也算见了些世面,不说本地有头有脸人家需要的使唤丫头婆子,就是历任的县太爷府里挑选下人,也都是她送人来的。 前几任县太爷家的夫人,据说也是什么书香门第,或者是高门家的小姐,说是规矩极为严的。 在挑选下人的时候,也没这些门道和讲究啊? 她曾经听过当初带她入这行的牙婆说过,说在省城和京城,那些豪门世家里挑选外头的下人,只有一套规矩,极为苛刻。 不仅要看头发牙齿皮肤、甚至手指甲缝都要看一遍。 她只当是那人夸张说笑话呢,如今看来,竟是真有这么一回事? 当下,要神态就更恭敬了。 立夏看了一圈,心中略微有了数,又挨个问了每个人,会些什么。 轮到红丫,立夏眼神里掠过一抹鄙视,这样怀着别样心思的丫头,在国公府,哪一年不见十个八个? 运气好的,碰到了主子面前,入了眼,随手就送给了下头的人。 运气不好的,没到主子跟前,就被几个姨娘和嫉妒她们的人,整治得半死不活,等到了年纪,就被丢出去随便配个马夫小厮去,三两年功夫,就憔悴得不成人形了。 因此只接就掠过了红丫,问她身边的一个小丫头。 红丫眼中掠过一抹怨恨,等立夏问过了所有的人,才点出了几个人,让她们上前两步站定,这才走到王永珠面前禀报:“夫人,这几个人看着老实本分,倒是可以留下来。” 王永珠正要点头。 那红丫急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只扑到了王永珠面前,“夫人,夫人,您行行好,留下我吧!我什么都能干的!我能干活,吃得不多!我不要月钱,只要能让我留下来,给我口饭吃就行!” 一边拼命的磕头。 潘婆子脸都吓得变了颜色,一边飞扑过去,要将红丫拉起来,一边在无人看到的地方,拼命的拧着红丫腰上的肉,低声威胁道:“你这是要死啦!在夫人面前也敢这般?还不快给夫人赔罪!立刻跟老娘回去——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红丫越发豁出去了,一边喊痛,一边哀求:“夫人,救救我!您要是不留下我,我跟牙婆回去,只怕就要没了性命了!夫人,您是天上救苦救难的菩萨,您就大发慈悲,留下我吧!我以后给夫人做牛做马一辈子报答夫人的恩情!” 那边潘婆子听红丫说得越发不像,几乎魂飞魄散,也顾不得别的了,一面要捂红丫的嘴,一边去拖她。 正在闹得不堪的时候,就听到一个声音:“怎么了这是?” 又是宋重锦? 他这几日不是每天早出晚归的么?怎么今天这下半晌就有空回来了? 王永珠疑惑的上前迎接:“你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其余的人,除了张婆子,都忙上前叩拜行礼。 宋重锦似乎心情还不错,看到了王永珠,脸色忍不住就柔和了下来,嘴角微微一翘:“今天马场那边一切都顺利,我就——” 话还没说完,说时迟那时快,因为潘婆子跪了下来,按着红丫的手就松了劲。 红丫挣扎着扑到了宋重锦的面前,嘴里还哀哀戚凄的喊着:“大人,大人,救救我——” 说着抬起头来,露出磕头磕得青紫破皮流血的额头来,份外的可怜。 只说出这一句话,就眼睛一翻,昏死了过去。 院子里一下子安静的可怕,所有的人大气都不敢出,都低下头去。 好一会子,才听得宋重锦问:“这哪里来的丑八怪?碰瓷碰到本官面前了?” 王永珠…… 在场的人…… 见无人回答,宋重锦提高了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永珠白了他一眼,甩开宋重锦的手:“能是怎么回事?你心里没点数?” 宋重锦忙上前两步,捉住王永珠的手,扫视了一下全场,落在了立夏身上:“你说——“ 立夏咬咬牙,硬着头皮上前,将来龙去脉说了,当然,她嘴里说出来,红丫那就是不怀好意,别有用心。 宋重锦听完,顿时冷笑,漫不经心的道:“这等小事你们都办不好,不是来个行刺的,就是来个碰瓷的!你们是怎么做事的?吓到夫人和老太太,都给我滚去领板子去!” 一时,姚大还有谷雨她们都齐刷刷的跪了下来。 宋重锦这才冷哼着一指那晕倒的红丫道:“既然这牙婆都说这丫头会打扫屋子倒夜壶,刚好,马场那边缺个粗使的丫头,就让她送到那里去。也不用做别的,专门给那些马夫们打扫屋子倒夜壶去!” 姚大听了,憋住笑,痛快的道:“是!大人。小的这就去办,等将身契买过来,就给送到马场去!” 潘婆子傻了,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倒是那本来昏倒的红丫,听了这话,一口气没上来,真晕过去了。 宋重锦回来了,和王永珠一左一右的扶着张婆子进了屋里,剩下的事情,自然有人收尾。 潘婆子浑浑噩噩的跟在姚大后头,将没被挑中的人,一并带着去了前院。 一手交钱,一手交了身契,然后深一脚浅一脚的带着人回去了。 至于被立夏挑中的几个丫头婆子,大气都不敢出,被带到了群房,没一会子,就有热水送来,还有杀跳蚤虱子的药,一并给她们用上了。 又让吴婆子和丁婆子盯着,拿鬃毛刷子,将她们的手指甲缝都刷干净了,才让她们换了干净衣裳。 这些丫头婆子都不敢反抗,老老实实的照做了,换了新做的厚实的棉袄,又吃了一顿热饭菜,有肉有馒头,只觉得在梦中一般。 倒是宋重锦扶着张婆子进了屋里,不等王永珠说话,他先说了:“这么下去不行,明儿个得叫姚大去寻摸个小庄子去才好。” 张婆子和王永珠不解的看着宋重锦。 宋重锦才解释道:“我说今儿个怎么在马场事事顺利呢,还有人旁敲侧击的让我回来,感情就有这么一出等着我呢!” “且看着呢,这些人也就这些把戏了!今儿个这一出不成,保不准以后还有人往上扑!保管那词都是差不多的!什么要给我做牛做马为奴为婢一辈子!我就干脆成全她们!” “不是要做牛做马么?买个庄子,扑上来一个,就送一个当庄子里去,让她们做牛做马开垦田地去!也省得咱们买牲口的钱了!” “若是多了,等明年转运军粮的时候,把这些人都给送到后头去拉粮食去!” 第一千四百三十三章 动容 老夫人捻动佛珠的手一下子就顿住了,看了好一会,还伸出手来亲自取了一根,轻轻一掐,汁水就迸了出来,一看就是新鲜刚摘下来的。 愣了一下,老夫人回过神来,“那可正好,我几日正想吃点这新鲜菜,送来的那些洞子货看着新鲜,可偏偏厨房里要用那荤油又是煮又是蒸的,好好的菜一点鲜味都没了,倒是白糟蹋了东西。” 一面就让方嬷嬷吩咐下去,午饭就要吃这个。 王永珠忙道:“既然老夫人要吃那点子鲜味,倒不如中午就做个面片汤,上面就撒上这小白菜苗,只用热水一烫,又嫩又甜。” 说得老夫人都心动了,一叠声的就说中午吃这个,让方嬷嬷派人盯着去。 方嬷嬷难得见老夫人这般有兴致,倒是高看了王永珠一眼,答应着指了一个婆子去厨房盯着去了。 回过身来,看到老夫人的眼色,她伺候老夫人这么多年,自然是知道老夫人什么意思,也就扬起笑脸凑趣:“老太太,可见还是大少奶奶有孝心,这东西事小,可难得的是这份心。也不枉老太太您天天日日的在佛前祈祷,求菩萨保佑大少爷高中了。” 老夫人故意板着脸:“多话!” 方嬷嬷做势抹泪看着王永珠:“大少奶奶,您是不知道,咱们老太太就是这样的性子,其实最是心疼晚辈了,只是嘴上不说,就容易让人误会,偏偏咱们老太太又不拉不下面子去解释,到让人以为咱们老太太不疼晚辈呢。” 王永珠心里知道,这是老夫人和方嬷嬷唱双簧呢,自己还得把这戏给接下去,忙站了起来:“方嬷嬷这话说到哪里去了?老夫人一片爱护晚辈之心,永珠跟相公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谁说老夫人不疼爱晚辈?不说别人,就是永珠和相公刚进府,真是害怕担心,惶恐无依的时候,是老夫人给了相公定心丸,还赏给永珠那么多东西,又叮嘱相公好生待永珠,这份情,永珠和相公永远铭记在心不敢忘记。” “更不用说,除夕那天,老夫人当着全族的人,给永珠那么大的脸面,永珠更是感激的不知道怎么报答老夫人才好。” “说句不怕老夫人笑话的话,永珠想着,老夫人什么山南海北的好东西没见过,不说别的,就老夫人给永珠的那几样东西,那都是永珠这辈子没见过的好东西。就算永珠将全部家当都献给老夫人,老夫人想来也不放在眼里。” “永珠虽然是乡下丫头出身,不及别人出身富贵,可一片孝心却是一般无二的,知道老夫人慈悲,看到永珠和相公艰难还想着法的补贴给我们,肯定不会要咱们的东西。永珠也就只有这点子种菜和炒茶的乡下本事,能让老夫人吃两口顺心的菜,喝两口顺心的茶,永珠就知足了。” 一番话也是说得情真意切,为了增强真实感,还不着痕迹的掐了自己一把,顿时眼中水汽弥漫,一副努力忍住激动不哭的架势,越发显得王永珠一片赤诚来。 不说老夫人,方嬷嬷忍不住也就红了眼圈:“老太太,您听听大少奶奶这话,真真是可怜又可敬。大少奶奶和大少爷心里都念着您的好呢——” 老夫人也忍不住动容,拍了拍王永珠的手:“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跟重锦都是好孩子——” 顿时屋里是奶慈孙孝,一团和气,旁边伺候的婆子和丫鬟也都一个个抹着眼泪,人人都是深受感动的样子。 好一会子,方嬷嬷和几个丫鬟婆子才上前一番劝说,老夫人和王永珠也就势和和美美的握着手坐在炕上,说起闲话来。 就说到了那腊梅,老夫人半是开玩笑半是试探的问:“满府里都知道我不喜欢那腊梅,怎么你今儿个就折了梅花来了?” 王永珠还没事,她身后伺候的白露就白了脸,紧张的看着王永珠。 王永珠一笑:“我倒是听下人说了几句关于那片梅林的闲话,只是草木本无辜,这好端端的素心腊梅,放在外头那可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却因为几句闲言碎语,在咱们府里倒是被冷落了,看着都可惜。” “不说别人,只我看着这梅花,闻着这香味,心里就高兴,哪里还有那么多想头?想来不过是几株梅花罢了,花开了咱们就看,结果了咱们就摘下梅子腌来吃,哪里有那么多说法?更别说,老夫人这样的慈悲宽和的人,当初那人都容下了,还容不下几株梅花?” “再者,永珠也想着,若真是老夫人不喜欢这梅花,吩咐人铲去,种上喜欢的花木也就是你,何必留着碍自己的眼?” “定是那下头的人,胡乱揣测着老夫人的心思,传出这样的话来,外人听了看了,岂不是要觉得老夫人心里还过不去当年的坎?永珠既然一心要孝敬老夫人,自然要替老夫人表白表白才是。” 一旁的方嬷嬷听了这话,忍不住都顺着王永珠的话回想起来,这么些年来,也不是没人想讨好老夫人,说将那梅林给移栽出去,老夫人也只说,留着吧,难道真的是? 老夫人定定的看了王永珠半日,才露出一抹笑来:“果然是个灵透的孩子!这么些年来,也只有你这个孩子看出了我的心思。” “你说的极是,这梅花不过是无知无觉之物,王公大臣喜欢它也好,乡下泥腿子喜欢它也罢,和它又何干?它不过是顺应天时,该开花的时候开花,该结果的时候结果罢了。倒是咱们庸人自扰,辜负了它。” 这话一出,白露先偷偷地松了一口气,钦佩的看着自家的主子,莫怪大少奶奶坚持折了梅花呢。 王永珠笑盈盈的附和了老夫人几句,没一会就哄得老夫人不时的笑出声来。 方嬷嬷看着王永珠的眼神,就跟看神仙没两样,自家老太太这脾气秉性,最是执拗孤傲不过。 不然也不会说吃斋念佛,就窝在院子里,不论国公爷和夫人如何恳求都不出去的。 平日里就是见国公爷也是少见笑脸,这样的开怀,真是多年来少有。 不由得眼睛都湿润了。 那边老夫人被王永珠逗得合不拢嘴,好不容易扶着桌子,又有王永珠拍背,顺过气来,突然感概道:“你这模样,倒是让我想起了重锦她娘——” 第一千四百三十四章 老姑你嘴巴怎么了? 刚好立夏安顿好了今天刚买下来的丫头婆子,才出来,就见谷雨傻愣愣的站在院子里,看着上房发呆。 忍不住上前拍了一下她:“你站在这里发呆做甚?” 谷雨挠挠头,请教立夏:“我刚才出厨房出来,就看到大人亲自端着盆出来舀水,我说我来,大人却非要自己舀水去!” “更可怕的是,大人一贯不笑的,方才出来,那脸笑得,笑得像抽筋了一样——” 剩下的话没说完,被立夏给捂了回去。 一把将谷雨给拖到了角落里,才小声的道:“你不要命了?敢背后议论主子的是非?” 见谷雨还不明白,立夏涨红了脸:“以后,你看到大人和夫人在一个屋子里,没吩咐,就不要进去,知道了没?” 她到底大些,在国公府里也隐约听了些关于这些方面的事情,见谷雨傻乎乎的,只得强忍着羞涩嘱咐。 谷雨眨巴眨巴眼睛:“立夏姐姐,你怎么知道的?刚才大人也这么吩咐我,说只要没叫我们,让我们就别进去——” 立夏捂着脸,想解释,又不知道从哪里解释,只得粗鲁的道:“你别管,既然大人吩咐了,咱们以后照着做就是了!还有,刚才看到的,都给吞回去,烂在肚子里,也不能跟别人说一句,听到没?” 谷雨虽然不太懂,可看立夏这么严厉的交代,也知道事关重大,忙重重的点头:“我知道了!我谁都不告诉!” 立夏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马上又想起了一事:“对了,今天咱们府里买的那些丫头和婆子,还没调教好,你平日里也要盯着她们,没有主子的吩咐,不许她们到主子面前去碍眼,免得冲撞了主子,知道不?” “尤其是,不能让她们进主子的屋子,贴身伺候主子!” 谷雨忙点头:“我都知道了!” 两个丫头在院子里,自认为声音很小了,可到底没出这院子。 以王永珠和宋重锦的耳力,自然听了个清清楚楚。 王永珠一边拿帕子浸了凉水,敷在了唇上,忍不住道:“你说你好端端的吩咐那句话做甚?倒让人误会,还以为咱们真在屋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宋重锦一脸理所当然:“让她们先习惯习惯也好,不然等咱们再成亲的时候,难不成还让她们不打招呼就进屋来不成?” 王永珠一想也是,一则,她身上有秘密,虽然自己一直很谨慎,可若是这些丫头时刻跟在身边,天长日久的难保不被发现点什么。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这些贴身丫头跟在主子身边的时间,比夫君亲人都多,万万不可大意。 二来,她还带着以前的一点脾性,十分注重个人空间,除非必要,还真不爱轻易让人进入自己的私人领地。 因着这个,她平日里也很少使唤丫头,以前只有谷雨一个人,也是经常让谷雨去伺候张婆子。 现在多了立夏,立夏更懂分寸些,不得吩咐,轻易不进里屋,可她还是不习惯。 因此听了宋重锦的话,一想若是以后,自己跟宋重锦亲亲热热的时候,屋子里还站着几个丫头,那成个什么样子? 更不用说,以前看过的那些里,有女主子跟男主子盖棉被聊天的时候,贴身丫头就在床下面打个地铺睡着守着的;也有一屋子的丫头婆子,在两位主子办事的时候在外头等着,主子办完事,就一拥而上,换被单的,拎洗澡水的,扶着主子去洗澡更衣的。 简直没任何隐私可言。 这么一想,王永珠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太可怕了!她没这个命享受这一切,还是就依着宋重锦的吧。 宋重锦见王永珠默认了,心里更是高兴,看来永珠跟自己一样,也是期待二人独处的。 还想说点什么,就听到立夏和谷雨的声音在外头想起:“大人,夫人,老太太那边传话,饭已经好了,摆在老太太屋子里了,请大人和夫人过去。” 王永珠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又对着镜子仔细看了看,自我感觉看不出什么来了,来拉着宋重锦一起往张婆子这边过来。 张婆子屋里,金壶正在和张婆子说话,见宋重锦和王永珠进来,忙上前见礼请安。 等金壶抬起头来,对上王永珠,忍不住疑惑的眨眨眼睛:“老姑,你嘴巴怎么了?被虫子蛰了?还是被什么咬了?” 王永珠强作镇定,被宋重锦握着的手反手就掐了他一把,才若无其事十分淡定的道:“哦,没事,被虫子蛰了一口。” 金壶十分关切的道:“老姑,涂药了没?”一面还抱怨嘀咕:“这西北地方可真邪门,这么冷的天,居然还有虫子!怕是有毒吧?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一瞧?” 立夏在这后头听了这话,头低得快要到胸口了,一只手还掐着自己的大腿,怕自己笑出声来。 张婆子是过来人,听了这话,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挥手示意让王永珠过来,仔细看了看,瞪了自家闺女一眼,才轻描淡写的道:“你老姑就是大夫,请什么大夫?那蛰你的虫子找到没?找到了拿鞋底子抽不死他——” 一边说,一边拿眼睛斜宋重锦。 才夸了这女婿懂事,体贴人,瞧瞧这干得什么事?被人瞧见,显得多不尊重呀?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这一年轻,就容易犯错!晚上得叮嘱叮嘱自己闺女,到底还是要顾忌些才好,这还没满十八岁了,可不能太早圆房了,不然伤身子! 张婆子那个愁哦! 宋重锦讪讪得摸摸自己的鼻子,在一边坐下了。 还好张婆子没真计较这个,见人到齐了,就让坐下吃饭。 吃了饭,姚大就回来了,在外头求见。 姚大下午跟潘婆子将人买下来后,当即就雇了马车,亲自将红丫给送到了马场。 红丫在路上醒了,一边哭一边求姚大放过她。 姚大是什么人,早就心硬如铁了,压根眼皮都没抬一下。 红丫真急了,她一个大姑娘,若是被丢到马场,给人打扫屋子倒夜壶,成什么人了?更不用说,马场,本地人都知道,那里面除了牲口,就是伺候牲口的粗鲁汉子。 她若进去了,岂不是狼入虎口?若是被人占了便宜,岂不是这辈子,就只能当个马夫的婆娘了? 再抬眼看眼前这位管事,虽然年纪大些,可好歹是县太爷的管家,跟了他,就算当个妾,做个通房丫头,也比真去马场倒夜壶强些吧? 因此一咬牙,将衣襟口往下一扯,露出半边白来,软软的就往姚大身上靠去—— 姚大一看红丫那眼珠子不安份的乱转,就知道她没打什么好主意。 见她一会子扯衣裳,一会子又靠了过来,忍不住露出鄙夷之色来。 他可不是大人那种读书人,说话行事还要讲究一下。 当即一个大耳光就甩了过去,将红丫一巴掌就给扇到了马车角落,又上前一步,蹲在红丫面前,一手掐起红丫的下巴,阴森森的冷哼一声道:“贱婢!勾引我们家大人不成还不死心,还要勾引你姚爷我?劝你还是好生听话,乖乖的到马场打扫屋子倒夜壶去!若是再敢多生心思,你姚爷有的是法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红丫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丫头,虽然被潘婆子调教了几个月,也是学些粗浅的勾引男人的手段。 可偏偏在宋重锦和姚大面前,一使出来,就碰了个头破血流。 那点子胆子立刻就吓破了,只抱着头缩在角落里,话都不敢多说了。 到了马场,姚大亲自将红丫交给了马场的管事,还嘱咐说,这是他们府上的丫头,却是个眼空性大的,居然敢碰瓷大人,大人生气了,将她丢到马场来,罚她做最脏最辛苦的活计。 马场管事看看红丫脸上还没消的巴掌印,哪里还敢多问,只怕这涉及到县太爷家后院的阴私呢。 满没口子的答应了,当着面,就叫人将红丫领下去,还给她吩咐了一个打扫马厩的活。 这活最脏,最累! 姚大听了这个吩咐,心中十分满意,脸上也带了一点出来。 回去就跟大人和夫人交差去,这马场的男人都是粗人,都是随便找个没人的地方解决的。 哪里有夜壶可以倒嘛!倒是给牲口们清理马厩是个好活。 因此乐颠颠的回家来就禀告了。 一屋子的人听了,都笑喷了!这马场的管事也真是个实在人啊! 张婆子还一叠声喊着,让姚大明日拿银子去奖励这位管事去。 第一千四百三十五章 闲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宋重锦将红丫直接给丢到马场去,还让人安排了最累最脏的活,让那些背后的人暂时的断了念头,也谨慎了些。 一时倒是风平浪静,只是下面暗潮涌动,就不为人知了。 倒是那过了些时日,那曲氏和陈氏居然主动上门拜访了。 王永珠刚好接到京城那边的来信,还没来得及看,听到她们两人求见,也只得将信收起来,出来见客。 曲氏和陈氏是性子爽快的,也就寒暄了两句,见屋里没外人,也就大剌剌的开口了:“夫人,你这几日听到什么闲话没有?” 王永珠一愣,她虽然见过这些官眷们,可到底时日尚短,她也不是那刻意去结交人的,尤其是人手大部分是交给宋重锦使用了。 她这里就留下个姚大,采购家里的物资所用,还带着金壶在外头,也在看铺子和庄子。 按照王永珠的规划,将来这赤城县也会是一个很重要的中转的地方,买下铺子和庄子,会便宜很多。 因此姚大也是每日里忙得脚不沾地,还真没注意到外头有什么闲话。 不过听这两个人的口气,王永珠立刻就意识到,只怕这闲话还和自己有光。 当下一脸困惑的道:“我们这不是初来乍到么,这西北的天气跟我们老家不一样,实在有几分不太习惯。这就入冬了,家里上上下下这么些人,也得安顿好才行,还真没打听外面的事情。可是有什么新鲜故事?” 陈氏最是心直口快,先进院子打量了一下,就看到了几个陌生的面孔,此刻就先开口了:“听说府里伺候的人手不够,夫人买了几个丫头婆子?” 王永珠一挑眉毛:“可不是,我们府里人口简单,我们家大人又是个喜欢清净的,家里现有的人手也是够使的。可上次宴请大家,才发现真要有点什么事,请客办个宴席,就捉襟见肘了。” “因此,前几日就让管家买了几个丫头婆子进来,可有不妥?” 陈氏一挥手:“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能有什么不妥的?只是现在外头有红口白牙的糊涂人,传了些不好听的话,夫人可别跟那些糊涂人一般计较——” 王永珠看向曲氏。 曲氏这才将原委道来,原来那日潘婆子回去后,不知道怎么的,过了几日,官眷中就隐约传出闲话来。 说是县太爷的夫人善妒的很,家里买丫头,那些略微平头正脸的,都被剔了出来。 唯一一个略微清秀一点的,就因为在宋大人的面前露了一小脸,就被夫人给扇了一巴掌,给狠心的赶到马场去打扫马厩去了。 开始这话传播的范围不大,曲氏和陈氏听了,还替王永珠辩白了一二,只说那些传闲话的人胡说八道。 又说大家都见过县令夫人的,长得那般好看,跟天上的仙女一般,整个县城都找不出比她还好看的姑娘。 又是本县地位最高的女眷,怎么会跟一个鬼知道长什么样子的丫头过意不去? 就算吃醋也吃不到丫头身上去不是? 大部分人一听,想起那日看到王永珠的容貌,那通身的气派,说话行事,也确实不像是善妒的人,更何况,这也没必要啊? 真要收拾一个丫头,用得着送出去吗?留在府里多少手段使唤不出来?何必闹出来,大家都知道,面上不好看,名声不好听啊。 因此也都信了曲氏和陈氏的话。 两人也没当回事,只当这事就过去了。 没曾想,昨儿个万大姑娘和全大姑娘出去参加了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聚会,按照往日,都要晚间才回家的,这次却中午就回来了,还气呼呼的。 一问才知道,原来这闲话不仅没平息下去,倒是越传越离谱了,而且如今不仅限于这些当家的主母了,这些没成婚的小姑娘还有下头的婆子丫头中间,居然也传开了。 今日万大姑娘和全大姑娘本来是去马场那边的马监家赴宴去的。 这马监姓袁,是赤城县三大马场之一的品级最高的管事,总管马场各种事宜,正八品。 虽然是在赤城县范围内,因着他这马场直属太仆寺管辖,划归兵部。 以前赤城县的县令即使品阶高于马监,却因为马场直接归兵部管理,一直是属于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 不过这位袁马监倒是一贯会做人,面上和赤城县本地官员的关系都还不错。 他在赤城县已经呆了十几年了,升迁无望倒也就死了心,打算一辈子就老死在位置上算了。 到底是时间长了,这赤城县的官眷本就不多,十几年了,大家也都熟悉了。 尤其是小姑娘家家的,性格都差不多,亲爹老子的品级也相当,因为跟万大姑娘和全大姑娘十分要好。 这次是那位袁马监的闺女,已经说好了人家,不日就要出嫁了。 想在出嫁前,跟闺中的小姐妹再聚聚。 万家和全家的姑娘本是高高兴兴地去,想为小姐妹添妆的。 结果到了袁家,因着她们本来就熟悉,袁家的大姑娘也就没拿她们当外人,让她们在里屋坐着陪已经到了的客人,她出去迎接别的客人了。 以她们的关系,万大姑娘和全大姑娘也没推脱。 结果,等两人进了里屋,就听到有几个姑娘在小小声的说闲话,说的居然就是县太爷的夫人。 话里话外很有些不堪,善妒也就罢了,不知道怎么的,还说王永珠心狠手辣,见利忘义,对亲人都十分苛刻、见死不救之类的话。 万家、全家两位姑娘那日见了王永珠,又收了双份的见面礼,对王永珠的印象好的很,加上自家亲娘也一直在她们耳边说王永珠的好话,心里就拿王永珠当天上仙女一般敬重着。 听了这话,哪里忍得住,上前就指着那说闲话的姑娘,问这话是从哪里听说的? 那说闲话的姑娘,她们也认识,见两人这么问,也就一五一十的说了,说到处都传遍了。 不仅家里的长辈知道了,连丫头下人都在传这样的话呢。 万大姑娘是个急脾气,全家大姑娘却有几分心眼,套了半日话,才得出结论,说这消息,居然是从今日的主家,袁马监家里传出来的。 万大姑娘听了这话,直接就找袁家大姑娘,问上了脸。 第一千四百三十六章 源头 袁家大姑娘也不是个好脾性的姑娘,两人一时把话说岔了,一个觉得袁家管束不好下人,居然传这种没影的闲话,坏县令夫人的名声,若是传到宋大人耳朵里去,这袁家莫非能讨到好不成? 一个是气,平日里亲密的手帕交,今儿又是自己的好日子,一片好心请大家来聚聚,说两句知心话。却为个外三道的县令夫人给自己脸色看,可见是要攀高枝去了? 一时误会,倒是都气了个倒仰。 不过话倒是说清楚了,这话是从袁家传出去的,和袁大姑娘和袁夫人说没关系,也没关系,说有关系,也有关系。 因为这话,是从袁马监的二儿子屋里屋里传出来的。 袁家二少爷去年出门,半路买回来的一个丫头,长得妖妖乔乔的,说是什么读书人之后,将袁家大少爷迷得神魂颠倒,回来就名媒正道的还办了酒,当二房夫人给纳进屋里了。 还说了,这爱妾就是他的命,若是要嫁给他当正头夫人娘子,就得好好待这个个妾。 能跟他家联姻的人家,谁家姑娘不是娇养长大的?这还没成亲,自家男人就成了二手不说,还得忍着恶心,好好对一个妾? 人家姑娘嫁过来是做主母的,不是做缩头乌龟,上赶着将一个妾供起来当祖宗的。 因此,原先还有点意思的几家,都纷纷改口,给自家姑娘许了人家嫁出去了。 这袁夫人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子承父业,跟在袁马监身边学习,打算将来接亲爹的班。 至于这二儿子,小时候有几分读书的天份,家里也指望他能高中,因此下死力的供着,到如今,也只得个童生,连秀才都还不是。 不过有了这个妾以后,倒是被这妾哄着,每日苦读。 又因为这二儿子护着,袁夫人也就捏着鼻子忍了。 只想着,等二儿子中了秀才后,就算有这么个妾,也不碍什么事了。 哪曾想,因为大姑娘眼看要出嫁了,到时候肯定要带几个人出门子,这家里使唤的人手就不够了,就买了几个丫头婆子回来。 老二心疼这个妾,说是给自己,实际是给那妾要了两个过去。 结果没过几天,就传出这话来。 袁夫人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一来她要忙着闺女出嫁,实在没有太多的精力管这个,只让人去申斥了几回。 二来,这宋重锦来,因为皇帝亲口说的,让宋重锦负责马场的所有事宜,一下子,就将几大马场的马监都给压了下去。 袁马监心头不服气,那平日里就带出几分来,袁夫人和袁马监夫妻一心,自然也对宋重锦和王永珠没什么好感。 心底其实还巴不得这话传出去,坏了他们的名声,心里才痛快呢。 不然,真要管,还能管不住? 这不,没几天不就传得沸沸扬扬了?袁家大姑娘是袁夫人的闺女,自然也知道自己母亲的打算。 她是没出阁的姑娘,不好说什么,只能装不知道。 此刻被万家大姑娘这么问到脸上,又难堪又有几分心虚,所以才跟万家大姑娘吵了嘴。 还是全大姑娘在中间打了个圆场,两人虽然嘴上说算了,心里却都还有气。 万家大姑娘也不是个能受气的,本来是准备将王永珠给的那银鎏金的簪子,来给袁家大姑娘添妆的。 可听了这些闲话,再看袁家大姑娘居然还生气,就觉得这簪子真给了她,只怕是辱没了这好东西。 因此只将自己平日里戴的镯子取下来,做了添妆,连饭也没吃,就气哼哼的要回家。 全家大姑娘到底跟万家大姑娘更要好,两人商量的是将那日一起得的银鎏金簪子一并给袁家大姑娘,见万家大姑娘没拿出来,她也知道意思了,也就从自己头上拔了根簪子做了添妆,跟万家大姑娘一起回来了。 回来后,就到各自的母亲面前嘀咕了今日的事情,也是让两人来给王永珠提个醒。 加上那潘婆子知道这消息传开后,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这话迟早要传到县太爷府里去,那日的真是情景是个什么样的,她难道不清楚? 若是真坏了县太爷夫人的名声,她就是有八个脑袋也不够啊。 潘婆子急了,想了想,打听县太爷夫人似乎对曲氏和陈氏颇为高看一眼,因此带着厚礼就来求两人,去王永珠面前给自己求个情,也辩白一下,真不是她说出去的。 而是那日里见过那一幕的,除了她还有剩下没挑中的那几个丫头婆子。 后来不是被袁家买了几个回去么,估计是那几个人嚼的舌头。 这不,曲氏和陈氏听了这消息,又得了潘婆子的求情,今儿不就上门来了么? 王永珠听完此事,心里咯噔了一下,不过面上不显。 先是十分诚恳的谢过了曲氏和陈氏,见两人气得不行的样子,反而还安慰她们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倒是不怕这些闲话!谢谢两位夫人处处为我说话辩白!两位夫人待我之心,我都清楚明白——” 曲氏和陈氏见王永珠是真不在乎这个,松了一口气,还是提醒了一句:“夫人,论理这话不该我们说,只是,这人言可畏。如今虽然这些闲话传开了,也只在咱们这个圈子里,不是谁都跟袁家那样没个成算,到处传去。也就是自家叽咕一会子,是绝对不允许外传的!” “夫人和大人还是早做区处的好,免得被有心人听了,传得县城里都知道了,坏了夫人的名声。这女人的名声要紧!”这是贴心贴肺了。 王永珠知道这两人是真心为自己好,才肯交浅言深,说出这番话来。 想了想,王永珠才笑道:“多谢两位夫人提醒!我倒是有个法子,到时候恐怕还需要两位夫人帮忙——” 曲氏和陈氏忙不迭地拍着胸口:“夫人放心,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开口!” 王永珠只笑说,过几日就知道了。 曲氏和陈氏见王永珠胸有成竹,也就放下心来,要告辞家去。 王永珠也不虚留,只给立夏使了个眼色,让她取出两个荷包来,递给两人,两人还不收。 王永珠只说是送给两位大姑娘的,谢她们为她公道说话,还打听出这源头来,这是她的一点心意。 两人才道了谢收下了。 回家递给万家和全家两个姑娘,打开一看,荷包里面各是一对金镶红宝的耳坠,一看就价值不菲。 万家大姑娘和全家大姑娘爱不释手,去出来就要戴,被两个母亲给抢了回去,给包好了,才骂道:“这样的好东西,留着将来做嫁妆都使得,戴出去丢了怎么办?娘给你收着,将来你出门子再给你。” 这都是后话。 王永珠送走了曲氏和陈氏,脸色就沉了下来,先吩咐人去前头院子里,看有谁在前头,给叫到后院来。 没一会子,石头就来了,见王永珠脸色不对,立刻躬身问有什么吩咐。 王永珠简单的将事情说了一遍,石头的脸色就变了,这一段时日,他们全部的精力都在马场那边,还真没注意这些事情,这是他的失误。 当场就跪下来请罪。 王永珠也没想到,一个红丫还能惹出这样的事情来,她和宋重锦都没想到,也不怪石头。 因此只吩咐,马上去查,这袁马监一家的底细,尤其是袁家二少爷的那个妾,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是在哪里被袁家二少爷买回来的?一切都要彻查个清楚! 石头领了命,也不多说,立刻出门去了。 王永珠这才往张婆子屋里去。 张婆子见王永珠气色不对,忙问:“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听说今儿个京城来信了,可是信里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王永珠这才想起来,京城的信还没拆。 不过此刻也不急,她将曲氏和陈氏说的话,说与了张婆子听。 说完,张婆子就沉下脸来,母女俩对看了一眼,才开口:“莫非那个妾是金钗?” 第一千四百三十七章 放心去闹! 不怪张婆子和王永珠母女都想到了金钗。 实在是这闲言碎语针对性太强了,若只是说王永珠善妒,估计她们都不会多想,顶多只会觉得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没找到王永珠别的毛病,只能拿这个说事。 可从袁家二少爷那个妾那里传出来的话,就变了味了,直指王永珠心狠手辣、见利忘义、对亲人十分苛刻,见死不救。 这里头意思就多了,要么这背后传出这话的人,是心思恶毒,为了一己私怨,不管不顾的往王永珠头上泼脏水。 要么就是,这背后的人,跟王永珠以前有恩怨纠葛,觉得王永珠对不住她。 再综合听到的袁家二少爷那个妾的情况,从外头买来的,读书人之后,年纪听说也不大,对自己有敌意。 想来想去,王永珠自认为所有的亲戚里,符合这个条件的,只有当年高进事发后,被发卖不知去向的金钗了。 毕竟对金钗来说,王永珠没能听从王永安的安排,给高进当妾,以至于王永安将她送到了高进手里。 后来高进的覆灭还有王永安一家的凄惨,的确都跟王永珠有关。 当然,这只是猜测,一切还要等石头那边的消息回来才能确定。 张婆子猜测是金钗后,忍不住就恼了,一拍桌子:“肯定是金钗那个贱丫头!跟她爹一样,外表看着像个人样,却成天鬼鬼祟祟心思歹毒,就跟那阴沟里的蛤蟆一般,冷不丁就跳出来,毒不死人,膈应人!” “还有脸说别人心狠手辣,见利忘义?我呸!也不看看他爹是个什么货色!害得当初咱们一家子都差点没了活路,她那个时候咋不骂他爹不是东西,心狠手辣了?” “都是针不扎到自己身上不疼呢!这一家子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呢?当初甩不脱他爹,如今怎么咱们都到赤城了,还能碰到她?真是晦气!” 王永珠也没拦着张婆子骂人,知道她心里升起,这么发泄出来倒还好。 等张婆子骂完了,才上前道:“娘您别为了她们气坏了自己的身体,不值得!” 张婆子哪里不气:“你是不知道,金钗这个丫头心思才歹毒啊,这话要是穿出去,你这名声可就毁了!只怕她就是存着这个心思,知道你是县令夫人了,她沦落到给人当妾了,自己日子不好过,也不让你好过呢!” “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凭啥让她这样说你?那袁家也是死人啊?让这话传出来,这不是跟咱们女婿过不去么?” “咱们现在就去袁家!老娘得看看,那嚼舌头的到底是不是金钗那个死丫头!要是真是她,看老娘怎么收拾她!” “要是不是她,老娘也得骂骂那袁家的夫人,刚给我闺女使绊子,当老娘是死人啊!” 说着一边喊人进来,给她换衣裳,就准备要出门。 王永珠一想,来赤城县这一两个月了,因着天气冷,自己事情多,她也就办了个宴会,和官眷认识了一下。 态度和和气气的,并没有想仗势欺人。 没想到她省事了,倒是让人欺到头上来了!看来这做人还真不能太好说话! 也好!如今宋重锦这边听他说,马场这边的事情他大致已经摸清楚了,这里面多年来盘根错节,陈腐的规矩,还有一些什么利益纠葛,几乎已经根深蒂固了。 马场为什么这些年新生骡马的出生率大大降低,说来说去,不过是事关有些人的利益罢了。 选育优良的公驴和母马,才能杂交而生成马骡来,这样的马骡吃得比马少,对饲料要求也不高,耐劳苦,抗病性强。 因此才被朝廷选为负重转运粮草。 可这些马场的马监们,多年经营,这马场似乎已经不姓朝廷,而改姓他们的名字了。 为了捞好处,捞利益,每年拿着朝廷下拨的款项,不选育购买优良的品种,而是随便敷衍的买一些价格更低廉的老母马或小型公驴。 更有的,还买一些母骡充做母马。 要知道,公骡和母骡大部分是没有生育能力的,买回来这些,除了能充数,压根就没有任何用。 难怪这骡马生育率年年都降低,只是以前因为比例偏低大家没太注意,这多年积累下来,量变引起了质变。 这马场里,差不多三分之二的骡马都是不合格的或者有各种问题的。 怎么会有合格的生育率? 宋重锦如今摆在面前就两条路,要么融入他们中间去,互相妥协,默认这种情况,然后上报给朝廷。 或者要求朝廷再拨付更多的费用下来,用这些来再购进一批优良的大型公驴和挽用型母马来交配,让生育率再缓慢上升上去。 这其中还不能出差错,不能发生什么天灾人祸,不然,时间一到,任务没完成,只怕他就算有顾家有宋家保着,也前途尽毁了。 一个在皇帝面前留下不好印象的人,以后还有何人敢用? 要么就索性翻了脸,不破不立,将马场的毒瘤全部剔除,来个大清洗换血,才能让马场重新恢复生机,他才能完成任务。 看似两条路,其实只有一个选择! 既然是迟早要翻脸,就没必要忍让着! 动一动这袁家,说不得还能另有收获。 如今宋重锦撒下的网,已经到了快要收网的时候,只怕有些人已经有所察觉了,倒不如她和张婆子一起去闹一闹,分散一下那些人的注意力。 打定了主意,王永珠先前还不想让宋重锦知道,此刻既然要去闹事,就不能瞒着他了。 叫人去前头把宋重锦给请了回来,将那消息一说,宋重锦先黑了脸。 就要让人去叫袁马监来,被王永珠给拦住了:“这事你先别管,女人后院之间的事情,你一插手倒不好了。” “我跟娘一会去就去袁家算账的,叫你回来,只是问你,我们这么做,会不会影响你的布局?” 宋重锦十分痛快的道:“你跟娘放心去闹!去砸了袁家都行!我看谁敢说个不字!这事真闹出来,是袁家理亏,你们尽管放手去算账!一个小小的马监,也想给我夫人泼脏水,只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王永珠这就放心了! 当下点齐了吴婆子丁婆子还有后头买进来的几个粗使的丫头婆子,吩咐她们:“一会子跟着老太太和我出门,到了地方,听老太太吩咐!老太太说砸,你们就一股脑的上去,看什么砸什么!谁敢拦着,就给我狠狠的抽回去!谁要是表现的好,回来给你们加一个月的月钱!” 一听这话,吴婆子和丁婆子还罢了,那个粗使的丫头婆子一听有月钱拿,浑身都充满了力量,纷纷拍着胸脯保证,只要老太太吩咐,就是天王老子的家,她们也给砸个精光! 第一千四百三十八章 给老娘砸! 那边张婆子已经换好了衣裳,在厨房里寻摸了好一会子,出来,左手一把刀,右手一根擀面杖,杀气腾腾的冲了出来。 看了一眼院子里那些粗使的丫头婆子,十分不满:“你们就这么空手?不去寻个顺手的家伙?” 这下提醒了那些丫头婆子,一个个满院子寻摸顺手的东西来。 没一会子,人人不空手,有拿着铁勺的,有拿着锅盖的,有拿着砍柴刀的,还有的满院子找不到合适的,捞两根柴火在手里捏着的。 一时看起来倒也气势汹汹。 趁着这个机会,王永珠也忙吩咐人去给曲氏和陈氏送信,她本来是想着过几日将大家召集齐全了,再跟袁家好好理论的。 可张婆子这么一说,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去找袁家的麻烦,也得通知她们一声,让她们也去凑个热闹,顺便也给这赤城县的女眷们立立威。 谷雨和立夏急了,这是不带她们玩啊? 王永珠忙安抚:“你们俩就在家好好看屋子啊!回来也给你们加月钱。” 好说歹说,将两人给留下了。 这两个丫头,谷雨年纪还不大,立夏虽然年纪大,可看那架势也不是会吵架砸家的呀,只怕去了,不仅帮不上忙,恐怕还要腾出手来护着她们,倒不如留在家里放心。 一切准备停当,张婆子手一挥就要出发,看到还挡在门口的宋重锦。 嫌弃得把他往旁边一扒拉:“该干嘛干嘛去,挡住门口干啥?走了——” 说着一马当先去了。 宋重锦摸摸鼻子,从善如流的退到了一边,还做了个请的手势:“娘子请——” 王永珠一笑,白了他一眼,也跟在张婆子后头去了。 后面的吴婆子和丁婆子,还有粗使的丫头婆子忙冲着宋重锦行了个礼,就要跟上去。 却被宋重锦叫住了:“你们跟着夫人和老太太去,可得小心伺候着。老太太若是性子起来了,你们也别拦着,让她老人家尽心了才好!只别让人伤着了太太,知道没有?” 宋重锦如今官威甚重,这么板着脸吩咐,从吴婆子起,谁不战战兢兢的连忙点头应是。 吩咐完,宋重锦这才背着手,踱着步子回前头衙门去了。 这边张婆子和王永珠出了门,姚大和宋小卯已经在准备好了两辆马车等着了。 张婆子和王永珠坐了前头一辆,后头一辆给了婆子和丫头们,挤得满满当当的。 一路就听到什么“你压着我裙子了!” “你那锅盖膈到我背了!” “你那砍刀砸我脚了——” “把那柴火拿远点,勾到我头发了——” …… 不绝于耳。 这袁马监家离县衙并不算太远,隔着两三条大街,转个弯就是了。 这一块住的都是马场的管事或者县衙的官吏,房屋都比别处齐整高大些。 袁家就住在临街,地段不错,此刻门口已经停了好几辆马车。 袁家的门房正在跟马车里的人说些什么,就不见马车里面有人出来。 远远的看到带着县衙标志的马车过来,那马车才有了动静,从里面陆陆续续走出七八个女眷来。 打头的就是曲氏和陈氏。 等到王永珠和张婆子的马车到了袁家门口停下来,曲氏和陈氏忙带着人上前迎接见礼。 “见过夫人和老太太——”说到老太太三个字,所有的人剩下的话都卡在了喉咙口。 目瞪口呆的看着张婆子一手菜刀一手擀面杖的下了马车。 这是要干啥? 再看后头一辆马车,呼啦啦下来七八个丫头婆子,人人手里都拿着家伙,气势汹汹的样子,这架势,不像是要上门拜访,倒像是要寻仇? 曲氏先回过神来,都被这阵仗给吓结巴了:“夫……夫人,这,这是要,要干啥?” 王永珠一本正经的回答:“我听说袁马监不日就要嫁女儿了,今儿个特来添妆的——” 我信你个鬼!这是所有在场女眷的心声。 你们这架势,这是添妆?是来添乱的吧? 不过谁都不敢做声!在场的都知道,这是县令夫人知道了袁家传的那闲言碎语,上门问罪来了! 一个是顶头上司的夫人,一个是本地地头蛇家,谁也得罪不起,谁也不敢惹。 弱小无辜又可怜的女眷们,决定闭上嘴看着就是了。 袁家的门房看到这架势,就知道不妙,已经一路小跑进去禀告去了。 张婆子哪里有耐心在门口站着,看人进去了,一挥手:“咱们也进去!” 说着就带着人,往门里冲。 门口本来还留着一个门子,可看这架势,尤其知道这老太太可是县太爷的岳母,手里还拿着菜刀,哪里敢真拦? 那菜刀可不长眼,真劈在自己身上,缺个胳膊少个腿什么的,还不是白受疼吃亏了? 因此只嘴里喊着使不得,却压根都不敢凑上去。 张婆子带着人,如入无人之境,只扑后院而去。 袁夫人在后院,正在给闺女清点嫁妆呢,听了门房的禀告,一时还不敢相信:“你是不是眼花了?开什么玩笑?真是宋大人的岳母和夫人?还带着刀来的?” 说完自己都乐了:“怎么可能?谁家也没有这样办事的!就算知道是咱们家传出去的,顶多也就是上门问上两句。到底还要看在咱们家老爷的面子上呢,大不了到时候送一份厚礼,赔个不是也就是了!哪里有这样就打上门来的,乡下也没这么办事的——”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阵混乱的脚步声,还有丫头婆子惊慌的叫喊声在院子里响起。 “谁在外头喧哗?”袁夫人沉着脸,就要叫人出去看去。 这身边的婆子还没出门,门帘就被人给扯了下来,外头的寒风一下子就钻到了屋里。 张婆子一马当先的冲了进来,手一挥:“给老娘砸!一样都别留!砸得碎碎的!” 随着她一声令下,她后面涌出七八个凶神恶煞的婆子,手里都拿着家伙,进屋就开始没头没脑的砸起来。 什么古董花瓶!什么新鲜的花盆!什么杯子碟子!还有桌子椅子,香炉什么的,全被掀翻在地。 袁家大小姐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当场就吓得尖叫起来:“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冲到我家来的!来人,快来人——” 第一千四百三十九章 替你们管教 袁夫人开始也被这动静给吓住了,不过好歹她也当了多年的当家主母,很快就回过神来。 就看到自己最喜欢的一个花瓶,被一铁勺从桌上给扒拉了下来,砸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瓣。 顿时心都要碎了! 气急败坏的让身边的婆子丫头:“都是死人吗?还不快拦着!” 一面又向着外头喊:“外头的人都死绝了吗?怎么随便放人进来?就算是县令大人的岳母,也不能这样冲进来啊!简直是强盗——” 本来袁夫人和袁家大姑娘说嫁妆的事情,就只留了一个心腹的婆子和丫头在身边。 哪里是张婆子带着的这几个婆子丫头的对手? 更不用说,这婆子丫头手里还都拿着家伙,那架势岂止是要砸东西,只怕她们拦着就要连她们一块砸了。 到底是袁夫人最信任的,后头主子看着,那个婆子没奈何,硬着头皮上前,才一伸手,话都还来不及说,就被一棍子给敲到手肘,又酸又疼又麻,几乎没当场去世。 剩下的那个丫头机灵,看这架势不对,不说上前,反倒后退一步,口里喊着夫人我保护你,站在了袁夫人的面前。 一时屋里砸得稀里哗啦,外头也闹得沸腾。 袁家的下人自然听到了袁夫人的叫喊,她们倒是想进来,可是,院子里站了十来个官眷夫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尤其是其中那个,眼尖的还记得,那可是县太爷夫人。 那县太爷夫人就站在门口,如同拦路猛虎,谁敢过去? 又听得里面一会子尖叫,一会子就是哗啦啦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袁家的下人们面如土色,站在院子里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就连跟着进来看热闹的各家官眷,也都小心翼翼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好半日,才听到里面打砸的声音慢慢小了,大家心里才敢松口气。 这口气还没松完,就听到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大家都看看,砸完没?砸完了就给老娘到后头院子里,将那袁家二少爷的那个妾给老娘找出来!老娘倒是要看看,是哪个没羞没臊满口胡沁的贱人,在背后乱嚼舌根!“ “找出来后,带到老娘面前来!你们袁家没家教,不会管教下人,老娘今儿个就替你们袁家好好教训教训!” 这话音一落,就听到袁夫人愤怒到极点的声音:“你就算是宋大人的岳母,也不能这般不讲道理!这么大白天的跑到我家来砸我的院子!简直是欺人太甚!咱们家老爷跟宋大人好歹也是同僚,你们这是要干啥?是要撕破脸吗?” “我明儿要跟老爷去县衙击鼓鸣冤去!宋大人竟然纵容家眷迫害同僚家眷,还有没有王法——”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终结了袁夫人的慷慨陈词。 “呸!别跟老娘扯这些!是谁先欺人太甚的?你们袁家既然敢放纵你儿子的妾,给我闺女泼脏水,就别怪老娘找上门来!还击鼓鸣冤?你敢去,老娘就敢当着全县的人问,谁给你们的胆子,污蔑县令夫人的?你们敢做初一,老娘就敢做十五!” “老娘今儿个就把话撂在这里了!既然有胆子煽风点火,放纵你家里的人在外头嚼舌根,道东家长西家短,就别怪老娘出手!就是天王老子来,老娘也不怕!” “今儿也让你们长长记性,那舌头也别太长了,太长了,就别怪老娘拿剪刀给绞了!” …… 外头听的人,一个个都屏住了呼吸,听了这话,忍不住都浑身打了个哆嗦。 胆子略微大些的,就偷偷拿眼睛去看王永珠,想看这位县令夫人到底是个什么表情。 结果,就只看到王永珠微微笑着,跟那日在县衙后院招待大家时候一般无二,看着特别的和气。 只是不知道怎么的,那些官眷和下人们,都忍不住心底发寒,往后头退了两步。 张婆子从里屋出来,后面呼啦啦的跟出来的都是自家的婆子丫头。 王永珠见了,忙搀扶着张婆子,环顾了一下,这袁家夫人所住的正房三间已经被砸得落不进去脚了。 倒是旁边的厢房还无事,因此只含笑道:“今日之事,倒是要劳烦各位夫人陪着我多呆一会子了。这外头冷,不如我们到厢房里坐着等?” 说着就示意吴婆子,去将门给推开了。 袁家的下人们一个都不敢出声,方才那听到的一幕,给了她们太大的惊吓,谁还敢反驳。 因此倒是王永珠似乎成了袁家的主人。 厢房门开了,这屋里也烧着火炕,倒也暖和,看起来倒似乎是袁马监的妾室住的地方。 推开门,一个满面惊慌的年轻女子,缩在角落里不敢吭声。 王永珠也没理,扶着张婆子进了屋,在上首坐定了,才道:“行了,你们没听到老太太吩咐吗?去把那位袁家二公子的爱妾给带过来——” 跟着来的丫头婆子,方才痛快砸了一场,只觉得神清气爽。 尤其是砸得还是平日里她们要仰望的高高在上的官眷自家,忍不住心里都有一种隐秘的快感。 听了王永珠的吩咐,当下毫不迟疑的答应了一声,就要往后院而去。 曲氏咬咬牙,上前一步:“夫人,贵府的人恐怕对袁家不太熟悉,免得找错了地方。我身边的婆子对袁家倒是熟悉,可以给贵府的人带路!” 不怪她这般,而是她方才想明白了,今儿王永珠这架势,是明显要撕破脸闹大。 袁家此时不知道,可等他们回过神来,很快就能知道是自家给县令夫人那边传的消息。 尤其是今日她们还被喊过来,看到了袁家被县令夫人打脸的场面。 袁家丢了这么大人,肯定会怀恨在心,她将袁家已经得罪得妥妥的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得罪得更狠些,直接站到宋大人这边。 反正自家男人也在宋大人麾下讨生活,听自家男人回来偶尔透露的那意思,这宋大人虽然年轻,可手段了得,尤其听说背景也十分厉害,不过是下来镀镀金,历练两年,就要高升呢。 不如早点投诚,以后说不得还能得宋大人高看一眼,自家男人就这样了,可家里还有几个儿子呢,总得为他们打算一二不是? 更何况,今日这情况,只怕这县令夫人也是存了这心,跟着来看这热闹,还想脚踏两条船不成? 以前她还当这县令夫人性子温软,如今看来,倒是个厉害的! 厉害点好!厉害点,她们倒是更安心些呢! 第一千四百四十章 谁敢去报信? 曲氏这话一出,王永珠还没反应,陈氏先看了她一眼。 她们两家关系好,两人也是亲戚,自然相处得亲密。 陈氏一贯是以曲氏为首,听了她这话,也就跟着道:“夫人,这到底是在袁家,她们人多,只怕夫人带的这些人手不够,我身边这两个婆子,别的不说,倒是有一把子力气,让她们也跟着去,有啥事也能搭把手!” 这就是跟曲氏明确站队了。 其他跟来的女眷,大部分跟曲氏和陈氏关系不错,大家都不傻,眼前这个局面,只怕是要表明立场了。 不然人家曲氏和陈氏都旗帜鲜明的给县令夫人出力了,自家若是干站着,这么明显,岂不是让县令夫人嫉恨在心? 不管这新来的宋大人能在这赤城县干多久,可只要这县令夫人回去吹个枕头风,反正宋大人要收拾他们家男人,那是抬抬手的事情。 好几个女眷脸上就露出犹豫之色来。 就在此时,袁夫人已经捂着脸从屋里冲了出来,见满院子自家的下人都傻乎乎的站在那里,居然任由王永珠在院子里指手画脚。 说实话,袁夫人也有点懵! 袁夫人娘家祖上也曾当过官,后来虽然没落了些,可一直以官宦之后自居。 当初嫁给袁马监都认为是下嫁,辱没了她的身份,心中还有些自怜。 后来谁知道,袁马监这人虽然出身不行,可善于钻营,混到正八品马监之后,虽然仕途上升无望,可因为在此地经营十来年,加上这马场经营好了,油水多,倒是内囊丰厚了起来。 加上,马场又不受赤城县管辖,前两任县令夫人,就算品阶比自己高又如何,还不是见到自己也要客客气气的? 就算曲氏和陈氏,她们男人跟自家男人一样是八品,可曲氏和陈氏不过哪里及得过自己的出身? 因此格外自傲!开口闭口就是规矩体统,动不动还要对别人家指点指点。 别家女眷要么是品阶不如她,要么就是有求她,都多有容让,倒是让她还真以为自己是赤城县女眷第一人了。 此刻被打了脸,出来后,却脑子是混乱的。 她见过的女眷,就算她认为粗鄙的,对她也都客客气气的,就是装,也要装个斯文出来。 就算两家有什么龃龉,也顶多就是嘴上说两句,大不了后来送点礼物,赔个不是也就过去了。 哪里见过这样,就因为听了几句闲言,就扑上门来,又砸又打的? 对付这样不按常规出牌的人,袁夫人还真没经验。 可要她咽下这口气,她也做不到! 反正今日已经撕破脸了,她也顾不得了,当下就对着院子里的下人吩咐道:“你们都是死人?主子有难一个个的就站在外头?都傻了?还不快去找老爷去!就说县令夫人带着人来抄咱们家了!叫他快带人回来救命!” 身后的袁家大姑娘也跟了出来,剁着脚道:“去前头院子里,把大哥和二哥还有家里的人都叫出来!今儿个断然没有咱们袁家就这么白白受辱的道理!将这院子都给围住!谁要是敢出去,就拿下!” 王永珠她们带来的婆子丫头,听了这话,自然不会让这些人出去,纷纷将院子门口堵得严严实实的。 一时两边的丫头婆子就撕扯到了一起。 曲氏和陈氏急了,今儿个眼见是不能善了了! 若真是让前头院子里的男人进来,只怕就要吃亏了,忙看向王永珠。 王永珠用眼神安抚了一下两人,走出厢房,眼神在院子里梭巡了一下,看到台阶下有几个小巧的石头凳子。 走了下去,用脚掂了掂那凳子的分量,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吩咐道:“你们都让开,我看谁敢去报信!” 吴婆子一听,扭头一看王永珠脚下的石头凳子,立刻收了手,还招呼着丁婆子她们一起退到了一边。 袁家的下人一下子没了对手,倒是愣住了。 又听了王永珠的话,倒是都看向了袁夫人和袁家大姑娘。 袁夫人还没说话,袁家大姑娘急了:“你们看什么?别忘了你们吃谁家的饭!你们的身契可都是在我们袁家手里,要你们生就生!要你们死就死!还不去报信?傻愣着干啥?” 那些下人才如梦初醒,忙拔脚要走。 就听王永珠慢吞吞的声音响起:“我说了,谁敢去报信?” 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脚尖轻轻一勾,那石头凳子就被她从土中给勾了上来,她伸出手来,五指纤纤,就势将那石头凳子给接在手中,还十分花哨的在手上转出了个花来。 那石头凳子看着轻巧,少说也有二三十斤,就这么轻松容易的被王永珠用几个手指头拈住了,跟拈根绣花针一般。 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直愣愣的看着王永珠手上的石凳,被她就那么随手一丢,大家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就是一声巨响,挨着院子门的墙就被砸出个大洞来,砖头瓦砾崩射来开,溅到附近的人身上,没一个人敢吭一声。 都看着那石凳落地还在地上骨碌碌的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死一样的寂静。 方才大家倒抽的那口凉气都卡在了喉咙口。 王永珠看了看墙上的那个洞,十分遗憾的摇了摇头:“唉,准头还是差了些,本来是准备砸门的!” 说着,又意犹未尽的,顺脚又勾起了另外一个石头凳子。 有那胆子小的袁家的下人,当时就腿软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袁夫人和袁家大姑娘眼神都变了,看着墙上那个大洞,嗓子眼里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两母女互相搀扶着对方,惊骇的看着王永珠。 王永珠微微一笑,侧头问:“还去报信吗?” 谁还敢去啊?命再硬也硬不过那石头凳子啊!袁家下人一个个的都抱起头蹲在墙角装起了死人来。 王永珠这才吩咐道:“去,将袁家二少爷的那个妾带来!若是有人敢拦着,不用客气,给我打!” “是!”吴婆子和丁婆子兴冲冲地带着人,往后院杀去。 曲氏和陈氏眼睛亮得可怕,看着王永珠的眼神,充满了崇拜和敬畏。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么斯斯文文秀秀齐齐的县令夫人,居然,居然还有这等好身手? 之前看王永珠,只觉得斯斯文文和善,疼惜和怜惜之情倒是占了大多数。 可直到刚才,两人才真正的尊重敬畏起王永珠来。 其他女眷也是两眼放光,也不管袁夫人了,都凑过来围着王永珠说话。 袁夫人见大家都围住了王永珠,忙给袁大姑娘使了个眼色,让她趁着王永珠被挡着,快溜出去求救去。 袁大姑娘咬咬牙,提了提裙子,才迈开两步,就听到呼的有什么呼啸而过,然后一个石凳从天而降,稳稳的就落在了她前面一步之远。 若是她快一点,只怕那石凳就落在了自己的头上了。 袁家大姑娘看看那石头凳子,再扭头,对上王永珠的眼神,眼皮一翻,当场晕死了过去。 袁夫人这才回过神来,呼天抢地的扑过去,抱着袁家大姑娘,儿啊宝啊的哭喊起来。 那头,有了曲氏和陈氏的婆子带路,很快就到了袁家二少爷的房里。 袁家二少爷因为读书,所以院子略微偏些。 一早起来,就跟往常一般,红袖添香,有美人陪着,读书都是乐事了。 一会子搂着爱妾读两卷书,一会子又握着爱妾的手,教她练字,真可谓闺房之乐,不足以为外人道也。 今儿个一早,这才将美人搂到怀里,抱在腿上,正要肆意怜爱一番,就听到院子门一声巨响,袁家二少爷手一哆嗦,将怀里的美人就给丢了出去,跌了个正着。 美人哪里肯依,捂着腰就哭了起来,那真是如同梨花带雨,白莲花一般娇羞。 袁家二少爷顿时心头又火热起来,上前忙扶起美人,正要安慰两句。 书房的门就被踹开了,一群如狼似虎的婆子给涌了进来。 不管不问的就直奔那美人而去。 尤其是那打头的婆子,简直粗鲁之极,一把就薅住了美人的头发,跟拖死狗一样就往外面拖。 第一千四百四十一章 果真是你 袁家二少爷先是楞住了,这几个婆子这么凶神恶煞,一点都没将他放在眼里,当着他的面居然就敢这样对自己心爱的美人。 他第一反应是,莫非他亲娘是真恼了,容不下美人了? 不过他很快意识到,自己亲娘身边的几个婆子,他虽然叫不出名字来,可也都是面熟的。 此刻这几个婆子丫头,可都陌生的很,他一个都不认识。 再听到美人哀哀戚戚的哭泣,那一双雾蒙蒙饱含泪光的眼睛,这么一看过来,袁家二少爷的心立刻疼得不行。 也顾不得许多了,上前一步,断喝道:“放肆!谁让你们到我院子里来的?还敢跟我的美人动手?你们这是不要命了?快给我放手!” 他在家中颐指气使惯了,因为袁夫人疼他,袁马监也是对他期望颇深,家中的下人都是看人下菜碟的。 知道家里主子看中二少爷,就格外的在他面前殷勤,凡事只要他开口,就没有不允的,比他哥说的话还管用些。 此时,袁家大少爷也以为自己这么一说,那些婆子就该乖乖的放了自己的美人,磕头赔罪才是。 没想到那打头的婆子,白眼一翻:“放肆啥?老娘我还放牛呢!我们夫人要见她,你莫非想拦着不成?” 袁家二少爷恍惚听自家美人前两天在耳朵边唠叨了一句,说什么家里好像买了几个下人,以为眼前这几个就是新买来的。 听她们说夫人,还以为是自己亲娘,不耐烦的挥挥手:“夫人怎么了?夫人也不能这么就让人到我房里来拿人!我去跟夫人说!” 说着就一甩袍子,就往外头走。 吴婆子和丁婆子见这有人主动要送上门去,还免得她们动手,也就懒得多说,只拖着那美人跟在后头。 那美人头发被紧紧的攥在了吴婆子的手里,头皮生疼不说。吴婆子走路大步流星的,一点都不顾及她,她跌跌撞撞的几乎跟不上,一会子头撞到了门框上,一会子腿又磕在了石头上。 若是平日里,在袁家二少爷房里,就是手蹭破一点油皮,都要大呼小叫撒娇卖痴的在二少爷面前哭诉一番的。 如今这脑瓜子都撞得嗡嗡的,腿估计也嗑青了,可她却连吭都不敢吭一声。 以前她还嫌弃袁家二少爷住得离袁夫人太远了,显见得袁家二少爷不受待见,没大少爷受重视。 此刻,这美人却觉得这路太短了些,不知道等在她前面的是什么? 再看前面走得飞快,压根就忘记了自己还受制于人的袁家二少爷,这美人的心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滋味。 先前还是柔情蜜意,把她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视若珍宝。 为了她,能跟爹娘都对着干,恨不得和全世界为敌的良人,她的终身指望。 如今看来,似乎也没那么靠谱。 袁家二少爷虽然是个读书人,这发起狠来,脚程倒是比吴婆子她们快些。 还没走到自家亲娘的院子,就看到下人们远远的站着,对着亲娘的院子指指点点的。 顿时咳嗽一声,上前呵斥道:“都站在这里做什么?” 那些下人听到呵斥,再看到是袁家二少,顿觉有了主心骨,忙道:“二少爷,小的们,听到一声巨响,跑来一看,夫人院墙就破了一个洞,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真要去问呢——” 袁家二少爷上前一看,果然,那院墙上好大一个洞,再走近一点,隐约还听到里面有哭声? 这声音还有点耳熟,好像是他亲娘? 袁家二少爷顿时急了,忙让人去敲门。 一干下人忙扑着抢着去开门,都想在袁家二少面前讨个好,一时挤成了一团,你推我攘的,不知道怎么的就将院子门给撞开了。 好几个人滚进了院子里。 然后就没生意了。 袁家二少爷见门开了,也顾不得许多,忙抬脚往里面迈,一进院子,顿时傻了。 就看到院子里一地狼藉,自己亲妹子躺在地上生死未知,亲娘正抱着自己的妹子小声啜泣呢。 而在厢房门口,一群官眷夫人,正围着一个年轻女子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叽叽喳喳的,倒是热闹。 这是什么情况? 袁家二少爷虽然不明白,可还是先扑到了袁夫人身边:“娘,妹子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 袁夫人此刻又惊又怒又怕,自己和自家闺女今日受得这些罪,都是这个孽障买回来的那个丧门星招来的。 还有脸问怎么回事? 当下劈手就是一耳光,甩在了袁家二少爷的脸上:“孽障!你还有脸问怎么回事?都是你屋里那个狐狸精丧门星惹得祸——” 袁家二少爷从记事起,就挨过一个手指头,当着这么多人一记耳光,直接将他打懵了。 捂着脸,半天没说出话来。 跟在后头的袁家下人,都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互相交换着眼神,不知道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就在此时,吴婆子拖着那美人也进了院子,径直走到王永珠面前,将那美人犹如甩垃圾一般,往面前一掼:“夫人,袁家二少爷的妾带来了!” 王永珠面前的女眷们,看到吴婆子拖着人进来,就十分识相的散开了,将主场c位让与了王永珠。 吴婆子的这一句话一说完,王永珠就发现那被甩到面前,一直低俯着头的女子浑身就颤抖了一下。 “抬起头来——”王永珠开口。 听了王永珠的声音,那女子浑身抖得跟筛糠一样,越发将头都快贴到地面了,也不敢抬头。 这下,在场的女眷都发现不对了。 吴婆子见这女子居然还敢不抬头,立刻大步上前,一把熟练的薅起那女子的头发,一用力,那女子吃痛不过,只得抬起头来。 吴婆子顺手就掐住了那女子的下巴,将她的脸端端正正的摆在了王永珠的面前。 一张巴掌大的脸苍白的可怕,盈盈的大眼睛里不知道是雾气还是泪水,眼神飘忽,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向王永珠,不是金钗是谁? 王永珠看了半日,嗤笑一声:“果真是你!” 第一千四百四十二章 绿油油的大草原 金钗浑身一震,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王永珠,眼神里的怨毒,恨,还有害怕纠结在一起,若是一般人,被这样看着,后背都会发冷。 可王永珠却只平淡的上下打量了一番金钗,才道:“怎么?看到我反倒没话说了?前几日那脏水不是泼得很痛快吗?” 金钗知道此事今儿是不能善了了,索性豁出去了! 冷笑一声:“我说的话有错吗?难道你不是见利忘义吗?你若不是见利忘义,你怎么会捏紧那染坊的方子,不肯给我家!你明知道我爹需要这个方子!我们家也需要这个方子,可你就是不给!” “不仅如此,你还心狠手辣!一点亲情都不念!眼睁睁的看着我们一家家破人亡!你是人吗?我爹是你二哥,你居然见死不救!你如今倒好,成了诰命夫人高高在上!端坐在上头!别人都不知道你的真面目,还以为你真是什么好人呢!” “我呸!我倒要揭穿你的皮,让人看看,你这张笑脸下面,都是什么害人的心思!是黑心黑肝!” “你就算找到我又怎么样?你的名声一样坏了!以后人人都知道,这高高在上的县令夫人,也不过是个见利忘义,心狠手辣的害人精——” “啪——”一记耳光就甩在了她的脸上。 张婆子脸色铁青的站在了金钗面前。 金钗被打了一个耳光,那有些疯癫癫神智清醒了几分,看到张婆子,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张婆子的战斗力,可是给她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的。 顿时忍不住低呼了一句:“奶——” “呸!我可没你这样的颠倒是非黑白的孙女!你爹都被我们王家给逐出族了,你喊哪门子的奶?青天白日的,红口白牙的就敢往我闺女身上泼脏水?老娘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是不知道这马王爷有几只眼吧?” 说着,反手又甩了金钗两个耳光,还不解气,一脚将金钗踹到在地,上去就是一顿猛锤。 一边捶,还一边骂:“跟你爹娘一样坏了心肝、良心,从根子上都坏透了的胚子!你爹娘是个什么东西,老娘我还不知道?从你爹跟你娘成了亲,就被你娘勾得忘了自己姓什么了!天天从我们老王家扒拉东西往你娘家送!” “我们老王家十几年把你爹供出来考上了秀才,结果你爹上赶着给你娘当上门女婿!这老娘就不说了。你爹干了什么天打雷劈的亏心事,你心里不清楚?给老娘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爹一个秀才,成天惦记这我们老王家的房子地,为了当官,回家当贼,偷偷的将家里的地契都给偷出去卖了!我们老王家祖上传下来的基业,就被你那混帐爹,全给贱卖了!贱卖还不说,还跟人家买家说,不许我们王家赎买回去!安得是什么心,你心里不知道?” “你大伯摔断了腰腿,命都快没了,好不容易,是我闺女卖山货挣钱,给他把命保住了。又是你那黑心肝丧良心的爹,在外头寻摸了一个害人的庸医,骗我们是神医,给你大伯开虎狼之药,差点没要了你大伯的命,把你爷爷给气得中了风,下不得地,你心里没点数?” “我们王家一家子,上上下下十几口人,被你爹害得差点家破人亡,若不是我闺女能干,琢磨出那染布的方子,一家子能活命下来?” “这就不提了,你们一家子,昧着良心拿着我们老王家的救命钱,跑到齐城去给人当师爷去。结果老天有眼,看不下去了,让你爹那个师爷当不下去了。你爹听说了老王家因为我闺女又起来了,厚着脸皮回家,又要分家产,又要分房子。还用假银票骗全家人,这你都忘了?” “见我们一家子不上当,你爹哄着你爷爷,把你爷爷哄到了齐城,给他下药,要挟我闺女给他染料方子,你又不记得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你忘了,老娘可都记得!老天爷也都看在眼里呢!你那好爹为了巴结人家县令,不是将你献给那糟老头子做妾,自己要当人家县令的便宜岳父么?” “得亏老天开眼,齐城县令那样的人,很快就坏了事。朝廷要治他的罪,你爹给人家当狗腿子当得闺女都舍出去了,这等忠心的人,不就活该被革了秀才功名么?” “你们一家子心都坏透了,烂透了!就这样,你还有脸说我闺女心狠手辣?说我闺女对亲人苛刻?见死不救?呸!你们这样的狗东西,凭什么救你们?救了你们好让你们再害人么?” …… 这头张婆子痛快的一顿打骂,周围的人都听清楚了。 就连袁夫人看向金钗的眼神,也充满了鄙夷。 更不用袁家二公子了,整个人都不好了,只觉得自己头上绿油油的一片大草原能跑马了。 在他心目中,自己这个爱妾,真是哪里都好,人美心好,连一只蚂蚁都不敢踩死,简直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好大一朵白莲花。 当初从人牙子手里买下她的时候,她看着瘦弱不堪,实在堪怜。 尤其是一双大眼睛,那么看着自己,让人实在不忍心让她零落成泥。 买下她后,本是想当个丫头在身边,可不知怎么的,在他和同窗喝酒回来后,迷迷糊糊的,就将这个丫头给按到了床上。 等到第二天醒来后,才发现这丫头浑身青紫,缩在床角,连哭都不敢哭,实在可怜。 他不是那等随便睡了丫头就不管的人,再看床上的那点红,说来这还是他第一个女人,顿生怜爱之心。 又听说她家道中落,才被卖给人牙子,以前也是读书人家的姑娘,再看她确实读书识字,平日里说话行事也和一般人家的丫头不同。 他是真心怜爱,也是想好好带她,就允了她,纳她为妾,好好对她。 加上这丫头平日里说话讨喜,又娇柔可爱,更可喜的是,能和自己吟诗作对,不提身份,真是心目中的贤妻的模样。 袁家二少爷因着这个,越发喜爱,才在父母面前说了那话,就是将来娶妻,也要对这个丫头好,他才同意。 没曾想,听了这个老太太话的意思,这丫头居然压根就不是完璧!早就被糟老头子收用过! 一想到此,袁家二少爷就心中作呕! 他心中冰清玉洁,最珍爱的女人,居然早就给人做过妾了!再一想,那县令出事,这女人被发卖,一路辗转到自己手里,天知道经了多少人的手! 他居然自己给自己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 袁家二少爷看向金钗的眼神,一时羞愤,一时恼恨,一时又唾弃,交织在一起。 第一千四百四十三章 送你回家 好半日才嘶哑着嗓子开口:“她说的可都是真的?” 金钗不敢直视袁家二少爷的眼神,避了开去。 袁夫人恨不得一巴掌甩到自己儿子脸上去,人家县令夫人的亲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那自然是不假。 知趣的,此刻就该上前痛骂两句贱妇!然后跟她恩断义绝的好! 还磨磨唧唧的问什么是不是真的?若不是真的,那贱人能老实挨打,一个字都不敢回嘴? 可见这事八九不离十了! 难怪当初自己一眼看到这个贱人就不顺眼呢,这样的人家出来的丫头,还被转卖了不知道多少道,能是什么好东西? 再问下去,除了让人笑话袁家还有什么用? 偏偏袁家二少爷,执拗的看着金钗,就想要一个答案。 金钗咬咬牙,只道:“爷,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玉儿跟了你,一心一意,心中只有爷一人,爷难道感受不到吗?” “爷只问你,她们说的话是不是真的?”袁家二少爷眼睛通红的看着金钗。 听到玉儿两个字,他就忍不住恶心。 这还是后来,两人如胶似漆后,他给取的名字,说是见她冰清玉洁,气质如兰,所以取名玉兰,平日里两人亲密时,就叫玉儿。 当初有多甜蜜,此刻听起来就有多肮脏苦涩。 金钗绷不住了,嘶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爷跟我这么长时间的耳鬓厮磨难道是假的?我们俩琴瑟相合难道是假的?我们之间那么些美好的日子难道是假的?” “如果可以,难道我不想清清白白的遇到你吗?难道我愿意做个见不得人的妾吗?我也是好人家的闺女,我爹以前是秀才!我也是千娇万宠养大的!如果不是我们家时运不济,我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说到最后,金钗委顿在地,几乎崩溃了:“我恨老天不公!我这样的出身,却沦落成妾,她这样的,却能高高在上!老天,你不长眼啊!不长眼啊——” …… 旁边的曲氏忍不住了:“这只怕脑子坏了吧?老天这才是开眼了呢,不然像你们一家子这样忘恩负义,对家里人都能下这样黑手,害了亲大哥,又害了亲爹的畜生还能过上好日子,才真是老天不开眼呢!” “可不是!这世上还是好人有好报呢!咱们夫人这般能干,孝顺,才能有今日的福报,能当县令夫人呢!” …… 那些听傻了的女眷,忙跟着附和起来。 先前还有些怨曲氏和陈氏将她们骗来,差点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两头不是人呢。 没曾想,这回子,居然听了这么大一个新闻,还是新任县令夫人的新闻,值了!今儿值大发了! 那头袁家二少爷,心底那点子仅剩的怜悯之意,也被金钗的话给消磨掉了,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扭身扑到袁夫人面前,跪下砰砰砰磕了几个头:“儿子错了!儿子对不住娘!这玉……她就任由娘处置罢了!” 说着起身,头也不回的自去也。 袁夫人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差点没背过气去。 这个没长眼睛的孽障!你瞎啊!没看出来你娘你妹子的处境啊?还等着你救命呢。 就这么走了? 袁夫人此刻有种冲动,若是早知道今日,当初生下这个老二来就该掐死算了。 这边王永珠见袁家二少爷走了,也没让拦着。 毕竟可怜见的,刚知道自己头上草原能跑马,一时承受不住也是能理解的。 收回眼神,看着因为袁家二少爷拂袖而去,而伏地嚎啕大哭的金钗,好一会子才道:“你想不想知道你当初为何别人都能被赎走,为何就你不能被家人赎买回去?” 金钗浑身一震,嚎哭声顿时停止了,抬头死死的盯着王永珠。 王永珠慢条斯理的道:“因为你爹为了在当初朝廷派下来的大人面前戴罪立功,将齐城县上下全部卖了个干净。因此他最后才得以被革掉功名脱身。” “那些被你爹供出来的家人,谁不深恨你爹?就等着赎买你回家,折磨你出气。还是朝廷的大人怜惜你,真怕如此,你活不过一个月。因此下了令,不允许赎买你,你才得以留下一条命。” “当初买下你的人牙子,是不是带着你辗转了很多地方,才将你脱手卖出去?” 这话一说出来,金钗顿时傻住了。 她从来不知道,居然是这个原因。 “他们如今还在齐城县,你当初的家里住着。我知道,你被卖到这么远,肯定日思夜想的就是家人。如今我看袁家二少爷对你也有了芥蒂,想来你在袁家也住不下去了。看在好歹曾经是一家人的情分上,你若是愿意,我倒是可以跟袁夫人将你的身契给讨回来,然后将你送回家去,一家团聚可好?” 金钗脸色变幻莫测,一时没说话。 倒是其他的人,听了这话,陈氏忍不住就道:“夫人,您也太大度了!这样的人,对她这么好作甚?她不仅不会感恩,只怕还会背地里使坏呢!” 其他人也纷纷跟着劝说王永珠不要这么善良了,这样的白眼狼不值得对她们好云云。 金钗本来动摇的心思,听了这话,反而坚定了。 王永珠说的没错,袁家二少爷如今嫌弃她了,她呆在袁家是呆不住了。 落在袁夫人手里,她能落得什么好?说不得就要被袁夫人卖到肮脏地方去。 到还不如听王永珠的,回到爹娘身边去,好歹一家人在一起吧?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王永珠亲口说的,想来不能反悔吧? 金钗一咬牙:“我要回去!你派人送我回去——” 王永珠点点头,看向袁夫人:“袁夫人,她的身契呢?” 袁夫人心里恨得滴血,倒是不想给! 正要拒绝,就看到那袁家二少爷又匆匆跑了回来,从怀里掏出一张身契来,往王永珠这边递。 金钗离得近,一眼就看到这是她的身契,忙伸手去接。 被吴婆子给一把抢了过来,恭恭敬敬的递给了王永珠。 第一千四百四十四章 唯有一句是真的 王永珠瞟了一眼,顺势就收入了袖袋中,然后又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来,示意吴婆子递给了袁家二少爷:“我不占人便宜,这五十两银子的身契钱还给二少爷。” 袁家二少爷到底没脸接这个钱,拿袖子捂着脸,去了。 吴婆子将银票放到了袁夫人面前,冷笑道:“袁夫人可要收好了,别到时候说咱们夫人没给银子!” 旁边就有女眷道:“有咱们作证呢!夫人是出了五十两银子买下来的!袁家二少爷亲自给的身契!” 袁夫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咬着牙把银票给接了过来。 办完这事,王永珠看看天色,也差不多了。 这才走到院子中间,环顾了一下四周,“今儿来的有些急了,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袁夫人勿怪!我这人年轻,沉不住气,一听到有人往我身上泼脏水,就坐不住了。” “袁夫人也不用自责,这毕竟是上了年纪了,精力不济了,所以这对后院一时疏忽了,管教不到,也是有的。我虽然年轻,却最是能体谅人的!” “再者,将来咱们还要日常相处的,我家大人初来乍到,又要管理县城事物,还要管理马场事务,日后还需要袁大人多多襄助。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事,我也就不追究了,就这样罢了!也是给袁大人一个面子。” “行了,这天也好早晚了。我们也就回去了,不叨扰袁夫人了!改日再请袁夫人和各位夫人聚聚!” 说着拔腿就要走。 一干女眷忙跟在后头。 走了两步,王永珠突然想起来什么,顿足回头道:“哎呀,差点忘了一件事!” 看着众人都看着她,这才一笑:“先前那传的闲话里,别的都是假的,唯有一句是真的!我这个人呢,倒真是善妒!自家男人是断断不允许身边有除了我之外的第二个女人的!” “今儿我就把话放这里,各位夫人听了,回去也都帮我传出去!就说我说了,若是有谁看上我家大人,想自荐枕席,或者什么送上门来为奴为婢的,尽管到县衙后院去找我。” “只要肯先签下卖身为奴婢的死契,然后送到庄子上去当牛做马个几十年,熬到死在我后头了,就有希望了!希望大家踊跃报名,多多益善哦~” 说完,搀扶着张婆子,头也不回的带着一干丫头婆子,还有金钗,一阵风似的去了。 诸位女眷面面相觑了好半日,才回过神来。 纷纷咂舌不已,屁颠颠的跟着去了。 满院子,就留下袁夫人和一干下人。 好半日,那下人壮起胆子上前来:“夫人?夫人?” 见袁夫人半日不答,轻轻一推,袁夫人眼睛一翻,整个人倒了下去…… 袁家下人一窝蜂的扑上去,乱成了一锅粥。 且说王永珠这边,她们前头马车一路往县衙后院回去。 跟在后头的女眷,三三两两的挤在马车上,都在议论今日这位县令夫人所作所为。 “没看出来,咱们这位夫人倒是个直爽的性子!” “可不是!说的话我就爱听!我还以为南边的女人都喜欢给自己男人纳妾呢!没想到也有夫人这样的!” “再想想前头那一个,自己给县太爷纳妾不说,还唆使让咱们家男人也纳妾!简直不是人!” “以后我们家男人要是敢动这歪心思,我也学夫人,先让那外头的小贱人签个卖身死契,然后让她到庄子里去耕地种麦子去!” “妙啊!这主意好!以后咱们都这么学——” …… 一时这些女眷们个个都拿王永珠当了自己人。 要知道,西北这一块因为男女都彪悍,加上战乱,生活条件不如南方富庶,少有纳妾的。 偏偏上两任的县令夫人,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出身,天天开口规矩,闭口女则,什么女人天生就低男人一等,要主动给男人纳妾,要把男人当天之类的话。 呸!谁不是爹娘养的!凭啥就要把男人供起来?老娘是嫁男人又不是嫁菩萨! 因此人人心中都十分反感,尤其是家里男人,还一个个被县令说动了,居然真动了那心思。 这不是遭了大家的恨么? 因此王永珠这番话,还真是说到这些女眷心里头去了。 纷纷想着就冲夫人今日这话,也得帮夫人把这话宣扬出去,顺便再把夫人今日大度的表现给宣扬宣扬才好。 那边金钗被带上了张婆子和王永珠的马车。 她缩在墙角,警惕的看着两人。 王永珠却笑眯眯的看着她,突然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送你回家吗?” 金钗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激动的道:“你是不是压根不想送我回家?你只不过是在外头人面前博个好名声?你是不要将我转卖了?” 说着自己都把自己吓到了:“你,你要是敢把我卖出去,我就跟你拼了!我就吊死在你面前,我还要留下血书,说你逼迫我去死——” 说到最后,金钗语无伦次的,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了。 王永珠摇摇头:“瞧你,怎么不相信人呢?我说送你回去,就一定会送你回去!到时候你哭着喊着说不想回去都不能呢!” 金钗听了这句话,不知道怎么的就打了个寒战。 王永珠这才慢条斯理的道:“你知道你家里人如今是个什么情况吗?” 金钗竖起了耳朵。 “你可知道,你娘知道消息后,回去找你爹算账,两人狗咬狗,你爹失手将你娘推得撞到了桌角,你娘成了个傻子。你爹也被你娘打断了腿和胳膊。你外祖父和外祖母为了照顾你娘,暗地里怠慢你爹,后来又被你爹设计得瞎了眼睛。” 金钗听到这里,就傻眼了。 她虽然知道,可能家里如今境况不太好,可是也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再回想王永珠说的要送她回去的话,顿时明白过来了。 拼了命的摇头:“我不要回去了!我不要回去!” 王永珠充耳不闻,继续道:“你要知道,你爹得罪了那么些人,只是碍于当初办案的那位大人留下的话,不能对你爹出手。可是你爹娘他们想离开齐城县,也是不能够的。如今你们一家子这样互相报复暗算,可比那些人出手还精彩些。” “想来你回去后,就能亲眼看到了!” 金钗整个人都软了,一想到回去后面临的一切,顿时再也撑不住,吓晕了过去。 等金钗晕了过去,张婆子才开口:“呸!还当自己是娇小姐呢,也由得她挑三拣四?” 一面又担心:“闺女啊,这么做真的不妨事?” 王永珠一笑,伸个懒腰:“我吓她的!这都一两年过去了,当初那些人的家眷,也都被后来的县令早就收拾干净了。不然留着他们再放任下去,时间久了岂不是又死灰复燃,再成毒瘤?” “只不过王永安他们一家子又病的病,瞎的瞎,还有一个傻子,多少银子也不够折腾。加上王永安的手被钱氏弄断后,恢复得不好,连给人写字代笔都不能够了。” “如今就靠着钱氏的爹娘勉强在外头接活计糊口度日。金钗回去,若是他们一家子还有良心,金钗能吃苦,日子苦些,倒是也能熬下去。过上几年,找个普通人家嫁了,一辈子也能平平安安。” “若是他们没安好心,金钗也自私自利,那日子可才热闹呢!” 第一千四百四十五章 威逼利诱 回了县衙后院,金钗被带到群房里,单独关在了一间。 为防止她逃跑出妖蛾子,吴婆子找了个绳子,将她捆了个结结实实,又让个新买来的粗使的小丫头在旁边盯着。 小丫头和那些粗使婆子一回来,王永珠就说话算话的,直接每个人都发了一个月的月钱,拿着月钱心里美滋滋的,听说要她看着金钗,哪里有不卖力的? 索性还叫了一个来,两人轮着班的看着,生怕眨一下眼睛就出了岔子。 等金钗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昏暗,只在不远处的桌子上点着一点油灯,烧着炕倒是不冷,就是有些暗。 她只动了一下,就听到从屋角里幽幽的响起一个声音来:“你醒了——” 这黑漆漆的夜里,醒来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再从黑暗里有这么一个要死不活的声音响起,就是年轻的汉子也得被吓一跳。 何况是金钗? 当场就吓得差点原地去世。 一声尖叫:“鬼啊——” 就看到那一双手从黑暗中伸出来,拨了拨灯芯,屋里亮堂了些,露出那手的主人来。 一个年纪不大的丫头,揉揉眼睛,端起油灯,走了过来,嘴里还嘀咕着:“喊什么喊什么?大晚上的,你倒是睡好了,别人还睡不睡了?” 金钗想动一下,才发现自己全身都被捆得动弹不得,再看这丫头,还有几分眼熟,又看这油灯照得那丫头的影子,在墙上拉得老长,想起听老人说,这鬼是没有影子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她马上意识到了,“这是哪里?为什么把我绑着?快给我松开——” 那小丫头端起油灯,凑近看了看金钗的气色,放下心来,想来这一醒来就能大喊大叫的,能有啥事? 听到金钗让给松开,冷笑道:“我劝你老实些吧!还以为是袁家二少爷的爱妾呢?就是袁家二少爷如今人家也不要你了,且安分些吧!再乱喊,别怪我拿抹布把你嘴给塞住了!” 她可是听到了的,这女人可不是什么好人。 一家子都是白眼狼害人精!也亏得她们家夫人大度,对这样的害人精,还想着送她回家呢! 要是换做她,这样的人,就不该赎买回来,留在袁家,让她受苦去! 金钗看着小丫头不耐烦的样子,忍不住道:“我现在是不是在县衙?我可告诉你,我可是你们夫人的侄女!就算我再不好,可也是王家的人!打断骨头连着筋!怎么也轮不到你个小丫头挫磨的份!” 小丫头翻个白眼,难怪吴妈妈千交代万交代,说这个害人精说的话都不要信,她早就不是王家人了,老太太和夫人都不待见她,若是对她好,那才赏下来的银子,可就要被收回去了。 因此只冷笑着,不理金钗。 金钗说了半日,见这小丫头半点不上套,一咬牙,软了语气:“这位妹子,我这被捆了大半日,浑身都疼。你行行好,给我松开一下好不好?让我缓一缓就好!我也不白让你忙活,我这手上的镯子,还值几个钱,送与你好不好?” “当初这是袁家二少爷送我的,这镯子可都是实心的,值十几两银子呢!” 威胁不成,开始利诱了。 小丫头虽然有些心动,可一想到昨儿个自家夫人那丢石头凳子的英姿,顿时那点子心思就立刻消散了。 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你别想着害我!也别打歪主意,老老实实的躺着,夫人说了,明儿一早就送你回家去。” 金钗一听,顿时急了,她如今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金钗了。 如果家里真的如王永珠所说的那般,她回去,岂不是羊入虎口了? 有那样的爹,家里又精穷了,回去,只怕要么就是转手被卖了,要么就得奉养四个长辈。 那怎么行!她这一年来,被袁家二少爷捧在手心里娇养着,十指不沾阳春水,更不用说吃穿用度,那都是上等的。 她就如同那被娇养的一盆兰花,回到齐城县的家中,岂不是如同将一盆娇兰,丢到猪圈去糟蹋? “我不回去!你跟你们夫人说,我不回去!打死我也不回去!要是敢送我回去,我就死给你们夫人看!我咬舌自尽!我上吊撞墙!你们夫人不是要害我吗?我就是死也要拉着你们夫人,唔唔——” 剩下的话,都被小丫头拿桌上的抹布给堵了回去。 小丫头将金钗的嘴堵得严严实实的,这才拍拍手:“哪那么多废话?吵死了!” 金钗唔唔呀呀半天,也没发出声音来,一口气直接给憋过去了。 小丫头唬了一跳,上前探了探鼻子,还有热气,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二日一早,金钗就被一条冰帕子给惊得差点跳起来,不过因为被捆住了,只如同一条鱼一样,挣扎着翻动了两下,就歇菜了。 睁开眼睛,就看到昨日那下死手薅着自己头发的婆子,板着一张晚娘脸,“醒了?醒了就好!外头马车已经等了半日了,今日就送你回家去!也别太感谢咱们夫人和老太太,她们宅心仁厚,对你们这样的白眼狼害人精还能念着一份血缘亲情。回去后,老老实实的,别再想动那歪心思害人!” 金钗气得差点吐血!宅心仁厚? 居然没一个人看出来王永珠包藏祸心!她压根就不是宅心仁厚,念着亲情!她就是想将自己送回去,让自己受苦受难去! 她想怒吼,想骂人,想告诉大家,这都是王永珠母女的阴谋! 可是她被绑得像个粽子,嘴里还堵着抹布,想做什么也只能想想而已,半点不由己。 不管她情愿还是不情愿,就被吴婆子将腿上的绳子松了松,然后示意她快走。 金钗倒是想跑,出了门,就看到外头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虎视眈眈的,就知道自己是跑不出去了。 只得压下心思,被吴婆子推攘着出了后门。 后门边,一辆马车已经等候多时了。 趁着没人注意,吴婆子将金钗就给推上了马车,自己也坐了上去。 她已经被吩咐了,将金钗送回齐城县去,这一路,都由她看管金钗,不能让她逃脱。 吴婆子知道,这是主家信任自己,拍着胸脯保证了。 一路对金钗看得极严,晚上睡觉,都是睡一起,将金钗的手腕和自己的绑在一起,稍有动静,都瞒不过她。 这都是后话。 只说宋重锦回来,听了王永珠的描述,顿时也乐了。 只冲着张婆子和王永珠竖大拇指。 张婆子还有几分担心,担心那袁马监要找宋重锦讨个说法。 打砸骂人的时候一时爽,这回家了,回想起来,又有几分担心给女婿惹事了。 第一千四百四十六章 来信 宋重锦却安慰道:“娘快将心放在肚子里,我保证,明儿个那袁家不仅不敢来讨说法,只怕那袁马监的夫人还要亲自来给娘和永珠赔不是呢!你们就在家等着收赔礼就是了!” 有宋重锦安慰保证,张婆子总算是将心给放回了肚子里。 到了晚上回到屋里,王永珠才想起,白天收到京城的来信还没来得及看呢。 将信拿出来,有好几封。 顾家的就有两封,还有卫国公府的,也有两三封。 看上面的笔迹,是顾子楷的,上面写着是宋重锦亲启,还有一封上面注明是给王永珠的。 卫国公府也是,给宋重锦的那封信是宋弘的笔迹,还有两封,都说是王永珠的,看字迹娟秀,应该是后院的女眷所写。 王永珠将给宋重锦的信递给她,先拆开来顾家的来信。 果然,信是顾子楷代笔,厚厚的一摞,都是些家常话。 说的都是顾家老太太和顾家大夫人对张婆子和王永珠的想念,担忧之情。问她们在赤城县过得是不是习惯?有没有什么不顺心的?还担心这边苦寒,不如京城繁华,缺什么,让寄信回京城,她们安排给寄过来。 又有顾家老太太在信里抱怨顾长却,也就是杨宗保执意不肯成亲,让张婆子去信劝劝他。 最后是顾家大夫人信里交代一些留下的铺子和庄子的收益,还有一份清单,是她准备的一些京城那边的时兴东西,让人给带了过来。 王永珠看了看清单,有皮毛料子,还有各色绸缎布料,金银首饰和玩器吃食样样俱全。 一看就是用了十分心意的。 王永珠知道这顾家大舅母是个做事十分周全妥当的人,看了这礼单,就知道这是顾家大舅母提前给他们预备的过年的。 忍不住心头一暖,心里琢磨着,明日也该去跟张婆子商量着,采购些本地特产,让送信的人带回去,脚程快的话,能赶在年根下到,也是他们的一分心意了。 这么想着,又拆开了卫国公府的信。 一封是高氏写的,好几张纸,也不过是些家常话,说了些卫国公府里后院的现状。 当初为他们重新整修的世子住的院子,日常有人打扫,他们留下的东西也都封存的好好的。 高氏让他们俩放心,有她在,属于他们的院子,别人休想能住进去。 又说府里如今剩下的那个宋家兄弟,都蠢蠢欲动。 不过宋弘因着朝廷的事情,跟齐国公王家正掐得你死我活,暂时没空管这几个儿子。 反正因为阮家和王家联合的原因,宋重钧如今是最不招宋弘待见,每日里都躲在自己院子里不敢出来了。 宋重钊倒是显出来了,侯家看出来宋重钧估计是没了指望了,如今倒是都将注压在了宋重钊身上。 宋重钊却是个骨头轻的,不过才几日功夫,因着侯家的看重,洋洋自得起来,话里话外,连宋重钧都看不上了。 两兄弟如今离了心,侯姨娘急得头发都白了,天天在屋里哭呢。 至于其他几个小的,虽然有那心,可要么年纪还小,要么想着坐收渔翁之利,倒没宋重钊那么明显。 宋家几个姑娘里,二姑娘和三姑娘倒是老实,也聪明。 如今跟着高氏老老实实学管家,对高氏也越发的恭敬起来。 就连她们的姨娘孟氏,也如今对高氏是言听计从,十分的恭顺。 二姑娘年纪差不多了,到了年下,京城里宴会多起来,高氏也就该带着二姑娘和三姑娘出门给人相看了。 至于宋家大姑娘,明年开春就要嫁人了,只可惜他们作为兄嫂是赶不回来了云云。 只在最后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家里的人用着还还顺手?还让他们在外头不要勒啃自己,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写信回去,她给让人送来云云。 王永珠看完,心里有了数。 高氏这封信,一时让他们知道如今宋家的情况,二来是提醒他们,宋家大姑娘明年要嫁人了,他们敢不回去,可为了面子好看,该准备些添妆了,免得让人说闲话。 三来,最重要的恰恰是最后那一句似乎是随口写下的话,家里的人用的顺不顺手。 这是高氏在问宋重锦和王永珠,是否接受了宋小寅四人的投诚,也是否接受了她的诚意? 王永珠放下信,看宋重锦还在看宋弘的书信,想了想,打开了最后一封信。 信是宋重绢两姐妹写来的,满纸间都是感激之言。说了他们走后,府里的情况,和高氏说得大致差不多。 不过有一些动向,却是高氏都不知道的,说是房氏,也就是宋重钥母子来找过她们母女。 隐约透露的意思,是想投靠宋重锦,以他马首是瞻。 宋重绢母女三人自然不敢自作主张,所以才写信来,想问宋重锦的态度。 王永珠倒是有几分惊讶了,按照如今卫国公府的情况,宋重钧是彻底出局了,侯家既然已经将宝压在了宋重钊身上,就不会再分给宋重钧资源。 宋重钊此人,志大才疏,当初居于宋重钧之下,如今能自己上去,自然也不会再给宋重钧机会。 他们兄弟二人就能自己先窝里斗。 说来,宋重锦远在千里之外,其他的两个,一个身体弱,一个年纪小。 宋重钥反倒最有机会,怎么会想到要投靠宋重锦? 正好宋重锦看完了信,王永珠也就将高氏和宋重绢的信递给了他。 宋重锦一目十行的大略扫了一眼,将顾长卿和宋弘写的信也递给了王永珠。 王永珠接过信,大致扫了几眼。 信中两人说的都是同一件事,就是虎跳峡水匪一事。 先前两人在水匪解决后,在最近一个城镇靠岸的时候就已经写信回京城,将发生的事情在信中做了说明。 因为走得是宋家八百里加急,所以京城那边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宋弘的信中是大肆夸奖了宋重锦一番,什么果然不愧是老子的种,没给老子丢脸!又在信里大骂那位姓董的统领是王八蛋,胆子也忒肥了,居然敢抢他儿子的功劳,只怕是活腻歪了! 让宋重锦放心,有他这个做老子的在,这功劳就少不了他的!就算是被老虎给叼去了,他这个做爹的,也能虎口里将功劳给夺回来! 信里最后还卖了一把温情,说什么自从宋重锦走后,倒是日夜难安,为他挂心不已。如今知道他有这等表现,老怀大慰,后继有人了! 让宋重锦努力办差,只要能替朝廷解决骡马问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有他这个爹兜着,尽管放开手大胆去做就是! 至于顾长卿,信中也是肯定了宋重锦的所作所为,只是越发让宋重锦谨慎些,切勿张狂。不要以为有了虎跳峡之功,就能怠慢赤城县之事。 要知道赤城县之事,才是重中之重!不管是为公还是为私,都该解决好骡马的问题。 当然在信的最后,也问了张婆子和王永珠的情况,还叮嘱了一句,男儿大丈夫,此刻应当以事业为重才是,勿要被外物和糖衣炮弹所迷惑。 真是难为顾长卿了,前面谆谆教导,最后还是忍不住暗示宋重锦,不要以为到了外头,没人盯着,就能为所欲为,怠慢了自家外甥女。 第一千四百四十七章 年礼 王永珠看到这里,忍不住会心的一笑,心里又暖又酸软。 回想起顾长卿往日那般的模样,也不知道写这些话的时候,是个什么表情。 她知道顾长卿虽然平日里为人方正,在晚辈面前也时常端着,可心底却是极为疼爱晚辈的。 他心疼张婆子,爱屋及乌。 尤其是听张婆子曾经为自己抱不平,说在王家的时候,功劳最大,却最不得王老柱喜欢,所以格外的疼惜自己。 对顾子楷他们都是严父,唯有对着自己的时候,总是温和的。 出门看到什么好玩意,不论贵贱,只要入眼的,都会给自己带上一份。 甚至在大舅母偶尔有一次说漏嘴,才知道顾长卿还特意叮嘱过大舅母,说外甥女这些年受了委屈,一个女孩子父兄都靠不住,反过来还要靠她挣钱养家,将一家子过上好日子,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苦。 以前他们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了,虽然外甥女已经嫁人了,可也要如珠如宝的对待,也让她知道也是有娘家依靠撑腰的,谁也不能怠慢了去。 在这个时空,王永珠也是在顾长卿和顾长却身上,才感受到了父亲的那种虽然话不多,可总是默默给你依靠,为你遮风挡雨的那种无声的慈爱。 那边宋重锦看到王永珠这样,知道她是看到了顾长卿写在最后的话,忍不住感慨道:“以大舅舅平日的做派,能写出这些话来,是真疼娘跟你!“ 王永珠也就顺势收拾了心情,冲他挤挤眼睛:“你只要好生对待我们,大舅舅也一样疼你!子楷表哥可在信里都抱怨了,说他在长青书院那么些日子,大舅舅可没给他写过只言片语。这可给你写了好几张信纸呢,表哥都说大舅舅疼你比他还甚些——” 两人不过是说笑两句,到底是天色晚了,也就吹灯歇下了。 第二日,等着吴婆子将金钗给押送走了,宋重锦带着信到前头跟简怀风去商量正事去了。 王永珠也带着信件,到了张婆子的屋里。 先将顾子楷代笔的信和礼单一一都念给她听了,又将顾长卿信里叮嘱的话,也说与了张婆子听。 张婆子忍不住勾动了心肠,难得红了眼圈:“你外祖母、大舅舅和大舅母都是极好的!尤其是你大舅舅和大舅母,都拿你当亲闺女一般对待,你可得记得这份情。” 王永珠忙点头答应,见张婆子还有些低落,忙叫人将昨日送信的那人带上来,亲自问了顾家的上下的安好,才放下心来。 姚大也已经将顾家送过来的东西都给整理了出来,一一呈了上来。 母女俩看了半日,这些都是顾大夫人精心挑选出来的,颜色娇嫩的都是给王永珠准备的,颜色端庄的都是给张婆子的,还有给宋重锦准备的。 皮毛料子也都是极好的,张婆子摸着爱不释手,从里面挑拣出白色和红色的狐狸毛皮来,嘀咕着:“先给你做一身白色的今年穿,再做一身大红的,明年穿!” 一面又给宋重锦挑了黑色的貂皮,说要给他做件大氅。 王永珠也给张婆子和金壶,还有简怀风也挑了几样合适的,放在一旁,到时候好拿去给裁缝裁剪。 看得差不多了,让姚大将东西都登记入库,收了下去。 王永珠才和张婆子商量起送年礼的事情来,又将高氏信中说的宋家大姑娘年后成婚的事情提了。 张婆子虽然不喜欢宋家大姑娘,可也知道,到底是名义上的兄嫂,怎么也得送添妆礼才好,不然传出去,人家就要说宋重锦和王永珠的不是。 只叮嘱:“送两样差不多的就行了,别死要面子活受罪!咱们家的好东西留着自己用,凭啥便宜府里的那几个?就算再给得厚重,我看那宋家大姑娘也不是个能领情,只怕背地里还要嘀咕呢。” “反正咱们山高水远,又在这地方,哪里比得过她们在京城享福呢!意思意思就得了!” 王永珠笑着答应了,自去和姚大商量年礼的事情,要抓紧准备了,到时候派个人,跟着那送信的人一起送回去,也是便宜。 这次年礼可和在七里墩准备的又不一样了,倒是多亏了姚大和石头,三人商量着先大致定了下来。 不知道怎么前院的简怀风知道了,他以前给人做师爷,这些年礼都是他一手准备的,最是熟练不过。 找姚大和石头将礼单要去,勾减了一些,又添了几样,也就很拿得出手了。 王永珠看了礼单,心中有了章程,晚上还特意让厨房给简怀风做了几样下酒菜,再并上一坛子好酒,将宋重锦踢去陪简怀风喝酒感谢了。 简怀风看了下酒菜和好酒,也乐了!喝得有了五六分醉,不知道怎么的,难得吐露了一句:“大人,有夫人这样的贤妻,可得好生对待才是!莫学我——” 剩下的话,却又吞了回去,只闷头喝酒。 一坛子酒,大约有七八成进了简怀风的肚子,到最后,醉醺醺的倒头就睡了。 宋重锦将简怀风扶到了炕上,又让人来将酒菜给撤了,让瘸子仔细照顾着,才顶着一身寒气回了屋子。 喝了一直温在炉子上的姜茶,又将酒气洗漱干净,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搂着香喷喷的媳妇,宋重锦只觉得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都快要昏昏欲睡了,才想起一件事来:“对了,今儿个因为跟简先生喝酒,倒是差点忘记了,那袁马监今日一早就来衙门赔礼道歉了,满口都说是他们家的不是。说因为他夫人昨日气着了,请了大夫一时还不能下床,等她好了,定当亲自登门赔礼!” 王永珠还在心里琢磨年礼和添妆的事情里,还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听了宋重锦的话,顿时一哂:“这话里话外是指我将他夫人给气病了?要不我明日去袁家再探探病去?” 宋重锦一笑,将王永珠搂在怀里:“袁家那是心病,你去了,只怕那袁夫人这个月都下不了地了!只管坐在家里等着就是了!对了,今儿个我可是隐约都听说了,说我夫人可是大发雌威,当着那么多女眷们说了,是断断容不下自己男人纳妾的,如今满县城里可都议论着呢!” 第一千四百四十八章 麻将面世 王永珠笑着拍了宋重锦一下,靠在他怀里,这才问道:“那袁马监今日有没有露出什么破绽来?就真的咽下了这口气?” “要知道,我可是去砸了她家,娘还打了他的夫人,他儿子戴绿帽子的事情如今也因着我们,只怕传得满县城都知道了。袁家的面子昨儿个那么一闹,可是被咱们踩在脚底下了,但凡有点气性的人,也忍不下这般打脸。” “可我听你说的这袁马监,居然都忍下来了,还说要他夫人过几日再来给我赔罪!这岂不是打了右脸又将左脸送上来?真是这般没刚性,能掌控马场十几年?莫不是背地里有什么动作吧?” 宋重锦安抚的顺着王永珠的头发,“这老滑头只怕察觉出了什么,今日来格外的恭敬,话里话外都是要以我为尊,事事听从的意思。也不知是真知道了什么害怕了,想戴罪立功呢,还是假意归顺,留着后手呢。” “不过也都不重要了,再过上几日就要收网了,他们一个也别想逃脱。只是你和娘这几日,尽量还是别出门,就怕他们狗急跳墙,这县衙和后头院子他们不敢动手,到了外头就说不好了。” 王永珠点点头。 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王永珠就特意将家里的丫头婆子都叫过来叮嘱了一番,这几日非必要不要出门。 姚大和石头他们采买,也要多带些人手。 比如前头县衙的捕头和衙役,平日里他们也是要巡街的,就跟他们一起,采买完,顺手给他们带上一份,他们也是乐意的。 姚大和石头知道前头的形式,也都领命下去了。 张婆子一听就知道,只怕这外头有事,想起自家女婿身上的任务,这到赤城县就是来得罪人的。 只怕是女婿要动手了。 她心中有数,但见王永珠和宋重锦都瞒着自己,也就装不知道。 王永珠见张婆子无聊,只闷在院子里,倒是心疼起来。 想了想,来到这个时空,不管是在荆县也好,京城也好,好像大家的娱乐活动都极少。 那些高门贵妇们有钱又有闲,除了参加不同的宴会外,还能听个戏,或者听说书的娘子说两句书。 千金闺秀们更好些,可以参加诗会,比一比什么琴棋书画。 平日里,闺房里的娱乐,也不过是绣绣针线,插花品茶,以前贵族之间的女眷还流行投壶。 因着如今朝廷慢慢重文轻武,倒是也渐渐销声匿迹了。 大家闺秀们都往斯文端庄的类型发展了。 更不用说一般百姓了,一年到头,都为了温饱而努力,唯有过年两天能松快松快,哪里能有什么娱乐活动? 就如同以前在七里墩一样,能赶个集,年前赶个庙会,就够回忆一年了。 比如以前的时空里,那个十亿人民九亿麻,还有一亿在观察的麻将,居然在这个时空没有! 以前王永珠忙着挣钱,好不容易有起色,到了宋家,又忙着打脸,还真没空闲过。 这闷在县衙后头的院子里,也着实无聊。 想着这赤城县冬季漫长,起码还有三四个月大部分的时间都要在屋里呆着,不找点事情做,那真要闷出毛病来。 想了想,王永珠觉得麻将这个大杀器,可以出世了! 不仅可以陪着张婆子解闷,还可以送回京城当年礼物不是?也让顾家外祖母和大舅母她们这冬日里有个消遣。 想到就要做到,王永珠只说有事,没事别叫她。 闷在屋里,画了一天,终于将136张麻将牌还有骰子给折腾了出来。 然后将姚大给叫了去,说了尺寸大小,还有用什么材料,一一都交代清楚了,让姚大找上好的工匠,给造出来。 姚大看着这纸上画得这些,再看王永珠郑重的交代,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出去了。 过了两日,姚大就先弄了一副样品回来了,问王永珠还有什么要修改的。 王永珠一看,眼睛都亮了。 这副麻将都是用动物骨头制作的,乳白色,摸上去手感也不错。上头的条、索、万都依照自己所画所写的镌刻了上去,还涂上了颜色。 幺鸡因为自己画的带点卡通,是一只萌萌哒胖乎乎的鸡,那牌上镌刻出的就是一只十分有喜剧效果的小胖鸡。 至于东南西北中发白,还有万字,因为王永珠的字一般,那些工匠们也十分完美的再现了王永珠的字,毫无灵魂,歪歪扭扭。 吐槽了一番自己的字,王永珠还是十分有自知之明。 正好宋重锦回来了,忙让他提笔将东南西北中发白,还有万字一并写了,银钩铁画,顿时气势就不同了。 王永珠将这些字交给姚大,让他去吩咐工匠按照宋重锦的字,重新制作一副麻将。 特意叮嘱,宋重锦的字给工匠临摹后,就当场销毁,绝对不能流落在外。 姚大一一答应着去了。 宋重锦这才打量着桌上放着的麻将,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王永珠嘿嘿一笑:“这不是赤城这边的冬日漫长,闲着无聊,就想出个打发时间的法子来。这叫麻将,四个人玩,最是有意思。” 说着将打麻将的规则慢慢道来。 宋重锦听得眼睛一亮,摸着麻将不撒手,只说也要见识见识。 两夫妻干脆抱着麻将,到张婆子房里。 张婆子正闲得琢磨着,是不是明儿个让人在屋里种点白菜什么的,看到两夫妻来了,顿时笑眯了眼:“这么晚了,怎么一起过来了?可是有事?” 王永珠将手里的麻将往桌上一放,只说这是打发时间的玩意,说了规则,就忍不住手痒痒:“要不,咱们今儿个先试上一试?” 张婆子也来了兴趣,忙点头,一面就叫人收拾桌子,点最粗的蜡烛来。 因着还少一人,王永珠顺手就指着立夏,让她上桌先凑个角。 立夏因着调教这新买来的丫头婆子,在王永珠和张婆子面前都有了几分体面,胆子也大了些。 也就不推辞,只在下首坐了,又听王永珠讲了一遍规则,算是记住了。 四人团团围坐,洗了牌,砌好牌,执骰子,起牌。 开始还有些不熟悉,磕磕碰碰的,可一圈下来,大家都熟练了。 桌上四人,王永珠以前玩过,最为熟悉贵族。 宋重锦更厉害,不过一圈下来,就会记牌算牌了。 还有张婆子,别看她没读书,可一等熟悉了规则,那一手牌打得也是极为利索。 就连立夏,看着不显山不显水,两圈下来,四人居然平分秋色,算起输赢来都差不多。 不知觉的,一圈又一圈,还是谷雨实在撑不住了,说已经快要午时了,该安歇了。 四人才回过神来,居然不知不觉都鏖战到半夜了? 张婆子先回过神来,还有些欲罢不能,只是到底时间是真晚了,还依依不舍得道:“今儿个就先到这里,明天咱们再来。” 这才都回屋歇下去了。 宋重锦躺在床上,半日才道:“这麻将真是厉害,不知不觉时间居然就过去了。此物虽然打发时间甚好,只是若人人都喜爱上这个,只怕会玩物丧志不事生产了!” 第一千四百四十九章 简先生的打算 王永珠打个呵欠道:“普通老百姓们,谁不是全家辛苦劳作一年,才能勉强混个温饱,谁有闲心去玩这个?再说了,这男人都要在外头应酬,顶多也就家里的女眷,喊上那么两三个人,一起消磨消磨时光罢了。” 她还真没担心,这个时空的生产力不发达,绝大部分人都还要为了一日三餐而奔波不得闲。 就算是男人,外头的酒馆和青楼不香吗? 就是在她那个时空,麻将出现那么多年,在古代的时候,也不过是大户人家的女眷打发闲暇时光的玩意儿罢了。 也没见哪家平头百姓玩这个的。 说着还强撑着给宋重锦算了一笔账,这一百多张麻将牌,都是手工制作的,这价格就不菲。 她另外定制的几幅,是为了给京城送年礼的,那可是用了玉石制作,更是难得。 谁家有这个闲钱来做这个,就为了平日里没事的消遣用? 一般人家就算用便宜的材料,比如木头之类的倒是可行,可哪里有时间? 宋重锦一算账,也是,倒是他杞人忧天了。 一夜无话。 第二日大家都起来迟了。 宋重锦还好些,到底生物钟已经习惯了,虽然略微迟了些,也并不碍事。 倒是到了前头县衙处理事务的时候,没忍住打了个呵欠,被简怀风多问了一句:“大人今天看起来精力不济,昨日可是未曾安歇?” 宋重锦将昨日熬夜陪着打了半宿麻将的事情一说,简怀风倒是来了兴趣:“这等好物?大人可不能藏着掖着,不如叫个人去后院,请夫人将这叫麻将的物事取来,让老夫一观?” 宋重锦哭笑不得的让人去后院,王永珠和张婆子拉着立夏还有谷雨,已经摸了一圈了。 听说简怀风也想见识见识,王永珠还没说话,张婆子不干了,将麻将往怀里一搂,只说只是她闺女给她定做的,就是她的,绝对不外借。 让来借传话的宋小卯去回话,就说若是简先生喜欢,等过几日重新定做一副给他送去。 宋小卯摸着头皮去前头回了话。 简怀风只看着宋重锦。 宋重锦摸摸鼻子:“那啥,要不,先生再等上几日?” 心里已经开始打鼓,这只怕得罪岳母大人了,要不一会子让人出去,给岳母大人买县城里最正宗的那家羊肉汤回来赔罪? 要简怀风评价,自家这个大人,年轻有为,有手段,沉得住气,还不迂腐,很能变通,但是又还有文人的底线。 假以时日,他背后有卫国公和顾家两大靠山,将来前程不可限量。 只是唯独一样,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是极为惧内,顺便还连岳母也一起惧了! 当然,咳咳,若是他有这么一个,钓水匪跟钓鱼一样的彪悍夫人,他也惧! 可这将岳母侍奉得比亲娘老子还贴心些,事事都想着,反倒是对京城里的亲爹倒是疏远的很,也是简怀风仅见了。 一看宋重锦这表情,就知道这指望自家大人将麻将取来是没戏了。 越是没指望,简怀风越是想见识一下。 能让宋重锦这么有自制力的人,都能忘记时间的消遣,他怎么会不好奇? 再者简怀风也知道张婆子和王永珠,对他一贯是尊重的,有什么好东西,从没有少过自己的。 能让张婆子这般护着,肯定不一般,简怀风心里就跟猫爪一样,抓心挠肺的想看看。 打定了主意,简怀风一上午就耗在宋重锦身边了,听宋重锦吩咐宋小卯出去买那家老字号的羊肉汤去,顿时忍不住吸溜了一下口水。 这县城的羊肉汤,那是临水那边百年老店在这边的分号。听说其实最早,这家羊肉汤馆,是马家两兄弟合伙开的。 这两兄弟,一个擅长杀羊解羊,据说一把刀使得出神入化。那羊肉在他手里听话得很,刷刷几刀下去,就骨头是骨头,肉是肉,分离得干干净净的。能将羊肉切得跟纸片一样薄。 还有一个做得一手好羊肉汤,那做出来的羊肉肥而不腻,切出来,蘸上他们家独门调料,真叫一个香。 羊肉汤也是汤色奶白,一点都不腥膻,还带着一股鲜甜味。 更不用说,还有他家的炒羊肝,超嫩!炒羊肚也是一绝。 还有羊蹄汤,炖得酥烂,入口即化,更是让人赞不绝口。 自从在赤城县安定下来后,宋重锦听人介绍后,就曾买回家让王永珠和张婆子尝尝鲜。 张婆子十分喜欢他家的羊蹄汤和炒羊肝,只是这天气,炒羊肝买回来也冷了,再加热后,虽然也很美味,到底不如刚出锅好吃。 因着张婆子自从大病后,王永珠就格外注重她的身体,这赤城县到了冬天本来就蔬菜不多,开头没有节制,喜欢就买来吃,没几日就上了火。 虽然有王永珠让煮了清火的药茶喝下去了,到底还是担心,只嘱咐这十天半个月才能吃上一次,还不给多。 宋重锦数着这日子,也差不多过去快十天了,吩咐去买回张婆子最爱的羊蹄汤,还有永珠最爱的羊肉汤。 简怀风忙加了一句:“再切一斤羊肉回来,蘸料多带点——” 宋小卯答应着去了。 简怀风见有羊肉吃,有汤喝,越发不走了,只赖在宋重锦的书房里,那重要不重要的事情都说没了,才见宋小卯拎着两个大食盒回来了。 简怀风一看天色,就凑到了宋重锦身边:“大人,看看天色,估计午饭也已经得了。今日就厚颜跟着大人到后院,蹭上一碗羊肉汤去去寒气。” 宋重锦还能说什么? 只得带着简怀风去了后院。 还好王永珠吸取昨日的教训,到了快中午了,就说先歇一会,总是坐着也不好。 正好起来活动一下,吃了饭再继续也不迟。 张婆子还有些不乐意,可听王永珠说下午打麻将,就得带彩头了,顿时眼睛都亮了。 心里一合计,自己一上午差不多是赢多输少,若是带了彩头,岂不是能赢不少银钱? 这么一想,当即拍板:“先吃饭!吃了再来!” 倒是谷雨和立夏苦了脸,谷雨是这玩了半日才勉强学会了,抓牌打牌真是慢得一塌糊涂,也亏得大家都耐得住性子等她。 上午本就几乎没赢过,若是下午带彩头,只怕她的月钱保不住了。 王永珠知道这两个丫头,一个是压根不会赢,一个是压根不敢赢,因此正要说,这打牌的钱她出,输了算她的,赢了就是她们自己的。 就听到外头人报,说宋重锦和简先生来了。 张婆子一听,哪里还不明白,顿时让人快将麻将收拾起来,免得被简先生看中了,若是亲口提出来要,她是不给呢?还是不给呢? fpzw 第一千四百五十章 带头 倒是王永珠眼珠子一转,凑到张婆子耳边小声嘀咕:“娘,就放在这里,我看这简先生就是冲着麻将来的,不如让他看了,勾得他动了心。咱们下午就拉着简先生上桌子,谷雨和立夏她们没钱,咱们不好意思赢。这简先生可比谷雨和立夏她们有钱,咱们可以放开了赢!” 张婆子一琢磨,可不是这个道理。 当下一拍大腿:“行,就这么办!” 说着踌躇满志起来。 因为宋重锦带来简怀风回来,自然不能在张婆子这边吃,干脆就将饭菜摆在了西厢房。 张婆子只要一想到,下午母女加上女婿三人,要赢光简怀风兜里的银钱,上午那点子不高兴早就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更何况看到桌上,那马家老字号的羊蹄汤,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直夸宋重锦这个女婿孝顺。 一时午饭吃了,简怀风端着茶,还在纠结怎么开口,说服张婆子将麻将借出来给他见识见识。 就听到张婆子居然十分主动的问:“简先生下午可还有事没?” 简怀风自然摇头:“今日衙门事情少,上午已经跟大人处理得差不多了——” 正打算怎么把话头引到麻将上去,就听张婆子一拍大腿:“那感情好!昨儿个我闺女孝敬给我一样好玩意,叫什么麻将。倒是挺能打发时间的,我上午听说简先生似乎也想看看,反正这下午大家都有空,不如一起玩玩?” 简怀风一听,这不是打瞌睡有人送枕头么? 当即连连点头。 很快,立夏她们就将麻将给抱了过来,又将桌子给收拾好,屋里点上了薰香。 张婆子就先坐到了桌边:“简先生,我跟你说,这麻将啊,还得亲自上手玩才有意思,不然光这么看着,一点意思都没有,是吧?” 王永珠憋着笑点头。 宋重锦虽然不知道这岳母这才一上午就变了态度,不过他十分识趣,此刻不附和,什么时候附和? 顺势就邀请简怀风:“简先生,不如玩上两把,感受感受?” 简怀风心中已经是愿意之极,面上还要保持矜持:“也罢!既然老太太和大人都说了,那老夫就却之不恭了。” 说着生怕张婆子反悔,一屁股就牢牢的坐在了凳子上。 王永珠和宋重锦也坐了下来,先将牌都翻面朝上,先教简怀风认牌。 简怀风是什么人,虽然年纪大了些,可也不过是一遍就记住了。 然后一边洗牌,一边讲规则给他听。 等到牌洗完,简怀风就表示,他都记住了,可以开始了。 张婆子拿着骰子,只笑看着简怀风:“简先生,玩这个得带彩头才行,不然没什么意思。咱们了玩小一点,也不值当什么,大家斗个乐,你看如何?” 宋重锦这才恍然大悟,就说怎么自己岳母突然这么热情呢,感情在这里等着呢。 都不说话,只看向简怀风。 简怀风什么人,张婆子那点心思,在他眼里简直太直白了。 当下,摸着下颌的胡子:“老夫客随主便,老太太说怎么好,就怎么好。” 有了简怀风这句话,张婆子顿时脸上笑开了花,只给王永珠使颜色。 王永珠也就一笑,将彩头规矩说了,见众人都明白了,才开始。 在场的三个老手,就简怀风是新手,又带彩头。 简怀风坐在桌上,只觉得其他三人看自己的眼神,跟看冤大头没什么两样。 不过他倒也并不在乎这点银钱,而是真对麻将有兴趣。 先摸了一圈,简怀风虽然出牌慢点,规则还不能太灵活的运用,以至于一圈下来,就他没胡牌。 倒是张婆子,见一圈下来,自家旁边的小几子上,就堆了一堆铜钱,别提多得意了。 可没想到,两圈过后,简怀风就已经将规则摸得差不多了,起牌出牌的速度也跟上来了。 慢慢的就能胡上两把了。 越打简怀风眼神就越亮,他给人做师爷这么多年,所谓的官场学问,还有那些算计什么的,简直是浸润到了骨子里。 除了看书,偶尔喝点小酒,一般的消遣还真不入他的眼。 没想到一个麻将,却让他觉得,有了几分缩小版官场的意味,起手的一手好牌,若是不会打,最后就会稀烂。 就算起手的牌不怎么样,可若是运气不错,稳扎稳打,不出错,抓住机会,居然能笑到最后。 尤其是这打牌,看似消遣,却要盯着上家,卡住下家,还要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半刻都不能分神。 不知不觉,四人居然就战到了天黑,直到谷雨她们将屋里点上灯,才意识到,天已经都黑透了。 再一看大家面前的银钱,一数,居然四人间输赢不大,除了张婆子小赢了一点,其他三人都是略微输十个大钱而已。 这还是宋重锦这个好女婿和王永珠这个好闺女,不着痕迹的喂牌给张婆子才有的成果。 张婆子心里也有数,这简先生的钱不是那么好赢的,吃了晚饭,就喊腰疼不打了。 倒是宋重锦和简怀风在书房里商讨了半日,才回屋。 躺在炕上,宋重锦好一会才说,原来简怀风今日玩了一下午的麻将后,倒是有了个想法。 想让王永珠将这麻将多做几幅出来,他想个法子,最好能让马场另外的两个马监对这个感兴趣才好。 王永珠就知道简怀风和宋重锦只怕想利用这麻将有什么动作。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当下就答应了。 顺嘴还道:“你们出面,只怕露了行迹,倒不如等两日,我想个名头,邀请几个官眷来,到时候把这麻将一铺开,先让这些女眷们见识见识。等她们有了兴趣,保管会主动跟我讨要这麻将,或者有那聪明的,还会记住了,自己回家偷偷的去制作出来。” “只要我带了这个头,你放心,这满城的官眷,都会跟在后头学上一学的。不过半个月,你看,这官眷圈子里就以打麻将为荣了。” 宋重锦自然知道王永珠说的没错,这样让这些官眷主动学,可比他们出手要更自然。 当下也就笑了:“昨儿我还说这麻将只怕会玩物丧志,今天我就要用上它了。若是这麻将有灵,只怕要骂我了——” 第二天,王永珠就让姚大去,吩咐将那骨头做到麻将先紧着做上两幅交上来,她有急用。 县太爷家要的东西,又有姚大盯着,给足了工钱,日夜加班。加上一回生二回熟,两三日功夫,就赶制作出了两幅麻将。 刚好又下了一场大雪,等到雪过天晴,王永珠就让给各府下帖子去,说是请她们赏雪。 虽然各位女眷不觉得这雪有什么好赏的,每年冬天一看就好几个月,都看腻了。 可县太爷夫人说要赏,大家也得给面子不是? 更何况,上次王永珠大闹袁家之后,袁家可是屁都没放一个,听说袁马监还屁颠颠的给宋大人赔礼去了。 还说要袁夫人亲自给王永珠赔礼道歉呢。 气得袁夫人这不都卧床好几日了么? 谁都不是傻子,不管怎么说,这袁马监都低了头,谁还能跟县令夫人犟着? 更有那番不许自家男人纳妾的话,得了这些本地官眷的心,若不是家里男人盯着,只怕早就上门来求见了。 接到王永珠的帖子,人人都兴兴头,收拾打扮起来。 到了宴请这日,即使这雪还没化,寒风刺骨,可一大早的,客人就上门了。 第一千四百五十一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上次来过的女眷们,进了后头的院子,立刻就有丫头来,将人给带到了厢房里。 厢房里哄哄的,一进去,上的大衣服就穿不住了。 脱下外头的披风,立刻就有暖暖的红枣姜茶送上来,甜丝丝的,将体里的寒气都驱了出来。 陈氏和曲氏也是最早到的那批,她们跟王永珠更熟捻些,说笑了两句,就要分宾主坐下的时候,就发现这待客的厢房里,居然跟往常不一样? 当中摆了一张四方桌子,上面铺陈了厚厚的墨绿色的毡垫子,上面还摆着一堆白莹莹的小方块? 这是什么?陈氏心直口快的就问了出来。 王永珠才笑道:“这不是天气冷,外头天寒地冻的,不能出去,只能闷在屋里么。又没个什么消遣的,成天里也怪闷的!这才想起在京城那边,家里的长辈们冬里无聊,却有一物来消遣度。” “因此我便让人制了出来,平里在家也能陪着我娘消磨时光。今设宴,我想着这听书听来听去也就是那几本,没什么新意。听戏什么的,我这院子小,倒是没个戏台,而且天气也冷,白冻坏了人。” “就想着把这玩意拿出来,凑个乐子。各位还请别嫌弃就是!” 听了王永珠这话,感那些小方块是京城那边的东西,顿时都来了兴趣。 对于赤城县的女眷们来说,京城,那可是可望不可及的地方。 京城的东西,就算是张纸,带上一个京字,那就比别处的高贵几分。 更不用说是京城女眷们的消遣了,这要是她们学会了,四舍五入,她们也就算半个京城女眷了。 因此这第一批到的客人,都纷纷表示,要见识一下这京城女眷的消遣。 王永珠见了,也就顺势邀请了三位女客坐下,又让将谷雨和立夏叫来,先教大家认牌。 一时记住了,才又开始讲规则。 等大家都差不多记住了,才先试着摸上一圈。 有谷雨和立夏在后头随时指点提醒一二,很快这些女眷就上手了。 虽然有些女眷不识字,可架不住这麻将跟画一样,比如一筒就是一个圆饼,二筒就是两个圆饼,以此类推,又好记又好认。 那东南西北中发白,只要略微用点心思,也就记住了。 一圈过后,不仅在场的三位女客表示会了,旁边围观的也跃跃试,觉得自己也能上场了。 王永珠也就十分上道的退了下来,让客人坐了上去。 为了这个位置,两个女眷还差点没打起来。 还是王永珠劝她略等一等,先看两圈,一会子还有客人上门,再开一桌就是了。 客人陆续而来,开始还要王永珠介绍,后来完全不用她,只要来个客人,就有二等一,三等一,或者一等三的人,上去抓到桌边主动介绍去了。 等到客人来齐了,别的声音都没有,就听到几间厢房都坐满了,全是哗哗的洗牌的声音。 不时还传出“碰——” “吃——” “胡了——” 之类的声音。 等到午宴好了,来请人入席的时候,人人都依依不舍,恨不得抱着麻将去吃饭。 一场午饭,大家吃得迅速,就连寒暄也都是什么:刚才那一把明明该我胡的,就打错了一张牌—— 哎呀,我方才明明可以胡一个清一色的,我就胆子小了那么一点—— …… 王永珠坐在上首,嘴角只抽抽,她设想到了开局,可是没想到这些女眷会这么走火入魔啊? 不过为了计划,她也只能笑笑,然后给立夏使了个眼色。 果然立夏就笑着在一旁安慰,说什么这没事,又不带彩头,只要胡了就行,不耽误什么。要是带了彩头,那才心痛呢云云。 这话倒是提醒了各位女眷。 对啊,咋没想到还能带彩头啊! 就觉得好像缺点啥,这一语惊醒了梦中人啊! 顿时大家心思都不在吃饭上了,充满扒拉了两口,就拉着同一桌上的牌友,表示,咱们现在再去大战三百回合,带上彩头! 简直是一呼百应。 一顿能吃一个时辰的饭,一炷香就下桌了。 一抹嘴,就吆三喝四的,直奔牌桌去了。 王永珠忙吩咐丫头和婆子,茶水糕点水果要及时,别怠慢了。 还没交代完,就被曲氏她们给拖到桌子上去了。 带了彩头,不过因为第一次,也不大,但是趣味就不同了。 几圈过后,王永珠也就一边打牌,一边和桌子上的说些闲话。 比如什么家里几口人啊,孩子多大了,成亲了没有?可有什么烦恼之类的闲话。 说实话,若是平里,王永珠坐在上头这么问,这些女眷们还要在心里打几个滚,才敢开口说出来。 这在一个牌桌上,顿时觉得关系亲近了,说话也随意起来。 就连那平里觉得是家丑的一些烦难话,都顺口就说了出来。 王永珠一边听,一边顺嘴还给人出个主意,或者安慰几句。 她虽然年纪小,可每每能安慰到人心坎里去,就是出个主意,也能切中要点。 加上她态度也和气,手里打着牌,嘴里说的话,也就随意,反倒能让人听到心里去了。 几圈牌打下来,要不是最后一丝理智,这些女眷们恨不得就要拉着王永珠义结金兰了。 到了下半晌,还是陈氏喝多了茶水,起来去出恭,才发现外头天色不早了。 再被那雪风一吹,脑子也清醒了些。 忙进来就说天色晚了,叨扰了这快一天了,也该告辞回去了。 也正好有几位年纪大些的女眷,这打了半麻将,脑子觉得还能再战一百年,腰和胳膊表示并没有,早就扛不住了,再不住手就要死给你看了。 也就纷纷起附和,说也该回去了。 一时才散了场。 赢了彩头的,喜笑颜开,钱多钱少都是个好兆头不是。 输了钱了心里不忿,还想着怎么把场子给找回来才是。 一时都看着桌上的麻将不挪窝。 还是王永珠善解人意:“今请大家来本是赏雪地,结果没曾想雪没赏成。本以为只是个消遣玩意,没想到大家这么喜欢,若是不嫌弃,这几幅麻将,哪位喜欢,就带回家去,解个闷也好——” 话还没说完,陈氏和曲氏仗着和王永珠关系,已经扑上去,将那桌上连毡布带着麻将一起卷了起来:“谢夫人赏!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第一千四百五十二章 三舅姥爷来了 其他女眷里胆子大一点的几个,也忙紧随其后,将剩下的几幅麻将也给席卷一空。 反应慢胆子小的恨得牙痒痒,平里你们这也客气,那也客气,今儿个怎么都不客气了? 还有脑子转得快的,厚着脸皮上前问:“夫人,不知道您这麻将在哪家铺子里订购的?咱们今没几个姐姐手脚快,也不敢厚颜再求夫人赏赐,可也能定做买到这麻将,也就心满意足了。” 剩下的一听,可不是,这虽然没抢到,可还有机会买到啊。 都看向王永珠。 王永珠楞了一下,露出歉意的笑容来:“这都是我让我家管家去办的,还真不知道是哪家铺子,诸位先等等——” 说着扭头吩咐了谷雨两句。 谷雨蹲了蹲子就出去了,一会就跑了回来,附在王永珠耳边说了几句。 王永珠点点头:“就在城东的许家铺子,诸位可知道?” 立刻就有女眷道:“这个我知道,那许家铺子最是善于做些小东西,小玩意,价格也公道。我明儿个就差人去定上一!” 众人知道了要去哪里买,也就放下心来,才又跟王永珠道扰,告辞。 将客人都送走,回到院子,就看到张婆子已经回屋,让人给锤腰去了。 毕竟年纪大了,这接连打了两麻将,这腰腿也受不住了。 王永珠忙上前去,示意给张婆子捶腿的谷雨下去,她亲自给张婆子按摩,她的手法自然非谷雨能比。 按压了几个位,张婆子感觉又酸又涨,然后浑舒坦了不少。 忍不住感概:“这不得不服老了!想当年,你娘我下田干活,白天黑夜不得闲,一把老骨头还啥事没有。这天天丫头婆子的伺候着,啥事都不干,就打了两天麻将,倒是腰酸背疼了。” “看来娘这就是天生劳苦的命,享不得这福气啊!” 王永珠一边给张婆子按摩一边道:“俗话说的好,久坐伤、久立伤骨、久卧伤气、久行伤筋。就是我这连着两天久坐着,也有些难受呢。再者娘以前到底太过劳苦了,还是得细心保养才是。” 一面又吩咐谷雨和立夏:“以后你们也得劝着老太太,三四天了,可以跟你们打上一个时辰消遣一回,可不许让老太太久坐着了!” 谷雨和立夏忙点头答应不迭。 张婆子还想说什么,王永珠又回头道:“娘若真是闲着,明起,咱们将那空屋子收拾一间出来,再种些蒜苗、小白菜和芫荽可好?这大冬天的,每里就是那酸好的大白菜和萝卜,实在是想吃点绿绿的叶子菜。” 张婆子一听自家闺女想吃,顿时将那打麻将的心给丢到一边去了。 一边心疼一边就在心里盘算:“可是委屈我闺女了!连想吃口绿叶子菜,都没地方买去。这也实在是没法子,这里到底不如咱们老家呢。” “娘明里就将那绿豆找出来,先给你发点绿豆芽尝尝鲜,还得将那带过来的菜种子找出来,也不知道当时放哪里了——” 一面就叫将丁婆子给叫来。 丁婆子急急忙忙的丢下炒勺跑来一听,就笑了:“可是巧了,我们家大人和老太太想到一块去了,前几大人就吩咐我,说这赤城县苦寒,冬里没什么青菜,让我想着发点豆芽,或者别的什么,也好给老太太和夫人解解腻。” “我前几正好发了一盆豆芽,这几就能吃了,今有客来,我就没来得及说。晚上就先炒上来,让大家尝尝鲜。” 又说那其他的菜种子:“那些菜种子,我都收好了,晚上就收拾出来,该泡的泡上,如今种下去,只要屋里一直暖和着,过上半个月,就能吃上了。” 张婆子一听,浑上下都是舒坦的,示意丁婆子她们下去了,这才拉着王永珠的手:“如今这重锦倒是越发心细,会心疼人了。我听重锦说,等开了年,出了孝,就要重新再办一场——”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声音响起:“夫人,老太太,前头传来消息,说是三舅姥爷来了——” 三舅姥爷?张婆子和王永珠一愣,在心里把这关系一理,咳,这不是杨宗保,不,是顾长却来了吗? 顾长却? 张婆子一咕噜从炕上翻而起,和王永珠对视了一眼,忙穿鞋就往外头走。 王永珠心里也惊讶极了,三舅舅怎么来了?这前两天那京城送信的人才到,怎么三舅舅后脚就到了? 心里疑惑着,扶着张婆子就往外走。 此刻已经天都黑了,院子里都点起了灯笼,才走到二门口,就看到昏黄的灯光下,宋重锦带着一个熟悉的影,顶着风雪走了进来。 可不是顾长却是谁? 张婆子先忍不住了:“三弟?” 顾长却的形停顿了一下,然后加快了脚步,几步上前,站在了张婆子和王永珠面前,脸上带着笑:“大姐,永珠!” 王永珠压抑不住心中的喜悦,扑上去,搂住了顾长却的胳膊:“舅舅,你怎么来了?怎么没给我们送信?外祖母和大舅舅知道你来吗?我才收到他们的信——” 顾长却看到王永珠,整张脸都柔和了下来,伸手摸了摸王永珠的头,缓声道:“舅舅担心你们,所以就来了——” 张婆子一听,顿时眉毛就竖起来了,笑脸也收起来了,冷哼一声道:“行了,先进屋说话吧,这么冷的天,在这风口吃风不成?” 说着扭就往屋里走,忍不住又吩咐谷雨:“去跟厨房说一声,熬两碗的姜汤来,再去打一盆水,将我屋里那给他做的那家常衣裳拿来——” 谷雨答应了一声,下去了。 王永珠冲着顾长却吐吐舌头,小声的道:“舅舅肯定是偷偷跑出来的是不是?娘生气了,舅舅你怕不怕?” 顾长却只一笑,他知道自己这个姐姐,素来是刀子嘴豆腐心,再生气,这不是还怕自己冻着了么? 两甥舅你来我去的打着眉眼官司,浑然就将宋重锦给忘在了脑后。 宋重锦咳嗽了一声,上前握住王永珠的手,十分恭敬的道:“舅舅快进屋吧——” 做了个请的姿势。 顾长却比别人更知道自己这外甥女婿的占有,也不跟他一般计较。 进了屋,先是被灌了一大碗辣的姜汤,然后又给撵到旁边屋里去,让他水洗了脸,换了家常的袍子,才出来。 就看到张婆子坐在炕上,一副等着他坦白从宽的架势,忍不住就笑了。 第一千四百五十三章 踏实 张婆子看顾长却居然还笑,忍不住手里拿着的一个核桃就丢了过去:“你还笑?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偷偷跑过来的?娘和大哥知道不知道?” 顾长却顺手就将核桃接过,一用力,就将核桃给捏碎了,将里面的核桃仁掏出来,讨好的送到张婆子面前:“大姐,来,吃核桃,吃核桃——” 张婆子气呼呼的瞪着顾长却,顾长却低眉顺眼的就站在她面前,伸手递核桃。 到底没绷住,张婆子一把将核桃仁给抓过来,塞到一旁偷笑的王永珠嘴里,然后喊道:“晚饭好了没?多做两个菜——” 外头伺候的粗使的婆子答应一声,忙去厨房传话去了。 屋里大家都围着顾长却坐下,听他说是怎么过来的。 原来顾长却本是打算等京城那边认亲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再尽尽孝心,等宋重锦他们要上任的时候,就从京城启程,前后脚的跟到赤城县。 可顾家老太太哪里肯放人,知道自己这小儿子受了那么多罪,这么大把年纪了,还孤零零的,没成亲,没个自己的血脉,这让她心里如何过得去? 因此执意让他留在京城身边,想给他寻摸个差不多人家的闺女,成亲生子,又有老大一家照拂,也能弥补之前对他的亏欠。 因此只要顾长却流露出要走的意思,顾家老太太不是哭唧唧,就是喊睡不着,脑壳疼胸口闷。 顾长却开始还真被吓到了几次,后来次数多了,哪里还看不出来? 加上家里成天举行宴会,走哪里都能看到一对姑娘家,顾长却又不傻,还不知道顾家老太太打的什么主意? 他倒是果断,直接就跟顾家老太太说,他早年中毒伤了根本,这辈子都可不能有自己的骨肉了,所以也没打算成亲害人家姑娘。 顾家老太太听了这话,当场就厥过去了。 不说她,就是顾长卿和顾家大夫人也都吓了一跳,这可是大事。 说要去请太医来,怎么都要给顾长却把这毒解了,多调养调养,说不得还有机会。 可顾长却一句话就将他们堵死了,说他这身体,是杜老太医亲自调养的,他都没办法,别人的医术还能超过他不成? 顾家老太太受这打击,还真病了一场。 倒是顾长卿,却还有几分怀疑,亲自寻了顾长却去书房询问,让他说实话,不然他就要写信去问杜老太医和王永珠母女。 顾长却苦笑道,若不是真有此事,他身为一个男人,何必上赶着给自己扣这样的帽子?这不是被逼着没办法了么? 当初杜老太医就私下告诉过他这个事实了,并不曾告诉王永珠母女这个情况,也是为了维护他作为男人的颜面。 若是真不信,就写信问杜老太医去吧! 有了顾长却这番话,顾长卿不信也得信了,还能说什么?连同情之色都不好表露出来。 还得硬着头皮去劝顾家老太太,让她别再逼顾长却了。 顾家老太太醒过来,就躺在在床上将顾家大伯和顾家老爷子,老老爷子足足骂了三天三夜。 骂完却越发坚定了,要给顾长却成个家的心。 顾长卿来劝她,她却说,越是这样,才越要给顾长却找个人照顾他才好,就算没能有个孩子,等将来,从顾子楷他们兄弟中过继一个过去,也就是了。 可若是一直不成个家,岂不是让人怀疑?说不得就有人背地里嚼舌头,说顾长却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呢! 这娘说娘有理,弟说弟有理,顾长卿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顾长却也无语了,他以为自己这一招大杀器丢出来,没人会再要他娶妻的。 哪曾想顾家老夫人这般执着? 就连顾家大夫人都调整了相看的姑娘类型,先前都是官宦家的未婚小姑娘,如今却标准下降了写,那家世清白人家的也都入了她的眼。 顾长却忍无可忍了。 恰好接到宋重锦他们写回去的信,说是剿灭了虎跳峡的水匪,还有途中一些见闻。 顾家上下,因为这封信,一时倒是将那相看的宴会停了几场,让顾长却有了喘息的机会。 偏偏又听顾家老太太交代顾子楷写信,还要让张婆子劝他成个家的话。 顾长却深觉这个家,再呆下去,不是他疯,就是顾家老太太气死。 本来还犹豫的心,倒是坚定了起来。 他只找上顾长卿,说是想出去散散心,正好将家里给宋重锦他们准备的节礼送上船去。 顾长卿也知道顾长却这些日子被逼得太甚,也就同意了。 顾长却得了机会,先是老老实实的看着那些礼物和送信的人上了船,回头就说要去看看当初王永珠和宋重锦留下的产业,让跟着他的顾家人放松了警惕。 然后寻了个借口,偷偷地半夜就跑了。 又找了以前的人脉关系,雇了一艘船,直接就北上了。 当然他也留下了一封信,说他放心不下张婆子和王永珠,要亲自守在一旁才放心,让他们别惦记着,等到了赤城县就送信回来云云。 知道今日他才到达赤城县,一路就直奔县衙而来。 张婆子听了,又是心疼又是担心,一肚子的话不知道从何说起。 还好晚饭准备好了,下人来报,王永珠忙起身道:“舅舅一路奔波,恐怕劳累的很,先吃饭,吃了饭舅舅好生歇息一晚,有什么话,咱们明天早上再说也不迟。” 张婆子到底是心疼这个弟弟的,也就默认了。 饭桌上,虽然不怎么跟顾长却说话,可给顾长却夹菜就没停过,直将顾长却面前的碗堆成了小山,都装不下了,才停手。 顾长却这一路,到了此刻,心才安定了下来。 脸上的笑容一直就没停过,这快半年了,在顾家虽然人人都对他好,可他却总觉得犹如踩在半空的棉花上不踏实。 顾家老太太也好,顾家大哥,大嫂也罢,还有那一堆的侄子、侄女和侄媳妇,虽然知道他们是血脉亲人,却怎么都感觉融入不到里面去。 唯有此刻,面对着张婆子和王永珠、宋重锦,他才觉得踏实。 第一千四百五十四章 马场出事 吃了饭,张婆子本来还有话说,见顾长却一脸的倦容,还强撑着,面上不显,心里着实心疼。 还好先就已经让人去前面院子里,给顾长却收拾出了屋子,炕也烧得暖和了,又将那宋重锦没怎么穿过的家常衣裳给烤得乎乎的放在炕上。 早就有婆子抬了两大桶水进去,顾长却也不客气,洗去了一路的风尘。 换上干净暖和的衣裳,躺在炕上,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这一路上,他倒是将当初宋重锦交给他的那些手下,带了好几个过来,怕出差池,一路悬着心。 先前已经将人交给了宋重锦,此刻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后院里,张婆子一脸的愁容,她先前听顾长却说那女人给他下了药,伤了子,也曾担心过,后来不是得杜老太医妙手医治,说是余毒都清了,体都好了,她还以为是真好的。 加上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顾长却是自己的亲弟弟,虽然认了干亲,到底这事,她一个干姐姐也不好过问,只当是治好了。 如今再回想起来,只怕是别的都治好了,就这没治好? 难怪他总说他不会再娶妻,只会将永珠当亲生闺女看待,以后所有的一切都是永珠的,指望永珠给他养老送终。 一时又心疼起顾长却来,见宋重锦送顾长却去前院。 就拉着王永珠回了房,让谷雨她们都出去了,才小声道:“闺女啊,我原先还以为你师父将你舅舅体都调养好了,不是说余毒都清了么?这么还不能生孩子?要不你给你舅舅把把脉?或者再给你师父去封信,看有没有别的法子?” 她愁啊!如今这世道,一个男人,要是无后,那得被人在后头说三道四,戳脊梁骨的! 王永珠也没想到,顾长却当初的所谓伤了子根本,原来是伤了那里。 看张婆子一脸愁容,忙安慰道:“娘放心,我明天就给师父去信,怎么也得想法子,给舅舅调养好体才是。” 张婆子这才略微放下了心来,想了想又道:“那年礼你准备好了没?准备好了,明儿个就写上一封信,让那送信的人一起带回去。就说你三舅舅已经平安到了,让你外祖母和大舅舅他们别担心。” “就说这眼看就要过年了,天寒地冻的,我留你三舅舅在这里住下了,也让他散散心。知道你外祖母她们一片好心,可这事总要慢慢来,你三舅舅一辈子没受过拘束,若不是看在是亲母子的份上,也不能忍你外祖母这半年。” “你外祖母一心想弥补是好事,可也不能只由着自己的子来。看把你三舅舅成啥样了?” 话里话外都是偏心顾长却呢。 王永珠一一都答应了。 “你就说我说的,让你三舅舅在这里住着,咱们再给他寻个大夫好生瞧瞧,也不会大张旗鼓地让外人知道。若是在京城那地方,真要请了大夫,万一传出去了,你三舅舅以后还要不要见人了?还要不要再外头行走了?” 这是满心满意的都是替顾长却打算考虑。 王永珠满口答应着,心里也在盘算,若真是杜老太医那边都没法子,她得找一下晨星了,看系统那边有没有这方面的特效药才好。 好不容易哄得张婆子睡下了,王永珠回房,宋重锦已经在炕上等她了。 等她洗漱完,两人说起顾长却的隐疾,也是感概了半才歇下。 第二天,等顾长却睡足了醒来,已经快上三竿了。 听到他醒来的动静,一直等候的婆子,将水打来,伺候他梳洗了。 出得房间来,正好碰上顾家那边送信的人,正在院子里等候王永珠召见。 见到顾长却,顾家送信的那人,顿时瞪大了眼睛:“三老爷?” 顾长却点点头,刚要说话,王永珠听到了动静,从里面走了出来。 先看了看顾长却的气色,才放心下来:“三舅舅醒了?可睡好了没有?” 一面又让人赶快把早饭送上来。 然后才对着那顾家送信的人说:“你也看到了,三舅舅平安到了,回去你代他给家里报个平安,就说他一切都好。” 说着又掏出一封信来:“这是给家里老太太和大舅舅的信,你且收好了。替我给老太太和大舅母代问好,就说我和娘心里也极为惦记她们。还有一些赤城县的土特产,不值什么,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正说着,姚大捧着两个木盒子匆匆进来:“夫人,这东西紧赶慢赶的终于今得了。” 王永珠示意把盒子拿上前来,打开检查了一下,又将写好的规则和玩法放在了盒子里,将盒子扣上,示意姚大递给那送信的人:“这是我特意为老太太和大舅母搜罗的一件消遣玩意,你小心带回去。” 又将另外一个盒子单独的包裹好,“这样东西,也托里面带回去,送到里去,里面有一封信,你送到将信交给他们管事的就行了。” 那送信的人都一一记住了。 王永珠这才又将礼单放在一个小匣子里,一并递给了那送信的人。 那边顾长却已经风卷残云的吃完了早饭,出来见那送信的人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踢了他一脚:“你安心回去报信就是了,我又不是跟着你跑到赤城县来的,你苦着个脸做啥?” 送信的人都快哭了,顾家谁不知道,这三老爷如今可是顾家的宝,不说老太太,还有大老爷,那可是对三老爷当眼珠子一样捧着的。 这好端端的,自己前脚到赤城,三老爷后脚就到,谁看都会以为和自己有干系好吗?好不好的,以为是自己带着三老爷跑出来的,他的小命还要不要? 这送信的人本就是顾家大老爷的心腹之一,知道这里面的纠葛,要不是怕以下犯上,恨不得都将顾长却给打晕,绑回去京城才好。 王永珠看了出来这送信人的担忧,解释了几句:“你们安心回去吧,我信里都说清楚了,老太太不会怪你们的!这一路还要辛苦你们了——” 就示意姚大送人出去。 顾家送信的人不走也要走了,临走前,没忍住:“三老爷,好歹您也写封信,或者写个条子,让咱们带回去交差不是?” 顾长却没奈何,随便写了两句话,丢给那送信的人,总算是把人给糊弄走了。 这自从顾长却来了,还带了人手来,宋重锦的压力大大减轻了。 事似乎也越来越顺利,麻将经由王永珠的宴会之后,很快就在官眷中流行起来。 听说不少官吏回家后,看到这麻将,也忍不住上手消遣两把。 县衙的官吏要坐班还好,听说马场那边,那些管事的和马监,反正下头有马夫照顾骡马,这天寒地冻的,也不好放出去,都关在马圈里,大家都清闲了些。 上上下下,白夜里都在马场里打麻将消遣。 据说彩头越来越大,不少人已经好几都没回过家了。 又过了几,宋重锦接到一封信后,直奔后院,匆匆只叮嘱了一句,说马场那边出了事,雪压塌了马厩,要是不及时处理,只怕这些骡马冻坏了。 这可是大事,若是这些骡马出了事,宋重锦也逃脱不了责任。 他得亲自去马场督促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让王永珠在家别出门,后院有顾长却,前院有简怀风留下,有事找简怀风就是。 王永珠见他神色匆忙,知道这事紧要,也不好多问,只让他换上了厚实保暖的衣裳,又给他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裳,塞了几瓶跌打损伤,还有解毒的药丸。想了想,不知道怎么的,在宋重锦临走之前,将那保护罩给他用上了。 看着宋重锦带着宋小寅他们翻上马,一行人扬长而去,王永珠心底却泛起一丝不好的感觉。 顾长却见王永珠盯着宋重锦一行远去的背影发呆,还以为她是舍不得,安慰道:“你不用太过担心,重锦心里有数。你若是不放心,我隔一就让人给你送消息回来如何?” 王永珠也不怕顾长却笑话,点点头:“不知怎么的,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劳烦三舅舅还是派人多看着点好。” 顾长却知道自己这个外甥女,从来不是乱说话的人,听她说不踏实,心里也打了个顿,决定一会子吩咐下去,每天都要将马场那边的消息送回来才是。 宋重锦这一走,家里顿时不知道怎么的,就好像冷清了不少。 不说王永珠了,就是张婆子也总觉得心里挂着,每天都要问上几遍。 头两,都有人送信回来,说是因为前几大雪,马厩上面的积雪没来得及清除,然后就压塌了马厩,不仅很多骡马受伤,连人都伤了好几个。 按理说是天灾,不知道怎么的,又说有人喊,是。 没奈何,宋重锦只得将马场封了,要严查。 如今马场乱糟糟的,又要救人,又要救马,还要查原因。 宋重锦他们每天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还说接下来为了避嫌,只怕也不好往县衙送信了。 王永珠和张婆子再着急,也只能让人带点吃食和大衣裳过去,还有防冻伤,防伤寒的药过去。 这马场这么大的事,就算想瞒也瞒不过去,第二,赤城县里差不多的人都知道了。 不仅是马场的人,就连县衙这边的人手,都被抽调得去马场那边帮忙了。 陈氏和曲氏家的男人也被抽到马场那边去了,两人一是担心自家男人,二来也想在王永珠这里打听消息,倒是来了两次。 见王永珠这边如今也不知道里面的具体况,也只得安慰了两句就回家去了。 其他女眷也不敢这个时候上门来,都只在自家着急,或者找门路,打听马场那边的消息。 就在这个时候,王永珠却听到门上来报,说是袁马监的夫人上门道歉了。 第一千四百五十五章 袁夫人上门 袁夫人不是被气得卧不起了吗? 前些子王永珠举办赏雪宴,也给袁夫人下过帖子。可袁家人回绝的理由是袁夫人子还没大好呢。 这就好了? 王永珠心里嘀咕着,未免觉得袁夫人这上门来道歉拜访的时间有些蹊跷。 如今这满城都担心马场那边,真要有个什么事,袁马监可也逃不了,难道袁夫人就不担心?还有心来道歉? 就算她有这个心来道歉,可也要看别人有没有心接受吧? 张婆子也动了疑心:“要上门道歉,早干嘛去了?说是被气病了卧不起,谁不知道是躲羞不肯出门呢!怎么好不好的挑这个时候?她家男人不是管理马场道吗?这马场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还有闲心出门?别是憋着什么坏吧?” 母女俩都对袁夫人的来意表示怀疑,不过人都到门口了,也不能不让人进来,更何况,只有见到了袁夫人,只怕才能知道她到底是为什么来的。 因此,王永珠沉吟了一下,就点头,让请袁夫人进来。 若是平里,她肯定还要去二门口迎接一下的。 可不知道袁夫人的来意,王永珠也就干脆的在屋里等着。 好一会子,才听到粗使婆子的声音:“谷雨姑娘,袁夫人到了!” 然后才是掀开了门帘,一阵冰雪之气随着一股浓郁的香味扑了进来。 来的不仅是袁夫人,还有袁大姑娘。 两人上都穿着簇新的衣裳,头上插着金簪子,看上去倒是十分的阔气。 袁夫人还好些,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倒是看不出喜怒来。 袁家大姑娘到底年轻,城府不够,虽然勉力挤出笑容来,倒是有几分勉强,一进来,对上王永珠的面,眼神里闪过的愤恨却压根就藏不住。 不过好在她还算见机快,马上就低下头去,跟在袁夫人后头给王永珠见礼:“见过夫人!” 王永珠见袁夫人母女妆容整齐,衣裳簇新,连上的香囊的味道都比别人的浓烈些,再看母女两人的脸色,一个倒是平静,一个虽然有些藏不住,可也没有担心或者着急的样子。 顿时心里忍不住就咯噔了一下。 不过还好,她一贯稳得住。 面上不显,露出营业质的笑容来:“袁夫人、袁大姑娘快免礼!看坐!” 一面又吩咐给上茶和点心。 分宾主坐下来,王永珠十分关切的看着袁夫人:“袁夫人体可好些了?前几我这边设宴,给夫人下帖子,听说夫人的子还没完全康健,倒是让我担心了一把。” “今一看,夫人的气色倒是不错,可见是真好了!” 袁夫人听了这话,再看王永珠一脸无辜,真心关心的样子,回想那受到的羞辱,忍不住那嘴角就抽了抽。 一手按压住旁边已经脸上挂不住的袁家大姑娘,一面带着谦和的笑容,站起来道谢:“谢夫人关心!妾已经好多了!这不是当怠慢了夫人,实在是过意不去,这子一好,就记挂着来给夫人赔个不是——” 王永珠大度的一摆手:“那的事,过去就过去了,我也不是那小心眼的人,怎么还会记在心里?再说了,我们家大人刚接手马场,以后倚仗袁马监的地方还多着呢,咱们就不必这么客气外道了!” 袁夫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吃了教训,学乖了,还是害怕了! 王永珠这般说话,若是之前,恐怕早就要跳针锋相对了。 可今,她愣是低眉顺眼,半点不见恼怒,嘴里还不停的附和着王永珠的话,好像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倒是袁家大姑娘气得脸色都变了,可被袁夫人镇着,只气得手里的帕子都被她快揉烂了。 王永珠见袁夫人这边是滴水不露,心思一动,转了个话题。 “说起来,上次去贵府,本是听说袁大姑娘的亲事都订好了,打算去添妆的,没想到倒是差阳错的,倒是从贵府手里买了个丫头回来。想来还是有些对不住袁大姑娘,今儿个正好给大姑娘把添妆补上。” 说着,扭头就吩咐立夏:“去把我梳妆台里那一只黄花梨的盒子拿来。” 立夏忙答应着去了。 袁夫人口里忙推辞:“可不敢让夫人破费!我家大丫头被我们家惯坏了,上次她不会说话,开罪了夫人。赔罪都来不及,哪里还敢要夫人的添妆!” 一面说着,一面从袖袋里摸出一张礼单来,恭恭敬敬的就要递给王永珠。 谷雨见了,忙上前将礼单接过来,呈给了王永珠。 王永珠一笑,接了过来,打开随意瞟了一眼,不过就是些本地的特产,加上一些寻常礼品,看起来数量多,可价值却平平,作为一份赔礼来说,简直有些敷衍,压根看不出诚意来。 王永珠看似在看手里的礼单,其实眼角的余光却一直在观察着袁夫人和袁家大姑娘的表。 果然,在她接过礼单打开的那瞬间,她能感觉到袁夫人和袁家大姑娘的呼吸先停顿了一下,然后急促兴奋了起来。 还有在她低头看礼单的时候,袁夫人和袁家大姑娘的眼神,错都不错的盯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来,或者说在期待着什么。 王永珠将礼单合上,顺手就将放到了一边,笑盈盈的抬头打量着袁家大姑娘。 袁家大姑娘没想到王永珠会抬头就看向她,眼底那抹看好戏的恶意没来得及收敛,被王永珠看了个正着。 袁家大姑娘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不过似乎又想到什么稳住了,不仅没低下头,还挑衅的看着王永珠。 王永珠脸色突然一沉,顺手就将放在一旁的茶杯一推,哐啷啷砸了个粉碎。 这声音,吓得袁夫人和袁家大姑娘一跳,惊惶得看着王永珠。 王永珠一贯因为脸蛋圆润,看起来就福气,加上她时常脸上都是笑盈盈的,人人看着都觉得可亲。 就是连动手丢石头、丢个人出去,脸上的笑容也从来没下去过。 可此刻,她收敛住了笑容,一双黑黝黝的眼珠子,静静的看着两人,不知道怎么的,袁夫人和袁家大姑娘的腿就开始有些打颤。 第一千四百五十六章 要守寡了 袁夫人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试探着开口:“夫……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可是有什么不妥?” 王永珠只看着袁家大姑娘,冷哼一声:“袁家大姑娘似乎对我有意见?是觉得今来给我赔礼道歉心中不甘呢?还是仍旧对我心怀怨恨?” 袁家大姑娘不知道怎么的,即使袁夫人使劲的掐着她的手心,可她看着王永珠的眼睛,就觉得心头有一捧火,往上拱。 只觉得王永珠此刻脸上的表,还有着屋里的一切,似乎都在嘲笑她。 嘲笑她就算被王永珠打了脸,还不得不低声下气的上门来,带着礼物赔不是。 还得继续接受王永珠的羞辱! 可凭什么?过了今,这县令夫人就要变成宋大人遗孀了,到时候就算她再有几分蛮力,没了宋大人给她撑腰,她又算个什么东西? 这么些年袁家大姑娘本来就没受过什么委屈,此刻心中只要想到宋重锦一死,王永珠此刻再耀武扬威,到时候也不过要任由自己揉搓。 顿时再也压抑不住了。 将头高高地昂起,一把甩开袁夫人死死抓住她的手,上前一步反唇相讥:“怎么?还真以为自己还是那高高在上的县令夫人不成?不就是仗着宋大人的势,才打上我家门,欺辱了我们一家,又着我娘跟我上门来给你道歉赔不是吗?” “你也就享受这么一天了,等过了今,明天,我倒是要看看,没了宋大人给你撑腰,你还算个什么东西?到时候,你不过就是个克死了自己夫君的扫把星,大家看到你,都要唯恐避之不及!” “前些子巴结你的那些人,到时候只怕都要离你远远的,说不得还要踩你两脚呢!” 袁夫人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大变,想要上前捂住袁家大姑娘的嘴,“你干什么?失心疯了?胡说八道什么?快给我闭嘴!” 袁家大姑娘眼睛亮得可怕,一把推开袁夫人,怒道:“娘!你还这么小心翼翼低三下四的做什么?她还有什么可怕的?过了今儿个,她就是那脚底的泥,任由咱们践踏!” 王永珠霍然站起来,看着袁夫人和袁家大姑娘:“你,你说什么?什么叫没了宋大人?什么叫过了今?给我把话说清楚!” 袁夫人见袁家大姑娘已经把事都说破了,再隐瞒也无济于事,索也放开了来。 看着王永珠,冷笑:“想来王夫人还不知道吧?唉,可怜见的!年纪轻轻的,就要守寡了,让我看了,也是不忍的!” “看在王夫人往对我的分上,我也不好瞒着夫人。夫人知道这次马场出事吧?肯定觉得是意外是吧?” “那就是特意为你家大人准备的,如今他被困在马场里,说不得就出个什么意外,毕竟老天不长眼不是?” “到时候上头查下来,说来我们这马场,多少年都没出过这么大的事,怎么就宋大人刚上任接手就出这样的事?说来还是宋大人本来不擅长管理马场之事,还非要大家按照他的吩咐去做,才酿成了这样的惨剧啊——” 说到这里,袁夫人脸上露出了恶意慢慢的笑容。 看着王永珠,轻声细语的感叹道:“可惜了宋大人,青年才俊,本来前途大好的,偏偏谁让他有这样一位命里克夫的夫人呢,这都是命啊,对不对?王夫人?” 说完,好整以暇的等待着看王永珠大惊失色的样子。 王永珠听到这里,终于知道她的不安从哪里而来了。 原来马场的事故,恐怕是原来那些马场的管事马监,察觉到了宋重锦的行动,提前动手了。 既然都知道了,那她就不用客气了。 拍拍手:“来人!” 从外头一下子冲进来好几个粗使的婆子,手里拿着绳子,一进来,只见王永珠点点头,就如饿虎下山,扑上去,将袁夫人母女两个捆成了两个粽子。 袁夫人和袁家大姑娘等反应过来,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袁夫人先威胁道:“宋夫人,你还没明白吗?就算你再能干,可只要宋大人去了,你就是那砧板上的,若是你老实听话些,我倒是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你这样冥顽不灵,到时候可别后悔!” 王永珠甩手就是一巴掌过去,袁夫人只觉得脸颊剧痛,喷出两颗后槽牙出来。 顿时发出杀猪一般尖利的叫声。 王永珠冷笑道:“再叫一声试试?如今你们母女都在我手里,就算我家大人真有什么不测,临死之前,拉你们母女俩当个垫背的也值了!” 袁夫人的尖叫声嘎然而止,惊恐的看着王永珠。 王永珠吩咐:“把老夫人和舅姥爷请来!” 外头婆子去请人了,王永珠又吩咐谷雨去将她外出的衣裳准备好,传话出去,给准备两匹好马,一会子她要出门。 很快张婆子和顾长却就赶了过来,王永珠三言两语将袁夫人她们母女透露的消息一说。 张婆子先急了:“那怎么办?” 顾长却立即道:“我现在就赶去马场那边——” 王永珠拦住了顾长却:“你们听我说,娘留在家里,看好她们母女。舅舅先去通知前面的简先生,夫君肯定会给简先生留下交代的,你们赶快商量个法子出来,速速赶去马场那边。” “舅舅派个人给我带路,我先行一步——”顾长却和张婆子想要阻拦,可看到王永珠坚决的样子,再一想到她的手,此刻她先赶去,轻骑快马,说不得能赶上。 两人都是果断的人,即使张婆子心里再担心,可也知道,若是宋重锦真出了事,就算他们最后能全而退,只怕闺女心里这个坎也过不去。 再说了,她如今也是真心疼宋重锦的,哪里能看着他出事。 只咬牙含着眼泪叮嘱了一句:“你也注意些!”别的话也就不敢多说了。 王永珠交代完,回屋去换了外出的衣裳,又披上大氅,到了门口,已经有人牵着马在等候了。 翻上马,策马扬鞭,朝着马场奔去。 第一千四百五十七章 底线 此刻的赤城县里,天寒地冻寒风凛冽,吹在人身上,就跟刀子割一般。 听说旧年有人因为仗着年轻火力壮,没戴帽子就出来了,被那刀子一般的冷风一吹,当时耳朵就冻木了,到了晚上回去用热水一洗一碰,结果耳朵就掉下来了。 当然,这只是个传说,也是本地人吓唬自家熊孩子的老手段,谁要是出门不裹得严严实实的,听到这个传说,摸摸自己的耳朵,也就乖乖的捂严实了。 因此虽然还不到中午,这街上却看不到什么人。 王永珠骑着马飞驰而过,路边少见的几个行人,也只看到个隐约的背影,还来不及感叹两声,这么冷的天还骑这么快,只怕是出什么大事了,就已经看不到人影了。 王永珠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了,出了门骑上马,第一时间就是召唤晨星出来。 也许是因为她难得外露的急迫,晨星很快就回应了她:“您好,请问您这边是不是有什么困难?我能为您做些什么?” 王永珠很快的将现在的处境告知了晨星。 晨星那边飞快的给予了回应:“您好,现在马上为你扫描马场那边的情况,关于您在此位面的伴侣和他的同伴,我会为您标注出来。” 然后王永珠的脑海里很快就出现了一副立体的图像来,有几个绿色的点,在马场的一角。 更多红色的点,分布在他们的附近。 甚至在马场周围的那些山林里,都密密麻麻的隐藏着不少的红点。 王永珠立刻就看懂了,宋重锦他们代表着绿色,那红色就是马场那些设计宋重锦的人。 再看去马场的路的关键位置,也都被红色的点占据。 看着扫描图中的红绿这种对比,王永珠心惊肉跳,马场那边居然有这么多人? 这马场背后到底涉及到了多少人,牵动了多少人的利益? 宋重锦的布置,这是戳动了他们的核心利益,所以这是倾巢而出,势必要将宋重锦置于死地了? 难怪袁夫人和袁家大姑娘如此的笃定,说宋重锦活不过今日? 有这么多人,只要宋重锦一死,只怕所有的黑锅都会甩到他的头上,反正死人是不会辩解的! 今日这情况,看来是不死不休了! 王永珠一咬牙,今天要豁出去了!不然,这么多人出手,一旦他们得手,宋重锦一死,只怕她、张婆子、顾长却都逃不出赤城县。 就算他们的死讯传回京城,即使宋家和顾家再来调查,只怕顶多也就是丢两个替罪羊出来了事。 深吸一口气,王永珠让自己镇定下来。 “我夫君他们的情况如何?还活着吗?有没有受伤?”王永珠问。 没一会,晨星回答:“您请放心,您的伴侣没有受伤,身边的同伴也只有两人受了轻伤。目前他们所在的位置,易守难攻,以红方目前的实力,想攻破大约需要三个小时。” 王永珠算了一下路程,以这个速度,赶去马场,大约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应该还来得及。 当下略微松了一口气,很诚恳的道谢:“谢谢你,晨星!” 晨星那边沉默了一会,才试探着开口建议:“您接下来去了马场后,会采取什么行动?我还有什么能为您做的?需要兑换武器吗?您的积分还有很多,积分商城有一些武器可以兑换。” 王永珠讶异的道:“还能兑换武器?当初不是说我不能在这个时空使用超出这个时空目前生产力的所有物品吗?” 晨星那边很快回答道:“那是对于之前的您,您如今已经是联邦名誉公民,享受本联邦公民所有的权利。在联邦公民的生命和利益受到威胁的时候,根据联邦法律和星际法,您可以采取适当的行动,来保护自己的生命和利益!” 王永珠秒懂! 当下眨巴着眼睛,问:“那我若是使用了超出本时空的武器,比如炸弹什么的,等事情结束后,系统能提供那种消除在场所有人记忆的仪器吗?” 她记得当初看过的科幻片里,可是有这种操作的。 晨星那边可疑的停顿了一会,再开口说话,王永珠觉得她竟然听出了晨星声音里的无奈:“很抱歉,目前系统里没有这种仪器可以兑换。如果您担心时候您的身份暴露,您可以在事情结束后,选择回到自己的时空,或者被我们接回联邦,根本无需有这种操作。” 大概在晨星诞生以来,还没听过这种要求。 对于他来说,联邦公民的身份,做什么事情都光明正大,没必要这样遮遮掩掩的。 就算被发现又如何?不过是一个遥远的,低等级的,文明才刚刚起步的星球,简直如同蝼蚁一般,没必要这么投鼠忌器。 王永珠当然不能指望晨星能明白这种人类的感情。 当下也就分了一点心神,让晨星将系统商场里适合这个时空所用的武器给列出来。 她一目十行的扫过。 果然,在目录中翻找了一会,终于找到了几样。 一样是升级版的暴雨梨花针,带有毒素,一入人体,就会导致人抽搐,呼吸困难。但是这种毒素控制得比较好,不会致人死地,却会有很长时间的后遗症,中了这个毒,若是没有特效解药,将会在一两年内,都会行动困难,稍微动作剧烈一些,就会呼吸困难,严重的可能会休克过去。 还有一种,就是神经毒气,这种毒气是从植物中提炼出来的,被包裹在封闭性极好的胶囊中,需要的时候将它丢掷在地上,胶囊破裂,毒气就会散发出来,无色无味。 不管是人畜,接触或者闻到这种毒气,轻者恶心呕吐头疼,重则对中枢神经造成紊乱,导致呼吸停止。 犹豫了一会,王永珠问道:“晨星,这种神经毒气,有没有毒性略微弱一些的,能让人丧失行动能力,却不会危害到性命的?” 虽然这个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可到底是这么多条人命! 她一直牢记着,自己虽然拥有系统,有着超越这个时空的能力,可却不能罔顾人命,觉得自己就能超脱这个社会,为所欲为。 人的底线一旦得到了突破,很快就会没有了下限。 当初那位自爆的宿主,何尝不是因为有了系统的帮助,就得意忘形,失去了对生命的敬畏和尊重,而导致的悲剧? 第一千四百五十八章 硬闯 晨星似乎没想到王永珠此刻还能这么问。 沉默了一会,很快她脑海中的目录又刷新了一下,出现在她面前的,是另外几种毒气胶囊,有能让人当场失去知觉的,有能让人一下子就睁不开眼睛流泪不止的,还有能让人狂笑不止的。 这些都能让人很快失去行动力,却不会危害到生命,顶多有点后遗症,可已经算是很仁慈的了。 再一看需要的积分,比起上面那一个不好就能要人命的毒气,这样的一百积分可以兑换十颗胶囊。 每颗胶囊可以覆盖一百平米,甚至如果风向什么的合适,覆盖的面积会更大。 还用考虑什么? 王永珠顿时有了双十一剁手一般的,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当然是都要啊! 反正又不贵,手里积分也够,一样先购买了十颗。 这就去掉了三百积分,想了想,又将那暴雨梨花针的升级版给买了。 又去掉了两百积分。 再看积分余额,还有四千多积分。 一时也没什么别的要买的,王永珠也就关掉了系统商城的页面。 正好后面带路的人也追了上来,一张脸被这刺骨的风,吹得铁青,哆嗦着道:“夫人,拐过那个山坳,就是去马场的路了!因为马场出了事,说是要严查,这一路设了三道关卡。都得有令牌才能通过,您看?” 王永珠看了看前方,山路崎岖,大部分也已经被雪掩盖,只留下一条羊肠小道,周围都是冰雪。 “你上可有令牌?”王永珠扭头问他。 那个随从愣了一下,从怀里摸出一块令牌来:“小的有令牌,只是如今若是马场那边有变,就算有令牌只怕也不会放咱们过去。” 王永珠冷笑,一扬马鞭:“你放心!他们会让我们过去的!你只管到前面去,若是有人拦着,你就说我担心在马场的大人,所以要亲自去马场探望。” 那个随从犹豫了一下,拱拱手,策马上前去了。 王永珠不远不近的跟在他后头。 转过那个山坳,就看到了前方道路最狭窄的地方,看得出临时用一些碎石和树枝将路给拦住了。 在那些路障前,有一个小小的木屋,屋顶虽然积了一些雪,可也能看得出来,屋顶的烟囱里有烟冒出来,想来是里面有人生火取暖。 那随从到了那木屋前头,冲着里面喊了一声,里面走出两个人来。 警惕的看着那随从。 随从出示了一下那令牌,然后才傲然的道:“快把路障移开,我们夫人要过去——” 那两个守着的路的人,看向那随从后头,骑着马踱步过来的王永珠。 王永珠裹着雪白的狐狸披风,从头到脚都被遮得严实,以他们的眼力,只能看得出来这披风价值不菲。 再看这形容量,的确是女子的量。 互相看了看,终于那个年纪大些的开口:“真是县令夫人?” 随从点点头,还未曾说话,就听到王永珠带着几分傲慢的声音响起:“怎么还不把路让开?是怎么做事的?耽误了本夫人的事,看你们谁担当的起?” 那两个守路的,被王永珠这般做派说话给镇住了,平里他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官眷夫人,脸上就习惯的堆起了笑容:“对不住!不知道是夫人到了,怠慢了,怠慢了,我们马上给您让——” 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硬生生的把话给扭了回来:“那个,这位夫人,实在是对不住!大人下令了,马场出事了,此刻正在严查,一个人都不能放出去——” “大人说一个人都不能放出去,也没说不能放进去啊?再说了,你们确定真要拦着我?”王永珠冷笑道,扬起手中的皮鞭,指向两个守路的。 守路的犹豫了,左右为难的互相看着。 他们虽然位卑,可底层小人物也有他们的生存窍门,这几马场那边的动向,可是表明了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小鬼还是避让着些的好。 不然也不知道到时候哪路神仙能打赢,万一得罪了,一家子营生还要不要了? 听了王永珠这话,再看王永珠这通的气派,还真不是一般的女眷。 顿时一咬牙,行了个礼,将那栅栏给推到了一边。 王永珠意味深长的看了两人一眼:“倒是难得的两个明白人,走吧——” 说着策马先行而去,那随从极有眼色,听了王永珠这话,从怀里摸出两块碎银子,往两人怀里一丢:“这是夫人赏给你们的!” 说完就连忙踢了踢马肚子,跟了上去。 那两个守路的握紧了手头的碎银子,这一块足有快二两重,可抵得他们一两个月的收入了。 互相看了一眼,飞快的将碎银子收下,然后钻进了木头屋里,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人给自己灌了大半壶酒,然后就往桌边一躺,人事不知了。 随从跟上了王永珠,佩服得道:“夫人怎么知道他们不会死拦着?” 王永珠嗤笑一声,“他们被派在第一道关卡,本来就不是什么受重视的。不过是混口饭吃,跟谁混不是混?如今事还没见分晓呢,何必得罪咱们?更何况我们才两个人,就算真放咱们进去了,能顶什么事?” “到了清算的时候,若是咱们败了,这点子小事也不算什么了。若是他们败了,有这个顺手的人,好歹也能落个平安!” 这就是下层小人物生存的智慧。 随从听了这话,想起如今的形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呢。 好半,才问:“那接下来两道关卡呢?” 王永珠看看天色,冷冷的道:“接下来的两道关卡,硬闯就是!” 若是能惊动里面的人,分出一部分人来对付自己,宋重锦他们的压力想必也能小些。 随从看着王永珠一个弱女子,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这般话来,忍不住也心生一股勇气来:“夫人放心!小的一定会拼命护住夫人的!” 王永珠听了这话,回头打量了两眼那随从,才慢吞吞的道:“不用了,一会子你保护好你自己就好了!” 随从开始还没太懂王永珠这话是什么意思。 直到他眼睁睁的看着第二道关卡口,王永珠直接翻下马,堵在了关卡口前的木屋门口,因为天气冷,这些人都在屋里取暖,听到动静要出来,已经迟了。 王永珠掏出暴雨梨花针,一按机括,一片银光闪过,然后屋里守护的四五个大汉,都跟刺猬一般,躺在了地上不停的抽搐,脸色发青,嘴唇发紫。 王永珠只看了他们一眼,就扭头吩咐:“去将路障搬开。” 随从满脑子都是,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等他回过神来,已经搬开了路障,就见王永珠已经翻上马,疾驰而去了。 第一千四百五十九章 中了邪 马场。 一座偏僻的靠着山林的石头屋子孤零零的伫立在几十米高的山坡上。 当初这石头屋子是马场修建的给那些春夏之日,放牧骡马的马夫们歇脚和观察的地方。 此地虽然被设为马场了,可因为附近都是荒漠,几十里外还有连绵不断的群山,经常有豺狼群出现。 马夫们在将骡马放牧出来的时候,也得时刻警惕着。 尤其是秋天或者春天,豺狼们要捕食填饱肚子,若是附近找不到吃的,就会有狼群铤而走险,到马场来。 因此这石头屋子,就建立在山坡上,为了人身安全,还选了一个易守难攻的位置。 真若有狼群,即使就是少数几个人,只要坚守在这石头屋子里闭门不出,然后发出讯号来,马场就会有人上来接应。 此刻这屋子就成了宋重锦他们的容身之所。 石头屋子前头有一堵石头砌成的墙,宋小寅和宋小卯裹得严严实实的,跟头熊一般,躲在墙后头,透过石头缝看着山下面的情况。 宋重锦和其他几个人坐在石头屋子里,石头屋子里还有一些以前马夫秋天存放在这屋里的柴火,此刻都被点燃了,屋里还算暖和。 火红的光,在每个人的脸上摇摆不定的,映衬出屋里所有人沉重的脸色。 屋里除了宋重锦带着的宋小未和宋小午两兄弟,剩下的几个,都是县衙的几个官吏。 他们形容狼狈,衣裳上都沾染了泥巴和雪水,头发也乱糟糟的,脸上手上还带着被树枝和石头刮伤的痕迹,坐在火堆边。 脸色都十分的难看,赤城县县尉全向盛一边呲牙咧嘴的拿药酒涂自己的胳膊,一边嘴里还骂骂咧咧的:“马场的这些王八羔子,居然敢阴咱们!他们这是要造反啊!等老子出去了,看老子怎么收拾他们!呸,敢给你全爷爷使绊子,是活腻歪了吧?” 说来也晦气,这天寒地冻的,往日这个时候,他们都窝在家里,婆娘孩子热炕头,再烫上一壶酒,让婆娘炒上一碟子花生,一碟子黄豆,那才叫日子呢。 今年,先是来了个新的顶头上司也就罢了,考察了月余,才发现这新来的宋大人看着年轻,可手段心机一样都不差。 更别提身边那个简先生,那更是千年的老狐狸一个。 更邪门的是宋大人的那个夫人,也不知道给自家的女人喂了什么**汤,去见了一面回来,把宋大人和夫人夸得跟朵花一样,处处为宋大人说好话。 要不是他知道自家那个婆娘人老珠黄,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宋大人给自己婆娘使了美男计了。 尤其是后来,那宋大人的夫人开了个宴会,自家婆娘带着自家闺女去了后,自家闺女也跟中了邪一般,开口闭口就是宋大人的夫人如何如何。 他还以为就自家婆娘和闺女这样呢,结果连老万家的婆娘和闺女,也跟中了邪一样。 老万家的那个婆娘更厉害,直接就说了,说宋大人和夫人都是极好的,对他们又尊重,说话又和气,半点不拿架子,让他别给宋大人使绊子了。 还说,反正不管是谁来当大人,总归也轮不到他,难得遇到一个对他们和气尊重的,不好好辅佐着,还闹啥妖蛾子? 莫非还想弄一个看不起他们,天天想着给他们纳妾的上司来? 老万那个王八蛋,说得好好的,新县令上任后,他们好好考察一番,要是这新县令能力不够,他们也好拿捏一二,可别让新大人啥都不懂,还啥都要插手,最后要他们收拾乱摊子。 没想到老万是个耳根子软,怕婆娘的,还一个月都没过呢,就听他家婆娘的话,倒戈了。 你特么的倒也跟自己说一声啊?大家一起倒不好么? 头一天还说第二天要怎么为难宋大人,第二天老万那个王八蛋,就特么鞍前马后的当了个啄米鸡,宋大人说啥,他都点头。 要不是他反应快,立刻改变了态度,只怕就要被老万那个混蛋带沟里去了。 他们的态度转变后,宋大人的态度他们也能明显的发现有了改变。 开始信重他们不说,还默不作声的给他们增加的福利。 比如班房里,要知道往年炭火都不够,兄弟们坐班的时候,都冷得不行,每年这个时候,谁的手脚不冻出疮来? 可今年,班房里的炭火都是足足的,自从入了冬,每天到县衙,都会有一大锅坐在炭火上的姜汤,热热烫烫的,喝下去,整个人都暖和了。 班房里还备有防止冻疮的药,据说都是大人的夫人配置的。听说夫人师从太医,这防冻疮的药膏,可是千金难求。 千金不千金的不知道,可他今年的兄弟的冻疮涂了这药膏,还真没犯过。 更不用说,这有了足够的炭火,大家就可以带饭食到衙门来,中午在炭火上加热,就能吃口热热的了。 也不用冒着冷风走回家去,吃了饭又顶着寒风回来,吹一肚子冷风,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住啊。 还有,后头夫人还让人传话,说若是哪班兄弟出门巡逻,跟后院说一声,正好和后院采买的管事一起去。 说是让后院人手不够,让他们帮忙捎带回来,其实每次去,采买的管事都会多买好几份,说是不能白让他们做工,跟着去搬运的兄弟们,人人都有份。 东西看着不贵重,可却实在,有时候是面,有时候是肉,有时候还是油醋之类的,都是每家必需的。 大家轮着班的帮上几次忙,家里就能省下一半的嚼用。 几次过去,谁心里不明白,这是夫人找着法子的贴补他们呢,知道他们俸禄是固定的,家里的日子也都是勉强过得去,有了夫人这样的补贴,家里的女人都说,手头宽裕了,到了年底还能给家里老人孩子添置一件厚衣裳呢。 谁的心都是肉做的,这宋大人和夫人,虽然嘴上不说,可实际做的事情,他们都看在眼里。 有这样体贴的上司,哪个做人下属的不喜欢? 尤其是和上一任只知道自己享受,不管下面人死活的那一位一比,谁都不是受虐狂,自然就都站到了宋大人这边。 不然,这次马场出事,为啥宋大人一说,当时他们当班的几个,一点都没犹豫的就跟着宋大人进了马场呢? fpzw 第一千四百六十章 下面有变 当时都以为只是马场的人懒惰,没来得及清理马厩顶上的积雪,所以才导致了事故发生。 大家一路还骂马场的马监和管事,越来越不像话了,往年比这雪还大些,都没出事,今年才不过是刚下了几场雪,就来这么一出,这是想给大人脸色看么? 还有人出主意,说马场出了这事,大人一定得好好申斥一番才好,不然这些盘踞多年的马监和管事就要蹬鼻子上脸了云云。 哪里想到,这一进马场,开头一个个都还好像很害怕,很慌张。 结果宋大人才责问了几句,说要彻查,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等查清楚了,他一定会上报朝廷,严惩不贷。 这话一说完,那些本来诚惶诚恐的马监和管事,就变了脸色。 一个个倒是异口同声地,都说是宋大人的问题,是他胡乱插手,乱指挥添乱,才导致了这场事故。 全向盛和万晋良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只怕今日这事,恐怕是个圈套,就是要让宋大人入套。 果不其然,虽然他们想到了,可没想到这马场这边简直是丧尽天良,胆大包天,居然动起手来。 要不是宋大人本身就有功夫,身边带着的几个侍卫也身手不凡,加上全向盛带着的几个手下,也不是吃白饭的,倒是一时僵持住了。 后来天色渐暗,这马场里到底都是他们的人,还是宋重锦果决,知道一时是冲不出去,干脆的反其道行之,趁着他们到底一时疏忽,带着人往马场里面冲。 马场的人一时都没想到,被宋重锦一行人打了个措手不及,倒是让他们冲到了里面。 只是到底人手悬殊太过,就算宋重锦这边的人功夫都不错,也不敢硬碰硬,只得躲躲藏藏。 马场那些的人,前两日还好,今天一早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加大了搜索的力度,逼得他们只能从藏身之处,退到了这石头屋里。 还有几个兄弟受了伤,还好大家都身上带着伤药,倒还无妨。 只是,这天寒地冻的,若是这屋里屋外的柴火烧完,这么冷得天,没有火取暖,只怕熬不过去。 最主要的是,还没有粮食,他们在这石头屋里,就算能耗一时,也不能耗一世。 再过两日,大家都肚里没食,只怕就只能等死了。 这个情况,在场所有的人心里都有数,也知道从进入这马场的那一刻起,他们就跟宋大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都逃不脱了。 此刻就只盼望,城里的人发现不对,去求救兵,也许他们还能有救。 其他的人,有看着火堆发呆的。 有偷偷看宋重锦两眼,又低下头去的。 万晋良从上来这石头屋里,就一直沉默着。 听了全向盛的话,瞪了他一眼,心里发愁,真是没眼色,如今可是他们被包围着,看这个架势,弄不好大家今儿个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还收拾人家,别被人家都收拾了才好! 他观察了宋重锦半日了,看这位宋大人,从进入马场,被那些人异口同声泼脏水,再到直接动手,他虽然心里焦急和害怕。 可看着宋重锦那张脸,也许是他脸上的表情一直未变,让万晋良有一种错觉,似乎并没有那么严重,也许宋大人能带着他们出去。 可直到此刻,被困在这石头屋里,孤立无援,下面不远就是密密麻麻的马场的人。 他们在等待机会,只要天一黑,只怕他们就能趁着黑摸上来,到那时候…… 万晋良不敢想下去。 他们可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若是今日折在这里,就怕家里老小都要受牵连。 咬咬牙,万晋良凑到宋重锦身边:“大人,咱们难道要在这里坐以待毙不成?” 宋重锦扫视了一下全场,屋里的人都期盼的看着他。 眼神沉了一下,宋重锦才开口:“在这石头屋后面,往上翻过山头,有一条小路。天一黑,我会让人将你们送上山头,你们速速离去——” “大人,那你呢?”全向盛忍不住问。 宋重锦苦笑:“这些人就是冲着我来的,我若是跟着你们一起走,只怕大家都走不了——” 大家都不说话了,屋里沉默得只听到柴火燃烧发出的哔啵的声音。 好一会,全向盛才没忍住,站了起来,吐了一口唾沫:“大人,我全向盛虽然是个粗人,可也知道,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就算我们都逃出去了,若是大人出了事,上头追究下来,咱们也讨不着好。” “更不用说,就算我们逃出去了,下面那些人也饶不了咱们!倒是大人若是逃出去了,说不得还有翻身的机会!大人,你只要告诉我老全一句实话,若是您出去了,能不能将马场这般兔崽子给全数收拾了?” “若是能!我老全拼了这条命,也要送您出去!到时候就算我有个什么好歹,只要大人记得我老全今日这一功,护我一家老小周全,我死也瞑目了!” 说着这话的全向盛,往日那脸上的谄媚之色全消,倒是有一股骁勇之气。 全向盛这一番话,倒是提醒了他的同僚。 若是宋重锦能有后手,或者说能翻盘,他们就算死了,可他们一家的平安倒是保住了。 不然就算他们逃出去了,只怕也要带着一家子赶快逃离赤城县才好,不然,等马场这些人腾出手来,就要收拾他们了。 心一横,这些人都下了决心,纷纷站起来:“我们愿意替大人拼命守住这石屋,争取一线生机。只希望大人将来能照拂我们家中一二!” 宋重锦脸上露出感动之色,站了起来,“你们的心意我领了,只是——”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外头宋小寅惊诧之极的声音:“大人,下面有变!” 听了这话,所有的人都从石头屋里奔了出去,看向下面。 就见本来是密密麻麻,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的马场的人,不知怎么的,一个个的突然就突然倒了下去。 现场一片混乱,有的人是无声无息的就那么倒了下去,而且不是一个人,是一片就那么倒了下去,砸在坚硬的雪地上,连吭都没吭一声,如同死了一般。 还有一些人,突然就双手放下来武器,捂住了眼睛,惊惶的乱喊起来。 还有一些人却莫名其妙的狂笑起来,而且越笑声音越大,越笑越控制不住自己,都几乎站不住了,在地上打起滚来,都止不住那笑声。 站在他们这里,就看到下面又哭又笑,都跟疯了一般。 fpzw 第一千四百六十一章 她来了! 全向盛和万晋良他们只看得一头雾水,看着下面那些人跟中了邪一般,倒是有了几分害怕,不过更多的是惊喜,毕竟下面乱了,他们的机会就来了。 倒是宋小寅几兄弟,是经历过剿灭虎跳峡水匪的,此刻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有些眼熟,又有几分胆寒。 心里都油然而生一个念头,莫非,莫非是夫人来了? 忍不住都回头看向宋重锦。 宋重锦看到这一幕,第一反应也是,王永珠来了! 除了她,还有谁有这样的手段? 忍不住急迫的眼神就看向了那人群中。 果然,在那些人在地上翻滚,哭嚎一片的时候,两匹马缓缓的从几间马厩后面转了出来。 领头的那个量窈窕,从头到尾都裹在白色的披风里,虽然看不清脸,可宋重锦只一眼,就确定了那是永珠! 她,她怎么来了? 宋重锦心里一时先是惊喜,然后就是冲天的怒火! 她怎么能来这里! 当下,也顾不得许多,扒开人群,就往下面冲去。 其他人见了一愣,也忙跟着往下面冲。 王永珠一路有毒气胶囊,还有那暴雨梨花针,那真是所向披靡,畅通无阻。 加上大部分人都在盯着宋重锦他们藏的小石屋,后方没留下多少人,所以也没怎么惊动人。 等到丢出毒气胶囊,王永珠才意识到,她该兑换解药才是,不然,就算把那些人毒倒了,自己过去还好,她后的随从也要中毒。 还好解药便宜,花了一百积分,兑换了解药,给自己和随从都用上了。 这不,根据晨星提供的扫描图,直接就走了最近的路线,看到那山坡上孤零零的石头屋子,再看看下头这么多人。 王永珠几乎没压制住心头的怒火的杀意。 她的男人,她都没舍得多欺负,居然就被这些杂碎们给得只能在那石头屋里,前后孤立无援! 面无表的将剩下的毒气胶囊全部都丢了出去。 看着那些人成片的倒下,王永珠的眼神和脸色却没有一丝的变化。 一直跟在后头的随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一路来,见识到这位夫人的手段,本就让他从心底里又敬又怕了。 这都抵不上,此刻这位夫人,举手之间,就放倒了那么一大片人,却无动于衷,眼神一点波澜都没有的可怕。 直到看到一道影,从那石头屋里直扑而下,王永珠的脸色才一变,策马上前。 嘴里还不停的挥手,示意宋重锦不要下来。 宋重锦此刻心中惊喜和惊恐交杂,眼里心里只有王永珠一人。 压根想不到别的。 他用尽全力,不过是几十米的距离,很快就冲入到了那些倒地哀嚎的人群中。 眼看王永珠就在前方了,刚要说话,就觉得一股辛辣之气,只冲脑门,控制不住的,眼泪哗哗的往下淌,眼睛都睁不开了。 宋重锦心中一惊,不敢再往前一步。 很快,一个温的体就冲进了他的怀抱,熟悉的味道盈满了他的鼻腔。 然后有一股清凉之气涌入肺腑,他哭得都睁不开的眼睛,终于停止了流泪。 耳边一声叹息:“不是跟你摆手,让你先别着急下来吗?我给他们用了点药,你又没解药,这不是自找苦吃么?” 接着温软的帕子就细细的给他擦去了脸上的泪痕。 宋重锦睁开眼睛,深深的看了一眼王永珠,也顾不得是大庭广众之下,死命的将人搂在了怀里,凑在她的耳边,咬牙切齿的道:“你不老实呆在家里,跑来这里做什么?万一要是受伤了,或者出事了怎么办?” 王永珠翻个白眼:“袁家的女眷跑到我们家,指着我的鼻子,说我克夫呢,过了今说我就要成为你的遗孀了,我能不来?” 宋重锦被噎了一记,很好,袁家!在小本本上又狠狠的记下了一笔。 “再说了,我不来,也不知道这些人的胆子这么大!袁家人可说了,你们今天都逃不脱,而且事后会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你头上!让你死都死得要背着罪名呢!” 宋重锦咬咬牙,正要说话。 王永珠就推了他一把:“好了,正事要紧。” 说着做了个手势:“你们都先别过来!” 宋小寅他们是知道王永珠的手段的,再看那些还在地方翻滚哭嚎的人,他们可不是自家大人,眼里除了夫人就没别人了。 都乖乖的停住了脚步,站在了十来米开外,其他人虽然不太明白,可也都跟着听了下来。 王永珠掏出解药,丢给宋小寅:“一人一滴抹在鼻子下方,再过来!” 宋小寅知道这就是解药了,忙按着做了。 这才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过来。 宋重锦此刻也恢复了理智,低声道:“今儿这事,咱们回去再说!” 然后转过脸,又是冷淡黑脸的宋大人。 “行了,发讯号——” 宋小寅听了,点点头,麻溜的从怀里摸出一样物事来,用火折子点燃引信,丢到空中。 没过一会,就听到空中一声巨响,炸出一团红色的火花来。 这动静,估计不止马场,只怕是赤城县那边都能看到听到了。 果然,马场里还有一些没有被王永珠清理掉的人手,都慌慌张张的拿着武器跑了出来。 同时,在附近的山林里,突然杀声四起,一队队人马从山林里呼啸着扑了下来。 王永珠先是条件反的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可看到宋重锦镇定的样子,再看宋小寅几兄弟也还算平静,立刻就想明白了,只怕这是宋重锦的援军。 就说他为了马场之事,设计了这么久,不会一点后手都不留。 想来,这次马场出事,只怕是谍中谍,计中计。 宋重锦只怕早就预料到了今,就算今天王永珠不敢来,有这些援军,马场这边,也在他掌控之中。 不仅王永珠明白了,就是万晋良和全向盛他们,也都陆续明白了过来。 心中一个个都道万幸!幸好他们脑子清楚,选择了站在了宋重锦这边,不然若是真丢下了宋重锦他们离开了,就算事后宋重锦不找他们麻烦,可也得不了重任了。 更甚者,想到宋重锦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调动边防军,还能以犯险,深入马场。尤其是先前两,被追着狼狈躲藏的时候,那可是真刀真枪,做不得假的。 这位宋大人,不仅对敌人狠,对自己也够狠! 每个人看向宋重锦的眼神,都不由得带上了敬畏。 从今起,这赤城县的天就真的变了! 第一千四百六十二章 器重 京城。 卫国公府邸书房。 宋五神色慎重的拿着刚刚收到的八百里加急信件,匆匆走了进来。 “爷,是赤城那边的消息。”说着将信递到了宋弘面前。 宋弘接过信件打开,只匆匆扫了几眼,就忍不住脸上露出笑容来,再看下去,一拍桌案,朗声笑道:“不愧是老子的种!” 看着宋五一脸的不明所以,将手里的信递给了宋五:“你看看,这小子在外头没坠了他老子我的名声!” 宋五接过信,细细看了一遍,也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这信是驻守边防军里,曾经宋弘的一个手下写的,关于赤城县马场惊变一事。 满纸都是夸赞之词。 信中写了宋重锦如何最开始就联络了他们,又是如何给马场那边设下圈套来。先打草惊蛇,让马场那些人知道,他们做的手脚已经被宋重锦知道了,在偷偷的调查他们。 马场那些人盘踞多年,将马场几乎视为己有。 前几年还勉强能糊弄过去,这两年已经连糊弄都糊弄不过去了,这才有了边防军那边上折子一事。 他们心中有鬼,也知道,若真是彻查,只怕他们一个都逃不了,说不得就是满门抄斩的下场。 再看宋重锦不过几个月,就已经将赤城县的那些人收服了,若是再给他时间,等他真查到了证据,他们就彻底完蛋了。 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着宋重锦还没站稳脚跟,先下手为强。 先是示弱,尤其是袁马监被王永珠大闹后,还颇有唾面自干的勇气,主动上门赔罪,话里话外还要投靠宋重锦,借此来稳住宋重锦。 一面他们暗地里准备,然后刚好下了一场大雪,借着大雪压垮马厩的借口,将宋重锦给诳骗到了马场。 设下了天罗地网。 想着是将宋重锦和手下全部格杀在马场内,对外就宣称是宋重锦自从接管马厩后,急于求成疏于管理,导致马厩倒塌。 而宋重锦一行人在视察马场的时候,不听劝阻,执意进马厩,被压在了里面,等到他们将人挖出来,已经都没救了。 到时候将那些陈年的缺失的骡马数量,都推到这场事故中去。 所有的黑锅都丢给宋重锦一人扛着。 宋重锦将计就计,以身犯险,引蛇出洞,将马场上上下下,凡是参与的人,全部一网打尽了。 最厉害的是,这么些人,宋重锦却能兵不血刃,让这些人都失去了战斗力。 等到一切都结束了,才发信号,让他们去收拾残局。 信的结尾,那真是将宋重锦夸得没边了,只说宋重锦运筹帷幄,手段了得云云。 难怪宋弘这般高兴。 宋五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来:“爷,咱们世子先有剿灭虎跳峡水匪的功劳,再加上这次揪出了马场的那些蛀虫,这下谁还敢说三道四?年轻一辈里,除了咱们家世子,还有谁有这般能力手段?” “有了这两样功劳,别的不说,咱们世子在陛下那里就算挂上号了。过上两年回来,这加官进爵指日可待!国公府后继有人了!” 宋弘最爱听的就是这最后一句后继有人。 沉吟片刻才道:“我都收到消息了,想来陛下哪里也应该知道了。我得琢磨琢磨,去陛下那里给那臭小子要个恩典去。” “明儿个大朝会,估计这事得当着大家都面说道说道,老子明天可要好生看看王家那老匹夫和阮家那个墙头草的脸色!叫他们当初使出这阴招来,明儿只怕他们知道了,肠子都要悔青了!” 宋五含笑不语。 等宋弘高兴了一阵,正要退出去,就听到宋弘吩咐:“去后头跟夫人说一声,就说这快过年了,老大夫妻在西北那苦寒之地,拿着银子钱也买不到好东西。让她将那些上好的东西,那边买不到的东西给老大那边送去。” 宋五知道宋弘这是高兴宋重锦让他面上有光,那器重之心更甚,自然不能亏待了。 当下忙应诺了一声,略微等了一会,见宋弘没有吩咐了,就要下去。 就又听到宋弘的声音响起:“你去我库房里,挑几样好东西。我记得当年我在那边,曾经缴获过一把宝刀,削铁如泥,最是锋利不过,你找出来。” “还有当年我曾经穿过的一件金丝锁甲,如今我是用不着了,你也找出来,给一并送过去。” 宋五嘴里答应着,心里却忍不住一跳。 这两样东西,可不止是好东西。 那把宝刀,曾经跟随宋弘多年,也不知道斩杀了多少敌人的头颅,一出刀鞘,就能感受到那宝刀的森森杀意。 还有那金丝锁甲,那也是宋弘当年的贴身所穿,回到京城后,虽然无用武之地,可还是分珍惜的存放着。 每隔些时日,都会拿出来好生打理保养一番的。 如今将这两样东西给世子那边送过去,这里面的涵义可就值得深思了。 宋五强忍住震惊之色,到了后院,将宋弘的吩咐一交代。 高氏立刻就意识到了什么,问了一句:“可是世子他们在赤城那边出事了还是?” 宋五知道过不了两日,宋重锦立下的功劳就能传遍京城,也就不隐瞒,大略的说了几句。 高氏一听,这可是大喜事啊,难怪国公爷亲自吩咐呢,这事虽然不用国公爷说,她已经准备了一份节礼,打算让送过去的,可这有了国公爷的吩咐,她越发不用顾忌了。 不过她到底是女人心细,先是问了一句:“那世子和世子夫人可还好,有没有受伤?” 宋五听了这话,倒是多看了高氏一眼,才低头道:“信中没说,想来是无事的。” 高氏似笑非笑的看了宋五一眼,才道:“行了,我知道了,这事就放心交给我吧!” 宋五忙退了下去,出了远门,忍不住摸了摸额头上的汗,回首看了看高氏住的院落,垂下眼睛,自去了。 这边高氏身边的心腹婆子,等宋五一走,才一脸喜色的凑上来:“夫人,还是您看得准!这世子果然是个做大事的,被发配到西北去了,这么快就翻身了!还好您当初一直跟世子夫人交好,这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的好。将来就算那事——” 高氏听了这话,一记眼神扫了过去,那心腹婆子心中一惊,忙住了嘴,一下子跪在高氏面前,自扇了自己好几个耳光,嘴里还道:“老奴糊涂!老奴该死——” 高氏冷冷的看着那个心腹婆子半日,才叹口气:“起来吧!以后这事休要再提,给我烂到心里!若是让人知道了——” 那心腹婆子打了个哆嗦,忙爬了起来,站在一旁不做声了。 第一千四百六十三章 大朝会 第二天。顾家。 自从顾长却偷偷去了赤城县后,顾家老夫人就一直有些郁郁寡欢。 一时觉得对不住他,一时又气他这般固执不听话,和自己不贴心。 再一想到自己的闺女,也远在西北那苦寒之地,虽然外孙女和外孙女婿都是孝顺的,可到底不比京城繁华舒坦不是? 越想就越难受,她这一辈子,儿女双全,说来也是有福气之人。 偏生和女儿还有小儿子亲缘淡薄。 闺女还好,可这小儿子,真是让她头疼。 到底几十年都不在身边,就算再多的感情,在以前的顾长印的身上都消磨得差不多了。 真正相认后,除了心疼,其实相处起来,总是有些疏离。 顾家老夫人想着,给这小儿子成个家,在京城常住着,日常相处着,这感情不都是日日相处出来的么? 没想到小儿子偏中了毒,还伤了那不得说的地方。 她又是恨老天不公,又是自责,就越发想让小儿子能有个家,先不说孩子,有个女人知冷知热的,将来等她这做娘的,还有兄长姐姐都去了,也有人陪着不是? 偏这小儿子不懂她的一片慈母心,居然就这么跑了,尤其是跑到闺女那边去了。 这让顾家老夫人又是欣慰,又是有些心酸。 孩子虽然找了回来,可这几十年的时光却找不回来了,到底母女、母子间不复亲密了。 顾家大夫人是知道自家婆母这个心病的,可也没办法,只得日日来用言语开解着,让顾家老夫人想开些才好。 今天刚哄得顾家老夫人略微展开了笑颜,正要传饭,就听得说老爷他们都回来了。 一股脑的都说要来见老夫人。 顾家大夫人心里疑惑,等见到顾长卿带着一干子侄进来,脸上带着笑容,就猜有什么好消息。 果然还没等她问出口,顾子楷已经将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说了。 今日大朝会,才刚开始不久,兵部那边就有事启奏,说的就是赤城县马场一事。 宋重锦他们已经将马场那些马监和管事所犯之事,全部调查清楚,一条条的都列了出来,证据确凿,并未冤屈一人。 还有他们设计妄图对朝廷派去的接管主事之人痛下杀手一事,也事无巨细的禀告了上来。 这些涉事之人,都已经被关押在了边防军的营帐内,兵部也已经派人去接手,后续会将这些人押送进京。 后面还有一些马场的损失,和核查后的真实情况。 简直是触目惊心,闻者动容。 陛下龙颜大怒,直接下旨,等人押解入京后,立刻让三司会审。 要将他们背后的那些人全部都给揪出来,严惩不贷! 天子雷霆大怒,人人自危都来不及,谁敢出头? 平日里跟宋弘交好的人,都忍不住对宋弘投去了羡慕的眼神,这家伙运气咋就这么好? 儿子丢外头快二十年了才认回来,没操过心,没生过气,也没给收拾过烂摊子,真是跟白捡一样。 问题是,就这么白捡回来的儿子,居然还特么贼争气!高中二甲第一名就不说了。 被王家给弄到西北那地方去,本以为废了的,当时也有人嘲笑过宋弘,这白捡回来的就是不靠谱。 这嘲笑的话还言犹在耳呢,人家那儿子,先是在去上任的路上顺手就剿灭了盘踞了好几年的水匪。 然后上任这才几个月,就干净利落的将赤城县马场那边的人一窝给端了。 人家都说虎父无犬子!这宋家,简直是父子一脉相承的凶残! 多少人嫉妒得面目全非,这么给力的儿子,哪里还有?他们也要白捡一个回来。 甚至已经有人在考虑,将自家那年纪还小的儿子也丢出去个十几年,等个十七八年后再认回来,说不得也能出息了? 当然跟宋家不对付的,比如齐国公一脉,还有阮家那边,听了这消息,脸色就十分不美妙。 没想到还是低估了宋重锦,居然还真有几分本事! 可若是眼睁睁的就看着宋重锦这么入了陛下的眼,他们也不甘心。 干脆就信口雌黄的挑宋重锦的毛病,什么宋重锦刚去没多久,这么快就查出了马场的猫腻,是不是其中有更大的猫腻? 还有这些证据,是不是真的?有没有捏造的?会不会是宋重锦为了夺权,而构陷于人? 这话一出,宋弘能忍? 差点没跟齐国公在朝堂上打起来,要不是旁边的人拉得快,只怕齐国公就要被揍成猪头了。 好端端的一场大朝会,几乎成了闹剧。 尤其是宋弘将齐国公和阮将军给揍了,转身还一脸委屈的求陛下给他做主,嘉奖嘉奖宋重锦。 简直没把齐国公和阮将军给气厥过去。 虽然陛下没当场答应嘉奖宋重锦,可话里透露的意思,那也是颇为看重的。大有三司会审后,若真是证据确凿,那宋重锦就是大功臣,自然不会亏待了他。 有了陛下这句话,宋弘也就趁势下坡,谢过了陛下隆恩,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陛下对马场那边早就有想法了,更深层的,只怕是对边防都有想法了。 宋重锦和马场,不过是陛下试探的棋子,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宋重锦已经踏出了第一步,只要他继续保持,恐怕将是陛下手里一把锋利的刀,深受重用。 因此,一下朝大家都纷纷恭贺宋弘。 就连顾家,大家想起这宋重锦好歹也是顾长卿的外甥女婿呢,也颇为得了几句恭贺。 宋弘倒是想跟顾长卿说说话,可顾长卿这个节骨眼,哪里肯跟宋弘多牵扯,也只淡淡的打了个招呼,就带着子侄回家了。 这回了家,都是自家人,自然就不用绷着了,一贯严肃的脸上,也露出笑容来。 顾家老夫人和顾家大夫人听了这话,都欣喜不已。 这算是难得的好消息,顾家老夫人乐得中饭都多吃了一碗。 更不用说,过了些时日,顾家当初送给赤城县送年礼的人回来了,带了好几车的回礼不说,还有几封家信和麻将。 看到家信里,张婆子说的话,顾家老夫人倒是转过弯来,一想也是,京城人多眼杂,那么多人盯着,若真是不小心走漏了风声,小儿子岂不是成了别人的笑柄? 还是出去,远远的寻大夫,人不知鬼不觉的。 又有王永珠说再找杜老太医,商讨个调养的方子出来,顾家老夫人就越发松了一口气。 再翻看礼单上,都是赤城县的特产,虽然也颇珍贵,可对于顾家来说,也不过就是看个新鲜。 倒是那麻将,得了顾家老夫人和大夫人的喜欢。 两婆媳,先是带着顾家二房的两个闺女,先试着摸了几圈,找到了其中的乐趣。 顾家老夫人有了麻将,每天也不喊睡不着,脑壳昏胸口闷了。 反而每天早上起来,就惦记着摸上几圈,精神的很。 倒是顾家大夫人,也看出来这麻将的好处来,这大冬天的,女眷们难得出门,在家里,用这个解闷可不是正好么? 因此就动了心思,打算用这个模子再去订做几套回家来,年节下的请客,那些戏班子唱来唱去也就是那么几出,大家都听腻了,还不如摆上几桌,大家打打麻将,又新奇又好玩呢。 谁知道让管事的出去一打听,才知道,这京城已经开了一家叫天工阁的铺子,据说有后宫某位贵人的本钱。 专门定做麻将,有各色玉石的,有文雅一点的木头竹子的。 已经在上层女眷中,悄然流行了起来。 顾家大夫人听了,也就打消了心中那点子主意,只让人买了几幅麻将回来备用。 果然等到了年节下,每家宴请客人,虽然也请了戏班子,可都没心思听戏。 大多摆开几桌,只听得哗哗的码麻将的声音。 倒是成了京城一景,这是后话。 第一千四百六十四章 德妃的要求 正是末夏初的好时节,即使是西北苦寒之地,一眼看去,也是树木吐绿,草色青青。 赤城县衙后院。 三年过去了,这后院经过王永珠细心的打理,和之前已经很是不同了。 葡萄藤爬满了木架子,叶片已经长成了小孩巴掌大小,绿茵茵的,看上去格外的舒坦。 廊下栽种了两棵西府海棠,正是含苞吐蕊的季节。 后罩房墙边的爬藤蔷薇,亦在怒放,风一吹,满院子都是蔷薇的香气。 就连前面院子里,也栽种了几从竹子,如今已经是郁郁葱葱了,墙角也都栽些小小的茉莉花,已经打出了几个小小的白色花苞,可怜又可。 西厢房的门开着,不时的有人进出,里面传出低低的说话的声音。 外头丫头婆子还有随从们,都恭敬的站立着,等候里面的吩咐。 王永珠正在翻看着帐薄,就听到外面有人通报,说是历九少来了,顿了顿,放下手里的账册,示意将人请进来。 这三年来,自从宋重锦以雷霆手段,将马场上下内外清洗了一遍后,赤城县和马场从此都在他的掌控中。 马场那边,后续将倒塌的马厩给重新修整了一番,又重新招选了一批马夫。 这些马夫大多是从军中退回来的,或者是年纪大了,或者是腿脚受伤了,还有伤残了但是不影响常生活的那一批兵士。 这么些年来,边防军里退役回家的人不少,子也过得艰难。 像赵六他们这样的还算好的,更多的因为体受伤了,太过辛苦的农田活计或者苦力什么的做不得,都只能勉强度,更不用说什么成家立业了。 宋重锦这么做,不说赵六他们这些人,就是边防军的军士,也都伸出大拇指来。 俗话说得好,兔死狐悲,以前那些受伤的军士回家后落魄度,谁心里不清楚?谁不害怕自己也落得那个下场? 如今有了这个安置的地方,好歹大家生活有着落了,大家谁心里不暗暗夸耀宋重锦几句? 再来这些边防军出的马夫们,以前还在军中的时候,也大多和马匹打过交道,有的以前是骑兵,那更是和马同进同出,甚至同吃同睡,比亲兄弟还亲。 因此照顾起骡马来,那也是上手颇快。 更有宋重锦还誊抄出多份的小册子,叫什么《骡马喂养指南》,上面总结归纳了,如何喂养骡马的种种办法。 出现了什么症状,要如何处理,都写得清清楚楚的。 就算不识字的,也有人天天带着他们背诵,天长久的也都记住了。 这些老兵们,手脚勤快,对马场份外的上心,不愿出一点差错,不然就觉得对不住宋大人对他们的恩德。 因此马场开了后,那面貌气象顿时焕然一新。 只是到底优质的种马太少,宋重锦本来是十分犯愁的。 还是王永珠告诉他,既然骡马配种生育率不能提高,要求也太多,倒不如换一种。 她曾经翻看过一本游记,据说在西南地界,有一种矮脚马,体型不大,个子不高,可却十分的稳健耐力长,书中是这样记载的:,质小而蹄健,上高山,履危径,虽数十里而不知喘汗,以生长山谷也。 宋重锦对王永珠的话一贯是深信不疑,也就派人去西南那边打听。 恰逢历九少也到了赤城县,跟王永珠说起京城的生意。 当初那麻将,王永珠托人送到了红袖招,里面有一封信,信中让他将这麻将呈给德妃娘娘,将其中的好处也都暗示了。 历九少是什么人?一接到信,再一看那麻将的玩法,就知道,这可是个赚钱的好东西。 当下一面用自己的人脉,将麻将敬献给了德妃,一面就将专门买下一个铺子,取名叫天工阁,又雇请了好些个能工巧匠,连里赶制各种材质的麻将出来。 果然没多久,麻将就在宫中风靡起来。 德妃还让人带话出来,让多敬献些进去。 借着德妃的这个东风,历九少的天工阁的名声就打响了,很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这就算了,跟德妃的关系更紧密了,才是历九少最大的收获。 德妃也一直知道历九少和王永珠这边的联系,以前只是不动声色,过了些子,才让边最心腹的嬷嬷出来传话。 隐约透露出了一个意思,那就是德妃要晋封为皇贵妃,晋封之的朝服自然有礼部还有内务府负责。 自从皇后去世之后,如今后宫并未再离后,德妃晋为皇贵妃,位同副后,这后宫就属她最尊贵。 到时候,她得设宴招待内外命妇。 因此德妃想要一件朝服之外,最夺人眼球,艳压群芳的衣服,在宴会上穿。 而这件衣服的料子和染色,德妃想到了王永珠。 王永珠染出来的各种颜色,都是以前没有过的,颜色绚丽还不会褪色,德妃很是喜欢。 即将成为皇贵妃的她,自然希望自己在宴会上穿的礼服,是天下独一无二,无人见过的。 历九少当时心怦怦直跳,这可是大好的机会。 若是抓住了,不仅是王永珠,就是他,至此就平步青云了。 到底他还有一点理智,不敢替王永珠就答应下来,只承诺说会尽快将消息带给王永珠。 那心腹嬷嬷只留下一句话,若是此事能成,等皇贵妃晋封后,宫权就要尽数归于她掌握。 到时候历家梦寐以求的内务府的各种采购贡品的名额和机会,那就唾手可得了。 历九少的心一片火,当即就直奔赤城县而来,目的只有一个,让王永珠再度出手,为德妃效力。 王永珠听了历九少带的话,再回想德妃这些年来的表现,就知道,德妃是一个有野心,还有手段心计能力的女人。 若是不出意外,将来只怕这皇后之位亦是她掌中之物。 她一是记得德妃当年的赏赐,给她的助力犹多。 二来,如今的她们倒是不好的得罪德妃,要知道如今皇帝最宠的女人就是她。 俗话说的好,什么风都比不上枕头风厉害。 倒不如先接下了,走一步看一步再说。毕竟中间还有一个历长楠,以德妃谨慎的子,如今还没有子嗣,就算有什么想法估计也还早。 暂时倒是利大于弊! 第一千四百六十五章 再见 不过,王永珠也并不自专,反而先跟宋重锦商量了几。 宋重锦也请教过了简怀风,才最后同意了。 王永珠答应了为德妃染出从来没有人见过的颜色,历九少一直提起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这宋重锦之困,他自己还没怎么着急呢。 反倒在王永珠的一个眼神下,历九少就知道,该是自己回报的时候了。 一想宋重锦坐在这里就有人为他打算心,自己却还得千里迢迢,去给他选马去。 历九少就忍不住感叹,同人不同命!谁让自己没人家这样一个好夫人呢! 还能咋滴?老老实实干活吧! 硬着头皮自告奋勇地跳了出来,说他正好要去西南那边去,听说那边也盛产茶叶,他想去采购一些茶树,送到七里墩那边去,好建立自己的茶场云云。 有人上赶着要帮忙,宋重锦又不傻,当然要同意啊。 不然这家伙总是住在自家家里,在自己面前晃也心烦不是? 不过为了鼓励历九少,宋重锦不仅郑重地谢过了他,还声称若是真在西南那有书上记载的马匹,还请历九少仔细考察一番,毕竟这是对国家社稷有功! 若是确定了此矮脚马的负重能力,他定当奏请朝廷采购此马,到时候也自然会给历九少记上一功。 历九少心中一动,脱离了历家,虽然如今搭上了德妃,可终究他心里也清楚。 只有真正能走入朝堂,或者说,能在皇帝面前入了眼,才算真正的站稳了脚跟,有了跟历家一争之力。 宋重锦想将他踢走的心思不假,可这白送他一个功劳的心更是真真的。 历九少的心里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之前,宋重锦对他和顾子楷的那些防备,他虽然骂宋重锦是个醋坛子,可心里是有那种隐秘的喜悦的,那证明,宋重锦还有些不自信,跟王永珠还没有真正的亲密无间。 可如今宋重锦这一手,却证明,他已经不是宋重锦的威胁了。 万般心思和滋味最后也只化为了一声你放心! 历九少知道,从今起,他就真的再无一点机会了。 一路去西南的路上,历九少辗转反侧,一时难受,一时又宽慰自己,只要谨守住那点心思,最起码,他以后还能和王永珠合作,只要西北商道能打开,起码能长长久久地做一辈子的朋友。 这么一想,历九少也算是宽慰了自己。 到了西南那边,果然,找到了王永珠所说的那种矮脚马,这种马虽然个子不高,可极为稳健耐力长,尤其是走山路,能远行,非常宜于山路长途托运。 同时也在西南那边看到了大片的茶园。 这边的茶叶因为地处偏远,难以外销。 这次历九少过来,除了矮脚马之外,倒是发现了不少商机,这一次也算没白跑。 果然,等历九少将矮脚马购买了一批送到赤城县后,经过培育测试,发现这矮脚马比起骡马来并不逊色。 而且繁殖力大大强于骡马。 宋重锦为此上奏朝廷,请示马场蓄养矮脚马。 朝廷派人来亲察了一番后,准了宋重锦的请奏。 就连历九少也因为此事,得了朝廷的嘉奖,还赐了个七品的闲职。 因为这个,历家倒是被人在后头好生指点了一番。 当初历九少被逐出家门的时候,历家人的态度可都看在了大家的眼里,历家几个少爷可没少在外说历九少的不是。 话里话外就说他不过是仗着自己长得俊俏得人意些,并无半点本事,以前那些风光都是历家给予的云云。 如今历九少出了历家,不过一年时间,不仅生意做得红火,搭上了德妃的线,如今更是不得了,虽然不过是个七品的闲职,可也算在皇帝面前露了脸了。 比起历家那些少爷们,那可是出彩多了。 就连历家内部,也有几位长者颇有微词,说当初将历九少逐出历家,太过莽撞了些。 不然,以历九少如今闯出来的这些人脉,加上历家本的浑厚的实力,岂不是如虎添翼? 可现在倒好,生生将自家上进的好苗子给得自立门户了! 也有历家那边派来说客,说什么当初不过是些误会,父子之间哪里有隔夜仇?莫非还真记恨不成? 如今历家家主也颇为后悔,历九少做儿子的,这个时候只要低个头,回去赔个不是,以后又是父慈子孝,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岂不好? 历九少脱离历家后,见识到了更多的更广的世界,哪里还会被这些话打动? 不过是想哄着他回去,再利用他罢了。 他早就看透了。 因此断然拒绝。 历家那边倒是想趁着历九少根基不深,对他动手,可历九少运气好啊。 王永珠那边赶在了德妃晋升为皇贵妃大典之前,终于将最新染出来的衣料送到了。 随着衣料送到的,还有王永珠根据晨星提供的资料,画出来的几件衣服的裁剪底稿。 这次的衣料也不再是布料,而是用极好的贡锦。 据说以前的德妃,如今的皇贵妃一见就只不释手,看了底稿后更是惊喜,让司制司去按着样子裁剪去了。 德妃晋升为皇贵妃后的首次设宴,穿着王永珠设计染就的礼服,简直是艳压群芳,尽显雍容华贵,灼灼如明珠,映衬得其他后宫嫔妃黯然失色。 自此,皇贵妃越发得皇帝宠,后宫无人敢掠其锋芒。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贵妃只要诞下龙子,只怕这后位就是非他莫属了。 皇贵妃掌握宫权后,只那么提了一次历九少,内务府那边的态度立刻就发生了转变,以前是搭不理,如今恨不得上赶着。 历家知道此刻再也动不得历九少,再心不甘不愿,也只得罢了。 这三年来,历九少京城和赤城县两地来回,一边积蓄力量,一边为西北商道打通做准备。 历九少说来也有快一年没到赤城县。 说来,去年他到赤城县,见到王永珠第一眼,就发现了不同。 昔王永珠上那种少女的气息更甚,而这次见到王永珠,却发现她眉眼柔和了许多,眼角眉梢增添了几分女的妩媚之色。 尤其是和宋重锦说话,还有那一举一动,都平添了几分别人插不进去的亲密。 历九少并不傻,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 那次之后,他处理完事后,就急忙找了个借口回到京城,再也没有踏入赤城县一步。 这其间的那点子微妙,宋重锦和历九少心知肚明。 此刻历九少能再次踏入县衙后院,恐怕是有大事发生了。 王永珠亲自到了门口,迎接历九少。 历九少一进院子,抬头就看到了几乎一年未见的王永珠。 一年未见,王永珠的气色似乎比以前还更好些,皮肤莹润,发丝鸦黑,眼神总是带着笑,跟记忆中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 见到他,只笑盈盈的说了一句:“好久不见了,一向可好?” 历九少心口那点郁气一下子就消散了干净,心脏处微微一酸,很快就收敛了,露出爽朗的笑容来:“劳你挂念,自然是好的!这次来,还有一个更大的好消息!” 第一千四百六十六章 圆房 王永珠神色平和。 这三年来,从马场惊变,宋重锦掌控住赤城县之后,除了最开始略微有些不习惯西北这边的气候外,再没有不顺心的。 别人不知道,可赤城县官眷们都隐约知道了,这位县令夫人可不是个普通人。 不仅力大无穷,还使得一手好药! 那手段真是神鬼莫测,防不胜防。 当初马场那么多人,就被县令夫人一个看上去娇滴滴的弱女子,用几种药给药倒了。 倒在地上,全无抵抗力,如同小鸡仔一般,被边防军挨个给捆了。 这等手段的女子,谁不打心眼里畏惧? 原先还有些不服气的女子,看到宋重锦年轻有为,俊逸出群,就有心攀附一二。虽然有王永珠放话出去,说若真有人贴上来,就送到庄子上去做苦力去。 也挡不住这些人心底的火热,只不过是因为天气寒冷,出门要是不能很快巧遇上县令大人,只怕就要被冻成人棍了。 因此都暂时收敛了心思,打算等到开春后,天气暖和了,也不用裹得跟熊一样,能穿上漂亮轻薄点的衣裳,到时候再到县令大人面前去,岂不是事半功倍? 这马场惊变后,有消息渠道的人家,都一个个将那点小心思给彻底打消了。 不仅如此,还耳提面命自家的婆娘和闺女,打谁的主意都别打那宋大人的主意。 别人攀附不成顶多丢个人,这县令大人家后院的那位夫人,可是能要人命啊!惹得她不开心了,丢个药丸啥的,只怕咋死的都不知道! 这荣华富贵,俊俏大人,也得要有命才能享不是? 倒是阴差阳错的,人人偃旗息鼓,再也不敢打宋重锦的主意了。 不仅如此,这些女眷们在王永珠面前,不论年纪大小,还是诰命高低,都乖巧无比。 反正说出去也不丢人,这赤城县就县令夫人最大,以她为尊,谁敢说个不字? 不仅王永珠,就连张婆子出去,也人人尊称一声老太太,个个都恭敬得不得了。 王永珠知道外面的传闻后,倒是啼笑皆非。 不过这样也好,有震慑力,总比软弱可欺的要好。 加上开了年,就出了孝。 张婆子只觉得这三年自家闺女可是亏了,那些颜色绚丽的衣裳这几年都没穿过。 明明是十七八一朵花的年纪,天天穿那些素净的颜色,虽然自家闺女就是麻袋披在身上,那也是好看的。 可按照张婆子这个年纪来说,小姑娘家家的,自然要穿红着绿的,那才喜庆有福气。 因着这个,张婆子将大部分的时间心力都在琢磨怎么打扮自家闺女。 加上宋重锦又说要重新再办个婚礼,也该准备起来了,每日里张婆子忙得脚不沾地,却十分高兴。 本来宋重锦是要大操大办,最好让全赤城县的人都来参加,喝上一杯喜酒才是。 却被王永珠给拦住了,她并不太在意这些形式,又正好,京城那边传来消息。 说是马场原先的那些管事和马监,经过三司会审,后头牵扯出了不知道多少人来。 朝堂上亦有不少人被牵连进去。 皇帝震怒,马场的三位马监还有几位管事,直接被判秋后问斩,抄家灭族。 陆续有不少人也因此锒铛入狱。 谁人都没曾想过,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一个马场,居然就震动了朝堂。 尤其是齐国公王家,在这场风波中,也受到了牵连,又有宋弘一直虎视眈眈,趁着这个机会,那还不下死力的痛打落水狗。 好在齐国公也是当机立断的人物,关键时刻丢卒保车,断臂求生,虽然损失了大部分势力,可好歹也保住了齐国公的爵位。 一时宋重锦之名,满朝文武谁不耳熟能详? 不管是敌是友,此刻都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呢。 这个时候再举办一次婚礼,岂不是将话柄留给了别人? 宋重锦还不肯依,只想将最好的一切都给王永珠他才开心。 还是王永珠劝他,两人既然已经心心相印,就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 若是真想补偿她,那就在小小的在家中办一场,不让外人知道就是了。 张婆子听了,倒是一拍手,直言道,那就干脆选个好日子,自家办上两桌酒席就是了。 反正两人还没圆房,这按照老规矩,小夫妻圆房之日,办得热闹点,也是应有的。 得了张婆子这话,宋重锦再想到每日里娇花软玉在怀,还得强迫自己当苦行僧的日子即将结束,立刻就又来了精神。 到了晚间,又被王永珠吹了半宿枕头风,什么咱们就办一场咱们自己的婚礼就好了,只要有彼此,有最亲的人在一旁祝福,比那些盛大的婚礼,诸多的来宾,热闹的场面好多了。 哄得宋重锦也就丢开了大办婚礼的心思,琢磨起圆房来。 圆房那日,县衙后院都挂上了红色的绸缎,显得喜气洋洋。 王永珠特意装扮了一番,一身红色嫁衣,是上次给皇贵妃染礼服的时候,她当时心念一动,就多染就了两匹大红色。 如今一匹裁剪成红色嫁衣,夹着金银丝线,绣成了龙凤呈祥,熠熠生辉,晃得人眼睛都要花了。 今天对于王永珠来说,才算是真正的婚礼日子,因此还化了个妆,打扮得格外的华贵。 宋重锦也穿着同款的红色长袍,一贯冷漠的脸,今天柔和了不少,嘴角一直上翘着。 两夫妻携手出来,果真是郎才女貌,一对壁人。 除了他们两夫妻,张婆子、顾长却、金壶还有简怀风、姚大和宋小寅他们陪着吃了几杯酒,说了几句恭贺的话,也就都识趣的早早就散了。 谁都知道,他们家大人,也忑可怜了,虽然成亲了,可这二十出头还是个初哥呢, 憋了这么久,这几天他们看着大人,看夫人的眼珠子都快变绿了。 若是还不知趣,再耽误下去,这那啥不满的男人,可是招惹不得的。 更有简怀风,还担心宋重锦业务生疏,特意去寻了那极好的避火图来,偷偷交给宋重锦,让他私下揣摩揣摩,别真事到临头,出了丑可就是笑话了。 宋重锦面上不显,却十分利落的将那避火图接过来揣好,处理完公务,躲在书房里,加班加点的学习了好几日。 等到人都散去了,宋重锦和王永珠互相看了一眼,都难得有了几分不好意思。 尤其是宋重锦,只觉得整个身子都是滚烫得,不敢多看王永珠一眼,就怕再多看一眼,他就会忍不住扑上去,将人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倒是王永珠,见人都退下去了,这大厅里就剩下他们两人,这么傻站着,也不是个事。 又看宋重锦跟傻了一样,脸上带着红晕,只顾笑了。 只得自己主动些,握住了宋重锦的手,两人携手往里屋走。 里屋早就布置一新,全新的大红色喜被,窗户上贴着喜字,桌上点着两只龙凤喜烛,还有一壶酒,两个酒杯。 宋重锦此刻全部的心神都在王永珠握着他的那只手上,又柔又软,如同软脂嫩玉一般,一脚高一脚低的,就被王永珠牵到了桌前。 一时还没明白过来。 王永珠见指望不上宋重锦,只得自己提起酒杯,倒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宋重锦,自己也端起酒,示意喝交杯酒。 哪曾想宋重锦一把将两杯酒都抢过去,扬脖子就倒进了口里,然后还没等王永珠反应过来,沾满酒气的唇就压了上来…… 第一千四百六十七章 有孕 第二日,日上三竿了,上房才有了动静。 在外头等着的谷雨和立夏,腿都站麻了。 那厨房里烧着的水,也是一刻没敢断火,就那么一直烧着。 好不容易等到上房门开了,宋重锦披着袍子出来,一脸的饕足和春风得意,越发显得俊逸无双。 袍子松散,开门的时候,不经意露出脖子上两道红红的抓痕来,看得院子里几个丫头,忍不住脸都红了。 宋重锦声音带着几分暗哑,吩咐让送水到浴室去后,又返回到了里屋。 红色的鸳鸯帐幔里,王永珠懒洋洋的趴在床上,大红绫被只遮住了她的背,露出脖颈处一抹雪白来,上面还带着几点暧昧的红痕。 看得宋重锦喉咙一紧,又有些意动。 才走进床边,手刚挨上雪背,才感受了一下手下的滑腻温润,王永珠就反手拍了他一记:“别闹了!都快中午了,还要不要见人的?” 语气中带着几分难得的慵懒和妩媚。 宋重锦意犹未尽,可到底心疼王永珠,又知道来日方长,不急于这一时。 因此也就收敛了心思,细心的给王永珠按起腰背来。 等到水送到,两人梳洗出来。 丁婆子已经送上来两大碗汤,还有一桌子的饭菜来,还特意叮嘱:“这汤是老太太特意吩咐做的,让大人和夫人喝了好补补身子的。” 王永珠一闻那味道,就知道是补药,忍不住脸黑。 这宋重锦昨日就跟那开闸下山的猛虎一般,哪里还需要补药?真要喝了,遭罪的又是自己。 正要开口让丁婆子将补药撤下去,就见宋重锦已经豪爽的将一大碗补汤一口气给干了,那叫一个气吞山河。 王永珠冷笑,那么能!今晚滚去睡书房去! 一白天,张婆子借口说出门逛去,就留了几个伺候的丫头婆子怕他们没人使唤,也是不打扰他们的意思。 让小夫妻好好亲热亲热,早日让她抱上孙子也是极好的。 没曾想宋重锦一时心急,太过猛浪,倒是惹急了王永珠,直接就将他踹到书房去独守空房了。 可怜宋重锦喝了那大补汤药,到了晚上,热得浑身睡不着,洗了三次冷水澡也没降下心头的火气来。 只得一边处理公事一边默念大悲咒,才勉强熬过了一宿。 到第二日一大早,顶着黑眼圈可怜巴巴的守在门口,好不容易哄得王永珠开了颜。 宋重锦好不容易尝到了肉味,才吃上一口,刚识得其中滋味,就被迫独守了一夜,那个煎熬。 至此以后就将脸皮彻底踩在了脚下,不管如何,反正他就打死不离开王永珠就是了。 如此日日耳鬓厮磨,宋重锦看上去比以前更有人气了些,冷漠之气也淡了些。 每日里日子过得舒心,加上和历九少的合作,收入不断,金壶也跟着多了不少历练,如今行事也颇有章法。 好多事情,王永珠和历九少也能放心让他去经手了。 再加上,关于顾长却的问题,杜老太医那边也已经回信了,说到底时日太久了,余毒虽然清了,可那一处当初受损太过,如今只能慢慢温养着,说不得有那么一两成的机会。 至于药丸,还缺一味重要的,等他寻到了,一并配好了送来就是。 得了这消息,虽然只有一两成的机会,可到底有了希望。 张婆子让给顾家写了信,说了情况,只说让顾长却继续留在赤城县,等药到了,吃了一些时日,看效果再说。 顾家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爱人在侧,亲娘和最疼自己的舅舅在身边,无需伺候公婆,没有妯娌交往,王永珠万事顺心。 此刻见到历九少,也不过一年未见,看他却似乎变了许多。 往日昳丽无双的脸,总是骄傲的扬起,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傲慢。 如今脸还是那张脸,只是轮廓更锋利了些,添了些许的锐气。以前身上那种漫不经心的傲慢之气已经不见了,眼神坚定明亮,意气风发,一看就知道他在京城的日子过得不错。 又听到他说有个大好的消息,王永珠忍不住眉眼一弯,将人里面坐下喝茶。 寒暄了两句才问:“有何好消息?” 历九少挥手示意屋里伺候的人都出去。 伺候的谷雨和立夏都看向王永珠,见王永珠点头了,才轻手轻脚的出了门,也不走远,自在门口守着。 屋里,历九少这才放低了声音:“娘娘有了身孕。” 王永珠眼神一动,看向了历九少。 他们都知道,这位娘娘,就是当初的德妃,如今的皇贵妃。 从她晋升为皇贵妃起,已经两年了,这才有了身孕,如果消息确实,只怕后宫要起风云了。 “已经有太医把过脉了,有五六成是位皇子。陛下十分高兴,当场许诺,若是娘娘顺利诞下皇子,就立娘娘为后!”历九少细细道来。 王永珠一听,眉毛一挑,“这不是将娘娘架在火上烤吗?顺利诞下皇子!这后宫想顺利诞下皇子,谈何容易?陛下如今膝下成年的皇子也有几位了,虽然元后无子,可也曾经收养过一位皇子在膝下,抚养长大。” “那一位虽然未曾立为太子,可早就羽翼已丰。世人看来他将来继承大宝的机会最大,这突然传出来娘娘若是生下皇子,就立为皇后,那初生的小皇子就也是嫡子,可比那一位名正言顺。” “只怕这小皇子,还在肚子中,就已经成了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娘娘也是众矢之的,这也算好消息?” 历九少一怔,好半日才道:“难怪出来传话的嬷嬷虽然也有喜气,可是也难掩忧色。还是你们女人更懂这些后宫的弯弯绕绕!” “只是我说的好消息并不是这个,而是,之前我曾经多次游说娘娘,让娘娘在陛下耳边提起开启西北商道之事。娘娘都未置可否,可这次,听说,娘娘似乎说动了陛下,若是诞下皇子,为了皇子祈福,会大赦天下,开启西北商道!” 这才是历九少所谓的好消息,西北商道开启有望。 王永珠苦笑,这哪里是好消息。 这是皇贵妃娘娘丢出来的吊在驴子面前的胡萝卜,你们不是想开西北商道吗?可以!确保我肚子里的那个小皇子平安降生吧! 只是皇贵妃为什么会丢出这个条件来?还让历九少传到自己耳朵里来? 王永珠心里咯噔一下,细细的又询问了几句,才知道,当初她在马场,丢下毒气胶囊,放倒一个马场之事,终于还是传到了皇贵妃耳朵里。 恐怕这位皇贵妃娘娘,觉得王永珠擅毒和药,若是能为她所用,保住她腹中的小皇子,那他们所图的西北商道开启,就是她的回报! 第一千四百六十八章 一人硬抗 看到王永珠唇边的苦笑,历九少本来火的心,此刻终于恢复了一点理智。 从上次起,他就知道,王永珠和宋重锦并没有想掺和后宫的想法。 所以才有了自己的机会,不然,以王永珠手里掌握的这些,真要跟皇贵妃搭上关系,女眷份有时候更方便行事。 不过是王永珠刻意避开,将自己推到了前头而已。 再者,他并不糊涂,先前只是被这个盼望已久的好消息给冲昏了头脑,此刻冷静下来一想。 宋重锦如今在新一代文臣中声名鹊起,不出意料,等赤城县这边的马场能稳定持续的提供负重的骡马后,宋重锦就会高升了。 他的后有卫国公,有顾家支持,只要立持正,一心忠于陛下,就能屹立不倒。 实在没必要和后宫有什么牵扯。 反而是他,看起来入了皇帝的眼,又是皇贵妃颇为信重之人,人人见了都要给几分面子,说起来也是花团锦簇之势。 可实则这繁华闹,却如履薄冰,稍有不慎说不得就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皇贵妃对他亲眼想看,肯参与入股他的生意,并不是因为他多能干,眼光独到,能给她赚多少银子。 或许有吧,只是这样的人,以她之尊,想找一个差不多的并不是什么难事。 她看中的,恐怕还是自己跟王永珠、宋重锦,或者说是跟宋重锦背后的宋家和顾家。 难怪,之前还不假辞色,对云雾茶都没动过心,怎么会参与到红袖招这个脂粉生意里来。 不对,那个时候宋重锦被卫国公认回的消息还没传开,除非—— 历九少想到这里,忍不住后背冷汗湿透了衣裳,整个人脸色都变了。 王永珠没想到自己只多问了几句,怎么历九少的脸色就变了,忙关切的问:“怎么了?” 历九少看着王永珠关切的眼神,再一想如今他和宋重锦、王永珠夫妇已经是一荣俱荣一损,这个,他损宋重锦他们估计还能全而退吧? 一咬牙,将自己心底的揣测说了出来。 若是当初的德妃早就知道这宋重锦是宋弘之子,早早的就起了心思,那从开始,甚至更早,是不是所有的一切,就已经在德妃的计划中了? 现在想来,处处都有不合理之处。 以德妃之尊,就算王永珠和杜老太医配置出的胭脂水粉再珍贵好用,真能好过宫中? 德妃当时就已经宠冠后宫,天下最好最顶尖的东西都任由她挑选。 怎么会一见历九少呈上去的胭脂水粉就会得不行?从来不参与外面事的她,怎么会就那么容易答应参股? 还有麻将,敬献上去的麻将,很快就在宫中流行起来。 天工阁顺理成章的也打上了德妃的记号。 历九少先前的喜悦和志得意满,此刻全消,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发冷。 王永珠倒是没历九少想得这么多,若是以他的揣测,只怕德妃从最开始就别有用心? 王永珠倒是不这么见得,最开始恐怕德妃还只是真心喜欢自己染出来的布料,也不过是当个兴起玩意罢了。 后来云雾茶还有吉祥布料的畅销,只怕才让德妃真正上了心。 若德妃真有所图谋,俗话说的好,不想当皇后的妃子,不是一名好的野心家。 以德妃平行事可以看得出来,她是个心思缜密,谨小慎微的人。 也许有什么因,让她需要宫外有她的势力,或者说钱财来源。 就她来说,如同历家这样的庞然大物,虽然暂时合作起来很痛快,可后续麻烦太多,心思太杂不说,还不太能听她使唤。 而王永珠已经体现了她的价值,历九少年轻好把控,背后又有历家,用起来再合适不过。 偏偏历九少为了有自己的生意和退路,主动送上门去,岂不是一拍即合? 至于后来发现王永珠所嫁的夫君,乃是卫国公之子,后来又知道王永珠是顾家外甥女,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自然越发要抓紧,不肯放过了。 德妃并不是当初跟着皇帝的老人,而是后来选秀进宫的,初封贵人,颇受恩宠,三年就升为德嫔。 又过了两年,据说是怀有孕,却为了皇帝而小产,皇帝怜惜她,又深感她一片痴心护君,就晋为德妃。 和当初皇帝潜邸老人平起平坐。 如今更是一跃成为皇贵妃,后宫第一人,还得了皇帝如此的许诺。 这样的女人,又岂是简单的? 她既然能传出这个话来,想必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就算王永珠她们拒绝,只怕也有后手等着他们。 不说别的,历九少如今的地位,因她而起,只要她流露出那个意思来,多少人等着将他踩下去? 更不用说历家,历九少得意时没跟历家缓和关系,等历九少落魄,只怕历家的打压会更厉害。 如今皇贵妃是皇帝心尖尖上的人,更不用说还怀有龙胎,此刻得罪她,是最糟糕的。 听了王永珠的分析,历九少面如土色。 好半,才咬牙道:“此事说来因我而起,我出面拒绝。就算皇贵妃娘娘心中不痛快,暂时也拿我没法子。大不了和天工阁我不要了,反正如今我手头也宽裕。我且西行出关去躲上几年,等事淡下去了,天南海北的还能没本少容之处?” 这是要一个人硬抗了,不想拉王永珠她们下水。 王永珠知道历九少是不想牵连自己,“你说的这是哪里话?咱们是朋友,哪有出事就将朋友推出去顶缸的?你也太小瞧我了吧?” 历九少苦笑:“我孑然一,无牵无挂,为男儿,手里有银钱,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你却不是你一个人,你后有太多的人,太多的顾虑。” “当今陛下正值壮年,最是忌讳后宫和外臣勾结。别的不说,若让卫国公知道此事,最简单最有效的法子,就是出面替宋兄休了你,来以证清白!” “还有顾家,百年的清名,到时候只怕也只能彻底跟你们断亲来自保!别人先不说,伯母大半生孤苦,好不容易才寻回娘家,若真因为这个起了冲突,伯母在中间只怕也是两难。” “这事由我开始,也由我结束。说来你们本就和皇贵妃并无交集,不过是我因为跟你们有几分交,你们看在我的面上才一起做生意而已。我这个中间人一消失,皇贵妃并无把柄,也就只能罢手——” 第一千四百六十九章 金猪 历九少的话音未落,外面一个声音响起:“九少多虑了,此事我们还得从长计议的好!” 门帘掀起,宋重锦走了进来。 历九少忙收敛住心思,和宋重锦见了礼,寒暄了两句,才又坐下。 那边宋重锦顺势就坐在了王永珠旁边,十分自然的将王永珠的茶盏端过,将剩下的残茶一饮而尽。 再看王永珠不以为意的样子,就知道两人一贯是这样的。 忍住心头那点子酸涩,历九少正色道:“宋兄说的从长计议是?” 宋重锦手指轻点桌面:“先不说陛下正当盛年,子骨一向健壮,想来还有几十年好活呢。就算皇贵妃娘娘能顺利诞下皇子,也不过是个小婴儿,长成也要十几年。” “十几年后,小皇子的这些兄长们正值壮年,羽翼皆丰。他就算成人了,一时也难有作为。除非是天纵奇才,否则怎么能压过他那些兄长们?就算为嫡子,到底年龄差距在这里。再者就算能顺利生产下来,小皇子能顺利长大成人也是未知。” “皇贵妃此刻若是真聪明,就知道得好生笼络咱们才是。”宋重锦却并不太在意的样子。 此话一出,历九少琢磨了一会,一直提着的心也略微安定了几分。 这说了半的话,再看天色,又看宋重锦的脸色,历九少十分识趣的起要告辞。 王永珠忙留客:“东厢房的房间还给你留着呢,何必又出去麻烦去?我早就让人给你打扫布置去了。你先回去梳洗一下,一会子去见见我娘,晚上给你接风洗尘。” 历九少也就不推迟,跟在丫头婆子后面去了。 王永珠这才笑看着宋重锦:“今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宋重锦将王永珠搂在怀里,忍不住亲了一记,才嘟囔道:“今前头本就没什么事,又听人说历九少来了,到底是客,我怎么能不回来?” 信你个鬼! 王永珠鄙视的看了宋重锦一眼,他那点心思,自己还不清楚? 去年,两人圆房后,历九少来,他背后故意做的那些小动作,以为自己不知道? 人家历九少为啥事一办完,天明明都黑了,也不留宿,直接连夜走了? 就是个大醋坛子! 宋重锦对上王永珠鄙视的眼神,也不辩解,只搂着她亲了又亲,亲得王永珠半点脾气都没了,才松口。 到底晚上还要给历九少接风洗尘,前头的事也处理得差不多了,两人也就起,收拾了一下,回后院。 宋重锦换了家常的衣裳,那边王永珠已经吩咐厨房,晚上多做几个菜。 等历九少梳洗了一番,换了衣裳,就有丫头请他到后院去见张婆子。 张婆子一贯闲不住,加上前两年王永珠还真在这县城边买了个小庄子,她嫌呆在这县城憋屈,不如小庄子里自在。 天天看着自家闺女和女婿那个腻歪,真是亲娘都受不了。 好端端的女婿,在外头人模人样的,回家那眼珠子就粘在闺女上了,闺女走哪里跟到哪里,黏糊得辣眼睛。 这都快两年功夫了,本以为这新鲜劲该过去了吧? 不!就没个完够的时候! 张婆子开始还觉得,小夫妻这么恩,早抱个孙子,也就眼不见心不烦了。 等了一年,自己闺女肚子还没动静。 虽然这公婆不在边,无人说什么,可架不住外头隐约有闲言碎语,说这宋大人家的夫人,这都成婚好几年了,怎么还没个动静? 自己没动静不说,还不让宋大人纳妾,岂不是要绝宋家的香火? 好说不好听!张婆子虽然觉得自家闺女肯定没问题,说不得就是女婿的问题呢! 可世道如此,女子成亲后数载不开怀,难免被人戳脊梁骨不是? 她还担心这些闲言碎语传到自己闺女耳中,让她难受,还下令让下人们都把嘴巴闭好,不许多说一个字。 每里忧心忡忡,还不敢跟人说。 又偷偷请了送子娘娘的像挂在偏屋里,每三柱香的祈祷快给自己闺女送个孩子来,不拘男女都行。 还是王永珠看出来她神色不对,问了好几,才吞吞吐吐的说出自己的担忧。 王永珠当时就笑了,先说孩子本是天定的缘分,说不得是如今缘分还没到呢。 再来,这跟着杜老太医学医才知道,女子生产,最好还是等体都发育成熟,大约二十来岁再生,才是最好的。 不然对母体不好。 那么多十四五岁就生孩子的女子,要么孩子生下来养不大,要么就是母亲老了后疾病缠。 张婆子一听,被唬住了,这天底下,谁都没她闺女重要。 这可不能为了没影子的外孙,伤了宝贵闺女。 当下一叠声的只喊还好没生,过几年再生好了!不着急,千万别着急! 反正他们如今在赤城县,天高皇帝远的,公婆的手伸不到这里来。 回去后,天天还是给那送子娘娘三柱香,祈祷的内容却变成了:送子娘娘,我们家不急,您先别忙着送孩子来。您先将那最胖实,最漂亮,最聪明,最乖巧听话的孩子挑出来,给我闺女留着。等我闺女再养几年体,体养好了,您再送来也不迟…… 幸亏这送子娘娘没听到,不然只怕要托梦给张婆子,跟她理论不可。 闺女这么说了,张婆子就记在心里,又怕女婿误会心里有疙瘩,觉得自己闺女是不能生的。 偷偷寻了个机会,跟宋重锦说了王永珠的说辞,还特意强调,这是杜老太医都说过的,不是自己闺女乱说的。 宋重锦哪里不知道张婆子的用意? 迟些生孩子,是他和王永珠两人的决定。 一来是想等王永珠体条件在最好的时候孕育孩子,这样对母体和孩子都好。 二来,他等了这么几年,好不容易才吃上了,要啥孩子?有了孩子岂不是又只能干看着? 因此他巴不得这孩子晚几年再来才好。 还有一点,他似乎还没有做好当爹的心里准备,他从懂事起,就没有爹!不知道怎么做一个合格的父亲! 见张婆子着急,他心里一暖,永珠有岳母这样的好娘亲,将来肯定也能做个好娘亲。 可他—— 想到这里,他倒是不迟疑的,将事都揽在了自己上,只说自己还不想要孩子。 张婆子听了这话,再看女婿天天腻歪自己闺女那劲,也不知道什么表好。 倒是从那起,三不五时的就跟顾长却两人跑到庄子上去住,免得在家总是被喂狗粮。 前些天,她就又去庄子上了,这边耕要开始了,她放心不下,非要去亲自盯着才好。 昨才回来,倒是有些累着了,白都在屋里歇着呢。 听说历九少来了,张婆子忙让他进来。 就算是最开始不知道历九少对自家闺女那点心思,可去年闺女和女婿圆房后,历家那小子的脸色,人老成精的张婆子还不明白? 倒是可惜了几天,历家那小子,长得那么俊,若是自己还有个闺女,嫁给他,倒也是不错,起码生出来的孩子,肯定好看。 这将来也不知道会便宜谁家的闺女呢! 这小一年没见,历九少也没见跟张婆子生疏,上前问了好,还呈了礼物,说是特意给张婆子挑选的。 一对偌大的金猪,胖乎乎沉甸甸的,足有一斤多重,说是送给张婆子,当个摆件,放在房里招财! 张婆子一看就喜欢,只觉得历家这小子实在啊,送礼送到她心坎上了。 什么那些玉啊,古董啊,布料什么的,对张婆子来说,那都花里胡哨的。 不如这沉甸甸的金猪实在! 第一千四百七十章 遗憾 看看手里沉甸甸的金猪,再看长得还是那么招人的历家小子,张婆子亲亲的招手让历九少坐在了边。 等上菜的时候,还特意让人将历九少喜欢吃的几个菜给放在他面前。 嘴里嘘寒问暖,问他在京城这小一年可好? 历九少自从从历家出来,对他巴结讨好的有,对他横眉冷对指责的有,对他包藏祸心恨不得他翻船的也有。 利益面前,人人都有着第二张脸。 也只有在赤城县,在张婆子面前,还拿他跟以前一样,并无太多区别。 不然他也不会特意精心的在京城银楼打造了这一对金猪来送给张婆子,是真心实意的想让张婆子高兴高兴。 此刻听着张婆子对他的关切,那眉眼间的锐利也柔软了许多,本就长得昳丽无双,此刻神色一柔和,越发显得丰采高雅、神明爽俊。 整间屋子都因为他这一笑,而亮堂了许多。 也就是王永珠不这一款,还能定神,其他的丫头婆子,一个个都看傻了,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气大了,将这位神仙公子一般的九少爷给吹跑了。 就是张婆子,也忍不住被历九少笑得眼前一花,忍不住叹道:“你这孩子,长得比闺女还俊些,这将来谁家的闺女能配得上你哟?我看只怕只有天上的仙女才配给你做媳妇,不然谁嫁给你,走出去,不像夫妻,倒像是大家公子带着个丫鬟!” 历九少脸上的笑容一僵。 宋重锦在一旁十分恰到好处的轻笑了一声。 王永珠在桌子下使劲扭了一把宋重锦,面上无事,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在宋重锦的碗里:“吃菜——” 眼神瞪过去,宋重锦摸摸鼻子,低头吃菜之前,还不忘记给了历九少一个眼神。 历九少很想将面前的菜碗都拍到宋重锦的脸上去,可他知道自己打不过。 眼珠子一转,脸上又恢复了笑容,开玩笑道:“这说来都怪婶子,若是婶子当初多生一个像婶子一般的闺女,那肯定就是天上仙女下凡,小侄就算厚着脸皮也要求婶子将人许配我才是。” “只可惜婶子只生了一个闺女,也是小侄没福气……”说着还半真半假的露出遗憾之色来。 一席话哄得张婆子笑得连筷子都拿不住了,只指着历九少说不出话来。 宋重锦倒是想说话,被王永珠桌子下一脚给踢得差点叫出声来,知道真惹急了自己这娘子,以她的武力,晚上只怕要完。 因此倒是十分能屈能伸的闭口不语了。 历九少也见好就收,又哄着张婆子,讲些在京城和宫里的趣事听,一时桌上的气氛才好了起来。 一旁的金壶和顾长却都十分有眼色的坐得远远的,不掺和到里头去。 等到饭毕,大家稍坐了一会,才各自回房安歇不提。 只说宋重锦和王永珠回了房,两人洗漱完毕,躺在炕上。 宋重锦想起历九少在张婆子面前说的那话,心中不痛快,将王永珠搂过来,好生亲了半,又意动起来。 却被王永珠一巴掌给拍老实了:“先前当着历九少的面,我看你似乎还有些话没说完。真要答应皇贵妃不成?我虽然不太懂朝廷里的事,可也知道,这提前牵扯到皇子之争里,并不是什么好事。” 王永珠虽然不懂,可不妨碍她看过史书,上面记载的,凡是牵涉到皇子皇位之争的,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比如那清朝九龙夺嫡期间,太子背后的索额图,还有大皇子后面的明珠,赫赫扬扬一世,最后还不是凄凉收场? 当今这个皇帝,看着就不是昏庸之主,还颇为励精图治,估摸着还能活上好些年,傻子才掺和到里面去呢。 只不过王永珠也有自知之明,她虽然在以前的时空,了解过不少关于这方面的历史资料,到底不曾在朝为官,也不曾亲历其间。 对她而言,这些不过是浅薄的书本知识,不比宋重锦,这几年历练下来,有简怀风在一旁辅佐,不仅官威越重,城府越深,手段也发令人生畏。 虽然宋重锦并不隐瞒自己外面的事,时常还和自己分析讨论朝廷大势,但是王永珠清醒的认识到,她在政治方面,并无天份。 这方面,宋重锦在彻底放过了自己之后,表现惊人,进展简直可以用一千里来形容。 用简怀风的话说,宋重锦似乎天生在这上面的敏锐就强过他人百倍,更不用说他还冷静,总能看到别人不能看到的地方。 所以,先前王永珠见宋重锦似乎有未尽之言,就放在心上,此刻自然要问个清楚。 宋重锦知道,今要是不解释清楚,娘子是不会同意跟他做拉灯快活的事了。 只得坐正体,将王永珠给搂在怀里,又亲了两口,沉吟了片刻才慢慢分析给王永珠听。 当今皇帝还在盛年,膝下已有七八位皇子,大皇子如今年及弱冠,早就封王开府,娶了王妃,皇孙都给添了好几位了。 大皇子虽然母族不显,生母又早逝。可他却命好,在出生后,就被先皇后抱在边抚养了几年,直到先皇后去世,才回到生母边。 他是先皇后唯一抚养过的皇子,又是长子,在文武百官心中,和皇帝心中也格外不同些。 这么些年来,大皇子边附庸了不少势力,如今在朝中也颇有贤名。 二皇子生母是贤妃,是皇帝当初潜邸的老人,皇帝登基后先封嫔,后来又晋封为四妃之首。 在宫中,虽然恩宠一般,可她有一个赫赫有名的娘家,还有儿子,倒是过得也颇为自在。 要知道,贤妃娘家是曹家。 曹家乃是当初和宋弘齐名的大将军,只不过宋弘后来回京城,上交兵符。 而曹家如今老少三代还在南疆驻守,为了安抚曹家,这贤妃母子只要不犯上作乱,皇帝都会对他们母子格外优容些。 因此,这二皇子边也有不少人追随,多是曹家那一派的人。 下头还有几位皇子,如今年纪也慢慢大了,陆续都要娶妻,开府、上朝领事了。 这皇子们都长成了,虽然目前还不显,可实际上已经暗流涌动了。 第一千四百七十一章 不上也得上 尤其是这几年,朝堂中隐约又有人开始鼓动着皇帝立太子。 当初皇帝以中宫无子,加上各皇子性情如何还不显,暂不立太子给压下去了。 如今皇子们长成,这太子立不立?要立谁?只怕他一松口,就要掀起腥风血雨了。 皇帝又不傻,乾坤独掌多年。 这边他自认为朕起码还能再活五百年,下头这些人就已经开始想着站队,往好处想,就是这些臣子在找后路。 往不好处想,那岂不是想着从龙之功,盼着他早死? 皇帝心里能痛快? 不然为何这几年盛宠德妃?要知道德妃家世不显,初选入宫之时,不过是礼部郎中之女。 德妃母亲的娘家是国子监祭酒,也算是书香门第。 当年选秀,国子监祭酒家并无适龄的女孩子参选,德妃恰逢其会,被皇帝亲自选中,初封就是贵人,恩宠一直不断。 因为德妃得宠,德妃父亲倒是官运亨通,很快就晋升为礼部侍郎。 如今已经是礼部尚书了。 若是他没猜错,只怕皇帝已经对几位长成的皇子有了几分忌惮和防备。 加上后宫,贤妃因为二皇子之势独大,和外面的曹家相辅相成。 皇帝为了打压贤妃之势,才捧起了德妃,宫内用德妃弹压贤妃。 朝堂里,借礼部和国子监这些文官之势力,压制曹家,一时形成了平衡。 只是如今,几位年纪大的皇子都入朝办事,后宫的嫔妃们,母凭子贵,子借母族之势,只怕也不得安宁。 这个时候晋升德妃为皇贵妃,又许下若是皇贵妃平安诞下皇子,就封她为后的话。 只怕是将这位新晋的皇贵妃竖成了靶子。 若是真的能诞下皇子,这皇后的嫡子的意义,恐怕就够皇帝大做文章了。 如今,这世上最盼着皇贵妃生子的,除了皇贵妃本人,就是皇帝了。 要知道,有这么一个嫡子刚出生,给了皇帝足够的操作空间不说,这嫡子年幼,长成还有十好几年,对皇帝没有任何威胁。 尤其是皇贵妃娘家虽然这些年有皇帝提拔,可到底根基浅薄,所有的一切都是皇帝给予的,皇贵妃母子将来能依靠的只有皇帝…… 说到这里,宋重锦意味深长的看向了王永珠。 王永珠心里有些明白,又还有些地方不太明白。 一边在慢慢的琢磨,一边道:“那按照你的意思,皇贵妃这一胎有皇帝护着,自然不会有问题,为何又要找上我们?” “不对!若是这压根就不是皇贵妃的意思,而是皇帝的意思。皇贵妃到底势单力薄,根基不稳,就算封为皇后,只怕也不够。” “所以皇贵妃必须得有人站在她身后支持她,而我们就是皇帝的选择!我们连着宋家和顾家,这就够了。更妙的是,我不过是顾家的外甥女,而你,也只是宋家流落在外的骨血,虽然认回来了,可跟宋家到底牵绊不深。真到了那一天,想必宋家能毫不迟疑的舍弃掉我们——” 说到这里,王永珠猛地抬头看向宋重锦。 宋重锦神色安然,一双黑幽幽的眼珠子静静的看着王永珠,带着一点点疲惫的温柔。 王永珠忍不住一把将宋重锦搂住,低低的咒骂一声:“混蛋!” 也不知道是在骂皇帝还是宋弘。 宋重锦嘴角一翘,轻轻的拍抚着王永珠的背:“所以,皇贵妃这条船,咱们是不上也得上!” “只是,永珠你放心,这几年咱们借着这位皇贵妃,将来皇后的势,先站稳了脚跟,至于将来,谁说得准呢?” 说这话的宋重锦,眼中寒光一闪,嘴角凝出一个凛冽的弧度,此刻我为棋子,可十年过后,谁是棋子,谁是棋手,就不一定了! 王永珠使劲的点头,咬牙道:“你说的是!真当我们是没脾气的傀儡不成?别的不说,我相信咱们这位皇贵妃娘娘,只怕也不甘心自己当个靶子吧?” 虽然是皇帝故意捧起这位皇贵妃来,可若是她心性手段不够,只怕也不会被皇帝看中,能顺利晋升到皇贵妃的位置。 这么一个有心性手段的后宫女人,真小瞧了她不成? 既然知道这事容不得他们拒绝,倒是省了不少事情。 两人倒是就着那西北商道开通的事情,商量了大半夜。 早上就有些起得晚了,尤其是起来后两人都有些睡眠不足的样子,总是打呵欠。 张婆子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 等到没人的时候,将宋重锦拉到一边,小声的道:“家里有外人呢,我知道你们小夫妻感情好,可胡闹也有个限度,好歹这几日也收敛些不是?这让外人看了,怎么想?” 宋重锦先是一愣,不过马上明白过来,心里暗叹,他倒是想如岳母所想的一般,是和王永珠胡闹才起来迟了呢,谁能知道他们是商谈了半夜的朝廷大事,还有商道的事情? 半点旖旎都无好吗? 不过眼角瞥到历九少的身影,立刻露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来,“娘,您说的是,我以后注意些,再不拉着永珠胡闹,让娘担心了!” 张婆子当然高兴闺女和女婿感情好,也不过是嘴上提醒几句,见宋重锦这般听话,哪里还有半点芥蒂,还立刻道:“行了,知道你们累着了,娘一会子吩咐厨房给你们炖点汤补补身子——” 历九少进来就听到了这么一句,再看宋重锦的黑眼圈,脑子里一转,立刻就黑了脸。 吃了早饭,宋重锦拉着历九少到了前头,并着顾长却和简怀风,为即将开商道一事,几人也要商讨一二。 历九少这次足足在赤城县呆了半月有余,几人才勉强将千头万绪的事情商量了个大概出来。 好些事情还需要历九少回京城周旋,因此他也耽搁,临走前,王永珠给了他一丸药。 放在一个玉瓶里,只让他带给皇贵妃,说这是保胎丸,只有一丸,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服用。 世间就这么一颗,服了就没了,再配置只怕还要好几年的功夫,这丸药本事她给自己留的,如今只能先给皇贵妃了,也算是尽一片心。 历九少郑重的将药丸接过放好,才告辞而去。 第一千四百七十二章 混帐话 历九少前脚回京城。 后面宋重锦和顾长却商量了好些时日,估算着,今年下半年秋收之后,就会如往年一般,有大批的军粮物资会到达临水,然后再由骡马慢慢转运到各处军营去。 前几年,因为骡马数量不足,不得不提前将军粮运送到临水,不然赶在大雪封山封路后,这些粮草就运送不过去了,那边关的军士只怕就要挨饿受冻了。 今年这个情况,如今从西南购买的矮脚马已经渐渐长成了,开始上鞍调教训练了。 到了下半年秋收的时候,已经能开始减半负重搬运了。 在等两年,这些矮脚马,加上先前马场蓄养的骡马,还有这两年出生的骡马,就是极为稳妥健壮的驼运大军了。 如今马场的运转正常,已经不需要宋重锦去操心太多,只要按着他立下的规矩,按部就班,就不会出什么岔子。 听历九少传达的消息,皇贵妃腹中的孩子,若是降生,也是年底或者明年年初的事情。 这么算着,只怕明年官员考核之后,宋重锦的位置就要有变动了。 看是继续留任还是要调任他处,或者直接回京城了。 按照宋重锦他们商量的结果,能继续留任自然是最好的。 马场这两三年的变革,眼看就要出成绩了,若是就此交出去,换一个懂行的也还罢了。 若是换个不懂的,到了后将宋重锦制定的规矩改得乱七八糟,只怕前三年的辛苦就要前功尽弃了。 再者,若是要开西北商道,赤城县这个位置,就不能丢。 因此,若是宋重锦能留任那是再好不过的。 只是这些需要运作,起码要回去跟顾家还有宋家通个气才好。 这最好的人选,自然是顾长却。 这三年里,有杜老太医那边送来的丸药,被王永珠已经替换成了从系统兑换出的药,两三年里,已经缓慢的将顾长却被毒毁掉的根本,恢复了六七成。 只要他不胡乱来,小心保养着,娶个易孕体制的妻子,还能有个自己的亲生骨血。 听了王永珠给他把完脉之后这么一说,顾长却先是一愣,好半日,都说不出话来。 只是眼圈却慢慢红了,双拳也紧紧握着,一时是惊喜,一时又害怕,害怕这不过是一场梦。 倒是张婆子,听了这消息,比顾长却还激动些,只捂着嘴,眼泪哗哗的往下淌。 一边流眼泪,一边拿拳头捶着顾长却的背:“听到没?听到没?你也能有后了!以后,以后你娶个婆娘,好好待人家,过两年生个孩子,一家子也能热热闹闹的了!” 顾长却虎目含泪,只哽咽着点头,说不出一个字来。 大家都体谅他心情激荡,本来绝望以为一辈子没指望的事情,没想到还有柳暗花明的时候,谁不激动? 哪个男人不想世上有个流着自己骨血的孩子? 顾长却激动了半日,好容易才冷静下来,看着王永珠的眼神,说不出来的感激。 他这一生,若说最大的恩人,莫过于王永珠了。 不仅救了他的命,如今还将一个男人的尊严还给了他! 他背负了几十年的痛苦,到今天,终于可以放下了。 “永珠,你是舅舅的大恩人!别的话都不说了,你只记住,在舅舅心目中,你永远是最重要的!谁都越不过你去!”这是顾长却的真心话。 王永珠知道顾长却心中所想,只笑着道:“舅舅若是真疼永珠,就赶快回京城去,给我找个舅舅喜欢的,也喜欢舅舅的舅母,再给我生几个弟弟妹妹就好了!” 顾长却先是连忙点头,后来却又摇头:“我喜不喜欢不打紧,要永珠喜欢就好!你看中了舅舅就娶,你若没看中,谁看中舅舅都不要!” 王永珠扶额。 张婆子在一旁被气笑了,一巴掌拍了过去:“都一把年纪了,还胡说些什么呢?那是你娶媳妇!又不是我们家永珠娶媳妇?还要她看中?” “这话也就在我们面前说说算了,回去若是还说这话,你看大哥怎么教训你!” “还有,这话千万别在娘面前说,不然娘该多伤心?她一个亲娘在你心中还比不上一个外甥女?你让娘如何自处?” “回去后老老实实的相看一个老实本分能生养的姑娘,踏踏实实跟人过日子,别想着好了就出妖蛾子,知道没?” 顾长却被拍得龇牙咧嘴,还忍不住辩驳两句:“大姐,我是说真的!将来我娶进门的娘子,一定要永珠同意的!不仅如此,成亲前,我还得跟她说清楚,嫁过来后,别的也都罢了,一定要对永珠好!要对永珠比亲生的还好才行——” 后面的话,被张婆子拿起鸡毛掸子给抽没了。 “长能耐了是吧?以为我跟娘一样,心疼你,什么都由着你,不会抽你是吧?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混帐话?你娶媳妇是干啥的?娶媳妇是进来给你心疼外甥女的?说出去荒唐不荒唐?” “你既然要娶媳妇,那就找那好好的姑娘家,跟人家踏踏实实过日子。你疼她,她敬你,这日子才能过得长久!人家跟你还有半辈子过,上要孝敬爹娘,下要管家理事。” “还要知冷知热,你病了给你端茶倒水,你冷了热了,人给你添衣减衣。还给你生孩子,给你传宗接代!” “老了有个伴,说说话,陪着你!将来还要和埋你一个坟里,享一样的香火呢!这些是别人能比的?” “你倒是心大,开口闭口就说要永珠同意才好。这话要是传出去,你让人家心里怎么想?以后怎么见永珠?是不是要她一个长辈将来在永珠面前都要小一头才好?” “人家好好的姑娘家,凭啥要嫁过来受这样的气?人家该你的还是欠你的?你要真这样想,还是打一辈子光棍算了,别祸害人家姑娘了——” 张婆子是真动了气了。 这语气,这态度,让她想起了王老柱,当初,他也是这样的态度,娶她回去不过是为了孝敬爹娘传宗接代,还要给他照顾王永珍。 第一千四百七十三章 吴中宝来了 不管她如何努力想融入王家,如何努力的做到最好,在王家人眼里,她也不过是个外人。 开始比不过王老柱的爹娘和王永珍。 她想着自己是刚嫁进来,日久见人心,等知道她不是那坏心肠的女人,是一心一意想跟王老柱过日子后,应该就好了。 可她等啊,等到孩子生了五个,孙子都有了,真有了什么事情,王老柱仍旧没跟她贴心贴肺。 虽然这一切都随着王老柱的死,也都烟消云散了。 可在听到顾长却的这话后,又勾起了她的伤心事,想起了那苦熬的那么些年。 顾长却没想到张婆子这个姐姐动了这么大的气,一时也不敢躲,硬生生的被抽了十好几下,连吭都不敢吭一声。 还是王永珠立刻意识到了,忙上去抱住了张婆子,“娘,娘,咱不生气,不生气!舅舅是一时高兴糊涂了,才说了胡话呢!” “您想啊,等舅舅真遇到了喜欢的人,娶回家,以咱们舅舅的品行,这把年纪了,还能娶个美娇娘,不得将人捧在手心里?” “舅舅,您说是不是?”一面给顾长却使眼色。 顾长却虽然想说自己才不会呢,可这后背还火辣辣的疼,大姐还气得翻白眼,再看外甥女杀鸡抹脖子一样的丢眼色过来,到底是低下头:“永珠说的是!” “你——”张婆子被气个倒仰。 王永珠忙一边示意宋重锦过来将张婆子扶到一边去,给她顺气。 自己又走到顾长却面前,正色道:“舅舅疼我一片真心,永珠虽然感激,可是永珠更希望舅舅能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娶个温柔善良的舅母,生几个可爱的弟弟妹妹,能孝顺舅舅舅母,一辈子高高兴兴的。” “舅舅,永珠也是姑娘家,这不论谁家的姑娘,在婚前都期望嫁得一个良人,希望未来的夫君疼她爱她怜惜她尊重她。哪个姑娘家在家不是父母教养的宝贝,有朝一日要嫁人,忐忑不安的嫁到夫家,都是希望夫妻和睦一辈子到头的。” “舅舅你设身处地想,若是您女儿,不,您就想,若是我嫁给宋大哥,不是因为他喜欢我,疼我,而是想着让我嫁过去后,对他外甥女好,照顾他外甥女,把她外甥女当祖宗一样供起来,您心里怎么想?您能愿意?” 顾长却一拍桌子:“他敢!劳资拼了这条命也要打断他的腿!” 瞪向宋重锦。 宋重锦无语的看着王永珠,打什么比方不好,把自己比进去?这算不算无妄之灾。 “舅舅您一听都如此生气,若是您将来对那未来的舅母这样,那舅母娘家人岂不是更生气?谁都是父母养的,希望自家闺女有个好归宿,不是嫁过去让人欺负的!” 听了王永珠这话,顾长却才慢慢若有所思起来。 王永珠见顾长却有所松动,也不多说,留点空间时间,让顾长却自己慢慢想去,他自己能想明白过来才好。 一面哄着张婆子回去,一面示意宋重锦留下来,给顾长却上药,方才被张婆子没留手的抽了那么多下,只怕破了皮了。 宋重锦只得捏着鼻子给顾长却上药,好半日,顾长却才开口道:“重锦,你说,我先前那些想法真不对?” 宋重锦沉吟了半日,才缓缓道:“我不能说舅舅的那些想法都不对,毕竟这也是舅舅一片疼爱永珠之心。只是岳母和永珠说的也有道理,每个人站的位置角度不同,考虑的事情自然不一样。” “舅舅此番回去,只怕外祖母和大舅母肯定要给舅舅寻摸差不多家世的闺阁千金。以外祖母和大舅母的眼光,肯定品行不会差太多。舅舅倒是不妨先见见,若有合适的,娶回家先观察观察,真是个好女子,舅舅就好生对她也不迟。” 剩下还有一句话,他吞了回去,没有说。 可顾长却听明白了未尽之意,沉思了好半日,才道:“你说的我明白了——” 然后挥手示意宋重锦出去。 宋重锦只得放下药,回去又好生劝了一番张婆子。 张婆子哪里真会跟顾长却生气,醒过神来,就后悔下手忒重了。 到了晚上没忍住,又亲去看了一会顾长却,两姐弟在房里,说了半日。 出来后,张婆子和顾长却都十分有默契的不再提这话头了。 等顾长却身上的伤养好了,宋重锦和王永珠又将要带回去给京城几家人的礼物准备好了。 选了个吉日,顾长却带着各色礼物,浩浩荡荡的回京城去了。 他前脚走了没多几日,吴中宝带着吴夫人却风尘仆仆的出现在了赤城县。 张婆子本来从顾长却走,心里有些不自在,这几年,他们姐弟相处,不管她去哪里,顾长却只要没事,都会陪着她。 姐弟俩感情日益加深,不然上次张婆子也不会那么抽他,两人都还不生气,也是因为知道,互相都是为了对方好。 这顾长却走了,张婆子一会担心他的安全,一会又有些不惯,就有些闷闷不乐。 听说吴夫人跟着吴中宝来了,顿时一喜,好歹也是石桥镇的家乡人不是? 忙让人将吴夫人给请了进来。 三年没见,吴夫人比当年还见老相了些,头发半白半黑,说来她比张婆子还年轻些,可两人在一起,吴夫人却显得老了好几岁。 身上穿着一身浅色的衣裳,头发上也就插了一根光秃秃的银簪子,十分的简朴寒酸。 尤其是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女子,头发梳成了妇人样,低眉顺眼的扶着吴夫人走了进来。 吴夫人眉宇间还有着几丝愁苦之色,不过到底曾经是书香门第之女,前几十年也是养尊处优见过不少世面的。 见到王永珠和张婆子,忙上前见礼,口称夫人和老太太,并不见半点勉强之色。 她身后的那个年轻的女子,也跟着见礼。 吴夫人这才介绍,说这是她儿媳妇沈氏,两人早就定亲了,后来因为各种事情耽搁了。 沈氏也就耽搁成了老姑娘,娘家那边本来早想将她嫁给别人,可沈氏却说,她早就和吴家定了亲,当年她因为要守孝,耽搁了些时日,吴家都等了她。 如今吴家出了事,她若是嫁给别人,岂不是忘恩负义? 再者她本就成了老姑娘,就算另嫁又能嫁到什么好人家去?还不如就等着吴家娶她过门,好歹也是为了吴家守了这么多年,真嫁过去了,吴家念在这个情分上,也会对她容让一些。 又跟她爹娘说,她这般守着,对沈家名声也有好处,人人都高看他们一眼。 倒是说动了沈家父母,也就任由沈氏一直在家等着,只是知道吴家落败,这个女儿嫁过去对沈家也没什么帮助,怠慢了不少。 前年年底,吴老倌看着很好些了,才隐约听说沈氏在沈家日子不好过,念着沈氏一片忠贞之心,让吴中宝去沈家议亲。 沈家虽然因为出了沈氏这个贞洁女子,名声的确好了不少。 可到底因为她不出嫁,对后头的兄弟妹妹们的婚事也多少有些妨碍,因此沈家痛快的就答应了。 因为吴家如今中落,不比以前。 聘礼不过平平,也就胡乱的准备了几抬嫁妆,将沈氏给嫁了过来。 吴中宝这些年,也算经历了人生起落无常,把以前那脾气收了不少。 以前不乐意成亲,其实是嫌弃沈氏不够好看,如今却知道了沈氏的好,成亲后,倒是夫妻相敬如宾。 王永珠和张婆子这才知道,上下打量了一下沈氏,长相不过是清秀,并不是十分美貌,却自有一股沉静稳重之气。 见过礼,因着第一次见沈氏,张婆子和王永珠忙示意让人拿了见面礼给沈氏。 不过是一些尺头,还有一对金镯子。 沈氏也就落落大方的接了见面礼,拿出两样针线来作为回礼,只说一片小小心意,别嫌弃简薄。 王永珠打开一看,是两张绣得十分精美的帕子,一看就是用了心思的。 第一千四百七十四章 沈氏 王永珠欣赏水平和眼光还是有的,这手帕上绣得是两只黄鹂站在一树桃花上,十分活泼俏丽,配色也很不错。 看得出来,这沈氏是一个心灵手巧的女子。 王永珠十分真诚的夸赞了一番沈氏的绣工。 沈氏虽然面上大方,实际也悬着心,她自然知道,自家公爹得了怪病能治好,又多活了几年,实在是多亏了王永珠。 今日是第一次见面,若是表现不好,或者王永珠不喜欢,只怕吴家母子对她也会新生芥蒂。 更不用说,他们这千里迢迢,本就是投奔而来。 若是因为她不得宋大人和夫人喜欢,她自己以后的日子也只怕艰难。 此刻见王永珠真喜欢自己的绣工,心下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些。 王永珠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请吴夫人和沈氏入座,看茶。 又寒暄了几句,还是张婆子提了一句,看她们身上的衣裳,可是吴大善人走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算时间,当初那晨星许诺的基因液也只能让吴大善人再多活两三年,如今算来时候也是差不多了。 吴夫人一听这个,眼圈就泛起了红,他们夫妻两人相得几十年,情分深厚,这吴老倌一去,临死前还念叨着,没看到孙子,拉着她的手要求替他看着孙子出世长大。 吴夫人本是恨不得跟着吴老倌去了的,可这最后一个要求,她虽然知道是吴老倌希望她好好活着,到底也是不放心吴中宝,才独活在世上。 平日里不提也就罢了,这一提起来,实在是又触动了心事,声音都哽咽了,哪里说得出话来。 还是沈氏稳重,一边给吴夫人递帕子让她擦眼泪,一边又替吴夫人给张婆子和王永珠致歉。 好半日后,吴夫人才定了定神,慢慢道来。 吴老倌因着吃了杜老太医和王永珠给的药,倒也慢慢身体好了起来,渐渐的能下地走上几步,再后来,已经能每日里在院子里溜达几圈了。 吴家人上下喜出望外,都忍不住念佛。 心中感激杜老太医和王永珠不提。 不过因为吴老倌这身体,到底是太过虚弱,日常饮食都要注意,补药什么的也要常备着。 还好吴中宝不知道怎么的,却有了挣钱的门路。 每月里也能挣些银钱,够一家子上下开销还略有结余了。 他们住的宅子,倒是吴长寿从吴中宝口中知道,吴老倌也就这两年了,本就是一家兄弟,看自家哥哥一家子落到这般地板,哪里还忍心让他们搬出去? 更何况吴中宝主动说每月给租金,让他们一家子再住上两年,等吴老倌去了,他们一家子也就自然会搬出去的。 当初吴老倌是石桥镇有名的大善人,谁不念着他的情分,吴长寿能当上镇长,也是托吴老倌和吴夫人之力。 他们也不是那忘恩负义之辈,只说一家子亲戚,只管放心住着就是了。 知道吴老倌身体好转,那些曾经受过吴老倌恩惠的人家,也听说了,吴大善人虽然被救过来了,不过也活不了几年了,倒是都唏嘘不已。 再想起往日的情分,一个个的日常你送两斤米,我送两把菜,对吴家上下都又如往常一般客气尊重了。 吴老倌也就每年秋冬换季时候,略微辛苦些,平日里到也清清静静地。 他也知道自己命不长久,等身子好了些,能下地走动了,就开始琢磨了。 一辈子他的希望也就是能看到吴中宝娶妻生子,如今都这个时候了,再提此事,吴中宝哪里还敢违逆? 自然答应不迭。 吴老倌也知道吴中宝不想成亲,只怕是不喜欢沈家那个丫头的缘故。 只是大丈夫在世上,就该重信守诺,当初既然已经跟沈家定下了亲事,除非沈家反悔,否则,吴家断然不能做出这等事情来。 让人一去打听,沈氏还在家中等着,都等成了二十多岁的老姑娘了。 这等深情厚意,若是吴家再反悔,那还是人吗? 再提此事,吴中宝倒是不反对了,对他来说,只要能让父亲走之前开心,让他做什么都乐意。 甚至他还每每夜半后悔,若是当初他没那么倔强,听从了吴老倌的要求,跟沈氏成亲,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的这场灾祸? 见吴中宝不反对,那事情就好办了。 去上门重提婚事,到迎娶,不过一个月的功夫就成了。 沈氏入门,吴老倌自觉对不住这个儿媳妇,心中愧疚。 尤其是沈氏嫁进来后,每日洗手做羹汤,让吴夫人很是轻松了不少。 还要做绣活卖钱补贴家用,并无半句怨言。 加上吴中宝说是在外面做事,有了沈氏进门后,家里上下都有她打理的妥帖,倒是让吴中宝有了更多的时间在外面,经常几天几夜的不着家。 沈氏也并不抱怨,安之若素。 时间久了,不说本就愧疚的吴老倌,就是吴夫人,也着实怜爱起沈氏来。 直将沈氏当亲闺女一般疼爱,倒是吴中宝这个亲儿子还退了一射之地。 吴中宝并不是没良心的人,跟沈氏成婚后,见沈氏任劳任怨,贞静娴淑,孝敬父母,心中也着实敬爱。 又见吴夫人每日只一心照顾陪伴吴老倌,并无心管理家事,也就干脆每月拿回来的银钱,都尽数交予沈氏。 若是一般女人,这好歹也算苦尽甘来,夫君敬重,公婆疼爱,日子虽然清苦些,可她在娘家日子也并没有好过到哪里去。 也是要日夜绣活计才能养活自己,还要听一耳朵的闲话。 如今在吴家,日子倒是松快不少。 得到婆家这般信任,不说感激涕零,也应该颇为感动,起码自己的努力得到了人的肯定。 可沈氏却着实沉稳,不管吴中宝和吴家人如何待她,她都一如既往,失意时并不见颓丧,得意时不见喜色。 吴中宝父子看不出来,可吴夫人却看得出来,沈氏这般,只怕是因为对自家儿子并没有情爱之心罢了。 或者也许有,只不过这一年年的耽误下去,那点子情爱早就被时光磨灭干净了。 第一千四百七十五章 招待 吴夫人不是那不讲道理的,知道沈氏被耽误,自家儿子是罪魁祸首,实在张不开口,让沈氏对自家儿子好些。 说来,沈氏虽然并无情爱之心,可照顾起自家儿子来,也并无怠慢之处。 只是身为母亲和女人,自然能看得出来,这有情和无情的区别。 若是别家做婆婆的,儿媳妇只要对自己儿子恭敬,小心伺候着,有情没情的有什么打紧? 可吴夫人和吴老倌夫妻情深,自然知道,这有情和无情的区别。 更不用说,自家老爷命不长久,自己也没打算独活,将来这世上,就留下儿子孤零零一人,若是娶的妻子都不爱他敬他,这以后世上岂不是无人爱他了? 吴夫人就吴中宝这么一个儿子,吴家的家规,也不允许吴中宝再娶或者纳妾,这让她怎么放心? 思来想去,她倒是提醒了自家儿子,好生对待沈氏,这女人就算伤了心,好好暖着,总能将心给暖回来。 少年夫妻老来伴,将来老了,有沈氏陪着她这个做娘的也放心。 可自家儿子也不知道是装傻,还是真傻,居然没听明白,还觉得这样挺好的。 憋得吴夫人不行,这话还不敢跟吴老倌说,怕他难受担心。 只能装糊涂,日子一天天的过着。 直到吴老倌去年清明前,好像自己有了感觉,刚好一家子都在。 让准备了一桌饭菜,一家人坐在一起,才吃了饭。 到了下午,他就下不了床了,只叮嘱吴中宝要好好待沈氏,别对不起她,不然就是让他这个爹在地下都不得安宁。 一面又说对不住沈氏,又可惜没看到他们生孩子。 最后才拉着吴夫人的手,让她替他看着,就这么去了。 办了丧事,一家子出了热孝后,本来就该启程的,恰逢吴中宝那边又出了点事情,这才又耽搁了些时日。 等今年开了春,河面化了冰能通行了,才雇了船,往赤城县这边来了。 王永珠和张婆子听了吴夫人这话,陪着感伤了一会子,看时间不早了,忙留人吃饭。 吴夫人和沈氏还有些犹豫,前头就有人来传话,说宋重锦已经留吴中宝在前头吃饭了,让王永珠也留下吴夫人婆媳吃饭。 还让王永珠给他们一家先暂时安排位置住下,再慢慢在附近给他们找房子住下。 王永珠一一都应了,又吩咐厨房将席面送到前头去,自己这后面单开一桌,款待吴夫人婆媳。 有丁婆子在,加上知道来的是荆县的故人,饭桌上自然少不了荆县的菜肴。 吴夫人她们一路行来,雇得船家,本来路费就不便宜,还好包伙食在里面。 这一路也颇吃不惯,还好沈氏做得一手好酱菜,倒是让她们勉强支应了过来。 这时隔几个月,吃上那口熟悉的家乡的味道,吴夫人和沈氏这般矜持的人,也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心里也是颇为感动,知道这是王永珠和张婆子的体贴之处。 用了饭,看时间不早,又见吴夫人婆媳两人脸上都露出疲倦之色来,想来一路辛苦。 先前王永珠就已经吩咐下去,将县衙前头还有一个空院子收拾出来,让吴家人先暂时住下。 此刻下人回报,已经收拾妥当了,怕自己带去她们婆媳不自在,就让谷雨带着她们去前面梳洗休息。 还叮嘱说,知道她们这一路辛苦,尽管放心休息就是,晚饭会让人送到他们院子里去,就不用再来回跑了。 吴夫人和沈氏谢过王永珠,跟着谷雨到了那个小院。 这小院子是最靠近后面院子的一进小院子,也就三间正房,旁边都是杂物房和厨房,一家三口住倒是正好相宜。 里面已经收拾铺陈好了,炕上都是崭新干净的被褥,茶水一应都是齐备的。 还留了一个粗使的丫头在门口照应,一喊就能知道。 吴氏婆媳两人送走了谷雨,进了屋子,才放松了些。 屋子里摆放着七八个箱笼,是他们一家子的行李,早就搬进来了。 婆媳俩打叠起精神来,知道这院子也是暂时住几日的地方,因此只将那贴身需用的东西拿出来。 其他的,这屋里都准备的齐全妥帖。 吴夫人见沈氏一直没歇着,忙拉着她的手,怜惜的道:“你也别忙了,这院子咱们住不上几日,很不用收拾。这一路辛苦,你也别累坏了!中宝在前头不知道啥时候回来,咱们娘俩抽空歇会子是正经。” 沈氏也就停了手,跟吴夫人一起歪在炕上,不过一会子,就沉沉睡去了。 后院,张婆子倒是对沈氏赞不绝口,只夸这姑娘虽然长得只算眉清目秀,可却看得出来是个极为有主意,心思正的姑娘。 能娶个这样的好媳妇,也算是吴家有福气了。 一面感慨,“你哥他们也就罢了,那几个里面,也就老四家的还算不错。这老话说得好,爹怂怂一个,娘怂怂一窝。你娘我倒是不怂,偏生你那几个哥哥都没轮到我养,都像了老王家了,除了你没一个像我的!” “只看这下一辈,如今看来,老大家的,也就金罐还有几分出息。老三家的金花是个女孩子,有个那样的娘,将来也难说。” “金盘读书上也没啥天份,以后怎么样,还要看老天造化,金勺还小呢!” “若是当初娘能遇到吴家儿媳妇这样的闺女,那不得想着法的赶快娶回家?有这样的媳妇进门,只要好好对她,那日子过得才红火呢!哪里会像那吴家的哥儿,还推三阻四的?” 言语里倒有些替沈氏抱不平的意思。 前院的沈氏不知道才见了她一面的张婆子为她说话。 那吴中宝更不知道。 他和宋重锦几年没见,虽然时常有书信往来,加上当初宋重锦走之前,将荆县那边手头的势力,还有茶山那边的监管,还有对石头势力的监督都交予了吴中宝。 吴中宝知道宋重锦既是看中他,也是要拉他一把,因此格外的用心办事。 这两三年间,荆县那边的事情,都一直办得妥妥当当的,没出过大的纰漏。 这次来之前,他手头的那边的事情,也交代给了手下的一个心腹,才敢放心前来。 第一千四百七十六章 来信 宋重锦却安慰道:“娘快将心放在肚子里,我保证,明儿个那袁家不仅不敢来讨说法,只怕那袁马监的夫人还要亲自来给娘和永珠赔不是呢!你们就在家等着收赔礼就是了!” 有宋重锦安慰保证,张婆子总算是将心给放回了肚子里。 到了晚上回到屋里,王永珠才想起,白天收到京城的来信还没来得及看呢。 将信拿出来,有好几封。 顾家的就有两封,还有卫国公府的,也有两三封。 看上面的笔迹,是顾子楷的,上面写着是宋重锦亲启,还有一封上面注明是给王永珠的。 卫国公府也是,给宋重锦的那封信是宋弘的笔迹,还有两封,都说是王永珠的,看字迹娟秀,应该是后院的女眷所写。 王永珠将给宋重锦的信递给她,先拆开来顾家的来信。 果然,信是顾子楷代笔,厚厚的一摞,都是些家常话。 说的都是顾家老太太和顾家大夫人对张婆子和王永珠的想念,担忧之情。问她们在赤城县过得是不是习惯?有没有什么不顺心的?还担心这边苦寒,不如京城繁华,缺什么,让寄信回京城,她们安排给寄过来。 又有顾家老太太在信里抱怨顾长却,也就是杨宗保执意不肯成亲,让张婆子去信劝劝他。 最后是顾家大夫人信里交代一些留下的铺子和庄子的收益,还有一份清单,是她准备的一些京城那边的时兴东西,让人给带了过来。 王永珠看了看清单,有皮毛料子,还有各色绸缎布料,金银首饰和玩器吃食样样俱全。 一看就是用了十分心意的。 王永珠知道这顾家大舅母是个做事十分周全妥当的人,看了这礼单,就知道这是顾家大舅母提前给他们预备的过年的。 忍不住心头一暖,心里琢磨着,明日也该去跟张婆子商量着,采购些本地特产,让送信的人带回去,脚程快的话,能赶在年根下到,也是他们的一分心意了。 这么想着,又拆开了卫国公府的信。 一封是高氏写的,好几张纸,也不过是些家常话,说了些卫国公府里后院的现状。 当初为他们重新整修的世子住的院子,日常有人打扫,他们留下的东西也都封存的好好的。 高氏让他们俩放心,有她在,属于他们的院子,别人休想能住进去。 又说府里如今剩下的那个宋家兄弟,都蠢蠢欲动。 不过宋弘因着朝廷的事情,跟齐国公王家正掐得你死我活,暂时没空管这几个儿子。 反正因为阮家和王家联合的原因,宋重钧如今是最不招宋弘待见,每日里都躲在自己院子里不敢出来了。 宋重钊倒是显出来了,侯家看出来宋重钧估计是没了指望了,如今倒是都将注压在了宋重钊身上。 宋重钊却是个骨头轻的,不过才几日功夫,因着侯家的看重,洋洋自得起来,话里话外,连宋重钧都看不上了。 两兄弟如今离了心,侯姨娘急得头发都白了,天天在屋里哭呢。 至于其他几个小的,虽然有那心,可要么年纪还小,要么想着坐收渔翁之利,倒没宋重钊那么明显。 宋家几个姑娘里,二姑娘和三姑娘倒是老实,也聪明。 如今跟着高氏老老实实学管家,对高氏也越发的恭敬起来。 就连她们的姨娘孟氏,也如今对高氏是言听计从,十分的恭顺。 二姑娘年纪差不多了,到了年下,京城里宴会多起来,高氏也就该带着二姑娘和三姑娘出门给人相看了。 至于宋家大姑娘,明年开春就要嫁人了,只可惜他们作为兄嫂是赶不回来了云云。 只在最后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家里的人用着还还顺手?还让他们在外头不要勒啃自己,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写信回去,她给让人送来云云。 王永珠看完,心里有了数。 高氏这封信,一时让他们知道如今宋家的情况,二来是提醒他们,宋家大姑娘明年要嫁人了,他们敢不回去,可为了面子好看,该准备些添妆了,免得让人说闲话。 三来,最重要的恰恰是最后那一句似乎是随口写下的话,家里的人用的顺不顺手。78中文首发 这是高氏在问宋重锦和王永珠,是否接受了宋小寅四人的投诚,也是否接受了她的诚意? 王永珠放下信,看宋重锦还在看宋弘的书信,想了想,打开了最后一封信。 信是宋重绢两姐妹写来的,满纸间都是感激之言。说了他们走后,府里的情况,和高氏说得大致差不多。 不过有一些动向,却是高氏都不知道的,说是房氏,也就是宋重钥母子来找过她们母女。 隐约透露的意思,是想投靠宋重锦,以他马首是瞻。 宋重绢母女三人自然不敢自作主张,所以才写信来,想问宋重锦的态度。 王永珠倒是有几分惊讶了,按照如今卫国公府的情况,宋重钧是彻底出局了,侯家既然已经将宝压在了宋重钊身上,就不会再分给宋重钧资源。 宋重钊此人,志大才疏,当初居于宋重钧之下,如今能自己上去,自然也不会再给宋重钧机会。 他们兄弟二人就能自己先窝里斗。 说来,宋重锦远在千里之外,其他的两个,一个身体弱,一个年纪小。 宋重钥反倒最有机会,怎么会想到要投靠宋重锦? 正好宋重锦看完了信,王永珠也就将高氏和宋重绢的信递给了他。 宋重锦一目十行的大略扫了一眼,将顾长卿和宋弘写的信也递给了王永珠。 王永珠接过信,大致扫了几眼。 信中两人说的都是同一件事,就是虎跳峡水匪一事。 先前两人在水匪解决后,在最近一个城镇靠岸的时候就已经写信回京城,将发生的事情在信中做了说明。 因为走得是宋家八百里加急,所以京城那边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宋弘的信中是大肆夸奖了宋重锦一番,什么果然不愧是老子的种,没给老子丢脸!又在信里大骂那位姓董的统领是王八蛋,胆子也忒肥了,居然敢抢他儿子的功劳,只怕是活腻歪了! 让宋重锦放心,有他这个做老子的在,这功劳就少不了他的!就算是被老虎给叼去了,他这个做爹的,也能虎口里将功劳给夺回来! 信里最后还卖了一把温情,说什么自从宋重锦走后,倒是日夜难安,为他挂心不已。如今知道他有这等表现,老怀大慰,后继有人了! 让宋重锦努力办差,只要能替朝廷解决骡马问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有他这个爹兜着,尽管放开手大胆去做就是! 至于顾长卿,信中也是肯定了宋重锦的所作所为,只是越发让宋重锦谨慎些,切勿张狂。不要以为有了虎跳峡之功,就能怠慢赤城县之事。 要知道赤城县之事,才是重中之重!不管是为公还是为私,都该解决好骡马的问题。 当然在信的最后,也问了张婆子和王永珠的情况,还叮嘱了一句,男儿大丈夫,此刻应当以事业为重才是,勿要被外物和糖衣炮弹所迷惑。 真是难为顾长卿了,前面谆谆教导,最后还是忍不住暗示宋重锦,不要以为到了外头,没人盯着,就能为所欲为,怠慢了自家外甥女。 78中文电脑端: 第一千四百七十七章 柳小桥有孕 虽然就王永珠自己来说,不是全氏这种,嫁人后就一心一意的为婆家着想,里里外外一把好手,什么都能干的人。 可她也能理解,全氏娘家是那样的泥潭,若不是嫁给王金斗,只怕不知道被她那无能的爹,还有狠心的叔叔给卖到什么人家去。 现在这个时候,女人嫁人,娘家兄弟多,爹娘疼爱,才有底气。 如同全氏这样,娘家完全指望不上的,王家家境好,又有个当官的亲戚,多少比她好的姑娘家都轮不到。 她能嫁进来,想日子安稳,不得老实勤快么?不仅要抓住金斗的心,还得让大房上下都看重她,认可她,这日子才能过下去。 将来就算有什么,好歹看在她这孝敬公爹,疼爱小叔子,对叔叔婶婶们都恭敬的份上,给她说两句好话么? 在王永珠看来,全氏这样,也许有些悲哀, 可对于全氏来说,能过上衣食无忧,不担心被打骂被卖掉的日子,这些压根算不了什么。 乡下女人,哪个不是这样,嫁人后,就得跟那旋转的陀螺一般,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要张罗着,就没个停歇的时候。 且等她熬过这几年新媳妇的时候,等生下儿子,她才算彻底在王家站稳脚跟了。 不过这都是全氏自己的选择和人生,她觉得好,自然就好,也轮不到王永珠来置喙。 信里还特意夹带了一句全氏的话,说是谢谢张婆子、宋重锦和王永珠给的见面礼,太贵重了,她心里惶恐。 还在信里说,一定会好好跟金斗过日子,让张婆子她们别担心。 张婆子听到这里,也不过撇撇嘴,没说什么。 只听王永珠念第二件喜事,那就是柳小桥有孕了。 王永平如今已经二十多了,七里墩像他这么大年纪,只要成亲了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王永平本就喜欢孩子,着实眼馋。 这柳小桥过年的时候,闻着那肉味就犯恶心,吓得王永平还以为她怎么着了。 还是江氏提醒是不是有喜了,才恍然大悟。 王永平欣喜若狂,也顾不得别的,只让江氏帮忙照顾着柳小桥,大过年的拔脚就往隔壁村老刘大夫家里跑。 人家老刘大夫正吃着团圆饭呢,呼啦吧家里跑进来一个大汉,二话不说,扛起老刘大夫就往外头跑。 没把人家老刘大夫的婆娘给吓死,这大过年的,是哪里下山的山匪,不抢钱不抢米,怎么抢个糟老头子就跑的? 吓得三魂六魄丢了一半,软在了地上,哆哆嗦嗦的爬出门一看,自家老头子已经被如风卷一般,早就没影了。 老刘大夫也吓了一跳,本来就人老骨头脆,禁不起这么折腾,又被扛着,那肚子压在王永平的肩膀上,顶得难受。 开口就问是哪位好汉?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这大过年的,别的没有,银钱还有两串,不如饶他一命,让他家去,全副家当都交予这位好汉如何? 王永平一边埋头奔跑,一面才傻笑着开口:“老刘大夫,是我。我家媳妇好像有喜了,请你上门去看看——” 老刘大夫顿时怒从胆边生,拼命的挣扎:“快放我下来!我这把老骨头,这么被你抗过去,只怕先就丢了命,拿什么给你媳妇看?” 王永平这才不情不愿的停下脚步,看看已经离七里墩不远了,犹豫的道:“要不,老刘大夫您老再坚持坚持?眼瞅着就到我们村了!我脚程快,扛着您走不妨事,等您走到,只怕天都黑了!” 老刘大夫气得连拍了王永平的脑壳好几下,逼着王永平将他放下了,好半日才缓过神来。 一面让王永平回去他家,给自家老婆子报个平安,不是土匪将自己掠了去,免得老婆子在家吓着了。 王永平还有些不情愿:“老刘大夫,等看完我家娘子,我送您老回家再给您和婶子赔罪可好?如今我媳妇可是闻着味都吐,看着就吓人啊——” “放屁!就你媳妇是媳妇?我媳妇就不是媳妇了?快点麻溜的给我回去报个平安去!你脚程快,等你转回来,我们刚好一起到你家!去不去?不去我现在立马就回去——”老刘大夫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 王永平挠挠头:“那您老可快些走,我娘子还在家吐呢——” “哪个女人怀孕了不吐?快去——” 老刘大夫算得倒是没错,等王永平回去跟老刘大夫的婆娘解释清楚了转回来,老刘大夫才走到自家门口。 进去把了脉,脉如滑珠,果然是喜脉。 柳小桥本来自从江氏说了后,自己算了算日子,果然那小日子推了几天,不过因为忙着过年倒是给忘记了。 心里就有了五六分准了,只等着老刘大夫亲自证实了,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脸上露出笑容来。 要知道,她嫁到王家没出一年,王老柱就死了,要守孝,自然就不能怀孕。 虽然这谁都知道,可到底是进门三四年都没开怀,她心里也悬着不是? 此刻才算彻底定下心来,知道她在王家是扎下根来。 先前她就有了几分猜测,此刻被证实虽然高兴,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 倒是王永平,都喜傻了,站在一旁傻乎乎的,好半日才跳起来就往外头冲去,没一会子就听到他在外头喊:“我要当爹了!大哥,大哥我要当爹了!” “三哥,三哥,我要当爹了!” “金罐,你叔我要当爹了——” …… 柳小桥又是好笑又是好气,这大夫都还没送走呢,就只顾着自己乐去了? 只得低声给老刘大夫赔不是,还要问怀孕要注意些什么?孩子稳当不稳当? 老刘大夫知道王永平的性子,哪里真会生气,倒是调侃了两句,将王永平像个强盗一样冲进他家把他扛出来的事情一说。 柳小桥越发的不好意思,连连赔罪。 将那诊金加倍了不说,还又给了半篮子鸡蛋和一条腊肉,又请金罐将老刘大夫给送回家去不提。 外头,王家的人上上下下都知道了柳小桥怀孕了,王永富和王永贵哥俩自然也是为老四高兴的。 这几兄弟里,就他因为守孝耽搁了,这么大年纪了还没个孩子,要是还不怀上,等全氏怀上,那柳小桥只怕压力就大了。 看着王永平欢喜得都发疯了,也就只笑笑。 第一千四百七十八章 思乡 金斗他们在外头快被王永平缠疯了。 倒是里头屋里,江氏还罢了,她已经有三个子女了,倒是全氏,眼带羡慕的看着柳小桥的肚子,露出渴望之色来。 柳小桥和江氏见了全氏这样,知道她的心思,也知道她的担心,都安慰她:“你才过门几,着什么急?说不得过些子就怀上了呢!” 全氏也就笑笑,只说她娘去得早,这些都不懂,趁着柳小桥怀孕了,也容她跟在边,多看看,心里也要有个底。 柳小桥和江氏怜惜全氏,自然满口答应。 柳小桥还罢了,虽然没有婆婆在家照顾着,可就算张婆子在家,她也不敢要张婆子伺候自己不是? 更何况乡下女子,也没的那么气,家里家外的事,该干还得干,碰到好一些的婆家,会让怀孕的女人干些轻省些的活计。 碰到那不体恤的婆家,跟平一样,也没出说理去。 再者如今这家里也不用柳小桥下地干活,每里只忙活她跟王永平的一三顿,洗衣服和家里的琐碎事罢了,已经是极为轻省了。 就算将来月份大了,或者生产了,她只要跟王永平说一声,请柳母下山来照顾她月子,想来王永平也不会有意见。 可全氏,没了亲娘,这林氏如今不得入大房的门,将来真要有孕了,只怕苦子还在后头呢。 因着全氏平里会做人,对江氏和柳小桥都十分恭敬,两人也不是那喜欢为难人拿大的,倒是颇为心疼她。 江氏心下还琢磨着,将往生儿育女的经验,到时候还得多跟全氏说说才好。 等王永平高兴够了,金罐也回来了。 江氏和全氏将饭菜又了,一家子高高兴兴地吃了团年饭,除了张婆子他们不在边,竟也是这几年难得的闹和快活。 信念到这里,王永珠停顿了一下,看向张婆子。 张婆子想了想,才道:“等明,收拾几样东西,给老四家的肚子里的孩子预备着,到时候着人送回去。干脆多备上两份,只怕金斗家的也怀了,到时候一并送去,免得说咱们偏心。” 王永珠点点头记下了,又继续念信。 剩下的就是关于王家山货的事,还有七里墩的茶山的事。 如今这茶树渐渐长成,七里墩的人都有了盼头了,人人都将那茶树看得跟心尖子一般,一里不上山去看看,都感觉睡不踏实。 外头十里八乡都已经知道了这七里墩的这等大好事,尤其是女娃也能有分红,简直是炸了锅。 一时这外头都以娶七里墩的女人为荣,别说那刚丧偶的寡妇,就连那守寡几十年的老寡妇,都有人来求亲。 更不用说金花了,那简直是一家有女百家求,附近稍微有些根底的人家,都拖人来打听了。 江氏和王永贵都挑花了眼,只是还记得王永珠她们走之间的话,将那些条件太差和太好的都剔除了。 剩下了跟王家如今差不多家境的,倒是选中了几家,如今也正相看着,若是年底前没意外,想来金花的亲事就能定下来了。 至于成亲,估计还要再等上几年。 想来那定亲的人家也不会不同意,毕竟多在娘家呆几年,可就能多分几年的分红不是? 因为七里墩的女人有了这份分红,眼看这明年就要能到手了。 一时七里墩的女人地位倍增,不说外头被人求着,就是在村里,女人们渐渐也意识到了好处。 婆家再也不能随便打骂了,真要急了,这要合离了,那分红眼看就要到手了,岂不是要少一分? 因此对这些女人都好了不少。 这些女人谁不背后念着王永珠和张婆子的好,知道只有女人才知道女人的难处,女人才会心疼女人,为女人着想。 因此在这七里墩,若是谁敢说张婆子和王永珠半个不字,那群女人们,就会群起而攻之。 用信里的话说,那群老娘们,比自家祖坟被刨了还生气,能追出十里外去骂,上到那说话人的祖宗,下到那说话人未来的孙子,一个都逃不脱。 念到这里,王永珠凭想象就能想出七里墩的那些婆子们那些嘴有多厉害,也忍不住抿着唇笑了。 即使只是让一小部分的女人的子能稍微好过那么一点点,她就觉得值得了。 张婆子听到这里,也忍不住笑骂道:“这些家伙,是不知道咱们七里墩婆娘的厉害,你娘我在七里墩吵架虽然数一数二,可那些婆娘也不比我差多少,真惹急了她们,那是什么话都骂得出来的!活该!每年白得分红银钱,嘴里还嚼蛆,就该骂!” 母女俩笑成一团,继续看后头的信。 后面就是问候的话,问张婆子和王永珠她们过得怎么样?体如何之类的话。 到了最后,只说家里人都盼着他们什么时候能再回乡一次,一家子聚聚之类的话。 掩了信,母女俩倒是互看了一眼,都知道,只怕此生回七里墩的机会不多了。 宋重锦见了,忙又捡起杜老太医的信:“还有师父的信了,咱们不看看?” 王永珠接过信,打开。 信中,杜老太医先是用起码三张信纸,罗列了一堆要考较王永珠的问题,直看得王永珠一个头两个大, 方才那点子思乡感慨之,顿时烟消云散。 要是回去就要面对杜老太医狂风暴雨一般的考较,唔,还是让她继续在赤城县呆着吧。 后面的几张纸,才说了关于的制作,以前的小作坊已经满足不了需求了。 如今齐夫人又招了荆县大多十几岁的小姑娘,心灵手巧,眼神又好,就负责挑花瓣,或者研磨之类的活计。 核心的一些,倒是都是从别处买来的拖家带口的,全都是死契,不怕他们泄漏出去。 这些人大多是齐夫人通过人脉专门挑那些官奴发卖的,基本都是家里犯了事,翻无望的,买回来只放在庄子里干活,温饱不愁,只要老实做事,子倒是难得的平静。 因此这些人倒是都死心塌地的干活,生怕一个不好,就又被转手卖出去,这样的子可就难得了。 至于花田,齐夫人每年都会抽出一部分收入来,慢慢购买附近的旱地或者山地, 如今倒确实让荆县成了颇有名气的花城了。 第一千四百八十章 搬家 那自然是没问题的。 不仅如此,王永珠也觉得这几呆在家里闷得慌,今这外头光正好,太阳照在上暖洋洋的,正适合出门走走去。 干脆将张婆子也拖着,四人也不坐轿子,也不坐马车,径直出门了。 后头也只跟了两个婆子和谷雨一个丫头。 如今这赤城县谁不认识王永珠这位赫赫有名的县令夫人?再加上有宋重锦整治,赤城县如今虽然不说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可青天白里也安全的很。 就算真有个什么,以王永珠的功夫手段,只怕最后哭的会是来找茬的人。 因此宋重锦听后头有人来报了一声,也就一笑罢了。 吴夫人和沈氏在船上那狭窄的地方呆了数月,跟着王永珠和张婆子出得门来。 看赤城县这地方,建筑比荆县粗旷,就连街上的人,不论男女,都比荆县人要高大。 如今因为宋重锦的治理,和王永珠的刻意引导,赤城县如今比三年前刚到,可是繁华多了。 街道上的商贩也多了,不仅有从内地运送来的东西,还有从草原那边偷摸运回来的一些物品,也有西域的特产,虽然还比不过临水,可也很是闹了。 赤城的百姓,因着这么多的商贩在此地盘桓,有将自家房子出租补贴家用的,有给人打闲工的,还有那专门贩卖各种消息的,子因此也好过了不少。 吴夫人和沈氏哪里见过这样的,顿时都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 王永珠和张婆子也不着急,慢慢的一边逛着,一边跟吴夫人和沈氏介绍。 因为王永珠心中有打算,侧重都介绍这地方商业如何,比如谁家媳妇,咬牙开个什么铺子,一年下来,也能挣够全家的嚼用之类的话。 说得沈氏眼中异彩连连,眼见是动了心。 王永珠这才松了一口气,再说下去,她都觉得自己是搞传销专门忽悠无知家庭妇女的了。 因为这两三年,赤城县民风更开放些,对女人要求更少,王永珠为了生意,也常在街上走。 倒是不少人都能认出来她来。 也知道这位县令夫人,虽然醋劲大了些,不许宋大人纳妾外,对百姓却是十分和气的。 都纷纷上来打个招呼。 这一路下来,就有不下十几个人凑上来说两句话,也并不是什么奉承话彩虹批! 不过是请个安。 或者远远的招呼,说自家最近进了什么新货,请王永珠去掌掌眼。 要么就是说自家得了什么好东西,问王永珠感不感兴趣。 王永珠一一都答应了。 吴夫人和沈氏在后头看着,只觉得神奇。 不说荆县,就是别处,也没有这种县令夫人,逛街跟逛自家菜园子一般自在熟捻的。 看王永珠和百姓的互动,就知道他们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了。 婆媳里心里惊讶,面上还能撑得住。 跟着王永珠走过了一条街,转个弯,就到了一个小院子面前。 开了门一进去,果然,里面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各色家具也都还齐全,灶屋里也灶具和锅、橱柜什么的都有。 院子里还栽了一棵枣树,如今已经吐绿了。 三间正房,东西两边,一边是三间厢房,还有一边就是杂物房和厨房,一家子住十分合适,就算再多几口人也住得下。 再听王永珠介绍,出了大门,右拐不过十数米就是一口公用的水井。 站在门口看去,这一条街道干干净净的,沿街道的院子,有开着门,也有关着门的,有几个孩子在巷子里玩,还有老人搬着板凳坐在墙根下晒太阳。 吴夫人心里就先满意了。 “这房子我是极为满意的,倒是想赁下来,就不知道这租金?” 跟着的婆子已经麻利的搬了板凳椅子在院子里,让大家坐下。 谷雨又去巷子口,买了一壶茶和两碟子点心回来,大家坐着喝茶吃点心。 听了吴夫人这话。 王永珠极为诚恳的道:“我也不瞒着伯母,那院子是我置下的,平里也是租出去赚点针线钱。这前头租客有事退了院子走了,一时还没找到人住呢!伯母和沈家姐姐满意再好不过了,我也省得再去找人住进来。” “这要是碰到那不省心,不干净收拾的房客,我还怕我这房子给糟蹋了。伯母和沈家姐姐我自然就不担心了!这县城的租金也便宜,一个月给一百个大钱就够了。” 吴夫人其实先前心里就有几分猜测,没想到王永珠这么痛快的就说清楚明白了,尤其是还收他们租金,并没有说白让他们住,倒是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这王永这和宋重锦对他们吴家的恩可比天高,若是再白住他们的屋子,那恩太深厚了,只怕她们都承受不起。 如今这样就好,租金也不贵,吴夫人大致估计了一下,应该也差不离,当下就痛快的拍板:“那我就厚颜跟夫人租下这个院子了,先付一年的租金,明儿个就雇人搬进来。” 王永珠也就顺势答应了。 还十分有模有样的让谷雨出去找了个中人来,写了个契书,当面交清了一年多租金,将钥匙给了吴夫人。 吴夫人和沈氏拿到钥匙,整个人的神色都松快了下来,去掉了心头最害怕最担心的事,自然是让人高兴的。 王永珠也高兴,只说今难得出来了,又将房子租出去了,有了进项,她要请客,谁都别拦着。 因着吴家人还在孝期,王永珠也便不请她们婆媳吃当地有名的羊牛,只寻了一家馆子,叫了几个小菜。 吴家婆媳还有些不好意思,让王永珠破费了。 王永珠只摆手,“往里只有他们男人出来喝酒上馆子的,听着就可气。如今伯母和沈家姐姐来了,正好给我们娘俩做个伴,咱们以后也常出来吃喝才好。” “等伯母和沈家姐姐出了孝,到时候我请两位去吃羊汤去,极是美味,到时候再配上一壶酒,那才快活呢!” 王永珠这话说的亲密,吴夫人还罢了,沈氏看着王永珠的眼神就多了几分亲近。 吃了饭,又逛了会街,王永珠买了几样常家用的物事,说是贺吴家乔迁安家。 荆县那边有这样的规矩,吴家婆媳见价格也不贵,都是普通货色,也就没推辞受了。 等到回县衙,已经是下半晌了。 吴家婆媳充满就告辞回家打包行李去了,本来昨天就没打开多少,只需要略微收拾一下,就能搬走了。 等吴中宝回家,就看到行囊又被收拾整齐了,顿时一愣:“你们这是要干啥?” 就听吴夫人说已经找好了房子,明就搬家。 效率这么高?吴中宝有点不相信。 被吴夫人直接拖着去看了那房子,也十分满意,听吴夫人说是王永珠的房子,租给他们,已经收了一年的租金,忍不住就笑了。 第二,吴中宝跟宋重锦告了假,王永珠直接让她和张婆子平里出行的马车,还有下人帮着将家给搬了过去,安顿好了。 第一千四百八十章 搬家 那自然是没问题的。 不仅如此,王永珠也觉得这几呆在家里闷得慌,今这外头光正好,太阳照在上暖洋洋的,正适合出门走走去。 干脆将张婆子也拖着,四人也不坐轿子,也不坐马车,径直出门了。 后头也只跟了两个婆子和谷雨一个丫头。 如今这赤城县谁不认识王永珠这位赫赫有名的县令夫人?再加上有宋重锦整治,赤城县如今虽然不说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可青天白里也安全的很。 就算真有个什么,以王永珠的功夫手段,只怕最后哭的会是来找茬的人。 因此宋重锦听后头有人来报了一声,也就一笑罢了。 吴夫人和沈氏在船上那狭窄的地方呆了数月,跟着王永珠和张婆子出得门来。 看赤城县这地方,建筑比荆县粗旷,就连街上的人,不论男女,都比荆县人要高大。 如今因为宋重锦的治理,和王永珠的刻意引导,赤城县如今比三年前刚到,可是繁华多了。 街道上的商贩也多了,不仅有从内地运送来的东西,还有从草原那边偷摸运回来的一些物品,也有西域的特产,虽然还比不过临水,可也很是闹了。 赤城的百姓,因着这么多的商贩在此地盘桓,有将自家房子出租补贴家用的,有给人打闲工的,还有那专门贩卖各种消息的,子因此也好过了不少。 吴夫人和沈氏哪里见过这样的,顿时都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 王永珠和张婆子也不着急,慢慢的一边逛着,一边跟吴夫人和沈氏介绍。 因为王永珠心中有打算,侧重都介绍这地方商业如何,比如谁家媳妇,咬牙开个什么铺子,一年下来,也能挣够全家的嚼用之类的话。 说得沈氏眼中异彩连连,眼见是动了心。 王永珠这才松了一口气,再说下去,她都觉得自己是搞传销专门忽悠无知家庭妇女的了。 因为这两三年,赤城县民风更开放些,对女人要求更少,王永珠为了生意,也常在街上走。 倒是不少人都能认出来她来。 也知道这位县令夫人,虽然醋劲大了些,不许宋大人纳妾外,对百姓却是十分和气的。 都纷纷上来打个招呼。 这一路下来,就有不下十几个人凑上来说两句话,也并不是什么奉承话彩虹批! 不过是请个安。 或者远远的招呼,说自家最近进了什么新货,请王永珠去掌掌眼。 要么就是说自家得了什么好东西,问王永珠感不感兴趣。 王永珠一一都答应了。 吴夫人和沈氏在后头看着,只觉得神奇。 不说荆县,就是别处,也没有这种县令夫人,逛街跟逛自家菜园子一般自在熟捻的。 看王永珠和百姓的互动,就知道他们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了。 婆媳里心里惊讶,面上还能撑得住。 跟着王永珠走过了一条街,转个弯,就到了一个小院子面前。 开了门一进去,果然,里面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各色家具也都还齐全,灶屋里也灶具和锅、橱柜什么的都有。 院子里还栽了一棵枣树,如今已经吐绿了。 三间正房,东西两边,一边是三间厢房,还有一边就是杂物房和厨房,一家子住十分合适,就算再多几口人也住得下。 再听王永珠介绍,出了大门,右拐不过十数米就是一口公用的水井。 站在门口看去,这一条街道干干净净的,沿街道的院子,有开着门,也有关着门的,有几个孩子在巷子里玩,还有老人搬着板凳坐在墙根下晒太阳。 吴夫人心里就先满意了。 “这房子我是极为满意的,倒是想赁下来,就不知道这租金?” 跟着的婆子已经麻利的搬了板凳椅子在院子里,让大家坐下。 谷雨又去巷子口,买了一壶茶和两碟子点心回来,大家坐着喝茶吃点心。 听了吴夫人这话。 王永珠极为诚恳的道:“我也不瞒着伯母,那院子是我置下的,平里也是租出去赚点针线钱。这前头租客有事退了院子走了,一时还没找到人住呢!伯母和沈家姐姐满意再好不过了,我也省得再去找人住进来。” “这要是碰到那不省心,不干净收拾的房客,我还怕我这房子给糟蹋了。伯母和沈家姐姐我自然就不担心了!这县城的租金也便宜,一个月给一百个大钱就够了。” 吴夫人其实先前心里就有几分猜测,没想到王永珠这么痛快的就说清楚明白了,尤其是还收他们租金,并没有说白让他们住,倒是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这王永这和宋重锦对他们吴家的恩可比天高,若是再白住他们的屋子,那恩太深厚了,只怕她们都承受不起。 如今这样就好,租金也不贵,吴夫人大致估计了一下,应该也差不离,当下就痛快的拍板:“那我就厚颜跟夫人租下这个院子了,先付一年的租金,明儿个就雇人搬进来。” 王永珠也就顺势答应了。 还十分有模有样的让谷雨出去找了个中人来,写了个契书,当面交清了一年多租金,将钥匙给了吴夫人。 吴夫人和沈氏拿到钥匙,整个人的神色都松快了下来,去掉了心头最害怕最担心的事,自然是让人高兴的。 王永珠也高兴,只说今难得出来了,又将房子租出去了,有了进项,她要请客,谁都别拦着。 因着吴家人还在孝期,王永珠也便不请她们婆媳吃当地有名的羊牛,只寻了一家馆子,叫了几个小菜。 吴家婆媳还有些不好意思,让王永珠破费了。 王永珠只摆手,“往里只有他们男人出来喝酒上馆子的,听着就可气。如今伯母和沈家姐姐来了,正好给我们娘俩做个伴,咱们以后也常出来吃喝才好。” “等伯母和沈家姐姐出了孝,到时候我请两位去吃羊汤去,极是美味,到时候再配上一壶酒,那才快活呢!” 王永珠这话说的亲密,吴夫人还罢了,沈氏看着王永珠的眼神就多了几分亲近。 吃了饭,又逛了会街,王永珠买了几样常家用的物事,说是贺吴家乔迁安家。 荆县那边有这样的规矩,吴家婆媳见价格也不贵,都是普通货色,也就没推辞受了。 等到回县衙,已经是下半晌了。 吴家婆媳充满就告辞回家打包行李去了,本来昨天就没打开多少,只需要略微收拾一下,就能搬走了。 等吴中宝回家,就看到行囊又被收拾整齐了,顿时一愣:“你们这是要干啥?” 就听吴夫人说已经找好了房子,明就搬家。 效率这么高?吴中宝有点不相信。 被吴夫人直接拖着去看了那房子,也十分满意,听吴夫人说是王永珠的房子,租给他们,已经收了一年的租金,忍不住就笑了。 第二,吴中宝跟宋重锦告了假,王永珠直接让她和张婆子平里出行的马车,还有下人帮着将家给搬了过去,安顿好了。 第一千四百八十一章 感激 又过了两,吴夫人和沈氏上门,说是院子收拾好了,请他们一家子去坐坐,吃顿便饭。 王永珠和张婆子欣然答应了。 还主动提出让丁婆子和厨房其他的人到那天去帮忙去,不然只怕吴夫人婆媳忙不过来。 吴夫人婆媳来也是这个意思,本来他们是在此地出了宋重锦他们一家,无亲无故又初来乍到,也就是请吃个便饭,也是感谢的意思。 偏吴家选的子,是县衙休沐的子。 这几吴中宝跟着宋重锦进出,没有避讳,任谁见了县令大人边突然多了个人,同进同出,似乎极为信任,都要多打听两句。 听消息说这吴中宝和县令大人是老乡,是特地投奔宋大人来的,看宋大人这态度,将来只怕是要倚重的。 因此这几,大家都对吴中宝散发着善意,说不定人家将来就是大人边的红人,好不好的,将来也许还有求到人家的时候呢。 现在给点善意,也没啥,反正不亏。 宋小寅他们几兄弟比其他人知道的更多些,更加知道宋重锦对吴中宝的不同。 听说吴中宝家要暖屋,请宋重锦到时候去吃个饭,也都说要去凑个闹。 这暖屋本就图个人多闹,吴中宝又是个喜欢交朋友爽快的人,知道宋小寅他们去是特意交好,以后打交道的子还长,哪里有不答应的? 就连简怀风也只说到时候要去讨一杯水酒喝。 有了他们打头,那消息灵通的,也就主动凑上来,说到了子要一起闹闹才是。 这么一来,吴家最开始的打算和准备就不够了。 婆媳二人开始倒是打算,就在外头雇个会做饭的婆子,到了子只需要做饭炒菜就是了。 其余的杂事,她们婆媳做了也就完了。 可后来一算要来的人数,只怕三人还忙不过来。 只得厚颜来县衙,一是请张婆子和王永珠,二来就是想借两个人使使。 听张婆子和王永珠主动提出来,自然正中下怀,也不多客气,只道谢不提。 得了王永珠的话,吴夫人陪着张婆子和王永珠说话,沈氏就告罪,说去寻丁婆子,求教一下暖屋那子的席面菜品,需要买些什么东西。 丁婆子到底是跟着王永珠他们的老人了,自然知道这吴家跟自家主子的关系,沈氏亲自来请教,也不敢拿大,细细的跟她分说起来。 两人商量了半,定下了菜品,又列了一张清单给沈氏,让她按着这单子去采购就是你。 因着沈氏态度诚恳客气,丁婆子也知道吴家的现状,怕沈氏多出冤枉钱,索就将经常给县衙送货的那几家铺子也告诉了她。 让沈氏去报姚大的名字,自然会又便宜,东西又好。 沈氏自然是满心感激。 说实话,他们如今手头真的不太活泛。 本来吴家的全家家当都因为吴老倌的怪病而折腾了个干净。后来吴中宝给宋重锦办事,挣的钱除了家常用,要么还了以前的欠账,要么就给吴老倌补子,基本也没剩下什么。 后来吴老倌去世后,有吴中宝在外头挣钱,她又绣花挣钱补贴家用,才慢慢缓了过来。 好不容易攒了点银子,这一路投奔到赤城县来,那路费也不便宜,还有吃喝的费用,手里攒的那点钱,都花了个七七八八。 又付了一年的房租,沈氏现在手头的银子就所剩无几了。 这又要暖屋,本来没打算有这么多客人,突然多了几桌客人,这酒水,菜什么的哪样不要钱? 沈氏囊中羞涩,又决计开不了口找王永珠他们借钱,心里都已经打算,实在不行,将前几收到的见面礼给当了,先解燃眉之急了。 因此听了丁婆子说的这话,真是松了一口气。 第二,她按着丁婆子说的去那几个铺子和摊子一问,果然一报出姚大的名号后,就了许多。 不仅价格划算,还拍着脯保证,明早就给送到家里去,不新鲜不要钱。 沈氏又问怎么给钱? 一个个也都十分大方,只说是姚爷介绍来的,那自然跟姚爷一样,先给点定金,到了月底一并结算就好了。 沈氏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喜出望外,忙付了定金,又告诉了地址,才回家去。 回了家,回想起来又还有些担心,怕万一第二人家没送货来怎么办? 担心了一宿,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就听到人敲门。 等吴中宝和沈氏到了门口一看,那说好的货物,都整整齐齐的送到了门口。 活鸡关在笼子里不安的踱来踱去,筐里几条用草绳串着的大鲤鱼还在拍着尾巴。 箩筐里的青菜,新鲜的上面还有露水滚来滚去。 品质一看就不错,见人出来接了货,那送货的人也就道了扰,自去了。 吴中宝和沈氏将东西一起给搬进来,弄到了厨房里去,又随便做了点吃的,对付了早饭,就开始忙活。 没多久,丁婆子就带着几个打下手的婆子过来了,王永珠知道吴家只怕碗筷之类的不够,已吩咐丁婆子她们带了备用的两筐子过来。 一进院子,就占据了主导地位。 有丁婆子的吩咐,几个婆子分工有序,摘菜的,洗菜的,杀鸡破鱼的,井然有序。 吴夫人和沈氏倒是插不进去手了,两人只好弄个小风炉,在院子里烧水泡茶。 上三竿,王永珠和张婆子她们就先到了。 后头宋重锦也带着简怀风和宋小寅、姚大他们都来了,一时间小院子里顿时觉得有些拥挤了。 还好吴中宝已经请教了,如今这赤城县,大家伙闲着没事,都喜欢摸两圈麻将。 有好多人家买不起,到了逢年过节的时候,也要花钱去租上一副回家乐呵乐呵。 他也就去租了几幅麻将,在厢房里开了几桌,请人坐上去。 又每桌旁边一个大茶壶,里面是烧开的从石桥镇那边带过来的野树叶子茶,最是解渴生津。 因为来着男客居多,不吃那甜腻腻的点心,也就省了。 一时院子里,厨房里忙得火朝天。 厢房里,大家难得轻松轻松,尤其是宋重锦都坐上了麻将桌,这难得和大人一桌打个麻将,倒是都十分兴奋。 第一千四百八十二章 不在乎 一个个的撸起袖子,自称自己是本条街手气最旺的仔,今天必定会大杀四方,扬言要跟宋重锦大战八圈。 宋重锦笑而不语,和简怀风对视了一眼,颇有默契的一笑,开始洗牌。 男人们自得其乐。 张婆子和王永珠有吴夫人陪着说说话,沈氏却不得闲,要去厨房照看。 又要看男人们那边,茶水什么的够不够,忙得脚不沾地。 好容易到了中午,吴夫人婆媳陪着张婆子和王永珠一桌在屋里。 男人们一时还不太愿意吃饭,谁让他们一个个自称赤城县麻将一哥,要大杀四方,偏偏坐到桌上,那就几乎没胡过牌。 几圈下来,就只见宋重锦和简怀风旁边的银钱堆成了小山。 已经换了几拨人,愣是没一个能从宋重锦和简怀风手里赢钱的。 这让他们那里服气? 还是宋重锦发话,大家才移步到院子里。 因为来的人不少,厢房里又有人打牌,天气也暖和了,索就在院子里摆了两桌,又在厨房旁边的杂物间里,也给丁婆子她们帮忙的给摆了一桌。 桌上也有鸡和鱼还有羊,再配上几道素菜,已经是颇为难得了。 又有几坛子好酒,给他们满上。 吴中宝还在孝期,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因此他只以茶代酒,陪着客人。 不过有宋小寅他们几兄弟,还有姚大几个在桌子上,这酒桌上的气氛自然不愁。 倒是张婆子和王永珠,不过是随便用了一点,说了一会子话,等外头男人们吃得差不多了,也就下了席。 宋重锦和王永珠他们自然不会久留,吃了茶,又坐了一会子,就要告辞。 吴中宝知道,这到底地方狭小了些,尤其是有女眷在,总归不方便,也就不留客,起送客。 有宋重锦打头,其他的人也就十分识趣的也纷纷告辞,跟在宋重锦他们后出来了,再各自回家。 留下丁婆子她们帮忙将厨房收拾干净,就要告辞回去。 沈氏谢了又谢,还每个人都给塞了一个小小的荷包。 丁婆子她们也笑着收了。 等人一走完,吴夫人就撑不住了,今虽然她没怎么做活,可到底一直提着心,这等客人一走,她也就自去躺着休息了。 吴中宝去收拾屋里的牌桌子,将麻将收好,一会子还要给人还回去。 沈氏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帮忙,等吴中宝去还麻将了,吴夫人在屋里歇着,她才缓缓的坐在廊下,一边捶着自己的腰腿,一边合计着,这接下来的子要怎么过。 今儿个这暖屋一过,沈氏手里就剩下一百来个大钱了。 也不知道吴中宝什么时候才能拿银钱回来,沈氏想着这一百来个大钱,起码还得分出一半来给吴中宝。 他是男人在外头行走,不能上一点钱也没有。 到了月底,今儿个送货来的还要结帐,她得想法子挣钱才是。 等吴中宝回来,见到的就是沈氏发呆的模样。 他虽然最初并不沈氏这样的女子,可到底成亲数载,沈氏自从嫁进来得一切作为,让他也渐渐软了心思。 吴中宝也不是那铁石心肠的,经历那么多后,才觉察出了沈氏的好来,只是也许是到底以前因为他的缘故,耽误了沈氏,娶人家过门后,又没让她过上一天好子,心中着实颇为愧疚。 见她这般,先小声说了一句:“地上凉,小心别着凉了。” 沈氏一如既往的恭顺的点点头:“知道了。” 吴中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又问了一句:“娘呢?” 沈氏小声的回了一句:“娘还在歇着呢。” 吴中宝到底不放心,进屋看了吴夫人正合目安稳睡得正香,才退了出来。 沈氏也慢慢起,进屋看到半屋子的随礼,又打叠起精神来写清单,谁家送的什么,都要一一记录下来,将来要还礼的。 除了王永珠是送得几样得用的常用品外,宋小寅他们几兄弟,家里没个女人的,哪里知道暖屋要送什么? 都直接随了一两银子的礼,其他的也有随五百钱的,也有随一百钱的。 还有的送半匹尺头,十几个鸡蛋,或者一块羊的。 沈氏记好,当初接过礼物的时候,谁家送的谁,她都一一记着,此刻都先誊录了一遍后又核对无误,这才放心下来。 合计了半,收了有七八两银钱的随礼,还有一些零碎东西。 沈氏才松了一口气,好在有这些随礼,不然这真要去当东西度了。 他们才到赤城县,若就去当东西,被人看到了,只怕又是一场闲话。 吴中宝看了吴夫人没事,洗了一把脸进屋来,看了看礼单放下:“这银钱你收着做家用,你放心,有我在,饿不着你跟娘的!” 若是一般女人,听了这话,不说感动得两眼泪汪汪,起码也要夫妻二人互相说两句暖心窝子的话才是。 可沈氏却面容平静的道:“夫君说的是,我一直都很放心。” 吴中宝就觉得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使不上力,说不上来的难受。 看着沈氏平静中带着疲惫的神色,他喉头一堵,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沈氏却似乎没看到他此刻的样子,低头去将那些送来的礼物要归置整齐。 吴中宝看着,突生一股怒气,一把夺过沈氏手里的东西,顺手往旁边一丢:“你今儿累了一天了,怎么还不去躺会?这些东西明天再归置又不会跑——” 说着,伸手就去拉沈氏。 沈氏似乎无声的叹了口气,顺从的被吴中宝推到炕上,不容置疑的道:“你歇一会,我来收拾!” 沈氏也不跟吴中宝争辩,十分柔顺的就闭上了眼睛,没一会,果然就沉沉睡过去了。 吴中宝坐在炕沿,看着沈氏并不十分美丽,只清秀的脸庞,神色十分复杂。 他并不傻。 沈氏温柔沉静,上能孝顺父母,下能理家,还能绣花补贴家用,吃再多苦,也从来没抱怨过一个字。 别人都说她是个好媳妇,是他祖上积德的福气,得如此贤妻。 可他却知道,这不过是因为沈氏不在乎,或者说,沈氏对他不抱任何期望。 他好也罢,不好也罢,对沈氏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可他明明记得,最开始两人定亲的时候,沈氏不是这样的,她那个时候还是个小姑娘,偶然碰到了他,嘴里喊着中宝哥哥,脸红红的,眼睛里闪烁着的光,比天上星星还亮。 可如今的沈氏,眼神里早就没有了光,只余下永远的温柔沉静。 对上他,也不会脸红了,也不会喊中宝哥哥了,只会平静的叫夫君。 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怀念起那个红着脸会喊他中宝哥哥的小姑娘了。 吴中宝知道,也许是自己拒婚,也许是他一直拖延着不去娶她,让她受了太多的委屈,吃了太多的苦,听了太多的闲言碎语。 所以那个小姑娘不见了,只剩下了现在平静的沈氏。 他想补偿,想告诉沈氏,他会好好对她,弥补她! 可每每看着沈氏的眼神,他就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一千四百八十三章 咱们合伙吧? 吴中宝回想起吴夫人对他说的那些话,说他要是再不好好对待沈氏,真彻底凉了沈氏的心,将来怎么都捂不暖了,看他怎么办? 吴中宝面上镇定,说这样挺好的,让吴夫人别管。 其实心中,苦笑不已。 沈氏对他这般,吴夫人都能看得出来,自己是她同床共枕的夫君,能感觉不出来? 只是他只要面对沈氏,所有的勇气都消失了,心中也是害怕的。 害怕若真是都挑明了,只怕连如今这表面的平和都保持不下去了。 与其将来真的要相敬如冰,还不如现在这样,自欺欺人的过下去。 吴中宝的心思,无人得知。 倒是张婆子一行人,在回去的路上,感慨了两句:“沈家那丫头嫁给吴家那小子可惜了。” 不说王永珠,就连宋重锦都看了过来。 尤其是宋重锦,在他心里,吴中宝本是他当初最艰难的时候的朋友,与别人自然不同。 虽然吴家出了吴老倌那事情,落败了,可吴中宝自己上进,再有他为吴中宝筹谋打算,将来的前程跑不了。 沈氏是温柔沉静又孝顺,这几年跟着吃些苦,可到底婆婆疼爱,吴中宝也颇为敬重她,将来日子眼见越来越好,可怎么嫁给吴中宝就可惜了? 当下道:“吴兄此人,虽然这几年艰难些,可他是个上进的,经历了吴家伯父的事故,如今人情世故也历练出来了。沈嫂子再跟着辛苦这一两年,将来未必不能跟着享福,怎么就可惜——” 张婆子摇摇头:“你们还年轻,懂啥?这里面的门道多了去了,夫妻夫妻,天天在一起,在亲密也有打架拌嘴的时候。可你们看他们俩,都成婚这好几年了,说话行事还客客气气的,哪里像夫妻?倒像是搭伙过日子的。” “吴家夫人看着精明,居然连儿子媳妇面和心不和都看出来,也不知道是真没看出来,还是装傻呢!” 王永珠是说从那日吴夫人说起沈氏和吴中宝,再到今日在吴家,总觉得有什么违和之处,就是说不出来,此刻听张婆子这么一说,顿时觉得那层窗户纸被捅破了,所有的违和的地方,一时都明白了。 因此只道:“娘,只怕吴夫人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你记得吴夫人那天说的那话没?沈家要跟吴家退亲,沈家姐姐说的那话?” 张婆子回想当日吴夫人说起沈氏说服沈家的那话,点点头:“沈家丫头这么一个能干人,唉——” 宋重锦还云里雾里,疑惑的看着王永珠。 王永珠将沈氏的话一说,宋重锦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吴中宝和沈氏之间,这笔烂帐,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到底是吴家的事情,他们也只略提了两句也就罢了。 过了几日,吴家夫人和沈氏上门拜访。 王永珠一眼就看出沈氏似乎有话跟自己说,心念一转,就安排了张婆子和吴夫人由两个婆子陪着去打麻将。 吴夫人推辞不过,也就坐上去了。 王永珠就带着沈氏在院子里逛了逛,就邀请她到了偏厅,上了茶和点心。 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几句话,沈氏犹豫了一下,好一会子,才咬牙开口道:“夫人——” 王永珠忙阻拦道:“沈家姐姐喊我妹子就好,喊夫人就见外了不是?” 沈氏顿了顿,顺从的道:“王家妹子,我今儿上门,是有件事情请教你。我听说你的大名,知道你在生意上极有天分,我……” 说到这里,有几分难堪的咬了咬嘴角,停了一会,才豁出去了道:“王家妹子也知道我家如今的情况的,如今在县城里住着,不比我们乡下,吃喝住行都要银钱。” “我家夫君一个人在外辛苦,我平日里在家闲着也无事,也没别的手艺,也就绣工勉强能拿的出手,所以我琢磨着,想绣些东西,放到外头寄卖去。就是不知道这县城里,哪家的铺子可靠些——” 说着,沈氏的脸羞臊得通红,这两日,她在县城里也跑过几家铺子,可这边似乎风气似乎对绣花并不怎么看重,反而喜欢那种颜色绚丽的布料,直接裁成衣服什么的穿。 女孩子也不以女红为重,反而成天里在外头骑马逛街的。 因此问了好几家铺子,那些铺子的掌柜都不怎么搭理。 偶尔有几家勉强看上了,也不知道是欺她面生还是怎么的,价格都压得十分低,几乎等于白干。 她也是没法子了,才厚着脸皮,想跟王永珠打听打听。 王永珠眼睛一亮,这可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的好事啊。 当下一把抓住沈氏的手:“沈家姐姐要绣花寄卖?太好了!前些日子,我其实就想冒昧的跟沈家姐姐商量来着,只是觉得太唐突了,才忍住了没说。” “是这样的,如今这赤城县,外地商贩越来越多了,据说西域那边极为喜欢咱们这边的丝绸和绣件,好的绣件转手卖到西域,能翻几倍呢。我就想开个绣花的铺子,专门请人绣些上等的绣件,专门卖到西域去。” “可偏偏咱们这一块,绣娘的手艺一般,实在是拿不出手。到江南那边去雇绣娘去吧,人家都是水做的人,哪里耐得住这西北的风沙?尤其是要跟家人分开,也是不乐意的,因此我这开铺子的打算就搁置了好些时日了。” “实不相瞒,上次见到沈家姐姐绣的帕子,我就动了心思来着,只没好意思开口。如今沈家姐姐也想绣东西寄卖,那再好不过了,咱们合伙吧!” 沈氏被王永珠的动作吓了一跳,想往后躲,她哪里能躲得开王永珠? 一双手就被王永珠给握住了。 听王永珠噼里啪啦这么一番话,沈氏顿时眼睛一亮:“合伙?” “对啊!咱们合伙开铺子!我出铺子,然后出绣样,沈家姐姐就负责绣出来就行了。咱们利润,你三我七!怎么样?”王永珠眼神亮晶晶的看着沈氏。 沈氏一听,忙摇头:“那不行!那岂不是占你便宜了?我什么都没出,哪里能分红利?你,你就当雇我当绣娘就行了,我绣出的东西,一幅多少钱定好就行了。” 她虽然不知道王永珠说的是不是真的开这样的铺子,绣件真能赚钱,可她没想过占便宜,只想老老实实的挣点钱就好。 王永珠心里越发满意了。 第一千四百八十四章 平静 她当初第一眼看沈氏就满意,如今见沈氏这么说,越发高看了她一眼。 因此只拉着沈氏道:“沈家姐姐说哪里话?你也知道,我是个会做生意的,那个做生意的会吃亏?做不赚钱倒贴的买卖?我分你红利,自然是因为你值得!沈家姐姐的这手绣活,实属难得,我也算在京城开过眼界的,好多高门大户家绣娘的手艺还不如沈家姐姐呢。” 沈氏听了这话,脸上显出几分追思来:“王家妹子不知道,我这是家传的手艺。我娘是江南古氏针法的最后一代传人,当年进贡的皇宫大内的龙凤袍上的绣花,不少出自古家。” 王永珠听呆住了,不是吧,她只是见沈氏绣的花样,针法与一般的不同,而且格外的别致,所以才想着拉她入伙。 没想到,这沈氏还是个大佬?她这是什么运气? 沈氏不知道是不是压抑久了,或者别的什么,埋藏在心底的那些话,本打算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的,此刻看着王永珠,却忍不住有了倾诉的欲望。 “古家当时和江南的盛家并称江南名绣,盛极一时。只是后来,古家因为绣错了一样东西,一夜之间,天翻地覆。好不容易全部的家当都变卖打点,才留下了我外祖家这一支血脉。” “他们在江南呆不下去了,颠沛流离到了青州府,本想着开个小小的绣花铺子,能平安度日,再将家传的针法给流传下去,等过上好些年,只要传承不断,总有古氏针法重见天日的时候。” “到了青州府,我外祖家机缘巧合救了我父亲,我父亲本是进京赶考,因为落第回乡,路上病了无人照管,几乎没送了命,是我外祖请了大夫,才将我父亲救了过来。” “后来,我父亲带着我祖父上门道谢,然后就定下了亲事。没两年,我娘就嫁入了沈家,后来就生下我们兄妹几个。我娘绣花天份极高,不仅继承了古氏针法,还为了隐瞒自己的来历,又自创了一种针法。” “只可惜她到底年轻的时候,从江南到青州府一路上伤了身子,生了我们兄妹几个后,就撑不住了,没几年就去了。” “我是娘的大女儿,跟着她好歹学了几年,勉强也会点皮毛,只是到底不如我娘——” …… 王永珠看着沈氏此刻似乎陷入了自己世界中的样子,此刻的她才真正的露出了自己的一点情绪来。 忍不住心里一叹,看沈氏这个样子,只怕这里面还有很多未尽之言和不能明说的纠葛。 回想起当初的催眠术,当下慢慢的拍着沈氏的手,又轻又缓,嘴里还安抚着她。 沈氏只觉得拍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双手,又柔又暖,让人整个都放松了下来。 耳边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如同春风一般,忍不住就靠在了椅背上,闭上了双眼,沉沉睡去。 等沈氏睡沉了,王永珠才一伸手,将沈氏一个公主抱抱在了怀里,掂了两下,真轻啊! 将沈氏抱到了厢房的炕上,给她盖上了被子,才退了出来。 吩咐丫头们听着里面的动静。 等王永珠一走,丫头进屋一看,这沈家娘子不是跟自家夫人说话的吗?怎么就躺到炕上睡着了? 挠挠头,丫头退出去守在了门口,不敢离开。 沈氏这一觉,睡得极为舒服,似乎被软绵绵的云朵包围,让人沉醉其中。 等她醒来,虽然才不过一个时辰,她却觉得从来没有的舒坦和轻松。 懒洋洋的翻个身,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不是在跟王永珠谈绣花铺子的事情吗?怎么自己就随着了? 天啦!这也太失礼了吧? 急忙起身,先检查自己的全身衣服,好端端的,没有乱开,才稍微放了一点心。 外头的丫头听到里面的动静,忙推门进来,见沈氏一脸懵的站在地上,忙上前道:“沈娘子醒了?可歇好了?” 一面就叫外头送水进来,伺候沈氏梳洗。 沈氏看到丫头松了一口气,含糊的点了点头,又小声问:“我,我怎么会睡着了?太失礼了,你们夫人呢?” “沈家娘子想是这一路奔波,又操持家里,累着了。夫人见娘子睡着了,就吩咐我们别打扰娘子,这回子娘子醒了,洗漱完了正好吃午饭了。”丫头十分善解人意。 沈氏魂不守舍的简单梳洗了一下,就被丫头带到了张婆子屋里。 张婆子屋里,王永珠也上了桌,正打着麻将呢。 见沈氏进来,忙笑道:“沈家姐姐可歇好了?到底千里迢迢从荆县过来,本就该好生休息两日,等身子缓过来的。没想到姐姐闲不住,又是搬家,又是暖屋,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不是?还好听我的劝,就歇了这一会子,气色就好多了。” 沈氏一愣,就见王永珠冲她挤挤眼睛,立刻就明白了,王永珠这是替她打掩护呢。 忍不住心里一暖。 吴夫人先就听王永珠说,见沈氏气色不好,劝她歇一会,此刻见沈氏看起来,果然脸色红润了许多,整个人看上去都精神了些。 也就信了。 心中忍不住自责,这儿媳妇太柔顺安静了,这一路奔波,加上搬家收拾,还有暖屋,都基本是她一个人操持,也不喊苦喊累,加上自己到底上了年纪,身子不爽利,也就疏忽她了。 忙招呼沈氏过来,拉着她的手:“你这孩子也是的,身子不舒坦,怎么不说一声?虽然还年轻,可也不能粗心,要不回去的时候去药铺找个郎中瞧瞧?” 王永珠一笑:“伯母,要找郎中,眼前不就有一位?何必去找别人去?”说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吴夫人很快就反应过来,拍了拍自己的头:“我这都老糊涂了——” 一时大家都笑了。 也就顺势散了牌局,王永珠也就拉着沈氏坐到一边,示意她将手腕伸出来。 沈氏听说过,吴老倌的病是杜老太医看诊的,而王永珠是杜老太医的关门弟子,当初吴老倌的病,据说王永珠还出了不少力。 如今能让王永珠出手把脉,沈氏心中感激,顺从的将手腕放在了桌面上。 王永珠闭目把了一会子脉象,才道:“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有些劳累过度,肝气郁结,倒是要细细调养些日子才好,不然时间久了,怕会有妨碍。” 吴夫人一听说怕有妨碍,顿时提起心来。 这再等上一年多就能出孝期了,她还等着抱孙子呢,若是沈氏的身子又妨碍,这孙子岂不是耽误了? 因此紧张的看着王永珠:“那,那要怎么调养?” 王永珠看了沈氏一眼,安慰道:“沈家姐姐从明日起,每天到我这里来,扎上半个月的针,再开上几剂药也就好了。” 沈氏还没反应,吴夫人就满口的答应了:“那就要给你们添麻烦了!” 正好下头人来说饭准备好了,请入席。 张婆子就拉着吴夫人走前前头,还犹自听吴夫人嘴里说着,什么谢天谢地,还好发现的早,早早调理好了,等出了孝,也就不耽误事了。 又跟张婆子说什么如今就等着出孝后,抱上大孙子了,这样才能跟地下的吴老倌一个交代云云。 王永珠扭头看沈氏,一般小媳妇听到这样的话,说不得就要脸红羞臊了。 可沈氏面色平静,似乎吴夫人说的是别人,和自己无干一般,不说脸红了,就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王永珠看着沈氏这样,却感觉到她身上,明明进屋时候还有点一点精神气,又消失了。 第一千四百八十五章 心疼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新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没想到,一贯身体结实的张婆子说倒下就倒下了,倒让他想起以前总是说生病,这里不舒服,那里不痛快的宋春花,那一段无人管她的日子,她没有自己孝敬,没银子吃药,反倒啥事没有。 这样一对比,宋重锦心越发的敬重起张婆子来。 王永珠出来后,大夫和药童已经回屋休息去了,吴婆子和丁婆子两人已经将灶屋收拾干净,正在院子里等着主家的吩咐。 见王永珠出来,忙见礼。 王永珠摆摆手:“两位不用这般客气!先前是我疏忽了,还没给你们安排住处,因为这请两位到我家来得匆忙,都没有准备。只有一间空屋子,有些日子没有打扫了,至于被褥,我一会给你们拿出来。你们先住一晚上,看还缺些什么,明日再买去。” 吴婆子和丁婆子一看王永珠指给的房间跟大夫住的厢房正对着,中间隔着院子。 心知这是主家为她们避嫌,忙谢过了,又拿着扫帚抹布去打扫屋子。 屋子里多日没住人,空着,落了一层浮灰,擦干净也就是了。 也没有多的摆设,也就是炕,还有一张桌子,一个柜子,加两把凳子和一个洗脸架。 架子上还搁着两个木盆。 只略微一收拾就能住人了,房间也不算小,比她们自家的房间都好些,两人再无不满意的。 没一会,王永珠就找了两床半新不旧的被褥给送了过来,还贴心的准备了帕子。 两个婆子忙接过来,铺设整齐了,屋子里也顿时有了人气。 “王娘子,明天做了早饭后,我想家去,拿两件换洗衣服,和几样趁手的家伙什来,且告两个时辰的假,保管不耽误中午的饭。”丁婆子趁机道。 王永珠自然没有什么不答应的:“行,明儿个一早你们做完自己的事情,要回家拿东西的都回去一趟吧!” 说完,又嘱咐两人早点休息,转身回去了。 两个婆子等王永珠走了,紧张了半天的心终于放下来了,打来水洗漱了一下,爬上炕。 吹熄了灯,黑暗中,也不知道是谁先开了口:“我看这主家挺厚道的。” “是啊,王娘子一看就是个面善的,人也大方和气,我也算给不少人家帮过工了,这样厚道的主家少见——” …… 两个婆子心中各自揣着心思,睡去了。 王永珠晚上要陪着张婆子守夜,宋重锦也就只能独守空房。 大家都睡了,他房里的灯还没熄灭,直亮了大半夜。 第二日一早,张婆子睡了一夜都没发烧,早早的就醒了,精神头看起来很是不错。 蜡黄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一点血色。 吃了早饭,大夫又给诊了一次脉,才摸着胡须道:“昨夜没烧,老人家的病是无事了。今儿一会让老人家到院子里晒晒太阳,这几天都吃清淡的,别沾油荤就行。等七天后,可以吃点鸡蛋,再过几日,就熬点鸡汤鱼汤什么的,我一会开个药膳的方子,连着吃上两个月,就不妨事了。” 王永珠忙都记在了心里。 宋重锦也才放下心来,惦记着要给张婆子去抓药。 倒是大夫笑了:“这种小事何须要秀才公亲自去,我那童儿闲着也是无事,让他跑一趟腿就是了。” 说来,唤来药童,写了一张药膳的方子,还有要换掉药方,一并交给了他,让他去抓药。 宋重锦将堂屋里的椅子给搬出来放在廊下,又贴心的在椅子上铺上了一床被褥,王永珠才将张婆子给扶着走出来,坐在了廊下。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宋重锦才抱着书卷,匆匆赶去书院。 两个婆子做完了活计,又来告了假,才出去了。 这边大夫也开始收拾药箱,今儿个张婆子已经没大碍了,只需要吃药就行了,他自然要回药堂去。 等药童将药给抓回来,又当面教了王永珠如何熬药,如何做药膳,然后才收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高高兴兴地带着药童回去了。 张婆子看着就心疼:“我这一病,花了不少银子了吧?那一个荷包,少说也给了五两银子吧?你这败家的丫头,咋这么能呢?不过就是发烧,熬上一碗姜汤,盖着被子捂上一捂,出一身汗自然就好了!你偏要找大夫来瞧,这也就罢了,雇婆子也雇了两个,这都是钱啊!” 王永珠一把握住张婆子的手,蹲在她脚边,头靠在张婆子的腿上:“娘,你只要好好的,雇两个婆子算啥,只要你乐意,闺女给你买两个丫头伺候你!” 张婆子拍一下王永珠,语气是嗔怪的,眼神却是带着满足的笑:“又混说了!你赚钱是容易的?咋能这么抛费?别人不知道,我这亲娘还不知道?都看着你挣钱容易风光,不知道你一个闺女家家的,跟外面那些男人打交道的艰难!” “我是你亲娘,能忍心花着闺女挣来的辛苦钱?那娘还是个人不?倒是你这天天又要照顾我,家里家外都要操心了,真该给你买个丫头伺候你才是!娘一个老婆子了,要什么人伺候?” 王永珠自然是不会听的,只笑着不说话。 张婆子没办法,知道自己这闺女,一贯的主意大,也只得罢了。 到了中午晌,两个婆子果然早早的就回来了,拎着几个包袱,尤其是丁婆子,背后背着包裹,前面还抱着一个坛子不撒手。 见王永珠和张婆子好奇,忙解释道:“这是我自己泡的一坛子酸黄瓜,豇豆和萝卜,我是想着这发烧后的病人,都是口中没味道的,这泡菜酸酸辣辣的,正好开胃,所以带了一坛子来……” 说到后来,有几分惴惴不安。 张婆子一听酸酸辣辣的,就忍不住分泌出口水来:“本来我是没啥胃口的,听你这么一说,倒是忍不住了,快弄点我尝尝。” 那丁婆子神色一松,忙将包袱一放下,跑到灶屋去,拿了干净的筷子和碗,给捞了几块出来,送到张婆子的面前。 那酸黄瓜,豇豆和萝卜,放在碗里,白绿相间,配上两个红红的小尖椒,一股酸辣之气,直冲鼻头。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四百八十六章 凭啥不花他的钱? 第二日,沈氏本要请吴夫人一起去县衙那边,被吴夫人拒绝了:“你去就行了,我若去了,只怕她们还要留饭。一日两日也就罢了,天天去,人家不说,咱们也没脸不是?” “如今咱们家虽然落败了,可这骨气不能丢。宋大人一家对咱们都有大恩,这次又给你看病,只怕这诊金什么的也不会提。人家这样对咱们家,咱们家越发要知情识趣才好,不能蹬鼻子上脸!” “你且放心去,我在家也歇歇的好。” 沈氏也就不再勉强,她出门之前将午饭做好了,放在锅里温着,叮嘱吴夫人中午记得吃饭,才出门。 到了县衙后院,守门的一看到沈氏就将人请了进去。 里面自然有丫头将沈氏给带了进去,她来到时间不早不晚,王永珠正在描花样子,见她来了,忙招手:“沈家姐姐来看看。” 沈氏凑了过去,看了一眼花样子,顿时眼神就定住了。 这花样子并不是常见的梅兰竹菊,或者是各色鲜花模样,也不是如今流行的那种淡雅配色。 反而是浓烈的大块大块的色彩,一眼看上去,就能吸引住人的眼神。 王永珠画的是爬藤月季,明艳艳的绿叶,浓烈的似乎要从画上流淌下来,枝头盛开着大朵大朵橙黄色的月季,抓人心魄。 这些花几乎要占满了整张纸,只在左上方留下一片空白,斜斜一朵月季上,一只蝴蝶停在上面,展翅欲飞。 一点都没有现在流行的那些花样子,讲究一个错落疏密,讲究一个淡雅意境。 王永珠见沈氏一时看住了,忍不住嘴角一翘:“沈姐姐,你觉得这花样子如何?” 沈氏犹豫了一下:“这配色是否太浓艳了些?如今从京城到江南,上下皆喜好淡雅——” 王永珠一摆手:“咱们真开了铺子,自然是往西域那边售卖去,西域那边小国众多,上下皆喜欢浓艳之色,颜色要越浓越艳,越受他们的喜欢。” 沈氏立刻就明白了。 又看了一眼那花样子,心里琢磨了一下:“这样的花样子,更考验功夫,绣得不好,就显得庸俗了。若是我绣,恐怕也要些时日。” 王永珠一拍手:“那沈姐姐就先拿这花样子回去练练手,以后咱们只管赚西域小国的钱。” 沈氏点点头,就习惯性的开始在心里打起腹稿来。 还是王永珠拉着她坐到一边,给她上了茶点,沈氏才想起今日自己来的目的。 “王家妹子,不是说要针灸的吗?” 王永珠十分光棍无赖的道:“那是我昨日骗伯母的——” 沈氏一贯平静的脸也绷不住了,吃惊的张口结舌:“骗?骗我娘的?为,为什么?” 王永珠看着沈氏,温声道:“我昨日说的那些脉象是真,只是没那么严重。沈家姐姐略微放轻松些,别劳累,歇几日就好了。我观沈家姐姐,在家里里外操持不得闲,所以才想着让沈姐姐到我这边松快松快。” 沈氏怔住了,完全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原因,好半日才怔忡的道:“为何对我这般好?” 她和王永珠以前并未见面,到赤城县是第一次,若是因为吴家的关系,对她另眼相看,可也没必要瞒着吴夫人吧? 王永珠只笑道:“这也是我一点私心,毕竟要跟沈家姐姐合作,姐姐身体要是不养好,如何替我挣钱,开铺子?” 沈氏是个聪明人,见王永珠这般,也就不多问了。 只诚恳的冲着王永珠行了个蹲礼。 既然不用治疗,两人也就商量起铺子的事情来,这铺面自然有王永珠负责,需要采购的丝线,针、布料等,王永珠都不如沈氏内行,自然都交给了沈氏。 这几日,姚大会让各家铺子将自家的丝线之类的送来让沈氏挑选,然后按照沈氏挑选的,以后让各家铺子按时送货就是了。 至于绣件,王永珠先画好的花样子,沈氏先练练手,等她熟练后,先绣几样出来去试试水。 若是真在西域那边能成,沈氏这边还要带出几个小徒弟来,至于古氏针法要不要传给这些小徒弟,随便沈氏。 沈氏没有任何意见,只最后,咬着牙,提了一个要求,就是别跟吴中宝和吴夫人说这铺子是她和王永珠合伙的,只说是王永珠雇她绣些绣件罢了。 她也不要什么三七分成,每个月给她点银钱,若真是铺子能挣钱,年底给她点分红就是了。 提完这个要求,沈氏一贯平静的面容,臊得通红,似乎,似乎想解释什么,最终还是闭了嘴,低头不看看王永珠的神情。 王永珠见沈氏这般模样,知道这只怕是她用尽了所有的勇气说出这样的要求来。 虽然不知道沈氏这般举动为何要瞒着吴家,可看沈氏这样,只怕多问一句,她恐怕就要羞愤得钻地缝了。 当即一拍巴掌,伸出胳膊肘撞撞沈氏的胳膊:“没想到沈家姐姐也是个明白人!也知道女人要存点私房钱才好!这样才好,咱们女人手里没钱,腰杆子怎么挺得直?” “实不相瞒,沈家姐姐住的那个院子,还有咱们这要开的铺子,都是我偷偷瞒着我家夫君做的。姐姐可别说出去——” 三言两语就解了沈氏的尴尬。 沈氏讶异的抬起头来,对上王永珠的脸。 王永珠比划了一个咱们心知肚明是一国的,可千万要保守秘密的手势。 沈氏忍不住嘴角一翘,露出一点笑容来,方才那点子难堪的心思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解释道:“王家妹子,你别误会。我有些不能说的苦衷,只是我并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我也不是挣了钱自己留着,只花夫君的钱的人——” 王永珠打断她的话:“俗话说的好,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可听伯母说了,姐姐在家操持家务,里里外外都得你费心,才能处处妥帖。你替他打点家里,孝敬爹娘,凭啥不花他的钱?不花他的钱,难不成留着给外头女人花去?” 沈氏瞠目结舌,完全无法想象,看着斯斯文文和和气气的王永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第一千四百八十七章 着火了? 沈氏不明白王永珠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王永珠也有些不明白沈氏,按照当下的世情,这女人嫁给男人,生死一辈子都在婆家,操持家务、奉养公婆、伺候小姑子小叔子、还要生儿育女。 几乎就是给婆家做牛做马到老,儿子长大了,有了儿媳妇,只怕这才能转换一下身份,成为被伺候的一方。 多少女人,世世代代,就是这样周而复始的循环着这样的命运。 为啥那些基本算心疼自家闺女的人家,都知道,闺女在娘家的日子,才算是最松快的十几年? 沈氏既然嫁给了吴中宝,该做的都做了,不仅里外一把抓,还绣花补贴家用。 那吴中宝挣的钱,自然天经地义的要交给沈氏作为家用,不然嫁给他图啥?图他家世落败?还是图他拖延婚期?或者是图嫁给他要吃苦耐劳过苦日子? 沈氏自己挣了钱,贴补婆家,人家听了面上夸两句贤惠,实际除了男人和婆家人,谁不背地里嘀咕两句沈氏是傻子? 大户人家,女人嫁过去有自己的嫁妆,打理自己的嫁妆的收入,一般情况都归自己,夫家若是要点脸面的,都不会打自家媳妇嫁妆的主意。 就连七里墩那样的乡下地方,林氏也就罢了,江氏那样的人,都还想着自己存点私房钱防身呢。 咋这沈氏自己要存点私房钱,居然还这般觉得有罪? 王永珠回想起吴夫人说起吴中宝和沈氏两人时候,那偶尔没控制住,流露出的担忧。 再想起沈氏的种种表现,突然脑中灵光一现,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只是她也知道,这说来是沈氏和吴中宝之间的事情,外人无权置喙。 因此只暗自叹了一口气,面上不显。 十分淡定从容的道:“沈姐姐也别惊讶,这话糙理不糙。当初沈姐姐补贴婆家,那是因为当时吴家需要。以我对吴大哥和伯母的了解,如今吴家没那么大开销了,定然不会再要姐姐贴补,估计会让姐姐将钱都自己存着当私房钱。只怕等将来宽裕些了,姐姐当初贴补的,吴大哥和伯母还会加倍还给姐姐才是。” 沈氏讶异的看向王永珠。 王永珠冲她一笑:“沈姐姐若是不信,今日回去就跟伯母和吴大哥提提,就说我想雇你当绣娘,根据绣件大小给钱。你就说等拿到钱了,给家里买点什么,你看伯母他们怎么说?” 沈氏犹豫了一下,眼中有什么在涌动,半日没说话,开口就告辞要回家。 王永珠本是要留沈氏吃了午饭再走,可沈氏此刻心乱如麻,又惦记吴夫人一人在家,哪里坐得住,只推说不放心吴夫人。 王永珠也不好留她,只叮嘱沈氏明日还是上午来,趁着这几日,先试试手脚。 沈氏胡乱的点点头,径直去了。 还没到家,只到了巷子口,远远的就看到屋顶上冒着炊烟? 沈氏心里一紧,自家婆母她是知道的,以前本是书香家的闺秀,十指不沾阳春水,嫁到吴家后,吴老倌对她更是千依百顺,捧在手心里。 就是吴家败落后,当时她身边还有个老嬷嬷,那些粗活也轮不到她做。 后来那老嬷嬷病故后,吴夫人倒是曾经想过下厨的。 只可惜她吟诗作对可能有天分,这下厨烧火,实在从娘胎里就没点亮过这个技能。 那日下厨,差点没将厨房给烧了,别人下厨做饭,顶多是不好吃,浪费点粮食。 自家婆母下厨,那是要命!不仅烧厨房,狠起来连自己都烧! 那天要不是她发现得早,抢救及时,几桶水泼过去,只怕婆母就要把自己给烧没了。 因此沈氏看到这家里冒烟,第一反应就是家里着火了,婆母老命休矣。 顾不得许多,一路小跑冲进院子里,却发现吴夫人正好端端的坐在院子里,对着厨房里说着身份。 听到大门被推开,抬头看来,看到沈氏一头汗一脸焦急的站在门口,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如心?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吃饭了没有?” 沈氏见吴夫人没事,先松了一口气,喘匀了气,擦擦汗,一边往院子里走,一边道:“我到底不放心娘,就急忙回来了,娘吃了没有?没有我去热下饭菜——” 说着就往厨房里走。 才走了两步,就看到厨房里有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婆子搓着手出来:“老太太,饭做好了——” 看到沈氏,顿时一愣,有几分手足无措的看向吴夫人:“老太太,这是?” 吴夫人忙道:“这是我儿媳妇,你喊沈娘子就是了,以后有什么事,你都问她。” 然后就跟沈氏介绍:“这是胡嫂子,昨儿个中宝出去寻了人牙子,今天你刚出门,就将人介绍来了。胡嫂子是本地人,每天早上到咱们家来,吃了晚饭回去,今儿个这午饭,让她试试手,看合不合咱们的胃口。” 那个婆子忙冲着沈氏行了个不伦不类的蹲礼:“沈娘子——” 沈氏上下打量了一下这胡嫂子,见她虽然皮肤黑,虎扑扑的衣服上还有几个不显眼的补丁,不过浆洗得还算干净。 一双手不安的一直揪着衣裳,手指甲剪得倒是短短的,指甲缝乍看上去还算干净。 因此也就点了点头,转身扶着吴夫人坐回院子里的桌边。 自从上次暖屋后,他们都觉得在院子里吃饭舒坦,因此早上中午的饭都摆在院子里。 坐定,没一会那胡嫂子就将热好的饭菜,又炒了两个小菜,蒸了一锅馍馍给端了上来。 吴夫人和沈氏伸筷子尝了尝,手艺普通,不过还能吃。倒是那一锅新蒸的馍馍倒是极为喧软筋道。 沈氏和吴夫人以前也是米饭和面食都吃,不过到底擅长米饭一些。 吃到这样好的馍馍,沈氏再看胡嫂子就顺眼了些。 等吴夫人和沈氏吃完,胡嫂子就麻溜的收拾了桌子,将剩菜和剩饭,端到了厨房,三两口的吃饭,又收拾干净厨房。 出来就没停歇,先将院子里外都打扫干净了,出来看了看,又道:“老太太,沈娘子,我看这院子还有空地,空着怪可惜的,倒不如收拾出来,种点菜的好。” 第一千四百八十八章 一般无二 吴夫人看向沈氏。 沈氏犹豫了一下:“种菜倒是好,只是这我们家没工具——” “沈娘子放心,明儿个我将自家里的锄头铁锹拿来,只交给我,一天就能将地给捯饬出来,后儿个撒上种子,过上些时日就能吃了。”胡嫂子拍着胸脯道。 沈氏看胡嫂子倒是个干活干净利索的,也就点头答应了。 这边吴夫人让胡嫂子自去忙去,她才跟沈氏一一交代,说这胡嫂子,一个月三百钱和一日两顿,负责他们家的做饭洗衣服各种粗活。 又说,若是沈氏不满意,就跟吴中宝说一声,再换人也行。 沈氏只说吴夫人满意就好,她看着都好。 等到了晚间,那胡嫂子又做了一锅简单的面条汤,面条筋道,蘸水有酸辣的,也有清淡的,考虑的倒是周到。 吴中宝倒是吃了个痛快。 他昨日晚上跑出去,找了姚大。 今儿一早就送来这个婆子,看来还有几分本事,有了这婆子,想来沈氏能轻快不少吧? 一边想着一边看向沈氏。 沈氏吃得有些心不在焉,等到大家都吃完了,胡嫂子去了厨房,她才和吴中宝扶着吴夫人进了屋,犹豫了一会子才开口:“娘,夫君,有件事情要跟你们说。” 吴夫人和吴中宝一起看向沈氏:“啥事?咱们一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吴夫人想得多些:“先前有胡嫂子,我倒是混忘记了,你今日去县衙那边,治疗得怎么样?你王家妹子怎么说?是不是有什么难办的?你尽管说——” 沈氏咬咬牙,小声的道:“今天去,王家妹子治疗倒是没说什么,只让我每日上午去就是了。只是,她说,看中了我的绣工,她想开个铺子,请我给她绣几样东西,按照绣件大小给钱——” 沈氏的话还没说完,吴中宝就道:“王家妹子是个可信的,她决计不会坑你,这个你就放心吧。” 这是误会了沈氏不放心王永珠。 沈氏摇头:“我自然是相信王家妹子的,只是她这铺子还没开起来,想来还有些时日。这家里雇了婆子,我闲的时间越发多了,这要是绣件卖出钱来,以后这雇请婆子的开销就由我负责,到时候再给娘买点补身子的药——” 吴夫人立断断然反对:“你这孩子,说的是哪里话?你自己挣的钱,自己拿着,咱们不能要。前几年,因为孩子他爹的病,多少银子钱也不够用,让你受了委屈不说,还要你补贴了两年。” “如今家里的开销少了,有中宝挣钱就能够养活咱们娘俩了。要是他连家都养不活,还有脸见咱们?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你听娘的,你绣花挣点钱也辛苦,自己留着就好。家里开销很不用你操心!等过两年,咱们家宽裕了,当初用了你多少银子,娘双倍补给你!” “你只注意身体,别老闷着绣花,这世上多少赚不完的银钱,只有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沈氏听了这话,和王永珠说的一般无二,忍不住有些出神。 吴中宝见她似乎没回过神来,也瓮声瓮气的道:“你若闲着没事,跟王家妹子帮个忙,咱们家有我不用你操心!”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养得活你们!” 沈氏心中滋味复杂,低头轻声答应了一声:“娘,我知道了。”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早饭后,胡嫂子就带着锄头上门了。 一点不见外的先将厨房收拾了,又说今日太阳好,正好晒晒被褥,将褥子拆洗一下。 吴夫人也就点点头,让沈氏不要惦记,快去县衙。 胡嫂子也道:“沈娘子放心,家里有我呢!” 沈氏这才交代了几句,往县衙而来。 见到王永珠,没等王永珠问,她就将昨日吴夫人母子的表现说了,难得露出困惑之意来。 王永珠知道她心里似乎有心结,也不多劝,只将花样子拿出来,又让姚大将人带进来,挑选丝线。 这是正事,沈氏收敛了心神,昨日打好了腹稿,心中有了成算,今日等那铺子的掌柜将各色丝线都摆在面前。 她也就顾不得许多年,只埋头挑选起来。 这绣花,要想绣出来的活计鲜亮,那丝线是最重要的,要光泽度高,还要柔韧。 这里面要数江南那边的真丝线最好,色彩鲜艳,光彩夺目。 尤其是用这种丝线,绣动物的皮毛,最肖似。 另外一种棉线,只是棉线过粗,绣出来的绣品略显粗糙。 当然还有一种金银线绣,这种线一般只能做盘金绣和菱绣,普通人家基本用不上。 真丝线里也有几个百年字号,出产的丝线不仅色泽艳丽,而且不易褪色,每家都有自己独特的颜色,要十分熟悉他们家的丝线,才能知道。 沈氏挑选的就是这几个老字号的绣线,她只要上手摸一摸,看一看,再比一比,就能很迅速的挑出得用的丝线来。 见沈氏完全沉浸到了挑选丝线中,王永珠倒是将姚大叫到一边:“铺子的事情,怎么样了?” 姚大嘿嘿一笑:“有夫人发话,自然是办成了。就在东大街第二间,门面虽然不大,可位置极好。那铺子的东家,听说是去西域那边,遭了马匪,好不容易逃出命来,只可惜那些货全部打了水漂,几乎要倾家荡产了。所以才急着出手这铺子,要还债呢。” “本来价格就没喊高,小的也没还他的价,就成了。那铺子以前是一家香料铺子,里头香料都被原先得东家贱卖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那些,因为小的不还价,他干脆就一起合铺子给了咱们。” “等明儿个叫人去收拾出来,再重新整修,差不多一个月就能开张了。” 姚大办事一直稳妥,从来不说大话,他说一个月能开张,那自然就能开张了。 倒是他说的那个香料,王永珠倒是有了兴趣:“那剩下的香料,明儿个给我送来,我看看。” 姚大虽然不知道王永珠为啥又对香料有了兴趣,可他一贯是,只要王永珠吩咐的,都会不打折扣的执行,因此顿都没打一个的答应了。 还殷切的问:“夫人喜欢香料?最近听说几个铺子里都有一批上好的西域香料进来,要不买一些回来?” 上次宋重锦借马场一事,狠狠打击了齐国公王家的势力,如今齐国公王家在京城声势大损。 姚大和石头心里不知道有痛快。 他们跟着宋重锦和王永珠,就是为了报仇,如今更是死心塌地。 别说王永珠只说要些剩下的香料,就是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想办法搞到手。 王永珠知道香料这个东西,从西域运过来,价值不菲,等到了京城转手,那更是暴利。 想了想,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反正自己买了用不了,到时候就转手卖到京城去,或者送人也是极好的。 姚大心里有了数。 那边沈氏已经挑好了,又选好了白绸的底布,还有其他一些绣花用的工具。 那铺子的掌柜笑得合不拢嘴,只要今儿个这定了下来,将来这县衙的生意岂不是都是自己的了? 因此还大方的又送了两样东西,才被姚大带下去结帐去了。 第一千四百八十九章 你是魔鬼吗? 沈氏也是个十分闲不住的,前些年,因为手头不宽裕,她买丝线什么的都挑自己能买得起的。 再不能如以前在闺中,亲娘还在世上的时候,接触的都是最上等的丝线和底布。 如今再能有机会,重新摸到,沈氏哪里还坐得住? 直恨不得现在就坐下来,感受一下的好。 王永珠见沈氏这般激动的样子,干脆就将厢房里给沈氏专门腾出一个房间来,将这些东西都给搬进去,归置清楚,专门给她绣花用。 沈氏此刻全部心神都在这些丝线上,丝线在哪里,人就跟到哪里,别的都完全不在她的关注范围之内。 王永珠就看着沈氏没一会,就直接上手了,先裁选了一小块底布,也不先描上样子,就直接开始绣了。 只见沈氏手指如穿花蝴蝶,同时双手双针,丝毫不乱。 王永珠以前见过江氏绣花,已经十分惊叹,觉得江氏已经算是心灵手巧,大师级别了。 可如今见了沈氏的这番操作,那才真叫一个行云流水,让人叹为观止。 屋子里的人,看着沈氏绣花,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动打扰了她。 沈氏心中有腹稿,哪里下针,哪里收针,都胸有成竹,一点都不停顿。 很快,一朵蔷薇花的轮廓就被勾勒了出来。 王永珠见沈氏这般,就给身边伺候的人使了个眼色,一起都小心的退了出来。 只吩咐其中一个丫头:“你就在门口伺候着,沈娘子有什么动静你注意着,别怠慢了。” 那丫头恭恭敬敬的答应了,老老实实的守在门口,眼睛眨都不敢眨,生怕沈氏有什么动静,自己没注意到。 王永珠这才往张婆子那边去了。 拉着张婆子感慨:“果然这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以前我觉得三嫂的绣工就十分了得了,如今看来沈家姐姐,才知道,什么叫做大师,果真不愧是古氏针法的传人!” 张婆子听了,顿时就不服气了,在她心目中,谁也没她姑娘厉害。 “天底下会绣花的女人多了去了,会做生意,做得这么好的,也就我闺女了!” 王永珠知道张婆子就这个毛病,也就一笑:“娘心里天底下就我最好了!” 张婆子嘀咕着:“那可不!” 母女俩笑一阵也就罢了。 到了午饭时候,让人去请沈氏,好半日才回来说,沈家娘子绣花都绣疯魔了,喊了半日都没理会。 王永珠和张婆子听了,对视一眼,起身到了厢房一看。 果然,沈氏全神贯注地正埋头绣花,王永珠她们进去的时候,她手下那朵蔷薇花已经差不多快要完工了。 两人走进一看,白色底布上,就看到一朵大红的蔷薇绽开,上面还有一颗晶莹的露珠,颤巍巍的,似乎要从花瓣上滴落一般。 不仅王永珠看呆住了,就连张婆子也深吸了一口气:“好鲜亮的活计!” 沈氏刚好收完最后一针,整个人才从那种魔怔般的状态里清醒过来,听到张婆子这话,低头看了看那朵花,摇摇头叹口气:“到底手生了些,还有些瑕疵。” 王永珠惊恐的看着沈氏,你是魔鬼吗?这也叫还有瑕疵?请问瑕疵在哪里? 沈氏指着花蕊中间,“这里过渡得还不够自然,还有这里,这里……” 王永珠凑近了仔细看去,先前太震撼了,此刻慢慢细细的看,还真如沈氏所说。 顿时心生佩服:“沈家姐姐,你这手绣工绝了!我都能想到,等咱们的铺子开了,肯定生意能红火!将来这铺子可都指望你了!” 沈氏抿嘴一笑,神色间也多了点自信和傲气。 王永珠忙拉着她坐到一边:“可是辛苦了,咱们先吃饭,吃了饭休息一会,可不能累着了。” 这可是财神爷,得好生供着才是。 饭菜都是清淡又滋补的,又王永珠妙语连珠,还有张婆子也十分热情,沈氏倒是没那么拘束了,倒是多用了半碗饭。 最后,还特意给她准备了一盅银耳红枣羹,沈氏也爽快的喝了。 饭毕,吃了茶,沈氏又回那准备好的厢房里,歇息了一个时辰,被丫头唤醒,整个人神清气爽,气色比早上还好些。 等沈氏回家,吴夫人和吴中宝看沈氏气色果然好了些,也不疑其他。 沈氏每日也就吃了早饭过来这边,绣上半日,用了午饭,歇上一个时辰,再绣上一个时辰,才回家去。 ※※※ 只说顾长却,一路顺风顺水,终于在一个月后到达了京城。 先前已经送了消息回去,下了船,顾家的人早就等候多时了。 见到顾长却,恨不得激动得哭出来,可算把三老爷给盼回来了,这次可得看牢了,不然若是又让人跑了,只怕他们也不敢回去了。 一路簇拥着,恨不得将顾长却给抬着终于是送进了家门,一干人才松了口气。 顾家老太太从昨儿个晚上就没睡踏实,一早上醒了,早饭都没吃,就问了不下十遍。 一家子人除了上朝的,几乎都在家里等着。 好不容易听前头门子来报,说三老爷回来了。 那二门口的婆子一路飞跑的进来给报信,顿时满屋子从一脸焦急盼望,立刻就喜气洋洋起来。 等到顾长却进了院子,顾老夫人扶着顾家大夫人的手,就站在门口等着了。 看到顾长却,眼泪忍不住就先下来了。 顾长却到底还是有些愧疚的,三两步上前,跪倒在顾老夫人面前,“娘,不孝儿回来了——” 顾家老夫人一把搂住顾长却,一边哭,一边狠命的拍他的后背:“你个狠心没良心的,你还知道回来啊——” 顾长却老老实实的任由顾家老夫人拍打了半天,自然有顾家大夫人和顾家女眷上来劝老夫人。 “娘,三叔既然回来了,那可是喜事啊!这长途跋涉的,还真忍心让他跪在门口?”顾家大夫人最是了解顾老夫人的,嘴里骂着,手里打着,心里指不定怎么心疼呢。 因此等老夫人意思意思的发泄了两下就劝。 顾家老夫人也就顺势不打了,只手下还仅仅的抓着顾长却的衣裳不放。 第一千四百九十章 回家 顾长却顺着顾老夫人抓自己的力道顺势站起来,跟在后头进了屋。 一家人又忙见礼,除了顾家大夫人,其他都是晚辈,自然要上前拜见。 顾长却也只点头道:“这次从赤城县回来,给你们带了几样东西,一会子都给你们送去。” 顾家晚辈都谢过顾长却不提。 顾家大夫人看顾家老夫人拉着顾长却,知道他们母子肯定有不少话要说,尤其只怕是要问他的身体情况。 这些事情,小辈们大都不知道,自然不能再留在屋里。 只给安氏使了个眼色。 安氏立刻就起身,找了借口,带着其他妯娌和小姑子们退下去了。 屋里就剩下顾家老夫人、大夫人和顾长却三人。 别的还没说,顾家老夫人自然是最关心顾长却的身体的,第一句问的是:“你信上说,你身子骨好多了?可是真的?” 顾家大夫人也关切的看着顾长却。 说实话,当初顾长卿可跟她说过来,说若顾长却真这辈子不能有子嗣,他已经决定,就将老幺顾子楷过继给顾长却,到时候给他养老送终,摔盆捧灵了。 顾大夫人最偏爱心疼的就是幺子,哪里舍得过继给顾长却? 不说顾子楷,就是其他几个儿子,她也舍不得啊。 因此,要说这家里出了顾家老夫人,也就她最盼着顾长却身子好转了。 此刻听顾家老夫人这么问,自然也提起了心。 顾长却点点头:“永珠托杜老太医,开了调养的药,这几年一直细细调养着。回来的路上,经过荆县,我特地去求见了杜老太医,他老人家也给亲自把了脉,确定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杜老太医话说了,只要注意保养,将来还能有子女缘——”顾长却知道顾家老夫人最担心的是什么,也就老老实实说了。 先前在赤城县,调养了几年,他自己就有感觉了,以前是什么状态,如今是什么状态? 尤其是第一天早上发现的时候,他都傻了。几十年没有的情况,如今再度出现,如何不让人激动? 当时他心里就有了数,急忙去找王永珠把脉,果然是有好转。 再后来,他一天比一天好,别人不知道,他自己个的身体,他能不明白? 尤其是王永珠到底对自己的医术不算太放心,也为了万无一失,让他经过荆县的时候去找杜老太医又把了次脉,才算彻底的放心了。 此言一处,不仅顾家老夫人,就是顾家大夫人都忍不住念起佛来。 顾家老夫人先是高兴得落泪,终于,她这个苦命的儿子,能有自己的后代了! 老天到底待她和幺儿不薄,没断了他们的念想。 顾家大夫人也松了一口气,自家几个儿子可算是保住了。 当下喜气洋洋的先给顾长却道了恭喜,到底怕顾家老夫人大喜太过,忙道:“娘,这下咱们就可以放心给三叔寻摸个好人家的姑娘了。对了,咱们还得备上一份谢礼,给杜老太医送去!多亏了他神医圣手啊!” 顾家老夫人也一迭声的道:“是得备厚礼!这杜老太医简直是老三的再生父母啊!可不能简薄了!” 顾长却忍不住道:“要说最大的功臣,还的咱们永珠,要不是看在永珠的份上,杜老太医怎么会如此尽心尽力?还有这三年来,用的那药,天南的海北的,不管是多贵重的药材,只要杜老太医说了,永珠是想着法的也给寻了来——” 顾家老夫人和顾家大夫人都知道顾长却的这个脾气。 一笑,都顺着道:“可不是,永珠就是咱们家的福星!多亏了她,一会子,老大媳妇,你到我那库里,寻几样好东西来,给永珠和妞妞她们送去。” 说道张婆子和王永珠,顾家老夫人此刻知道顾长却身体无恙,放下心来,自然就又记挂起她们母女来。 两人一起问起张婆子母女,在赤城县过得如何? 当初赤城县马场惊变,京城这边哗然,虽然宋重锦他们占上风,可两婆媳都是经历过的,自然知道这里面的惊险之处。 张婆子他们寄回来的信里也是报喜不报忧,就算说到当日,也是三言两语,是怕她们担心。 如今顾长却回来了,自然要好好盘问盘问。 顾长却挑挑拣拣的将那日的情形说了,虽然隐去了好多,可还是听的顾家老夫人和大夫人惊叹不已。 不过很快顾长却就将这掠过了,只说宋重锦和王永珠在赤城县如何受百姓喜欢尊敬,女眷们都以王永珠为首,事事都听从,再没有不如意的。 又说王永珠在那边开了几个铺子,如今生意也挺好的云云。 本来安氏她们离开只是找了个借口,后来见时间差不多了,就又都来请顾家老夫人他们用午膳。 自然也就听到了顾长却的话,她们一个个都是京城出生,富贵窝里长大,哪里见过外面的世界。 只光听着,就心驰神往,羡慕不已。 尤其是听说王永珠这次还给她们每个人都送了礼物,说都是从西域那边的来到各色玩意,专门给她们挑的。 安氏和楼氏是表嫂,跟王永珠没什么冲突,自然十分受用这份心意。 倒是顾家如今唯一未出阁的顾子枚却脸色有些不自在。 当初王永珠在京城的时候,到了顾家,那真是上下的心肝,一个表小姐,比她们这些正经嫡出小姐还体面些。 不仅老太太疼爱着,就连她和姐姐顾子棠都被叮嘱要多让着些。 两人也是被人哄着捧着长大的,这忽然家里多了一个亲戚,年岁差不多,长得比她们招人喜欢,居然还狗屎运的成了卫国公世子夫人,实在是让人嫉妒。 被随着宋重锦下放到了赤城县后,她们姐妹心里还松了一口气。 本以为到西北那苦寒之地,只怕要被挫磨得不成样子。 再者去年,顾子棠由顾家大夫人给定了一门亲事,二房夫人全氏回来也见了那定亲的人家,十分满意。 去年年底,顾子棠就嫁了出去,嫁得是京城里的人家,那家里也是书香门第,虽然祖上不显,可家中也有几门亲戚都在朝中为官,倒是颇为殷实。 顾子棠嫁人后,家里就剩下顾子枚一人,大家都念着她年纪最小,又是最后待嫁的姑娘,都格外的疼她,就连家里的晚辈也都让着她这个小姑姑。 先前就听家里人说,宋重锦在赤城县表现十分出色,皇帝都夸赞了好几次,她们还能安慰自己,再好又如何,还不是只能窝在那不毛之地当个七品县令的夫人,有什么趣? 今天听了三叔这话,那王永珠竟然活得比她在京城还风光痛快些? 再听老太太和大伯母也是满口夸张,顾子枚心里自然就不舒坦。 她也就仗着自己年纪小,先是跟着不情不愿的夸了几句王永珠,然后才故作不经意的道:“表姐哪里都好,只可惜,这跟表姐夫都成亲这么几年了,却还膝下无子——” 第一千四百九十一章 动怒 话还没说完,顾长却一双虎目就冷冷地扫了过来,正要开口说话。 顾家大夫人先沉下脸,扭头就吩咐:“四姑娘今天身子不痛快,都说胡话了,还不快送四姑娘回去歇着去——” 顾家大夫人管着顾家后宅几十年了,威信极高。 她一贯也是说一不二的,下头伺候的婆子和丫头,一听这话,也不敢耽搁,上前就要带顾子枚下去。 顾子枚没想到一贯慈和的大伯母居然说翻脸就翻脸,半点面子都没给她留。 顿时一张脸涨得通红,快要滴下血一般。 当着全家这上下,受了这番话,她只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下去。 一旁楼氏也变了脸色,心里又是急,急自家小姑子怎么这么不长眼,长辈说话,她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家,跟着插什么嘴? 尤其是居然还涉及子嗣问题,听听这话,这谁家有家教的姑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又是气苦,她是知道顾家大夫人的脾性的,一贯对晚辈慈和,能让她说出这番话来,只怕是真恼了。 这要是传到外放的公婆耳朵里,岂不是自己这个当嫂子的问题? 只得陪着笑脸站起来,替顾子枚辩解两句:“大伯母,四妹也是关心表妹,只是心急说错话了,她现在也是后悔的,是不是?” 扭头给顾子枚使眼色,让她赶快赔两句不是。 一旁要拉着她下去的婆子和丫头都住了手,满屋子都看着顾子枚。 顾子枚众目睽睽之下,只觉得满屋子上上下下都在嘲笑她,哪里忍得住,捂着脸,呜咽一声,就冲了出去。 伺候她的丫头婆子忙一窝蜂的,都跟了出去。 顾家大夫人脸色一黑,若是顾子枚今天赔个不是,这事也就过去了,她一个长辈,还真能因为一句话,老抓着不放? 若是自己亲生的,肯定要好生教导一番,把这性子给扳正了不可。 可到底是二房的,上次二弟妹全氏为三丫头的婚事回来,还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提起永珠那丫头,说到底是个怎么样乖巧的孩子,让她和婆母这么疼爱,将自家的姑娘都比下去了? 但是她就知道,只怕是三丫头或者四丫头在二弟妹耳边说了些什么。 她也只略解释了几句,倒是一笑而过。 顾家大夫人再是大度,可也有几分心寒。 自家这几个丫头,除了自己生的子桐外,就是二房的三个丫头。 前头两个都嫁出去了,就剩下三丫头和四丫头两个,因为老二外放,想着两个丫头年纪也不小了,该找人家了,到底京城繁华,人杰地灵,比在外地强不是? 因此将二房的几个孩子都留了下来,子杭早就成亲了,楼氏膝下也有几个孩子,全氏不放心楼氏,将两个丫头都交给了自己。 自己自认为对这两个丫头,跟自己生的也没什么两样,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一年四季的衣裳,还有各色首饰,样样都周全。 她是个手头散漫的,反正她名下有各色铺子,每季度送来给家里人挑选,也从来没当回事。 这么养了五六年,只不过因为她和婆母,多疼了找回来的小姑子和外甥女,居然就背着她言三语四的。 因此自从顾子棠嫁出去后,她态度就慢慢冷淡下来,只说要忙着给顾子楷寻摸亲事。 楼氏如今孩子也大了,家里就剩下四丫头一个姑娘,她也能带得过来了,基本都交给楼氏了。 没曾想,这四丫头混没个眼色,今儿个这是什么场合?三弟回来,隐疾又因为永珠那丫头才治好了,不说老夫人、三弟,就是她也是感激的。 这样大好的时候,说出这样刺心的话来,谁心里不膈应? 想着永珠那丫头,自己不过因为在她留在京城的日子里,对她疼爱了几分。 这几年来,逢年过节,那是年礼不断,色色俱全,偶然得了什么稀罕东西,也会孝敬给她和老夫人。 这样有孝心,知情识趣,懂回报的孩子,谁不喜欢? 因此顾家老夫人和顾家大夫人,心里着实是疼她。 谁不知道这孩子去了赤城县,这三年了,还没开怀? 她们难道不着急?只是想着永珠这孩子懂医术,要是身子有问题,杜老太医肯定就能帮忙调理。 更别提,若真有个什么,她们追问,岂不是往人心口上捅刀子? 因此这几年,绝口不提。 就是出去外头,也有人问起,顾家大夫人还帮忙说话,只说永珠年纪还小呢,要等身子骨养成了才好,不然伤身体。 外人也就罢了,自家人还先挑起来,比外人还可恨些! 这也是顾家大夫人没给顾子枚好脸色的原因。 楼氏没想到顾子枚居然就这么跑了,顿时油生一种,这要是自己生的,非把她掐死的**。 一张脸顿时又青又白,只得匆匆给上座的老夫人、顾家大夫人还有顾长却行了个礼,告退追了上去。 安氏一看这模样,立刻识趣的指着说去看午饭好了没,也退了出去。 屋里就剩下老夫人、顾长却和顾家大夫人三人。 顾家老夫人此刻才皱了皱眉头:“四丫头越来越不像样子了,这样子,怎么好说人家?真嫁过去了,人家岂不是要说我们顾家没家教?” “改天给她找个严厉点的嬷嬷,好生将她这些坏毛病给扳正过来。这几日也别让她出来了,就在自己个院子里,好好反省几日。” 顾家老夫人虽然年老不管事了,可到底是顾家老封君,一般装聋作哑不管事,真发话了,谁也不敢违逆的。 因此顾家大夫人恭恭敬敬的答应了,让人传话下去。 老夫人难得发一次怒,顾家大夫人身边最贴身的嬷嬷亲自去顾子枚的院子里传话。 楼氏正在劝顾子枚,让她一会子就去给老夫人和大夫人赔个不是,软下身段说两句好话,撒个娇。 到底是快要定亲的姑娘家,家里人也不会过多苛责的。 一面心里想着,是不是到了晚上,跟自家夫君说说,这给外放的公婆写封信,让婆婆写信来劝导一二才是。 就听到顾家大夫人身边的嬷嬷,将顾家老太太的意思一传达。 不仅楼氏傻了,顾子枚更是傻眼了,本来还在抹眼泪呢,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胡说,祖母怎么会下这种令?你是不是传错了?我要去找祖母去!我要去江宁,我要去找爹娘去,你们都欺负我——” fpzw 第一千四百九十二章 美中不足 剩下的话被豁然起身的楼氏一把给捂回去了,狠狠的瞪了顾子枚一眼,沉声喝道:“闭嘴!” 顾子枚眼中,楼氏这个嫡亲的嫂子一贯是温柔可亲的,说话对着她们姐妹都是事事小心。 还从未见过她这般声色俱厉的模样,一下子就吓住了,只剩下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楼氏震住了顾子枚,才转身,冲着那来传令的嬷嬷行了个礼。 到底是顾家大夫人身边的贴身嬷嬷,几十年的老人,她们作为晚辈的自然也要给几分体面。 要知道这样的老人,在长辈面前,比她们还得脸些。 那嬷嬷避开了楼氏的行礼,回了个礼,面无表情的继续道:“既然有二奶奶在这里,那老奴就回去复命去了。” 说着就要走。 楼氏急了,忙道:“劳烦嬷嬷亲自来传话,辛苦了!”一面从手上除下一个金镯子,就往那嬷嬷手里塞。 嬷嬷半推半就的收了下来。 楼氏亲自将人送了出来,那嬷嬷才小声的提点了两句:“四姑娘今日却是有些出格了,二奶奶还是多劝劝四姑娘,如此闹腾,可不像大家子的姑娘。” 说完,自去了。 等楼氏再回去,顾子枚已经趴在床上,正嚎啕大哭呢,还不时的偷偷看着门口。 见楼氏进来,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楼氏只觉得头疼,可也不得不打叠起精神来劝。 且不管楼氏如何哄劝顾子枚,闹得满院子都不得安宁。 只顾老夫人这边,细细问了张婆子和王永珠一家在赤城县的近况,顾长却都一一耐心的回答了。 用了午饭,又将王永珠为大家准备的各色礼物,一一都呈了上来。 安氏在一旁陪着,就看到堆满了大半屋子,写着签子,顾家上下近二十个主子,没一个人落下。 就凭人家这份心,安氏自己扪心自问,要她,她也喜欢这个表小姐。 这三年来,年年都收到姑妈和表妹一家从赤城县送来的东西。 人家都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更何况,这送来的还都是好东西。 四姑娘每年收表妹和姑妈送来的东西可从来没嫌弃过,可这转脸就能往人家心上捅刀子,也忒白眼狼了。 安氏心里清楚的很,别看二房如今跟他们大房住一起没分开,以前看着也亲亲热热的,那是因为以前有那么个糟心的三房。 有三房对比着,世人都比他们强些。 再说那时候三房是连着大房和二房一起恶心,大家都是受害者,倒是齐心协力。 自从找回真正的三叔后,没了三房在中间闹腾,这二房和大房之间也不知不觉有了变化。 不说别的,大房和二房分家了,因为老太太还在,所以分产不分家。 这几年她替大嫂子管家,她才知道,这说是分产不分家,可二房的日常开销,一并都是走得公中,都是大房一力承当。 他们上下也有七八个主子,每年开销也不少。 也就年底的时候,二房往大房交上两千两银子,意思意思也就算了。也不想想,这两千两够干啥? 更别提二房的三姑娘出嫁,大房都给了厚厚的添妆,可她偶尔一次听那回门的三姑娘还私底下跟人抱怨,说觉得顾家大夫人给得少了,不如当初大姐姐出门风光。 也不想想自己本就不是大房的人,二来,大房的大姑娘那是高嫁,自然陪嫁多。 三姑娘嫁得不过是中等人家,想要厚嫁找二房去,赖上他们大房是几个意思? 只不过她到底是个次子媳妇,也知道自家公婆,一贯是对两位叔叔好的,只闭口不言。 可安氏也发现了,自家婆母的态度也改变了。 比如,以前二房的两个姑娘,都是婆母日常照顾着,三姑娘成亲后,婆母就说要替老四寻亲事,顾不得其他,让楼氏这个亲嫂子照顾四姑娘。 任谁也挑不出个不是来。 更别提先前顾家大夫人发作的那话,安氏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立刻就明白了自家婆母的态度。 她心里已经有了成算,这以后对那二房要冷淡些了。 与此同时,卫国公府邸。 王永珠做事自然不会让人拿住把柄,既然顾长却回京城,给顾家人都带了礼物,自然宋家不会少。 其中一半,到了京城,就让顾家人给送到卫国公府了。 高氏听说是顾家三爷回京城,自家世子爷和世子夫人托他带回来的,自然不会怠慢。 让人给送礼物来的顾家人一人一个厚厚的荷包打赏。 恰逢宋弘这几日身子不太舒坦,最近朝上没什么大事,他也就干脆告病在家里养着。 今日恰好在高氏屋里。 听了这动静,出来见高氏正在看礼单,也就趁势拿过来看了两眼,并无多话。 倒是感概了两句:“这一晃都两三年了,那边的事情也该办得差不多了——” 高氏明白,宋弘这是估算着,若是没有差池,宋重锦他们应该明年就要调回来了。 只怕这一回来,这本来就暗涌无数的宋家,说不得就要炸锅了。 几个姨娘知道宋弘身子不舒坦,在家将养,难得这国公爷每天都呆在家里,这个时候不趁机争宠刷个存在,什么时候刷? 因此一早上,都齐整整的到高氏屋子里了,说是请安,请完后,反正找各种借口,就是赖着不走。 高氏如今早就看淡了这些,任由这些姨娘做妖,只做没看到。 这几个姨娘先听了一耳朵,此刻又听了宋弘这话,谁心里不跟明镜一般,只怕国公爷是想将世子弄回来? 那怎么成?如今这宋重锦势头正盛,这些姨娘也知道,硬刚是刚不过,世子之位争不到手,那其他的东西总得多捞点吧? 若是世子回来了,自家儿子岂不是连跟毛都捞不着?国公爷到时候心里眼里哪里还会有自家儿子? 因此只急得抓心挠肺,恨不得立刻吹上两句枕头风,让国公爷厌弃了世子爷才好。 人人心里都打着小算盘,侯氏最着急,她的大儿子已经彻底废了,老二如今跳得虽然最欢,可明眼人都知道,只要宋重锦一回来,自家老二保管歇菜。 因此牙一咬,脸上挤出笑来,先将宋重锦和王永珠好一顿夸,什么孝心至虔,什么深得国公爷真传之类的话。 哄得宋弘高兴了,又忍不住话题一转,叹了一口气:“说来世子爷如今什么都好,年少有为,眼看这得了陛下亲眼,将来前途不得了呢。只是到底美中不足——” 宋弘一挑眉毛:“哪里美中不足?” 若是以前说娶得那个王氏身份美中不足的话,如今这身份可也弥补了,顾家的外甥女,再好不过了,哪里还不足? “国公爷,您是大老爷们,一贯心里只放着大事的,哪里能想到这些后宅小事上去。您只怕是忘记了,这世子爷和世子夫人成亲可是有四五年了。这到现在,世子爷膝下还没一点骨血呢。” “不说二公子,就是三公子和四公子他们,这不都是成亲一年就有了孩子?” 侯氏这话音还没落,除了孟氏外,其他几个姨娘都纷纷附和。 宋弘的眉头渐渐的皱了起来。 第一千四百九十三章 我心里也受用 高氏先就听这话音不对,她最是知道宋弘这几个姨娘,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怎么会好端端的就夸起宋重锦小夫妻来。 果然,这不就露出来了? 再一看宋弘眉头一皱,高氏就知道不妙,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就先沉下脸色来,瞪了侯氏和那几个姨娘一眼,冷声道:“你们几个是什么身份?世子爷和世子夫人也是你们能背后说道的?” “我这做嫡母的都还没说什么呢,什么时候咱们国公府里,这些事情,倒是轮到你们这些做姨娘的来说三道四呢?” 说完不等那几个姨娘有所反映,扭头就看宋弘:“爷,不是我说,几位妹妹的规矩这几年也太松了些,也该紧紧了。” “别的不说,咱们府里眼看二姑娘要成亲了,三姑娘也要说人家了,老五老六这几年也该寻摸亲事了,这话要是传出去,那家教好门风紧的人家,谁肯跟咱们结亲?” 高氏这话说得不紧不慢,端得是一副正室气象。 那几个姨娘却人人色变,无他,高氏这话说着好像是一片好心,可她们都听明白了,高氏这是在警告她们。 若是再胡乱说话,别忘记她们孩子的亲事还在她这个主母手里捏着呢。 顿时,袁氏和侯氏膝下的都已经成亲的还罢了。 孟氏是早就投到宋重锦和王永珠这边,以高氏为首的。 剩下房氏和董氏顿时噤若寒蝉,再不敢发声了。 要知道,这两年宋弘对女色似乎看淡了很多,往后院去的越发少了。 就算到后院,倒是只爱往高氏院子里去,其他几个姨娘院子里,他也就偶尔去坐坐,说说话,吃个饭,很少真办事了。 除了去年在前头书房里收用了一个水灵的丫头外,好些年没新人了。 以前收用过的丫头,有的直接多给了银子发嫁了,有的就丢在后头院子里,连个姨娘都没挣上,顶着个通房大丫头的名号,无儿也无女,一天天的熬日子呢。 她们几个姨娘好歹还有孩子傍身,老了还有个指望。 可同样孩子也是她们的软肋,若真得罪了高氏,亲事被拿捏,那可是一辈子都后悔不来电。 再看宋弘这边,可见是听进去了高氏的话,连连点头,“还是你考量得周全,既然如此,你也让人好好紧紧她们的规矩。如今府里人越发多了,别的不说,在晚辈面前也别失了体统。” 这是全权放手给高氏了。 高氏笑盈盈的应了,轻描淡写的道:“几位妹妹到底也曾为爷诞下子嗣,对咱们府里有功,还要顾忌着孩子们的体面。也就不惩罚了,各自回院子里去,每日抄写九篇心经也就是了。” 宋弘十分满意的点点头,看着高氏的眼神越发的柔和。 他就知道,高氏最是温柔慈和,一心为了他和国公府。 就算这几个妾室有了不是,她惩罚也都十分有分寸,还知道不伤她们的体面。 以前还不觉得,这几年年纪大了,不那么看重女色后,倒是越发觉察出高氏的好来。 因此看到几个妾室,不过是抄写经书这种无关痛痒的惩罚,还一个个露出不满之色时,心里就不痛快了。 呵斥道:“夫人慈和,你们还不满足?平日里倒是夫人对你们太好了,惯得你们一个个不知道天高地厚起来。我看是太惩罚轻了,从今天起,每人每天二十篇心经。” “且都老实些呆在自己院子里,有那份闲心,做做针线不比在夫人面前嚼舌头强些?行了,都回去吧!一大堆人挤在屋子里,看得人头疼!” 一边说一边挥手。 几个姨娘受到了来自宋弘的无差别的打击,再不敢吱声,纷纷起身告退而去。 等到屋里清净,只剩下高氏和宋弘两个人了。 宋弘才揉着额头,方才这屋里,五六个女人,加上伺候的丫头婆子,满满当当一屋子人,闻了一脑子的脂粉香气,薰得他头都疼了。 高氏十分有眼色,忙吩咐人打来温水净手,又除下手上的戒指和手腕上的镯子,拿沤子沤了手,才让宋弘靠在贵妃榻上,头放在她的腿上,她给细心的揉着太阳穴。 嘴里还温声道:“爷身子还没好,何必动气?到底是跟着爷这么些年了,不说别的,看在孩子们的份上,也得给些体面不是?再说了,妹妹们也都是为了孩子,有些私心也是正常的。” “妾却只心疼世子爷,没娘的孩子没人疼。他如今远在赤城县,那地方苦寒,日子不好过。再者去那边也是身负重任,小孩子家家的,去那边且不知道怎么惶恐呢,如今好不容易才有点成绩,还不知道是这么挣来的。咱们这做长辈的,只有为他们高兴的——” “就算他们有什么疏忽的,做得还不周全的,当长辈的还能真跟他们计较不成?更不用说,我看世子夫人和世子爷着实是有孝心的。” “不说别的,爷膝下这么多孩子,成家出嫁的也有好几个。除了世子爷和世子夫人,谁会这么惦记咱们?逢年过节从来不落下?” “我是没个福气有个一男半女,本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怕是享不到子女的孝敬了。倒是世子爷和世子夫人这般,让我居然还有机会享受享受被晚辈孝敬,惦记在心里的滋味——” 宋弘听到这里,倒是一笑:“你这人啊,一辈子了,就是心软。你就不怕老大他们只是面子情?就几样东西,就收买你了?” 高氏嗔怪得道:“就是虚面子情,我心里也很受用!我自认为作为嫡母,对爷膝下的孩子,那都是一视同仁。这么些年来,不说将他们视同己出,那也是尽到了做嫡母的责任了。” “可除了世子爷和世子夫人,哪个孩子事事都想着我了?这送礼用心不用心,我难道看不出来?” “如今我每每就想,难怪这世间人人都想要自己的骨肉呢。亲骨肉只怕更贴心贴肺呢!说来,还是我没福气——” 说道最后,就哽咽了,一点泪珠就滴在了宋弘的发间。 高氏别过头去,拿帕子捂着脸呜咽起来。 第一千四百九十四章 活该! 看着宋引离去,宋弘的脸色在闪烁的烛光中看不清楚喜怒,只吩咐道:“明日记得提醒我,去跟王家那个老狐狸好好叙叙旧。” 宋五在屋子外面躬身答应了。 一夜无话。 宋引几乎是失魂落魄一般从卫国公府出来,站在门口,看着黑漆漆的街道,一时都不知道这天底下,自己该去往何处。 还是车夫小心的凑了上来,这车夫是宋引家的人,倒是一心向着宋引,这大晚上的宋引要出门,王家的那些下人,都一个个会体察上意,知道这姑爷只怕是又惹了自家国公爷和小姐不开心,肯定没好果子吃,都是互相推脱的,不肯套车。 也只有这个车夫,是宋引带到王家的,闷不作声的套了马车将宋引送过来。 此刻见宋引茫然的站在马车面前,也不说话,只得硬着头皮问:“老爷,咱们现在是回哪里去?” 这个时候,王家的门肯定已经关了,要回去,估计得去侧门,还的给侧门看门的打赏赔小心才是。 宋引这才回过神来,抹了一把脸,苦笑道:“回家去吧,老爷我也好久没回家了——” 马车夫一愣,顿时露出喜色来,急忙忙的答应了,将宋引扶着上了马车,又乐颠颠的驾着马车往宋家而去。 这宋引本家就住在国公府附近,整个宋家几乎都是依附卫国公府而居,隔着两条巷子就到了。 宋家看门的老苍头被从梦中叫醒,出来一看,睡意都被惊没了,忙将人了给放了进去,又要去通知宋引的爹娘,被宋引止住了。 宋家本来不大,也就两进的院子,他成亲后虽然住在家里的时候不多,可即使这般,也没敢委屈王氏,那是将第二进院子都留给了宋引夫妻。 宋家老两口带着宋引寡嫂和大侄女宋重纱都挤在前院。 宋引不欲惊动他们,悄然的就进了后院。 这院子里如今也就留了几个看房子的,早就睡了。 也就是看院子门的婆子被他叫醒,提着灯笼将宋引送进了正房。因着他少回来,宋家两老都是节约的人,这正房的炕也没烧,虽然点上了灯,可还是冷冰冰的。 那婆子还算手脚麻利,没一会就给端来了一个火盆,又说要去叫人烧炕,被宋引给摆手制止了,只让那婆子多灌了几个汤婆子,又多端了一个火盆来。 忙碌了半天,这屋里才有了点热气,宋引就挥手让婆子下去了。 他抱着汤婆子,躺在炕上,睁着眼睛到了天明的时分,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感觉好像才睡着,就听到外面吵嚷,忍不住顺手抓了个东西就丢了出去:“谁在外头吵闹?” 外面安静了一会,然后就听到宋老娘的声音:“引儿啊,你昨晚啥时候回来的?” 宋引揉揉眉心,只觉得头昏脑胀,勉强爬了起来,开了门。 宋老娘和宋老爹都挤了进来,七嘴八舌的问到底怎么啦,这怎么突然呼啦吧的就一个人回来住了?王氏呢? 尤其是宋老娘,看到儿子回来自然是高兴的,可是一想到那个彪悍的儿媳妇,顿时又怕了,担心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宋引看着自己爹娘那战战兢兢的样子,一时心头五味杂陈,抹了一把脸,强笑道:“没事,昨儿个晚上我跟弘大哥有事商量,天晚了,回去怕吵着她,反正离家也近,就回家看看。” 宋老娘一听,也没多想,就急忙道:“那你吃了早饭再走近,娘亲自下厨给你做你最爱吃的去。“ 说着就扶着婆子去厨房了。 宋老爹到底老成些,等宋老娘走了,才问:“可是有什么事?是不是又惹她生气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吃了早饭就回去给你媳妇陪个不是,也就是了。”如今家里可都靠着宋引这个儿子,宋引这个儿子靠着的就是亲家齐国公,他虽然心疼儿子,可也更担心,怕自己儿子又惹怒了齐国公。 宋引本来想说的话,被宋老爹这么一问,只觉得胸口发闷,眼前一黑,整个人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卫国公府。 宋弘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听着宋五的回报:“引大爷昨儿个回宋家去了,一大早就晕了过去,已经请了大夫了,说是寒气入体,如今高热不退,烧得人事不知了。说是若今儿个还退不了烧,只怕会烧坏脑子。” “宋家两老如今急得只在家里哭,打发人去齐国公去让请太医来给引大爷看看,正好遇到了王家三公子,将宋家派去的人给骂了一顿赶回来了。他们没法子,又求到了咱们头上——” 宋弘冷笑道:“活该!这些年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一家子吃软饭都吃顺嘴了,现在知道着急了?” 正说着,就听到外头人传报,说是宋重锦和其他几个公子来给宋弘请安了。 宋弘将人给叫了进来,问他们吃过早饭了没? 宋重钧他们自然都说没吃,还故意讨好:“就想着一早来陪父亲吃顿早饭,要偏了父亲这里的好东西了。” 唯有宋重锦冷淡的道:“已经吃过了。你们吃,我回院子里温书去了。” 说着就要走。 被宋弘给叫住了:“你到书房去等我,我有事跟你说。” 说着三两口喝完手里的粥,就往书房里走。 其他几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忍不住露出嫉恨之色来,他们这般讨好父亲,父亲却习以为常。 那宋重锦对父亲那么冷淡,怎么父亲还这般看重? 一个个气都气饱了,哪里还吃得下,只是既然说了要来吃早饭,旁边还有宋五看着呢,也不敢立刻就走,都拿着筷子端着碗,食不下咽的随便吃了两口。 还是宋重钥,转了转眼珠子:“宋五叔,今儿个父亲可要去哪家吃年酒?” 这话提醒了其他几兄弟,也都拐弯抹角的朝宋五打起来。 “五叔,昨日父亲喝了那么多酒,睡得好不好?“ “五叔,我听说昨儿个陛下赐下来的东西,都被抬到大哥院子里去了,可是真的?“ “五叔……” 宋五哭笑不得,只得含含糊糊的搪塞了几句,才指着有事从屋里逃了出来,对上其他亲兵揶揄的眼神,警告的瞪了他们几眼,在守在了书房门口。 第一千四百九十六章 大逆不道 宋重锦信中已经大致说清楚了,他为何还要留任在赤城县的缘故,还有他想开通草原那边商道的打算。 两国交恶这么多年,还从来无人敢提议这个。 没想到居然是宋重锦这个年轻人提了出来。 顾长卿纵使知道宋重锦开通商道有自己的私心,可看着他在信中列举的开通商道后的好处,也忍不住心动。 半晌,忍不住笑叹,到底是老了!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如今的年轻人可不得了! 心底还是高兴的,从书信中,他可以看出宋重锦的眼光和素养。 三年的赤城县的下放,果真能锻炼人! 再一想顾子楷,同期进士里面,如今前三甲都还在翰林院,虽然是天子边,清贵无比,可论起这眼光,这心手腕,可就远远不及了。 若这事真能成,只怕宋重锦马上要成为朝廷里炙手可的新贵了。 顾长卿已经忍不住开始琢磨着,是不是该让顾子楷也下放去赤城县附近,跟着历练几年,将来履历上也是极为光彩的一笔。 才动了这个心思,就听到顾长却突然一瓢冷水给泼了上来。 “大哥,宫中皇贵妃是不是有孕了?” 顾长卿警惕的抬起头,看着顾长却:“你问这个做什么?后宫如何,岂是我们外臣能沾手的?” 顾长却还没说话,顾长卿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不对,是永珠那边,可是和宫中有牵扯?” 顾长却将历九少带去的消息,没有隐瞒的都跟顾长卿讲了。 顾长卿的脸色立刻凝重起来,他知道,永珠跟历家那小子的生意,和宫里以前的德妃,如今的皇贵妃颇有些牵扯。 不过当中隔着一个历家小子,所以他也并没有太过在意。 只是如今朝中,皇子们渐渐长成,皇上却还在盛年,尤其是皇子们入朝后,朝中的气氛已经开始慢慢变了。 尤其是几位大些的皇子,才入朝没几年,就已经使尽手段拉拢人心了。 他们皇子的份,就是最好的招牌,如今倒是有不少小官吏或者年轻官员,将那一就飞黄腾达的梦想寄托在了这些皇子上,急吼吼的就选了队伍站了。 也就他们这些老狐狸不为所动! 如今一听顾长却说的这件事,立刻就看出了这后面的蹊跷来,又追问了几句。 顾长却回来前,得了王永珠和宋重锦的示意,若是顾长卿问起,不用隐瞒。 顾长卿越听神色越是凝重。 到最后知道王永珠已经让历九少将药丸带回了京城,忍不住跌脚:“这等入口的东西,怎么能轻易让人捎带?还就这么送入宫中?若是皇贵妃有个什么不测,说不得这药丸就成了罪证!那可是大罪!” 顾长却忍不住替王永珠分辨了两句:“难道永珠他们不知道这里面的水深?可又能怎么办?历九少是奉皇贵妃懿旨前去,这背后还有皇上的意思,谁敢抗旨?” “我倒是觉得永珠他们说的不错,与其现在站队,还不如顺了皇上的心。真若皇贵妃生出皇子来,年纪也小,能有什么威胁?起码皇子成年前,能保平安不是?十几年过去了,到时候谁知道是个什么况——” “你快闭嘴!慎言!”顾长卿吓了一跳,先呵斥了一句。 这才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还好这是在自家书房,除了最心腹的几个人,没人敢靠近,他喝止的也早,没让顾长却将那大逆不道的话说出口。 这才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瞪了顾长却一眼。 顾长却也知道自己造次了,因此也就闭口不言了。 顾长卿面上勉强维持平静,心底却掀起惊涛骇浪来。 他没想到,宋重锦和王永珠的胆子这么大,这种事也要掺和进去。 可转念一想,顾长却说的也对,这后面明显有当今陛下的影子和手笔,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到底还年轻,手段心计还欠缺,除了听从并无他计。 想来这也是当今陛下的算计所致! 顾长卿知道此事已经成定局,也无可奈何。 再细细想来,顾长却先前那话虽然大胆,却也另辟蹊径。 若真是跟皇贵妃扯上关系,除非皇贵妃真能诞下皇子来,还能平安长大,真要参与到皇子争夺里面去,也得十几年后。 十几年后,当今皇帝年岁也差不多了…… 顾长卿顺着这思路,一下子就想到了更大逆不道的地方去了,不敢再深想下去。 忙定了定心思,正要说话,就听到外头人通传,顾子桓他们三兄弟回来了。 忙收住了话头,只给顾长却一个眼神,一面就将书桌上的信给揣进了怀中。 顾长却心领神会,立刻低头端起茶杯来喝茶。 等顾家兄弟进来,就看到自家父亲和三叔正在闲聊,说得正是王永珠和张婆子常的趣事。 彼此见过,又问了好,寒暄了几句。 顾长卿就示意几兄弟回房间去换下官服再来。 三兄弟四散而去。 顾子杭回到院中,却没见到楼氏。 忍不住问了一句,本以为楼氏在陪着祖母,谁知道却听下头人说楼氏在四姑娘的院子里。 顾子杭开始还没在意,可没一会就觉察出不对劲来,扭头问:“四妹那边可是有事?” 下人们支支吾吾半,才将事原委说了,连老夫人让人传的话,一并都说与了顾子杭听。 顾子杭脸色铁青,上次三妹成亲,楼氏含糊在他耳边提过一两句,他还以为是楼氏多心,一家子骨,哪里有那么多心思? 还冷过楼氏几天,没曾想,还真被楼氏给说中了。 顿时衣服一换好,也顾不得许多,直奔顾子枚所住的院子而去。 才走到半路,就看到一脸疲倦之色的楼氏缓缓走来。 在外头到底人多眼杂,顾子杭心里再气顾子枚,可到底是胞妹,还得顾忌一二。 只得耐着子又回到院中,将下人都遣出去,细细问楼氏。 楼氏被顾子枚哭闹了这半,也是累得不行,若是往里,还要用词婉转柔和一些,今心累,也懒得替顾子枚周全,将先前发生的一一都说与了顾子杭听。 最后还叹了一口气:“祖母和大伯母今都动了气,四妹还不知道这里面的厉害,只哭着闹着要去寻爹娘去,我劝也劝了,哄也哄了,如今好歹是不哭了——” 顾子杭平里虽然话不多,可为二房唯一的儿子,顶门立户,又有顾长卿当亲儿子一般教导,心眼光一样不缺。 当机立断道:“不用管她!先冷上几!我立刻修书一封,让人给爹娘送去,让娘也来信管教一二。” 一面又道:“这几就辛苦你,多盯着她些!” 楼氏还能怎么样,只能苦笑着道是应该的。 顾子杭说立刻修书,还真是立刻,很快就写了一封信,封好后,让人拿了出去。 二房这边的动静,自然瞒不过顾家大夫人,听了下人来报,也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顾家的哪个主子在府里没有个消息渠道,等到晚上用晚饭之前,上上下下都知道了顾子枚的事。 因此到了晚宴上,少了顾子枚偌大一人,却无一人开口问她。 第一千四百九十七章 相看 一夜无话。 等第二日,顾家老少爷们都去上朝去了。 只留下顾长却在家,自然被顾家老太太给叫到自己院子里。七八中文首发7*8zwm7*8zw 母子俩细细详谈了半日后,顾长却终于松了口,同意让顾家大夫人帮忙寻个媳妇,好早日成家。 顾长却终于松口,顾家老夫人几乎是老泪纵横。 没想到有生之年,她还能等到这一天。 当即就让人去请顾家大夫人过来院子来商量事情。 顾家大夫人一听,立刻拍着胸脯保证,她早就对京城里合适的闺秀都了如指掌了,只消顾长却同意,她已经在心里就扒拉出了十七八个合适的人选来。 两婆媳有了共同的目标,立刻将顾长却给丢到一边,热烈的讨论起来。 以什么借口设宴,请哪家的姑娘,哪些人作陪…… 只听得顾长却头皮一阵阵发麻,忙指了个借口要溜。 却被顾家大夫人给喊住了:“三叔先莫急着走,总得跟我们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可有什么要求?比如是喜欢好生养的?还是喜欢斯文秀气的?或者喜欢漂亮的?” “总得跟嫂子先交个底,免得浪费时间不是?”听这话,大有按照标准,立马就寻摸两个回来的架势。 顾长却脸都黑了,想走,走不掉。 憋了半日,才憋出一句话来:“这些都罢了,大嫂看着办就好,只要那姑娘心好,能孝顺娘,尊重大嫂,心疼永珠她们几个孩子,也就行了。”七八中文最快^手机端:https:/78zw/ 顾家老夫人和顾家大夫人对视一眼,都听出来了,顾长却这是要找个本份老实的姑娘,没那么多心眼,能和家里人相处,尤其是要疼爱永珠这丫头的。 得!两人心里有了数,也就不强留顾长却,让他径直去了。 没过两日,顾家就开始设赏花宴,邀请的大多是那些中下等小官吏之家的女眷。 再加上听说顾家三老爷回来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在给顾家三老爷相看人呢。 虽然有几家相熟的亲朋好友,大家都知道不过是凑个热闹的。 那被邀请的人家,心里也都有数,这可是难得攀上顾家的好机会,一个个对着自家适龄的女儿千叮咛万嘱咐,务必当日要好好表现才是。 一时间,京城里各大首饰、衣裳铺子的生意都被带得好了起来。 就连顾家大夫人名下的铺子,也比往常多了几成生意。 到了顾家赏花宴那日,一时真是门庭若市。 门口的马车都快要排到大街上去了。 顾家院内,更是香风阵阵,花红柳绿,姹紫嫣红。 三步一小家碧玉,五步一清秀佳人。 因为是宴请女眷,自然有安氏和楼氏两人出来招待客人。 一般来说这种未婚姑娘多,也该顾子枚这顾家未婚姑娘出来招待一二,才算合规矩。 可今日招待的,却是顾家大夫人请的自己娘家的小外甥女。 她常来常往顾家,也是惯熟的,招待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就是有人问起,楼氏这个当嫂子的也只说自家四姑娘前些晚上赏花着了凉,在自己院子里静养呢。 顾家大夫人能请来的人,自然都是十分有眼色的,也就不多问了。 就有那和顾子枚交好的,提出想去探望一下,也被楼氏笑着婉拒了,只说怕过了病气,吹了风。 大夫交代了,说是要静养才好。 又有顾家大夫人的小外甥女在旁打趣两句,岔开话题,也就没人提了。 顾子枚从得了消息,就有了打算,想着家里来了那么多未婚女客人,怎么着也得放她出去招待客人不是? 也算解了禁足。 这几天来,她清醒过来,倒是有了几分后悔,更多的是害怕。 怕自己失了祖母和大伯母的宠爱,以后寻摸不到一个好亲事了。 因此想着,若是放她出来招待客人,她也就好好表现表现,想来祖母和大伯母也不会真跟她生气不是? 为了这个,提前一天,她就将赏花宴上要穿的衣服首饰,让丫头们收拾出来了。 就等着祖母和大伯母来给她分派人物。 从早上等到天黑,也没等到人来,想出去,门口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拦着。 想让贴身丫头出去打听个消息,也被拦住了,她院子里的人一概不许出去,顾子枚才真的有些不安起来。 忐忑了一日,怀着最后一点希望,早早就换好了衣服,佩戴好了首饰,坐在屋里等,想着也许客人到了,那些交好的小姐妹问起她,总得让她出去见见吧? 没曾想,一直到了中午时分,只听得外头热闹,她这院子里却冷清的很,丫头婆子们大气都不敢出,越发衬出安静的可怕来。 顾子枚一直在屋里坐着等到下午,也没等到人来。 还是贴身丫头看她脸色可怕,大着胆子求她起来走走,用点饭菜。 顾子枚双目失神的站了起来,只走了两步,就晕了过去。 吓得她贴身丫头魂飞魄散,这要是自家姑娘有个好歹,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只怕也没命了。 若是以前,自家姑娘有个头疼脑热的,这些丫头肯定就要报到顾家大夫人面前去。 大夫人最疼晚辈,一贯都是请太医院的太医来给姑娘们诊治的。 可今时今日这个状况,贴身丫头知道,自家姑娘这是犯了老夫人和大夫人的忌讳,一时也不敢去惊动。 只偷偷去寻楼氏,好歹楼氏是自家姑娘的亲嫂子,别人不管,她不能不管啊! 楼氏一听,脸色顿时一僵,又担心又恼怒。 还是安氏在一旁也听到了,第一反应是顾子枚只怕是装病,借着这个机会闹出来? 顿时就心生不愉。 不过面上还稳得住,只低声嘱咐道:“二嫂,你去看看四姑娘去,若真有个什么不舒坦的,就拿家里的帖子去请大夫来。这边我替你看着就是了!” 楼氏也跟安氏想到一起去了,心里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强笑着谢过了安氏,才悄悄的退了出去。 走出老远,才厉声问来报信的丫头,到底是什么情况。 听说是真晕了过去,楼氏也急了,先不说别的,这个时候晕倒,传到祖母耳中,只怕又是一桩官司。 谁不知道祖母如今最疼三叔,这可是三叔相看的大日子,闹出这妖蛾子来,是打谁的脸? 可若真有个什么,公婆和自家夫君知道了,恐怕第一个怪得也是自己这个做嫂子的,没照顾好小姑子。 真是两头不讨好! 第一千四百九十九章 选择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新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见到张银保和王永珠一行人,又在他们身后发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激动得差点老泪纵横,可算有人来接手了。 再这么炒两天茶下去,只怕他这双胳膊就要废了!毕竟年纪大了不饶人啊! 张银保有关一飞提醒,一夜之间,就近已经高价请来了两个有名的炒茶师傅。 也带上了炒茶的工具,和储存茶叶的陶瓷罐,一切都准备得妥妥当当的。 让王永珠暗中佩服不已,张银保能有今天的地位,和他做人的这种谨慎和细致是分不开的。 那两个炒茶师傅,一进山洞,闻到茶叶的清香,眼睛就亮了。 话不多说,先让人给大旗那两口灶,架上洗刷干净的锅,两个师傅也洗干净了手,二话不说就开始炒起茶叶来。 张银保忙上前冲着齐大师行了一个大礼:“有劳齐大师了!齐大师辛苦了!快歇歇!” 齐大师本来提着的一口气,因为看到了张银保一行人,顿时一泄,手下就有些力不从心起来。 两只手哆嗦着,动作也迟缓起来。 王永珠自然看在了眼里,忙到旁边舀了瓢水,将手给洗干净了,甩干了手上的手,走到了齐大师身边,“剩下的让我来吧!” 齐大师涨得满脸通红,他知道自己要是不让开,这锅茶估计要炒废了,因为他的手已经不听使唤了,现在是关键的揉搓成型阶段,要是放任下去,只怕这锅茶就糊了。 旁边两个炒茶师傅,已经开始炒茶,也很关键,一点都马虎不得。 咬咬牙,干脆的往旁边跺开了两步,将位置让给了王永珠。 王永珠默念着速成的炒茶手册,将诀窍在心中背诵几遍,又回忆了一下齐大师的动作,手下也动作起来。 大家就看到,碧绿的茶叶间,一双嫩白的双手在其中穿梭,越发衬的茶叶跟绿,那手指在茶叶中间,都要染上了碧莹莹的颜色。 齐大师本来皱着的眉头,在看到王永珠的几下动作之后,慢慢松开了。 可以看得出来,王永珠初开始动作还有些生疏,可几下之后就放开了,手法也娴熟起来。 尤其是她动作很快,又轻巧,一双手如同鱼儿在茶中遨游一般,十分的自在。 齐大师看着王永珠的手下,那茶叶乖乖的被揉捻成条索状,顿时松了一口气。 等到茶叶出锅,王永珠刚将茶叶倒出锅,平摊在竹席上晾凉。 齐大师就飞快的奔过去,也不顾烫,将新炒出来的茶叶捏了一小撮,放在鼻子边闻闻,又放入嘴里嚼了几下。 才板着脸道:“算是有进步。” 然后又忍不住嘀咕:“既然有这般天份,还去做什么生意,真是浪费了!” 张银保苦笑,知道这齐大师一生都潜心炒茶,对人情世故实在是不懂,只得好言相劝,让伙计扶着齐大师去休息了。 这才邀请王永珠,让她带路去见见猎户们,尤其是那个鲁小山。 王永珠拍拍手,让给自己把位置留着,一会谈完事情,她还来炒茶的。 那些伙计,如今谁不知道这王娘子几乎都被自家东家给供起来,哪有不肯的,自然是没口子的答应。 鲁小山带着猎户们看到张银保和王永珠,早就等候多时了。 双方见面介绍后,寒暄了两句,就进入正题。 猎户们听说以后十年内,每年都能从茶叶生意里拿出银子来,给他们改善生活条件,今年等到茶叶卖出去后,年底给他们结算,肯定能过个肥年。 说不得明年就能家家盖上新屋子了。 顿时一个个惊喜不已。 听说只需要他们每年好好养护好那一山坡的茶树林,然后每年在今年这个时候,负责把茶叶采摘回来就行,没有一个人不答应的。 至于后面说的学炒茶什么的,没几个人放在心上。 人人都想着,只要有了那大老板给的银子,还学啥炒茶? 齐大师这几天炒茶累得都快倒下去了的样子,谁没看到过? 尤其听齐大师说,往年这个时候,几乎一个月的时间,那是不分日夜的炒茶。 炒茶人苦,一辈子的苦! 忙得时候,一天十二个时辰,算上吃饭睡觉,不超过二个时辰。 铁打的身体都熬不住。 就有猎户当场道:“炒茶太辛苦了,再说了,我也做不来那细致活,我倒是宁愿继续去打猎去!再说了,到时候房子有了,将来孩子们成亲也够了,何必那样辛苦?” 不少人也附和,以后十年每年都有人送白花花的银子花就够了,还苦哈哈炒什么茶? 鲁小山目露焦急之色,“你们糊涂!这十年听起来很长久,一晃就过去了。十年后,这银子没有了,不学一门手艺靠什么过活?这可是人家王娘子给咱们指的一条明路,学了这炒茶的手艺,将来就算不给咱们银子了,只要咱们会炒茶,害怕饿死不成?” “要是都跟你们想的,如今有银子,就啥也不学了,在家混吃等死不成?” 有些猎户露出思索之色。 还有几个浑然不在意,笑哈哈的一挥手:“老子苦了半辈子,如今好不容易碰到大善人,能享十年福,还想那么多做啥?” “可不是,十年后,我家那小子也长成人了,也该他出力养老子了!” …… 张银保听到这里,忍不住看向了王永珠。 王永珠神色淡淡的,一点也没有难过或者生气的样子。 鲁小山还想说些什么,可那些猎户嘻嘻哈哈的,似乎看到了银子就在眼前,早就心思不在这里了。 鲁小山没办法,清点了一下,也就五六户猎户决定跟着学炒茶的手艺。 讪讪然的站在王永珠面前,一张粗糙的黑脸,涨得黑红黑红的:“秀才娘子,实在是对不住,你一般好意,结果——” 王永珠摆摆手:“无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总要自己高兴才好!那就这么确定了?” 鲁小山点点头。 王永珠看向张银保,张银保立刻心领神会,让手下的伙计来写契书,让他们在场的猎户都要按上手印。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五百章 试探 卓家先是没想到,顾家居然从那么多姑娘里,居然选中了他们家姑娘。 等到媒人上门,卓家夫人都傻掉了,把官媒丢在那里半天才回过神来。 也幸好官媒先在顾家听顾家大夫人说是定了卓家姑娘的时候,自己也傻眼过一次,因此也并不觉得受到了怠慢,反而诡异的有了一种认同感。 等卓家人清醒过来,告了罪,请媒人入座。 寒暄了两句,媒人说明来意,还将顾长却的话一并带到了。 卓家夫人听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想才说,这消息太突然了,容她们考虑考虑。 官媒也知道,只笑着说好,说过两日再上门来。 稀里糊涂的将官媒接进门又浑浑噩噩的将人送走。 到了晚上,卓家人坐在一起商量。 卓大姑娘的兄长倒是激烈反对,自家如花似玉的妹子,居然要嫁给一个可以给她当爹的男人,还有的没的说这么多,这不是看不起人么? 倒是卓大人沉吟片刻,和卓家夫人交换一个眼色。 他们到底年纪大些,经历得也多些,反倒能看得出来,顾家能看上他们闺女,还提出这些要求来,不是看不起人,反倒更能看出来顾家这位三老爷的诚意来。 他是真心踏踏实实过日子的,而且先把他能做到的不能做到的都说出来,选择权交给卓家。 比那些先吹得天花乱坠,等将人娶回家,再慢慢暴露出来的要强多了! 因此他们心里先就愿意了。 只是到底因为当初就是他们愿意了,结果那亲事却害了自家闺女。 因此也不敢再说话,只看着卓大姑娘,“小蝶,你觉得呢?”这是将决定权交给了她。 卓蝶低头半日,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憧憬夫唱妇随,琴瑟和谐的少女了,经历了这么多的她,反而觉得这样的更好。 什么都说清楚,婚后恪守本分,也挺好的。 尤其是最后一条,就算这顾家三老爷真有什么不堪,真如他所说,他年纪比自己大那么多,只需多熬上几年,等顾家三老爷去了,她还有大把的日子了。 到时候,若是膝下有子,那就更好了。 若是没有,有顾家在后头,她只说要替这顾家三老爷守着,顾家怎么都要护着她。 逍遥自在的当个寡妇,岂不是自在? 因此,倒是十分淡定的在众目睽睽之下,点了点头。 卓大人夫妇松了口气,卓家兄弟倒是急眼了,想再劝两句自家妹子,可别糊涂。 被卓大人夫妇给瞪回去了。 这卓蝶一点头,事情就顺利了。 顾家那边立刻下了定,拿了两人的生辰八字供在祖祠面前三日,家中一却都平安无事。 顾家老夫人也就定下了心,乐呵呵的开始要收拾屋子,打家具,准备新房。 那边顾家大夫人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去护国寺请了两个好日子。 一个在年底,一个就在明年开春。 顾家老夫人本来是巴不得最好下个月就能将媳妇接进门来,可没想到最近的日子也在年底,只得罢了。 叫顾长却自己来挑日子,顾长却想了想,却挑了个第二年开春的日子。 只说他的婚事,想去赤城县接张婆子和王永珠回来,亲自见证一番。 顾家老夫人一听,想到能见到妞妞,立刻啥意见也没了,一迭声的恨不得立刻就让顾长却去接。 顾长却这么说,一来是真想自己成亲的时候,有张婆子和王永珠在身边。 二来,宋重锦所说的事情,这些日子,由顾长卿谋划着,已经有了眉目。 有些话,不能写在信中,就是心腹也不敢让人去传话。 说来,也只有顾长却传话,才放心。 因此,用这个做借口去一趟赤城县,也不会引人怀疑。 等到定好了日子,那边卓蝶就不能继续在郊外庄子里住了,收拾了行囊回家,要在家里开始绣嫁妆。 顾长却也就收拾收拾,忙忙的北上了。 等到王永珠和张婆子再看到顾长却的时候,已经是七月了。 先是听他说已经定了亲,明年开春就成亲,张婆子一时欢喜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只拍着顾长却的手,眼中泪花都出来了。 好半日,也只憋出了一句:“你以后,要好好的过日子——” 声音都哽咽了。 顾长却的眼圈都红了,点点头:“大姐,你放心,我会好好过日子的!” 又问了些关于新娘子的情况,顾长却都老老实实的说了,连他让媒人去说的话,也没瞒着。 张婆子叹了一口气,她自然知道,自家这个弟弟,年纪到底大了,虽然说男人们,只要有心,多大年纪都能娶个年轻的媳妇。 可自家弟弟不是那样的人,他要的是踏实过日子的姑娘,听起来,这卓家姑娘倒是个合适的人选。 都这把年纪了,踏踏实实过日子比那些虚头巴脑的什么情啊爱的强多了。 她也知道顾长却这个弟弟,一贯的主意正,因此并不多说什么。 倒是宋重锦听说顾长却到了,就知道事情应该是办得差不多了,因此让人来请他到前头去。 王永珠一听,就知道宋重锦找顾长却是为了留任开商道一事。 因此给张婆子一个眼色,张婆子立刻就明白了,只让顾长却去前面,她去厨房看看,给安排饭食去。 等顾长却到了前头,屏退了众人。 才小声的交代。 顾长卿那边已经在皇帝面前试探了一二。 果然皇帝说,既然宋重锦这差事办得不错,等到年底考核,就该调任回京了。 顾长卿却劝道,只说既然宋重锦这差事办得好,马场才有起色,倒是不该将他调任回来。 这马场那边新生骡马还有矮脚马如今才一两年,要等能正式成为主力,还得两三年的时间。 这两三年的时间,若是换了人,不熟悉马场的,乱指挥一起,岂不是前功尽弃? 倒不如就让他继续留任几年,等那边马场稳定了,一切都定下规矩了,再调回来也不迟。 皇帝陛下就笑了,说宋重锦好歹也是他外甥女婿,丢在那塞北风吹日晒,尤其是他亲妹妹和外甥女还陪着呢,就不想着将他们调回来,一家子团聚? 顾长卿自然是一脸正气,只说为君为国效力,哪里容得私情? 更何况,到底是年轻,在外头多历练些的好,等到这马场稳定,与国与君都是大功一件,以陛下心胸,岂能亏待与他? 这话说到了皇帝陛下的心坎里,顿时就笑了。 顾长卿这番话,说到底,君上和国家是放在前头的,虽然有私心,可也正因为如此,才显得他真实,并无隐瞒。 的确,他知道如今马场刚好转,若是将宋重锦调回来,就怕功亏一篑。 可当初到底是当着众臣说下的话,金口玉言,也不好反悔。 如今有顾长卿主动提出来,那正是解了他的难处。 只是,这顾长卿到底只是舅舅,还有人家的亲爹卫国公宋弘呢,也不知道人家同意不同意。 因此还特意将宋弘叫到御前,将顾长卿的意见一提。 宋弘果然就炸了,感情不是你儿子是吧?你儿子在翰林院清贵着呢,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时不时的还在皇帝面前露一小面,将来前途大好。 自家儿子可是在塞北吹沙子呢!好不容易有了成绩,可以调任回来了,这别人还没反对,怎么自家人先反对起来了? 在御前就跟顾长卿怼了起来。 第一千五百零一章 差点要翻脸 顾长卿一脸,你懂个啥,老夫不跟你一届武夫计较的样子。 气得宋弘,要不是在御前,恨不得都要撸起袖子揍人了。 吵吵了几句,还是皇帝陛下劝合,宋弘虽然还生气,可陛下开口了,这当臣子的,还能咋滴?只得忍了。 加上顾长卿又耐着性子解释了一番,为何要将宋重锦继续留在赤城县的缘由。 又怕宋弘反对,还故意说,莫非卫国公不想让自己的儿子为国家为陛下效力不成? 宋弘哪里肯背这样的锅? 冷静下来的他,脑子里琢磨了一下顾长卿的话,也品咂出几分意思来。 这只怕也是皇帝的意思。 以他对皇帝的了解,哪里还敢反对,当即跪下,只呼说是自己老糊涂了,既然自家犬子能替皇上办差,还办得有模有样,是他的福气! 只要皇上需要,别说只是让他在赤城县再多呆几年,就是带上一辈子,也是心甘情愿的。 又日常表了一番忠心,表达了为了皇上,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皇上自然顺势就扶起宋弘,好生安抚一番,只说等马场那边稳定了,自然会将宋重锦调回来,到时候他们父子团聚。 又说他自然是知道卫国公一片忠心的,且放心,他不会亏待了忠臣云云。 一时间君臣相得,就差握着手互诉衷肠了。 如此这般,这宋重锦继续留任赤城县的事情,基本就定了,不出意外的话,只等到了下半年官员考核,吏部批个留任就是了。 事情议完了,顾长卿和宋弘自然也就老老实实的告退了。 出了宫门,顾长卿似乎想说点什么,宋弘瞪他一眼,哼了一声,甩手就上了自家马车,扬长而去。 顾长卿摇摇头,叹口气,也转身走开了。 这一幕自然被人看在眼里,等他们都离开了,就报到了皇帝的面前。 皇帝听了汇报,挥挥手示意人下去,心头那点子怀疑算是暂时消退了。 坐上马车的宋弘,车帘都拉下来,整个车厢里只有他一人,他一直紧绷着的脊背,才放松了下来。 放任自己靠在车厢壁上,手指头下意识的敲着自己的腿,回想自己面圣时候的表现,可有什么纰漏?皇帝的表情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回想完毕,只觉得今天的表现应该没有问题,尤其是出宫门后,和顾长卿那老狐狸的那一场戏,想必此刻已经有人报到御前了。 应该能打消皇帝的疑虑了吧? 回到宋家,宋弘气呼呼的就进了书房。 宋五看他脸色不对,忙跟了进去,就听到宋弘在书房里发脾气,大意就是,这等大事,宋重锦那个兔崽子,居然先联系的不是自己这个亲爹,而是顾家那个老狐狸。 太客气了!这简直是没将他整个亲爹放在眼里! 宋五等着宋弘发泄得差不多了,才上前劝了几句,只说事关重大,若是世子爷写信,也是怕泄密。 唯有托付顾长却带口信回来,才是最安全最保险的。 更何况,也不是一直信奉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世子爷这也是将爷的话给听到了心里去了,才有这般行事啊? 再者,由顾家先行试探,总比宋家去试探的好,起码不会让皇帝起疑心,怀疑世子爷的用心不是? 事实也确实证明了世子爷的担心是对的,也证明了世子爷的这般安排是对的。 以此看来,爷后继有人,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还生气了? 宋弘本来这生气,只有三分真,七分假,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 听了宋五的劝,自然也就罢了。 挥手示意宋五退下,只余他一人在书房,脸上才彻底露出笑容来。 不愧是他的种!这揣测圣意上头,比自己还强些!这样也好,让他在外头在磨练几年,若那件事情真能成,将来,这卫国公还能在绵延几代的荣华富贵呢。 想了想,敲了敲桌子,一个黑影,无声无息的就出现在了墙角。 宋弘从袖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玉章,抛给了那黑影,低声吩咐道:“挑选一支小队,带着这个玉章去赤城,好生护着世子爷!一切行动听他吩咐指挥,万事以世子爷排在第一位为要!” 黑影一顿,接过玉章,应了一声,很快消失在了黑暗中。 当然这些顾长却都不知道,他只是将顾长卿交代他的话,一字不漏的转述了一遍。 顾长卿先是说了宋重锦说求之事已经差不多定了,只等下半年的官员考核了。 二来就是叮嘱他,既然如此,越发要谨慎小心,不能大意出纰漏。 这养马场已经有了起色,他们能看出这里面的好处和功劳来,别人也能看得出来,想来已经有不少人将眼睛盯在这个位置上了。 若是出一点纰漏,只怕事情还会有变,切记这几个月要稳住才是。 再有他所谋划得草原商道一事,事关重大,要徐徐图之。 若是真如历九少所说,皇贵妃顺利诞下皇子,会跟皇帝进言,估计也是明年开春。 到时候他写折子上奏,顾家和宋家肯定会支持他,再有宫中使力,想来问题也不大。 在这之前,一切准备都要悄悄的进行,等得到宫中传送出来的消息,再做区处。 若是皇贵妃诞下皇女,也莫要心急,他还要在赤城县留任三年,还有机会。 当然,若是能让张婆子和王永珠在年底回京城一趟,那个时候想来形势能明朗一些…… 宋重锦听到这里,再看看顾长却,脑子一转,就猜到了:“可是舅舅要成亲了?” 顾长却老脸一红,说来也是有几分不好意思,都这把年纪了,还是初婚。 尤其是看看宋重锦,这么年轻,都成亲好几年了,这一比,又有几分扎心。 当下木着脸点点头:“已经定了太常寺丞卓家的女儿,明年开春成亲。反正你这边一切都还要布置,不如就让我回去的时候带着姐姐和永珠一起回京城去。” “我成亲,她们俩不在身边,我这亲也成得没滋没味的——” 宋重锦差点就要翻脸了,你成亲,带着我丈母娘和娘子回去做啥?带走丈母娘也就是算了,还想将自己媳妇也带走? 你回去成亲,跟未来舅母双宿双飞,带走自己最亲的两人,留下自己孤零零的一个,啥意思? 第一千五百零二章 风声 你怕成亲没滋没味,就让他一个人在赤城没滋没味? 要不是念着这是长辈,还有往日的情分,宋重锦就要口吐芬芳了。 就是舅舅,也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就说怎么大舅舅好端端的,说让张婆子和永珠年底回京城呢? 他如今和永珠正是如胶似漆,一日都离不得的时候,怎么可能? 当即就要拒绝。 顾长却跟在宋重锦身边也时间不短了,哪里还不知道宋重锦心里怎么想的? 在宋重锦拒绝之前,先道:“回不回的,你也做不得主,你且忙着,我到后头跟大姐和永珠她们商量去——” 说着就要走。 宋重锦哪里敢让顾长却一人去? 他知道自家丈母娘,最是心疼这个幺弟,加上京城又是丈母娘的娘家,这只要顾长却卖点惨,只怕丈母娘就要动摇了。 更不用说王永珠了,顾长却跟自家丈母娘比着疼她,本来就一直担心顾长却要孤独一生。 如今知道他定亲了,就想让她们母女回去参加个婚礼,恐怕也不会拒绝。 永珠不拒绝,那丈母娘肯定是随着永珠的。 这么一想,宋重锦心惊胆颤的,也顾不得公事了,丢给了简怀风,只说舅舅难得回来了,怎么能不陪着呢? 死活跟着顾长却进了后院。 果然,顾长却还没卖惨呢,只说就想在自己成亲的时候,有她们母女在身边,他才安心。 丈母娘还在犹豫呢,自家娘子倒是神色动了,刚要张口。 宋重锦忙咳嗽了一声,“那个,舅舅这风尘仆仆一路,只怕也累了,不如先让舅舅去歇息,有什么事,咱们再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张婆子一看这两人的眉眼官司,哪里还不明白,也就答应了。 等顾长却下去洗漱去了,宋重锦倒是想开口,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没说出来。 张婆子心知肚明,可难得看自家女婿这般为难的样子,只觉得好笑,憋着在一旁看笑话。 一直拖到顾长却洗漱完,吃饭,只要顾长却提起京城,宋重锦就把话题往旁边岔。 三两个回合下来,王永珠又不是傻子,哪里有不明白的? 顾长却偏跟宋重锦别上了,两人在饭桌上你来我往的,都几乎顾不得吃饭了。 一顿饭胡乱的吃完,等到回屋歇下,宋重锦就缠着王永珠:“舅舅成亲,你跟娘都去京城了,留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可怎么是好?永珠,你可不能这么狠心?” 王永珠又好气又好笑,自从两人圆房后,宋重锦在她面前越发放得开,有时候还无赖起来。 这要是以前,谁能想到冷面的宋重锦,还有这样的时候? 王永珠如今跟宋重锦正是情浓的时候,真要说离开他去京城,她一时也是舍不得的。 只是她并不是只专注那点子男女之情的人,顾长却真心疼她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开口提过任何要求。 唯一的要求,只希望自己成亲的时候,她们母女在一旁,这让她如何拒绝? 再来,京城那边的情况,到底只能通过信件,还有顾长却来往转告,好多事情没有亲眼目睹,总是不够准确。 更有皇贵妃和历九少那边,年底只怕就要临盆了,这是男是女恐怕就要见分晓。 到时候皇贵妃那边有什么变卦,若是离得远了,等到消息传到,恐怕也会误事。 她和皇贵妃之间,算来也打了好几年的交道,可却一直未见过本人,有好些决定或者说谋划,也要亲眼见一见本人,才能确定。 这么算来,到京城一趟,是在所难免的。 只是,她也知道宋重锦是真舍不得跟自己分开,此刻更是不能说。 不过好在顾长却的婚礼定在了明年三月,倒是时间还早,慢慢再跟他说也来得及。 而且她正要去京城,这来往,加上在京城呆的时间,最少也要三四个月,多则半年。 这赤城县这边的生意,也要安排好才是。 顾长却本来是打算呆上几日,就将张婆子和王永珠一并带回京城,住上个半年,在顾家过个团圆年就再好不过了。 可他算盘虽然打得好,有宋重锦在中间作梗,到最后,不得不都退让一步。 顾长却先行回京城,准备婚礼,毕竟是人生大事,总不能全撒手给顾家大夫人不是? 再有王永珠这边的事情一时半会的也处理不完,等她将赤城这边的事情处理安排好了,再跟张婆子一起回京城。 反正早晚能赶上他的婚礼就是了。 顾长却只要张婆子和王永珠回京城,倒是先退了一步,心里琢磨着,反正回了京城,总能想法子让她们母女多呆些日子的好。 宋重锦理智上知道,王永珠这一趟京城之行势在必行,虽然感情上不接受。 可按照顾长却的话说,他又作不得主,永珠都同意了,再舍不得也没办法。 因此看顾长却格外不顺眼,没住上几日,就催促顾长却回京城去。 免得他趁着自己每日去坐衙,在后头唆使丈母娘和娘子。 顾长却得了准信,听了王永珠母女的劝,倒是才赤城县采购了一批宝石之类的,打算回京城去打造几套头面首饰,送给卓家姑娘。 既然已经定了人家,要过一辈子的人,就好好对待人家,真心换真心。 当然他心里已经盘算好了,最好的那一匣子宝石,他得留给永珠和大姐留着,打几套最时兴的首饰,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王永珠和张婆子不知道顾长却心里的主意,还当他已经开了窍,倒是放了心。 顾长却临走前,还千叮万嘱,定下回京城的日子,一定要写信回去。 得到王永珠和张婆子的允许,才依依不舍得走了。 顾长却一走,宋重锦才松了一口气,越发的缠着王永珠,只要有空,都要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王永珠哭笑不得,只得安慰他,就算是要出门,也是年底或者过了年才会出门,还早着呢。 宋重锦这才罢了。 既然要出远门,就要预备起来。 王永珠一面吩咐下去,让姚大去采购各色珍贵的宝石香料,还有各色西域的珍品,打算着带回去当顾长却新婚的贺礼。 还有这要回去,京城的宋、顾两家那么多人,总不能空手。 若是要见皇贵妃,恐怕也得预备点什么。 一时姚大每天早出晚归,赤城和临水两个县城都被他转遍了。 更有和沈氏合作的绣花铺子那边。 沈氏第一次绣出来的那一副蝶戏蔷薇,一挂出来,就被一位西域那边的商人看中了,爱不释手,花了足足一千两银子买了下来,说要带回去进献给他们的王妃去。 这一副绣品卖出去,给了沈氏莫大的动力。 她如今已经不在县衙绣花了,倒是去铺子多些。 铺子地段不错,尤其是后头还有个小院子,极为安静。 又雇了几个本地不错的绣娘,暂时绣些小东西在外面寄卖。 石头已经让人去江南那边去寻访绣娘去了,若是无绣娘愿意来赤城,也被王永珠叮嘱,可以买些有天份的女孩子回来,交给沈氏好生调教,几年也就能调教出一批不错的绣娘来。 捏着她们的身契,就算真学了沈氏不传之秘,也不怕她们传出去。 果然到了下半年的官员考核,宋重锦的功劳大家都看得见,消息灵通的上官早就已经知道了,这赤城县令可是卫国公世子爷,人家是下来镀金的,又在皇帝面前挂了号的。 哪里敢刁难打压? 自然都是上等。 考核成绩汇报上去,就等着吏部那边的消息了。 按理来说,这是留任还是调任,在考核之前就会有大致的章程,只要考核跟预计的大差不差,不会有太多变动。 大部分人也都会先得到隐约的风声。 可是宋重锦留任的命令迟迟未到,又隐约听说,朝中要派人来接任,宋重锦要被调任会京城高升了。 一时不少不明这里面文章的人,倒是见到宋重锦就道喜,恭贺他高升。 宋重锦却面沉如水,当初说好几乎已经是确定,皇帝首肯的事情,如今看来,只怕有变。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池? 第一千五百零四章 效忠 因此见王永珠和宋重锦这大半夜的还要到前头去,就估计出什么大事了。 再看两人神色还算平静,感觉好像还没了白天里压抑的那种急躁。 她也就略微放下了心,只叮嘱了两句,就回屋关上了门。 宋重锦和王永珠见张婆子回了屋,这才往前头院子里。 这说话间,值夜的婆子和丫头忙上前来,打着灯笼要带路。 被宋重锦接过来,示意婆子和丫头退下,别跟上来。 两人打着灯笼到了前院,开了书房的门,点上灯。 王永珠见这书房里,茶水都是冷的,说了一声,拎着茶壶到后院去打水。 等她回来,就看到屋里齐刷刷的跪着五六个黑影,这要是胆子小一点的,非得吓出毛病来不可。 王永珠却视若无睹的穿过那几个黑影,拎着茶壶坐在了宋重锦旁边,给自己和他各倒了一杯茶。 才抬眼看去,只见这五六个黑影,都是穿着黑色夜行衣的汉子,一个个从上到下都是黑漆漆的,就连脸上,也都带上了黑色面巾,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宋重锦见王永珠进来了,这才开口:“说吧,你们到底是何人?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卫国公府还有影卫?” 打头的那个黑影才毕恭毕敬的介绍。 他名叫影七,隶属宋十六麾下,一贯隐匿于暗中活动,从不示于人前。是卫国公宋弘培养的一只暗中的力量。 影卫人数不多,只有三十来人,负责各种黑暗中的事物,很多卫国公的亲卫和属下不能去办的事,都是他们去办。 他们掌控的暗中的报机构,那才是宋弘真正的底牌。 这支影卫,除了宋弘本人,还有宋五,宋十六知道,其他亲卫也都只略有耳闻,并不知道这支影卫的真实况。 更不用提他人了。 上次宋弘让宋十六去挑选一支小队过来赤城县,辅助宋重锦。 宋十六就知道宋弘的打算了,自然要尽心尽力。 他的手下,个个都是精挑细选,人人都是好手。 宋十六费心挑选了略微年轻一点的,好生训诫了一番,又特意还培训了关于赤城这边的形势。 按理说,他们早就该到达赤城县,拜见宋重锦了。 只是到达赤城县后,出了点岔子。 他们过来这边,自然要先将国公府以前留在这里的报暗桩给接过来,谁料,这就出了事。 这报暗桩因为久未曾有人过来巡查,倒是懈怠了不说,还被人反渗透了进来。 还好当初宋十六在布置暗桩的时候,十分的小心。都是单向的联系,上层能随时联系下层。 下层想联系上层,却只能在固定的地点留下消息。 即使这般,影七他们谨慎起见,将西北这一块的暗桩都给清理了一遍,果然查出不少纰漏。 后来,影七他们都忍不住后怕和庆幸,若不是因为世子爷办差给国公爷长脸,国公爷想着慢慢培养世子爷,将他们派过来。 再过几年,这怕西北这一块的暗桩都要废掉了。 要再重建,那就难了。 当初能在这一块建立暗桩,还是因为国公爷镇守此地,有得天独厚的便利条件。 影七他们虽然干得是见不得人的活计,越发知道,看这架势,国公府以后就是世子爷的了。 他们这些国公爷麾下的老人,等到世子爷继承国公府,那就是国公爷留下的老人,到时候是什么样的下场还未可知。 好的,能留下来继续效力,要么给些养老的银子,回老家,或者被府里养着。 不好的,说不得就要给世子爷的心腹让路,或者被世子爷看不顺眼,找个借口发作了也只能认命。 既然国公爷将他们给了世子爷,还让他们从此以后以世子爷为第一,那就是说,他们以后的主子就是世子爷了。 第一次来拜见主子爷,一汇报,这西北暗桩都成窟窿眼了,丢人不丢人?以后还怎么办事? 因此他们是想着,把西北暗桩梳理清楚了,再来拜见,得个好印象。 才拖到了今。 在来拜见之前,他们也都打听和考察过了。 知道这以后的主子,世子爷能力眼光心一样不缺,唯独一样,就是怕媳妇。 整个赤城县,无人不知,县太爷最是敬夫人。 当然,影七他们知道的更多一点,觉得只怕世子爷敬得是世子夫人的拳头吧? 世子夫人天生神力这事,在国公府自然不是什么秘密。 此刻影七见接见他们,宋重锦居然都不瞒着王永珠。 才隐约觉得,只怕他们先前的猜测都错了,这世子爷和世子夫人,只怕是真的鹣鲽深了。 影七是个极聪明有眼色,会察言观色的人。 只看先前王永珠去后院倒水,他们才趁机现,正要跟宋重锦介绍自己,却被宋重锦给阻拦了。 非要等到王永珠到了,才示意他们说话。 这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因此,影七对着王永珠的态度也十分恭敬,半句不提王永珠是不是不该出现这里的话。 影七后头的其他人,都是从事这一行的,干别的不行,观察人,看人,从肢体语言发现蛛丝马迹,是他们最拿手的。 影七能发现,他们也能发现,却都有志一同的默认了。 宋重锦十分满意眼前这几个人的态度,果然不愧是宋弘的底牌,这素质,这心态和眼色,可比宋家那些亲卫强多了。 听了影七他们效忠的话,宋重锦并没有太多动容。 若是宋家其他几个孩子,能有宋弘这般对待,只怕要感激涕零了。 可对于宋重锦来说,迟来的父,尤其还是充满了算计考验试探之后的父,真是比草还轻。 对于影七他们说的效忠,以他们夫妇为第一大誓言,他也只是听听,并没全信。 不过初次见面,是人是鬼,也要慢慢才知道。 此刻最重要的是,既然他们对报工作如此熟悉,那京城那边的动静,他们应该有消息吧? 果然一问,影七就道,这正是他们清理完暗桩后,就立刻来拜见宋重锦的原因之一。 他们收到了特殊渠道那边,京城传来的消息。 宋重锦之所以留任的命令被留中不发,自然是因为京城里,有人盯上了赤城县和马场这块肥。 如今赤城县这两三年间,已经隐约有了第二个临水城的迹象。 商贾都乐意在赤城县打尖落脚,吸引了不少闻风而动的商人小贩蜂拥而至。 宋重锦又命在县城里划出一块专门的地界来,取名叫交易市场,里面搭建了一间间的铺面,租给商人。 逢五、十五和二十五开市,四面八方,慕名而来的商人,尤其是西域那边来的客商,在这里租个铺面,将自己带过来的各色货物摆上,自然就有不少人来求购。 这市场有规定,不许坑蒙拐骗,不许以次充好,发现一次,会被警告罚款,第二次就被列入黑名单,永不许进入市场。 那黑名单就被刻在市场外面的石牌上,一旦列入黑名单,那简直就是声名尽毁,再无人和他做生意了。 市场里有铺头和衙役巡逻,有什么纠纷,在市场大门口,还有县衙的官吏坐镇解决。 若是有什么烦难事,也可以寻求帮助。 开始的时候,建立这个市场,大家都觉得宋重锦是异想天开,谁会来赤城县交易? 虽然他也算是个交通要道,往西域和草原去都需要在这里停留一二。 可赤城县因为有马场的缘故,历任县令都不敢有什么太大的动作。 可谁知道,宋重锦这个市场办起来后,开始虽然没什么人来,可有县令夫人名下的铺子带头,再有京城那边来的商人,不知道怎么也相信这市场,非要在里面交易。 试探着有人真的租了市场的铺面,然后再交易,出了事,果然有官府出面解决。 有那不信邪的以次充好,哄骗买家,被举报后,直接就被官府带走,后来全部货物被罚没,还被列上了黑名单,被骗的买家也得到了补偿。 渐渐的大家都乐意来这里,只需要交点租金,又省心又安全。市场还有货场,也是一间一间的,需要的人租过去,暂时存放货物。 一天二十四个时辰,都有官府的人看守巡逻,可比放在自家都安全些。 又不担心有地痞流氓来寻衅滋事,也不怕有人欺负你不是本地人,这名声就慢慢打响了。 只要不傻不瞎的人,都看得出来,这赤城县的县令如今可是肥差了。 不说那马场,就这个市场,那就是源源不断的银子啊! 因此这京城里,想着宋重锦三年任期满就该回来了,这留下的位置,谁不想抢到自己碗里来? 这吏部官员考核还没结束呢,瞄准了的人,就已经开始疏通关系,想先定下来。 这宋重锦会留任的事,也就皇帝,宋弘,顾长卿,还有吏部尚书秦博涵心知肚明。 开始大家还只想着一个县令的位置,只跟经办的人打个招呼,送上礼物,就没问题了。 没想到盯上的人太多了,你争我抢的,就被秦博涵知道了。 秦博涵自然上奏给了皇帝。 第一千五百零五章 歇菜 皇帝听了这消息,倒是乐了。 没想到这三年前的烫手山芋,三年后倒是成了抢手馍馍了? 这几年皇帝虽然关注赤城县,也是关注马场事宜,倒是还真不知道赤城县变化这么大。 重新找出来宋重锦写的折子,还有吏部的考核评定,细细的又看了一回。 皇帝心里有了主意。 一时将宋重锦留任的命令留中不发,一面还推波助澜,想看看到底哪些人跳出来,要捡这现成的。 皇帝一声令下,谁敢怠慢。 吏部的人得了命令,也就来者不拒,谁来打听赤城县令一职,都登记了,各种疏通的礼物也奉旨收到手软。 人人都摩拳擦掌,觉得自己有一争之力。 这争得人一多,没多久差不多就都知道了。 一听说那么多人抢这个位置,自觉实力不够的,倒是老实了,偃旗息鼓另谋他途去了。 剩下的就是那不死心的,或者感觉自己能拿下来的。 私底下,那手段百出,让人叹为观止。 渐渐的就闹到了明处,朝会上就有人忍不住跳了出来。 宋弘先前就听到了风声,只是皇帝没发明旨,他只能憋着,自己在家偷乐,看这些人狗咬狗。 心里暗自自得,你们抢吧,打吧,就是人头打成猪脑子,赤城县令那也是他儿子的。 这朝会上有人跳出来,他也就当看个乐。 到底跟皇帝多年,皇帝心思他还是能猜着几分,既然已经当着他和顾长卿的面都说了要将宋重锦留任,若是如今改口,岂不是打了自己的脸? 这些人跳得越高,闹得越欢,将来只怕死得越惨,当今这位皇帝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主。 因此特别淡定。 没曾想,你们抢就抢呗,还把宋弘和宋重锦给扯了进来。 非要拉着宋弘,让他评评理。 宋弘这要不是在朝堂上,非要啐他一脸,抢劳资儿子的位置,还要劳资给你评理,咋不上天呢。 冷笑一声,只说莫挨劳资。 偏偏齐国公和阮家,跟宋弘早就翻了脸,他们也看上了赤城县这块肥。 想着如果能将赤城县令拿下,那岂不是宋弘父子的一番心血便宜了他们? 因此在朝会上就格外的活跃。 还特别恶心宋弘,口口声声说皇上圣明仁慈,这宋重锦三年考核期过了,马场那边才略有起色,皇上就看在宋弘的面子上,格外开恩,让宋重锦调任回京城。 以后他们一家父子团聚,宋重锦又高升,可谓双喜临门云云。 宋弘都懒得搭理齐国公和阮家这一派的人,只说一切陛下自有圣裁,做臣子的,雷霆雨露均是君恩,只要能为国为君效力,在哪里办差都一样。 宋弘这么一说,齐国公越发得寸进尺,干脆当堂自荐王家的一名子弟去赤城县接任。 说什么,这王家子弟甘愿为了陛下肝脑涂地,保证三年之内,马场那边恢复正常云云。 话里话外,各种打压宋重锦。 这一说,其他人不干了,你就是跟自家打算的一般去抢现成的功劳去的,干嘛说的那么好听? 就你王家子弟能干?我们家孩子也不赖啊? 顿时还不等宋弘开口,其他人就围攻起齐国公来。 一时都将自家子弟吹得那叫一个天上地下就这么一个良才美玉。 这般闹腾,若是平里,皇帝肯定要呵斥两句,着吏部去办理就是了。 可这次,皇帝一反常态,不仅不呵斥,还十分纵容。 那天天上朝,说完大事就为这个吵架,好几家平里关系不错的,都为了这个位置,还反目成仇了。 今天你呼声最高,明天他家最合适,正是风起云涌。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为了什么将军宰辅的位置才吵成这样呢,谁知道不过是为了个七品县令? 闹腾得不仅听闻的百姓晕了,朝廷百官也糊涂了,这天天的为这么点小事吵成这样,是为了啥? 等该跳得都跳出来了,秦博涵和几个老谋深算一直没搅和进去的老狐狸们,才上奏说,既然这样大家争来争去,让谁去都觉得不适合。 干脆就让宋重锦留任好了。 皇帝也摆出一副不甘其扰的样子来,十分顺利的就准了。 哦嚯!全歇菜! 这下大家都傻眼了,争了小半个月,全白费了。 吏部那边十分麻溜的将早就准备好的认命给拿出来,盖章确认,让人给加急传到赤城县去。 就此尘埃落定! 那些送了不少礼,还跟亲朋好友反目成愁得人家,回过神来,真是哭都哭不出来了。 尤其是在这件事上,跳得厉害的那几家,后来总是被寻到不是,不是被贬,就是调任到闲职上去了。 慢慢的都醒过神来,后悔不迭也晚了,倒是老实起来,只得夹起尾巴低调做人,就怕又被皇帝看在眼里了。 按照影卫他们的估计,差不离这几,留任命令就应该到了。 听到这消息,宋重锦和王永珠交换了一个眼色,放下心来。 既然留任的事没问题,才有心思问起影七先前说的暗桩被渗透的问题。 影七听到问这个,倒是凝重了神色,只说查到的那些人,倒像是死士,一查到他们,立刻就服毒自尽了。 唯一的线索,倒是在他们上同一个位置都有被火烧过的痕迹,似乎应该是某种特殊的纹刺青。 他们所知,只有草原那边的部落,会有在上纹刺青,若是能看清楚刺青图案,说不得还能知道是哪个部落的,可这刺青都被毁掉了,线索也就断了。 王永珠心里倒是咯噔了一下,怎么和草原部落那边扯上关系了? 朝廷如何和草原也算得上是勉强相安无事,虽然说两地互派间者是在所难免之事,可宋弘名下的暗桩,十之五六都被同样一批人渗透,这就很值得琢磨了。 想必这个消息,影卫已经送到宋弘那边了,就不知道他有何判断。 不过这都是后话,如今就是,影七他们来了,要如何安排? 影七他们十分有眼色,当即就道,他们今来拜见后,就会立刻隐匿起来,不过还是会留下两人来在县衙里,宋重锦边,随保护他。 其他的人,也有地方落脚,倒是不用宋重锦他们担心。 第一千五百零六章 宋青天 大致算是彼此见过,都有了个印象。 外头此刻传来更夫打更的帮子,已经是子时了。 影卫们也十分知趣,将他们落脚的地方告诉了宋重锦和王永珠。 只说今天是来拜见的,影七和另外一个影九功夫最好,以后就贴保护宋重锦和王永珠的安全,以及和其他人联络。 还请王永珠给他们在院子或者附近寻个不起眼的房间或者院子,让他们平里歇息就好。 然后就果断的告辞了。 宋重锦和王永珠看着他们五六个人出了门,很快就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黑暗中。 若不是两人五感过人,都感觉不到他们翻出院墙的动静。 就这手功夫就十分了得了。 夫妻俩回了院子里,值夜的婆子还在打瞌睡,将两人回来,正要说话,被两人制止了,也没惊动人,只悄悄的进了屋,胡乱的就躺下了。 张婆子一直没睡着,侧着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 听到两人小声的说话,又听到门吱呀推开,关上,这才放下心来,睡意袭来,沉沉睡去。 宋重锦和王永珠却睡不着,突然被宋弘这么塞了一队影卫还有西北这一块的报机构来,谁也睡不着啊? 猜测了半宋弘的动机,也不得其所。 若说他有别的打算,用不着这么大手笔,相当于将最机密核心的东西交给了宋重锦。 可这不打招呼,就这么塞过来,到底是想干啥? 还有这影卫接过来,还得仔细考察一段时才行。 又有留任命令下来,还得安抚一下下属,后续的一些事,本来谋划多,不过因为考核耽搁了下来,既然这任命要下来了,也该继续了。 一时倒是千头万绪,只知道接下来的子,恐怕两人都要忙成陀螺了。 果不其然,没过两,命令下来,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尤其是赤城县的县衙官吏们,早就听到宋重锦透的风声,后来虽然各种传言有鼻子有眼的,他们都动摇过。 没想到真的如宋大人说的一般,越发坚定了要跟着他混的心思。 还有赵六那一批被宋重锦收复的人,因为他在赤城县建立了市场,交予赵六和他的兄弟管理着,从地痞头子变成了衙门的人。 出门谁人不恭恭敬敬叫一声赵六爷? 还有宋大人和夫人暗中的各种照拂,让他们不仅安定了下来,还能娶上媳妇,过上了安稳的子。 这等大恩大德,他们一干兄弟已经死心塌地要跟着宋大人干了。 前些子听到风声,说有人要来接任,他们虽然得了宋大人说不会走,可到底不踏实。 尤其是不少消息灵通的商人也得了消息,听说宋大人要调任,都担心这市场还能不能继续存在。 下一任是什么样的谁心里都没底,万一来个贪酷的,可怎么办? 大家都在观望,市场里的气氛也十分低迷。 隐约已经听说,若是接任的县令大人出妖蛾子,只怕他们只能放弃赤城县这个地方了。 这消息传出去,不说本地商贩,就是赤城县百姓也急了。 他们这两年的子很是好过了些,是因为啥?除了马场的原因,他们每年去搬运军粮多了一份收入外。 更多的就是这个市场的缘故。 办了市场,商贩多了,人流多了,他们空闲的屋子有人住了,会做点吃食小生意的,那子就红火多了。 就是普通的人,因为人多了,跑个腿,抗个包什么的,只要肯下力,手头就能宽裕不少。 百姓们一辈子图啥?不就图个吃饱穿暖吗? 宋大人来之前的赤城县,大家一天到晚,能混个半饱就不错了。 现在,一家子都能混个肚子不饿,年底还有余钱过个年,谁心里不念佛? 都称宋重锦为宋青天! 巴不得宋重锦能在赤城县当一辈子父母官才好。 这听说宋大人可能要走,百姓们才最是舍不得。 此刻听了消息,都松了一口气,已经压抑了几的赤城县,这几天又恢复了闹,人人脸上都带着笑。 饶是宋重锦再冷心冷,出得门来,见到的人,看到他就脸上带着笑,还有那老人孩子,也不怕他冷着脸,挤上来,非要塞给他一篮子鸡蛋,或者一包自家的干菜,还有拎着活蹦乱跳的母鸡非要他收下的。 怎么都拒绝不了,等宋重锦回家,他后跟着的一干人,人人都没空着。 不是拎着篮子,就是提着几颗菜。 尤其是跟在最后的,左手两只肥母鸡,右手拎着一只鸭,背上还背着两只兔子…… 知道的是他们去巡视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去逛菜场去了。 看到的人无不憋着笑。 这些人回到县衙,忙忙的将东西给送到了后院,就跑了,太丢人了! 等王永珠和张婆子知道了,到院子里一看,好家伙!铺了半院子的吃食和各种东西,都是自家产的。 丁婆子带着厨房的人正忙着收拾呢。 等到宋重锦晚上回家,大家还说笑了一会。 回了屋,宋重锦却感慨道:“我只是为了一展抱负,做好了自己份内的事,别人怎么想怎么说,对我来说无所谓。可是今天出门,看着百姓们的笑脸,还有硬塞的这些东西,我才知道,所谓的民心!当一个为民着想的好官,其实滋味还真不错!” 王永珠轻轻握住他的手:“当然,人活在世上,除了自己痛快,也重要留下点什么。既然踏上了仕途,不说能成为一代名臣,可在其位谋其政,总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无愧于心就好!” 她知道宋重锦因为年少的遭遇,面冷心更冷。 这些年来,能真正被他放在心中的,除了自己和张婆子,也就三舅舅,还有吴中宝略微能得他几分关照。 如今虽然两人圆房后,宋重锦比以前多了几分人气,子也略微没那么冷漠了。 可他的理智除了在自己面前,一直都是凌驾在感之上。 这世上能真正打动他的,太少了。 王永珠一直担心,宋重锦这个格,过刚易折。 他之前的动力是科举走上仕途,离开七里墩那个泥潭。 后来的动力,是报复宋弘。 如今看宋弘这个架势,倒是先服了软,虽然不知道宋重锦将来会不会原谅他,还是继续报复他。 可宋重锦的眼光和格局到底被这些牵扯了太多。 听到他今天这番话,倒是放下心来,被百姓真诚的感谢所触动,宋重锦已经找到他该走的路了。 第一千五百零七章 动身 事多繁杂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因为县衙后院到底不大的缘故,也有还要观察影卫的原因,王永珠在县衙隔壁买下一套小院子,用作影卫的栖身之所。 这地方离县衙不远,有个什么事情也能很快赶到,十分方便。 至于影卫这边,宋重锦除了让他们多关注京城那边的消息,剩下的就是让他们继续追查当初暗桩被反渗透一事,还有打探草原那边的情况。 毕竟他是要开通草原商路的男人,草原那边了解不多,一些零碎的消息,都是从草原那边过来的一些小贩或者牧民得来,远远不够。 对别人来说也许很难,对于影卫来说,却不难。 当初宋弘虽然被调离边关,可宋十六早前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在草原那边安插了几个隐藏极深的间者,因为宋弘的离开,这几个间者也就从来没有启动过。 如今得了宋重锦的这个吩咐,那边的间者自然要被启动了。 只是两地之间到底联络还不算太通畅,这边的人将启动的指令发过去,恐怕也要一些时日,那边才能接受到。 至于这几个间者,如今的情况如何,也还要等消息传送回来才知道。 这事急不得,宋重锦也没想过三两日就能查出什么来,只能等消息。 不知不觉中,就已经到了冬月了,京城那边陆陆续续传来消息,皇贵妃腹中的龙胎已经确定是个皇子,估摸着时日,腊月就该临盆了。 据说皇贵妃从把出喜脉,身边就意外不断。 不是散步的路上被泼油,就是薰香有问题,要么就是吃得东西里被查出落胎的药物来,简直是防不胜防。 也亏得皇贵妃精明谨慎,轻易不出宫门,吃用之物样样精心,就是这样,还出了好几次意外,好在有惊无险。 听说最严重的一次,皇贵妃都见红了,听说胎儿几乎要保不住了,太医院都束手无策,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到底是吉人天相,也有人说是腹中的龙子有龙气护身,倒是挺过来了。 她宫中的下人除了贴身服侍的几个,这半年里,都换了几茬了。 如今听说皇贵妃似乎心力憔悴,胎像不稳,似乎有早产的征兆,最近都卧床不起了。 这些消息通过秘密的渠道,传到宋重锦和王永珠耳朵里,也不过才过去十来日。 王永珠听了这消息,心中一惊。 这宫中手段果然了得,皇贵妃腹中的孩子,有皇贵妃和皇帝护着,居然都能中招。 那次见红,太医院都保不住,后来挺过来了,应该是服用了她给的保胎药。 这药用完,皇贵妃还有月余就要临盆了,以如今这架势,恐怕平安生产难了。 以皇帝先前安排的那尿性,还有皇贵妃如今的处境,这个孩子就是她的保命符和救命稻草。 若是这个孩子保不住,只怕她在皇帝那里,也没多少利用价值了。 王永珠琢磨着,只怕京城那边要来信或者圣旨了。 这个猜测,不仅是她,宋重锦也清楚。 所以,这几日开始,王永珠已经在整理出门的行囊了。 赤城这边的事情,她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该准备的礼物什么的也都准备好了。 只等接到京城那边的旨意,就要尽快动身了。 宋重锦虽然千般不舍,也没奈何。 只是晚上痴缠不放,恨不得将即将分离的那些日子,都压缩在这几日里。 果不其然,没过两日,就接到了八百里快马紧急送来的皇贵妃的亲笔信。 信中只有一句,请王永珠速到京城,她们母子的命就寄希望在她一人身上了。 还好宋重锦和王永珠这边早就准备了,接了信,不过一日功夫,一切都准备齐全了。 因为天寒地冻,江河结冰,不能走水路,只能走陆路了。 宋重锦亲自将王永珠送出了几十里路,才依依不舍得看着车队在风雪中走远了。 张婆子本是要跟着一起走,可到底天寒地冻,尤其是因为催得急,要赶路。 王永珠年轻身体好,还吃得消,可张婆子身体肯定是扛不住的。 只得劝她暂时先留下来,等年后,姚大再护送她和那些礼物回京城也不迟。 张婆子也知道事关重大,虽然心里担心不舍,也只得同意了。 至于丫头婆子,王永珠一个都没带。 只带了宋小寅还有宋小午,暗中自然还有影七跟着随身保护,其余的就是赵六手下的一干兄弟。 都是以前的军中好手,比寻常的镖师还强些。 一路都是轻装简行,除了随身的衣物之类吃食,别的一概都没带。 开始王永珠还坐着马车,毕竟外头天寒地冻,那风吹在脸上,刀割一样的疼。 等到风雪停住了,王永珠干脆就换了一身男装,直接骑马还痛快些。 不然在马车里,为了赶路,那个颠簸摇晃,要不是她身体好,只怕五脏六腑都能给颠出来。 宋重锦不在身边,其他人大都知道王永珠的彪悍的,谁敢说话? 更何况,骑马几日后,别说宋小寅和赵六手下的一干兄弟,就是影七也忍不住咂舌。 这每日骑马赶路,中间唯有吃饭打尖的时候才能歇下脚,到了晚上,才能在客栈里歇息一宿,第二天一早又要赶路。 就是铁打的汉子,也有些遭不住,更何况是王永珠这样一个看上去娇滴滴养尊处优的女子? 知道她身怀神力,还懂拳脚是一回事,真亲眼见识了她的耐性才让人惊讶。 因此这一路的眼神,从最开始的惊讶,到后来的麻木,再到崇拜,跟随的人无不心服口服。 王永珠又不是真铁打的,当然知道累!不说这几年养尊处优,就是那前几年,在七里墩也没吃过这种苦啊? 为啥能抗下来?当然是因为晨星! 第一天晚上,被马车颠到怀疑人生,连杜太医开得晕车药都完全没效。 王永珠只能将魔爪伸向了晨星! 还是晨星靠谱,先是给她兑换了联邦的特效药,服用一只后,顿时神清气爽,别说坐马车了,就是来一套过山车、大摆锤、海盗船之类的一条龙,都不带喘粗气的。 第一千五百零八章 世子夫人回来了 尤其是后来骑马,第一天下马,王永珠觉得腿都不是自己的了,用尽了所有的自制力,才没当着他人的面出丑。 晚饭都没吃,趴在床上呲牙裂嘴的王永珠,觉得自己肯定熬不过第二天,这么下去,只怕两条腿就要废掉了。 还是晨星主动跳出来,建议她用积分兑换了强身健体术中级教程。 这本中级教程本不应该出现在系统商城里,不过如今她是联邦荣誉公民,以前的那些不对公民开放的功能和物品倒是可以开放了。 这本中级教程比起初级教程来,就好像是,初级教程是武功秘籍,中级教程就有点类似修仙练体术了。 跟着教程里面的练习,只不过几个动作,坚持下来,练上一个时辰,就能全身疲惫全消。 再配合系统出品的按摩膏,一套下来,头一天晚上累成狗,爬都爬不动那种。 第二天也能活蹦乱跳,一拳头能打死两头老虎。 多亏了这两样,王永珠才能一直坚持下来。 尤其是每天晚上坚持强身健体术,慢慢的这样赶路习惯后,倒是越来越轻松了。 只不过王永珠也知道不能表现得太过分,尤其是他们这样几乎不停歇的每日赶路,一月有余的路程,硬生生的被他们缩减了一半时间。 不过十来天时间,就已经快到京城了。 看着跟着自己的宋小寅他们,都露出疲态,满面风霜之色,又黑又瘦。 倒是自己,因为有健体术,除了一路没吃好,活动量大,有些瘦了外,皮肤有红有白,精神好得很。 这般模样到京城,让人见到了,只怕也要怀疑的。 因此王永珠在路上,看到有红袖添香的店铺,倒是难得耽误了半日功夫,进去买了一堆胭脂水粉。 每日早起,就将自己脸色画得憔悴蜡黄些,倒是跟一干手下很是相得益彰了。 跟着她的这些手下,都不是傻的,知道王永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这么紧赶慢赶,到达京城那日,恰好是腊八。 按照王永珠来说,她倒是想去顾家,可也只能想想。 带着一干人,策马直接到了卫国公府门口。 这么多人,骑着马,一下子都在卫国公府门口,又恰逢腊月时节,大家都要采购过年物质,还有各家乡下的庄子都在这个时候将出产的各物挑最上等的送回府里,还要交帐。 因此各府门口都排满了挨挨挤挤的马车,等候着。 卫国公府邸的大门紧闭着,因着天气晴朗,倒是有七八个门子,手揣在袖笼里坐在门口的长凳上晒着太阳,一边还对着偏门和侧门出排着队的马车指指点点,猜测今年下头庄子里送上来的年味。 见一行人风尘仆仆的直接就在大门口停下,翻身下马,顿时就停住了话头,看了过来。 要知道,这些做门子的,别的不要求,就要求一双眼睛贼,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上门的客人是什么路数,要用什么态度。 因此,见这一行人大约是长途跋涉,虽然灰头土脸,可看他们牵着的高头大马,再看气势,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家。 因此,就有那其中一个门子,堆着笑迎了上来,还没开口呢。 就看到那一行人里,有一个大汉走了出来,手中的马鞭一指,粗声粗气的道:“还楞着干什么?还不开门?” 门子一愣,不知道这是哪家的大爷,这般颐指气使? 定睛看去,顿时一惊,哎呦,这不是当初自家国公爷身边的亲卫,被派给世子爷的那一批,其他的回来了,唯有他们四个留在世子爷身边的其中一个? 这架势,是世子爷回来了? 不对啊!门子自认自己这双眼睛看过去,若世子爷真回来了,他能认不出来? 莫非是这亲卫是被世子爷派回来的? 门子还没来得及说话,他身后领头的那个,一听这架势不对,多看了两眼,立刻就发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不是他们家的世子夫人吗?怎么穿着男装?出了什么大事? 门子心里一下子转了七八十个念头,立刻谦卑的望着腰上前,“小的见过——” “勿要声张,开门,国公爷今日可在家中?让人跟夫人通传一声,我要去给她请安!”王永珠看出来那门子认出自己来了,忙阻拦道。 门子一惊,立刻低声道了一声是,扭头吩咐了一声,亲自开了侧门,将王永珠一干人给请了进去。 等到王永珠还没到二门口,宋五已经得了消息,赶来过来。 先给王永珠见了礼,也不多问,只说已经给她带的人安排了住处,也已经跟后院高氏通传了,她和宋重锦的院子一直有人照看着,也都吩咐下去了。 问王永珠要不要先回院子梳洗一下,再去拜见国公爷和夫人? 王永珠知道这是宋弘在家里,知道她回来,要见她。 只是不好在前院见,要到高氏院子里去。 王永珠点点头,说要去梳洗打扮一下。 宋五立刻指派了婆子带着王永珠回院子去。 那婆子本就是高氏听了前头门子传来的消息,派来的。 知道自家夫人跟世子夫人关系不错,婆子态度格外殷勤,一路就絮叨着,替高氏邀功。 说什么自从世子爷和世子夫人外放,这院子里的还是留着婆子和丫头精心照顾着。 又说虽然世子爷和世子夫人不在府上,隔得远,可每逢府里逢年过节有的,高氏都没忘记她们,都给他们留着呢。 …… 王永珠一心二用,一边听这婆子絮叨,脸上带着笑,不时点头。 实则看着这府里,三年多未见,倒是跟以前变化不大。 倒是这府里穿梭来往的丫头婆子,见夫人身边的婆子,就这么大剌剌的带着一个男人在后院行走,都愣住了。 还有那有心的,跟在她们后头,见那婆子带着男人进了空置的世子爷的院子,没一会子,就看到厨房那边的婆子,抬了好几桶热水进去。 又过了一会子,就看到高氏身边的贴身丫头,又捧着几盘子衣裳和首饰走了进去。 越发狐疑了。 等那厨房粗使的婆子出来,被拉到一边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世子夫人回来了! 世子夫人?莫非那被婆子引进去的是世子夫人? 不过一下午,整个国公府上上下下都知道,世子夫人独自一人回来了。 王永珠没空去管外头那些人怎么想,这一路来,虽然住客栈,可到底沐浴什么的不太方便。 这回到国公府,源源不断的热水,各种胰子香皂,还有沐浴用品,不享受一番都对不住自己。 等王永珠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起身,外头已经准备好了干净的换洗衣裳。 高氏派来的丫头都在外头等候着,没有吩咐不敢进来。 王永珠换好衣裳,又将脸色画得蜡黄憔悴了些,这才让人进来。 国公府尤其是高氏身边的丫头,自然个个都灵巧的很,一时有给她绞干头发的,有给她的手做护理的,还有给她按摩消乏的。 忙而不乱,进退得宜。 外头的小丫头和婆子也进来,将洗澡水抬出去倒掉,还用擦地的布将地给擦干净,收拾得整齐了,又悄然退了下去。 王永珠看着这一切,也不得不说,论起享受来,还是国公府里舒坦。 第一千五百零九章 牵连 高氏是个极为聪明的人,知道王永珠从赤城县千里调调还是男装骑马赶回来,肯定是有大事。 加上没一会宋弘就传信说要去她那里,她就知道,恐怕宋弘是要问王永珠话。 这一路奔波,洗漱完就过去,恐怕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因此早就吩咐好了,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厨房就将热气腾腾的饭菜给王永珠送了过来。 高氏派过来的丫头也说夫人说了,让世子夫人先用点饭菜再过去也不迟。 王永珠也毫不客气。 这些日子为了赶路,吃饭睡觉都是凑合,刚泡了舒服的澡,此刻确实也饿了。 再看端上来的饭菜,都是以前在国公府的时候,她爱吃的几个菜。 不说别的,看到这一桌饭菜,就能知道高氏是个细心的人。 用了饭,又漱口修整了一下,王永珠才起身往高氏院子里去。 一路,遇到的丫头婆子见到她,无不恭敬蹲身行礼不迭。 到了高氏的院子,守门的婆子见了王永珠和她身后的丫头,忙堆起了笑脸:“见过世子夫人!国公爷和夫人都在里头呢!世子夫人请——” 王永珠点点头,进了院子。 里头丫头看了,忙掀起帘子,往里面通传:“世子夫人来了!” 进了屋,一阵暖香袭来,高氏因为年轻的时候伤了身体,最是怕冷,她的屋子里,一贯烧得热热的。 才一进去,热气扑面,外头披着的斗篷就穿不住了。 抬头,就看到宋弘和高氏端坐在上头,先接下斗篷给丫头,才不慌不忙的上前给宋弘和高氏见了礼。 宋弘还罢了,只端着茶杯点了点头。 高氏却站了起来,几步走到王永珠面前,亲自掺她起来,上下打量了半日,才道:“瘦了,这气色也不好,可是一路累着了?” 说着还亲手携着王永珠坐到了一边的炕上,一边就吩咐下头的丫头:“让厨房将那预备着的血燕快端一碗来。” 又嘱咐道:“既然回来了,以后每天早晚一碗血燕,得好好补补才是。” 王永珠含笑谢过了。 又问过高氏和宋弘的身体可好,家里可好? 寒暄了好一会,还是宋弘不耐烦了,等丫头将血燕端了上来,挥手示意伺候的丫头婆子都下去了。 才问:“怎么突然回来了?也没送个信回来?可是有什么大事?” 王永珠心里啐一口,装模作样的老狐狸,他手下有影卫,还能不知道她是为什么回来的? 面上不显,还得老老实实的回答:“半个月前,儿媳接到了皇贵妃娘娘的懿旨,让我尽快赶回京城,保住她腹中的胎儿。事出突然,儿媳只得轻装简行,带着几个护卫,从赤城县赶回来。” 宋弘和高氏交换了一个眼神。 高氏忙问道:“皇贵妃娘娘?宫里有太医,她怎么会给你下懿旨?再说了,这算日子,皇贵妃娘娘临盆还有大半个月呢,加上你说的,岂不是提前了快两个月就要你回京?” 宋弘也沉声问道:“皇贵妃娘娘为何会找上你?若论医术,太医院里那么多太医,难道不比你医术精湛些?” 这也是高氏疑惑的地方。 两人都看向了王永珠。 王永珠知道这些事情迟早要说清楚的,也不隐瞒,就将自己为了救宋重锦,在马场用毒药毒倒了一批人的事给说了。 宋弘是知道详情的,可高氏不知道,高氏看着王永珠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不过很快她就垂下了眼睑。 宋弘也不傻,他脑子一转,很快就明白了:“你是说皇贵妃听说了你用毒厉害,所以找上你?可你会用毒,不代表——” 说道这里,他也说不下去了,自古以来,医毒不分家,用毒如此精湛,那么用药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可他还是有些不明白:“皇贵妃为什么会将她和腹中皇子的性命寄托在你身上?” 王永珠沉默了一下:“那件事后,皇贵妃托人给我带话,希望我能保住她腹中的皇子,我让那人带回一枚保胎丸——” 高氏听到这里,顿时明白了:“皇贵妃先前据说误食了滑胎之物,下红不止,宫中太医都束手无策,后来不知怎么的,皇贵妃这胎又保住了,莫非就是你给的保胎丸?” 这话一说,宋弘也明白了。 若是这样,就说的通了,皇贵妃腹中的胎儿靠着王永珠给的那枚保胎丸才保住了,这眼看就要临盆,而宫中传出来的消息并不是太好。 以宫中的情势,皇贵妃如今大约是不相信宫中太医,所以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王永珠身上,才下懿旨让她速速赶到京城来。 这也就罢了,只是王永珠和宋重锦这等大事,竟然瞒着他? 要知道这处置得一个不好,可是要牵连整个家族的! 想到这里,宋弘的脸色沉了下来:“谁让你擅做主张,掺和到这后宫争斗里去的?简直是胡闹!若是皇贵妃和腹中的皇子有个什么万一,这可是诛连九族的大罪?你知不知道?” 王永珠能不知道? 宋弘气急,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往桌子上一顿,茶水溅了一桌子:“无知妇人!以为攀附上皇贵妃就能飞黄腾达不成?殊不知这臣子最忌讳掺和到皇家后宫争斗中去?” “你一个人出了事不打紧,你这是要连累我宋家百年的基业,你知不知道?” 高氏在一旁,神色动了动,想开口劝,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一脸为难之色。 王永珠知道宋弘此人,那是什么爱人,儿女在他心中,都不如宋家百年基业重要。 宋重锦和王永珠从给了那颗保胎丸起,就已经站到了皇贵妃的那一边。 若是皇贵妃顺利产下皇子也就罢了,可若是皇贵妃难产或者皇子发生意外,各方势力都会将责任推到王永珠身上。 就是皇贵妃本人,若是能活下来,只怕也会将孩子不能保住的愤怒发泄到王永珠身上。 到时候王永珠和宋重锦,还有他们背后的卫国公府就是众矢之的。 宋弘当初为了保住卫国公府,能放弃心爱的青梅竹马,时至今日,若真有那么一日,只怕宋弘也能放弃宋重锦。 因此,王永珠只十分平静的道:“所以,皇贵妃有召,儿媳就急忙赶回来了,就怕出意外,连累府里!” “这次回来,夫君和我已经商量好了,所谓富贵险中求,既然不能躲开,也只能拼尽全力一搏了。若是成功了,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若是失败了,我和夫君也绝计不会连累府里。” “所以,若是国公爷不想冒这个险,即刻就将夫君跟我逐出宋家就是了!我和夫君绝无怨言!” 第一千五百一十章 捅心窝子 宋弘听了这话,脸皮一阵抽抽,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只气得拿手指着王永珠。 高氏唬了一跳,忙打圆场:“你这孩子,说什么气话?国公爷也是担心,才说话语气重了些——” 转过头去又劝宋弘:“爷,这老大媳妇才回来,累成这样,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再说了,他们小孩子家家的在外头,脸皮薄,没经过什么事,皇贵妃都派人去传话了,还能真不给皇贵妃面子?” “再说了,事也没到那么严重的地步,若是皇贵妃能顺利产下皇子,不就没事了?” “就算真有个什么,咱们从长计议也不迟啊——” 宋弘冷笑道:“我看他们哪里是脸皮薄,没经过事?他们是胆子大的很,毛都还没长齐呢,就想着掺和后宫皇子之间的争斗了,真是嫌命长!” “还真以为自己很重要?人家那是看中了你那破药丸子了?人家看中的是你后的国公府!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 王永珠不甘示弱的也呵呵了回去:“既然国公爷这么担心我们连累国公府,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将我跟夫君逐出宋家不就是了?为了国公府的百年基业,国公爷什么做不出来?当年又不是没放弃过?如今再放弃一次也是轻车熟路,做出这个样子来,给谁看?” 王永珠这话是捅了宋弘的心窝子。 “你——你以为我不敢?”宋弘气得脸色都变了,一时青一时白。 “国公爷您有什么不敢当?是写亲子断绝书还是什么?您麻溜点,说不得宫中已经得知我回来了,就要派人上门了。你速度快点,说不得正好当着宫里人的面做个见证,那就更好不过了!”王永珠一点都没带怕的。 回来之前,宋重锦就已经跟她交代过了,他会写一封信,让影七交给宋弘,若是宋弘接了信后,默认了此事,也就罢了。 毕竟这事的始作俑者,说来也是宋弘,若不是他当初的放纵,导致王氏对宋重锦的赶尽杀绝。 也不至于后来跟王家起冲突,然后王家发难,多方角力,皇帝背后推波助澜,宋重锦也不会被下放到赤城县。 不下放到赤城县,也不会出马场那件事,让皇帝和皇贵妃盯上王永珠和宋重锦。 宋重锦和王永珠或多或少是被他连累了。 不可若是宋弘还是一如既往的眼里只有卫国公府百年基业,那也就不用忍气吞声了。 不就是放弃吗?说得好像就只有宋弘有资格放弃似的! 他如今在赤城县,能一展宏图,只要他还有价值,想来皇帝还会继续用他。 他还年轻,未来还有无限可能,只要一步一步踏实地走着,不负初心,边有人,将来还会有自己的孩子,这一辈子,就够了! 那国公府百年基业,就留给宋弘自己吧! 因此王永珠气势也足的很,毫不示弱的看着宋弘。 宋弘要不是牢记着他不能打女人,尤其是眼前这女人还是他儿媳妇,若是今儿个他动了手,只怕明天就要成为京城的笑话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心里有数,自己儿媳妇天生神力,又能下毒,当初那水匪中大半都是被她收拾的。 这么一个母夜叉,年轻力壮时候的自己都未必能打得过,更何况如今呢? 因此,就算气得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也到底忍下来了,只恨恨的抬脚将面前的几案给踹翻了。 上面的花瓶,茶杯稀里哗啦全砸在地上,一片狼藉。 外头的丫头婆子听到里面的动静,吓得都浑直打哆嗦,一个个的跪在廊下,大气都不敢出。 “好!很好——”宋弘气得满屋子里乱转,想撒气都找不到地方。 高氏早就缩到一边去了,这个时候她是不敢出头说话的。 王永珠好整以暇的坐在炕沿上,翘起兰花指,端起那一碗燕窝,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提醒道:“国公爷可别气坏了体!若真气坏了,哎呦,那亲子断绝书可还没写呢!真要出了什么事,可哭都来不及了——” 这是生怕宋弘气不死,还要添上一把柴。 高氏急得脸色都变了,杀鸡抹脖子一般给王永珠使眼色,让她可别说了,再说下去,只怕宋弘都要杀人了。 就在屋里气氛剑拔弩张之时,外头传来宋五的声音:“爷,夫人,宫里来了天使,听说世子夫人回京城了,要宣世子夫人进宫!” 宋弘浑的怒气一下子就收敛了,深吸了一口气,“进来!” 宋五低眉顺眼的进来,对屋里的一片狼藉视若无睹,行了个礼,小声的道:“天使已经在二门口了,挂着长宫的腰牌,属下认得,此人乃是长宫怀总管。” 宋弘一惊,这长宫就是皇贵妃如今的宫,这位怀总管,说是长宫总管,实际差不多是整个后宫的总管,是皇贵妃边最得力的管事。 若说皇帝边的苏总管乃是御前第一太监,这怀总管就是后宫第一太监。 皇贵妃派他来,这可是极给王永珠面子,也是不容拒绝的意思。 心念急转,宋弘吩咐道:“将怀总管请到我书房里去,我随后就去见他。” 宋五忙点头,出去前,瞟了王永珠一眼,见她淡定的还坐在炕沿上吃燕窝,不敢再看,低头出去了。 这边宋弘整理了一下仪容,已经恢复了平里的模样,哪里还能看得出先前雷霆大怒的样子来。 还吩咐高氏:“让人将这屋里收拾一下,你们也梳妆打扮一下,一会子带着她去见怀总管。” 说着就自去了。 等宋弘一出去,高氏才长出了一口气,手脚发软的靠在炕沿上,半才回过神来招呼丫头婆子进来收拾残局。 一面忍不住劝道:“老大媳妇,你这张嘴啊,何苦呢?若是让外人知道了,只怕要说你们忤逆不孝了——” 王永珠将最后一口燕窝喂进嘴里,没接高氏的话,只道:“一会子去见怀总管,夫人看看我这合适不合适?” 高氏见王永珠岔开话题,也就不提了。 让丫头来,伺候她们婆媳两人,又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这才往前院而去。 第一千五百一十二章 憋了一肚子的气 若是一般人,知道第二要进宫,见到宫里如今份位最高,最尊贵的皇贵妃娘娘,又是第一次进宫,哪里还淡定得起来? 不说别人,就宋弘和高氏,心里都没底的很。 不知道明王永珠进宫是个什么况,是好还是坏? 尤其是宋弘,心里反复衡量着,纠结着。 他当然收到了宋重锦让影卫送来的信了。 信里面十分干脆的表明了宋重锦的态度,他也说的很清楚,他和王永珠被迫接受皇贵妃和腹中皇子这个烫手山芋,时也势也! 里面的利害关系,他也都说得清清楚楚。 是好是歹,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谁都不能预料将来如何。 若是宋弘不看好,觉得他们做的事,会连累到卫国公,连累到宋家,那就干脆点,在王永珠回府后,迅速就上书皇帝,将他和王永珠逐出宋家,世子之位再传于他人。 到时候不管发生什么事,肯定不会牵连到宋家。 若是宋弘觉得事可行,也不需要他做出什么行动来支持,只要不为难王永珠,任由她行事即可。 宋弘接到这信,差点没被气出个好歹来。 这是儿子跟爹说的话? 那信里的意思,就是,反正这事我们是做定了,你要是反对,那就直接将我赶出门去,断绝父子关系。 有啥事都牵连不到你们头上!要生要死随我们自己去! 要是不反对,那就闭嘴,啥都不需要你做,只别裹乱就行! 这小子是在外头几年,翅膀硬了! 宋弘心里憋了一肚子的气,想来想去,也舍不得怪自己儿子,只能将这锅都甩到了王永珠头上。 若不是她那般招摇,引起了宫里注意,岂会引来这祸事? 都说了,娶妻娶贤,他这个儿子,非要娶个母老虎,可不就成天惹是生非? 一般的女人家,就是闯祸,顶多就是跟人几句嘴角,大不了赔个不是好了。 这个儿媳妇倒好,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跟皇家扯上了关系。 若是一个不慎,只怕这宋家基业就真要断送在他手上了。 想到这里,宋弘忍不住又开始怀疑起来,宋重锦跟皇家搭上关系,是真的被无奈,还是他有心算计? 宋弘本来想速速下决断的心,一时又摇摆起来。 高氏知道这事自己没有说话的份,也不想呆在这里,万一被迁怒。 也就指了个借口,回后院去了。 留下宋弘一人纠结,院子里的灯一夜都没熄。 后院其他的姨娘还有宋重钧他们几兄弟,得知王永珠回来的消息,先是一愣。 尤其是接下来又有宫里的大总管来府里,别的人都没见,唯独见了高氏和王永珠。 等怀大总管一走,府里很快就知道,王永珠这个世子夫人被皇贵妃宣召,明进宫觐见。 这是何等荣耀? 要知道皇贵妃娘娘自从怀有孕以来,外头都传遍了,若是这一胎是个皇子,皇贵妃娘娘就要晋为皇后了。 自从元后去了之后,这宫里可多年无主。 若是皇贵妃娘娘成了皇后,那可是国母,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了。 能得她亲眼,那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不说这些个姨娘,就是宋重钧几兄弟,那也是羡慕不已。 宋重锦那个家伙,都被外送到赤城县了,没想到也不是个老实的,什么时候搭上了皇贵妃这条线? 真可恶! 倒是孟姨娘和宋重绢和宋重绣念了好几声佛。 宋重绢如今已经十七岁了,上半年已经定了亲事,高氏精心挑选的人家,也曾让两人在定亲前,见过几面,都颇为满意。 这才定了下来,明年就要完婚。 宋重绣年纪还小,倒是还没议亲,不过这两年也该相看了。 听说王永珠回来了,姐妹俩打听怀大总管走了,王永珠回了院子,也就忙忙得让丫头传话,问王永珠得不得闲,经年未见,如今好不容易回来,她们姐妹来陪着说说话。 王永珠也有心想细问问这府里的况,也就干脆的答应了。 没一会子,两姐妹就相携而来。 三年没见,两姐妹跟以前比,倒是姿容更甚了些。 先是见礼坐下,只闲谈两句。 两姐妹先问候了宋重锦和张婆子的体,才慢慢说些府里如今的况。 尤其是宋重绢,还郑重谢过了王永珠和宋重锦,若不是他们当初开口,她的婚事也不会随了她的心意,这份恩,她自然谨记在心。 如今见到王永珠,怎么都要感谢一番才好。 王永珠听了,倒是问了两句,听说宋重绢满意,孟姨娘见过,也颇为满意,还让人查过那家人的底细,没什么不好的,才同意。 因此也就恭喜了几句。 见王永珠态度和气,宋重绢两姐妹一直提起来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 说了一会子,宋重绣到底年纪小没忍住,“大嫂,我听说宫里皇贵妃娘娘召你明进宫?” 宋重绢年纪大些沉稳些,想拦没拦着,忙告罪:“大嫂,四妹她年纪小,您别跟她一般计较。” 王永珠一笑:“这有什么可计较的,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宫里本就来人召我明进宫,想瞒也瞒不住,只怕这会子这府里上下都知道了。” 这话说得直白,宋重绢姐妹倒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还是宋重绣见她并没有隐瞒的意思,也大了胆子:“皇贵妃娘娘召见,那可真是极大的体面了。大嫂不知,自从皇贵妃娘娘怀孕后,这除了娘娘的亲娘外,就是其他亲戚家人求见,都被拒你,更不用说别家的诰命夫人了!” “大嫂您还是皇贵妃娘娘亲自召见的第一人呢!还是大嫂厉害,入了娘娘的眼,别人断然没有这个福气!” 王永珠只一笑:“我倒是不知道这是极大的体面,今刚回来,就听得宫里召唤,我如今也还是一头雾水呢!” 宋重绢两姐妹都是冰雪聪明的人,听了这话,也就不提了。 反而说起进宫要注意的避讳来。 她们以前也曾随着高氏跟着进宫拜见过的,一些要注意的细节和避讳,比别人也熟些。 一一都跟王永珠分说了。 等交代完,见天色不早了,就十分识趣的起告辞。 王永珠也不虚留,只说等她进宫回来得了闲,再请她们姐妹过来坐。 两姐妹得了王永珠这话,心就越发安定了,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各院都有眼线盯着,听说宋重绢姐妹一脸喜色的从王永珠的院子出来,都猜度着两人是不是得了什么好处,或者听了什么好消息。 一个个心里跟猫抓一般。 第一千五百一十三章 入宫 这一晚,宋府里除了王永珠,几乎无人晚上睡得踏实。 倒是王永珠,宋家两姐妹前脚走,后脚顾家大夫人边的嬷嬷就来了,求见王永珠。 王永珠忙让人进来。 那嬷嬷见了王永珠,开口忍不住第一句话是心疼:“表姑娘怎么清瘦了这么多?这一路可是辛苦了?若是让咱们家老太太和夫人见了,可不知道要怎么心疼呢!” 王永珠问过顾家一家人安好,又寒暄了几句。 那顾家嬷嬷见屋里没别人,才小声道:“咱们家大老爷知道表姑娘回来了,也听说了明里表姑娘要进宫去。让老奴给表姑娘带句话,表姑娘勿要当心,只要咱们行的正站得直,就是宫里有些什么是非也不用怕的,有大老爷在呢!” 王永珠心里一暖,知道是大舅舅顾长卿怕她害怕担心,才让大舅母边的嬷嬷特意来安抚自己呢。 “舅舅的一片呵护之心,永珠知道了!还请嬷嬷回去回禀舅舅,就说永珠心里有数,自当谨言慎行!等宫中的事了了,我再去给外祖母和舅舅舅母请安去!” 那嬷嬷看天色已晚,也不好久留,反正要传的话传到了,她也就笑着要告辞。 本是打着替顾家大夫人来探望的幌子,时间充满,也就带了几样寻常的走亲礼物,放下这些,那嬷嬷就走了。 王永珠塞给那嬷嬷一锭银子,让人给送了出去。 到底是累了,吃了晚饭,洗漱完毕。 王永珠钻进薰得香喷喷暖融融的被子里,外头有值夜的丫头婆子,轻声细语的吹熄了灯烛,也下去安歇了。 王永珠并没有择席的毛病,倒是安然入睡,一夜无梦。 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了,外头丫头婆子早就醒了,可里面没动静,也不敢来打扰。 此刻听得王永珠醒了,才忙忙的推开门,掀起帘子鱼贯而入。 都是国公府训练有素的丫头,又是高氏亲自吩咐过的,这些丫头手脚利落的很,一拥而上。 先将薰笼上薰好的,暖烘烘的衣裳伺候王永珠换上。 才又簇拥着她坐在梳妆台前,自然有那小丫头用铜盆端着水,跪在王永珠面前,高度正好合适。 又有大丫头用大方巾将王永珠面前的衣襟给掩住,才掬水净了面。 抬起头,伺候的丫头就已经绞好了帕子,她接过来捂着脸,这样三次后。 那小丫头们才陆续退了出去。 梳妆台上,的脂粉已经摆放整齐了。 涂着润肤的香脂,梳头丫头就已经手脚麻利轻巧的给王永珠梳好了头发。 不得不说高氏是个极为妥帖的人,就一夜间,已经让人准备了好几精致的头面钗环。 到底是要进宫,因此一切打扮都有定制,衣服是世子夫人品级该穿的诰命服饰,发饰则只要不违制就好。 王永珠随便指了一,那丫头低眉顺眼十分利落的就给王永珠穿戴上了。 等打扮停当,王永珠只觉得自己头上重了起码五斤。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王永珠也忍不住翘了翘嘴角,自己这是享受了一把,前世只在红楼梦中见过的豪门贵女的做派? 因着要进宫,吃食就要注意。 下头人得了吩咐,也就不敢乱上东西,只上了一碗燕窝粥,再加几碟子点心,抗饿,又不会让口中有异味。 王永珠随便用了些,早饭撤下后,才开始化妆。 睡了一夜起来,这脸上特意画出来的蜡黄憔悴就没了,反倒因为睡好了,唇红齿白的,气色好得不得了。 可那些丫头婆子们,却十分有眼色,全当没看到一样。 伺候化妆的丫头上来,还小心的问:“世子夫人可是要画跟昨一般的妆容?” 王永珠忍不住笑了,这高氏是个聪明的,派来的丫头也都不蠢。 因此点点头。 那丫头手下轻柔,动作却十分迅速。 一番涂抹描画之后,出现在人面前的王永珠,那好气色就被遮得七七八八了,和昨王永珠自己画出来的没什么两样了。 王永珠满意的点了点头,问什么时辰了? 就有婆子禀告,说是快到巳时了。 王永珠起,一堆丫头婆子尾随着,到了高氏的院子里。 高氏已经等候多时了,见了她这般,也没多问,只拉着她叮嘱进宫后要注意到事项还有忌讳。 昨宋家姐妹已经说了,不过不如高氏知道的多,高氏也没藏私,一一都说与了王永珠听。 才交代完,外头就有人报,说宫里来接人的马车已经到门口了。 到底不敢耽误,高氏也只能拍了拍王永珠的手,叮嘱一句万事小心,才亲自送她上了马车。 来接王永珠的马车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显眼,可前后尾随的都是宫中内侍,走在街道上,路人见了都纷纷躲避。 一路倒是畅通无阻的到了宫门口,验看了腰牌,又有皇城卫掀开车帘检查了一二,才准予放心。 进了宫墙,一片安静,就只听到马车行驶咕噜噜的声音。 没行进多远,马车就停了下来,接人的内侍上前道:“宫中规矩,外命妇的马车只能到这里,还请世子夫人下车——” 王永珠掀开车帘,马车旁已经有小太监半趴在地上,露出整片脊背来,供人下车踩踏。 王永珠看了一眼,轻轻一跳,就从车上跳了下来,然后整理了一下裙子,冲着几乎呆住的内侍道:“带路吧!” 那内侍在这宫里也不少年了,接待伺候的贵女无数,初次入宫的这些贵人们。 看到这太监给人当脚凳,有视若无睹的,有习以为常的,也有害怕的,还有心生不忍,非让人搬来脚凳才肯下马车的。 从来没见过哪位贵女,能轻飘飘毫不在意就从马车上跳下来的。 这可是皇宫大内,哪位贵女进了这宫城里,不诚惶诚恐,生怕多走一步,多说一个字段? 因着张着嘴,连接下来要说的话都忘记了。 还是王永珠的声音,惊醒了失态的他,忙低下头去:“世子夫人请随咱家来——” 第一千五百一十四章 刁难 跟在那内侍后头,王永珠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这皇城。 这皇城跟王永珠在前世看过的紫某城大致差不多,一般的恢弘大气。 只是前世的紫某城到底里面无人居住,好多地方深锁,没什么人气。 可这座皇城,正是鼎盛时期,红墙绿瓦,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一路行来,不时有皇城内卫军巡逻经过,还有三三两两的太监或者宫女经过。 不过大约因为皇城内止喧哗,规矩森严。 除了卫军走路的声音略微大些,那些太监和宫女,脚步都十分轻巧迅速,而且都是顺着墙而行。 见到王永珠这一行人,那些太监和宫女都十分恭敬的退到一边,低头恭送着她们走远了,才敢继续前行。 前头的内侍不时的回头看两眼这卫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要是别家的贵女,这个时候好歹该主动跟自己寒暄打探两句。 不管能不能从自己嘴里得句实话,可也略微能心安一点不是? 他也能吐露两句半真半假的话,收点打赏,大家皆大欢喜。 可这位世子夫人,从下了马车,愣是半句话都没有。 你说她是害怕吧,看她表轻松,如闲庭散步一般,不是还扭头四下张望一下,哪里看得出来害怕的影子? 倒是像逛一处没来过的园子一般。 那内侍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定定神,“世子夫人,这可是宫内,不能随意张望!” 王永珠似笑非笑的看了那内侍一眼,十分淡定的哦了一声,也就真不打量了。 反正两边也都是宫墙,看来看去也一个模样。 那内侍被王永珠的态度给噎住了,楞了一下,眼珠子一转,面上不动声色,倒是加快了脚步。 昨儿个接到上头的话,接这位世子夫人进宫,上头只说不能怠慢了,小心伺候些。 这位世子夫人,他也打听了几句,说是虽然是卫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可早在几年前就随着卫国公府的那位世子给一起发配到西北一个穷乡里当县令夫人去了。 这次回来,也不知道怎么得了皇贵妃娘娘的亲眼,说要见她。 不过这么多年来,未曾进宫,又在乡下呆着,因此一听,就先低看了几分。 想来应该是行止粗鄙吧? 加上一见王永珠本人,虽然一世子夫人的诰命服,穿戴也不凡,可看她脸色蜡黄,一看就是乡下地方来的,就越发轻视了。 再加上,在卫国公府门口等候了那会子,那卫国公府的人居然都无人出来打点,想必国公府也不甚看重。 可不是,若是看重能让世子和世子夫人发配到西北穷乡僻壤去当县令去? 因此这内侍心里就琢磨着,若是这位世子夫人识趣,态度好一些,给点好东西,他也就不为难了。 偏王永珠却半点不识趣,既然如此,也别怪他了。 这些内侍,想要为难这些诰命贵人,那真是驾轻就熟,手到擒来。 的不说,就这些贵人们,平里养尊处优的,只要脚下加快速度,她们就跟不上了。 这宫里,要觐见娘娘们,自然要妆容衣服得体。 若是不被甩下老远,就得一路小跑才跟得上,这样的天气,从这里小跑到长宫,肯定吃不消。 说不得就头发乱了,妆容花了,到时候觐见可就是失礼了。 若是不跟上,这宫里没人带着,说不得就冲撞了宫里的哪位娘娘,那就怪不得他了。 旁边的几个小太监,看那内侍一加快速度,顿时就清楚了。 互相看了一眼,也忙加快了脚步,打定主意,要给王永珠一个下马威。 王永珠只一眼就看出了这里面的猫腻来,差点没笑出声来。 当下憋着笑,也不作声,只跟着那内侍加快了脚步。 那内侍加快脚步一会后,扭头一看,王永珠正紧紧的跟在他们后头呢,见他回头,还拿帕子做擦汗的姿势。 那内侍也只瞟了一眼,不敢多看,见这样,就猜度这位世子夫人只怕是快坚持不住了。 越发的脚下使劲,健步如飞,恨不得小跑起来。 可不管他怎么加速,等他回头瞟一眼的时候,王永珠总是不远不近的在后头跟着,虽然看着力有不逮,可勉强还能跟上。 开头这内侍还不觉得,可等他都有些脱力了,那跟着的小太监更是气喘如牛,才觉察出不对来。 只得收住脚步,站定想将气息喘匀。 就听到王永珠慢悠悠的问:“这位总管,怎么不走了?不是我说,你们这脚程也忒慢了些?我看我们乡下那牛走路都比你们快!好不容易见你们走快了一点,这才几步路?怎么一个个都累成狗一般了?” “我见了皇贵妃娘娘,可要跟娘娘好好说道说道,这下头伺候的人,子骨这么差,小跑两步就喘,还能干啥事?真要有个什么事要你们去办,岂不是耽误了?” “看看你们这样,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也得亏是在宫里,陛下和娘娘们仁慈,容得你们偷懒。这要是在我们乡下,这样的下人养着有啥用?干啥啥不会,岂不是浪费银钱?” 内侍和那几个小太监顿时变了脸色,这要真传到皇贵妃娘娘耳朵里,不要说皇贵妃娘娘耳朵里,就是长宫的几位姑姑和大总管耳朵里,他们的小命就不保了。 没想到往里用惯了的手段,今倒是踢了铁板了。 不过这宫里当差的,脸皮是最无用的。 听了王永珠的话,几个人立刻齐刷刷的跪下,眼泪鼻涕一起就涌了出来:“求世子夫人大人大量,原谅小的们。是小的们一时猪油蒙了心窍糊涂了,做出这等事来!求世子夫人,您打我们罚我们都行,可千万别跟皇贵妃娘娘提,不然小的们就小命不保了!” 一边哭,一边将头磕得震天响。 来往的太监宫女,远远的看到了,都忙忙的躲了起来,不敢凑近,生怕自己沾染了是非。 王永珠哪里真能跟这帮人一般计较,见他们也确实知道害怕了,也就冷哼一声,“行了,都起来吧!皇贵妃娘娘那里还等着我呢,可别耽误了时辰,到时候就算我要饶你们,娘娘能饶你们?” 那几个内侍太监一听,顿时魂飞魄散,忙爬起来,擦干了眼泪,整理了一下仪容,恭恭敬敬的再也不敢做妖,将王永珠带到了长宫。 长宫门口,有昨跟着怀大总管去卫国公府的小太监,早就等在了门口。 见了王永珠,忙殷勤的迎了上来:“世子夫人,您可算来了,娘娘从早上起就盼着您呢,快请——” 这态度,看得那几个领路的内侍和太监后背一寒。 看这长宫的态度,这位世子夫人哪里是他们能够得罪的? 几个人也不傻,脑子一转,就知道他们只怕是遭了暗算,被人故意算计着得罪了这位世子夫人和长宫了。 顿时心如死灰,腿肚子都开始打颤了。 跟在怀大总管边的小太监,那也是极为伶俐的,见了几人这般形状,就猜度到了几分,忙问:“世子夫人,可是这几个奴才一路怠慢了?伺候得不周到?” 那几个人越发的抖成筛糠状。 王永珠一笑,从袖袋里掏出一个素色的荷包,丢给那个内侍:“他们一路倒还算恭顺,行了,赏给你们的!” 那内侍和几个小太监死里逃生,都不敢接荷包,跪下哐哐磕头:“谢世子夫人赏!” 等那长宫的小太监迎着王永珠进了长宫,几个人才惊魂未定的抓起荷包,互相看了一眼,搀扶着回去交差去了。 第一千五百一十六章 胎儿 王永珠还罢了,只以为这皇贵妃本就是温和体贴的个,如今又是一条船上的人,就是为了拉拢她们,装也要装出个温柔大度来不是? 可皇贵妃边伺候的宫女姑姑们,面上虽然不显,可心里却暗暗称奇。 要知道她们娘娘,除了在陛下面前,就是对着自家娘家人,也没有这般语笑晏晏过。 寒暄了半,两人对视了一眼,都知道,这闲篇扯完了,该说正题了。 因此皇贵妃也就不客气的道:“听闻世子夫人师从杜老太医,如今我这个样子,世子夫人也是见到了。这眼看就要临盆了,我却有了几分力不从心,每次太医来请脉,却都说一切正常。” “我心里总是不踏实,总觉得子不舒坦。不瞒世子夫人,自从怀上这一胎,我就十分谨慎,薰香一概不用了。吃食也都十分谨慎,却偏偏还中了招。” “若不是幸亏有世子夫人托历九少带进来的那保胎丸,只怕腹中这孩子就保不住了。所以如今,我只相信世子夫人,还要烦请世子夫人替我把把脉,看看到底腹中的孩子怎么样了?” 皇贵妃这话一点都没隐瞒避讳,就连自称都从本宫变成了我。 王永珠一愣,抬头对上了皇贵妃的眼睛。 皇贵妃的眼睛里有担忧,有坦诚,还有期待。 王永珠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皇贵妃这么信任自己,还这么坦白。 只是这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也不能拒绝不是? 因此沉吟一下,“既然娘娘相信我,那还请娘娘伸出手来。” 皇贵妃毫不犹豫的就伸出手腕,放在了炕桌上。 王永珠起告了罪:“那我就得罪了!” 说着走到皇贵妃边,就有宫女眼疾手快的给她搬了个绣凳,好让她坐着诊脉。 皇贵妃嗔怪的看了王永珠一眼:“世子夫人本是我和腹中孩子的救命恩人,还请上座就是。” 王永珠也不客气,干脆的坐了下来。 一手搭在皇贵妃的手腕上,一边诊着脉象,一边问:“娘娘最近可有哪里不舒服?或者说哪里不舒坦?” 皇贵妃皱皱眉头:“我也说不上来,只是,隐约感觉腹中的孩子没往活泼了。上个月还在肚子里闹腾得慌,晚上踹得我半夜惊醒。可从这半个月来,感觉动得不如以前多了,踹我的力道也没以前大了。” “我问过太医,太医诊脉也说脉象上看,孩子平安无事。如今不动也是正常的,我娘家那边有过生产经验的老人也说,这是孩子体贴我这个做娘的才动得少了。也有说是因为孩子快入盆了,这是快要生产的征兆,让我不要担心。” “太医说这是因为我第一次生产,孕妇多思多虑,是正常的,让我心放开些,长此以往对腹中的孩子不好。可是,我就是说不出来的担心——” 皇贵妃说道这里,看着腹部的眼神充满了担忧。 王永珠在知道要跟皇贵妃绑在一条船上的时候,就已经开始钻研妇产这方面。 尤其是还用积分兑换了现代的妇产科的知识,她知道,理论上来说,孕晚期,胎儿大了,子宫空间小了,限制了胎儿的活动,所以活动会少些。 而且有的胎儿会提前入盆,也会动得少些,这都是正常范围的。 她把脉的结果,也确实脉象正常,并无什么不妥。 再跟皇贵妃说话,也能看得出来皇贵妃并没有孕妇产前综合症的样子,那种担心,不是无根据的担心,而是似乎真的察觉到腹中胎儿有什么不妥。 这个世上,有些母子之间的感应,是比较强烈的。 王永珠沉吟了一下,为了保险,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还请娘娘让边的人都下去,只留下我跟娘娘两人,我再替娘娘检查一遍。” 皇贵妃眼神一凝,看向王永珠。 王永珠坦然的任由皇贵妃看着。 她不着急,旁边伺候的宫人着急了,要知道,这皇贵妃和腹中的孩子,如今可是陛下心目中最重要的,要是有个什么差池,她们这些人说不得都要掉脑袋的。 哪里敢任由皇贵妃和世子夫人单独在一起。 这万一世子夫人要是起了什么歹心可如何是好? 因此打头的宫人就开口了:“娘娘,这可万万使不得!娘娘如今子贵重,哪里能离得了人?再说了,就算世子夫人替娘娘做检查,还有什么要瞒着人的不成?” 王永珠只看着皇贵妃。 皇贵妃是个十分果决的女人,这一两句话的功夫就下了决定。 “你们都出去!” 那些宫人还待再劝,皇贵妃只扫了她们一眼,就不敢再多说,心不甘不愿的退了下去。 等暖阁里没人了,皇贵妃才慢悠悠的看着王永珠:“世子夫人要如何检查?” 王永珠扶着皇贵妃:“娘娘先躺下,放松——” 皇贵妃顺势躺下,王永珠这才伸手,将手放在皇贵妃的腹部,脑中呼唤晨星,让他帮忙扫描一下皇贵妃腹中的胎儿是否健康? 晨星很快将扫描的结果告知了王永珠,胎儿倒是健康,只是大约先前太过活泼了的缘故,如今脖子上缠绕了三圈脐带。 脐带虽然还没勒得太紧,可也限制了那胎儿,因此这半个月来动得少了。 看完扫描报告,王永珠忍不住也要感叹一番,这皇贵妃的第六感了。 不然任由这样下去,等胎儿出生的时候,以这个脐带绕的圈数,在现代还能剖腹产,在这个时空,只能拿命去搏了。 说不得一尸两命,说不得生下一个死胎来,就算吉人天相,万中无一的顺利,只怕皇贵妃的子也要毁掉大半。 心里有了数,王永珠在皇贵妃的腹部轻柔的按压了几个位,这是能让脐带供血更充足一些的。 果然,按压了一会后,腹中的胎儿似乎得到了充足的氧气,重重的踢了皇贵妃一脚。 这一脚,好家伙,隔着皇贵妃的肚皮都能看出脚丫的形状来。 可见是个活泼的! 踢得皇贵妃忍不住就唉呦了一声。 这一声,惊得外头的宫人乌压压的都涌了进来,都以为出了大事。 冲进来一看,都傻了,只见自己娘娘半躺在炕上,脸上带着这半个月来难得的笑容,正温柔的抚摸着腹部,嘴里还念叨着:“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调皮?” 腹中的孩子似乎听懂了娘亲的话,又踢了两脚。 皇贵妃一面捂着肚子,一面脸上止不住的笑。 等腹中的胎动平息了下来,皇贵妃看着王永珠的眼神切急了,抓着她的手:“世子夫人果然是好医术,是我母子的贵人!只这么按压了两下,我腹中的孩子就动了,我整个人也松快了不少!” 旁边的宫人听了,一个个只念佛,机灵的都上前来感谢王永珠。 王永珠摆摆手,只说还要继续把脉,让人都退出去。 皇贵妃一听,心里咯噔一下,油生不好的预感,忙忙的挥手让人都下去了,才颤抖着声音问:“世子夫人……不,王家妹子,你,你告诉我实话,是不是,我这胎像不好?还是?” 王永珠皱着眉头,安抚道:“娘娘腹中的胎儿健康无虞,只是,小皇子太过活泼了,倒是将脐带绕在了颈上——” 皇贵妃顿时脸上的血色下去了一半,她自从怀孕后,不管是太医,还是娘家那边,还有接生嬷嬷,都说过,女人生产就是鬼门关,一脚踏生门,一脚踏死门。 脐带绕颈的孩子,越是到快生的时候,越是缠绕得紧,到最后,会死死的勒住孩子的脖子,若是生得快,这孩子还有可能活着。 像她这样是第一次生产,只怕孩子要在肚子里活活憋死! 就算此刻她是六宫第一人,皇帝最宠的妃子,也六神无主了。 只拉着王永珠的手,“那,是不是,是不是?”剩下的话,她不敢问出口。 王永珠拍拍皇贵妃的手:“娘娘别急——” 皇贵妃眼睛一亮,反手将王永珠的手死死的握住:“你是不是有办法,保住我和我腹中的孩子?若是,若是你能保住我们母子俩,不管什么要求,只要我们母子能做到的,都能答应你——” 第一千五百一十七章 求别相信我 王永珠当然知道,此刻皇贵妃说这话绝对是真心诚意的。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只有保住了肚子里的孩子,母子平安,皇贵妃才有将来,不然一切都是空谈。 此刻王永珠就是皇贵妃的救命稻草,唯一能抓住的活命的机会。 可王永珠更知道,这若是在现代,皇贵妃这样的,先前的孕检都会检查出来,一个小小的剖腹产就能解决。 可这是在古代,先别说她还不会做手术,就算她敢,这皇贵妃也不会答应啊! 就算皇贵妃答应,皇帝也不能答应不是? 将人肚子划开,将孩子拿出来,在这个时空几乎是妖孽的手段的。 就算这样能让皇贵妃腹中的孩子平安降生,只怕身上也要笼罩着不详的阴云。 她也不敢给皇贵妃打包票不是? 犹豫了一下,才道:“娘娘,实不相瞒,您这样的情况,臣妇一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不过现在能发现,总比要生之前才发现要好。宫里有太医,京城里也有不少有名的接生嬷嬷,大家一起想想办法,说不得还有希望是不是?” 皇贵妃到底心性过人,虽然突然听了这个消息,乱了方寸。 可很快她就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她当然知道,这腹中孩子绕颈,几乎是无解,到底不肯放弃一点希望。 听了王永珠这话,忍不住问道:“真的还有希望?” 王永珠只能道:“不管怎么样,娘娘自己先不能放弃对不对?” 这话说到了皇贵妃的心坎上,她当然知道,如今这宫里,腹中这个孩子,能依靠的也只有她自己了。 若是她自己先吓得慌了手脚,不用等生产那天,只怕就要中了暗算了。 深吸一口气,皇贵妃定了定神,感激的看着王永珠:“多谢你,王家妹子!我如今能依靠的也只有你,相信的也只有你了!” 王永珠苦笑,她也没想到皇贵妃腹中的胎儿居然是这样的情况。 若是说胎儿弱一点或者别的,生下来后,慢慢调理也就是了。 可这种情况,要她怎么办? 她很想说,皇贵妃您可别相信我,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自己好吗? 那边冷静下来的皇贵妃,很快就有了主意。 一面叫了宫人进来,去太医院,将太医院院正还有几个她惯用的太医都给宣来。 一面又派人去请皇帝过来。 王永珠一听这架势,就知道皇贵妃只怕要闹到皇帝面前去,虽然不知道她闹到皇帝面前是为了寻天下能人救腹中的孩子,还是有其他打算。 皇贵妃宫里的宫人们,听了这两个吩咐,都察觉似乎有事,再看皇贵妃的脸色,也十分凝重,恐怕是有大事发生。 一个个也都不敢耽搁,领命急急忙忙的去了。 皇贵妃吩咐完,扭头就拉着王永珠:“王家妹子,你就在这里陪着我,我心里踏实些。一会子太医们来了,正好你也可以跟他们所说,我也想问问,这些太医们,为何给本宫请了八九个的月的平安脉却都没诊出问题来?” 王永珠苦笑着只能应了,想来也知道,一会子杜师兄肯定也要来,要是看到自己,只怕要糟。 皇贵妃心思沉下来后,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让人重新换了热茶和热点心,招呼着王永珠,两人坐在炕上,倒是说起其他家常话来。 皇贵妃这人,若是真心想跟你聊天,那真是温柔可亲。 而且极会说话,会让人忍不住就打开话匣子。 王永珠知道走不了,也就干脆聊起家常来,多说说赤城县的好处,让皇贵妃留个好印象也好。 因此一时两人倒是聊得极为投机。 王永珠说些赤城县那边的风俗人情,与京城中大有不同,不仅皇贵妃听住了,就连身边伺候的宫人也听得入了神。 王永珠这几年来,在赤城县也见过无数奇趣好玩的事情,只随便挑出两件来说,就让人听得欲罢不能。 一时,不仅屋里伺候的宫人都围上去听,外头伺候听了只言片语的小太监们,也被勾得心痒痒的,侧着耳朵,只想多听上几句。 常年关在宫里的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被这宫墙困着,听到的,见到的,都是这宫城里的那些事情。 突然听到外头这些,不说宫人们,就是皇贵妃本人,也心生向往。 等到太医院杜仲景带着几个平日里负责皇贵妃娘娘平安脉和妇儿科有名的太医到达长春宫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除了前头院子里守着的宫人太监。 那廊下伺候的小太监和小宫女,都守在窗户下,侧着耳朵,也不知道是听什么听得入神了。 还是带人回来的太监咳嗽了几声,才惊醒了,四散而去。 那太监瞪了几眼那些小太监和小宫女,示意往里面传报。 杜仲景走到暖阁门口,就听到里面一个清脆的声音说着什么,那声音还有几分熟悉? 顿时脚步一顿。 门口的帘子就被宫女打起来,“娘娘,杜院正和太医院的大人们到了!” 里面说话的声音嘎然而止,然后才是熟悉的皇贵妃的声音:“让杜大人他们进来吧。” 杜仲景进了暖阁,也没敢抬头看,就低头叩拜:“臣见过皇贵妃娘娘——” “杜院正和各位大人都起来吧!” 等到杜仲景抬起头来,就看到皇贵妃娘娘身边,那个站着笑盈盈的冲着自己行礼的女子,眼珠子差点没瞪出眼眶来。 “小师妹?” 王永珠行了个福礼:“大师兄,好久不见!” “你怎么在这里?”杜仲景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和声音。 王永珠还没开口,皇贵妃就开口了:“本宫召世子夫人进宫的。早就听说世子夫人师从杜老太医,是他的关门弟子,本宫以前还有些不相信,今日见了杜院正这模样,倒是信了。” 杜仲景满肚子都是疑惑,看着王永珠的眼神都是:皇贵妃召见你干啥? 王永珠倒是想用眼神告诉他,可这难度太高,只得放弃。 露出一个苦笑来。 杜仲景立刻就提起来警惕来。 第一千五百一十八章 皇帝来了 果然,只见皇贵妃淡淡的道:“本宫今日还是觉得不太舒服,总是不放心,所以将杜院正和几位大人都请来,一起给本宫诊个脉,给本宫个准话,不然心里总是不踏实!” 杜仲景顿时油生一种不好的预感来。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皇贵妃这一胎,皇帝极为看重,给他们太医院也下了命令,要好好照顾皇贵妃和腹中的孩子,若是有个万一,定当让太医们陪葬。 因此太医院上下都是战战兢兢的,生怕有个好歹,那就是全家都折在里面了。 要说他们当太医的,听起来风光,时不时的就能得到皇帝和娘娘们的打赏。 可谁知道他们的苦楚。 这宫里,太医们也活得艰难。 先不说病人大都是金枝玉叶,龙身凤体的,一个小小的差错都使不得。 轻则被罚俸,贬官。 要是倒霉,被卷入宫廷秘事中,重则丢命,全家都被牵连。 他还好些,毕竟有他爹杜老太医在前头,等他老爹告老还乡,他接任了太医院院正的位置。 深得皇帝的信重。 他和两位副院正还好些,只忠心皇帝陛下,平日里只负责皇帝和太后的身体安康,别的妃嫔和皇子皇女微恙,轻易也不会轮到他们出手。 皇贵妃这一胎,虽然是如今后宫第一人,可毕竟不是皇后,加上太医院中自有专精妇儿科的太医,所以他也乐得不插手。 只是从怀上这一胎,皇贵妃就没太平过,三不五时的总会出点使,太医院几位负责的太医几乎都疲于奔命。 上次皇贵妃误食了有滑胎药的食物,下体见红,腹中胎儿几乎保不住。 几位妇儿科的太医头发都快揪掉了,几天几夜没睡,就是止不住下红。 一时人人自危,那几位太医都以为自己人头不保了。 没想到皇贵妃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奇药,倒是保住了孩子和自己。 这好不容易有惊无险的快要生了,眼看都要熬到头了,皇贵妃又天天说自己不舒坦,觉得腹中的孩子有危险。 问她那里不舒服,又说不上来。 开始太医们怕重蹈覆辙,着急忙慌的来请脉,结果却什么事都没有。 皇贵妃不相信,折腾的几乎所有的太医都来请了一遍脉,都说没事。 太医们只以为是皇贵妃这是产前常用的孕妇害怕,都劝她宽心。 可没想到,这才消停了几日,咋又开始折腾了? 不说杜仲景,就是那后头几位太医,脸上不显,心里都有些不耐烦了。 这皇贵妃娘娘也太能折腾了,这折腾来折腾去的,也不怕折了腹中孩子的福气? 可这位如今是皇帝的心尖尖,大家纵然是心中腹诽,面上也毕恭毕敬。 什么都不说,自有平日里负责皇贵妃和腹中孩子的太医上前给请脉。 一溜太医排着队给皇贵妃请完脉,就剩下杜仲景了。 杜仲景也起身上前,坐下来之后,正好对上王永珠,王永珠冲他轻微的摇摇头,神色凝重。 杜仲景心头咯噔一跳。 平日里听那些同僚说起,他也觉得是不是皇贵妃恃宠而娇,故意折腾。 可此刻见了王永珠的提示,就将那不以为然的心给收了起来。 凝神诊断了半日后,又让皇贵妃换了一只手,又切了半天。 才开口问身边伺候的宫人,皇贵妃这几日的起居,睡眠,饮食方面,细细的的都问了个遍。 又问皇贵妃这几日,觉得不舒服,是哪里不舒服? 问了大约半刻钟,问得长春宫的宫人们和先前诊过脉的太医们顿时忐忑起来。 等杜仲景问完了,退到一边。 皇贵妃才开口:“诸位大人可诊断出什么了?” 太医们都看向了杜仲景,就他们来说,他们真没诊断出什么不对来,可看这架势,似乎又有不对。 杜仲景心中叹了一口气,知道此次事关重大,只怕是难了了。 当机立断的就跪在了地上,爽快的道:“启禀娘娘,臣诊断出,娘娘的身子康健,腹中的小皇子也平安,只是小皇子的脉搏有些奇怪,一会子强,一会子弱。臣祖上曾经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这是腹中的孩子,被脐带绕颈的缘故。” “脐带绕颈松的时候,孩子脉搏就强,脐带绕颈缠绕太紧,孩子的脉搏就弱。只是这种强弱区别不大,所以一般人很难察觉诊断出来——” 话说到这里,在场的人谁都听明白了。 不说长春宫的宫人,就是几位太医,面色煞白,差点没昏过去。 身为太医,他们更加知道这腹中孩子脐带绕颈的可怕之处,平日里负责皇贵妃脉象的那个太医当场就瘫软在地,喃喃的请罪:“臣该死!臣该死!” 还是其中一个太医略微稳得住些,努力清醒了些,问道:“院正大人,这脐带绕颈若是一圈两圈,咱们努力些,也不是不能顺利生产——” 杜仲景闭闭眼睛,若是只有一两圈,他也就不用请罪了:“娘娘腹中的皇子,起码是三圈以上!” 此言一出,太医们都纷纷跪倒在地,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一时,暖阁里的气氛几乎凝固了,谁都不敢说话,连大气都不敢出。 还是外头的净鞭声,和小太监传话的声音打破了屋里的凝固:“皇上驾到——” 顿时凝固的气氛才活动了起来,皇贵妃扶着腰就要起身,看她那艰难的样子,王永珠顺势伸手,将皇贵妃给扶了起来。 她力气大,手下又有分寸,轻轻巧巧的,还不等皇贵妃使力,就几乎是被王永珠给半提了起来。 皇贵妃忍不住眼神多打量了王永珠两下,不过当下自然是迎接皇帝第一。 因此也没多说,只是在身边的宫女要上来替下王永珠扶她的时候,条件反射的握住了王永珠的胳膊。 不说别的,如今她面上看着平静,可心里却是七上八下,害怕的很。 唯有在王永珠身边,她才略微放心一点,尤其是方才王永珠扶住她起身的那个轻描淡写,实在太有安全感了。 贴身的宫女顿时懵了,这位世子夫人是不是给自家娘娘灌了迷魂汤了?怎么这才见面,就这般信任她了? 容不得大家多想,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 然后一个威严的男声响起:“你们娘娘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不是让你们小心伺候着的吗?” 随着那个声音,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正是当今皇帝。 顿时暖阁里的人,都齐刷刷的行礼不迭。 就连皇贵妃这样挺着大肚子,也要蹲下行礼。 还好那皇帝似乎还真宠爱皇贵妃,看她行礼,忙抢上前两步来,一把扶住了皇贵妃的手,嗔怪道:“不是跟你说了,你身子重,一应这些都免了吗?要是动了胎气可怎么好?” 一边说着,就亲自扶着皇贵妃坐回了炕上。 坐定后,环顾了一下暖阁,眼神在王永珠身上多停留了一下,又看到杜仲景和一干太医,顿时脸色一沉,往后一靠,淡淡的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第一千五百一十九章 猜测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新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都怪王大秀那个婆娘,都是她!明明是她生了个害人的孽障,还骗自己说是什么天上的文曲星降世,将来一辈子荣华富贵都指望这个孽障了。 早知道,早知道—— 李大贵眼睛通红的盯着王大秀,恨不得扑上去撕了这个贱人! 王大秀被李大贵恶狠狠的眼神看得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李大贵的有一个亲哥,两个妹妹。 亲哥去得早,留下的侄子侄女嫌丢人,没来。 两个妹妹当年为了让他和大哥娶上媳妇,被高彩礼卖给了据说是山那边的货郎了。 到最后,李金虎和李金狗都没出现,还是李金枝的爷爷,实在看着不忍,让李金枝的娘给送了一包烙饼,算是尽了最后一点亲戚的情分。 不管李大贵还是王大秀如何的不愿意,最后,还是被强行拉上车,渐渐的,走出了七里墩,越走越远再也看不到了…… 说到最后,王永平还忍不住可惜:“还是便宜他们家了,就这么让他们走了,他们一家子倒是好好的,可惜了大哥——” 说到这,王永平恨得捏了捏拳头。 王永珠却一笑,根据王永平说的,她估计这李大贵一家,以后的日子,只怕不好过呢。 这只不过是李家苦难日子的开始。 王永珠看王永平也是一夜没怎么睡,如今家里也没啥事,催着他也回屋里去休息了。 已经是中午了,春末初夏的风吹进来,让人昏昏欲睡。 王永珠此刻也不能出去,出去就要被金花盯着,只得呆在屋里。 躺在炕上,回想起昨天张婆子说的话,再回想自己睡前那感觉到的一点不对劲。 仔细的将张婆子的话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再结合了小田田系统升级遁走之前的那个关于大力丸的解释。 她心里就有了个莫名的猜测。 恐怕自己的这个穿越,不是小田田的说的那么简单。 疑点很多。 首先,为什么要找上自己?而且自己过来替代王永珠,到底是个什么技术?灵魂转移?这不是科技走向,只怕是要走玄幻休闲风吧? 谁家修仙位面还搞科技系统研发的? 这都不是一个套路好吗? 所以,自己穿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二,以前她还不觉得,可服用大力丸后,第二天就能力大无穷,系统给出的解释是给错了药,应该是初级大力丸,结果给成了中级。 如果是昨天以前,她还真是半信半疑。可昨天张婆子的那番话里,提到王永珠小时候就显露出在力气方面的强大。 如果按照张婆子说的,可以推论,按照张婆子和王老柱的基因,是不可能生出力大无穷的孩子的。 那么,张婆子唯一的异常就是在怀着原主的时候,生吃了鸟蛋的原因,那么那个鸟蛋是从哪里来的?什么品种?为什么会有这个效果?这是不是就是系统所说的a级体质? 按照这个标准来推算,c级的食用蘑菇,黄松菇的价格,一斤可以卖到十两银子,那就证明,这是极为罕见的山珍。 到目前为止,这是王永珠能接触到的让小田田系统主动提示的唯一食材,证明其稀少。 那么a级食材应该是什么?会不是传说中的灵芝仙草什么的? 与其对应的a级体质,是不是相当于这个时空的顶级体质?以这种落后时空小世界来算,不可能出现所谓的s级体质吧? 王家的情况,王永珠基本已经摸清楚,就是最普通的山村庄户人家,为何会有机缘生出一个a级体质的孩子来? 其三:以前让在记在心上的那句,那个坑爹的乡村爱情故事里面,很关键的:基因配对和基因配对融合率,有了那个a级体质的提示,是不是可以认为,这个时空,除了王永珠,只有宋重锦也是a级体质。 所以,系统才说,基因配对融合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那么是不是,在系统所在的那个时空,人和人之间的婚姻,是根据基因配对来缔结的?所以系统延续了那个时空的婚姻法则? 那么,如果王永珠是因为张婆子服用了那个鸟蛋而获得了a级体质,那么宋重锦是因为什么而有a级体质? 还有,宋重锦一个a级体质,还一直呆在这个山村,除了他那拖后腿的娘亲外,没有别的原因吗?那个传说中的贵人亲爹又是什么身份? 王永珠一条一条的分析,然后将疑问记在心上,打算等小田田装死,呃,升级回来,好好拷问一番。 整理好思绪,抬头一看,透过微微顶开了一线的窗棱,看得到外面的阳光没那么刺眼了。 院子里有了小小的动静,是江氏终于出了房门,和金花在小声的说些什么。 隐约听到老姑……奶……还有金罐之类的字眼,估计是在说昨晚的事情? 王永珠倒不想听,心里估算着,张婆子去了一趟镇上,应该也快回来了,在屋里闷了一天,她也憋得慌。 走出屋,对上江氏和金花两母女的眼神。 金花还好,江氏眼圈一下就红了,快步走上来,对着王永珠行了个福礼:“昨天真是谢谢小妹了!救命之恩,我们一家都不敢忘!金花,你把金勺抱出来,给你老姑磕头!要是没有你老姑,咱们母女只怕就要阴阳相隔了。” 王永珠忙摆手:“都是一家人,我还是金勺他老姑呢,我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受伤?金勺还小,让他多睡会,别叫醒了他!” 江氏却不依:“救命之恩,我们也没啥可以报答小妹你的,他给你磕几个头,也是我们的心意!” 金花忙去屋里抱金勺。 正好金勺醒了,睁眼没看到娘,只看到金盘在一旁守着,嘴巴一瘪,就要哭。 被金花抱出来,本来抽泣着要找江氏的,结果看到王永珠,眼泪吧嗒吧嗒的就往下落,小嘴还喊着:“老姑,老姑抱——” 小身子就往王永珠身上扑。 金花哪里扛得住金勺这么一折腾,跟着差点没摔倒。 还是王永珠眼疾手快,将金勺抢在了怀里。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五百二十章 请听臣妇狡辩 王永珠却突然笑了。 抬头直视着皇帝,此刻她才正式看清楚了皇帝长什么模样。 看起来不过四十来岁的年纪,样貌颇为英武,浓密的一双剑眉下,是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睛。 唇薄,但是唇角上翘,倒是让他的这张脸略微多了几分人气。 不笑尤其是用那双眼睛盯着人的时候,就是多年在朝堂历练的老臣,都会受不住这压力,要跪地臣服。 有那么一瞬间,王永珠都觉得在这双眼睛下,似乎一切都被看穿了。 低垂下眼睑,勉强道:“请陛下听臣妇狡辩——啊,不对,解释——” 呸呸呸!王永珠回过神来,差点没给自己一耳光,关键时刻怎么掉链子了? 以她的心,居然被眼前皇帝这一眼给乱了阵脚! 跪在一旁的杜仲景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己小师妹说的啥?当着陛下的面,说请陛下听她狡辩? 更不用提周围的太医和服侍皇帝的内侍了。 一个个都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位年轻的卫国公世子夫人。 一般这些个年轻的诰命夫人,见了陛下,有害怕的,有恭敬的,有羞的,不一而足。 可像眼前这位一般,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倒是第一个。 一时暖阁里的气氛莫名的有些尴尬。 “呵呵——”倒是从上首发出一声轻笑声来,“有点意思!” 王永珠都抬头看去,就看到那位九五至尊正饶有兴致的看着她,见她抬起头来,伸手点了点:“来,给朕好好狡辩狡辩吧!” 竟然是轻轻放过了。 王永珠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了,忙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狡辩之词,呸,辩解之词一一道来。 只说在乡下,女人们生产请不起稳婆,一般都是村里或者附近,生养过的年纪大些的女人做稳婆,帮人接生。 在她老家附近,以前曾经有一位稳婆,接生了数十年,附近十里八乡的孩子都是她接生的。 这个稳婆大约是略懂一点药礼,又十分干净,经她手接生的孩子,倒是大半能活下来。 接生了几十年,见过的也多了。 自家亲娘生养五个孩子,再加上家里的侄子侄女,都是这位稳婆接生的,也就熟惯了。 倒是偶尔能透露两句话来。 这稳婆接生那么多孩子,自然就有各种千奇百怪的,有寤生的;有脐带绕颈的;有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好好的,突然就大出血去了;也有生了一半羊水没了,干生的…… 反正她几乎是什么都见过了。 这脐带绕颈的她见过的也多了,十个孩子里,总有那么两三个。 运气好,脐带绕得松,也能顺利生下来,母子均安。 运气不好,缠得死死的,生一半,孩子就被缠死了,也是常有的。 最主要的是,那位稳婆曾经说过一家产妇,症状跟皇贵妃很是相似。 她夫家倒是家境还算富庶,也不愁吃喝。 只她自己因为害喜,什么都吃不下,就靠一点白粥度。公婆担心她和腹中的孩子,每每催促她多吃点,她勉强入口后,就全吐出来。 子就了,公婆略有抱怨几句,被她听了,就钻了牛角尖。 原来只是吃不好,后来倒是多了一样,睡不着。 睡不着就摸着肚子,跟肚子里的孩子说话。 这样到了快临盆的时候,她总是感觉不对,偏偏请大夫来诊断,又是一切都好。 时间久了,公婆都说她矫,胡思乱想,也就没人当回事。 结果等到生产,才发现,腹中的孩子脐带绕颈,还没生下来就去了。 那位产妇也没熬过去,母子一起走了。 那一家子几乎没疯了,盼了好几年才盼到这么一个孩子,还是个大孙子,就这么走了。 太过惨烈,给那稳婆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后来,她慢慢观察,倒是琢磨出一点规律来,这要是孩子偏小,或者肚里羊水过多,然后孕妇多思多想,吃不好睡不好,太累太饿,甚至喜欢没事乱摸肚子,都能造成脐带绕颈的况。 因为自家给的接生红包一贯很足,所以这个接生的稳婆倒是愿意吐露一二给自家听。 也是因为这样,自己那么多孩子,生下来都站住了,也是有原因的。 这都是张婆子偷偷私底下说给她听的,让她多多注意。 所以这次给皇贵妃把脉后,以她那半吊子的医术,自然把不出什么。 倒是跟皇贵妃闲聊,也就问起常起居,才发现,大半和那些症状对得上,因此才大胆猜测了一番。 这话里,五六分真,三四分假,若不是王永珠自己清楚,是借着晨星帮助扫描出来的结果,她自己几乎都要信了。 果不其然,她这一番话说出来,不说杜仲景,就是其他几个精通妇儿的太医都流露出深思之色来。 唯有端坐在上首的皇帝,一脸玩味的看着王永珠:“狡辩完了?” 王永珠张张嘴,闭闭眼睛,十分严肃正经的道:“臣妇狡辩完了。” 皇帝朗声一笑:“那你这狡辩之词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王永珠感觉得出来皇帝对她并没有杀意,反倒有几分好奇,或者说探究。 反正她先前已经说错了话,倒不如将错就错,也就索破罐子破摔:“陛下觉得是真就是真,陛下觉得是假就是假!” 不说别人,就皇帝边的苏大总管,忍不住暗暗冲着王永珠竖起了大拇指。 卫国公府的这位世子夫人实在是个妙人。 他在陛下边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陛下这般忍俊不的样子。 不说别的,世子夫人这脑袋肯定是不会掉了,至于其他的,他也不敢胡乱猜测圣心。 皇帝似乎想要说什么,就听到外头来禀告,说是那宫中的顶尖的接生嬷嬷都被召来了,在院子里等候着。 皇帝挥挥手,苏大总管心领神会,除了杜仲景和王永珠。 其他的太医都被他带出去,在院子里和那些接生嬷嬷就皇贵妃娘娘和腹中胎儿的况互相印证推敲。 暖阁内,就剩下他们三人和两个小内侍。 皇帝才一声轻笑:“仲景,你这小师妹医术虽然不怎么样,嘴皮子倒是利落的很!” 杜仲景赔笑道:“陛下,臣的小师妹年纪还小,有口无心天真烂漫,冒犯之处,还请陛下恕罪!” “哼!想让朕恕罪,总得拿出点东西来吧?”皇帝一声冷哼。 果真是证明了,这当皇帝的都喜怒无常。 先前以为他生气了,他心倒好。 如今气氛缓和了,他又莫名的生气了。 皇帝这种生物,比女人还难了解! 杜仲景不说话了,皇贵妃这一胎,他连一半的把握都没有,若是贸贸然开口,带时候出了事可怎生是好? 见杜仲景装死不说话,皇帝又饱含深意的看向了王永珠。 王永珠却不能装死,这她回来,表面是皇贵妃召见,实际还不是这位皇帝陛下的指示? 装不成死,就装傻,能拖一会是一会:“陛下,不若等等外头几位大人和接生嬷嬷商讨过后,看他们有没有什么章程?” 皇帝似笑非笑的看了王永珠一眼,到底没再追问了。 闭上眼睛,靠在迎枕上,好一会,才问了一句:“赤城县那边况如何?” 第一千五百二十一章 荒诞大胆 王永珠知道,重头戏来了。 当下收敛了心神,在心里将要说的话,过了一遍,才开口。 先自然是称颂了一番坐在上头的皇帝陛下,表明赤城县如今的大好现状,都是和皇帝陛下英明的领导分不开的。 在之前,王永珠是将那称颂的话,在心里背了个滚瓜烂熟。 什么彩虹,也不管麻不麻,先拍了再说。 果然,就算她拍得自己都觉得麻,上座的皇帝陛下却面不改色。 果真是从小就是在大大小小的彩虹中长大的,有了免疫力。 王永珠也不敢太过,小拍了一记,就开始说正事。 当然,她也不敢说别的,免得被皇帝扣上一个干政的帽子。 只老老实实的以自己的角度来说赤城县的变化,比如刚去赤城县是啥样的,这两年有了啥改变,如今是什么样的。 不说别的,王永珠的嘴皮子是伶俐的,先前说起那些西域商人的奇闻异事,就听得长宫上上下下入了迷。 如今虽然不过是说些赤城县的风土人,因为她声音清脆,语言诙谐有趣,娓娓道来间,就有了画面感。 听到的人,似乎那些事那些人,就发生在自己眼前一般。 皇帝从小到大,下头人跟他汇报事,要么就是长篇大论的之乎者也,要么就是言简意赅的几句。 还从来没有听过这样汇报事的,就好像跟你拉家常一般,不急不躁。 而且说得兴起了,浑然就忘记了她面前的是皇帝,站的地方是皇宫,眉飞色舞,就差手舞足蹈起来。 虽然都是些看起来平常百姓的生活小事,可只细细一琢磨,就能品咂出后面的味道来。 皇帝心中有数,一边听,一边在心里将那一项项变化和宋重锦写上来的奏折比对。 王永珠见皇帝似乎还听进去了,也略微松了一口气。 慢慢就说到了如今赤城县新开的市场。 这个宋重锦在奏折上提了一下,皇帝当初就很感兴趣,也默认了宋重锦以赤城县做一个试点,若是能成,那么宋重锦提出的打通草原通道,用各色江南丝绸、瓷器,还有书籍、种子之物,换取马匹和铁器的计划,就能实施了。 想起宋重锦奏折上所说,草原牧民之所以骁勇善战,时常劫掠中原。 乃是他们的生活方式决定,他们居无定所,随着羊牛马群迁徙。 夏天草肥水美,不缺吃穿,所以他们休养生息。 等到冬天或者老天爷不作美的时候,他们活不下去了,那怎么办?就到中原劫掠一番,度过寒冬。 年复一年,复一。 若是能打通商道,将中原的农耕模式和书籍传过去。 告诉他们,若是耕种就能养活自己,就算是年成不好,天寒地冻也不愁吃穿,想必有一些人会心动。 以极为优惠的条件,教会这些人,等个两年,就能看到成果。 其他的牧民难道就不会心动吗?劫掠虽然痛快,可一个不好就要丢了命,远不如这自己耕种安全。 谁不怕死?能好好的活着,为什么非要去送死? 只要大部分人被影响,接受了耕种养活自己想法,剩下的事就能展开了。 比如将中原的书籍,还有主流的儒家思想给传过去,教化牧民。 少说十年,多则二三十年,只怕草原牧民就要被同化,到时候草原就不是中原的心腹之患,而是另一块疆土了。 这个设想荒诞大胆,大胆到皇帝当初看了都抽了一口凉气。 要说哪个当皇帝的不想在位的时候,做出一番政绩来?当然非要一门心思往昏君路上奔的不算。 这位皇帝如今虽然已经年过四十的年纪,却还雄心壮志未酬。 当初开国太祖和皇后太过彪悍,倒显得他们这些继任者平庸了。 若是真能在他手中做出这番伟业来,将来史书上定能记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不说能跟太祖媲美,起码也能得后辈敬仰不是? 再者,细看这奏折的大胆进言,看似大胆剑出偏锋,可细细想来,却大有可施行的机会。 他琢磨了好几后,又将秦博涵还有顾长卿和几位阁老宣进宫,在御书房里细细地讨论了一番。 最开始,这些人看到开头大胆的设想,都只呼荒唐。 可看到后面的实施步骤,详尽的计划,他们居然也有被洗脑的感觉,一一推设过去,似乎还真的能行? 而且,这计划好就好在,就算失败了,也影响不大。 草原即使察觉到了什么,也说不出个不是来,不会让人拿住把柄。 大家都是千年的老狐狸,亦都知道皇帝的雄心壮志,知道皇帝能将这个计划丢出来,想必就已经动心了,或者说下了决心了。 因此也都纷纷表态,可以一试。 这计划实施了一段时,成效如何,皇帝心中一直记挂着。 就算是有消息传来,也都是好消息,皇帝却没什么底。 先前听王永珠回话,倒是极有分寸,这说得虽然是平常百姓事,却能处处见心思。 因此,皇帝此刻面上虽然没什么变化,子却坐正了些,凝神听起来。 不时的还问上几个问题。 王永珠一一都回答了,知道的就回答,不知道的也就十分坦然的说自己并不清楚。 这样一问一答了半,王永珠只觉得口干舌燥了,却也不得不忍着。 还好外头苏大总管已经督促着那些太医和稳婆得出来结论,也就带着太医和稳婆中领头的人进来回话。 才将王永珠的回话给打断了。 王永珠松了一口气,这皇帝到底是九五至尊,独掌乾坤多年的人物,虽然看起来还算平和,可到底不是一般人,上的那股皇家威严,不容小觑。 就算她心境平和,也倍感压力。 皇帝见她这般,嗤笑了一声,到底也没继续追问了。 只示意太医和稳婆将得出的结论说出来听听。 那领头的稳婆一脸的惶恐,说实话,这皇贵妃快要生产了,她们本就神经绷得紧紧的。 要知道,这差事办得好,大家都脸上有光,赏赐不断。 要是办砸了,可是抄家灭门的下场。 一个个算着子快到了,天天白天黑夜的都祈祷皇贵妃母子平安,大家都能有条活路。 谁知道老天爷就这么开玩笑,求啥不给啥。 突然就晴天一霹雳,告诉她们皇贵妃腹中的孩子脐带绕颈! 听了这个消息,稳婆们觉得天都要塌了! 说是跟太医商量,她们能商量个啥出来? 互相大眼瞪小眼半,还是苏总管咳嗽了一声,提醒了她们,才打起精神来,绞尽脑汁的想法子。 这半功夫,也没得出啥结论,也没找到什么可用的方法和手段。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一句话:听天由命!说不得皇贵妃和皇子吉人天相,上天保佑,平平安安呢? 第一千五百二十二章 皇贵妃的誓言 皇帝几乎都要气笑了,这就是商量了半的结果? 一看皇帝的表,太医和稳婆齐刷刷的跪在了地上,伏在地上,只口称自己罪该万死!请陛下恕罪! 王永珠趁这个机会偷偷地退后了几步,蹭到了旁边的小几上,拎起茶壶和茶杯,悄悄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润了润喉咙。 见到这况,越发往后退了退。 才一抬脚,就感觉后有动静,扭头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 皇贵妃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影不起眼处,此刻正愣愣的站在那里,不说话,眼神带着几分空洞,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王永珠先前全部精神都在应对皇帝的提问,虽然听到了有人从里面出来站在这里,也没当回事,还以为长宫的宫人呢。 哪里想到居然是皇贵妃? 看她这样子,恐怕也是将太医和稳婆的话都听了进去,整个人失魂落魄之极。 这也能理解,谁听到说自己和腹中的孩子,凶多介绍,只能听天由命,能不为所动,那只怕是石头心肠了。 皇贵妃又如何?再多的荣华富贵和荣宠不衰此刻都是浮云。 见皇贵妃脸色煞白,却还拼命的控制住自己,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来。 王永珠看得心头一软,双手将皇贵妃的双手拢在了掌心,只觉得皇贵妃的手心冰凉,还在轻微的颤抖。 “娘娘,来,跟着我,深呼吸——呼——吸——”一边说,一边轻轻的搓着皇贵妃的手。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上头的皇帝和其他人。 都看了过来。 再看到皇贵妃苍白的脸色后,屋子里的气氛越发的凝重了。 到底是自己宠的女人,皇帝对皇贵妃还是有几分真心的,此刻见她这般可怜的模样,是真有了几分心疼。 忙忙的走下来,将皇贵妃搂在了怀里,他也感觉到了皇贵妃手掌的冰凉。 一边给她搓手,一边要人快拿披风来,又让将屋里的炭火加旺些。 又骂长宫的宫人是怎么伺候的,怎么能放主子一个人站在那里。 一时暖阁里忙成了一团。 好半,皇贵妃才回过神来,什么都不说,只看着皇帝无声的流泪。 这比那大声的痛哭还让人难受,看得一旁伺候的宫人都忍不住眼圈红了。 皇帝也被看得浑难受,一面安抚着皇贵妃:“妃放心,有朕在呢,定当让你们母子无事的。” 扭头就吩咐:“朕不管你们这些个借口,反正在皇贵妃临盆前,你们必须拿个章程出来!不然,若是皇贵妃和腹中的小皇子有个好歹,朕让你们拿命来陪葬!” 天子金口玉言,谁敢不从? 只得苦着脸应下,一起告退回去商量了。 杜仲景走之前,给王永珠递了个眼色,才一起退下。 皇帝到底事繁忙,哪里能一直陪在皇贵妃边,安慰了两句,就要起回去。 皇贵妃强撑着要送皇帝,被皇帝给拦住了,让她好生休养就是。 又特地看了王永珠一眼,吩咐到:“朕看妃倒是跟世子夫人十分投契,世子夫人若是有心,就该好生劝解劝解皇贵妃宽心才是!” 王永珠…… 只得应下。 等皇帝一行人走了,长宫的人却仍旧陷于低迷之中,要知道皇贵妃是他们的主子,是他们的天,他们的家命都跟皇贵妃在一起。 皇贵妃好他们才好。 皇贵妃有孕,又有皇帝许诺,生下皇子就要被封后,长宫水涨船高,在这宫里,谁不高看一眼? 宫里一个小宫女小太监出去,都被人捧得高高的。 可眼下天就要塌了,他们的精神气一下子就去掉了一半。 还是皇贵妃边的贴宫人姑姑稳得住,强打着精神让大家下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呆在这里裹乱。 一面又恳请王永珠多劝劝皇贵妃才好。 说着将屋里的人都带了出去,在门口亲自守着。 皇贵妃见屋里只剩下她和王永珠两人,才深吸了一口气,一直默默流淌的眼泪瞬间就止住了。 声音冷静无比:“王家妹子,你给我个准话,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到底还有没有救?” 王永珠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变脸绝技,仿佛方才的伤心绝,了无生趣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皇贵妃问出这话,见王永珠半没回答,抬头看到王永珠目瞪口呆的模样。 倒是忍不住苦笑道:“王家妹子不用奇怪!在这深宫里,每个人都得这样,该哭的时候说哭就能哭,还要哭得好看,哭得让人看了就可怜。该得意的时候,也要得意,最好是眼睛长在头顶上,骄横跋扈,谁都看不上才好呢!” “前些时候,这宫里就我一个人得意,谁看到我都要让几分!后宫里恨我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生吃了我的人多了去了。” “如今满宫里恐怕都要传遍了,我这个皇贵妃到底福浅命薄,受不起这等皇恩!好好的皇子都怀了快九个月了,却眼看活不长了!只怕这宫里的女人,此刻都在屋子里笑呢!” 这话说得,王永珠都不知道怎么接话安慰的好。 不过皇贵妃压根也不需要人安慰,“我可以在陛下面前哭,哭得他心疼,哭得他心软,哭得他好歹也要念着几分分,尽量的能保住我们母子一命。可离了陛下面前,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 “此刻没有外人,我知道王家妹子是个聪明人,咱们的命运早就被陛下给绑在了一起。我只问王家妹子一句准话,我和腹中的孩子,还有没有机会?” 王永珠静静的看着皇贵妃,半才问:“若是我回答没有机会,娘娘会如何做?” 皇贵妃一笑,笑容温婉,可让人看着却后背一阵发寒:“若我母子不能活着,本宫自然要送那些在本宫怀孕期间出手的人一份大礼,让她们在我们母子前先到地下去探探路的好!” 十分温柔的说出血腥气十足的话来。 王永珠看着皇贵妃的表,知道她说的是认真的。 若真的没有希望,皇贵妃恐怕真要疯了!一个疯了的人,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的。 “若是我说有机会呢?”王永珠缓缓的问道。 皇贵妃粲然一笑,如同一朵最温柔的睡莲徐徐绽放:“那本宫立誓,以腹中孩子的命立誓,此生只要本宫和腹中的孩子能做到,除了卖国、动摇朝廷根基外,其余事,皆能答应!” 第一千五百二十三章 把握 王永珠低头沉吟片刻不答。 皇贵妃也不催促,只看着王永珠,无人看到她在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握着,指甲掐入肉里,沁出血来,都没感觉到。 王永珠在干嘛?自然是和晨星沟通。 以她如今这半吊子的医术,想让皇贵妃母子平安,那不如做梦比较快些。 还好晨星比起以前的小田田来,那是十分靠谱。 在系统商场扒拉了半天,倒是寻出来一本《孕妇产前产后一百个问题解答》来。 这本孕妇问题解答是综合了各个位面的孕妇在产前产后发生的一些棘手问题和处理方法。 里面倒是有一章关于胎儿脐带绕颈的处理。 这是另外一个时空一位女医发明的,是一种孕妇操,需要孕妇自己每日做操锻炼矫正。同时,也需要医生在一旁辅助按摩,刺激胎儿运动,将脐带反向转过来。 若是在产前两个月发现,成功率达到八成。 产前一个月的话,成功率只有六成。 一咬牙,王永珠将这个兑换了。 如今这个时空的医疗条件,也只有这个了。 因此,好半日后,王永珠才抬起头来,看着皇贵妃看似平静的面容,眼神里的焦灼,期待交织在一起。 叹了一口气:“臣妇不敢说十成把握,但是想到了一个法子,若是娘娘能严格按照我说的去做,大约有五六成的把握。娘娘敢不敢赌一赌?” 皇贵妃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来,不由自主的抓住了王永珠的手腕:“你,你是说真的?” 本来她都已经快要绝望了,只不过最后一点力气支撑着她,没想到王永珠居然说能有五六成的把握,这对她来说,已经是极好的消息,她几乎要喜极而泣了。 不说生孩子本就是女人的鬼门关,就如今这情况,就算王永珠说只有两三成都把握,她都豁得出去搏一搏。 更何况是五六成呢? 还有什么可考虑的? 当即颤抖着连连点头:“我都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王永珠看到她这样,也忍不住叹息一声,拍着皇贵妃的肩膀,等她平静下来。 皇贵妃到底是宫斗佼佼者,虽然方才心情激荡,这过了一会子就平息了下来。 也恢复了冷静。 握着王永珠的手:“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只王家妹子这份心意,我永远记在心里!你放心,尽管放手去做!需要什么,只管吩咐就是!不说这宫内,只这长春宫里,上下皆听你一人吩咐!” 王永珠也不废话,这个时候也容不得她客气,也就当仁不让的点了点头。 “这法子,说来也是冒险,本是臣妇在一本书上瞧见的,上面记录了一套动作,需得娘娘每日早晚各练上一次。然后需要臣妇在旁边辅助按摩,督促娘娘腹中的皇子自己动起来,将脐带松一松。运气好,能将脐带反转出来,能从三圈转成二圈或者一圈,那就更好了!” “这套运动还有按摩,本就冒险!也只是从书中得来,记载说是曾经有跟娘娘症状相似的孕妇,因为这套运动和按摩,平安生产了的。若是娘娘同意,那咱们都要现学起来,当中可能辛苦之处,还请娘娘千万忍耐!” 皇贵妃没口子的答应:“我自然信你!你说,我要怎么做?” 说着就跃跃欲试起来。 王永珠坐到一旁,做回想书中的动作的架势。 皇贵妃不敢打扰她,生怕惊扰了,让她记错了或者记漏了一招半式的,那可攸关之际的性命! 此刻腹中孩子和自己性命有了指望,皇贵妃的那口心气又提了起来。 干脆将暖阁让出来给王永珠,自己到了隔壁的屋里。 将长春宫伺候自己的几个领头的姑姑,还有怀总管和下头几个太监管事,一并叫来。 端坐在上头敲打了他们一番。 只说长春宫上下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她这个当主子的好,下头伺候的人才能好。 若是她有个什么好歹,这上上下下都讨不到好去。轻则被发配到宫里最苦最累的地方去,重则陪葬。 所以别想着这个时候背叛她,去另谋他图。 要知道,她的情况,恐怕这个时候宫里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在满后宫的女人看来,她已经是必死之人了。 就算再嚣张得意,也不过是这一个月的事情了。 谁还会对一个必死之人下手,脏了自己的手不说,万一留下把柄,她若真死了,皇帝说不得会迁怒,到时候被牵连进去,多不划算? 不如这一个月,大家都安安静静的,等着她自己死就好了! 所以这些背主的也别想着找下家了,谁都不傻,不会这个时候接收烫手山芋。 说句不好听的,长春宫上上下下,从她开始,到最下头的打扫丫头,跑腿的小太监,都已经成了弃子。 若是想活着,还能活得好好的,那就老老实实的更加小心的伺候她,日夜祈祷她和腹中的孩子无事的好。 这道理,在场的人都懂。 除了几个老成持重的,人人脸上都忍不住露出绝望悲痛之色来。 当初这长春宫可是人人都想烧得热灶,好多人都说拖了多少关系,送了多少礼才挤进来当差的。 都想跟着皇贵妃,到时候一飞冲天的,谁曾想遇上这样的事情来? 大部分都灰心丧气,只不过勉强在皇贵妃勉强撑着罢了。 皇贵妃也知道,除非她临盆之日能熬过去,否则再如何信誓旦旦,大家也觉得没有希望。 只是这王永珠能救她之事,她还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这宫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能放松警惕。 因此敲打了一番,只要宫里这些人照旧做事就行,别的,等她生下孩子,自然一切都好了。 不过这事关重大,也瞒不过去身边的几个贴身伺候的。 因此只留下贴身伺候的两个宫人姑姑,加上怀总管三人。 将王永珠能有法子,说不得能救得她们母子姓名的话说你,几个本来已经颓然的姑姑和怀总管,顿时那消失了的精气神一下子回来了七八成。 那两个贴身宫人大姑姑,一个叫红绯,一个叫绿翠,听了此言。 红绯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不过立刻就捂住了嘴,三人惊喜的看着皇贵妃。 皇贵妃点点头,三人本就是皇贵妃的心腹,一个个都捂着嘴,忍不住红了眼眶。 天可怜见到,老天果然是眷顾他们娘娘的! 第一千五百二十四章 不要命了? 一时间,一贯老成持重的几个人,也忍不住一边念佛,一边说要进去给王永珠磕头去。 王永珠这不仅是救他们娘娘的命,也是救他们的命啊! 皇贵妃忙拦着他们,一起在隔壁屋等着。 先前还不觉得,此刻有了希望,等待得每一分钟都格外的难熬。 皇贵妃还端的住,下头的红绯和绿翠两位姑姑,却不时的看看更漏,怀总管更搓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 也不知道多了多久,才听到王永珠的声音在暖阁里响起:“娘娘,臣妇已经将动作都回想起来了——” 皇贵妃几人对视一眼,这才负责红绯和绿翠的手,几个人忙走过来。 王永珠早就听到了皇贵妃几人在隔壁屋里说的话,也不惊讶,只将手里一摞纸递给了皇贵妃。 那纸上写着各种要注意的事项。 皇贵妃接过,看了一眼,就交给了红绯。红绯一边看一遍心里默诵着,争取烂熟于心。 “一会子我陪着娘娘,先试着做一次,尽量将动作做到位。两位姑姑也跟在一旁,仔细看好,以后娘娘若是有动作不到位的,两位姑姑也多提醒一下。” 红绯和绿翠忙不迭地点头。 王永珠又拜托怀大总管亲自在外头守着,不让任何人进来。 怀大总管知道这其中的厉害,不用皇贵妃吩咐,就干脆的答应着出去了。 屋里没了别人,王永珠这才不好意思的一笑:“还请娘娘恕罪,我这穿着大衣裳不好做动作,且容我宽衣。” 皇贵妃也回过神来,忙吩咐绿翠伺候着王永珠宽了外头的大衣裳,又卸掉了钗环。 红绯还拿了一件皇贵妃还没上身的家常衣裳,让王永珠穿了,整个人清清爽爽的。 王永珠早就寻摸好了位置,这暖阁的炕极大,上面铺设的褥垫软硬度也正好。 那边皇贵妃也被伺候着去了首饰,身上的衣裳本就是家常宽松的,倒是不必换了。 王永珠先在前头示范,然后皇贵妃跟着做。 做得不到位的,王永珠再辅助她做到位。 有些动作,对已经还有月余就要生产的女子来说,甚是艰难。 更不用说皇贵妃养尊处优,做起来更是困难,总感觉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全凭着一口不服输的心气支撑着,才坚持了下来。 幸好一套动作并不多,也就七八个,折腾了半个时辰,才算学会了。 不仅皇贵妃出了一身汗,就王永珠也累得够呛。 等皇贵妃做完擦干了汗,换了衣裳躺下,她又给把了脉,才小心的给皇贵妃在腹部周围按摩了一会。 就看到皇贵妃闭着眼睛,没一会就睡着了。 一旁伺候的红绯和绿翠要说先前还有些怀疑担心,此刻这些担心尽数都去了。 要知道她们娘娘这半个月来,吃不好睡不好,又不敢用药,好不容易眯一会,也睡得极浅,一点点动静都能惊醒。 此刻却睡得极香极甜。 红绯和绿翠惊喜的互相看了一眼,再看王永珠的眼神,简直恨不得将她给供起来。 王永珠这忙活半天,算时辰都下半晌了,还连午饭都没捞到吃。 又还忙活了一通体力活,实在扛不住了。 见皇贵妃睡沉了,这才起身,往隔壁屋子里坐着歇口气。 红绯留下来照看着皇贵妃,绿翠跟了过来,还没开口,王永珠先说话了:“绿翠姑姑,能给我找点吃的垫垫肚子不?我就早上垫吧了两口,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这给皇家办事还得饿肚子,王永珠也是无语了。 绿翠一拍自己的额头,连忙道歉:“对不住,对不住了!今儿个这事弄得,大家一时都慌了神,忘了这茬了。我们娘娘因为胃口不好,一向都不按饭点吃,都是饿了就由小厨房进几样小菜,倒是疏忽了!世子夫人请稍等,我这就让人给您弄点吃的来!” 一面说,一面忙出去吩咐。 门口守着的怀大总管也听了一耳朵,早就让下头的小太监去小厨房吩咐了。 长春宫的小厨房是皇贵妃怀孕后特设的,因为皇贵妃吃饭的时候不定,白天夜里都有人侯着,好让皇贵妃想吃的时候,能很快就端上来。 虽然今日闹出这样的大事来,可小厨房的人也不敢耽搁,还是时刻准备着。 此刻听说要饭菜,虽然有些不明白怎么皇贵妃娘娘经了这么大的事情,还有心情吃东西,而且比平日里要的还多些。 可到底也只敢心里嘀咕,手下却不慢,很快整治出四五个菜,配上点心,汤羹一起送了过来。 王永珠还是第一次吃宫廷小厨房御厨的手艺,果然不同凡响。 大约是因为皇贵妃吃得清淡的原因,这几道菜都是清清淡淡的,却格外见功夫。 一道芙蓉鸡片,一道红烧一品翅、一道鲍鱼烩珍珠菜,一道莲蓬豆腐,再加上一个罐煨山鸡丝燕窝,还有一样水晶梅花包,在加上一份黑米粥。 王永珠吃得极为满意。 虽然看着数量有七八样,可分量不多。 王永珠是饿急了,倒是吃了个七七八八,这才放下筷子。 绿翠见王永珠这般好胃口,看得她都有些饿了,琢磨着一会子也去叫点东西来吃才行。 吃了饭,因着皇贵妃没醒,王永珠也不好走。 倒是怀大总管怕王永珠无聊,干脆提出带她在长春宫里走走,他估摸着,这位世子夫人,恐怕以后就是长春宫的长客了,早日让她熟悉熟悉也好。 在长春宫里转了一圈回来,就听说皇贵妃醒了,张开眼第一句话,就是问王永珠在哪里。 红绯听了,忙让人去寻王永珠,将她请了进来。 皇贵妃这一觉睡了约一个半时辰,极为香甜,刚睡醒,脸上还带着一点红晕,气色看上去好了许多。 她自己也觉得身子轻快了些,整个人看向王永珠的眼神,就跟看救星一般。 才拉着王永珠说了几句话,倒是难得觉得饿了,居然还有了想吃的东西。 听到皇贵妃有胃口,宫人们也觉得有了主心骨,人人脸上都露出了点笑模样来。 陪着皇贵妃吃饭,王永珠顺便又指点了几句,哪些少吃,哪些多吃一些。 一旁的红绯连忙记下,生怕忘记了。 吃了饭,看天色不早了,再耽搁下去,只怕宫门都要关了。 王永珠便提出告辞。 皇贵妃虽然不想放王永珠出去,觉得她在自己身边才踏实,可到底这宫规在这里,没有外命妇留宿宫内的先例。 只得依依不舍得同意了,还不忘记叮嘱,让王永珠明日早些进宫来。 一面让怀大总管将长春宫的腰牌给王永珠,有了这腰牌,她进出宫都方便了许多。 王永珠也不客气的就收了。 那边,绿翠已经准备好了一大盘子的赏赐。 每个外命妇进宫觐见的第一次,一般都会得到宫里的赏赐。 更何况王永珠是如今长春宫上下的指望,绿翠端出来的赏赐就比一般命妇要厚了好几分。 皇贵妃看了一眼,还觉得不足,让又开了她的私库,将里面皇帝赏赐给她的各色进贡的头面首饰,还有各种衣服料子,小拇指头大小的海珠一斛。 让四五个小太监捧着,让他们好生将王永珠给送回卫国公府了再回来。 这般荣宠,长春宫上下皆没见过,就是皇贵妃娘家人进宫,也没这样的殊荣。 其他人皆侧目,唯有红绯绿翠还有怀大总管心知王永珠受得起这份殊荣。 怀大总管还亲自将王永珠给送到了宫门口。 验过腰牌,出了皇城门,王永珠才长出了一口气。 抬眼就看到杜仲景正端坐在马车上,脸色铁青的看着她。 顿时那口气又被她给吞了回去。 王永珠慢吞吞的蹭过去,小声的道:“师兄?你怎么在这里?” 杜仲景冷笑一声:“你给我上来!” 王永珠心知不妙,可也只得老老实实的爬上杜仲景的马车,“师兄,皇贵妃娘娘给的赏赐还在后头呢——” “还要赏赐?命都快没了!”杜仲景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才冲着那几位小内监道:“我们师兄妹有些话要说,还要烦请几位公公就坐在后面车上。” 那几个小内监能被怀大总管挑出来送王永珠回家,那就是极为有眼色的,其中一个就是那小路子。 当即就道:“是,小的们就跟在后面。” 说着带着人就上了后头的马车。 一上马车,杜仲景就压抑不住火气了,劈头就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好端端的不再赤城县呆着,跑到宫里来做什么?还搅和到这皇贵妃和皇家子嗣里面去?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第一千五百二十五章 不详的预感 王永珠知道杜仲景是真的替自己担心,不然不能干出,就在宫城门口等她的事来。 心里感动,十分识相的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来:“那什么,大师兄,你听我解释——” 杜仲景冷哼一声:“说吧,让我这个师兄也听听你的狡辩——” 王永珠…… 这个梗是过不去是怎么滴? 当下挑重点提了几句,杜仲景在宫里打滚多年的人,哪里还听不出来这一切只怕都是当今陛下一手促成的? 顿时那口闷气一下子都消散了,剩下的都是担忧。 “那可如何是好?皇贵妃这一胎,就算是父亲出手,只怕也难挽回,更何况你我?”杜仲景是知道当今陛下的脾的,天下之事皆在他掌握之中,容不得别人半点违逆。 因此王永珠即使知道皇贵妃这一胎是火坑,也不能不跳。 有些事不需要瞒着杜仲景,有些事却不能说。 王永珠只得苦笑道:“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若是老天保佑,皇贵妃这一胎能顺利,也就罢了。实在是时运不济,那也没法子。” 杜仲景不知道的时候,是一腔怒火,只觉得王永珠不知道天高地厚,居然敢插手这种事。 此刻看王永珠这般,想说两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只得无力的拍拍王永珠的肩膀:“你也别太灰心,我这些子回去再翻翻老祖宗留下的书札,然后回太医院再督促他们也要想个法子出来,总不能坐以待毙不是?” 王永珠点点头,谢过了杜仲景。 又歉意的道:“本来这次回京,该去师兄府上坐坐的,如今这况,一是抽不出时间,二来如今况不明,倒是不好登门,还请师兄见谅!” 杜仲景知道王永珠这样,是怕自己连累了他们,哪里会怪罪,只说无事。 王永珠这才告辞下车,爬上了宫里为自己准备的马车,往卫国公府而去。 回到卫国公府邸,因着有长宫的那几位小太监护送的关系,卫国公府大开中门,将人给迎了进去。 小路子本是怀才怀大总管的干儿子,最是机灵不过。 从他干爹嘴里隐约透露的意思,只怕如今长宫都指望这位世子夫人救命不说。 就光他们家娘娘这番看中,就值得他多多讨好。 因此特意的在宋弘和高氏亲自迎接出来后,当众表示,他们家娘娘十分喜看中世子夫人,要让她每都进宫陪伴去。 又特特的将皇贵妃赏赐的物品,一样样的念了出来,给王永珠做足了颜面。 宋弘和高氏互看了一眼,没想到王永珠这么得皇贵妃的青眼,倒是没想到, 忙忙的谢了皇贵妃的恩典,又让人将小路子给送出了大门。 回头就示意王永珠跟在他和高氏后头,进了前院他常起居的院子。 进了院子,宋五就十分有眼色的示意其他伺候跟随的下人,都留在了院子外头等候着。 唯独他亲自端了茶水送进去。 才端着茶水进屋,就听到宋弘迫不及待地问:“今进宫,到底是个什么况?皇贵妃那一胎可安稳?” 思来想去一,若要宋弘现在放弃宋重锦这个继承人,他还真有些舍不得。 宋重锦如今是璞玉刚露出光华来,以他的心手段,历练几年,将来前途可期。 国公府交给他肯定能胜任! 若就这么放弃了,剩下的几个儿子,没一个能抗得起来的。 老二已经废了,老三是个目光短浅的,老四资质平平,老五子不好,老六倒是有几分聪明,可毕竟年纪太小了。 有了宋重锦在前头做比较,剩下的几个扒拉来扒拉去,居然没一个能入眼底。 因此宋弘倒是咬牙想拼上一拼,当初卫国公府能翻,不也是因为他投靠了当今陛下么? 当初当今陛下在那么多皇子中,可是毫不起眼,也就是他眼光独到,也是机缘巧合,才有了这从龙之功,更有了卫国公府今的荣耀地位。 如今也不过是投资更早一些而已,未必不能搏一搏。 再有高氏在他耳边也劝解了半,他想了想,也就想着等王永珠回来后问清楚况,若是皇贵妃的况不错,倒也不是不能考虑的。 没想到这王永珠从早上去宫中,一直到了下半晌,才回来,还是被皇贵妃宫中有头脸的小公公送回来的。 这个小路子,别人不知道,他和高氏是知道的,怀才的干儿子,也颇为得脸! 平里在宫里,那些份位低些的嫔妃见到他,还得恭恭敬敬,生怕得罪了。 可今天,看他对王永珠那个殷勤的样子,还有那厚重得不正常的赏赐,宋弘的心动摇得更厉害了。 宋五听了这问话,也忍不住竖起耳朵来听。 却听到王永珠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娘娘的状况不太好,腹中的小皇子脐带绕颈——” “什么?”宋弘和高氏一下子惊得站了起来。 “哐啷啷——”宋五手一抖,端着的茶壶茶杯都跌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不过此刻都没人去管这个。 宋弘惊骇之极:“那不是必死之局?” 方才那点雄心壮志和筹谋打算,一下子都被这一瓢冷水给浇得透透的了。 后背冒出一层冷汗来,好险! 还好如今了解了皇贵妃的况,若是不清楚就直接下了注,那可就糟了! 高氏也是目瞪口呆,好半回不过神来。 回过神来,忍不住油生兔死狐悲之感。 皇贵妃盛宠,无人不知,尤其是怀有孕,那真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好时候,谁不羡慕? 可谁知道,她这荣宠居然如此短暂,一想到往那高高在上的娘娘,一个月后就要一尸两命,如何不让人感慨? 那边宋弘已经冷静下来,再回想起小路子说的那番话:“既然皇贵妃娘娘的胎像如此不好,为何还会重重赏赐给你,还让小路子送你回来?又还要求你每天都要进宫去陪伴去?” 事出反常必有妖!宫里出了这样大的事,皇贵妃都能知道自己的死期了,此刻不说方寸大乱,心灰意冷,说不得也要迁怒于人。 怎么还会厚赏王永珠?这里面莫非有他不知道的事发生? 宋弘不知道怎么的,有了一种的不详的预感。 第一千五百二十六章 休了你这个祸害 果然,王永珠听了宋弘的问话,露出一点不好意思来,细声细气的道:“皇贵妃娘娘脐带绕颈是我帮着诊断出来的,不然只怕大家都还以为娘娘一切正常呢。” “娘娘知道这个消息后,将太医院的太医和杜院正都叫了去,一起诊脉,印证了我的诊断无误。陛下得知了消息后,勒令太医院和宫中的接生嬷嬷一起想法子,务必保住皇贵妃和腹中皇子的平安。” 说道这里,王永珠停顿了一下。 宋弘听到这里,自认为明白了:“所以皇贵妃这是感谢你帮忙诊断出了她的胎像,给你的谢礼?”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既然这样,给了赏赐就好,为何还要你每进宫去陪伴?” 王永珠羞答答的开口:“国公爷说得对,皇贵妃娘娘要我每进宫陪伴,是因为不相信太医,只相信我,想让我出手保住她和腹中皇子的命——” 晴天霹雳莫过如此! 宋弘和高氏还有宋五一时都露出被雷劈懵了的表来。 “你说什么?”宋弘觉得是不是自己幻听了。 王永珠特别老实的又重复了一遍。 宋弘只觉得气血全往头上涌,一时眼前一阵阵发黑,摇摇晃晃的几乎都站不稳了。 宋五忙抢上前去,将宋弘扶着坐在了椅子上。 高氏还没回过神来,一时屋里只能听到宋弘的喘气声。 宋五倒是想说点什么,看着王永珠看似恭顺,实则不羁的样子,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只得一边给宋弘顺气,一边低声劝解:“爷,您消消气,子要紧!世子夫人到底年轻,不知道这里面的厉害关系,爷细细的跟她说明白就是了,何必动这么大的气呢?” 宋弘恢复了一点,冷笑道:“她不知道这里面的厉害关系?只怕是太知道了!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昨爷才警告过你,让你不要搅和到这后宫里面去!你将爷的话当耳旁风不成?” “你自己寻死不要紧,别拖着我们卫国公府下水!拿纸笔来,我要替重锦休妻!休了你这个祸害!” 听了这话,王永珠冷笑一声,还没说话。 宋五也言又止,很想提醒一下宋弘,爷啊,您也忒高估自己了,这儿媳妇可不是您想休就能休的! 先不说远在赤城的世子爷同意不同意,用脚指头也知道世子爷心中,世子夫人可比他这个便宜亲爹重要多了。 您老人家前脚替人休妻,后脚只怕世子爷就能跟你断绝父子关系! 更不用说,如今世子夫人是顾家的外甥女,顾家能答应? 还有,虽然皇贵妃娘娘九成机会熬不过去,可那不是一个月后的事吗?如今人家可还是皇贵妃,前脚娘娘给了荣宠,后脚你要休了人家,这不是打娘娘的脸么? 如今皇贵妃这个况,真惹急了,豁出去要给卫国公难堪,针对一二,只怕陛下都要容让几分。 何苦呢? 可看宋弘气得脸色都变了,他犹豫了又犹豫,还是打算开口。 却没想到,没等他开口,另外一个声音大声的响起:“不行!我不同意!” 竟然是高氏! 这下不仅是宋弘和宋五都惊讶的看过去,就连王永珠也露出一点讶异之色来。 宋弘的反应在王永珠的意料之内。 可高氏为什么会反对?王永珠以为高氏不会违背宋弘的意思,顶多事后背着宋弘劝慰自己几句。 这是什么况? 宋弘本来心中就憋着火,他预想到了王永珠会反对,可是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的居然是高氏。 高氏是谁?是他的妻子!夫妻同心,不管从公从私,不是应该站在自己这边吗? 怎么会站到王永珠那个祸害那边去? 顿时没好气的瞪了高氏一眼,冷声道:“高氏,你要记住你的份!” 高氏被宋弘瞪得瑟缩了一下,不过马上又站直了体,正色道:“妾自然知道自己的份,所以才反对!老大媳妇又没有犯错,为何要休她?再说了,这世上还没有这当公公的背着自己儿子,休没犯错儿媳妇的道理!” “传出去,让人家怎么看卫国公府?爷被气糊涂了不成?” 掷地有声! 宋弘老脸一红,他差点忘了这茬,要知道,这世道,公公和儿媳妇是要避嫌的。 就是儿媳妇有什么错和不是,也是做婆婆的出面教导,从来没有公公越过婆婆教导的道理。 就算是要休妻,那也是做婆婆的提出来,那里有当公爹的这样当着面说的? 自知自己失言的宋弘,只得勉强道:“既然如此,那就由你这个做婆婆的替老大休了这个害人精!” 高氏断然摇头:“妾是决计不会做出这等事来!一来,世子爷和世子夫人夫妻深,我们做长辈的为何要棒打鸳鸯拆散他们?二来,世子夫人并无错处,我虽是嫡母,可也不能昧着良心休她,这让她以后怎么做人?” “世子夫人从进府来,一直对我们这做长辈的孝顺,就是外放出去了,也一年四节八礼的孝敬不断。就算她年纪轻,有什么做得不周全的地方,我们做长辈就该替她弥补一二,再细细教导就是了,怎么能因为一点错,就要休出门去?让人知道,岂不是说咱们做长辈的刻薄?” “往里,家里老二他们做错了事,爷不是还跟妾说,咱们做父母的,孩子错了,多担待担待。怎么轮到老大和老大媳妇,爷就这么严苛?不说老大媳妇委屈,就是我这个做婆婆的,也看不下去了!” 宋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看看外头的天色,这太阳没打西边出来啊,怎么今天一个个的都反了天了? 老大媳妇也就罢了,本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做出这等事来,他虽然生气,可并不惊讶。 可高氏,一贯柔顺,他说什么,从来不曾反对过,今儿个怎么倒是为了王永珠一个外道的儿媳妇违逆起自己来? 尤其是最后那话,简直就是直说他偏心,对老大和老大媳妇苛刻了! 也不看看老大媳妇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先是动手打了齐国公的闺女,让两家成了仇家,这也就罢了,反正他跟齐国公那个老匹夫本就不和。 可这才一回京,就被卷进后宫里面去了,谁能有她会捅篓子? 自家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都没她这个女流之辈能耐! 第一千五百二十七章 洗脑洗太过了 不说宋弘想不明白,王永珠也想不明白啊。 看着高氏一脸:你休想!要想休了老大媳妇,除非我死了的表情。 王永珠心中五味杂陈,忍不住开口:“夫人——” 高氏忙转过头来,看着王永珠安慰道:“老大媳妇你别怕!有我在呢!只要我这个做婆婆的不发话,谁也不能休你!” 宋弘在一旁差点没背过气去,真是见了鬼了! 别人家的嫡母和庶子媳妇能有个面子情就不错了,哪里有高氏这样护着的? 知道的是嫡母婆婆护着庶子媳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娘护着亲闺女呢! 莫非是他以前担心高氏对宋重锦这个半路认回来的儿子有成见,得空就给她洗脑洗得太过的缘故? 想想自己往日说的那些话,说他立宋重锦为世子,也是为了高氏好,若是自己走在高氏后头还好,走在她前头,留下她一个人,又没个亲生的孩子,可怎么是好? 别的几个儿子,若是他们继承了国公府,自己的生母在世,到时候高氏的日子只怕就难过了,顶多也就是面子上好看而已。 说来还是宋重锦最合适,他生母早亡,将来他继承了国公府,高氏的日子才好过些。 又说宋重锦两夫妻也不是那不识好歹的人,好生真心对他们,天长日久了,他们也不是铁石心肠的,处出情分来了,将来肯定也会真心孝敬她,跟亲生的也没什么两样了。 他本是哄高氏的,让高氏别闹腾,当然也确实是为高氏考虑两分。 可他没想到,高氏居然真把话给听到心坎里去了,这是真打算拿真心换真心,想白得这么大一儿子和儿媳妇不成? 这么一想,就说得通了。 再回想宋重锦外放后,别人还罢了,高氏却跟他们一直有书信来往,府里有什么好东西重来没落下过老大他们。 连外头都说他娶了个好夫人,真是一等一的贤良淑德。 如今看来,这哪里是贤良淑德?这分明是见识浅薄! 若是宋重锦和王永珠没搅和到这后宫里头去,或者直白的说,若是皇贵妃腹中的皇子不是如今这个情况,高氏这么对宋重锦和王永珠,他是一百个没意见。 可眼前是什么情况? 皇贵妃就是那风中残烛,没几天好活头了,以皇贵妃如今的盛宠,真到了那天,陛下痛失爱妃和孩子,能不生气? 天子一怒,不见点血,抄几个家能消气?能慰陛下心爱的皇贵妃和皇子惨死之痛? 更不用,齐国公和其他那些跟他不合的那几个老匹夫,有了这个好机会,不得想着法子,狠狠的将卫国公府给踩到泥地里去? 就是他,换个立场,也会抓住这个机会,将敌对之人踩死。 宋重锦这个儿子他舍不得,可王永珠这个儿媳妇本就不是他中意的,自然没什么舍不得的。 舍弃一个不喜欢的儿媳妇,换得一家平安,对宋弘来说,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了。 就算宋重锦如今不理解,可将来他总会明白自己的苦心。 等过上几年,宋重锦在赤城县那边的功劳攒够了,回到京城,多少高门贵女娶不得? 宋弘自认为真是一心为了这个家,为了儿子和高氏操碎了心。 可没想到高氏居然是个猪队友! 真是一口老血快憋死过去。 他也知道高氏的性子,虽然柔顺,可认死理。 若是不把她说通,只怕这个儿媳妇还真休不掉。 一想,到底这离皇贵妃临盆还有个把月时间,今儿个要是真就将王永珠休出去了,说出去也不好听。 倒不如再等上两日,寻个王永珠的不是,到时候就算高氏护着也没用。 打定了主意,宋弘也懒得再跟王永珠纠缠,只闭上眼睛,摆摆手,示意人都出去。 高氏还想说话,被王永珠一把拉住了,冲着她微微摇了摇头。 高氏这才闭上了嘴,冲着宋弘福了福身子,扶着王永珠一起走了出去。 还没走出院子,就听到屋里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似乎是桌案什么的被推到了,又听到宋五劝解的声音:“爷消消气,消消气——” 高氏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似乎想回头,不过到底控制住了,反而加快了脚步,出了院子。 院子外,一堆伺候的人都战战兢兢的在门口守着。 虽然隔着院子,可里面推倒桌子的动静太大,外头也隐约听着了,也不知道里头几个主子到底发生了什么,都提着心。 见高氏和王永珠囫囵出来了,伺候的人先是松了口气。 可看着高氏沉着的脸色,那心又提了起来。 高氏沉默的在前头走了两步,似乎恢复了一点理智,勉强挤出一点笑来:“天色晚了,也该用晚饭了,不如去我那里,咱们娘俩一块吃?” 王永珠也有无数的疑问,自然点头答应了。 一起到了高氏的院子。 下头的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看两位女主子都神色不太好,也就格外收敛。 不仅说话声音都轻了,连走路都踮着脚尖,生怕一个不小心触了主子的霉头。 一会子,晚饭就端了上来。 经过这么一出,高氏哪里有胃口,食不下咽,一碗饭端在手里,戳了半天,也就下去一两口。 王永珠下半晌才吃了宫里御厨做的饭菜,本就不饿。 再加上又被宋弘膈应了,也没啥胃口,也就随意的用了一点。 上来一桌菜,撤下去的时候都没怎么动。 几个伺候的丫头互相看了看,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地上了茶水,悄没声的退到了外头去了。 高氏和王永珠两人对坐着,端着茶好半天都没说话。 还是王永珠先开口了:“夫人今天的维护之情,永珠十分感激,只是夫人不必因为永珠而跟国公爷闹得不痛快。国公爷想休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高氏听了这话,索性将手里的茶杯往桌子上一顿,盯着王永珠的眼睛,正色道:“老大媳妇,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你给我交个底,说句实话,皇贵妃娘娘腹中的孩子真的脐带绕颈没救了?” 王永珠默默的点了点头:“太医院杜院正都束手无策,太医院擅长妇儿的太医和接生婆婆们都没拿出个章程来——” 高氏懂了。 犹豫了一下,又问:“那你呢?我隐约听说皇贵妃上次差点保不住胎,太医院都束手无策,后来不知道从哪里得了一丸保胎药,才保住了龙胎。这药是不是和你有关?不然为何皇贵妃娘娘召你回来?还要让你进宫陪伴?是不是你这边还有什么办法?” 第一千五百二十八章 高氏的私心 王永珠心中一跳。 这问话本身没什么问题,只是王永珠到底学过一些心理学,看高氏此刻的反应,却是十分关注皇贵妃这一胎的问题,关注到都有些不正常的地步。 也许是太关注到急迫的地步了,看起来就有些不对劲。 心里狐疑,面上却无事,只摇摇头:“说来惭愧,那丸保胎药,本是三年前回乡探亲,我师父给我的。因着要去赤城县,那地方苦寒,师傅怕万一有个什么不测,他不在我身边,出了什么事情来不及。” “就特意配置了这一丸保胎药给我,这药花费了他老人家不少的功夫和心血,试验了好多次,也就得了这么一丸,其中好多药材都已经找不到了,再也配不齐这药了,还特意嘱咐我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服用。” “我本是打算留着自己用的,可您也知道,历九少在皇贵妃娘娘晋封前,特意去赤城县,要我替娘娘染布料。在赤城县本就无事,他陪着我娘说家常,不知道怎么的,就得知了这药丸的存在。” “然后就苦求我将这药给他,进献给皇贵妃娘娘。我倒是想推脱,可到底他是皇贵妃娘娘面前的红人,而且我们还有生意往来。” “儿媳妇拉不下这个面子,只得将这药丸献了出来。谁知道历九少这人,好心办了坏事,回来偷偷敬献后,还在皇贵妃娘娘面前大大的夸了我一番。” “倒是让皇贵妃娘娘误会了,所以特特将我召了回来。若是别的,配个药什么的,我倒是能使上力。可这脐带绕颈,宫里太医,杜院正都束手无策,我才跟着杜老太医学了几日,能看出来蹊跷,都已经不容易了,哪里真能指望上我?” “只是皇贵妃因着先前太医院的大人们没把出来,倒是迁怒他们,也不相信他们,拿我当救命稻草抓着呢。” “我能有什么法子?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就看到高氏的眼中掠过一抹欣喜来,一纵即逝。 要不是王永珠一直盯着高氏,只怕都难以发现。 高氏脸上露出愁苦之色来:“真的连你都没法子,那可怎么是好?” 不过似乎又怕王永珠担心,马上又安慰她:“你也别怕,当今陛下圣明,这事本就怪不到你头上,就算有个万一,那也是天意。再说了,若不是你当初将那药丸让出来,只怕皇贵妃腹中的孩子早就——” 剩下的话,高氏咽了下去。 安抚的拍拍王永珠的手:“既然你这孩子不瞒着我,我也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你这孩子,到底年轻,不知道这里面的深浅。这事,若真是天意,到了那一天,陛下肯定震怒要发作几个人。若是你真被休了,到时候谁能护着你?” “还真能指望顾家不成?那到底只是外家,顾家还有自己的儿孙要护着不是?还能真为了你开罪陛下?” “咱们国公府就不同,到底有国公爷当初从龙之功的情分,你又是世子夫人,一品的诰命夫人。真有个什么,陛下也要慎重对待,不能随意处置,不然岂不是寒了外命妇的心?” “所以,这个节骨眼上,你可千万别犯傻,逞一时的意气跟国公爷对着来。只要你不松口,我也不松口,你行事谨慎些,国公爷就找不到借口。你明白吗?” 王永珠眨眨眼睛,露出又感动又疑惑的神情来:“永珠明白!永珠只是不明白,为何夫人要对永珠这般好,为永珠考虑到这般田地?连国公府的安危都不顾了?永珠何对夫人往日并没有孝敬太过,不过是互相敬着,井水不犯河水而已,又何德何能,能让夫人这般护着?” 高氏拍着王永珠的手,在听到连国公府的安危都不顾那句话的时候,僵硬了一下。 不过很快就没事一般了。 含笑道:“你这傻孩子,你是知道的,我本膝下无子,虽然国公爷先前有那么些子女,可跟我都不亲。就算看着亲热的,也不过是想从我手里得到些什么,或者表面恭敬,背地里想将我从国公夫人这个位置上拖下去的。” “在这府里这么些年,我就算再愚笨,也分得清真心假意。你跟老大这孩子,虽然面冷,可不是那心里藏奸的。我常和下头人说,也亏得认了老大跟你回来,不然若真是将来国公府是老二他们其中一个,等将来国公爷去了,我这个嫡母的日子只怕也不好过。” “这也是我的一点私心,这一辈子,我都为了这国公府,国公爷活着。临老,就容我自私一回……” 说着眼圈都红了。 王永珠忙握着高氏的手,好生安慰表态了一番:“夫人请放心!夫人今日之情,我跟世子爷都铭记在心,定当报答的!” 高氏等的就是王永珠这句话,顿时露出笑容来。 婆媳两人,亲亲热热的又说了一会子话。 高氏又叮嘱了些皇贵妃那边的事情,眼看着都快二更了,下头伺候的丫头不敢出声打扰,进来出去了好几次。 高氏才道:“天色不早了,你明儿个还要进宫,早点回去歇息去吧!你放心,这府里有我呢,定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王永珠谢了又谢,起身告辞而去。 高氏亲将王永珠送到了院门口,看着她被一群丫头婆子打着灯笼围随而去了,才转回来。 进了屋子,早有高氏的心腹婆子端着燕窝粥凑上来:“夫人晚上都没用什么东西,老奴特意让厨房熬得燕窝粥,夫人进点?” 高氏放松的靠在迎枕上,脸上的神色轻松,胃口也开了,接过燕窝粥,喝了两口。 心腹婆子看高氏脸色还好,才小心的道:“夫人,那世子夫人可是信了?” 高氏冷笑一声:“如今这个节骨眼,老大远在赤城,若是国公爷真铁了心要休她,她就算再有本事,再厉害也束手无策!不还得靠着我?就算她不信,此刻装也装出样子来信我!” “再说了,我也并没有骗她!我比她还担心她被休了呢!这样好的世子夫人,怎么可能让她离开呢?就是死,她也要死在这府里呢——” 第一千五百三十章 却瞒不过我 王永珠一路倒是舒舒服服的到了宫城门口。 验看过腰牌,进了宫城,长宫的小路子早就带着人,驾着马车等候多时了,脸上都带上了焦灼之色。 见到王永珠,如获至宝的迎了上来:“世子夫人可算到了!咱们娘娘一早醒来就盼着夫人呢!” 王永珠也就解释了两句:“本该早些到的,府里夫人病了,就耽搁了。” 小路子聪明,也就不多问了,只将王永珠请上了马车。 坐在前头驾车,一面跟王永珠说些闲话。 王永珠也就问他,今皇贵妃气色精神可好? 小路子说到这个,忍不住欢欣雀跃:“咱们娘娘今天起来,精神好多了,气色也好。按照世子夫人给的食谱,用了早膳,倒是比平里多用了几样……” 有小路子陪着说话,倒是时间过得快,很快就到了马车不能再进去的地方。 下了马车,再走上一段路,就是长宫了。 比起昨这宫里少有人行走,今倒是不时有太监或者宫女从边经过。 各路打量的目光,一路就没停歇过。 小路子本来一副笑模样,见了此状,也忍不住露出怒色来,低声道:“这些都是各宫派来的眼线,昨儿个咱们娘娘的事宫里都传遍了。一大早各宫就派人送礼物,说是来探望咱们娘娘,实际都是来看笑话的。” “也亏得陛下吩咐过了,不许外人打扰,不然只怕长宫还闹着呢!这些人想来是知道世子夫人了,所以来看个闹!” 王永珠心知肚明,这些人不仅是来看闹的,更是来看看,自己这个到了如今还跟皇贵妃绑在一起的倒霉鬼长啥样,好回去跟自己主子学舌呢! 听了小路子的抱怨,倒是内心感慨了一下,难得这皇帝还算有点良心,知道发话不让人进长宫打扰皇贵妃。 不然,若是放任这些女人进长宫,只怕还没等临盆,皇贵妃就要被气出个好歹来。 进了长宫,比起昨宫人们萎靡不振,生无可恋,今倒是都有了些精神。 虽然神色看起来还有些郁郁,脸上的笑容也有些牵强,到底都打起精神来了。 只要主子在一天,他们就得伺候一天不是? 进了暖阁。 皇贵妃正扶着红绯的手在暖阁里慢慢绕圈,见王永珠来了,忙招手:“你可算来了——” 王永珠解释了一两句,又问皇贵妃早上做了那些动作招式没有? 红绯和绿翠在一旁老老实实的都回答了。 王永珠又给皇贵妃把了脉,比起昨来,腹中的胎儿似乎更活泼了些,这才放下心来。 一面让人打水进来,让她洗干净双手。 一面让皇贵妃躺下,净手后给她做按摩,其他的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红绯和绿翠在一旁伺候着。 王永珠也有心教会她们,说不得以后哪一天,她耽搁了不能进宫,红绯和绿翠也能顶上一阵。 因此格外耐心,一边按摩,还一边给她们讲解。 红绯和绿翠也打起了所有的精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看漏了一个动作,耳朵也竖得高高的,生怕听漏了一个字。 给皇贵妃按摩,看着好似轻松,实际这轻重缓急都要十分注意。 饶是王永珠这般大力,因为要花费更大的精力控制力道,倒是更加累。 一下来,额头都冒出来一阵细密的汗来。 皇贵妃大约昨睡得还不错,今按摩虽然有些昏昏睡,却也没真睡着。 等王永珠按完,她才问道:“昨回府,可有什么难处?” 皇贵妃虽然没跟宋弘打过交道,可卫国公宋弘家里的那点子事,她却知道的清清楚楚。 自然也能看得出来,宋弘是个利益至上的人物。 自己这一胎九死一生,以宋弘的为人,知道后,恐怕要为难王永珠了。 王永珠一笑,倒是没瞒着皇贵妃,让她知道也好。 将昨宋弘要替宋重锦休妻的事给说了。 皇贵妃冷哼一声:“果然陛下说得没错,卫国公此人,善机变。这才知道消息,就能立刻下这种决断,真非常人!” 王永珠只喝茶不说话。 皇贵妃也知道分寸,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收住了,反而问道:“那你怎么办?要知道,你夫君还远在赤城,高氏又是个事事皆顺从卫国公的,真要休了你,就算到时候你夫君得知消息了,再跟你复合,只怕于你名声也不好听了。” “不然,我下个懿旨去卫国公府?虽然人人都知道我活不长久了,可到底如今我还是皇贵妃,不给我这个面子,万一我撕破脸了,也讨不到好,总归还能忍耐到我死之后呢!” 见王永珠不说话,皇贵妃叹了口气:“到底是我连累了你!你且放心,我虽然是个女人,可却不是那忘恩负义的!你对我跟腹中孩子的恩德,我都铭记在心!不管真到了那一刻,况如何,我都不会怪你!” “别的不说,还是能保你平安的!” 皇贵妃这是许诺了。 王永珠起谢过了皇贵妃:“娘娘多虑了,昨国公爷要替儿休妻,多亏了我们家夫人据理力争,才将国公爷给挡回去了!” 皇贵妃一听,倒是挑了挑眉毛:“高氏?据理力争?” 怎么可能? 王永珠点点头,将昨高氏说的话,也没隐瞒的都说了。 皇贵妃越发不懂了,沉吟片刻,才道:“按理说,疏不间亲,这话本不该我说。我若说我如今心中不拿你当外人,只拿你当恩人,当妹子看待,说不得你不相信。你只想着,如今我们母子要靠着你活命,是万万不想你出事的份上!你且听上一听!” “事出反常必有妖!不管高氏为何为维护你,这事听着就不对!你可别傻傻的以为高氏是真心为你,说不得背地里在算计什么呢?这些手段,瞒得过你去,却瞒不过我!” “你别被她这几句话,就哄得真拿她当个好人,拿真心对她!我告诉你,这世上,没有哪个女人,能看着自己丈夫跟别的女人生了孩子,而自己却不能生,还能将自己丈夫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当亲儿子一样看待的!” “能这样的,要么是傻!要么就是别有用心!高氏本是荣宜县君子女,荣宜县君在太后面前颇有脸面。要知道,这宫里宫外,公主在太后面前都不值钱,何况一个县君?” “荣宜县君能入太后的眼,又岂是个好相与的?荣宜县君就生了高氏一女,视如珍宝,一手抚养长大,耳濡目染,能差到哪里去?我可曾经听宫里老人说过,荣宜县君在太后面前说过,高氏最类她之类的话,你细想想去!” “更何况,高氏当初本来怀了孩子,后来小产,然后就不能生了,这里面就有蹊跷。本该她的孩子继承卫国公府,如今却被你们夫妻捡了便宜,你觉得她真能好心的,将你们当亲生的?” 第一千五百三十一章 敲打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新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见谷雨这般诚惶诚恐,王永珠不得不又连吴婆子和丁婆子一起喊来嘱咐:“老太太如今身子不好,你们仔细照看些。也别都随着老太太的性子来,自己都机灵些,知道不?” 三人对视一眼,答应着下去了。 回到屋子里,谷雨就急得抹眼泪:“两位婶子,我会不会把老太太捶出个好歹来?都怪我,我收着劲就好了!要是老太太的腿有个什么好歹,我也没脸活了!” 吴婆子和丁婆子见过世面些,知道王永珠不过是略微敲打她们,让她们以后细心一些,别再闹出今日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事情来。 她们又不是没听到自家秀才老爷说的那话,那是要一家子都陪着老太太解闷玩呢。 一面羡慕张婆子有这样的好闺女和好女婿,从生病到如今,没有半点不耐烦,恨不得供起来。 不说别的,那男主家还是秀才老爷呢,每天下学回来,第一件事就是问候老太太的身体,没有一天怠慢的。 是不是真心的,她们这些人都看在眼里。 而且,她们一直在旁边伺候着,也能听得出来,这老太太跟今儿个上门来的那田家铺子老板娘,听起来还是姐妹,那是打小就不对付呢。 不说别的,如今她们可是宋家的下人,自然得向着主家。 对视一眼,吴婆子和丁婆子已经都想好了,下次那田家老板娘来,她们还得再表现表现,争取将那老板娘来一回气一回才行! 因此见谷雨哭成这样,又好笑,都安慰道:“咱们老太太和娘子不是都没怪你吗?你也是太实诚了,这伺候人不是光使力气就够的,得会用心,该使力气的时候使力气,该用巧的时候用巧!婶子们见你是个老实孩子,只提醒你一回,你且记住了!” 谷雨听到这里,忙抹了眼泪,坐正了洗耳恭听。 “咱们家老爷和娘子,一看将来还有大前程的人。如今咱们是运道好,老爷和娘子才只买了咱们三个,只要咱们用心伺候着,忠心不二,咱们就是老人,以后的人再好也越不过咱们去!这可是天大的好机会!” “谷雨,你还小,好好学,伺候着娘子,将来这娘子身边的贴身大丫鬟除了你还有谁?你再大些,到时候嫁人了,也能做娘子身边的管事娘子,到时候说不得你都能使唤上丫头呢!” “就咱们仨都得记住,咱们摸着良心细想想,如果不是主家买下咱们,咱们将来要过啥样的日子?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尤其是谷雨你,不要老说自己乡下的丫头,只会做重活!娘子既然买下你,你要真感激娘子,那会的不会的都要去学!没有人是天生就什么都会的!当然,你要是就只想做个粗使丫头,就当婶子这话没说!” “以咱们家娘子的好性,跟你既然有旧,你且混几年,将来说不得把你的卖身契都发还了,你自去配人呢!” 两个婆子这番话真算是推心置腹,将谷雨当自己孩子才这么苦口婆心了。 至于谷雨能不能听进去,那就是她的造化了。 两婆子说完也不管谷雨,径直去睡了。 外面,刚好经过三人屋子的王永珠听了个全场,倒是高看了两个婆子一眼,难得的精明,还忠心,这话一半是为谷雨好,也是敲打她。 王永珠心中有了数,悄然离开了。 ※※※ 张秋菊气呼呼的半路,就让马车夫将马车拖到到人牙子的家,现买了一个婆子,两个小丫头,虽然还有点心疼银子,可一想将来那就要过上吃饭穿衣服都要被人伺候的日子,顿时就不心疼了。 最主要的是,下次再见到张春桃,她也不怵了,她也是有三四个人服侍的老太太了。 到了家门口,被婆子和丫鬟小心的众星捧月的扶着下了马车,那个感觉,真是从来没有过。 张秋菊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些太太们,出门都要丫鬟婆子跟随了。 几乎是晕陶陶的下了马车,进了院子,迎头碰上田货郎,那晕乎乎的脑子,才清醒了过来。 田货郎随便的瞟了张秋菊身后的婆子和丫鬟一眼,皱了皱眉头:“这是?” 张秋菊急中生智,“这不是眼看就要到浴兰节了吗?到时候家里要请不少的客人,以前还有儿媳妇打下手,今年休的休,有身子的有身子。我这当婆婆的总不能还让老二媳妇大着肚子干活吧?” “她肚子里可是咱们家的金孙,可受不得累!我一个人这不是怕招呼不过来,失了咱们家的体面么?索性就买了一个做饭的婆子和两个丫头回来,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出错!” 听了张秋菊的这话,田货郎勉强点点头。 按理说,他这么大的家业了,家里买几个人伺候不为过。 可偏张秋菊抠门小气,舍不得银子,就爱使唤儿媳妇。 以前家里有老大和老大媳妇,粗活细活也都有人做,加上人口简单,也能对付得过去。 可这老大分家出去了,一时间,家里总是各种不顺,不是衣服没人浆洗,就是饭菜没人做。 田货郎若不是最近大家都盯着他,早不爱回来了,他在外头置办的女人,都还有人伺候呢。 如今看张秋菊终于开窍了,他自然不会反对。 不过,今儿个不是让这婆娘去宋家,邀请张婆子一家三口到时候到河边观看龙舟赛的吗? 想到这里,田货郎也挥手示意婆子和丫头们都先下去。 那婆子和两个小丫头忙乱七八糟的给田货郎行了个礼,就退下去了。 田货郎这才开口:“你今天去宋家,请到人了没?” 张秋菊脸色一僵,完蛋了!把这茬给忘记了。 田货郎一看张秋菊这脸色,就知道事情估计不对,顿时脸一沉:“到底怎么了?” 张秋菊结结巴巴的道:“那……那张春桃欺人太甚……她……”将张春桃羞辱她的事情磕磕绊绊的说了出来,本意是想告诉自家男人,不是她没办好,实在是张春桃太过分了。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五百三十二章 长能耐了 来的时候一个人,出宫门就成了两个人。 王永珠出了宫门,倒是纠结了,因为时间的问题,若是带着白素去顾家也不方便。 若是送白素回国公府,再去顾家只怕就晚了。 倒是白素,不愧是宫里历练出来的,只看王永珠的神色,就十分体贴的先开了口:“世子夫人尽管去忙自己的,我坐马车先去国公府上就行了。” 王永珠还有点不放心。 白素先笑了:“世子夫人放心吧,我上带着腰牌,府上不敢怠慢我。正好我先到府上,等世子夫人回来,茶水什么的也能安排妥帖,岂不是更好?” 王永珠一想,这一位能成为长宫的大姑姑,那手段心都不用说,也就同意了。 看着白素乘坐的马车直奔卫国公府而去,她也才吩咐车夫去顾家。 车夫在一旁也听了个一知半解,别的不知道,就知道这宫里的大姑姑被派给自己府上去伺候世子夫人了。 这是多么大的荣耀? 因此,听了王永珠的吩咐,麻溜的就往顾家驶去。 到了顾家门口,听说是卫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来访,门子先是一惊,然后大喜。 争先恐后地往里面传报而去。 没一会子,就有顾家的大管家亲自出门来迎接,嘴里还犹自赔罪:“表小姐,快里面请!实在对不住了,家里大老爷和少爷们还在坐班。三老爷今一早出门了,还没回来呢。” 一面又说:“要是知道表小姐今登门,三老爷怎么都不会出门的。我已经吩咐人去寻三老爷回来了!” 王永珠今主要要见的是顾长卿,听说顾长却出门了,多问了一句,才知道他本来听说王永珠到京城了,知道她这两就登顾家的门。 本是不打算出去的,只是听下人来说,婚房那边需要的一样重要的东西,不知道怎么的出了纰漏,定然要他亲自去看看才好。 被顾家老夫人硬撵着去了。 王永珠忙让不用找顾长却回来了,“到晚间想必三舅舅就要回来了,不必让人去特意寻他了。” 大管家嘴里答应了,却并不敢这么做。 全顾家上下都清楚的很,这位三老爷,心中第一位的,就是家里的姑太太和表小姐。 若是让他知道,表小姐登门了,居然没人去叫他,只怕到时候大家都要吃挂落。 大管家将王永珠送到二门口,安氏已经笑盈盈的在二门口等候了。 见了王永珠,先是彼此问好,又谢过了王永珠每年都送回来的各色礼物。 寒暄了几句,才道:“表妹这一路可是辛苦了?怎么瘦了这许多?一会子老祖宗看了,要心疼坏了!” 说着,就迎着王永珠往内院走。 一路王永珠问了顾家人可都好,说了几句闲话,就到了顾家老夫人的院子。 这么冷的天,顾家老夫人就算想在院门口等,也被顾家大夫人给硬是劝住了,只留了几个丫头婆子,在门口张望着。 远远的见了安氏和王永珠的影,急急忙忙的就进去通报了。 等王永珠进了院子,丫头们打起帘子,一进屋,就被顾家老夫人一把抱在了怀里,儿啊,啊的不撒手。 王永珠十分乖巧的任由顾家老夫人抱着不撒手,好不容易大家一起劝了半,才将老夫人劝着回到炕上坐下。 这才彼此见礼。 顾家老夫人和顾家家眷一起打量王永珠,量比三年前倒是高了不少,眉眼也长开了,更瘦了些。 不说顾家老夫人心疼,就是顾家大夫人见了也吓了一跳:“永珠啊,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子不好?还是出了什么事不成?” 前儿个听说王永珠单独一人回京,她们就又是高兴,又是担心。 不是说好了要和张婆子一起回京,来参加顾长却的婚礼的吗? 这突然生变,可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第二天又听说王永珠进宫了,更是担心不已。 今可算见到本人了,却瘦了一圈,谁心里不着急? 王永珠忙安慰道:“没事,我这是着急从赤城赶回京城,一路吃不好睡不好,才瘦了些,休息几就好了。” 顾家老夫人一听,一叠声的就吩咐下头人去做几样滋补的,晚上要给王永珠好好补补。 那边顾家大夫人却知道,事没那么简单,只是面上不显,心里却忍不住猜度起来。 那边,顾家老夫人最记挂的莫过于张婆子,如今见到了王永珠,自然要仔细问问。 王永珠也怕顾家女眷担心,半句不提糟心的事,只说些平在赤城县,张婆子和自己高兴快活的事。 哄得顾家老夫人乐得合不拢嘴,一时又抱怨:“妞妞这丫头,赤城县子过得舒坦,就忘了京城的老娘了。” 王永珠笑着道:“外祖母放心,过了正月十五,我娘就要出发了。只是如今水路不通,走官道要绕一圈,想必最迟也是二月底,就能到京城和外祖母团聚了。” 顾家老夫人得了准话,别的也就一概不在意了。 倒是王永珠,哄完了顾家老夫人,再环顾一下室内,总觉得少了一个人。 忍不住就问了一句:“怎么没看到四妹妹?” 话音一落,别人还罢了,楼氏脸上忍不住就露出尴尬之色来。 倒是顾家大夫人淡定的道:“这天气冷了,时气不好,你四妹妹子弱,常有个头疼脑的,干脆就让她在自己院子里修养,等开了再出来呢。” 王永珠要是不知道顾子枚的况,说不得就被忽悠过去了。 可她是知道的,顾子枚的体一向不错,再看楼氏脸上尴尬,就知道恐怕别有隐。 因此一笑也就不提了。 再说了几句话,就听前头来说,大老爷他们回来了,让表小姐到书房去。 顾家大夫人心里咯噔了一下,脸上不显,还开玩笑道:“显见得这舅舅疼外甥女呢,知道外甥女回来了,就急忙忙要见她呢。” 一面又跟顾家老夫人道:“娘,那我就带着外甥女过去,顺便去厨房看看,给加几道外甥女吃的菜。” 顾家老夫人摆摆手:“去吧,去吧!” 顾家大夫人嘱咐其他人都留下来陪着老夫人说笑,她亲自带着王永珠到了前头书房。 果然,顾长卿见是大夫人将人送过来,都没多问一句,只冲着大夫人点点头。 大夫人心里就有了底,吩咐顾长卿的长随将院子看好,不放人进去,这才去厨房安排去了。 王永珠老老实实的跟着顾长卿进了书房。 顾长卿坐在了书案后头,定定的打量了王永珠半,看得王永珠手足无措又心虚,低着头装死。 好半,顾长卿才冷哼一声:“几年没见,你如今倒是长能耐了?” 第一千五百三十三章 陛下再傻也要护着我 王永珠讨好的抬头冲着顾长卿一笑:“大舅舅,我这不是因为有您给我撑腰么——” 顾长卿冷笑:“别拿对付老三那一来对付我,我可不是老三那个没原则立场的,被你两句话就能哄过去。” 王永珠苦着脸,小步的蹭到桌案前。 她边这么多男长辈也好平辈也罢,说来,她心里最敬佩的就是顾长卿,手段心计心皆是上乘。 对王永珠也是极为疼的,但是又绝对不是那种没有原则的宠溺,因此王永珠看到顾长卿冷下脸来,还真有几分说不出的怯意。 “大舅舅——” 顾长卿看着王永珠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倒是想起了小妹小时候做错了事,也是这般,小心翼翼地蹭过来,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 顿时那心就软了软,就差开口安慰两句了。 话到了嘴边,到底忍住了,强撑着板着脸:“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王永珠这才一五一十老老实实的,将来龙去脉给交代了个清清楚楚,并无一点隐瞒。 顾长卿听得脸色铁青,两个孩子初生牛犊不怕虎,胡闹也就罢了。 这么大的事,老三那个糊涂的,居然还替他们隐瞒着! 今儿个去上朝,他就觉得有些不对。 宋弘那老狐狸,一反常态看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还是跟他交好的一位宗室,瞅着众人不注意,给他透露了两句,一是皇贵妃腹中皇子恐怕生下不来,二是王永珠居然被皇贵妃召进宫中去陪伴。 顾长卿也是千年的老狐狸,只一听,就立刻明白了。 也知道为何宋弘突然变脸了。 这些都是小事,他最担心的是王永珠,这卷入后宫子嗣争斗里,多少条命都不够填的。 心里又是急又是气又是担心又是害怕,面上还要稳住。 好不容易熬过了早朝,本打算去寻皇帝亲自问个清楚明白的。 没曾想,一下朝皇帝就召见了秦博涵等人,只说关于吏部的事要垂询。 他只得在外头等着。 等到快过午了,里头才传话出来,说若是无大事就先回去。 顾长卿哪里还不明白,皇帝这是躲着自己,怕自己去问呢。 他知道今儿个怕是见不到皇上了,出得宫门来,又有一堆事寻上来,等他处理得差不多了,就听家里长随来报信,说是表姑娘回府了。 顾长卿哪里还坐得住,将事指派给了其他人,急急忙忙的回来了。 一直提着的心,见到王永珠,才算略微放了点下来。 这一肚子的怒火,舍不得朝王永珠一个滴滴的小姑娘发,只能全数记在顾长却头上。 顾长却上次回来就没跟他说实话,只含糊说宋重锦和王永珠一切都好,年后妹子和永珠都要回来参加他的婚礼。 要是顾长却在自己面前,只怕顾长卿此刻要控制不住,痛骂他一顿了。 可看着王永珠,顾长卿再大的怒火,也只得憋了回去。 罢了,好歹这丫头如今知道事关重大,倒是老实了。 做长辈的还能怎么样?自家的孩子,自己不护着还能怎么着? 深吸一口气,缓了缓神色,顾长卿才问道:“皇贵妃这一胎到底如何?你有几成把握?” 王永珠没敢隐瞒,老老实实的道:“我跟皇贵妃说只有五六成把握,实则,若是皇贵妃剩下的时间努力调整胎位,再加上太医和宫中稳婆得力,有七成的把握母子平安。” 顾长卿面色不变,继续追问道:“宫里的事,瞬息万变,谁都说不准。说不定就能功亏一篑,若是皇贵妃母子出了事,你要知道,先不说陛下追不追责。就是其他宫里的娘娘,皇子们,还有卫国公的政敌,甚至是皇贵妃娘家,都不会容下你!” “你想过这些没有?若是他们联合起来,不说我区区一个顾家,就是陛下,恐怕迫于压力,或者是为了给他们一个交代,要将你交出去?” “你做事的时候怎么就没多想想?你替你娘想过没?你娘辛苦大半辈子,唯一的指望和牵挂就是你,若是你有个什么好歹,你让你娘怎么活?” “简直是胡闹!自以为自己有一点医术,就胆大妄为,居然跟后宫牵扯到一起!你就几个脑袋够砍?” 一席话说得王永珠低下头去。 好半才道:“舅舅难道真看不出来,这一切都是陛下的意思?一边是抗旨不尊,如今因着夫君还有他用武之地,倒还罢了。就怕一旦赤城县事毕,就要寻个由头发作,到时候怎么办?” “还不如抓住这个机会奋力一搏,说不得还有一线生机。而且谁也没有料到,皇贵妃腹中的胎儿会脐带绕颈那么多圈!” 王永珠也是委屈,走到这一步,是形势所。 皇贵妃的胎像是个意外,这是没法子的事,不然,皇贵妃平安生产,草原商道开启,本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顾长卿能不明白?只是他能说皇帝不是吗? 长叹一口气,“罢了!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你也放心,不管如何,到时候舅舅怎么都要护着你们命无虞!” 王永珠心中感动,知道顾长卿这番话,是将整个顾家的安危都置之度外了。 这样深厚的恩,她只觉得承受不起。 眨眨眼睛,小声的道:“舅舅放心,就算到时候皇贵妃母子真有不测,我也有法子保住自己。” 顾长卿瞪大了眼睛看过来。 王永珠凑了过去,低声道:“我跟娘在赤城县这几年也没闲着,我们在县城买了几个庄子,试着培养出更高产的小麦,已经有了成效——” 顾长卿震惊的一下子站了起来,脸色凝重:“你说的可是真的?” 王永珠点点头:“今年庄子里试种了十亩,产量每亩增产了五十斤。若是不出意外,明年会在赤城县附近推广开,让百姓们试种!” 顾长卿知道王永珠虽然胆子大,可是这种事,容不得半句谎言,顿时也就相信你。 忍不住道:“既然有这样的好事,为何不及时上报朝廷?” 王永珠苦笑:“当初陛下的意思,就将我跟夫君牢牢绑在了皇贵妃这艘船上。我跟夫君想着,既然这样,倒不如事做得更好看些。等到皇贵妃产下皇子,封后,然后万圣节正好在小麦收割后。到时候再上奏折,也算是一份特殊的万圣节寿礼!” “谁也没想到,中间会出这样的岔子!也幸好这般,到时候有这个增产的法子,陛下再傻也要护着我!” 顾长卿长出一口气,拿手指头点点王永珠,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第一千五百三十四章 不奉陪了 不过到底心里的担忧给放下了。 真要是如同王永珠所说,能有每亩增产五十斤的法子,那可是与国与民的大功一件。 真要在百姓中间推广下去,百姓们享受到成果后,只怕会给王永珠立生祠,家家都要供长生牌位。 朝廷也要大肆嘉奖,一般来说都会给个爵位封号,享受朝廷俸禄和供养,世袭罔替。 与这样的大功劳相比,后宫那点子事,真是太微不足道了。 顾长卿放下了心,这才有心仔细问询,关于那麦子增产的一些事。 王永珠一一都回答了。 正说着,就听到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人还未至,声音先响起了:“大哥,永珠是不是在你这里?” 不是顾长却是谁? 本来已经消散的怒火,听到顾长却的声音后,却腾得一下子又起来了。 顾长卿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给我滚进来!” 顾长却说实话,也颇有些惧怕这位大哥,看着斯斯文文的,可就是浑散发着不好惹的感觉。 听到顾长卿的这一句断喝。 顾长却急匆匆的脚步一个急刹,虽然不知道自己又做了啥事,大哥看不过去了。 这个时候装没来过,折回去不知道还来得及不? 顾长却心里想着。 还没转过子,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就开了,王永珠从里面露出一张笑眯眯的脸来,冲他招手:“三舅舅,你回来啦——” 顾长却看到王永珠,顿时喜笑颜开,几步就上前:“永珠你来了!怎么瘦了这么多?怎么回事?不是说年后跟你娘一起慢慢回京城的吗?这突然急急忙忙的回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一叠声的问题丢出来,压根没看到王永珠给他拼命的使眼色。 王永珠回头看屋里,顾长卿的脸色铁青,一看就是发飙的边缘。 可顾长却还在疯狂的在伸出小jojo来试探,忍不住捂住脸,只怕三舅舅是要死定了。 那啥,她刚被大舅舅训过话了,就不奉陪了。 当下眼珠子一转:“大舅舅,你们有事慢慢谈,我去陪外祖母说话——” 说着冲顾长却丢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忙不迭的提起裙子溜了。 出了院子门老远,还能听到顾长卿痛骂顾长却的声音。 到了顾家老夫人这边,陪着说了一会子闲话,问了问顾长却婚事的准备况,还有那位三舅母的况。 顾家老夫人说起这个,眼睛就笑成了一条缝,感慨道:“说来也是多亏了永珠你,不然你三舅舅这辈子可怎么办?你那三舅母我见过,是个大方懂事的,年纪虽然大些,可大也有大的好,会体贴人不是?” “如今我这个老婆子也没别的盼头了,就指望着,能在闭眼前看到你三舅舅有个后,我也就能放心了!” 说着忍不住眼圈都红了,那帕子擦起眼泪来。 王永珠和其他人忙劝了半,才将顾家老夫人给劝回转过来。 顾家老夫人只抓着王永珠的手:“永珠你的好,外祖母和你三舅舅都记在心上呢。等哪你闲了,让你大舅母带着你见见你那三舅母去,你们要是能相处的好,那就更好了。” 顾家老夫人知道顾长却的,别看他同意娶妻生子了,可若是这未过门的老三媳妇跟永珠和妞妞相处不来,只怕将来的子不好过。 可到底老三要跟他媳妇过一辈子,要是跟媳妇不一条心,过不到一起去,那成亲后的子有什么趣味? 因此倒是想着先让王永珠见见那卓氏,永珠这孩子是个大气的,只要卓氏不傻,真心对她,将来进了门,老三也能高看一眼不是。 顾家老夫人真是为了顾长却碎了心。 王永珠含笑答应了,只说:“外祖母和大舅母的眼光能相中,自然是极好的。以后她就是我三舅母,我只有尊重的,哪里会相处不好?外祖母放心吧!” 顾家老夫人见了王永珠这般识大体,倒是勾起了愁肠,忍不住叹道:“如今我生养的这几个,老幺这一成亲,以后的子也就平顺了。唯有你娘命苦,当初嫁了你爹——” 一旁的顾家大夫人听了这话说得不像,自家婆母这话当着她们说没事,小姑子嫁得那人再不好,也是外甥女的亲爹,怎么能当着她的面说亲爹不是呢? 尤其人家还过世几年了,活人不议死人是非! “娘,时候差不多了,晚饭都摆得差不多了,咱们先吃饭。一会子外甥女还得回去,太晚了宵就不好了。”顾家大夫人站起来,打断了顾家老夫人的话。 顾家老夫人也回过神来,拍了拍王永珠的手:“唉,这人老糊涂了,老背晦了,说错了话,永珠你别往心里去——” 永珠一笑,扶着顾家老夫人起来往外头走:“外祖母这是心疼我娘呢!如今也心疼心疼我,先前守孝呢,再多好吃的也只能看着。我还记得外祖母小厨房里一道五香仔鸽,闻着就喷香,只可惜当时没能吃。今怎么也要尝尝,解了那馋意才好!” 这话倒是逗笑了顾家老夫人,一叠声的问顾家大夫人:“听到没?可怜见的,都馋了几年了。今儿个怎么也得让她尝尝才好!” 顾家大夫人知道王永珠这是故意逗顾家老夫人开怀,也就凑趣:“可见娘疼外甥女。这菜可是小厨房轻易不做的,娘早就吩咐下去了,一会保准能让外甥女吃着。” 一时又其乐融融了。 跟在后头的安氏羡慕的看着,她虽然一贯孝顺讨好老夫人,可老夫人对她们几个孙儿媳妇和孙女倒是一视同仁。 除了略微偏疼小叔子外,也就是看到这表姑娘才这般模样了。 不过她也羡慕不来,知道老夫人这是屋及乌,也知道王永珠会做人,又伶俐,不说老夫人,就是她这个做表嫂的,也是喜欢这个表小姑子的。 要知道,一般人家,这种表姑娘,说不得就要表兄表妹亲上加亲。 若不是表姑娘没有认亲前就嫁人了,以老夫人心疼姑太太和表姑娘这劲头,说不得就要让小叔子娶了表姑娘。 真要这般,这表姑娘又是幺儿媳妇,老夫人和夫人必定最疼她,她和大嫂都要退一之地。 如今这表姑娘嫁给外人,又嫁得不错,还会做人,她自然乐得交好。 第一千五百三十六章 小侯氏 将王永珠送到了宋家门口,门口的门子眼尖,认出来顾家三老爷到了,忙要往里面通报去。 被顾长却给拒绝了,冷冷的丢下一句:“我只是送我外甥女回来,看她平安到了就行了。” 说着,翻上马,带着随从一溜烟的跑远了。 等王永珠进了自己的院子,立刻感觉到了不同。 偌大的院子,此刻廊下都点上了灯笼,看起来就闹温暖。 应是听到了前头的消息,等到到院门口,白素已经带着院子里的大小丫头婆子,都站在门口迎接。 等她进屋,屋里暖融融的,好几处的摆设都变动了位置,看着更顺眼舒服了。 才坐下,就有茶端上来。 没一会子,就有下头人鱼贯而入,捧着水帕子等在一旁。 梳洗完毕,白素亲自伺候着王永珠将钗环卸了下来,又拿箅子给她通头,手法轻柔熟练,一下一下的,让整个人从头皮开始放松了下来。 王永珠舒服得忍不住打了个呵欠,这宫里特训过,伺候过娘娘的姑姑果然不同,这伺候人的水平,也是没睡了。 以前还觉得颇不错的高氏给的丫头,被白素比得连烧火丫头都不如。 一旁伺候的丫头们,都识趣的下去了,屋里就剩下她们两人。 王永珠才问:“白素姑姑今到府里,一切可还顺利?” 白素一笑:“世子夫人叫我白素就好,可担不起姑姑的称呼。” 一面将她进宋家后形说与了王永珠听。 她乘坐的马车是宫里的马车,卫国公府的门子一看就认识,自然不敢怠慢。 上前来问安后询问,才知道,这是长宫娘娘派来的大姑姑。 哪里敢怠慢,急忙就报了进去。 高氏听了,也唬了一跳,忙让边贴的管事婆子并宋重绢亲自来接了进去。 又挣扎着起来,换了一见客的衣裳,梳了头发,还要起。 被白素给笑着抢先两步上前,将高氏给按在了炕上,只赔不是,说扰了国公夫人,是她的不是。 又说她虽然是皇贵妃娘娘边的姑姑,可如今被指给世子夫人,倒是要在国公府叨扰几,以后还要请高氏这个国公夫人多多关照。 高氏一时都懵了。 半天才反应过来,立刻挤出笑容来,一边谢过皇贵妃娘娘的恩典,一面就吩咐人去给白素专门腾出一个院子来,请她暂且住下。 白素却正色说,她来国公府,是听娘娘差遣,伺候世子夫人的。若是单独住个院子,像什么话?只让高氏不用给她特殊,只让她去世子夫人的院子里伺候就是了。 高氏拗不过,同意是同意了,只说因为世子夫人回来的突然,也没带贴伺候的丫头回来,因此边伺候的人都是她拨过去的。 这些人以后都听白素的,若是不够使,明里只管来找她,再补上就是了。 一面又致歉,说若不是她病了,就要亲自带白素去世子夫人的院子。因着体不适,还请白素见谅,让她边的管事嬷嬷陪着去。 白素也就不客气了,告辞出来,随手指了两个丫头给她拿着行李包裹就进了王永珠住的院子。 听那管事的婆子介绍了她的份,又敲打了一番,才回去交差。 这府里的丫头,一听说白素的份,先就怯了,又得了吩咐,自然什么都听她的。 她看这院子里,大约是王永珠刚回来,回来也只是睡觉,都没注意,好多地方有疏漏。 先从屋里的摆设,再到院子里人员的安排一一的都点了出来。 一番整肃,这王永珠回来,自然就感觉到了不同。 王永珠听了,把玩了一下梳妆台上的首饰,才漫不经心的问:“夫人听说娘娘派你来,除了惊讶,没别的?” 白素梳头发的手顿了一下,又继续给王永珠梳着头发,半才低声道:“国公夫人除了惊讶外,好像还很高兴?” 王永珠点点头,这证明不是错觉,高氏似乎十分高兴她和皇贵妃关系紧密。 见王永珠不说话,白素小声的道:“我以后会多注意国公夫人的!” 都是聪明人,白素不过是从王永珠一句问话里,就察觉到了,立刻表明了态度。 王永珠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见时候不早了,头发被白素楞是通头了一百遍,只觉得浑懒洋洋的也困了。 让白素回去睡觉去。 白素却道,“按照规矩,世子夫人房里定要有守夜的丫头婆子才是。我已经排好了班次,以后都是我上夜,就在外间,隔壁还有几个丫头婆子,也随时听吩咐。夫人半夜要喝水什么的叫我一声就是了。” 王永珠还只在小说里听过这样的安排,以前和宋重锦在府里的时候,院子里的不是她从荆县带来的,都不得近伺候,大约高氏也知道她的子,派的丫头过来,也就压根没提这茬。 此刻白素提了,她一时倒是愣住了。 不过,反正宋重锦也不在边,王永珠倒也并不太介意,她知道她住的卧室外头,有一个小小的隔间,里面一张小小的拔步,因着这屋里有火墙,晚上睡着也不冷。 到底是皇贵妃派来伺候自己的,王永珠起到外头隔间看了看,虽然地方不大,可上被褥也都厚实,伸手摸了摸,里面还塞了一个暖和的汤婆子。 王永珠这才放了心:“那你也歇了吧。你放心,我晚上一般不起夜,也不会要喝水。” 白素恭敬的行了个礼,看着王永珠上了,替她吹熄了灯,才退了出去。 虽然外头有人,可王永珠还是睡得十分香甜。 到了早上,等她醒来,白素已经早就起来了,安顿好了一切。 洗漱完,吃了早饭,王永珠自然还要去探望一下高氏,毕竟她还在病中。 白素也就跟在后面,到了高氏院子里。 宋重绢和宋重绣两姐妹也一早就过来了,其他的姨娘也都来请安伺疾。 还有宋重钊年初娶的妻子小侯氏。 到底侯氏如今知道大儿子指望不上了,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老三宋重钊上。 而宋重钊为了得到侯家的支持,硬是要娶侯氏的女子为妻。 宋弘本是不同意,只是后来想着如今世子已定,其他几个儿子,娶得门第要是太高了,将来也是祸端,因此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小侯氏嫁过来后,那侯家倒真是死心塌地的支持了宋重钊,侯氏就算再心疼大儿子,可看这架势,将来老了也得靠二儿子不是? 再看宋重钧,休了阮氏后,宋家倒是想给他再续弦。 可他如今一心只被珍珠给迷住了,抬了珍珠做姨娘后,更是每天都腻在一起。 珍珠又为了讨好她,还将边有姿色的丫头也让他受用了,一时宋重钧院子里有几分姿色的丫头,都被他睡了遍。 满院子女人都讨好着他,自觉子跟神仙一般,哪肯再娶个妻子回来管着自己? 因此只各种找借口拖着。 高氏又不是他亲娘,侯氏都不着急,她自然更不着急了。 听说老四宋重钥也在议亲了,不出意外,明年也该成亲了。 只如今府内,倒是也就去了一个阮氏,嫁进来一个小侯氏。 王永珠这几早出晚归,加上侯姨娘那一脉跟王永珠本就不和,这都回来几天了,还是第一次见小侯氏。 小侯氏长得倒是颇为美貌,只是眉宇间有几分刻薄,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见了王永珠,不说先见礼,反倒一笑:“大嫂不是要进宫去伺候皇贵妃娘娘去么?这要是去迟了,吃了挂落,可就糟了!夫人这里,有我们这些不得宫里娘娘看中的人伺候也就是你,可不敢劳动大嫂——” 第一千五百三十七章 尊卑有别 王永珠皱皱眉头,没想到这宋重钊娶的小侯氏居然是个口无遮拦的。 要知道这大家子娶媳妇,不说娶贤,起码要会来事,待人接物要如沐风才好。 人人都面子,顾忌份,轻易不会口出恶言的。 就算心中恨得要死,面上都不能露出来,顶多说两句酸话就到顶了。 当然背地里再如何算计使手段,那就是台面下的事了。 所以当初她和张婆子因为拉得下面子,以能动手绝不bb的骁勇之态杀入贵妇群中,掌掴王氏而一战成名。 这才过去了几年,京城就已经忘记了她们母女的丰功伟绩不成? 看小侯氏这样,也不知道是天生刻薄口无遮拦,还是故意做出这个样子。 只是王永珠可以肯定,她脑子一定不好。 不然怎么会被推出来当炮灰? 看其他几个姨娘,包括侯氏,不管心里如何恨她,可见到她,都老老实实的见了礼,心里再不痛快,脸上也带着笑的。 此刻见了小侯氏跳出来,有子的几个姨娘,除了侯姨娘,都十分有默契的往后退一步,打算坐山观虎斗。 反正不管是王永珠这个世子夫人赢了,还是小侯氏这个新妇赢了,都是一出好戏。 唯有侯姨娘,一脸焦急,想说点什么,可如今这个况,夫人都没开口,她一个做姨娘的开口,岂不是自找没趣? 这小侯氏本是她的堂侄女,是侯家目前颇有出息的那一支的嫡出幼女。 自从嫁进来后,自持在家中受宠,嫁过来,宋重钊也有求于侯家,再加上侯氏不过是姨娘,因此不太将她看在眼里。 侯姨娘心中也恼恨的很,若是先前宋重锦没回来,宋重钧是卫国公府大公子的时候,侯家人哪里敢这样对她? 她哪次回侯家,不是人人奉承? 不过如今是看老大没了指望,老二还指望着侯家,倒是翘起尾巴来了。 王永珠一回府里,侯姨娘就专门跟小侯氏交代过,要让着王永珠些,这位世子夫人可不是个善茬。 能在刚被认回来,还没当上世子夫人的时候,就能当着满京城的贵妇,将齐国公幺女王氏给揍一顿的人物。 更不用说如今满府里谁不知道,世子位置稳如泰山,她们此刻硬碰上去,能讨着什么好? 还不如避开风头,私下里再做打算也不迟。 小侯氏哪里肯听,她先前跟着父母外放在外,这两三年才跟随着父母回京城,虽然也听过一句半句关于王永珠的传言。 可她只觉得那都是京城的女眷们太没用了,被一个乡下来的丫头给唬住了。 要是王永珠遇到自己,肯定得让她吃顿排头不可。 她一贯自视甚高,听了侯姨娘的话,倒是回去问了宋重钊两句。 宋重钊也是个眼大心空的,本就对宋重锦两夫妻恨得咬牙,嘴里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一面只将宋重锦和王永珠说得一文钱不值,只说他们两夫妻,不过是乡下来的泥腿子,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哄得立了宋重锦为世子。 又说王永珠一点都无贵女的样子,就是个乡下婆子,还有个会撒泼打滚放赖的亲娘,能是什么好人云云。 一面又夸小侯氏才是名门贵女该有的样子,哄得小侯氏昏了头。 今儿个一早,就派人盯着王永珠的院子,听说她往高氏这里来了,也就急急忙忙的跟侯姨娘一起先到了高氏这里守着。 见到王永珠之前,小侯氏本以为真是个乡下的丫头,上不得台面,可一看到本人,哪里像乡下的丫头,比她看起来都还尊贵些,尤其是看着自己跟姨娘们的眼神,轻飘飘的那么一眼,就跟没看到一样。 小侯氏哪里忍得住,血上头,那挑拨和嘲讽的话,就冲口而出了。 说出口后,小侯氏还特意挑衅的看着王永珠。 就算她说了,王永珠就能耐她何? 王永珠冷笑,真是老虎不在家,猴子出来称大王了。 正要开口说话,高氏先开口了,沉着脸呵斥道:“老三家的,混说什么酸话?娘娘看中你大嫂子,那是咱们卫国公府的福气,也是咱们卫国公府的荣光。“ “你大嫂去宫里陪伴好娘娘,那就是咱们家的大功臣,容不得你们来说三道四!更不用说了,我病了,这府里除了姨娘,还有姑娘们,还有老三家的你难道就不能伺候我?还非要你大嫂伺候不成?” “怎么,如今这府里我病了,连叫你们伺疾都不能了?” 这是几乎将原话甩在了小侯氏的脸上。 小侯氏没想到,王永珠还没说话,嫡婆母居然先替她出头不说,还暗指她不孝。 这个时候,不孝婆母可是大罪。 小侯氏再自视甚高,也知道嫡婆母得罪不得,顿时脸色一白,想辩解两句,可对上王永珠嘲讽的眼神,耳边听到其他姨娘窃窃偷笑的声音,顿时又气又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也就罢了,白素也上前半步,正色朗声道:“高夫人,国公府的规矩倒是要紧上一紧了,先不说世子夫人为长,贵府的三少夫人为幼。长幼有序,哪里有做弟妹的,对着长嫂这般说话的?” “再者,尊卑有别,世子夫人乃是超品夫人,贵府三少爷,如今也不过是个六品的闲职,三少亦不过是个六品安人,不管何时,府内府外,见到世子夫人都该见礼才是。” “可方才所见,三少夫人见了世子夫人不仅不见礼,还口出狂悖之言,这不知是哪一家的家教?咱们娘娘最是见不得这些没有尊卑的人,若是知道世子夫人在家中,居然被这样对待,说不得要下旨申斥了——” 白素昨进宋家,大家都知道了,此刻见她面生,再听她说话的口气,提起宫里的娘娘,当下谁不知道她就是皇贵妃边的姑姑。 这可是能代表皇贵妃的人物,这番斥责,从这位姑姑口里说出来,跟皇贵妃的意思也差不多了。 当下,小侯氏腿一软,一下子软在了地上,努力辩解道:“臣妇冤枉!臣妇只是因为在家里,大家都是一家人,嫡亲的妯娌,所以就疏忽了!并不是有意的!还请姑姑明察!请姑姑转告娘娘,臣妇绝对不是没有尊卑的!” 一旁的侯姨娘没想到,不过是两句话,居然让夫人和宫里来的大姑姑都开口了。 尤其是这位大姑姑的意思,那是要传到宫里去,让皇贵妃下旨申斥? 若真这样,只怕小侯氏和侯家的脸就要丢尽了。 一咬牙,也噗通跪在了小侯氏的旁边。 第一千五百三十八章 不惯你这毛病 只低低的哀求:“求大姑姑高抬贵手,我家三少夫人年纪小不懂事,说错了话。可三少夫人是无心的,她在娘家受宠,没那么多心思,说话做事都比较直接。只是想着这是在家里,大家都是一家子亲人,才一时疏忽了!” “真不是不知道长幼有序尊卑有别!还请大姑姑给她个机会,她定会改了!以后一定不会再犯这样的错!求大姑姑别告诉娘娘,不然若是娘娘申斥一番,三少夫人的脸面事小,咱们国公府的脸面岂不是也跟着丢尽了?” “世子夫人也是国公府的人,俗话说的好,唇亡齿寒,三少夫人传出这样的名声不好听,可世子夫人的名声只怕也有损。外人听了,只怕也会觉得世子夫人对家人太过薄苛刻——” 侯姨娘到底是能跟宋弘剩下两个儿子的女人,很有几分心计。 知道单只为小侯氏求,恐怕高氏和宫里的大姑姑都不会答应。 索将王永珠给拖下水,她们不在乎小侯氏的名声,总不能不在乎王永珠的名声吧? 如今她只有宋重钊一个指望了,若是小侯氏再出了什么状况,她两个儿子就都废了! 若真是这样,她也豁出去了,死也要咬下王永珠一口来。 这话里的意思,不仅高氏和白素听明白了,王永珠也听明白了。 高氏就露出几分犹豫之色,看向了王永珠。 白素也投鼠忌器,收拾一个小侯氏太简单了,可若是真让侯姨娘豁出去了,败坏了王永珠的名声,她也不得不多考虑一下。 因此也看向了王永珠。 屋子里其他人,包括跪在地上的大小侯氏,都看着王永珠,想看她如何处置。 众目睽睽之下,王永珠倒是笑出声来。 又是一个年纪小不懂事的! 当下看着侯姨娘:“侯姨娘说三少夫人年纪小不懂事,我倒是要问问侯姨娘,一般人家的孩子,从小就要教导他们知礼仪懂廉耻明事理,尤其是这长幼有序,尊卑有别的道理,恐怕五六岁的孩童都知道了。” “倒是不知道三少夫人今年芳龄几何?莫非连这五六岁孩童都知道的道理,也不知道不成?” 侯姨娘和小侯氏两张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尤其是小侯氏,她在家中惯,做错了事,父母也大多为她开脱,说她年纪小不懂事,也就含混过去了。 她也早就习惯了这个说辞。 可现在被王永珠当着这么多人问到了脸上,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侯姨娘强辩道:“三少夫人到底是弟妹,又初嫁到咱们府上来,世子夫人既是长嫂,弟妹就算说错了,教导两句就是了,何必这样抓着自家弟妹的一点错处不放?” 王永珠冷笑道:“好啊,让我教导两句是吧,三少夫人,抬起头来——” 说着走到小侯氏面前。 小侯氏只觉得羞臊愤怒难当,自己跪着,王永珠站着,这看着岂不是自己给她跪下来不成? 尤其是王永珠让她抬起头来,这语气,实在是太轻佻,太侮辱人了。 当下只将头死死的低着。 王永珠弯下腰伸出手去,一把掐住了小侯氏的下巴。 小侯氏只觉得无法反抗,就被王永珠用一只手将头抬了起来,可她到底不服气,一双眼睛喷着怒火和怨毒,狠狠的瞪向王永珠。 王永珠端详了小侯氏片刻,才道:“三少夫人,这可是你姨娘说的,要我这个做长嫂的教导你两句,你可听好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到啪的一声脆响,在屋里响起。 大家眼睁睁的就看着王永珠轻飘飘的一巴掌就甩在了小侯氏的脸上。 然后站起来,冲着白素伸手。 白素十分有眼色的从怀中掏出一张绢帕来,递到了王永珠的手边。 王永珠接过来绢帕,一边仔仔细细的擦拭着方才打人的那只手,连手指头缝里都没放过。 一面轻描淡写的道:“你没嫁人前,是侯家的孩子,在侯家怎么样,那是侯家的事,我管不着。可嫁到宋家来,想在我面前以小卖小,明明是宣泄心中的恶意,挑拨离间,还想说什么年纪小,不懂事!糊弄谁呢?打量谁是傻子不成?告诉你,没门!我不惯你这个毛病!” “要当孩子,滚回你侯家去,当一辈子的孩子都没人管你!可只要在我面前,最好老实些!想来你是没听过我的名声,我连齐国公的幺女都敢将她腿打断,何况是你?” “我今儿教导你的第一件事,就是,嫁进宋家来,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别出妖蛾子,你不生事,我也没空跟你们扯闲篇。可要是想在我面前弄花招,先问问自己的脸皮够不够厚,得住我几耳光?” “再问问你的骨头硬不硬,抗不抗揍?若是跟齐国公幺女一般,我奉劝你一句,还是算了!不然年纪轻轻的,脸肿了,腿折了,落下个病根,可如何是好?三少夫人,你说是不是?” 屋里鸦雀无声,所有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就只听到王永珠一个人的声音。 小侯氏被这一耳光扇懵了,脸上先是麻麻的,然后开始一阵刺痛。 本来第一反应是哭,然后是冲上去拼命,她从出生到现在还没受过这种气。 尤其是王永珠打了她,居然还嫌弃她脏一般,拿了一张帕子将手擦干净了,顺手就丢到一旁的火盆里烧了个干净,谁能受得了这种侮辱? 可她只一动,王永珠一双眼睛扫过来,就将她钉在了哪里,动都不敢动一下。 直到王永珠的话说完,收回了眼神,憋在喉咙的那哭腔才敢发出声来。 一时间屋子里又只能听到小侯氏的哭声了。 王永珠皱皱眉头,一指侯姨娘:“侯姨娘,我已经听你的建议,教导完三少夫人了,看样子她也知道错了。你如今将她带回去,让她好生反省反省也就是了,留在这里哭得人脑仁疼。” “夫人还病着呢,这不是吵着夫人不好休息吗?传出去岂不是又惹人闲话?” 侯姨娘没想到王永珠这般不留面,以前对阮氏,好歹也留了几分余地。 哪里像现在,一言不合就动手的? 倒是不甘心,可回想起王永珠说的话,再想想齐国公幺女王氏的下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生怕又惹了这位姑不开心,万一拿自己开刀,自己这老子骨,可扛不住。 再看屋里的人,高氏面无表的垂着眼睛看着手里的茶,似乎什么都没看到。 其他人也早都收敛了脸上看好戏的表,都低头看地上的砖缝,还都看得十分认真。 侯姨娘没援手,爬起来跺跺脚,让丫头婆子扶着小侯氏灰溜溜的去了。 第一千五百四十章 真心话 王永珠不知道影七是什么时候上的马车,让宋小寅他们都没发现。 不过这是影七的本事,从赤城县一路过来,影七一直在他们中间,也无人发现,就可知道影七藏匿的本领实在是高。 时间紧迫,过了这一段路,只怕他们说话就要被外头人听到。 因此王永珠单刀直入:“这几影七你在哪里?” 影七子一僵,不过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回禀夫人,影七到京城那,晚上去见了十三头领——”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 王永珠没说话,只看着他。 影七一咬牙,和盘托出:“十三头领头一只问了路上的况,别的都没问。第二,到了晚上,十三头领突然召见属下,问起大人和夫人在赤城县的常起居各种况。” “属下心中奇怪,只说我们去了赤城县后因为那边暗桩出事,处理后续耽误了时间。联系上大人和夫人后,也因为大人要求,一直在处理暗桩和联系草原那边的事,知道的不多。因此只含糊说了几件寻常的事。” “十三头领也不知道相信了还是没相信,只让属下呆在暗卫的院子里,不要出门。属下偷偷打听了一番,也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只是察觉有人暗中盯着属下。” “属下不敢大意,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今天才偷了个机会跑出来,本是想偷偷晚上去寻夫人问个清楚的,恰逢看到他们准备夫人出行的马车,属下就顺势藏在了车里。” 王永珠听了不置可否,半晌才道:“抬起头来——” 影七抬起头来,不敢直视王永珠的面容,眼神只看着旁边的车壁。 王永珠问:“你为何会隐瞒十三?” 影七深吸一口气:“当初十三头领挑选我们这一小队去效忠世子爷,从那天起,我们就是世子爷的属下。做人属下的,若是朝三暮四,摇摆不定,最遭主家忌讳!既然当初说了,以后要以世子爷为重,一切听他吩咐,自然不能变卦!” “我们做影卫的,本就见不得光,若是我真的将世子爷和夫人的消息,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十三头领,不仅背叛了世子爷,在十三头领那里,我亦是一个叛徒,说不定哪天就悄然没生息的死了,都无人知道。” “属下虽然是命一条,可也想活着!只要属下忠心世子爷和夫人,想必世子爷和夫人总会给属下一条活路!” 王永珠一愣,没想到影七倒是个看得清楚的,这话说得倒是出自肺腑。 沉吟了一下,才道:“既然你这么说,我且信你!这样吧,我给你个信物,你拿着去找我三舅舅,让他给你安排个住处。然后还有一件事要吩咐你去做!” 影七惊喜的看着王永珠,他是没办法了。 方才说得话,也是真心话。 在黑暗里呆得太久了,太知道里面的残酷了。 他不傻,面上是十三头领来问宋重锦的消息,可背后的人,自然是国公爷。 国公爷和世子爷是父子,有什么不快,终究会过去。 就算他为了讨好国公爷,将世子爷的消息说出来了,只怕没两,十三头领就能处理了他。 父子之间的争斗,他若是站错了立场,自己粉碎骨了,只怕连个收尸的人没有。 可若真一心跟定了世子爷,以他对世子爷和夫人的了解,他们定然能护着他。 有世子爷护着,国公爷念着父子,也要忌惮一二。 因此,死死的抱着世子爷和夫人的大腿,才是保命唯一的办法。 此刻见世子夫人相信了他,还说有事交给他去办,他提着的心,就放了一半下来。 当下毫不犹豫的答应:“请夫人吩咐!影七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王永珠低下头去,示意影七靠近了些,小声说了几句。 以影七的沉稳,也忍不住露出了惊讶之色来。 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收敛住了惊讶之色,低声道:“请夫人放心,影七定当不辱使命!” 王永珠点点头,顺手丢过一块牌子,影七一把抓住握住了手心。 估摸着外头差不多要走过最繁华的地方了,王永珠示意影七藏好,她掀开车帘,冲着马车旁守护的赵六的手下叫老徐的吩咐道:“车停一下,去那间糕点铺子给我买点水晶糕来。” 驾车的宋小寅听到了吩咐,忙将马车停了下来。 立刻就有宋小午和老徐一起去了街边京城最有名的香芝斋,买了两斤水晶糕提了过来。 趁着这个机会,影七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下了马车,不知去向了。 王永珠抱着腾腾的水晶糕,尝了一块,剩下的倒是都给宋小寅他们分了。 不说王永珠在京城这边的况。 只说宋重锦和张婆子,自从王永珠走了后,虽然只是少了一个人了,可家里就冷清了下来。 每天就算宋重锦尽量抽空陪张婆子吃饭,说说闲话。 一般都是张婆子问王永珠大约走到哪里了。 宋重锦就估算着子和脚程,跟张婆子说,应该到了哪里。 然后两人再相对担心一番,王永珠吃的好不好,这么赶路,子吃不吃得消。 到最后,张婆子都忍不住抱怨起皇贵妃来,“这乡下的女人生孩子,也没那么多事。你说宫里的娘娘,天天那么多人伺候着,宫里太医稳婆一大堆,怎么偏生就放不下咱们珠儿?没珠儿她还生不了孩子不成?” “她倒是两片嘴唇一吧啦不费劲,害得我的珠儿,这么大冷的天,还要在外头赶路!” 宋重锦心中也是又担心,又着急,更多的是自责,若不是自己力量太小,何至于要永珠受这份罪? 尤其是算着子,猜度王永珠大约应该已经到京城了后,更是坐卧不安起来。 数着子,等着京城那边的信。 没曾想,盼了许久,才只盼到了一封口信,只说已经平安到京城了,让他和张婆子不用担心记挂,就再无别的消息了。 张婆子倒是暂时放了心。 可宋重锦却总觉得不对,又忍耐了几,想着王永珠就算刚到京城抽不出空来,可这过了好几,应该第二封信也要到了。 他们早就约好了的,为什么第二封信迟迟不到?可是出了什么事? 宋重锦让影卫那边跟京城联系,诡异的是影卫那边通过特殊渠道,也只说一切都安好,世子夫人每进宫陪伴皇贵妃娘娘,不得空闲。 若是别人,也就信了。 可宋重锦却知道,只怕王永珠那边出了状况! 第一千五百四十一章 宋重锦的动作 他和王永珠约定好了,到了京城,先报个平安,等入宫见了皇贵妃,弄清楚事情后,再送一封信回来,让他心里有个数。 若是有什么变化,他这边也早做准备才好。 可这报了平安后,只这么寥寥数语,还是通过影卫的渠道。 宋重锦第一反应是皇帝出手了? 不过立刻他就反应过来不对,宋弘手里的这只影卫恐怕连皇帝那边都不知情。 能让影卫含糊其辞的,除了宋弘,没有别人。 那就是王永珠去了京城,做的事情惹怒了宋弘? 什么事情能惹怒宋弘?要知道这几年,宋弘态度逐渐和缓,尤其是连影卫都交到他手里,证明宋弘如今已经决定将卫国公府传给他了。 尤其是水匪和马场事件之后,宋弘在信里难得别扭的说宋重锦娶这个媳妇总算没娶太错。 怎么着,这回去后,就态度骤变? 以宋弘的个性,夸奖王永珠,是觉得他能帮助宋重锦,对宋家有利。 那么反之,能让宋弘封锁消息,只怕是永珠回京后做了什么事情,对宋家不利,或者说很不利,才让宋弘如此! 能对宋家很不利的—— 宋重锦心中明镜一般,只怕京城里,皇贵妃那边的情况不太好。 那么王永珠的情况只怕更不好。 宋弘翻脸,若是走宋家的消息渠道,那是打听不出来什么了。 剩下的唯有顾家和历九少那边的路子了。 宋重锦心中有了数,在此之前,他还要将影卫打发走才行,不然只怕他们给宋弘传递消息。 恰好前几日,他手里得了一个消息,本就琢磨着要不要亲自去一趟,如今,倒是正好可以交给影卫。 打定了主意,宋重锦给影卫留了消息。 到了晚间,影九就悄悄进了书房,宋重锦正等候着他。 见了他也不废话,只丢过一封信,让影九来看。 影九接过信,打开看了一眼,顿时愣住了,这封信里记载的消息,可算是极为私密了。 事关当年的齐家,也就是眼前大人的外祖家。 要知道,齐家覆灭虽然二十来年了,好多人已经忘记了,可对于影卫来说,却并不陌生。 因为就在前六七年里,他们都还有暗桩一直关注着齐家流放的那一批人,时刻有消息从齐家流放之地,传回京城里去。 不过那些消息,一向只有十六头领亲手负责,绝不假其他人之手。 当然他们影影绰绰的也听说了一些。 直到六七年前,听说齐家流放的人,全部死绝了,暗桩那边才再也没有消息传递过来了。 如今影九再见关于齐家的消息,忍不住心神大震,不知道要不要继续看下去。 可上头坐着的宋重锦没发话,他也只好硬着头皮慢慢看下去。 越看越是心惊肉跳。 这信里记载着齐家人的消息并不多,好多应该是人打听到的一些口述的日常消息。 比如齐家当年流放,能活着到地方的有几人,被安排住在哪里,做了那些苦力活计。 然后在哪一年齐家人全部死绝的记录。 简单的两张纸,就记载了一个家族最后的灰飞烟灭。 影九看得后背汗毛都竖了起来。 看完信纸,咬咬牙:“大人,您让属下看这封信,可有什么吩咐?是去查齐家人的死亡还是?” 宋重锦不答反问:“当初国公爷是不是也让你们影卫查过齐家的消息?” 影九艰难的点点头:“国公爷曾经在卫所留下暗桩,暗示往京城传递齐家的消息,只是这事一直是十六头领负责,属下们也不知情。直到七年前,齐家人全部……暗桩就再也没有传递过消息了!” 宋重锦点点头,手指头有节奏的敲着桌面,没说话。 空气突然安静的可怕。 好一会,影九闭闭眼睛,豁出去了一般跪下:“大人,属下因为前些年被派到这边处理事务,倒是见过那暗桩一次,他吐露过一个消息。齐家被流放到卫所后,除了咱们府里,他还发现过有两批人暗中一直关注着齐家。” “其中,其中一批人,若是他没有猜错,应该,应该是皇家——” 说完这话,影九就低下头去,不敢看宋重锦的表情。 宋重锦却并不意外,当年他们给齐欢迁坟的时候,不就恰巧遇到了陈巡抚和朱大人分两拨查探了齐欢的棺材和遗骸么? 按照时间推论,那应该是齐家男丁在卫所全部死绝了,皇上要找的东西或者是别的东西没到手,所以才将最后的期望寄托在了齐欢的尸骸上。 如果没出意外,皇帝要找到是那个小金印。 这个小金印到底是什么?有什么样的特殊含义,让皇帝一直不放弃? 如果没有永珠的谨慎细心,截留了那个金印,只怕皇帝就能在齐欢这里得偿所愿,可惜最后还是无功而返。 然后就有了让他外放到赤城县一事,赤城县距离当初齐家流放到卫所不过百里,是最接近的地方。 皇帝是想让齐家最后的一点血脉试试看,能不能找到那个金印。 所谓的马场时间都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金印如此重要?宋重锦心里沉甸甸的。 因为他知道皇帝一直盯着他,所以开始几年,他强忍着内心的冲动,似乎压根不知道这么一回事,就算只相隔百里,也没去过卫所。 也就是从去年起,他慢慢站稳了脚跟,才开始试探的去探查齐家的事情。 时隔多年,齐家早就烟消云散,能打听到的不多。 想必他这番打探,说不得已经传入了皇帝耳朵里。 虽然他和永珠都留了后手,真有个什么不测,那增产的法子交出来,皇帝为了当明君,怎么都要做个面子,保住他们一家。 可他不敢冒险,筹码还是越多越好。 如今他打探齐家一事,能不能见宋弘和皇帝的眼光从京城投到赤城来,让永珠那边少一点压力? 远在千里之外,又不能离开的宋重锦,虽然知道这动作不妥,可也顾不得了。 只要能让永珠压力小一些,他没有什么不能做的! 定了定心神,宋重锦吩咐道:“从即日起,除了在草原的两人,在京城的影七,剩下的人,都去卫所去查当年齐家那些人都是因为什么情况死的,死后都埋在哪里?都给我查个一清二楚!” 影九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宋重锦今日才想要要查,可是身为影卫,干得就是这份活,也没全置喙。 因此只俐落的点点头:“属下遵命,回去就带着剩下的人一起去卫所,只是时间上——” 宋重锦自然是希望越拖得时间久越好,因此只道:“细细查,不漏过任何一个消息,时间不重要!” 影九心领神会,领了命,下去了。 第一千五百四十二章 怎么反倒糊涂了? 这头宋重锦安排好了影卫要干的活,一杆子将他们给支得远远的。 一边又拉着简怀风再梳理了一遍关于增产的试验记录,这到时候是要呈交到御前,然后让工部负责农业这一块的官员根据这份试验记录,在京城郊外工部的试验田里试种一番。 试种期间,要根据工部的惯例,也还要记录从最开始下种到收获的一切行为,跟他们的记录对比。 到成熟了,还要严格称重,确定能增产后,才会在民间推广。 因此,这呈交上去的试验记录就尤为重要,容不得一点的疏忽错漏。 简怀风也知道事关重大,不放心交给其他人,倒是都由他一一的核对。 公务安排好了,宋重锦又怕张婆子闲着会胡思乱想,干脆就拜托了吴夫人和沈氏来多陪陪她,帮忙置办年货。 好歹将张婆子的注意力给占去了,闺女不在身边,这年也要过不是? 更不用说吴夫人和沈氏都是刚到赤城县,本地好些风俗还不了解,也得她看着。 本就关系好,如今更是亲密些。 吴夫人最近也是憋得难受,自从沈氏帮忙管了那个绣花铺子后,每日里忙得不着家,大部分的精力倒是都放在那绣花铺子里了。 加上吴中宝在马场那边,也要站稳,也是经常三五天的不回家,都在马场凑合。 也幸好如今赤城的治安好,加上他们住在县衙附近,县城里有头有脸的如今都知道,这一家子可是宋大人的亲信,倒是多有奉承。 吴夫人从吴家败落后,已经很久没有再有被人这样尊重的时候了,自然是高兴的,只觉得吴中宝终于出息了。 如今要说有什么不满意不放心的,就是儿子和媳妇之间,本就因为有心结,太过客气冷淡。 如今虽然还在孝中,生孩子是不指望了,可看着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儿媳妇还在绣花铺子里没回来呢。 等儿媳妇回来了,儿子也该走了。 这么下去,哪里像是夫妻?一点热乎气都没有,就算出了孝,估计那孙子也没影。 吴夫人那个着急啊,她也不好怪沈氏,毕竟王永珠是信任她这个儿媳妇,才将绣花铺子丢给她管理,别人想要这个机会都没有呢。 她家得了好处,若是还嘀咕,自己都没脸。 只是眼看这儿子倒是有心跟儿媳妇热乎,可儿媳妇却越来越淡了,她心疼不是? 这事论理是她儿子开始不地道,怪不着沈氏,要是自己闺女没嫁过去被女婿这么对待,她撞死都不会让闺女再嫁过去。 可谁的儿子,谁心疼不是?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以前是混帐了些,可他真悔改了,那一颗心如今都是沈氏,总也得给他个机会吧? 因此,趁着这个机会,她也就将沈氏拖在身边,加上到底年底了,马场那边这几个月来,吴中宝也理顺了,有宋重锦支持也站稳了,时间也多了。 就干脆让吴中宝每日也跟着,说是去采购年货,让他帮着拎东西云云。 张婆子人老成精,这吴家小两口之间的官司她本来早就知道了,吴夫人那点子打算她也看得明白。 若是以前,说不得就顺势跟吴夫人一起,搓合搓合小两口,只是她也记得自家闺女说的话,让别插手。 也就装不知道,吴夫人来约她出去逛街买年货,她也就答应着去,可若吴夫人拐弯抹角的搓合沈氏和吴中宝,她也只冷眼看着。 没几日,沈氏受不了了。 瞅了个机会,单独来见张婆子,只赔不是,说年底忙,铺子里也忙。她也不敢辜负王永珠的重托,本就战战兢兢的,这几日天天出去采购年货,越发觉得精力不济了。 就想着告罪几日,先处理绣花铺子的事情。 张婆子一听就知道这是借口,看沈氏如今落落大方的样子,和刚开始来赤城县的样子已经是大不一样了。 尤其是说起铺子,倒是有了两分自家闺女往日的样子。 忍不住心就一软,示意沈氏坐下:“今儿个没外人,永珠又不在,婶子倒是想跟唠唠。” 沈氏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自家婆婆忍不住,托了张婶子,说合自己和夫君? 一想到这里,沈氏又羞又急,这种事情,怎么能说出去? 张婆子看沈氏的表情,哪里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忙道:“中宝家的,你别误会,你婆婆是个聪明人,也是疼你的,怎么会拿家里的事情往外说去?” 先宽慰了沈氏的心。 “不过是我这个老婆子看不下去了,我家永珠去了京城,临走前,还交代我好好照顾你,为着她这句话,也为着,婶子看你是极为聪明懂事的,有些话,就忍不住多嘴提点你几句。” “你要是愿意听,婶子就多嘴几句,要是不愿听,就当婶子从来没提过这话——” 沈氏知道张婆子是个极为爽利的,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没必要骗她。 因此忍着不自在,小声的道:“婶子和王家妹子对我的好,我心里都清楚。我母亲去了多年,无人教导我,好些事情做得欠缺不到。婶子肯提点我,是没拿我当外人,我要是这点都不懂,还是个人吗?” 张婆子听沈氏这么说,就知道她是个极明白的。 因此叹一口气:“你既然什么都明白,如今怎么反倒糊涂了?你婆婆如今的心思你难道不明白?更不用说中宝那孩子的心思,是个人都看的出来,你一味的避着也不是个事。” “如今还是孝期好说,等出了孝期,你还打算跟他这么远着不成?你婆婆是个明事理的,又知道是他儿子先对不住你,所以对你多有迁就。可若是出了孝,你们小两口还是这般,一年两年还好,时间长了,再好性子的婆婆也忍不住了。” “更不用说吴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你婆婆如今唯一的指望就是你男人,期盼的就是能抱上孙子,延续吴家的香火。你这般不止是耽误了吴家,也是耽误了你自己不是?” 沈氏咬着唇,不说话。 张婆子挥挥手:“若不是看着我闺女的面,下面这番话,我是绝对不会说的。” 沈氏咬咬牙:“婶子请说——” “我听你婆婆说了,你们成亲后,也是圆了房的是不是?” 一句话,就臊得沈氏脸通红。 不过还是强撑着点了点头。 第一千五百四十三章 难吃的哭了 接下来张婆子一句话,直接将沈氏给问傻了:“那你打算跟中宝合离吗?” 沈氏呆呆的看着张婆子没反应过来,不知道张婆子为啥这话题这么跳跃? 张婆子被沈氏这傻乎乎的样子给气乐了,到底是年轻,只想到当前,没看到以后。 当下跟沈氏分析起来。 若是她跟吴中宝这个心结解不开,等孝期满了,吴夫人和吴中宝都要求她生孩子,怎么办? 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 如今吴夫人和吴中宝的愧疚,只怕没几年就要消磨干净了。 到时候就不是合离了,吴夫人母子还是有良心的,休了沈氏估计做不出来,但是纳妾绳子是免不了的。 总不能让吴家的香火断了不是? 如今主动权都是沈氏手里,她若是不想合离,就得为自己好好考虑打算一番才好。 到最后,张婆子才道:“婶子跟你说,如今这世道,对女人不公平。别人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合离的孤身一人的女人,更是危险。你就是那挂在外头的肥肉,多少男人都盯着呢!就算有咱们护着,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你总不能合离后就一辈子不成亲了吧?” “合离二婚再嫁,说句不中听的,你再想找你家现在男人这样的,那是不能够了。到时候只怕不是给人当后娘,就是给人做妾的下场,能有什么好日子?要想再有如今这样和气的婆婆和男人,可是不能再有了。你别不信,这世道就是这样。” “男人二婚续弦还能再找个黄花大闺女,更别提中宝如今这身份,你跟他没孩子,跟你合离后,不知道多少人哭着喊着要嫁给他呢。” “当初吴家落败,吃苦的时候是你受着,如今好不容易吴家要起来了,日子好过了,你却傻乎乎的拱手让了出去,便宜了别人?傻子都不干这事呢!再说了,到时候你给人当后娘做妾,他倒是当官了,步步高升再娶个贤惠婆娘,生儿育女,日子美滋滋的,你能心甘?” 沈氏沉默了。 “当初的事情,是你男人混帐,做错了事情。如今他能后悔了,想改了,你若是能接受,就趁着这个机会,多拿拿乔,好生调教调教他。男人都是贱骨头,你以前巴着他,任劳任怨,他也没见多多稀罕你。” “我看如今你天天忙进忙出,没空搭理他,倒是凑了上来。你若是不想合离,可心里有气,打他也好,骂他也罢,先出了这口恶气再说!” “婶子跟你说,那些什么情啊爱啊的,有啥用?临到老了,你就知道了,女人还是要点实惠的东西好。你已经为吴家付出了那么多,以后吴家的荣华富贵就该你享受!这都是你应得的,别傻乎乎的为了争口气放弃了。” “如今吴家这情况,若是你三不五时给他个好脸色,等出了孝,生个孩子,那位置稳稳的!谁都别想动摇了你去!将来这吴家的钱都是你的,孩子也是你的,有了孩子,你下半辈子还愁啥?男人算什么,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孩子呢!” “这都是婶子掏心窝子的话,你仔细想想去!是不是这个道理!女人活在世上,自己过得好才好,别的都是虚的!” 张婆子这也真是废了老鼻子力气来开导沈氏了。 该说的也都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就看沈氏如何选择了。 沈氏从来没有人给她说过这些话,一时真是三观都重组了。 要说她此刻内心脑子里都是乱糟糟的,能记得跟张婆子道了谢,告辞而去,已经算她心理抗压能力强了。 虽然出来一路撞了好几次墙和门框,还差点没门槛给绊倒了,磕磕碰碰的倒也平安回了他们住的小院。 吴中宝和吴夫人正坐在院子里商量着过年的事情,见沈氏神思恍惚的回来,吓了一跳,忙迎了上来。 一叠声的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这是吓着了?” 沈氏胡乱的解释了几句,就回屋去了。 吴夫人忙一推吴中宝:“还傻愣着干什么?你媳妇这只怕是吓着了,快跟着去安慰安慰去啊!” 真是愁人,咋生了这么个不开窍的呢? 吴中宝如梦初醒,忙跟着沈氏进去了,看沈氏合衣躺在炕上,背朝着外面,看背影瘦得让人心疼。 忍不住又自责又内疚,沈氏嫁给他,还真没过过好日子。 在石桥镇因为爹的原因,家里日子清苦,她还要绣花补贴。 到了赤城县,他要站稳脚跟,在外头几天几天不着急,家里也都靠沈氏操持,又还要帮王家妹子管理铺子,这些日子忙得,就算是穿着冬装,都能看出来瘦了。 想了想,从屋里出来,到灶屋去,给沈氏亲手做了一碗红糖卧鸡蛋,他记得娘曾经说过,这个对女人好。 端进了屋里,小声的道:“媳妇,起来喝点红糖鸡蛋水,暖暖身子——” 沈氏半天没动,吴中宝眼神黯淡了下去,将手里的碗放在了一旁的桌上,“那我放在桌上,我先出去,你早点起来喝了,冷了就不好——” 话还没说完,沈氏翻身而起,劈手夺过了碗,拿着调羹发狠的往嘴里塞,一边眼泪扑簌簌的就落在了碗里。 吴中宝一时又是惊喜,又是心疼,又是懊悔,搓着手:“媳妇,我做的红糖鸡蛋这么难吃?要不,你别吃了!” 心里还嘀咕着,不至于啊,他在吴老倌生病那几年,生火做饭,不说做的多好吃,可弄熟还是没问题的呀? 就难吃到这个地步?媳妇都吃哭了? 沈氏狠狠的道:“凭什么不吃?我要天天吃!你每天都给我做!” “咿?哎!好好好,我天天给你做!只要你吃,我都做——”吴中宝先是一惊,然后大喜,语无伦次的连连点头。 别说媳妇只是要他做红糖鸡蛋,只要能搭理他,要他去做一桌席面出来,他也是乐意的! 看这个意思,媳妇是愿意原谅自己了? 吴中宝只觉得要高兴的跳起来,到底怕吓着了沈氏,死死按奈着。 在一旁守着沈氏吃完了红糖鸡蛋,又殷勤的接过碗,“你肯定累了,好好躺着歇息一会,晚饭做好了叫你!” 拿着空碗出来,瞅着院子里没人,乐颠颠的打了两个空翻,才将心底那股子喜悦给发泄了一点出来。 第一千五百四十四章 要生了 吴夫人一直就注意着外头的动静,看吴中宝出来去厨房捣腾了一会子,端着碗进了屋,又看着他端着空碗美滋滋的出来,也忍不住脸上露出笑容来,这是儿媳妇有松动了? 悄悄的推门出来,给吴中宝使了个眼色,让他过去,小声的问:“你媳妇给你好脸色了?” 吴中宝乐滋滋的点头:“媳妇说了,她吃我做的红糖鸡蛋,让我天天给她做呢!” 别提多骄傲了! 吴夫人不忍直视自己的傻儿子,那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若是别家的婆婆,说不得就要寻不是了,儿子做红糖鸡蛋,都没想到自己这个娘呢,这岂不是不孝? 可对于吴夫人来说,只要儿子媳妇能放下心结,好好相处,别说做红糖鸡蛋了,只要供得起,燕窝都使得。 小两口和和气气的,等将来,到了地下,她也有脸见老爷子了。 因此只叮嘱吴中宝:“那你就说到做到,马场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该回来就回来,这小夫妻还得天天见面不是?你看这快过年了,你天天都能回来,你媳妇是不是就给你好脸色看了?” “中宝啊,娘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以后这世上,也就你们小夫妻要相互扶持走一辈子,你得好好待人家知道不?你媳妇是个好孩子,当初你那样对她,咱们家落败,她也没嫌弃咱们家,嫁过来后,也是没有二心。” “这样的好孩子,是咱们家亏欠她太多。以后不管你将来前程如何,娘只告诉你,做人要知道感恩!不知道感恩,岂不是连畜生都不如?若是你将来对她不好,不说你爹,就是娘,也要在下头托梦骂你!知道不?” 吴中宝都点头应了:“娘,你放心吧!儿子心里都清楚,以前是儿子混帐,如今我定会对媳妇一辈子好的!” 吴夫人这才放心了,“行了,娘看着你们和气,就放心了!回屋歇着去了,你洗了碗多陪陪你媳妇!” 说着甩手进屋里去了。 吴中宝嘿嘿笑着进了灶屋。 这一切都被沈氏透过窗缝看在了眼里,她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眼神里闪过一丝坚定。 过了些子,吴夫人上门来见张婆子,还没开口,就行了个大礼。 张婆子唬了一跳,忙将人扶着:“吴家妹子,你这是做啥?” 吴夫人拉着张婆子的手,感激得不得了:“张家姐姐,我们家真是多亏了你了!你们一家子都是咱们家的大恩人啊!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能感谢你们!” 一面说,一面抹眼泪的,好半张婆子才弄清楚。 沈氏回去后,应该是想通了,半夜里跟吴中宝闹了一宿,又是打又是哭又是闹得,将自己的委屈全说了出来。 吴中宝挨了打骂,不仅没发火,还越发的心虚气短,深觉自己对不住沈氏,委屈了她。 恨不得跪下来求她别哭了。 夫妻俩哭闹一场,把话说开了,倒是将僵局给打破了。 如今虽然还在孝期,可也是一比一甜蜜。 沈氏如今脸上也多了笑容,子也活泼了,再不像以前闷着委曲求全。 反而时不时就生气,或者跟吴中宝闹个别扭什么的,反倒勾得吴中宝心里眼里都是她,一都离不得。 不管在马场多晚都要赶回来,搂着沈氏才能睡。 眼看着小夫妻子过得蜜里调油一般,吴夫人心里乐开了话,这样下去,等出了孝期,没多久只怕家里就要添喜事了。 还是沈氏不小心漏了口风,说是张婆子劝她了,让她好好过子,又说了好多道理,才惊醒了她云云。 吴中宝不好亲自上门道谢,吴夫人就上门来了。 张婆子一面摆手说凭两家的交,这不是应当应分的么?何必这么客气? 一面心下松了口气,沈氏果然是个聪明厉害的,回想转过来,就知道什么最重要了。 不过这样也好,吴中宝两夫妻都踏踏实实的给闺女女婿办事,别什么都强。 说到闺女,数着子,这宫里皇贵妃应该也差不多要生产的子了,也不知道到底况如何了? 被张婆子想着的王永珠和皇贵妃,此刻正经历着一生中最艰难的时刻。 这些天来,皇贵妃腹中胎儿不妥的消息,暗地里已经在京城上层权贵圈子传遍了。 当初羡慕嫉妒卫国公府和王永珠的,如今都幸灾乐祸的打算看笑话呢。 宫里倒是风平浪静,后来太医和稳婆们,虽然商量了一个法子出来,也不过是聊以,效果有没有不知道,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罢了。 宫里娘娘们对皇贵妃嫉恨多年,不然当初也不会对她腹中的孩子动手。 如今知道不动手,这母子俩也活不了几天,人人都乐得做好人。 更多的人盯着皇贵妃死后,她手里的宫权。 一时倒是斗得不亦乐乎,只剩下长宫倒清净了。 皇帝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按理说,皇贵妃这样,几乎成了弃子了,可他也不知道是真宠贵妃,还是别的想法,倒是每隔两三都要在长宫里坐坐。 也因为这个,加上宫权还在皇贵妃手里,内务府倒是不敢怠慢,长宫的一切供应倒是没有变化。 宋弘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自从那次发了脾气后,倒是再没有什么动静,反正他在前院,王永珠又早出晚归的,天天见不着,也还罢了。 高氏那边,没几子好了之后,倒是寻了个理由,责罚了侯姨娘和小侯氏。 小侯氏因此越发恨王永珠了,借着年底的借口,回了娘家好几次。 卫国公府里,姨娘和宋弘其他的孩子也知道了王永珠如今的处境,那真是艰难。 几个男丁就不说了,王永珠有错,能连累宋重锦这个大哥,他们巴不得呢。 就是宋重绢两姐妹和孟氏却慌了,她们可是站在了王永珠这边的,如今这样,可如何是好? 一时愁得不行,想找王永珠问个究竟,她早出晚归的摸不着人影。 想在白素那里探个口风,也不过三言两语就被白素给挡了回来。 只得慢慢谋划不提。 离除夕越近,全京城的眼光都盯在了长宫,宫里宫外数着子等皇贵妃发动。 一直到了腊月二十九,皇贵妃再离不开王永珠,这一也不好留她在宫里,总得让她在家吃个团圆饭不是? 这么安排是不错,可除夕一早,皇贵妃就见了红。 这下也顾不得了,宫里呼啦啦的出来一堆人,直奔卫国公府,也不管闹出多大的动静了,直接将王永珠给白素一起给拖进了宫。 充满赶到长宫,气氛压抑紧张。 太医院连杜仲景也都被叫了来,在外头守着,还有其他太医,都在偏房里守着。 偏早就依王永珠的,被收拾了出来,作为产房。 皇贵妃已经进去了,虽然气氛紧张,好歹也算井井有条。 水源源不断的送进去,七八个稳婆在做准备工作。 怀才和小路子在产房面前转圈,看到王永珠到了,连忙迎了上来。 王永珠先问了两句怀才,皇贵妃的况,心里有了数。 脱了外头的大衣裳,在旁边的屋子里换了一用开水烫煮过的布衣裳,又用的水洗了手,高度的酒将手擦了一遍,才往偏而去。 一边就问旁边跟随的宫女:“进产房的人是不是都按照方才我做的那一之后,才进去的产房?” 跟随的宫女十分机灵:“是的,稳婆和伺候的人,都是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洗了澡和头发,又换了开水烫煮的衣裳,还有手臂和手指甲都用酒细细的擦过了,才让她们进去。” 王永珠点点头,进了偏,就看到皇贵妃正端着一碗鸡汤面,咬牙吃着呢! 看气色还好,再把一下脉,也还早。 等皇贵妃吃了面,就上前搀扶她:“娘娘起来多走动两圈,这样宫口开得快,生得也快些!” 皇贵妃腹中一阵阵痛,可也知道此刻不是别的时候,咬牙被王永珠搀扶着,在屋里转着圈圈。 那些稳婆在一旁看了,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直到快了晚上,皇贵妃腹痛越来越频繁,经验老道的稳婆上前看了一番,点点头:“差不多了,扶娘娘躺着吧——” 第一千五百四十五章 生产 因为今天是除夕,皇帝要祭祖,还要举办年宴,脱不得身。 倒是中途叫身边的苏大总管来瞧了好几次,只带话说,等晚上年宴结束了,陛下自然会来的,请皇贵妃娘娘放心云云。 其他的妃嫔今日也都打扮齐整了,一早上要去太后宫里,也要祭祖。 今日和明日两天,宫里都是上上下下忙得脚不沾地,知道皇贵妃一早发作了,厚道一点的,叹息一声也就罢了。 有那跟皇贵妃不对付的,就刻薄了,只说皇贵妃要死也不捡个好日子,看起来就是个没福分的。 今天明日的去了,这不是给皇家大好的日子添堵么? 有打发下头人来长春宫里说一声的,也有干脆装不知道的, 皇贵妃倒是淡定,这些她早就预想了千万遍了,那些女人什么德行,她心里清楚的很。 就连皇帝,若真是疼她,爱她,今日她就是九死一生的劫难,抽个空来看看她,难道真不行? 不是,不过是皇帝也觉得她发动的日子不好,不管是除夕还是元旦,这两日出事,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心里不痛快罢了! 越是如此,皇贵妃倒是越憋着一口气,就算肚子越来越疼,她都咬牙撑着。 此刻听稳婆说了话,一时倒是有一种,不管是福是祸,都终于要来了的感觉。 待产的床早就准备好了,屋里有火墙,暖融融的。 皇贵妃此刻已经无力自己爬到床上去,一旁的宫女和稳婆倒是想扶着她上去,可皇贵妃只抓着王永珠的衣袖不放。 此刻她再多的冷静,再多的故作镇定,都烟消云散了,唯有身边的王永珠,才能让她有一点点的安全感。 王永珠感觉到了皇贵妃抓着自己衣袖的手在发抖,再看她脸色发白,露出了脆弱惊惶之色。 忍不住心头一软,再厉害的女人,到了这生死关头,也是害怕的。 更何况这深宫里,临到生产了,身边除了伺候的宫人太监,连一个亲人都没有,更不用提肚子里孩子的爹了。 安慰的拍了拍皇贵妃的手,一弯腰,将皇贵妃给抱了起来。 旁边的稳婆们都看傻了,皇贵妃这肚子加上本人,最少也得一百多斤吧。 就是一个大男人,要想这么轻松的将人抱起来都够呛。 这世子夫人居然就跟抱颗白菜一般寻常。 皇贵妃只觉得眼前一晃,整个人就腾空了,吓得她双手忙搂住了王永珠的脖子。 两人对视一眼,王永珠还没什么,皇贵妃只觉得别扭无比。 要说她以前跟皇帝柔情蜜意的时候,被皇帝这样抱着,那叫情趣。 如今被王永珠这样抱着,这叫啥? 王永珠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将皇贵妃轻轻的放到准备好的待产床上,又安慰了一句:“娘娘放心,有我在呢!” 皇贵妃深深的看了王永珠一眼,点了点头。 不过很快剧烈的疼痛一波一波的袭来,让她再也没心思顾得上这个了。 一旁的稳婆这才有了表现的机会,三四个围了上去。 外头听到了动静,一个个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浓浓的参汤一直在炉子上坐着,只等需要的时候端去服用。 太医们的神色也凝重了起来,眼巴巴的看着杜仲景。 杜仲景捧着茶,低头不语。 开始产房里呻吟呼痛的声音还小,皇贵妃是个能忍的女人,即使痛到脸色发白,冷汗浸湿了头发和衣服,她也只是在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小声呻吟两声。 然后就默默地咬牙忍耐着,听着稳婆的指示用力。 热水一盆一盆的断进去,血水一盆一盆的端出来。 长春宫除了小厨房里,一直不断的烧着热水,其他的宫人和太监,所有的心神都被产房牵引着。 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一个个的都跪在院子里,祈祷老天,祈祷漫天神佛,能保佑他们娘娘顺利平安的生产。 王永珠也是初次见女人生产,说实话,冲击也挺大的。 尤其是屋里封闭,满屋子的热气加上血腥气,薰得人头晕脑胀的。 红绯和绿翠两个大宫女此刻只能在一旁守着,给皇贵妃擦汗,安慰她,别的也帮不上忙。 倒是白素,因为有王永珠先前的叮嘱,勉强保持着冷静,和其他几个嬷嬷,死死的盯着那些稳婆,就怕她们出妖蛾子。 一两个时辰过去了,只能听到皇贵妃呻吟呼痛的声音越来越凄惨,端出来的血水一盆一盆的,可孩子就是还没下来。 稳婆们脸色都变了,这羊水都快要流干了,孩子还没下来,尤其是脐带绕颈,只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中间,太医们已经听了稳婆和王永珠的叙述,杜仲景和太医们斟酌着开了催产的药,给皇贵妃灌了下去。 可腹中的孩子却牢牢的在肚子里,不肯出来。 稳婆们心里清楚,今儿个这差事,本就是抱着必死的心来的,见此情况,一个个都心灰意冷,只觉得没救了。 这精神气,还有手下的动作就慢了下来。 皇贵妃也已经筋疲力尽了,整个人只觉得疼痛似乎永无止境,人都有些昏昏沉沉了起来。 王永珠立刻就察觉到不对,冷呵道:“你们做什么?娘娘都没放弃,你们就放弃了?将这些人给拖下去,换一批人进来!” 几个稳婆立刻白了脸,就要跪下磕头求饶命。 旁边守着的嬷嬷,也不管这几个稳婆如何求饶,扭着就推了出去,丢给了在外头的怀才。 怀才听了几句,立刻变了脸色,冷着脸吩咐:“将她们拖下去找一间没人住的屋子先关着,让人看好了,等事后再处置!” 怀才手下的太监做这个都是熟惯了的,上前捂住那些稳婆的嘴,跟拖死狗一样给拖了下去。 剩下一直在待命的稳婆,战战兢兢的被叫了进去。 王永珠示意她们上前接手。 其中一个稳婆大着胆子检查了一番后,开口:“娘娘这样下去,只怕力气耗干了倒是不好了,奴婢倒是有个法子试试,看能不能助娘娘一臂之力。” 王永珠颔首:“什么法子?” “奴婢祖传有套按摩的法子,能催产,就是有些疼,只怕娘娘受不住——”那个稳婆咬牙道,如今已经到了这一步,不拼一拼,只怕就真是一个死了。 王永珠点点头:“那你试吧!” 此刻只要能生下孩子来,疼怕什么? 第一千五百四十六章 保住孩子 那稳婆得了准信,咬咬牙,用热水重新洗了手,然后才在皇贵妃的肚子上按压起来。 那手一上去,皇贵妃本来气若游丝的呻吟先是停顿了,然后一声惨呼。 吓得刚端着热水进门的一个小宫女,手里的铜盆哐当一下子就砸到了地上。 几个大宫女嬷嬷还没发话,那小宫女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浑身颤抖。 守在门口的嬷嬷正要发火,王永珠一眼看过来:“还跪着做什么,快拿布把地擦干了,再换一盆水来!” 倒是不好再说话了。 小宫女逃得生天,忙磕了个头,捡起盆子出去了一会。 就进来几个小宫女,干净利落的将地上的水擦干净了。 那边王永珠正注意着皇贵妃的情况,那个稳婆还是有几分本事的,这么按压一通下来。 果然有了点效果,皇贵妃先是被疼精神了,再跟着稳婆的提示,用力了一会,终于有稳婆惊喜的叫道:“看到头了,看到头了……” 这一声,不仅让皇贵妃精神一震,外头的人听了,也都升腾起了希望。 刚好皇帝那边又让人过来打听消息,听了一耳朵,忙脚不沾地的回去报信去了。 此刻皇帝正在宫宴上,没了皇贵妃陪在一旁,就由份位最高的贵妃陪着。 宫宴一贯有宫例在哪里摆着,皇贵妃早一个月前就定好了,不过是按照规定来就是了。 宫里管事的都是办老了的,年年都要这么来上几回,若是还办砸了,只怕这差事也保不住了。 因此倒是中规中矩的,难得没出什么岔子。 到底是除夕夜,虽然人人都知道,此刻宫里,皇贵妃正在挣命,可连皇帝在内,都人人脸上带着笑容,大家有志一同的在此刻,遗忘了她。 前头是灯火通明,嬉笑嫣嫣,好一副太平盛世,繁华似锦。 长春宫里,人人愁云惨雾,皇贵妃和腹中的孩子挣扎在生死线的边缘。 难免有几个跟皇贵妃平日还算有几分交情的,或者羡慕过她荣宠的,看到此刻这景象,忍不住心寒。 以皇贵妃的荣宠,生死关头,陛下也不曾去看过一眼。 她们这些无宠爱的,真有个什么意外,又能有什么指望?倒是灰心丧气了。 在座的那么多人,一人一个心思。 眼看就快要子时了,过了子时,也算守完岁了。 大家就看到皇帝身边一个小太监,悄悄的上前去,在苏大总管耳边说了两句。 苏大总管一贯不露声色的脸都露出讶色来,又问了一句,才起步到皇帝面前说了一句什么。 众目睽睽之下,就看到皇帝也楞了一下,离得近的贵妃只听到一句:“真的?” 苏大总管点点头,皇帝脸上表情一时复杂,说不上是喜还是别的。 好一会子,才吩咐道:“继续让人去看着,有消息速速来报——” 苏大总管点点头,正要下去,就听到皇帝又喊住了他,犹豫了一下,才似乎下定了决心:“你准备一下,等宫宴结束后,起驾长春宫——” 苏大总管忙应下后下去吩咐了。 贵妃也听明白了,只怕是长春宫那边有变?莫非皇贵妃那贱人,真有那般好运气,能顺利生下孩子? 可是看皇帝那脸色,也不像啊? 心里有猜疑,贵妃顿时也心不在焉起来。 皇太后年纪大了,早早的就回去休息了。 此刻上面的两位巨头都心不在焉,下头的人也不敢嬉笑了,顿时其乐融融的气氛一下子就冷了起来。 虽然曲还在唱,舞还在跳,可人人脸上的笑容都勉强起来。 好不容易到了子时,皇帝吩咐散过压岁钱,又端上饺子来,随便吃了两口,外头已经开始放烟花了。 火树银花,映衬得半边天空都亮了。 皇帝也只略站了站,吩咐散了席,起身就匆匆走了。 众嫔妃,还有皇子皇子妃们公主们,忙起身恭送皇帝走远了,才渐渐的散去。 此刻才有心讨论两句皇贵妃,都在猜测她现在怎么样了?看皇帝这样子,该不会是已经去了吧? 等皇帝匆忙赶到长春宫的时候,一进院子里,就看到满院子的人都跪在地上。 气氛沉默得可怕。 产房里也没有动静,没有女人的惨呼声,也没有刚出生的孩子的哭嚎声。 顿时心生不详。 旁边的苏大总管也是一愣,不是先前来说,已经见到头了么?这是怎么个情况? 忙拖过旁边的一个小太监,低声问:“怎么回事?” 小太监哽咽不成语,“里头传出来的消息,娘娘,娘娘快不行了——” 苏大总管心里咯噔一下,忙去看皇帝。 皇帝的脸色在阴影里,说不出的阴沉可怕。 苏大总管一肚子的话,此刻一个字都不敢往外头蹦。 站了一会,皇帝闭闭眼睛,一甩袖子,若是真的不行了,临终前,怎么也要见见她,看她还有什么遗愿不是? 刚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掀开帘子。 就听到里头突然传出一个声音,有几分熟悉,带着几分恶狠狠的味道,又带着一点哽咽:“你别放弃啊!再努把力!咱们再试一次!孩子就快出来了!你怀胎十月了,就差这最后一步了,难道你不想让他来到这个世上吗?难道你这个做亲娘的要先放弃他吗?” “你想想,他还没吃过你一口奶,没叫过你一声娘,你还没抱过他,没亲过他,他还没睁眼见过你,没见过这个世界,你怎么就能放弃?” …… 这声音?不是那宋重锦的媳妇?皇帝本来要进去的脚步停了下来,跟在后头的人也都忙噤声屏息的跟在了后头。 王永珠虽然听到了外头有脚步声,可此刻也顾不得了。 皇贵妃挣扎了这一天半夜的,实在不行了。 虽然孩子看到头了,可她的力气也用完了,参汤灌下去也没用,她自己感觉到了浑身发冷,力气似乎随着血液都流光了,眼皮沉重得犹如千斤重,只想好好睡一觉,睡一觉就不会那么疼,就什么都好了。 王永珠知道皇贵妃这是失血过多,若是这么一睡着,就真醒不来了。 要是在现代,还能输血,在这里,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可若真任由皇贵妃就这么去了,她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此刻只能用言语刺激皇贵妃,让她提起那一口气,不能松懈了。 因此就算知道这话传出去不利,也顾不得了。 皇贵妃听了这话,倒是略微清醒了些,只惨笑了一声:“我也想,可是我实在是累了,你若是有办法,能不能将孩子保住!只要有希望,保住孩子就行,不用管我——” 王永珠怒极了,啪一耳光甩在了皇贵妃的脸上:“你是真糊涂了,还是傻了!你要是死了,就算我们能保住你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用?害死自己亲娘的皇子,能有个什么好下场,你心里不明白?” “现在已经是新年第一天了,你若是死在了今天,那又是一层罪!就算我们拼命保住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你能想像他要过的日子吗?他就是个不吉利的征兆,是个克母的灾星!爹不亲,娘死了,这满宫里谁都能对他出手,命大的能熬过去,命短的,只怕跟着你前后脚就去了。” “你忍心看着你儿子,从皇贵妃之子,变成宫里最不受宠的皇子?连最下头的宫女太监都能挫磨他,瞧不起他,虐待他!跟你不对付的那些女人们,说不得有多少法子等着收拾他呢!这都算好的,万一碰到个手段高的,将你的儿子养成了自己的,天天喊着别人娘,孝敬别人,你甘心?你愿意?” “你一百步都走了九十九步了,就剩下最后一步,怎么就不能争口气?你若真是这么想,就算我瞎了眼,白认得你了!既然你这么认命,何苦当初非要了我的保命药丸来保胎?又何苦拖我们这些人下水跟着你陪葬?” “你给我起来!给我睁开眼睛看看!这满屋子的人,还有外头一院子的人,只要等你一闭眼,都会给你陪葬!你满意不?她们忠心耿耿的伺候你,不求跟着你荣华富贵,好歹能安稳活着,可你呢?” …… 王永珠这一耳光,还有这接下来的一番痛骂,不仅皇贵妃被骂傻了,屋子里的稳婆,宫女嬷嬷们都傻了,看神仙一般看着王永珠。 这位世子夫人真是生得一副好狗胆! 第一千五百四十七章 死里逃生 王永珠动了气,说话自然没压着声音,不仅屋里人人听清楚了,就连门口的皇帝和跟着他的太监宫女们也都听了个正着。 皇帝的脸色还看不出来什么,苏大总管和其他内侍们虽然在这宫里浸润了几十年,什么稀奇古怪的没见过?按理说也算得上身经百战,泰山崩于面前不变色了。 可像这种,外命妇动手打了皇贵妃,还痛斥的场面,原谅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一个个都傻了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是该为里面的那位世子夫人默哀呢,还是先捂着耳朵的好。 苏大总管悄悄的抬眼看皇帝的脸色,一般来说,他也能感觉到皇帝的几分情绪,是高兴还是愤怒,大致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可此刻,看着皇帝脸上喜怒不辨的神色,他也拿不准了。 只低下头去,看着脚尖。 屋子里头皇贵妃先是被王永珠这一耳光抽得那昏昏沉沉的脑子,也清明了许多。 再听到王永珠这劈头盖脸的责骂,不知道怎么的,浑身上下突然又有了力气,咬着牙道:“我,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王永珠见皇贵妃眼神又有了光彩,也有了力气,才一抹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来的眼泪,握住了皇贵妃的手:“对!咱们再努把力!争取你们母子平安!你想啊,到时候这整个后宫里,你就可以横着走了,小皇子也是出身最尊贵的皇子!” “那些这段日子嘲笑你,天天盼着你出事的其他嫔妃们,等明天,她们就算心里再不痛快,也得老老实实恭顺的来给你道贺,得陪着小心,陪着笑脸,就怕你一个不高兴收拾她们!难道你不想看到她们,看不惯你又干不掉你,气急败坏束手无策的样子吗?” …… 王永珠反正连皇贵妃人都打了,此刻见皇贵妃又有了动力,那自然是怎么能激起她的心气,她的不甘,怎么说。 只是这话,听在旁人耳朵里,那真是大逆不道啊。 一个个恨不得自己耳朵聋了才好。 皇贵妃一面深吸气,一面用力,一只手紧紧的抓着王永珠的手腕:“你……你说的对!我……我要让那些看笑话的……笑话的女人们后悔……” 旁边的产婆观察了一下,发现那孩子的头又出来了一截,顿时也顾不得了,大叫道:“娘娘,再用一把力,孩子马上就能出来了!” 皇贵妃使出了全身最后一点力气,只觉得有什么从体内滑了出去,整个人就轻松了。 产婆眼疾手快的抱起婴儿,剪断了脐带。 翻转过来,却看到刚出生的孩子脸色带着几分铁青,连哭都哭不出来,若不是摸着身子还有热气,只怕都要让人觉得这孩子已经死了。 刚刚死里逃生的庆幸一下子就没了,不过还好她也是老手了,立刻反应过来,先把孩子拎起来,在孩子屁股上拍了几下,没有反应。 产婆心里一紧,又弹了弹孩子的脚底板,孩子还是没反应。 稳婆一下子手都开始颤抖了,差点抱不住手里的孩子。 王永珠说时迟那时快,顺手将孩子给接了过来,先伸手掏干净了孩子嘴里的羊水,凝神运转体内修炼的中级强身健体术,一股细细的气流,顺着她的手掌心,进入了那孩子的体内,运转了一周。 然后那本来不哭的孩子,呛出一大口羊水后,哇哇大哭起来,声音洪亮得很,脸上的铁青褪去,变成了通红。 两只小拳头似乎还在抗议一般的挥动着,一看就是个健康的。 屋里屋外的人,听到这哇哇的哭声后,顿时都齐刷刷的松了一口气。 尤其是长春宫里的宫人,忍不住热泪盈眶,老天保佑!菩萨保佑!娘娘终于顺利产下了皇嗣了,他们长春宫算是一起死里逃生了。 皇帝在听到那一声婴孩的啼哭后,眼中飞快的掠过一抹放松,然后很快就露出一丝喜色来。 旁边跟随的内侍都是极为有眼色的,知道长春宫的这位是否极泰来了。 先前是以为里头那位娘娘要去了,这陛下要去见最后一面,如今听这架势,倒是不能进去了。 苏大总管忙请皇帝到正殿去休息,这外头天寒地冻的,总不能冻出病来吧? 皇帝摆摆手。 苏大总管只好让人搬来椅子和火盆,还有热乎乎的茶,请皇帝坐了下来。 产房里,王永珠将孩子交给了稳婆,稳婆上下仔细检查了一番孩子有无残疾,然后才笑着恭喜道:“恭喜娘娘,是个健康的小皇子!” 说着将包裹好的小皇子,要亲自报给皇贵妃看看。 皇贵妃一直提着心气,就是等这一刻。 先前孩子生下来,却没有哭声想起,她就心生不妙,强撑着看稳婆抢救了半日都没用,一颗心就沉了下去。 还是见王永珠接过孩子,不知道怎么折腾了一下,孩子就哭了,她那心才放了一半下来。 剩下的,看稳婆和王永珠一起检查完了孩子,说是个健康的小皇子,那口心气才一泄,整个人软了下去。 唬得红绯和绿翠两人都快哭了:“娘娘,娘娘,你怎么了?” 王永珠上前,替皇贵妃把了下脉,“没事,只是脱力了,让你们娘娘好生歇歇,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一面又道:“将产房收拾一下,保险起见还是让杜院正他们进来看看,给娘娘再把一下脉才好。” 一语提醒了梦中人,此刻这产房里的人,都已经被今日这产房发生的事情,给吓木了。 王永珠说啥,她们才想起做啥。 又七手八脚的收拾起产房来,将血水给端出去,点上香,压下血腥气。 地上用热水来擦地,将皇贵妃身下的褥子什么的,全部换掉,又给皇贵妃换了一声干净柔软的衣裳。 到底是宫里训练有素的宫人,很快就收拾妥当了。 那稳婆还抱着孩子,眼巴巴的看着王永珠:“世子夫人,这是不是该抱出去报喜了?” 王永珠一愣:“还没出去报喜吗?都看着我干什么?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啊?” 那稳婆才小心翼翼地包好了小皇子,出得门去。 第一千五百四十八章 我看你像傻子 皇帝和其他人,在外头等了半了。 按理来说,这孩子哭了,证明孩子没事,一会就应该有稳婆抱着孩子出来报喜不是? 可等了半天,就没见里面有动静,莫非又出了什么状况不成? 顿时大家的心又提了起来,一个个眼巴巴的盯着产房。 都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看到稳婆抱着一个襁褓出来,脸上笑开了花,看到皇帝忙跪了下来:“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娘娘生了一位健康的小皇子,足足有六斤八两呢!” 皇帝低头看了一下那明黄襁褓中的孩子,刚出生,此刻正闭着眼睛小声的哼哼,小拳头握得紧紧的。 看得出来在娘胎里养得极好,胎发浓密乌黑,眉毛乌黑,小脸蛋红彤彤的,一看就是个健康的孩子。 皇帝难得也油生出难得的慈父心,龙心大悦,大手一挥:“赏!重重有赏!今负责皇贵妃生产一事的都有功,都赏!” 顿时人人喜气洋洋满腮,皆拜服在地,恭贺皇帝喜得麟儿,又叩谢皇帝的重赏。 尤其是那些太医们,本来惴惴不安,以为自己今天说不准就要陪葬了,尤其是这一天大半夜了,皇贵妃那边声音越来越小,大家心里都慌得不行。 谁知道,老天保佑,没想到皇贵妃居然能顺利产下皇子来,大家一起逃得升天啊! 怀才手下的内侍,看看这个况,忍不住就凑到怀才耳边小声问:“怀总管,方才世子夫人赶出来的那几个稳婆怎么办?放了?” 怀才看了看皇帝的脸色,正是极高兴的时候,金口玉言,说是今负责娘娘生产的都要赏,他们做下人的,还能硬顶着不让不成? 只是到底心下有疙瘩,觉得有蹊跷,先前是腾不出手来,此刻皇帝又发了话,倒是为难了。 这么一会子,产房里头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王永珠先退了出来,就听到了皇帝这话,忍不住就翻了白眼。 真是干啥啥不行,添堵他第一名。 自己的小妾才从生死线上挣命回来,里面有没有问题,都不查一查,就知道赏!赏人家害你老婆孩子不成功吗? 皇帝本就还有一半的心思放在产房那边,见王永珠出来,将她脸上的表看了个正着。 顿时眉头一皱:“世子夫人对朕的话有异议不成?” 王永珠叹口气,给皇帝行了个蹲礼:“臣妇不敢,只是今娘娘生产一事里,有几人看着可疑,臣妇大胆,已经让怀大总管将人先关押起来了。若是陛下因为喜得贵子而高兴赦放了她们,娘娘先前的苦头不是白吃了?要知道,娘娘生产凶险,差点没过来——” 此言一出,长宫欢快的气氛顿时凝滞了。 皇帝也怔住了:“你是说,有人在皇贵妃生产的时候动手脚?” 王永珠点点头:“娘娘此刻脱力昏睡过去了,臣妇到底学艺不精,还先请陛下让杜院正和诸位太医大人进去给娘娘诊脉。那些稳婆,陛下不妨让人带过来,亲自审问。” 皇帝深深看了王永珠一眼,然后扭头:“杜卿,你带人进去给皇贵妃好好诊断一番!” 杜仲景拱拱手,答应着去了,经过王永珠边的时候,忍不住担忧的看了她一眼。 王永珠冲他点点头。 陪着皇贵妃在里面抗了一天半夜的,白的时候,还陪着皇贵妃吃了点东西垫肚子。 这折腾了半夜,早就又累又饿,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更不用说,为了将小皇子喉咙中的羊水给弄出来,她修炼强健体术中级这么久,好不容易练出来的那一点点内劲,今儿个全用完了。 要不是最后一点精神提着,只怕都要倒在地上了。 因此等杜仲景他们进产房去给皇贵妃诊脉去了,她一直提着的心才算放下来。 眼前一阵发黑,忍不住扶住了廊下的柱子才站稳了。 皇帝借着廊下的灯光一看,王永珠脸色发白,整个人摇摇坠的样子。 顿了顿,才吩咐道:“给世子夫人看座!” 苏大总管多精明的人,立刻使了个眼色。 很快就有人搬来座椅放到了下首,还有炭盆,再有入口温度刚好的茶和一盅炖得糯糯的银耳羹。 王永珠也顾不得别的,道了谢,先坐了下来,那椅子上铺设了软和的坐褥,暖洋洋的,先喝了两口温茶,缓解了一下喉咙的干涉。 然后才端起银耳羹,慢慢的喝着。 旁边伺候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只听到王永珠手中调羹偶尔碰到瓷碗边,发出的轻响,和炭火盆里的炭燃烧发出的哔啵的声音。 苏大总管早就派人去跟着怀才手下的内侍去将先前被关起来的那几个稳婆带了上来。 虽然是深夜,可到底是辞旧迎新的节,长宫里也是灯火通明,那几个稳婆被押送到皇帝面前,都十分恭顺的跪了下来。 皇帝看了看王永珠:“你说这些稳婆有问题?皇贵妃不是顺利生产了么?” 说实话,他自己都对皇贵妃能顺利生产没抱什么期望,所以听说他们母子平安,顿时喜出望外,还真没想过有人对皇贵妃出手。 宫里那些女人怎么想的,他也清楚的很。 皇贵妃腹中孩子脐带绕颈,不是有大福气,是不能平安降生的。那些女人不用动手,就能达到目的,几乎都不会出手。 他还真没怀疑过。 那几个稳婆听了,立刻喊起冤屈来! 只说她们本来在里面伺候得好好的,皇贵妃娘娘力竭,她们也没法子,谁知道世子夫人居然就将她们给赶来出来。 她们固然本事不济,就算借给她们一百个单子,也绝无害贵妃和皇子之心啊! 王永珠吃完一盅银耳羹,总算恢复了一点子精力,冷笑着看了那些稳婆一眼。 然后起,不卑不亢的道:“启禀陛下,这一段子来,臣妇一直在给娘娘调理体。也教给了娘娘一,会将腹中孩子脖子上的脐带给绕出来。昨,臣妇给娘娘诊脉的时候,就已经诊断出,娘娘腹中的小皇子脖子上的脐带顶多还有一圈半了。” “这个已经没有大碍了,更不用说这一段时间来,娘娘一直按照臣妇安排的食谱用餐,平里做,还在屋里多走动。再者小皇子的体重也控制的好,并不是那种斤重的过大孩子,要说一切正常的话,娘娘能顺利产下小皇子。” “最开始,发动后一切都还算正常。可等到娘娘的宫口开得差不多了,可以躺在上生产后,羊水都快流干了,却反倒没动静了。” “不管是太医开了催产的药,还是灌参汤,娘娘腹中的孩子却怎么都不出来,娘娘虽然着急,却还没放弃。这几个负责的稳婆反倒先放弃了,若是换个六神无主的,这太医又不能进来,只怕娘娘和小皇子就只能等死了——” 皇帝听到这里,眼中闪过一抹戾气,看向那几个稳婆。 稳婆们瑟瑟发抖,跪在地上抖得更筛糠一般,还勉强辩解:“奴婢冤枉啊!真的冤枉啊!” “奴婢们从进了长宫,就先被盯着洗澡换衣服,衣服都是长宫提供的,手都用水泡过,还有酒擦过,都是按照世子夫人提出来的要求办的。再说了,生产的时候,旁边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奴婢们就算有那个心,也没机会动手啊!更不用说,打死奴婢们也没那个胆子啊!” “陛下明察!” 皇帝看向王永珠:“世子夫人怎么看?” 王永珠几乎要被气笑了,自己老婆孩子差点遭毒手,为人夫为人父的问个外人怎么看? 我看你像傻子! 第一千五百四十九章 人人自危 “陛下确定想问臣妇的意见?”王永珠看着皇帝。 皇帝颔首。 “不管是不是这些稳婆有什么问题,可事关皇室子嗣,陛下难道不是应该严查吗?若是只因为皇贵妃和小皇子平安无事,就将有嫌疑的人轻松放过,岂不是太便宜她们了?也让幕后之人逍遥法外?” “更不用说,这次生产所参与的人手,都是陛下精挑细选,宫里层层审核筛查绝对是家清白,忠心陛下的。可里面居然还有包藏祸心的人,难道陛下不觉得可怕吗?” “这些人,今天能对着皇贵妃和小皇子出手,谁能保证,哪一天,有足够的利益或者威胁,不会对宫中其他人出手呢?” “陛下若是不查清楚,岂不是相当于边一直隐藏着没有发现的祸端?” 既然皇帝非要自己说,王永珠也就不客气了。 一番话下来,不仅皇帝的脸色沉,就连他边的内侍也露出紧张震惊之色来。 更不要提下头跪着的那几个稳婆了。 她们并不傻,王永珠这话就差明说了,要严查她们背后的势力,怀疑她们后的势力如今只是对皇贵妃和小皇子下手,将来说不得会对皇帝下手了! 这只针对皇贵妃和小皇子下手,还能说到是后宫争斗,女人之间的事。 可若是涉及到皇帝的安危,那可就不是后宫,而是事关前朝了! 皇帝若真是想查,就算是掘地三尺,都能查出来。 稳婆中有两个虽然勉强支撑着,可眼神已经露出惶恐害怕出来。 一旁站着的都是人精,一眼就看出来,这两个稳婆估计真不干净,动了手脚的。 一个眼神下去,苏大总管后头悄然无声的走出来一个相貌普通,放到人群里都无人注意的内侍来。 一挥手,就有七八个太监上前,十分熟练的将那四个稳婆都捂着嘴,给拖出了长宫。 整个长宫虽然才有了皇贵妃顺利诞下皇子的大喜事,可经由这么一折腾,那喜气都消散得差不多了。 人人自危的低下头去。 恰好杜仲景已经给皇贵妃诊完脉象出来了,冲着皇帝拱拱手:“陛下,娘娘体平安无事,只是脱力晕过去了,并无大碍,多加调养就好了。” “小皇子下官也诊过脉了,脉象活泼,体康健的很。” 皇帝这才放心的点点头:“既然如此,你们按照规矩,留下两个人来,负责皇贵妃和小皇子每的平安脉,好生伺候着,若是皇贵妃和小皇子有什么好歹,提头来见朕!” 太医们心尖一颤,再想起方才世子夫人说的话,只怕这里面真有什么私。 不敢多想,都恭敬的领命了,留下两个太医,其他的都告辞而去。 这在长宫折腾了一天一夜的,还是除夕,都没能回家团圆辞岁,谁也呆不住了。 只想着回去歇息会,等天亮了好出宫回家。 那边皇帝才吩咐:“一会子天亮了,给太后去报个喜信,祭祖的时候也能告诉祖宗这个好消息了!” 说着,起就往产房里面去,到底是宠的妃,又得偿所愿的真给自己生下了一个皇儿,让自己的计划不至于打乱。 皇帝此刻当然愿意给皇贵妃多几分恩宠。 王永珠看着皇帝进去了,低下头去撇撇嘴,这个时候装什么深?先干什么去了?孩子抱出来那会子,也没见他问一句皇贵妃可还平安。 先前还觉得皇帝是个傻子,此刻想来,皇帝简直就是渣得明明白白。 皇帝在里头探望皇贵妃,外头就剩下王永珠和其他几个稳婆了。 这剩下的几个稳婆,也是胆战心惊,想起先前被拖下去的几个,怎么都觉得小命不保。 只可怜巴巴的看着王永珠。 先前那个面目普通的内侍又走了过来,一挥手,又要将这几个稳婆给带走。 稳婆们慌了,一起给王永珠跪下了:“世子夫人!我们可没动手脚啊!我们都是老老实实的给娘娘接生的啊!” 其中一个尤其喊得凄惨:“世子夫人,奴婢万万没这个胆子啊!奴婢若真是有这个心,也不会冒险给娘娘按压肚子催产了!世子夫人明鉴啊!” 她们知道,此刻这宫里,唯一能给她们说句话的,就是眼前这位世子夫人了。 王永珠叹口气,伸出手拦在了那几个太监面前。 那位面目普通的内侍抬起头,看了王永珠一眼,眼神如电,十分锐利,脸上表也是淡淡的:“世子夫人,咱家是奉陛下的命办事,再说了,是夫人您提出来这些稳婆有问题的,按理都该呆下去查办一番,才能验证她们的清白。” 王永珠只觉得后背一寒,这面目普通的内侍,这眼神带着杀气,看他那样子,定然手头沾染过不少人命的,普普通通的两句话,说出来,就让人觉得寒刺骨。 当下咳嗽了一声道:“我知道,这件事,我也算是证人吧?说两句证词总可以吧?这位总管大人,那几位稳婆我察觉有蹊跷,这几位我提高警惕后,也一直注意着,倒是没有发现她们敢使什么手段。” “尤其是她,娘娘和小皇子能顺利出生,她确实出了不少力。若是查明这几位确实清白无事,还请这位总管大人,告知娘娘一声。想必娘娘也会给予厚赏的!” 那位内侍沉默了一下,点点头:“咱家明白了!请世子夫人放心!”说着再挥手,王永珠就十分识趣的退后了一步。 那几个稳婆听了王永珠和那位大人的话,也略略放下心来,都冲着王永珠感激的磕了头,才顺从的跟着那几个太监出去了。 等皇帝看完皇贵妃出来,外头就剩下王永珠一人,边围着几个长宫的宫人,正在殷勤的服侍她。 见了皇帝出来,都纷纷行礼不迭。 皇帝出来也没做停留,已经不早了,他一大早还要去祭祖,然后宫里还要大开宴席,朝臣和内外命妇都要进宫请安领宴,再耽搁下去,只怕连眯一会的时间都没有了。 因此只一阵风的一边往外走,走了两步,才想起来回头吩咐:“你且陪着皇贵妃,等领了宴再出宫——” 说着,就脚不沾地的,带着内侍们走了。 王永珠等皇帝出了长宫,那一口气一泄,整个人都软瘫在了椅子上,唬得长宫的宫人忙围了上来:“世子夫人,您怎么了?” 王永珠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快给我找张,让我躺会——” 第一千五百五十章 请罪 等王永珠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了。 旁边一直有宫女守候着,听到动静,上前一看,见王永珠睁开眼,顿时喜笑颜开:“世子夫人醒了?” 一面上前要扶着王永珠起,一面就让外头送水进来伺候王永珠洗漱。 进来的人还是熟人,正是白素,带着一干小宫人进来了。 手里端着几个盘子,上面放着好几华贵的衣裳,还有一些钗环首饰。 白素先给王永珠行了礼,才解释道:“娘娘醒了,听说陛下让世子夫人参加了年宴再回去,知道世子夫人进宫匆忙,没带换洗的衣裳。就让奴婢去内务府那边挑了两衣裳,世子夫人别嫌弃!” 王永珠睡了一觉,恢复了精神,加上最担心的生产一事也顺利的度过了,顿觉神清气爽,也有心说笑了:“白素姑姑亲自挑的,能有差的?再说了宫里内造的,多少人想到想不到的好东西,没想到倒是便宜我了,哪里敢嫌弃?辛苦白素姑姑了!” 白素见王永珠精神好,还能说笑,也是高兴。 上前,将几衣裳呈给王永珠看,让她挑一件。 王永珠见这几衣裳都十分华贵,因着是参加年宴,大喜的子,都是颜色艳的,上面绣着各色精致的花样。 也就随便指了一件绯红的。 白素立刻就将衣服给王永珠换上,又伺候她洗漱了,自然就有专门梳头的宫女来给王永珠梳头。 王永珠也没闲着,一边被伺候着梳头,一边问白素,皇贵妃醒来后况如何?小皇子的况呢?外头况如何? 白素老老实实的都回答了。 今儿个一大早,先是皇帝那边先送来赏赐了,什么珠宝金玉,什么绫罗绸缎,什么古董玉器,还有各色名贵药材,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皇帝送不出来的。 林林总总的堆了长宫的半间屋子。 更不用说,后面太后也赏了一堆好东西。 有了这宫中两位大佬打头,后头陆陆续续的,各宫主位,还有那些小嫔妃们,还有皇子府,亲王郡王府,也都送了贺礼。 一早上,这长宫空余的房间都拿来存放各色礼物了。 怀才负责收礼,带着手下一干太监,忙得脚不沾地,誊写礼单的太监都换了几拨了。 还有不少嫔妃,借着要探望皇贵妃和小皇子的由头,要进长宫,都被怀才给挡在门外了。 只说娘娘还没醒,小皇子还小不敢抱出来见风,等娘娘醒了再请各位娘娘来坐坐,将人给拦住了。 那些嫔妃们就算心里生气,可也知道,这皇贵妃已经诞下皇子了,看陛下和太后早上赏赐的东西,那可是极得圣心的,哪里敢这个时候造次? 吃了瘪,扭着帕子,心不甘不愿的回去了。 如今满宫里都在说这位小皇子有大福气,不仅生辰好,大年初一,元旦出生,这子可再好也没有了。 更别提,他本是脐带绕颈,都说是必死的,还能平安降生,不是大福气是什么? 娘娘一早倒是醒了,先问过小皇子的况,娘是早就挑好了的,都是清白本分水充足的,由太医把过脉,挤出来的水检验过没问题,才敢喂小皇子。 小皇子已经吃了一回,如今正睡得香。 让人抱着给皇贵妃看了,皇贵妃看着自己挣命生下来的这一团,心都要化了。 皇贵妃醒来,太医进来请脉,确定无虞,又有内务府早就准备好的嬷嬷,这是专门伺候皇贵妃月子,还有恢复子的。 来拜见了皇贵妃,也定好了食谱和恢复材的方案,跟太医确定了,以后就都要按照这个来了。 皇贵妃敲打了几句,也就让人下去了。 等屋里就剩下自己信任的几个宫人,才问昨她昏睡过后的况。 红绯将后头发生的事说完,忍不住庆幸的道:“幸亏有世子夫人在,不然娘娘和小皇子只怕——” 想起半夜,红绯和绿翠都忍不住后背一阵阵发凉。 她们千防万防,没想到还是差点出了纰漏。 皇贵妃倒是觉得正常,她接管宫权的子并不长,整个后宫也并没有完全掌握在她手里。 那些女人里,有的会因为她腹中胎儿脐带绕颈,而不愿意出手。 难免也有那些心思缜密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安插人手进来,直接将九死一生,变成十死无生。 若是她腹中的孩子不是脐带绕颈,说不得皇帝还会出手护她和孩子一护。 可知道那个消息后,她心里就清楚,皇帝已经放弃了她们母子。 事实也证明了如此。 虽然她心里明白,可还是心里刺痛难当,最后那点子期盼彻底的烟消云散了。 深吸一口气,皇贵妃问起了王永珠,她和小皇子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 红绯和绿翠忙回答了。 皇贵妃沉吟了片刻,才让白素去内务府去,挑几衣裳回来,给王永珠预备着。 一面又将自己平里珍的头面首饰也挑了两盘子出来,让给王永珠一并送去。 王永珠听了白素说的这些,心里也有了数。 等到梳妆打扮好,就让白素带她去见皇贵妃。 到了偏,皇贵妃这个月子都要在偏里,那些伺候的宫人们,见到王永珠都恭敬的行礼不迭。 这些人都知道,王永珠不仅是他们娘娘和小皇子的救命恩人,也是她们的救命恩人。 进到里面,皇贵妃正在喝祛恶露的药,见王永珠来了。 忙招呼她坐下,等王永珠坐稳了。 不能下,就坐在上,给王永珠郑重的行了一个礼:“王家妹子的大恩,我没齿难忘!我们娘俩的命,都是王家妹子给的!以后若王家妹子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做到的,绝不推诿!” 王永珠忙避开了皇贵妃的这个礼,反而先请罪:“昨臣妇为了激起娘娘的心气,多有得罪,冒犯了娘娘,实在不该!娘娘没有责怪,臣妇就满足了,哪里当得起娘娘这声谢!” 昨儿个她倒是打痛快,骂痛快,也累趴下了。 今儿个若是还真大剌剌的就受了皇贵妃这礼,只怕这结的就不是善缘,而是孽缘了! 皇贵妃哪里不知道王永珠的担忧,当下挥挥手,让边的人都下去。 红绯和绿翠见了,忙带着伺候的宫人,都退了下去。 屋里就剩下皇贵妃和王永珠两人。 皇贵妃才道:“我并不是那不知好歹的,王家妹子当时不打我一耳光,不把我骂醒,我只怕真的就放弃了。此刻只怕和小皇子做了地下母子了,哪里还有如今的风光?” 第一千五百五十一章 清醒的皇贵妃 皇贵妃这么说,王永珠却不敢当真,这些上位者,在需要你的时候,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你若真信了,那就是个棒槌! 等将来不需要你了,翻脸无情只怕他们做得比谁都利索。 她没别的要求,只求皇贵妃别到时候反而说自己冒犯了她就好。 因此只笑着说不敢。 皇贵妃哪里不明白,她有心把话说开,不然为何将伺候的宫人都赶出去,就是为了跟王永珠说几句掏心掏肺的话。 “王家妹子,我知道我这么说,你心里不相信。要是我处在你这个位置,我也相信,皇家的人和事情,沾染上了,成了那是皇家的福气,不成,那就是你的罪过,我都明白!” 皇贵妃这么一说,王永珠倒是露出一点尴尬之色来,娘娘,把话说这么明白,好吗? 见王永珠这样,皇贵妃倒是笑了,往身后的靠枕头一躺,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些。 这才道:“这一个月来,妹子是什么样的人,我不说看了个清楚,也是有六七分的了解。我知道妹子是个有本事,性格爽快,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怀上这个孩子,陛下允诺我,若是顺利诞下皇子,就会封我为后。在别人看来,这是天大的荣宠,宫里那些女人背地里都骂我是狐狸精,勾得陛下失了魂魄,居然连后位都许诺了出去。” “可谁知道,陛下允诺我为后,宠爱是有,可更多的不过是拿我和刚出生的孩子做靶子罢了——” 王永珠这下是真坐不住了,这些话,她和宋重锦能猜到,可没想到皇贵妃也能看清楚,还能这么大大方方的说出来。 这种宫中密辛,知道多了,性命不保啊。 皇贵妃见王永珠这坐卧不安的样子,又笑:“你放心,如今陛下要祭祖,一时还顾不得我这里来,宫里那些女人此刻估计都在咒骂我和小皇子,在我生产的时候出过手的,此刻恐怕也在忙着收尾。也就这两日我这宫里才清净,等过两日,陛下回过神来,我这宫里只怕也就不清净了。” 这话就更深了。 王永珠被皇贵妃接连几个大雷丢过来,已经麻木了,看皇贵妃这架势,今儿个是不吐不快了,罢了,洗耳恭听吧。 皇贵妃是个十分聪慧的女人,这聪慧不仅表现在后宫,在争宠和揣测帝心方面。 更多的是表现在她对自己如今位置的清醒认识上面。 若是一般女人,被皇帝这般荣宠,还有了这样的许诺,早就冲昏了头,哪里会想到皇帝这一系列举动后面的含义? 可皇贵妃从一开始就清醒的很,她知道皇帝为何选中自己,除了貌美温柔体贴贤淑这些外,她有手段有能力,最重要的是,娘家还不显。 当初跟她一批入宫的几个出色的,想来都被皇帝考察试探过,她因为表现好,才被皇帝看中,然后才给予了盛宠。 所以,她一直很清醒,皇帝也许对她有几分情分,可更多的,是需要她听话,好用。 她并不是一个非要在皇帝身上找什么深情的女人,当初入宫,本就是因为她这一辈,兄弟皆不成器,父母担心一旦他们去了后,这家中富贵不能绵延,让她入宫博一个前程,能福泽一下兄弟子侄。 进宫后,皇帝与她荣华富贵高位,她给予皇帝忠诚,为皇帝所用。 若说中间真没动过心吗? 十几岁就入宫,见识了天下最富贵权利最高的男人,那男人还对你千般宠爱,哪个女人不动心? 她也不过是个俗人,自然也是动过心的,也曾经在皇帝许诺后,幻想过,是不是皇帝真对她动了真心?不然为何要将母仪天下的后位许她?是不是觉得她才是这后宫唯一能和他并肩的女人? 可这些幻想,在王永珠诊断出腹中孩子脐带绕颈后,就被现实击溃。 别人不知,她还能不知道?看似长春宫宠爱未消,皇帝隔几日还来看望她一回,总是安慰她,一切都会好的,有他护着她们母子,总能平安的。 就连红绯和绿翠两个心腹,都一门心思认为陛下对自家娘娘那可是真爱,即使知道娘娘和腹中小皇子的情况,都还不肯放弃。 这在寻常人家中都难得,更何况是九五至尊的皇帝? 可皇贵妃心里跟明镜一般,皇帝每日来看她,看起来温柔体贴,可眼神一天比一天淡。她就知道,皇帝这是念在她往日听话好用的份上,给她最后的体面罢了。 更别提发动的那日,虽然是除夕,可皇帝若真对她有一点点真心,未必不能抽出一点点时间来看看她,就看一眼就好。 这后宫里,得宠的妃子生产,皇帝少不得也得去看看,也是荣宠的意思。 她从早上等到了晚上,却连皇帝的影子都没有。 最后的一点点幻想,在王永珠甩她一耳光,痛骂她的之后,也都烟消云散了。 是啊,这后宫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若是就她一个人,她也许就放弃了。 可一想起腹中的那个孩子,她就舍不得,这是她的血,她的肉化成的,在肚里呆了十个月,心脉相连。 这个世上,父母看似宠爱她,实际更看重的是她的兄弟,为了兄弟的前途富贵,将她送入宫中。 皇帝是她的夫君,看似宠爱她,实则凉薄,对她好不过是因为她可用听话。 无人真爱她,无人真对她好,无人真怜惜过她。 她孤身入宫,如今身居高位,早就偿还了父母的恩情。 对皇帝,她也冷了心肠。 可唯独腹中这个孩子,是她这辈子唯一能握住的,跟她骨肉相连密不可分的。 她怎么舍得让他没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就离去。 她要这个孩子活着!好好活着!会好好疼爱他,将世上最好的都送给他! 皇贵妃也知道,她看起来荣宠在身,更别说有了小皇子傍身,那更是有了底气。 将来若是得封皇后,那就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简直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热闹。 可这一切都如空中楼阁,她的一切都是皇帝给予的,如今能给,将来若是哪一天惹了皇帝不开心,也能收回。 第一千五百五十二章 默契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新热门小说网”查找最新章节! 其余的人也都不敢求情,甚至大房的几个孩子,心中都有些不痛快,也都装没看到,闷头回屋去了。 王家的灯陆续都熄灭了,陷入一阵黑暗中,月色下,王永平孤零零的跪在院子里,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一早起来,王永平就不见了踪影,就连金罐和金壶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还是金花偷偷的告诉王永珠:“老姑,我一早就听说了,二哥和金罐商量着,说奶没空去,他们要去镇上,找李金枝算账去!” 王永珠皱皱眉头,这事可大可小,若是两个孩子被何家人抓住,以李金枝那狠毒的性子,只怕两个孩子讨不了好。 偏王永平跪了一夜后,不在家养着膝盖,一大早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只得把金斗喊出来,让他快点抄近路赶到镇上去,看能不能将两个孩子给揪回来。 金斗虽然作为老大来说,有些平庸,可是胜在稳重听话,忙忙的就往镇上赶。 家里,王永珠已经看过那被动了手脚的染料,果然白天看,这染料看起来发黑,浑浊,一看就不能用了。 只能倒掉。 看着这一大缸的染料白白的倒掉,张婆子忍不住骂:“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李金枝这杀千刀的贱人,看老娘哪天去镇上,不甩她几个大耳刮子!” 张婆子骂人,谁还敢在院子里呆着。 江氏把孩子们都拘在灶屋帮她做早饭,院子里此刻只有张婆子母女。 王永珠才低声道:“娘,不碍事,这缸里的染料只放了一半,就是多费点事,家里有豆面没?” 张婆子忙点头:“有,有!” 说着起身回屋去,舀出半勺子的豆面来,王永珠又按照小田田提供的比例,兑入适量的石灰粉,将两者搅拌均匀后,倒入水,小心的搅拌均匀成湖。 然后让张婆子帮忙,将王永安屋里以前用过的毛笔找出来两只,清洗干净后,沾着豆面和石灰调好的浆,将昨晚裁剪好的半匹白布在石桌上慢慢的展开一部分。 想了一下,然后下笔开始还有些生涩,画了几笔后,找到了感觉。 张婆子就看到自己闺女在白布上,沾着那浆糊糊,也不知道在画些啥。 画完后,还又涂抹了一遍,然后略等干了,就让张婆子将那画上浆糊的布往外拖一下,又露出没画好的白布胚子来。 两次后,张婆子就明白了,等闺女一画完,她就将布拖出来端着晾干,然后再慢慢卷起来。 两母女合作默契,等王永珠画完,看张婆子还抱着布,忙接过来:“娘,累吧?我给你揉揉!”说着就将张婆子按在石头凳上,用马大夫教的按摩手法,给张婆子疏通经脉。 张婆子享受闺女的孝顺,嘴角含笑:“娘不累!倒是你,画了半天,眼睛疼不疼?不就是画花样子么,这弯腰半天,多累啊,以后这是让老三家的干,她会画!” 王永珠一愣,对呀,怎么忘记这茬了,现在的绣娘最主要的就是要自己会画花样子,江氏肯定熟练啊。 不过自己第一次做,还是试验阶段,以后要是成熟了,倒是可以交给江氏。 江氏早就将早饭做好了,看婆婆和小姑子在忙,也不敢说先吃。 看两人忙完,才出来招呼两人吃饭。 吃了早饭,王永珠就让江氏找出针线来,将刚才她画过的地方,全部用线密密的扎死。 江氏虽然不懂,不过她很一贯很识趣,也不多问,收拾了桌子,将手洗干净,才拿出针线。 在王永珠的指点下,先缝扎出一个尖尖的结来,剩下的就找到了感觉。 看着江氏手下针线如飞,王永珠感叹,果然专业人士就不一样,这要是她自己,虽然是跟着江氏学过了,也有几分天分,可也赶不上这速度。 两姑嫂联手,很快,就将半匹白布上,只要王永珠画过的地方,都用针线给扎紧了。 最后半匹白布被扎成了十分怪异的形状,被王永珠丢进已经兑好染料的缸中。 剩下的那半匹白布也丢了进去。 看着布吸足了水份,慢慢的沉下去…… 王永珠也松了一口气,刚回头要说点啥,就听到外面金罐的声音传进那。 院子门被推开,金斗三兄弟走了进来,金斗一脸的无奈,金罐则得意洋洋的拉着金壶还在说什么。 进了院子,发现奶和老姑都在,金罐忙收了声音,躲到了金斗的身后。 “你们干啥去了?”王永珠问。 “奶,老姑!我跟二哥一早就跑到镇上去了!我们找到那何家的铺子,我在他们铺子的门板上滋了一泡尿,又挖了两坨狗屎涂在他们门板上了——”金罐老老实实的交代。 王永珠…… 倒是张婆子看了金罐和金壶一眼,难得关心了一句话:“没被人发现吧?” 金斗上前一步:“我赶到的时候,他们也才到没一会,我看何家铺子还没开门,就把他们给揪回来了!” “行了,去吃饭吧!”张婆子挥挥手。 金斗和金罐去吃饭了。 金壶犹豫了一下,才走过来:“老姑,我回来的时候,听到何家铺子旁边有人说,何家铺子每天开门都挺早的,就今天没开门。有人就说,说一大早李金枝就出门了,碰到了,说是出门有事,就匆忙走了——” 王永珠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去吃饭吧。” 那边张婆子猜测:“莫非是怕咱们去找他们麻烦,所以一早就跑了?呸,算那个贱人识相!” 然后又骂:“几个孩子都回来了,老四那个混球死哪里去了?” 王永珠拦住张婆子:“四哥估计一时想不开,让他出去散散心也好,想通了自然就回来了。” 王永平此刻正坐在山坳口发呆。 他本来早上,第一反应是找宋重锦说道说道的,可是,走了一半,想起张婆子前天抽他时候说的话,他就犹豫了。 以前大大咧咧的没往上面想,经过昨天那事,仔细想来,宋重锦的确艰难。 要上山打猎养活他那个亲娘,如今猎户岂是那么好做的?运气好,有猎物,家里可以不断炊。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最新章节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全文阅读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txt下载地址: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手机阅读: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喜欢《农女有田:娘子,很彪悍》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手机站: 第一千五百五十三章 年宴 顾家大夫人倒是多看了高氏一眼。 高氏经过这般,也就打起精神来,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眉梢眼角都是笑容,还特意走到顾家大夫人面前问了好,寒暄了几句。 顾家大夫人自然也是笑盈盈的。 旁人见她们谈笑风生,再多的想法也就藏在肚子里了。 走过一段长长的宫巷,再往前就是宫里嫔妃住的居所,大家都是经常进宫的,也知道规矩,过了那道门,就都收敛住了形容,也不敢谈笑了,只默默地跟在内侍宫女后面。 大年初一宫里的年宴,官员都要携带有品级的家眷进宫领宴。 宫里大大小小的宫殿都已经挂上了宫灯,到了晚间的时候,几百盏宫灯被点燃,整个皇城如同玉宇琼楼一般。 年宴设在保和殿,最上头设有皇帝的宝座,略偏一点设有皇太后的凤座。 在皇帝和皇太后下面,左右分设两排桌案,后宫嫔妃按份位入座。 再下头,就是皇子和皇子妃的座次。 再再往下,就是宗室郡王公主之类的座次,最后才是文武百官分两边设座次 卫国公毕竟是超一品,位次靠前,武将这边仅在宗室之后。 顾家也是颇得皇帝看重,在文官中位置也在前面。 男人们早就在天还没亮就进宫给皇帝拜年,然后皇帝赏赐他们在太和殿喝茶,此刻早就入席了。 顾大夫人带着安氏和楼氏,自然就坐在了顾长卿旁边,安氏和楼氏,也就分开坐在了自家夫君的旁边。 按理来说顾家老夫人也该入宫的,只是她年岁大了,经不得这番劳累,早就得了恩准在家,也就不出来受这个折腾了。 有那没得到恩准的,老天拔地,腿脚不方便,走路都颤巍巍的,也得硬着头皮两条腿走进来,吹上一肚子冷风。 然后折腾大半天,吃点冷风冷菜,饿着肚子再回去,也是体面荣耀。 卫国公府里,只有高氏一个女眷过来,按理来说,今儿个应该带着小侯氏进宫,毕竟宋重钊身上好歹有个闲职,小侯氏也有个安人的诰命。 这还是小侯氏第一次能进宫,一早就盼望着能进宫见见世面,一个月前就准备了进宫要穿的衣裳和头面首饰。 昨儿个也是几乎兴奋得一晚上都没睡,让丫头们将衣裳和首饰都收拾出来了。 一早上就梳妆打扮得十分华贵,等着到时辰了,好来给高氏请安,等高氏带她进宫。 高氏也是这么打算的,没曾想,在宋弘早起进宫给皇帝拜年之前,就收到宫里传来的消息,说皇贵妃已经顺利诞下了小皇子,母子平安。 当时宋弘都傻了,好半天没回过神来,第一句话居然是:“真的?消息没错?” 确认了好几遍,才相信,皇贵妃真的没事。 本来宋弘是琢磨着要替儿休妻的,后来为啥偃旗息鼓了,不是因为别人,正是皇帝本人亲自在宋弘面前,说了一句:宋卿倒是有个好儿媳! 就这么一句话,宋弘琢磨了许久,也没琢磨出皇帝真正的意思到底是夸呢,还是反讽呢? 倒也因此不敢轻举妄动了。 此刻听到这消息,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皇贵妃母子平安,论功行赏,跑不了王永珠的。 最起码宋家之危是解了。 宋弘反应过来,第一就是折回来,让高氏赶快准备恭贺皇贵妃生子的贺礼。 这些时日,一是高氏病了才好,二来,高氏当日阻拦他休了王永珠,宋弘自觉在高氏面前失了面子,心中也对高氏有几分责怪。 因此这一段时间,都没到正院来歇息。 昨儿个是除夕,倒是推不脱了,倒是守夜后,就在正院里胡乱的睡了一会子。 往年早起去宫里之前,他都要交代高氏几句,今年心中有气,直接起床换了衣裳冷着脸就走了。 此刻折回正院,倒是有了几分歉疚和庆幸。 幸亏当日高氏拦着了,不然以王永珠那个性子,跟自己针尖对麦芒,半步不退的,说不得自己一气之下,还真将人给休了。 那等到今日,岂不是又得罪了皇家,还跟儿子离了心?那才真是得不偿失! 结果进了正院,就隐约听到高氏的声音,恍惚是说什么王永珠这进宫都一天一夜了,怎么还没消息,莫不是出事了吧? 宋弘大笑着掀开帘子进去,吓得高氏和她身边的嬷嬷差点没当场去世,都傻在了那里。 半天,还是高氏缓过来,小心翼翼地问:“爷不是进宫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莫不是宫里老大家的出事了?” 这话问得宋弘老脸一红,感情高氏以为他高兴是老大媳妇出事了? 忙摇头,将皇贵妃顺利诞下小皇子一事说了。 最后还忍不住握着高氏的手,难得柔情的道:“老人说的好,妻贤夫祸少!这次多亏了有夫人你拦着,不然为夫真的要铸成大错了!前些日子我还迁怒与你!实在是愧对夫人啊!” 也不知道高氏是激动的,还是感动的,手都在发抖。 好半日才道:“妾和夫君本是一体,夫君好,妾才好!提醒夫君本就是妾的责任,夫君勿需要如此!” 话虽然这么说,高氏的脸色却没好看到哪里去。 宋弘心中高兴,只交代了高氏好好准备皇贵妃生子的贺礼,又安抚了高氏几句,再耽搁时间就来不及了,急急忙忙进宫去了。 因着这一出,高氏考虑了半日,想着若是进了宫,只怕大家都要夸王永珠,以小侯氏的性子,又是个脸上存不住事的,听到人家都夸王永珠,她能忍得住? 若是一个不妨,说错话,做错事了,丢人事小,今儿个大喜的日子,就怕犯了宫里的忌讳,丢了命。 干脆让人传话,让小侯氏就在家带着,今儿个就不带她进宫了。 小侯氏听了高氏的传话后,如遭雷击。 她心心念念了好几个月,怎么就黄了呢? 她可是已经跟人夸了海口了,今年定要入宫见世面,出来后好吹嘘一番的。 这要是不能进宫,她以后可怎么见人? 自然不死心,只拉着那传话的人不放,打听到底为何。 最后舍出一根镶红宝石的簪子,那传话的人才含糊道,说是世子夫人帮助皇贵妃娘娘顺利诞下了皇子,如今世子夫人还在宫里…… 话虽然没说全,可意思却很明白了。 小侯氏气白了脸,只咬牙切齿的将王永珠三个字在嘴里咀嚼着。 第一千五百五十四章 这是亲爹干的事? 如今,这别人家都是做婆婆的带着儿媳妇,后面珠翠环绕,闹闹的。 卫国公府这里,宋弘独自坐在前头,高氏进来后,坐在了他旁边。 他们后头的几张小桌案上,也就宋重钧和宋重钊两兄弟,因为上有闲职,倒是也捞了两个宋弘后头的位置。 高氏的后面,倒是放着一张长几案,还空着。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为王永珠这个世子夫人准备的。 众人纷纷落座,此刻百官和内外命妇们都到得差不多了,彼此和相邻的同僚寒暄说话。 上头,那些不得宠的嫔妃们,也都已经早早的就座了。 空着的那些未知,就是高位的嫔妃,还有皇子妃和太后皇帝了。 挨着顾家大夫人和高氏的女眷们,也都凑过来,小声的恭贺着,羡慕不已。 顾家大夫人还在谦虚,只说是皇贵妃和小皇子福泽深厚,皇恩庇佑,哪里是王永珠的功劳云云。 高氏也强打着精神应付着,眼神却不住的往大门口绕,进来一拨人打量一拨人。 好半,也没见王永珠的影。 刚好被人拉着说话,收回了眼神,就听到大里安静了一下,跟着她说话的那家夫人,也不说话了,直直的看着大门口方向。 高氏忙扭头一看,就看到王永珠穿着一绯红的衣裳,行动间裙角间光芒流动,头上戴着几只珠钗,也非凡品,尤其是一只五凤衔珠钗,口中衔着的那颗明珠,足足有大拇指肚一般,熠熠生辉。 这明珠,来是藩国进贡,十分少见。 据说皇帝得此贡品后,先孝敬了太后十颗,又只给几位生了皇子的嫔妃一人赐了一颗,剩下的尽数都给了皇贵妃。 这样的明珠,就是嫔妃们,都珍藏着轻易不拿出来。 唯有皇贵妃那边,将这明珠做了首饰戴出来,当时还引起不少人嫉妒眼红。 没曾想,皇贵妃居然连这明珠都赏给了王永珠! 能混进大里的人,都不傻,只看王永珠这一打扮,还有她后跟着的那两个大宫女打扮的侍女,心里都有了数。 这一路走进来,不管认识不认识的,只要对上王永珠的眼神,都笑着颔首示意。 要不是这是在宫里不好乱动,只怕都有人要上来,拉着王永珠近乎了。 王永珠先已经问过顾家人坐的位置,径直上前,给顾长卿和顾大夫人见礼。 顾家大夫人见王永珠气色还好,心里才算真的放下心来,握着她的手,也不敢多问,只问她好不好?皇贵妃母子好不好? 王永珠老老实实回答了。 那边顾长卿先是看王永珠没事,一边听她跟顾家大夫人说话,就对上了斜对面宋弘不悦的眼神。 这可是在宫里,居然先去了顾家那边,将宋家和他的面子置于何地? 可宋弘也知道,王永珠这个儿媳妇,他是拿捏不住的。 再者,如今她有皇贵妃当靠山,先前要休弃一事到底还有几分心虚。 因此虽然脸色不太好,可对上顾长卿的眼神,还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还举起酒杯来。 顾长卿也一笑,端起酒杯示意了一下。 回头就道:“好了,回去后多少话说不得?你先去那边坐下吧,到底是宫里,别失了体面!” 王永珠也就规规矩矩的告退,转向了宋弘和高氏面前。 先见了礼,宋弘还努力板着脸,高氏却一把将王永珠的手握住,拉到边坐下,就低声问起来。 也不过是有没有受委屈?皇贵妃母子的况,还有昨生产的况到底如何? 王永珠如今对高氏心里有疑惑,自然不会说实话。 只低声道:“劳夫人惦记,永珠一切都安好。皇贵妃母子也都平安,生产虽然有些艰难,到底还是平顺的……” 别的一句都不多说,高氏还想问,王永珠只示意她后还跟着的两个大宫女。 高氏立刻就闭嘴不问了。 白素又上前道:“世子夫人请坐这里,这是特意给您留的!”说着将王永珠引到高氏后头的那张长几后面坐下。 长几上早就摆好了几样果盘点心,还有一壶梅花酿。 等王永珠坐下没多久,那酒菜就流水一般的呈了上来。 和其他人桌案上的份列菜不同,王永珠这里单给她上的都是清淡易消化的,看着也清爽。 不像其他人面前的菜,要么就是肥腻腻的,早就冷了,菜上面凝结了一层白油。 要么就是用水隔着半天了,早就没了滋味的炖菜。 她面前的不仅菜是气腾腾的,看样子还是刚出锅没多久的,就连喝得也不是梅花酿,而是气腾腾的红枣蜜水。 旁边人都不瞎,早就看出来这区别了。 男人们也就罢了,官眷们看得眼之极。 这待遇,比那些皇子嫔妃们还高些。 要知道,这种时候的宴会,除了皇帝和太后,还有几个高位嫔妃桌上,其他人面前,都是一样的菜色,中看不中吃。 大家也不过都是做做样子,间或吃点凉菜,喝两口酒对付一下罢了。 白素悄悄的在王永珠耳边道:“世子夫人放心吃,这是咱们长宫小厨房做的。世子夫人昨辛苦了,今天早上也没用什么,这是娘娘吩咐的,让世子夫人垫垫,也免得饿坏了!若有想吃的,只告诉奴婢就是了。” 王永珠一笑,也就不客气了。 菜还没吃上两口,就有内侍传报,陛下和皇太后驾到。 立刻,内的人都起,然后跪下恭迎两人入。 好一番忙乱后,才都又入座。 王永珠倒是第一次见到皇太后,还有后宫其他的嫔妃。 皇太后年岁已大,头发都已经半百了,看上去倒是慈眉善目的。 只是这宫里,能坐到皇太后这个位置的,哪里会真的慈眉善目? 其他几位高位的嫔妃,大部分年纪都大了,虽然保养的好,也都三四十了。 不过眉眼间,还能看得出来当初的美貌来。 几位份位不高不低的里面,倒是有几个貌美年轻的。 皇帝在位二十余年,后宫跟先帝比,倒是不算多,也就十几个嫔妃,除了皇贵妃没来,其余的今儿个都来了。 倒也是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皇帝先是致辞,反正这么些年,大多没变,总是美好的寓意。 然后宣布开席,大家共饮后,才又落座。 按理说,此刻差不多可以上个歌舞啥的,然后大家再陆续上前给皇帝敬酒了。 大家也都习惯了这个流程,都做好了准备。 打头的几位皇子,已经在心里,将那祝酒的词又默念了一遍,就怕一不小心说错了一个字,那可是要命的。 可谁知道,今儿个,皇帝却干了一件跟以往不一样的事。 他站起来,先是美滋滋的宣布,今儿一早,皇贵妃顺利产下一子,母子平安。 这新生下的小皇子,排行第九,就是九皇子。 他已经为九皇子选好了名字,赐名,旦。 旦,明也。从见一上。一,地也。凡旦之属皆从旦。 本就寓意极好的字,再者,九皇子出生之,本就是新年第一天,又称元旦。 元,始也。 就有聪明的人,从这个名字,想到了很多。 最起码上头几个大些的皇子,此刻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下头官员们,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先不说这个名字的含义,就说皇帝,在今天这个场合,就急急忙忙的赐九皇子名字,那寓意就很不一般了。 都是老狐狸了,没事都要将皇帝的话咀嚼好几遍,更何况,这个时候说的话,更要重视。 唯有王永珠,直接傻眼了。 九皇子取名为旦没什么,可要知道当今国姓为季,也就说,九皇子的大名叫季旦。 季旦?鸡蛋? 再加上排行第九,九皇子,韭黄? 韭黄炒鸡蛋? 这是亲爹干的事? 关于今天的更新 作者今天大姨妈拜访,估计是昨天吃了西瓜的原因,今天痛不欲生,吃了两颗止痛药都无效,一下午都在床上煎熬,现在才好一点。歇一会,今天努力更新一章,明天补上! 第一千五百五十五章 做个脸面 这要是在现代,哪个当爹的给自己儿子取名叫鸡蛋,当娘的就能让他滚蛋! 可这是万恶的封建皇权社会,说来这名字还是有寓意,极好的字,恐怕别人还羡慕不已呢。 这画面简直不能看,一堆贵气霸气的皇子,居然还嫉妒一个叫鸡蛋的皇子。 这个世界肿么了? 不行,她不能继续想了。 王永珠还有一点理智,惊讶过后,怕人看到自己扭曲的表情,忙低下头。 此刻忍不住,无声的憋笑了一会。 因为低着头,伺候的白素只看到王永珠的肩膀抽搐了几下,忙问道:“世子夫人,怎么了?” 王永珠咳嗽了一声,不敢抬头,嗡声嗡气的回答:“没事,就是为九皇子和娘娘高兴,高兴——” 白素听了这话,也红了眼圈,到底是年宴,宫里可不允许流泪,正是要高兴的时候。 因此也喜气洋洋的道:“世子夫人为娘娘和小殿下的心,娘娘和小殿下知道了也会高兴的。” 倒是高氏听了这话,扭头看了一眼王永珠。 王永珠刚好抬起头来,确实眼眶里水汪汪的,有些发红,看起来倒有几分喜极而泣的样子。 因此只冲王永珠点了点头,就转回头去了。 剩下的,都是旧年的套路,歌舞升平,大家给皇帝敬酒,吉祥话的一箩筐一箩筐的说出来。 人人脸上都带着笑。 酒过三巡,就差不多了。 皇太后年纪大了,昨儿个宫里折腾了一会,今儿个又折腾,实在撑不住了,看差不多了,也就直接回去了。 再过一会,皇帝也就起身了,大家又起身恭送了皇帝,才纷纷散去回家去。 白素自然是将王永珠送到了宫门口,她的马车是宫里准备好的,上去一看,马车里堆放了好几个箱子。 白素小声的道:“这都是咱们娘娘给世子夫人准备的,都是娘娘的一片心意。” 王永珠知道,这是皇贵妃给她的辛苦费。 当下也就一笑:“麻烦白素姑姑替我谢谢娘娘了。” 白素冲着王永珠行个礼:“奴婢恭送世子夫人,小殿下洗三那日,还请世子夫人早点进宫,娘娘、小殿下和奴婢们都盼着世子夫人呢!” 王永珠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到了国公府,已经是下半晌了,马车停在门口,宋小寅他们一帮人已经在门口等着,看到王永珠从马车上下来,忙迎接了上来。 昨日王永珠进宫就没回来,他们这当属下的也悬了一夜的心,若真是夫人出了什么意外,他们可如何有脸见宋重锦? 结果上前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王永珠示意,将车上的箱子给搬下来。 几个红木大箱子搬下来,听到宋弘他们回府,几个姨娘,还有其他国公府的主子们都在门口迎接。 见了这一幕,别人还罢了,小侯氏的眼珠子都嫉妒红了。 早上因为王永珠的缘故,她没能入宫,就已经气得不行了。 此刻见王永珠春风得意的回来,那马车一看就是宫里的马车。 更不用说,还有这几大箱子东西,看箱子都镶金包玉的,里面的东西只怕更是非同寻常。 凭什么她王永珠就能进宫,还能得这么多赏赐? 再看宋弘,看了这一幕,眼中也掠过一丝满意,不管如何,如今这儿媳妇是出了风头。 今儿个看那架势,九皇子果然是子凭母贵,才出生,就得陛下在年宴上当者满朝文武百官,还有宗室和皇室的面,赐了个好名字。 这等荣耀,一干皇子里还是独一份。 只要皇贵妃能保持这份荣宠,看来封后指日可待。 以他这个儿媳妇跟皇贵妃的交情,以后…… 这么想着,宋弘看着王永珠的眼神就多了一点欣赏,不得不承认,这丫头,还真是个有福气的。 因此要给王永珠做个脸面,当着满府上下的面,难得温声和气的道:“老大家的这两日在宫里辛苦了,回去歇息一会。夫人,晚宴就劳你多费心了,让老大家的好生歇歇!” 高氏看了宋弘一眼,柔顺的道:“爷说的是。” 回头特慈和的看着王永珠:“永珠先回去休息吧,在宫里肯定也没睡好,如今回家了,总能松口气好好歇歇。等晚宴开始,我再让人去叫你!” 王永珠知道宋弘本就是这样利益至上的人,早就习惯了。 因此也就行了个礼,道了谢,才回院子去。 宋小寅和其他几个人抬着箱子,也跟着进了院子。 将东西放好后,就准备退出去。 被王永珠给叫住了,“先别走,今儿个是大年初一,这一段时间辛苦你们了。”说着吩咐那伺候的丫头,进屋里,在梳妆台下的匣子里,拿出她早就准备好的荷包来。 “从赤城县跟着我回京城的,一人一个,讨个好头彩。” 宋小寅等人知道这是王永珠给的压岁钱,再看那荷包,都是上等的,不说里面装的东西,就荷包一个都值得一二两银子呢。 因此都喜滋滋的收了,又给王永珠磕头拜了年,才退了下去。 其他院子里的下人们,见到了这一幕,羡慕得不行。 都知道这世子夫人是个大方的,这大过年的,昨晚的年夜宴,国公爷和夫人倒是用箩筐装得钱散给府里。 那得头脸的,或者跟着主子到前头赴宴的,才有机会抢到。 她们院子里,世子夫人进了宫,其他的人都留着看院子,也没敢往前头去,倒是一个都没摸着。 此刻见王永珠对赤城县的那帮人那么大方,荷包都值不少钱,都期盼的看着王永珠。 王永珠也不在乎这点钱,到底是大过年的,没必要为了省这么点钱,让这些下人心里头怨恨。 要知道这些人,成事可能不足,败起事情来,倒是一个赛一个的厉害。 因此,也就道:“这一个月来,倒是辛苦你们了。每个人多发一个月的月钱。” 下人们听了这消息,立刻喜笑颜开,磕头谢恩不提。 再回到屋里,王永珠靠在榻上,让丫头们将箱子打开,看看皇贵妃赏赐的是些什么。 几个箱子一打开,顿时满屋子珠光宝气,晃得人眼晕。 几个丫头也算是见过世面的,都被这富贵气象给直接晃傻了。 一箱子是上好宫用的衣料,还有几匹贡品,什么碧水缎、霞影纱之类的。 还有一箱子,是珍贵的药材,什么血燕、什么百年的人参都不算稀奇。 还有一箱子,就是头面首饰玩器,金玉宝石翡翠珍珠玛瑙,都摆放得整整齐齐的。 就是王永珠,也被皇贵妃这么大手笔给惊呆了。 皇贵妃这是把库房都给她了吗? 第一千五百五十六章 小夫妻的打算 这么些好东西,王永珠看了看,心中有了主意。 等到了晚上,满府里就传遍了,皇贵妃娘娘厚赏了自家世子夫人好几箱子珠宝银子好衣裳料子呢。 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什么拳头大的明珠,金线织的衣裳,还有各色进宫的美玉珠宝。 跟不用都成了人形的何首乌和人参,还有那血燕,就好几斤呢。 顿时人人都钦羡不已。 小侯氏听了这话,气得在屋里摔打了半日,只拉着宋重钊嘀咕:“那皇贵妃怎么就偏偏看重那个乡下丫头了?不就是去陪着生了个孩子么?生孩子谁不会?这也算大功劳?还巴巴得送那么多东西?” 因为王永珠跟小侯氏第一次见面后,高氏就罚小侯氏在自己院子里抄孝经,直到过年才放出来。 她还真不知道皇贵妃这一胎的艰辛,只以为是平常生孩子。 这换谁陪都能生得出来的好事,怎么就让王永珠给赶上了? 宋弘也因为先前担心王永珠的事情,牵连府上。 老二和老三都不是什么聪明的,万一在外头,被死对头给阴一把,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提前就将宋重钧和宋重钊还有其他几个儿子都拘在家里,不让出门。 外头那些消息,也不允许往府里传。 因此,府里大多数人还真不知道皇贵妃这一胎的凶险。 宋重钊倒是比小侯氏知道的多些,毕竟在宫里举办的宴会上还是听了那么几耳朵的。 知道皇贵妃这一胎倒是艰难,不过他到底是男人,又不懂医术,哪里知道这里头的可怕之处。 还煞有其事的附和:“说的是,如今人人都夸那乡下丫头不得了,在宫里人人都奉承,显见得像她杀了贼王,擒了叛军似的。” “我琢磨着,这只怕都是看在咱们府里的颜面,才给她这般体面呢。听说这皇贵妃娘家不显,也没个得意的兄弟,这眼看生下了九皇子,也没个帮手。说不定就是看中了咱们府上,想让咱们府里给她帮忙,指不定还想让咱们老爷给她上折子,让陛下封她做皇后呢。” “对咱们家这么多要求,能不折节交好咱们家?只是找上夫人太过明显了,才找上那乡下丫头的,不然,她一个乡下丫头,凭啥能入贵人的眼?” 这么一说,小侯氏还真听住了,顿时一拍巴掌:“相公你说的对!这么算来,这宫里的赏赐也不是给她一个人的,是给咱们府上的!凭啥都让她一个人给搬到自己院子里去?“ “咱们大家都得有份才是!不行,我得找夫人说道说道去,可不能让她一个人占了这天大的便宜!” 别的不说,小侯氏以前自诩家境不凡,看这个不起,看那个不值一提。 直到嫁进了卫国公府,才知道什么叫泼天的富贵,百年的世家。 就侯姨娘一个姨娘,在府里的份列,吃穿用度,都比她娘家爹娘和祖父那一辈还强些。 不然她为何心心念念要进宫见识一番去? 此刻听了宋重钊的话,立刻就动了心。 这宫里皇贵妃赏赐的,肯定是极好的,若是能分那么一两件,改日拿出去显摆显摆,只怕人人都要羡慕的。 宋重钊一听,也眼睛一亮。 在他心里,这只要没分家,这宫里的赏赐,就是大家的。 那么几大箱子,就算那乡下丫头占大头,可好歹也要从手指头缝里露点出来,让大家也沾点油水吧? 更不用说,这自从成亲后,他手头倒是比以前没成亲还紧了些。 每个月的月银还涨了二十两,还多了小侯氏的月银,日常用度开支,又都是公中承担,加上小侯氏嫁过来,还有嫁妆和体积的银子。 按理说,应该更宽裕才是。 可偏偏,高氏说什么既然成亲了,这月银自然要给媳妇管着,他的连带小侯氏的,每个月都是高氏那边直接送到小侯氏手里。 小侯氏别的都好,长得好看,有京城贵女没有的热情朝气,他倒是极为满意。 可小侯氏到底是在外地长大的,别的还罢了,银钱上有些小家子气。 每个月关了月银,就都存起来,说是等存够一百两,就去买房子地。 又说府里反正吃穿用度都有公中,也用不着什么钱,差不多可以尽数都存下来。 还是宋重钊好说歹说,说他好歹是个男人,在外头有应酬,总不能兜里空空的吧? 小侯氏才割肉一般的,每个月掏五两银子来给宋重钊花用。 再多,就一文钱都没有了。 宋重钊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可到底要借用侯家的力量,而且说出去也丢人。 他的俸禄按理说,没分家,一切用度都是公中提供,这俸禄不论多少,也该交到宫中才是。 可这宋重钊囊中羞涩,五两银子够干啥?连跟人出去吃一次酒席都不够。 还好之前他手里还有点私房,放在外书房,由通房丫头保管着,倒是支应了一段时日。 后来也禁不住花用,毕竟要人办事,不得联络感情?不得送礼?不得多来往?哪样不花销银子? 私房银子很快就不够了,没法子,因着头皮还找侯姨娘开过几次口。 侯姨娘开头还给了几次,后来见宋重钊没个止境,也就不给了。 她虽然私房颇丰,可如今看老大指望不上,老二这样子,自己的钱被老婆捏在手里,倒是来要老娘的,将来只怕也难指望得上。 因此只咬牙不给,宋重钊没了来源,已经将自己的一些收藏典当了几样不起眼的。 勉强是将年礼给支应过去了。 如今,他的兜比脸还干净,着急想要哪里去发一注财才好。 小侯氏这话给他提了醒,若是能让王永珠将宫里的赏赐分一分,他们应该也能分到几样吧? 到时候转手出去,手里就宽裕了。 这么一想,宋重钊点点头:“媳妇,你说的是!咱们这么着……” 说着招呼过小侯氏,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小侯氏一听,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夫妻俩对视一眼,踌躇满志磨刀霍霍,只等晚上分东西了。 第一千五百五十七章 大嫂子,我们的呢? 被惦记上的王永珠打了个喷嚏,惊得伺候的丫头婆子,忙围了上来,生怕她是不是伤风着凉了。 王永珠嫌弃人太聒噪,都将人给打发了下去。 看看时间,此刻睡一觉只怕到晚饭又睡不够,反倒人难受。 还不如撑一撑。 闲着没事,干脆整理起箱子的东西来。 这箱子里的东西太贵重了,而且都是宫里出来的,好几样都有贡品的标记,越发要慎重对待。 现在身边伺候的几个丫头,是高氏的人,若是以前,王永珠倒是不会多想。 如今看高氏可疑,她给的丫头,到底不是自己的心腹,自然不会让她们经手。 王永珠历练了几年,也知道,今儿个当着这么多人,都看到了皇贵妃赏赐的这么多东西。 若是她自己一个人得了,传出去名声也不好。 不说别的,除了宋弘和高氏,还有家里几位小爷,还有两个姑娘,都要有一份。 还有顾家的亲戚,她也都要准备好,一人一份。 大致看了一下,她心里就有了数。 王永珠在箱子里翻捡了一番,倒是在箱子角落里,看到了一张单子,上面密密麻麻的列着这几个箱子里的各色物品。 最后还备注了一条,写明在放头面首饰的箱子里,有个小匣子,里面的东西,是给王永珠专门准备打赏用的。 王永珠找到那个匣子,沉甸甸的,打开也是珠光宝气的。 各色打造得十分轻巧的金簪,珠花。 虽然比不上那些特特准备的珍贵,倒也别有一番精巧,说是留给王永珠赏人,这样的东西,在一般人家的主母也都算难得了。 王永珠再细看这清单,一看就是用了心思的。 恐怕是替王永珠想到,这些东西回家,还要给家人赠送一部分,因此里面特意列出几样来,一看就是给她预备送人的。 比如字画笔墨这些,除了留给宋重锦所用的,其他的看着就是为她给顾家送礼预备的。 一尊沉香佛像和佛珠还有一尊白玉观音,一看就是给顾家老太太,还有宋家的那位老祖宗准备的。 一套羊脂白玉的摆件和几样药材,王永珠挑出来准备给顾家大夫人。 其他顾家女眷,就是一人一件头饰。 至于宋弘,王永珠在箱底扒拉出一把镶金嵌玉的弯刀来。 高氏则是一套宝石头面。 看着清单,王永珠很轻松的就将东西给挑好了。 其他的宋家的姨娘,几个小爷姑娘,王永珠也就从那小匣子里挑了一些,又挑了几样中规中矩的玩器,也就是了。 剩下的东西,王永珠一并都放在了血藤的手镯里。 箱子倒是没动,重新上了锁,放到了里间,没她吩咐,也无人敢动。 这一通忙活,天色就黑了。 高氏那边已经让人来请她去正院了,说晚宴要开始了。 王永珠略微梳洗了一下,又换了一身衣裳,才让丫头们,将给宋家人准备的东西,一并都给抱着,往正院而去。 到了正院,后院的女眷差不多都到齐了,只差王永珠了。 这两年,二房外放,三房也难得有了几个机会,去年也外放了,因此这府里今年,唯有卫国公府的女眷,并无她人。 见她到了,又看到后头她的丫头手里都捧着大大小小的盒子,还有几样没被装在盒子里,也是用托盘装着。 顿时人人眼睛都一亮。 尤其是小侯氏,眼珠子都恨不得粘在上面了。 那边几个姨娘看到了,忍不住都交换了一个嘲讽的眼神。 不得不说,侯姨娘如今娶的这个小侯氏,跟以前的阮氏相比,连提鞋都不配。 到底是小门户长大的,虽然如今侯家高升了,那骨子里的小家子气就是藏不住。 虽然大家都眼馋皇贵妃的赏赐,可像小侯氏这般的,什么都在脸上表露无遗的,怎么不让人看轻几分? 侯姨娘也看不惯小侯氏这般骨头没二两重的样子,好歹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儿,也是娇养着长大的,怎么就这么上不得台面? 只拼命的扯小侯氏的袖子。 高氏眼神一闪,看着王永珠一笑:“你这是做什么?” 王永珠也笑眯眯的行了个礼:“这次进宫,皇贵妃娘娘赏赐了不少东西,总不能都让我一个人偏了不是?也让大家都沾沾皇贵妃娘娘和九殿下的福气。” 说着示意,让丫头将东西给端上来。 亲自将那一套蓝宝石头面奉与了高氏,那蓝宝石个个都有小拇指肚那么大,蓝汪汪的,打磨均匀,灯光下,角度合适了,宝石上能看到六道星芒。 别人只觉得这宝石颜色蓝得十分纯净,唯有高氏是见过世面的,看到那六道星芒,忍不住睁大了眼睛,这可是好东西。 这样纯净星芒的蓝宝石,在宫里也极罕见。 就是当年她的母亲荣宜县君,得过皇太后的赏赐,颜色比不上这个,个头比不上,更没有星芒,可都十分难得了。 听说这种宝石,产自西域那边,产量极少,而且打磨工艺也很难,只有那边的顶级大师,一年也才打造不了多少。 这么一套头面上的宝石,不说价值连城,在识货的人手里,起码也是价值万金。 有心想推据,可哪个女人不爱宝石?尤其是这星芒蓝宝石,更是戳到了她的心里,实在舍不得推出去。 也就半推半就的收了,嘴里还道:“倒是我们偏了你的好东西了!本是皇贵妃单赏赐给你的,你留着自己用就是了,还给我们做什么?” 说起这些客套话来,王永珠如今也是信手拈来了,笑盈盈的:“以往得夫人照看良多,也没什么可报答的,今儿个得了皇贵妃的赏,这样的好东西,自然要孝敬夫人才是,这也是我跟世子爷的一片孝心,夫人只管安心收着就是。” 高氏眼中飞快的掠过些什么,看着王永珠的神情都柔软了下来,拉着王永珠的手道:“好孩子,我知道你们孝顺!” 眼中似乎有泪光闪动,不过很快眨了眨眼睛,就再也看不到了。 她们婆媳此刻温情脉脉,一旁的小侯氏等不及了,只看到高氏的头面,心里琢磨着自己好歹是弟媳妇,怎么着应该也差不了多少吧? 当即将那先前对王永珠的嫉恨暂时的丢在了脑后,凑到了王永珠旁边,堆着笑脸:“大嫂子,我们的呢?” 第一千五百五十八章 还请给儿媳做主 这般急切的模样,真是没眼看。 别人还罢了,宋重绣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带着几分嘲弄和揶揄的口气道:“三嫂,用得着这么着急吗?东西都在这里呢,又跑不了!是你的自然是你的,不是你的,想也没用啊,是不是?” 这话就说的有意思了。 除了侯姨娘,其他几个姨娘都拿帕子捂着嘴偷笑。 她们都知道,这四姑娘跟这三少奶奶不和。 因为啥,因为这三少奶奶才嫁进来没多久,居然就大咧咧的跑到孟姨娘面前,说要给宋重绣说亲。 说的还不是别人,是小侯氏的一个表弟,不过是个乡绅子弟,因为姑妈嫁到侯家的原因,也水涨船高了。 肚里还算有几分学问,如今也考了个秀才,一家子就恨不得当宝贝供起来,觉得他有前途有天分。 断断不能找个普通人家的女子成亲,耽误了自己个的儿子。 这小侯氏跟外祖家关系亲密,这个表弟又一贯会奉承她,倒是印象不错。 嫁到宋家来后,第二日敬茶的时候,看到了宋家还没出嫁的两位姑娘。 知道三姑娘已经定了亲,再看四姑娘宋重绣长得貌美随孟姨娘,虽然是国公府的姑娘,可到底是庶出,就觉得跟她表弟再般配不过。 心里有了这个想法,回门就跟娘家说了,侯家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飘了,还是真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孟姨娘她们也支持宋重钊。 要知道孟姨娘虽然生了两个姑娘,可如今宋重绢定亲的那一家,看着不太起眼,却颇有几分实力。 若是真能娶了宋重绣,这宋重绢的夫家还能帮别人不成? 因此,还真就开始谋算起来。 去了信,把那表弟给召到京城里,好生计划了一番后,然后小侯氏去找孟姨娘。 这话头一起,吓了孟姨娘一跳,越听越恼火,侯家倒是打得好算盘,真当他侯家是什么好人家不成? 自家闺女给人做妾了,本就不是什么正经亲戚,还又结亲家,说来都是一笔糊涂账。 这侯家到底是妾的亲戚呢,还是三少奶奶的亲戚。 他们不嫌尴尬,自己还觉得恶心呢! 自己虽然是妾,可自己生的姑娘好歹也是主子,多少王孙公子嫁不得?非要跳侯家那个火坑去? 因此断然拒绝。 小侯氏本是一腔热情而来,以为只要自己一说,孟姨娘肯定会同意,还要谢谢自己保媒呢。 哪曾想她们这么不识趣,居然不同意? 当即就恼了,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被里屋里的宋重绣听到了,气不得,出来跟小侯氏拌了几句嘴。 这事到底事关宋重绣的名声,小侯氏也觉得丢面子,因此双方算是勉强同心,没将事情闹大。 只是自从那以后,互相看对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先前宋重绣到底没什么底气,还多有容让。 如今自觉后头的靠山,王永珠回来了,又有皇贵妃的这般看重,哪里还怕小侯氏,也就趁机出这口气。 小侯氏知道这孟姨娘和两位姑娘,是站在夫人和宋重锦王永珠这一边的。 知道这是王永珠回来了,有人撑腰子了。 当下就不痛快了,翻了个白眼,不过好歹知道此刻要是闹起来,这东西说不得就没了。 因此暂且忍了这口气,只看着那盒子和盘子。 王永珠见状,也就让丫头们上前,将东西按照她分配好的,一样样的都送了人。 几个姨娘都一样,都是两枝宫里内造的精巧的首饰,都是一套的,谁也挑不出个高下来。 宋重绢姐妹两人是一人一颗浑圆的金色海珠,俗话说七分珠八分宝。 这两颗海珠足有八分,实乃珍宝了。 两姐妹都露出喜色来,这样的好东西,就算只一颗,也实在太珍贵了,若是镶嵌了做首饰,都可以传家了。 当下道谢不迭。 不管大家心里怎么想,起码面上都是喜气洋洋的,纷纷谢过了王永珠。 大家其乐融融,高氏正要说大家一起到前头去。 就听到小侯氏一声刺耳的呵斥声:“这是什么?你是不是拿错了?” 满屋子的人都看了过去,只见小侯氏气得脸色都变了,正呵斥着面前的端着盘子的丫头。 那盘子里本是放着两匹银红的纱缎,此刻被小侯氏一推,那丫头没站稳,手里的盘子一歪,其中一匹就滚落在地上,散落了开去。 小侯氏还在不依不饶:“你们主子得了那么多好东西,给她们都是首饰头面,珍珠宝石的?我好歹也是你们主子的妯娌,就用这个东西来打发我?” 见高氏她们看过来,小侯氏扭身就抓着高氏的袖子哭嚎起来:“夫人!你给要替儿媳妇做主啊!这满屋子的,不是头面就是珍珠宝石,就连姨娘们都是首饰,我好歹也是三少奶奶,就给这么两匹纱,连姨娘们都不如,这不是欺负人吗?” “好歹我们三爷跟世子爷也是兄弟呢,这是打三爷的脸啊!夫人给儿媳妇评评理,哪有做嫂子的这样欺负妯娌的?” “更不用说了,这赏赐本就是皇贵妃赏赐给咱们国公府里的,不过是借着给大嫂子的名头。倒是大嫂子还真就厚着脸皮真当自己的了?那么大几箱子好东西,就挑挑拣拣的弄出这么点东西来,打发叫花子呢!” “还是大嫂子将那些东西都收着,打算都送到顾家去呢?这府里如今还是国公爷和夫人做主呢,大嫂子就这么将我们宋家的东西克扣下来,是何道理?将来若是大嫂子和世子爷当家作主了,我们这些弟妹还活不活啊——” 这是小侯氏跟宋重钊商量好了的,要是王永珠不将东西都拿出来,或者拿出来的少了,他们是不依的。 到时候就说王永珠要么就是有私心,一门心思补贴她那个舅家。 要么就说王永珠克扣下来中饱私囊,反正就是抹黑王永珠的名声,迫使她将得到的赏赐都交出来。 本来小侯氏就盼着王永珠出个错漏,她好抓住机会成绩在高氏面前告倒王永珠。 没曾想,王永珠给别人都是好东西,给自己的居然就是两匹破纱,这哪里还能忍得住,顿时就发作起来。 说完,还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满屋子一片寂静,就只听到小侯氏呜呜咽咽的哭泣声。 王永珠冷笑一声,正要说话。 就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然后掀起帘子来,宋弘走进来,满脸不虞:“是谁大过年的哭哭啼啼的?晦气!” 抬头,就看到小侯氏,忍不住眉头就皱起来,回头瞪一眼宋重钊:“老三,管管你媳妇!大过年的,大家都高高兴兴地,她嚎个什么劲?你爹娘还没死呢!” 宋重钊被他爹这么一眼一瞪,顿时腿都软了。 可一想到囊中羞涩,这开了年,又是酒戏,再不发一笔财,只怕日后这京城里就行走不开了。 心一横,倒是低眉顺眼的回了一句:“爹,侯氏一贯都是懂礼柔顺的,今儿个哭得这么伤心,说不得是受了委屈了,爹,容我问上一问。” 说着上前,给小侯氏递了张帕子,“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小侯氏哇的一声,一边哭,一边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然后还又冲着宋弘道:“公爹,还请给儿媳妇做主啊——” 第一千五百六十章 真以为我不知道? 所以,若是以前,宋弘就算先前做的事有失妥当,可他是一家之主,是长辈,就是错了也不会觉得自己有错。 就比如,对于将宋重锦留在外头十几年,不闻不问。 接回来后他也没后悔过,顶多只是觉得,若是早几年接回来调教一二,不让他跟王家那丫头成亲,说不得如今倒是父子关系更好些,也能更听话些,不用如今事事跟自己作对,不是一条心。 可现在,他却不得不多考虑一二。 恰好老三和老三媳妇这两个没脑子的撞上来,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他朝老大媳妇释放一点善意。 然后让高氏到时候在中间再说两句好话,先前那事,也就抹平了。 宋弘自认为,他这个做公爹的,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想他戎马一生,除了当初年少的时候,为势所迫,放弃了齐欢。 这么些年,他唯有在陛下面前才会改变自己的主意,这世上,就连在他的母亲,老国公夫人面前,也没有退让过。 为了国公府的将来,他都先低头了,若是老大媳妇识趣,就该知道怎么做了。 王永珠当然很诧异。 宋弘是什么人,骄傲到自负的人。 当然,他有这样的底气本钱,国公世子出生,天子骄子。 少年时候唯一的挫折,也不过是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家里败落,可也没耽误他将齐欢骗到手不说,还不耽误他娶妻生子。 后来战功赫赫,深得皇帝看重。 一生功成名就,妻美妾成群,儿孙成群,妥妥的asxs男主待遇。 就算其他几个儿子没什么本事,可又能从外头认回宋重锦这个出息的儿子,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碍于孝道,宋重锦就算对他心里不待见,面上还得维持着面子。 所以宋弘这样的人生大赢家,心中除了他自己和国公府,别的皆不放在眼里,很正常。 就看他对不住齐欢和宋重锦母子,可认回宋重锦,嘴里说着对不住,心里眼里看不出太多的歉意。 如今,居然能说出这番话来,给王永珠带来的惊吓比惊喜还多。 只觉得以宋弘的为人,无事献殷勤,肯定非即盗。 说不得还要打什么坏主意呢。 眼神里就带上了几分防备。 宋弘是什么人,能看不出来? 真是心底又气又恼,他先低头了,这丫头不接着也就是了,这戒备十足的样子,是什么意思? 可王永珠很快就回过神来,不管宋弘有什么打算,可此刻他这作态,是打了宋重钊夫妻,还有侯姨娘一脉的脸,这就是好事啊。 明里,只怕这侯姨娘一脉,就要成为府里的谈资,都要知道他们被国公爷厌弃。 这府里的下人只怕又有一番心思了。 当下打定了主意,也就顺势道:“三少爷这话说得有意思,既然知道这大过年的,大家都图个一家子和乐,三少为何要在这当口哭闹,岂不是晦气?” “往小了说,三少这是对国公爷和夫人,还有我这个世子夫人有怨怼?所以这大年初一到,就哭闹不休,闹得家宅不宁,又是何居心?” “往大了说,这些东西,都是皇贵妃娘娘的赏赐。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贵妃娘娘代表了宫里,代表陛下给咱们的赏赐,居然被三少这般嫌弃。这是在嫌弃谁?嫌弃宫里娘娘?还是陛下?这可是欺君罔上的大罪!” “又岂是三少爷上下嘴唇一碰,轻轻巧巧两句什么不对,长辈多担待就能过去的?” “你让国公爷和夫人谁担待?替谁担待?三少爷这般,我倒是觉得奇怪,夫妻一体,按理说,三少今天这表现,换做脑子稍微清楚一点的,没那么糊涂的,也应该是呵斥三少,然后一起磕头赔罪才是,怎么三少爷倒一点都不吃惊,第一反应先为三少说起来?” 宋重钊脸色一白,勉强道:“大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是家里人之间一点口角,怎么就扯到了欺君罔上上头去了?我知道,如今大嫂是皇贵妃娘娘面前的红人,说话管用,可也不用这样欺负我们吧?” “大嫂也别忘了,你到底还是我们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咱们可是一体的。若真是闹出去,难道大家脸上都有光彩不成?陛下追究起责任来,咱们一家子都能逃脱不成?” “更不用说,咱们卫国公府对陛下最是忠诚不过,深得陛下信重。陛下有多闲,会为这么点子小事追究咱们国公府?” 王永珠挑了挑眉头,似笑非笑的看了宋弘一眼。 没想到,这宋弘还生了这么一个儿子,这脑子,啧啧,只怕生下来的时候,被门夹了吧? 宋弘被王永珠看得眉心一跳,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三少爷真是好打算啊,这是想着将一家人都拉下水不成?我还以为到底是三少爷和三少夫妻深,要同甘共苦,一起承担这罪过!感不是啊!” “听三少爷这语气,只怕今儿这一闹,三少爷也是知的,合伙和三少演出这戏来。若是三少成了,你们两夫妻就哭天喊地的,多捞些好处?若是不成,你再唱白脸,说两句好话,将人保住?反正好歹,你们夫妻都没什么损失是不是?” 王永珠字字如刀,将宋重钊两夫妻的那点子心思都给刮下来,让人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宋重钊脸色一白,勉强辩解道:“我没有!你信口雌黄!胡说八道!” 一面就朝着宋弘磕头:“父亲!儿子并没有这些想法!您是知道儿子的为人的,儿子——” 宋弘是个十分果断的人,如今他的体,国公府将来肯定就是宋重锦和王永珠夫妇的。 宋重钊这点子心思,不说王永珠,其实这屋里大部分人也都看得清楚明白。 如此拎不清,先前也是,嫡亲兄长没了出头的机会后,他就急急忙忙的跳出来,做出来的那些动作,真是让人没眼看。 就这个脑子,这种水平,连老大媳妇都比不过,也还敢动那个心思? 如今趁着这机会,叫他彻底绝了这心思也好。 当下,冷哼一声:“你那点浅薄的心思,以为谁看不出来?这两年来,你上窜下跳各种小动作,拉拢这个,排挤那个,真以为我不知道?” 第一千五百六十一章 脱臼 “我倒是有心看你能折腾出点名堂出来,结果两三年了,你除了娶了个上不得台面的媳妇,你还做了啥?” “好好的,老子卫国公的儿子,就靠着你老子的名头,多少名门贵女求不得?非要回去娶侯家的姑娘!还自鸣得意,以为自己占了老大的便宜!不知道人家后头笑你?” “将老子的脸都丢干净了!那侯家舔着脸上来,一口一个亲家,老子脸都臊得慌!” “不说别的,就今天这情况,换做京城随便哪一家的姑娘,能唆使自己的男人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只怕你有一点这个念头,都要好生劝导,跟你说清楚这里头的是非门道才是。” “哪里像你媳妇,眼皮子浅,没看过几样好东西,听说宫里赏赐好东西给你大嫂了,就眼睛也红了,贪心也动了。你也是个不中用的,一个大男人成亲了,还被你媳妇给拿捏住了,一个月就给五两银子,个没出息的,不敢找媳妇要钱,居然将家里的东西偷出去当!” “这要是被外头人知道了,只怕要大牙都笑掉!堂堂卫国公之子,居然沦落到要当东西在外头应酬的地步了!你这是丢你的脸吗?你这是将你老子和卫国公府的脸都按在地上摩擦了!” 宋弘是不发作则已,一发作惊人! 不说宋重钊两口子,就是满屋子的人都傻眼了。 一个个跟看傻子一样,看向宋重钊,还有这种操作? 高氏好半日才回过神来,第一反应是请罪:“爷,这都是妾身的错,竟然出了这种纰漏——” 宋弘打断高氏的请罪:“与你何干?他都成亲了,按照规矩,月银每个月没少了他,还要如何?你又不是他亲娘,他亲娘都不管,哪里轮得到你?” 这话说出来,侯姨娘顿时成了众矢之的。 尤其是一贯跟她不对付的董姨娘,顿时捂着嘴一笑:“我说侯姐姐,这就是你不对了。三少爷好歹是你亲儿子,这亲儿子手头紧,做娘的怎么能不管呢?你那些私房,好不好的,随手掏出两个来,也不至于让三少爷去当东西不是?” “这传出去多丢人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卫国公府连少爷外头开销的银钱都付不起呢!” 其他几个姨娘也都纷纷看似好意的劝侯姨娘,实则嘲讽她。 侯姨娘一张脸憋得通红,环顾一下屋里,人人脸上带着笑,可眼里都是嘲弄和鄙夷。 自己唯二的两个儿子,宋重钧一副你们说什么都与我无关的表情,搂着姨娘珍珠窝在角落里调情。 宋重钊听了董姨娘的话,倒是勾起了他对侯姨娘先前压制下去的那点子怨恨。 董姨娘说得没错,侯姨娘就他和大哥两个儿子,大哥早就废了,唯一的指望就是他。 不说别的,为了他好,也该全力支持不是? 可姨娘打小就偏心大哥,莫非是想将那些私房都留给大哥不成? 再往深了想,若不是姨娘手紧不给他钱,他也不至于窘迫到要算计王永珠的赏赐不是? 这么一想,宋重钊倒是将那怨恨之心都挪到了侯姨娘身上。 只觉得,都是侯姨娘拖累了自己。若她争气点,能给父亲做正妻,不做姨娘,他岂不是名正言顺的嫡子?要继承国公府也是名正言顺,哪里用得着这般费尽心机的谋划? 宋重钊怨恨的眼神被侯姨娘看在了眼里,只觉得如遭雷击。 她没想到,不过是董氏那个贱人挑拨了这么一两句,自己的儿子居然还真听进去了。 也不想想,他没成亲之前,这府里哪里短过他的花用?每个月的月银还有外头行走的爷们专门有的开销银子,足够他用了。 是他自己没本事,被小侯氏给迷得五迷三道的,将手头的银子都上交了,怪得了谁? 就算自己这个做姨娘的手头有私房,可不得留着防老吗? 顿时也觉得心都凉透了,只觉得宋重钊以前是个挺好的孩子,如今这样了,八成都是小侯氏那个贱人挑唆的。 亏她还对小侯氏那个贱人好,怜惜她跟自己是亲戚,一条心,真拿她当自己人看呢! 没想到也是个狐狸精! 越想越恼火的侯姨娘,再看小侯氏,就忍不住气打一出来:“都是你这个祸害,你没嫁进来,我们家老三也没见短过银钱。就是娶了你这样小家子气把银钱看得死死的祸害,将那银子钱当命,都揽在自己怀里,勒啃自己的男人,你好狠的心啊!” “这样的媳妇,我是容不得了!老三,你若是心里还想着姨娘,就将这个祸害休了!到时候让国公爷再给你娶个高门大户知书达理的媳妇,不比这个祸害强?” 小侯氏一听,急眼了。 当即就跳了起来:“我是三爷堂堂正正明媒正娶回来的,三爷都没说休我,国公爷和夫人也没发话,你一个做姨娘的凭啥休我?“ “三爷!你要给我做主啊!三爷,你就容他们这么欺负我?我不活了——” 干别的不会,可一哭二闹的把戏,小侯氏还是十分精通的。 当即就扭着宋重钊哭闹不休起来。 那边侯姨娘听了这话,脸上挂不住了。 自己虽然是姨娘,可也是国公府的姨娘,当初不是自己给国公爷当妾,侯家能有如今的气象? 踩着自己上去了,如今倒是瞧不起自己了? 好不好的,她也是宋重钊的亲姨娘,是她小侯氏的亲婆婆,居然敢这么说? 再看其他几个姨娘都不掩饰的嘲笑的眼神,侯姨娘气急攻心,头脑发涨。 上前将小侯氏一把扯过来,一巴掌甩过去,然后扯着宋重钊:“老三,今儿个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宋重钊被两个女人一人扯着一边胳膊,都生怕他选了别人,卯足了劲往自己怀里扯。 只觉得两只胳膊要被扯分家了,疼得呲牙裂嘴,只喊着:“快松手,快松手——” 可两个女人此刻都红了眼,只觉得松了手,那自己夫君不就站到对面去了吗? 关键时刻,人不能输,气势更不能输! 越发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来。 两人虽然看似都是后宅中的弱女子,平日里杀鸡都不敢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可关键时刻,那力气一下子就大得可以手撕活人了。 就听得“咔咔——”两声,然后宋重钊一声惨嚎响彻了整个院子。 吓得侯姨娘和小侯氏一起松开了手,就看到宋重钊的两只胳膊就那么耷拉了下来。 脱臼了—— 第一千五百六十二章 人心浮动 宋重钊脸色苍白,就差疼昏过去了。 旁边的人见了,也吓了一跳。 尤其是高氏,连忙一叠声的喊,叫去请大夫来。 宋弘没好气的道:“请什么大夫?不过是胳膊脱臼了,家里这么多人,随便让人给接上不就是了?大过年的,请大夫进门岂不是晦气?” 这话说得,也没毛病。 跟在宋弘边的老兵,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一般的跌打损伤,还有普通的包扎都会。 脱臼对他们来说,再寻常普通不过了。 得了宋弘的话,高氏也就不多说了。 宋弘示意边的亲兵,上前去给宋重钊将手臂给接回去。 那边侯姨娘和小侯氏还在互相指责。 “都是你,你个丧门星,你看看你才嫁过来多久,你就害得我家老三成这个样子了!” “凭什么怪我?这又不是我一个人拉脱臼的!你这个做亲娘的不也拉着另一边呢?”小侯氏不甘示弱。 侯姨娘气得直哆嗦:“哪里有你这样做人媳妇,跟婆婆这么说话的?” 小侯氏索豁出去了,别人还没说休妻呢,这姨娘说来还是自己的堂姑呢,居然第一个跳出来。 反正今儿个撕破脸了,自然不会容让。 “我呸!不是我说,不过是个姨娘,我正经嫡亲的婆婆,可是夫人呢!你是哪个牌面上的人?往看在三爷的份上,哄你两句,还当真了不成?还说我是小门小户不知礼数,你倒是知礼数?你知礼数,还在我面前充婆婆的款?” “再说了,三爷这伤能赖我不成?我拉着三爷说话,是我们夫妻间的事,你一个做姨娘的跑来凑什么闹?” “都说虎毒不食子,换做那个做亲娘的,能这么狠心拉着自己儿子的胳膊不撒手?要是你早点放手,三爷能受这样的伤?还有脸说我?” 小侯氏一张嘴,吧嗒吧嗒的,说出来的全是诛心的话。 侯姨娘急得都不顾及形象了:“你放!你胡说——” 扭头就看到宋重钊狠狠的眼神,顿时双腿一软,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只拿帕子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这都是哪门子的冤孽啊!国公爷啊,妾冤枉啊!妾真是冤枉死了啊!这样的儿媳妇,我是要不起了啊——” 若说小侯氏拉着宋重钊哭诉委屈,好歹是年轻夫妻,虽然两人心思不正,可到底一个年轻,一个貌美,看起来也还颇有几分赏心悦目。 这侯姨娘都四十来岁,虽然保养得当,可这两年心儿子的事,也显了老相。 还跟年轻人一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拉着宋弘哭诉,就有些辣眼睛了。 就是宋弘,也黑了脸,直呵斥侯姨娘为老不尊,不庄重。 旁边的几个姨娘和宋重钥他们几个小辈,憋笑得浑发抖。 最后还是高氏出面,让人将侯姨娘给半强迫的搀扶回院子去了。 宋重钊和小侯氏,也在接好了手臂后,被送回了院子。 这么一折腾,天都黑了好半了,外头等着说开席的下人,才战战兢兢的进来问什么时候开席。 一干人才想起来,今儿个可是大年初一,这晚宴还没开始呢。 又一个个强打精神来,开晚宴。 晚宴上人心浮动,先前看了一场好戏,此刻哪里还有心思吃饭? 就是宋弘,也心里堵得慌。 还好老国公夫人这两年越发深居简出,除夕就没出来,今儿个也只在自己院子里念佛,不然若是看了先前那一幕,只怕能当场气出个好歹来。 其他几个姨娘和宋家晚辈,看宋弘和高氏脸色不愉,虽然脸上挂着笑,也不敢说笑。 唯有王永珠,完全不受影响,倒是颇有兴致的挑拣了自己喜欢的菜色吃了个饱。 下头伺候的下人,更是战战兢兢的,脸上堆着笑,心里提这弦,哪里还敢想什么赏钱,只求这晚宴结束,平平安安就好。 还是高氏过了一会子,算是回转过来了。 拉着几个姨娘说笑了两句,又说了几句关于宋重绢的婚事。 毕竟开了年,就要预备她出嫁了,这是喜事。 提到宋重绢的婚事,宋弘的脸色也好看了几分,还难得开口道:“既然明年就要出嫁了,趁着你长嫂在家,也多跟她学学——” 顿了顿又道:“绣儿也是,眼看也要说人家了,也该学起来了!不说别的,跟老大家的学学打理铺子庄子,也够你们受用了!” 宋重绢和宋重绣忙起,笑盈盈的应了个是。 还特意给王永珠行了个礼:“大嫂,以后我们姐妹俩就要多打扰你了,可别嫌弃我们上门太勤了——” 王永珠一笑,端起酒杯示意了一下,算是应了。 宋重绢两姐妹欣喜不已,若王永珠真愿意点拨她们一二,不说别的,起码自己的嫁妆是能打理周全了。 女人出嫁,一是靠娘家争气,二来就是靠嫁妆。 若是嫁妆能打理得周全,在婆家腰杆子就得更直! 就是孟姨娘,看着王永珠的眼神,都充满了感激。 其他几个姨娘也知道王永珠,虽然她们背地里嘀咕说她不过是乡下来的,可实则谁不知道她会做生意,别的不说,那如今生意好得,压过了京城里好几家百年的老字号。 那银子钱,跟海一般,就凭这个,只怕王永珠每年的分红都上万的银钱呢。 满府里谁不眼红? 几个姨娘此刻都恨不得自己生的是闺女,不是儿子了。 不然也好借着这个机会凑上去,学上一点,到时候开铺子什么的,也能赚个盆满钵满不是? 若是王永珠知道这些姨娘想的,只怕会回她们一句,你们只怕是在想吃! 这么一说一笑的,气氛倒是好了不少。 其他几个姨娘心思也都活了,也都笑着奉承了几句,一时也是气氛融洽,倒是有了几分过年的样子。 说笑了几句,因着明儿个是大年初二。 按照老规矩,是出嫁的女儿回娘家的子。 按理说,王永珠的娘家不在京城,可架不住有个顾家啊,明儿肯定是要过去的。 只是宋重锦没回来,这王永珠一个人回去,到底有些不像。 因此高氏还特意问了一句:“老大家的,明儿个你回顾家,老大没回来,要不让老四他们陪你回去一趟?” 宋重钥一听,眼睛一亮。 他这两年看得清楚,就算看不清楚,今儿个也清楚了,这老大的世子之位稳如泰山。 他们再多心思也没用了。 没看到二姐和三妹,因为早早的就投靠了老大,不仅在夫人面前的脸,还得了门好婚事,这还能让大嫂给教打理嫁妆,只怕将来银钱也不缺。 他们这些当初别有心思的,不说老二,就是老三,跟个跳梁小丑一样的蹦达了几年,不也被父亲,一下子给拍死了么? 他们看着是没希望了,还不如老实点。 第一千五百六十四章 拜年 顾家老夫人边本是围着三个孙女,昨天是除夕,加上全氏也回来了,足自然就解了。 大家默契的就当没这回事一般,今儿个二房出嫁的两个女儿都回来,顾子枚一早就被全氏带过来顾家老夫人这边。 顾家老夫人年纪大了,最是愿意看儿孙环绕,再说大过年的,也没有全家团聚,将个未出阁的丫头一个人孤零零的足的道理。 毕竟不是大错,不过是说错了话,关了这么些天,想来也都想明白了。 因此也就如以前般,让几个孙女坐在自己旁边说话。 此刻见了王永珠,想起妞妞来,又知道王永珠如今在皇贵妃面前极为得脸,心中高兴,眼里就只有一个她。 拉着她在自己边坐下。 这她坐的长塌,除了她也就能坐两三个人,先前有顾家二房的三姐妹,围得满满的。 再加上一个王永珠,哪里还坐得下? 按理说,这个时候,就该先前坐在顾家老夫人边的三姐妹有人退到一边去。 顾子柔最大,她看这况,立刻就要退下去。 刚起,却被顾子枚一把给拽住了。 扭头,顾子枚就气呼呼的低声道:“凭什么咱们给她让位?咱们才是顾家的姑娘,她不过是外人,仗着祖母疼——” 顾子柔掐一把顾子枚,又瞪她一眼,低声道:“闭嘴!” 然后转脸又若无其事笑盈盈的退了开去。 顾子枚还想说话,又被顾子棠给按住了,摇摇头,不赞成的看着她。 没敌过两个姐姐的镇压,顾子枚只气得扭紧了手头的帕子。 这一切,都被下面的顾家大夫人和二夫人全氏给看在了眼里。 当然,也没逃过王永珠的眼睛。 顾家大夫人眼神一暗,看了二夫人一眼。 二夫人全氏喝了一口茶,倒是多看了王永珠一眼。 那边顾家老夫人和王永珠亲够了,又给王永珠塞了一个厚厚的红封,这才放王永珠下来给顾家大夫人和二夫人见礼。 先给顾家大夫人拜年,顾家大夫人笑盈盈的受了礼,也掏出一个荷包来,塞给了王永珠:“拿去玩吧。” 王永珠不客气的接了过来,谢了顾家大夫人。 顾家大夫人等她谢完,就给她介绍二夫人全氏:“这是你二舅母,你还没见过吧?今儿个第一回见,可要让你二舅母破费破费才行!” 一边又笑着看向全氏,打趣道:“今儿个可是弟妹你第一次见外甥女,又是大过年的,可要给个双红封才好!” 王永珠上前行礼:“永珠拜见二舅母,给二舅母拜年——” 后头又说了一串吉祥话。 走近了看,全氏是个斯文清秀的,浑带着一股子文人的清高自傲之气,不笑的时候就有几分严肃不好亲近。 见王永珠给她行礼,全氏微微颔首,受了礼,才道:“早就听说了外甥女的名声,今儿一见,果然不凡,看着比咱们家的姑娘倒是都强些。只是今儿不知道外甥女会来,倒是没准备见面礼。” “这是我当初出嫁时候的陪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留着玩吧。”全氏从手腕上褪下一个青玉的镯子,要塞给王永珠。 那青玉颜色一看质地就普通,还略带几丝白絮,实在值不了几个钱。 不说王永珠愣住了,就是顾家大夫人,都忍不住抚额。 她提醒道还不明显吗?就差明说了,人家外甥女第一次见面,又是大过年的,备礼也得备双份啊! 可这二弟妹倒是好,褪下这么个镯子出来给人,让人怎么说? 王永珠也不知道这全氏是故意给自己下马威还是怎么的,不管怎么说,第一次见面,还是嫡亲的外甥女,给这样的见面礼,实在是打脸。 当下一笑,“既然是二舅母当初的陪嫁,永珠可不敢夺!二舅母留着,将来给几位姐姐妹妹,不拘哪一位做纪念,也是极好的。” 全氏听了王永珠的话,居然真的还想了一想,将手里的镯子又收了回去:“你说的倒也是,这镯子倒确实不能给你。这见面礼算二舅母欠你的,一会子再给你——” 王永珠一时倒是搞不清楚这二舅母的路数,只得笑推:“咱们一家子亲戚,倒很不用这个——” 一面忙转了话题,看向全氏后的顾子柔:“这位可是二表姐?” 顾子柔本就在全氏褪下镯子的时候就变了脸色,阻止不得,又见自己亲娘,居然连镯子都收回来,见面礼还要欠着,真是恨不得地上有条缝钻进去。 此刻听王永珠跟她说话,忙一脸歉意的上前,跟王永珠对着行了礼,又握着王永珠的手:“早就听说了妹妹,今才有机会得见!难怪祖母和伯母疼得跟心肝一样,就是我见了妹妹,也觉得可人疼!” 一面就示意她后的丫头,递过来一块绿茵茵,几乎能滴出水来的碧玉佩来:“这是表姐的一点心意,妹妹别嫌弃。” 王永珠第一次见这二舅母和这个二表姐,虽然顾子柔一脸的善意,可她还真不敢就这么收了。 扭头去看顾家大夫人。 顾家大夫人见顾子柔这是替她母亲全氏挽面子,看这玉佩的成色,已经算是有心了。 到底是一家人,也就一笑:“你表姐给的,又不是外人,还跟她客什么?怎么没见你跟大舅母客气?” 王永珠就笑着先接过玉佩,又谢了顾子柔,才凑到顾家大夫人边撒:“谁让大舅母手里好东西多,这万一客气没了,回去岂不是要心疼几天?” 逗得顾家大夫人和满屋子的人都笑起来,倒是将先前全氏那点子尴尬事给遮挡了过去。 笑了一阵,王永珠就看到顾长却给自己使眼色。 也就起说要去给顾长卿拜年去。 顾家大夫人是隐约知道些事,也知道王永珠去给顾长卿拜年是应有之义,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顾长却就趁机开口:“我带永珠过去大哥那边就好——” 说着两人就前后去了。 人前脚一走,后脚顾家老夫人就喊乏了,让人都下去,她歇会。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说什么,起告辞而去。 全氏倒是高兴,这两个闺女回娘家,在老夫人这边,好些体己话都不能说,此刻老夫人让他们下去,正好可以回二房那边,一家子母女好好说道说道。 却没看到顾子柔和顾子棠两姐妹交换了一个苦笑。 等二房一家子一走,屋里的下人也都识趣的退了下去。 剩下顾家大夫人和老夫人两人,互相看了看。 老夫人才气得拍了一下桌子:“老二家的,这么多年了,也没一点长进。看看她说的那话,办的那些事!就这么做舅母的?永珠第一次见她,居然就拿出那个破镯子来寒碜人,这是打谁的脸?” “嫁到我们顾家来这么多年,是短她吃了,还是短她喝了?连见像样的见面礼都拿不出来?还要用她全家的陪嫁?” “也不嫌亏心!这几年他们就算是在外头,可到底她儿子媳妇孙子孙女都在府里,永珠这丫头的节礼他们收得还少了?吃用得还少了?大过年的,孩子来拜年,连个红封都没预备!” …… 顾家大夫人看老夫人气得不轻,只得上前给老夫人顺气劝说。 “娘消消气,二弟妹就是这样的子,这么多年了,咱们还不了解?她也没有恶意,只是想不到上面去罢了!再说了,永珠这孩子大气着呢,不会计较这个的!一会子我私底下再补给永珠两样好东西——” 顾家老夫人急了:“二房做的混帐事,要你补贴做什么?我自有好东西补贴给永珠!我就是气啊,这几个孩子,除了四丫头,还好都随了老二,不然若都跟老二家的一样,我只怕早就被气死了!” 第一千五百六十五章 恨铁不成钢 顾家二房这边。 回到二房的地盘,全氏整个人都轻松了些。 母女四人团团坐下,下头人送上茶水点心,都十分识趣的退了下去,留下空间让她们母女说点私房话。 等下人一走,顾子枚就拉着全氏撒告状:“娘,你看到没,我说的没错吧,王永珠最会讨好卖乖了。一张嘴就她会哄人,将祖母和大伯娘哄得开心,不知道从祖母和大伯娘那边得了多少好处呢!” “祖母和大伯娘也偏心,对她一个王家的人,倒比对咱们顾家的人都还好些!” 全氏也点头,先前小女儿抱怨说王永珠一个表姑娘,倒是比她们顾家正经姑娘还得脸,老太太见了她,眼里就没这些亲孙女了。 她还有些不相信。 今儿个见了,可算是知道了。 这表姑娘长得倒是跟老太太有几分相似,嘴巴又跟抹了蜜一样会说会笑,也难怪老太太疼她呢。 全氏祖上也曾经做过官,只是后代子孙天资平庸,大多也就只能考到秀才、举人,不能更近一步。 到了全氏这一代,人丁凋零,也就剩下全氏兄妹两人相依为命。 全氏的兄长天资颇为不错,被顾长即的授业恩师一并收为弟子,两人年纪差不多,相仿,颇为投契。 因着这个,顾长即也见过全氏几次。 后来因为一桩意外,全氏的兄长没躲过去,临死之前,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全氏这个妹妹。 顾长即当时就在全氏兄长边,见好友临死之前还惦记唯一的妹妹,心下不忍,就拉着全氏兄长的手,说愿意照顾他妹妹一辈子。 全氏兄长这才闭了眼。 顾家当时是不同意这门婚事的,一来儿女婚事父母媒妁之言,哪里有这样武断就定下来的? 二来,顾家老夫人当时已经再给顾长即寻摸亲事,都有了七八分准了。 这呼啦吧的,告诉她,她二儿媳定了,还是个小门小户,父母兄长皆亡的姑娘。 换做谁也不能答应不是? 真要照顾好友的妹妹,就是收做顾家的义女也好,以后给她找个好人家,再陪上一幅嫁妆,也对得住了。 为啥非要把自己给一辈子赔上去? 可顾长即却是个信守诺言的君子,只说他既然已经答应了,就绝对不会反悔。 因着这个,顾家老夫人没少跟这老二怄气。 还是后来顾长卿跟顾长即兄弟聊天,顾长即才说,他之所以答应全氏兄长娶全氏,一是为了安抚好友。 二来也确实看小姑娘可怜,他也曾见过这全氏几次,子羞怯。若是娶回家,肯定是个省心的。 他经历过顾家老爷子当年的风波,对高门贵女敬谢不敏,只觉得她们心眼太多了,倒还不如找个小门小户的单纯子的,不累。 再者,他本是次子,顾家的一切有大哥和大嫂支撑就是了,他的妻子倒是没那么多要求。 还是顾长卿转达了顾长即的话给顾老夫人听。 顾老夫人还能说什么?当年的事,不仅是她永远不能弥合的伤,对几个孩子来说,也造成了影响。 只得在屋里将顾家老爷子痛骂了三,才勉强答应了。 不过全氏要守孝,顾家老夫人本来想派个嬷嬷去照顾,也是想调教全氏一二。 就算老二不继承顾家家业,可将来总是要单门立户的,这最起码的迎来送往还是要学会的吧? 没想到,全家一个远嫁在外地姑婆回来了,她寡妇失业,没儿没女的,也没去处,只能回娘家。 听说当年她嫁的也是官宦之家,又自告奋勇,说全家的姑娘全家自己来教导。 顾家老夫人倒是不好再插手了。 三年后,娶进门来,开始还没发现。 过了两三个月,才发现,这本来还是子羞怯的一个小姑娘,愣是被这姑婆给教得迂腐古板清高又敏感,还有些不近人了。 顾家老夫人差点没被气晕过去。 可这人已经娶进来了,也没有休出去的道理。 只得捏着鼻子认了不说,还想着法子的要扳正全氏。 可子成了形了,哪里还能扳正得过来? 费劲了老鼻子的功夫,也只能让全氏不会说一些惊人之语了。 好在全氏子虽然不好,可本并不坏,这也是顾家能容得下她的原因。 再者,全氏别的不说,柔顺确实第一的,真正的是以夫为天。 顾长即说什么就是什么,她知道若不是顾长即,自己的兄长去后,一个孤女,天知道会沦落到什么地方去。 顾长即婚后也知道了全氏的缺点,可毕竟是自己的结发妻子,他是个责任心极强的,并不因为全氏的这些毛病而嫌弃。 反而努力在无人的时候,教导全氏一些道理。 全氏也慢慢有了改变,反正看着在外面不失礼了。 后来生了孩子后,也是顾长即在孩子三岁后,主动就提出,将孩子放到前院,和兄长的孩子一起长大,不动声色的隔开了全氏对孩子的影响。 后来又接连外任,在外头生了孩子,也是养到两三岁,就直接送回京城里,让顾家大夫人教导。 唯有最小的闺女顾子枚,生她的时候,在京城,顾长即一时心软,让全氏多带了几年,倒是有些被带扭了。 也是顾长即,发现矛头不对,又不好明说,干脆就又申请了外放,直接将全氏给带了出去,将孩子留给了顾家大夫人照顾教导,希望能教导过来。 前几年看着顾子枚,还觉得是教导过来了,这才发现,她倒是真随了全氏。 顾子柔和顾子棠听了小妹这话,又见全氏居然还点头,真是恨不得上前将自己亲娘脑子里这么多年灌的水给摇出来。 顾子柔是长女,叹口气,先是瞪了顾子枚一眼:“胡说些什么?先前在祖面前失礼,我还没说你呢!你这么些年的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做出这等份的事,也不怕人笑话?” “别的不说,一来表妹是客,二来,祖母高兴,今儿个又是大过年的,满屋子上上下下的都看着,就算你拉着不让。莫非就让表妹出丑不成?到时候只怕出丑的是你!” “你已经年纪不小了,过两年就要相看人家了,名声尤其重要,怎么还这么孩子气?” 真是恨铁不成钢。 第一千五百六十六章 好好教教你 顾子枚被大姐训斥,忍不住眼圈一红,就往全氏的怀里一钻。 全氏这些年,夫君疼,边干干净净的。 孩子又不怎么用她心,子还真没怎么大长进。 因为几个孩子都是三岁后就离开她,除了小女儿在她边时间最长,心里也最疼她。 看小女儿委屈的样子,忍不住就开口:“你妹妹还小呢,有什么话慢慢教导也不迟,大过年的,这么红眉毛绿眼睛的做甚?” 顾子柔几乎要被气笑了。 全氏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正好一起。 “娘,我正要说你呢。今儿个你也太失礼了,表妹第一次拜见,你怎么连一件像样的见面礼都拿不出来?咱们家难道就艰难到了这个地步了?您可是表妹嫡亲的二舅母,再不济也不至于拿那镯子出来不是?” “您回来之前,爹难道没跟您交代过?不说别的,姑妈当初流落在外,吃了那么多年的苦,如今得天之幸,好不容易找了回来。咱们对表妹就应该多疼几分才是,尤其是爹在外面,您就该连爹的那一份,也该一起疼了才是。” 全氏还是颇为畏惧这个大闺女的,这大闺女是大嫂和婆母带大的,颇有她们的风采。 她看着就有几分自卑,尤其是这么问上脸。 就含糊的道:“我这不是将娘家的陪嫁给她么,就算不够贵重,可心意总是够了吧——” “娘!”顾子棠忍不住了。 “您这话,咱们母女之间说说也就罢了,说出去,外人听了,只怕要笑掉大牙了。就算是心意,您不拘给我大姐,还是给我,或者给小妹都行,那才叫心意。给表妹算哪门子的心意?” 顾子棠先前做姑娘的时候,还不太觉得全氏的问题。 可出了门,嫁了人,不得不说,虽然全氏是她亲娘,可也幸好是嫁给了她爹,婆母和大嫂都是心善的,不然就这样的子,不是被休出门,就是被关在庵堂里了。 她更了解全氏,看她心虚的样子,忍不住就狐疑的道:“娘,你回京城,爹肯定让你准备了见面礼的,不说别的,就是三叔成亲,姑妈和表妹要回京城的消息,大家都知道了,爹不可能不知道。” “既然知道了,就肯定会让你给表妹带见面礼,一会子你将那见面礼给表妹带去,再说两句好话——” 全氏听了这话,脸上就露出不自在的神色来,期期艾艾的道:“那个,那个——“ 顾子棠顿时心生不妙。 和顾子柔对视了一眼,又看向了顾子枚。 “小妹,你平里胡闹也就算了,这见面礼是不是你又缠着娘要到手了!” 顾子枚心虚的缩了缩子。 全氏见了,忙道:“你们别怪小妹,是我见你小妹受了委屈,就因为说错了一句话,就被足了那么久,一时心疼,就将那见面礼给了你们小妹。” “我,我也没想到这表姑娘今儿个就来了,这不是想着过几等铺子开门了,再寻摸两样好的再给表姑娘么——”越说声音越小。 顾子柔被气笑了,她打小就知道自己亲娘是个子别扭靠不住的,说她迂腐古板吧,那都是要求别人的,一旦不符合她的要求,就是什么规矩啊,道理的一堆堆的压上来。 可对父亲,还有她们兄妹几个,却要求又特别的宽松,怎么说呢?就像自带了十八层滤镜,自家的不管做什么事,她都能找出理由借口来。 若是你多说两句,她就敏感的认为你是瞧不起她的出。 为这个,父亲没少伤脑筋,本以为这么些年,有父亲教着,母亲这子好了。 如今看来,只要离开父亲,母亲就原形毕露了。 她知道跟全氏是说不通的,这么些年,也只有父亲能摸准母亲的脉,知道怎么说才能让她明白。 她索就不费这个力气了。 直接冲着顾子枚:“将见面礼拿出来!” 顾子枚平里除了父亲,也就是最怕这个大姐,听到顾子柔的话,心里害怕,可到底母亲在边,强撑着道:“父亲偏心,这样好的东西,都没给我!反而给王永珠,我心里不服!我才是父亲的女儿!哪里有好东西给外人不给自己闺女的!” “啪——”一记耳光就甩在了顾子枚的脸上。 顾子柔脸色铁青:“既然母亲教不好你,我这个做大姐的,今儿就好好教教你!我顾家什么时候有你这样眼皮子浅的姑娘?从小到大,你吃得用的,哪样不是好东西?何曾亏待了你?做出这等丑态来!” “往里,你胡闹,我们都当你年纪小,不跟你一般见识,容你去了。倒是惯得你如今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谁家姑娘会做出,将父母准备给别人的见面礼歪缠到手的事来?说出去,顾家几辈子的脸都要被丢干净了!” “你跟王家表妹就算有什么不合,拌嘴也好,吵架也好,堂堂正正的,也不过是姐妹之间的小摩擦,算不得什么。可你这般,前脚收了人家的礼物,后脚就说人家的不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睛的,知道叫什么吗?叫小人行径!” “王家表妹何曾说过你一句不是?你心里嫉妒人家,又知道比不过人家,就只会做些背后说酸话的事来,你羞也不羞?顾家请夫子,请嬷嬷的教养了你十几年,就教养出你这些毛病来?” “不是我说,就你这样,连给王家表妹提鞋都不够!我就是你亲姐,我也要说,凭人品凭相貌凭为人处事,换我,我也喜欢王家表妹那样的!” 这话算是捅了顾子枚的心窝。 又被打了一巴掌,当下顾子枚哇的一声,抱着全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全氏虽然最心疼幺女,可最怕长女。 一时又要安慰幺女,又要劝长女莫生气了。 真是头都大了,第一反应就是,若是夫君在边就好,他肯定有法子,不会如自己这般难做的。 一想到顾长即,全氏也委屈了,眼圈也红了。 二房这边闹成一锅粥。 那边顾长却也正在跟王永珠说起全氏:“虽然说子不坏,可这为人实在是糊涂,这么些年被你二舅舅护着,全没半点长进,居然做出这等事来。” 王永珠也就一笑,她没见过这个二舅舅,但是看全氏模样,也知道过得极好,虽然不通人世故,可在这个时候,能保持这份天真,想来那位二舅舅是居功至伟。 也是他护着,全氏才能如此这般不是。 虽然这样的夫人,着实没有助力,只会拖后腿,可到底是人家夫妻间的事,哪里容得别人置喙。 干脆转了个话题:“舅舅,昨儿个皇贵妃娘娘赏赐了不少好东西给我,我特地挑了好些带过来,人人都有份,不过我专门给你留了一样好东西,一会子你看喜欢不喜欢?” 顾长却道:“好东西你都自己留着,除了孝敬你祖母和大舅舅大舅母,别的你都别给!你这么一片赤诚对人,也没见人念着你的好!以后这些好东西都自己留着!她们自然有人疼!” 王永珠一听这话就有故事在里头。 第一千五百六十七章 让你看出来了 再一回想顾子枚的举动,前些日子来,独没见她,问起说是身子不好,可今天看面相,也不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心里立刻就跟明镜一般了。 知道以顾长却的为人,是心疼她到了骨子里头,这才说出这番话来。 当下一笑,拉着顾长却的袖子,一边往顾长卿院子里走,一边道:“舅舅放心,我那边好东西多着呢。我还给未过门的小舅母也单独留了好东西,舅舅要不要先看看?” 顾长却摇摇头,十分直男的道:“好东西你留着,也不知道你那未过门的小舅母品性如何,等她嫁过来,看清楚了再说。若真是个好的,到时候你再孝敬她,舅舅不拦着,如今很是不必这样——” 这话说得,槽点满满,让王永珠都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还好很快就到了顾长卿的院子。 顾长卿的院子里也还有人,两个侄女回来了在后院,两个侄女婿拜见了顾家老夫人,也就到这边来了。 独有顾子楷在这边陪着。 见王永珠来,都彼此见礼过。 顾长卿让顾子楷和顾长却在外头陪着两个侄女婿说话,让王永珠跟着进了书房。 也没说别的,先受了王永珠的礼,给了个厚厚的红封。 才叮嘱了几句,只说如今她在风口浪尖上,万勿骄矜,切记要低调才是。 王永珠点点头:“大舅舅放心,我都心里有数。过完十五,我就寻个借口,到庄子上住些日子避避风头也就是了。” 顾长卿点点头,一面示意王永珠走近了,才低声道:“明日洗三,你进宫也要注意些。如今皇贵妃和九皇子圣眷正浓,宫里宫外都盯着。若是不出意外,只怕过了年,开了笔,陛下就要议封后一事了——” 顿了顿又道:“你可知道,当初宋弘说要替宋重锦休了你,后来为何偃旗息鼓?” 王永珠摇摇头:“永珠不知。” “是陛下提点了宋弘几句,后来这事就不了了之了。”顾长卿道。 “是陛下?”王永珠还真没想到,“怎么会是他?他还管臣子家里的这些事情?岂不是闲得慌?” “慎言!”顾长卿瞪王永珠一眼。 王永珠做个我知错了表情。 “我心里也疑惑,总觉得陛下对你关注颇多,不仅仅是因为皇贵妃和九皇子的事情,似乎还有其他什么。洗三后,你能不入宫,就尽量别入宫,知道吗?”这才是顾长卿真正要提点的话。 王永珠心里一紧,正色道:“永珠明白!” 顾长卿就喜欢王永珠这拎得清,毫不拖泥带水的性子,当下温声道:“你也别怕,有舅舅在,总能护得住你!过来十五,我让你大舅母带上你,就说是陪你外祖母去庄子上散心,多住些日子。” “你人不在城里,过些时日,也就淡了。等老三的婚事办完,你就和你娘启程回赤城去!不要在京城多逗留!” 王永珠见顾长卿给她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连连狗腿的点头,半点不满都没有。 顾长卿心里欢喜,要知道孩子大了,对他们这些做父母的好心安排,总会觉得约束了他们,虽然遵从了,可心里总是有些不服气。 可永珠这孩子,好就好在,只要是为她好,从来没有半个不字,孝心可嘉。 做父母长辈的,一片好心,虽然不求晚辈回报,可晚辈这般明理,知道自己的苦心所在,就格外让人心里舒坦了。 因此,格外放柔了声音,带着一点哄孩子的语气:“好了,我这前头也没什么好玩的,我让你子楷陪你去你外祖母那边去,那边暖和,陪你外祖母和大舅母多说说话。” 想了想又道:“我前些日子得了一样好东西,让你大舅母给收着,一会子让她偷偷给你——” 王永珠笑眯眯的点头答应了,也凑到顾长卿耳边,小声道:“我也得了几样好东西,都送到大伯母那边去了,有一副宫中收藏的《上阳台帖》,是我给大舅舅特意留的,大舅舅晚上回去看看喜欢不喜欢——” 说完,就摆摆手,出去了。 顾长卿眼神带笑,说来,他跟夫人生了儿女一堆,这种私底下偏心小姑娘,给她好东西的事情,还真没怎么做过。 顾家儿子都要管束严厉,就是女儿,也要学规矩懂事,大女儿一贯的稳重大方,倒是很少有这种小女儿情态。 几个侄女也都敬畏怕他,王永珠这还是第一个不怕他的。 给她东西,她就高高兴兴,大大方方毫不扭捏的接受。 做长辈的谁不喜欢这样的孩子? 更别提,这孩子还投桃报李,有好东西从来都没忘记自己,方才说的好东西,不用说,肯定就是宫里赏赐的。 不说别的,就这大方的态度,不拿这些身外之物太当回事,就很有顾家孩子的风范。 搓搓手,那《上阳台帖》可是好东西,他当年也只在陛下的书房里见过一次。 后来还想跟皇帝讨要,再看一次,听说被皇帝赏赐给后宫了,倒是扼腕不已。 没想到如今,居然被永珠这孩子给送到手了,这孩子,没白疼她! 一时,心痒难耐,要不是多年的城府,他都恨不得现在就回正院去观摩一番。 王永珠出来,就听后头顾长卿吩咐顾子楷陪她去顾家老夫人那边去。 顾子楷求之不得,陪着这一位姐夫一位妹夫坐在这里,听自家老子训话,恨不得从三皇五帝说起,简直头都要炸了。 当然不如陪永珠到后头去,上次永珠回来,也没见上,这多年没见,他也有好多话要问永珠呢。 当下辞别了顾长卿等人,两兄妹往后院而去。 先是问了宋重锦和张婆子的情况,又问了些赤城县那边的情况,大体都是关于那交易市场,以及赤城县当地附近的一些民俗乡情。 王永珠猜度顾子楷的意思,问这些,莫非是他想着要外放出去? 她跟顾子楷到底比跟顾家其他人熟些,也知道他的为人,干脆就开口问:“表兄问这些,是想外放?” 顾子楷一愣,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的一笑:“表妹心思敏锐,我只不过多问了几句,倒是让你看出来了。” “这些年,我一直关注着你跟重锦在赤城那边的动作,如今看赤城越来越好,重锦也越来越显示出他的能力才干来。当年我们那一科,如今也就他表现最为出色亮眼,我们都望尘莫及!” 说着还叹了一口气:“重锦已经在为国立功,为民谋利,而我们这些年,却在翰林院里,说起来清贵好听,实则就是熬资历,一年一年的熬着,总是有些不甘心——” 第一千五百六十八章 二舅舅是个人才 王永珠看着顾子楷这故作一脸沧桑的样子,很想说,你们那一科才过去三年好吗,被他说得好像过去了几十年一样。 还当年,当年个鬼哦! 更不用说这翰林院清贵,非一甲不能进入,多少人羡慕还来不及呢,他还矫上了。 这要让天下莘莘学子知道了,非得晚上给顾子楷麻袋拖到巷子里猛捶一顿不可。 不过人各有志,顾子楷并不是那种能安心坐在翰林院抄书磨资历的人。 想来也是想外放出去,做出一番事业来。 想了想,王永珠道:“大舅舅知道吗?” 如今顾家,大舅舅一言堂,顾子楷若真想外放,恐怕还真要得到顾长卿的首肯。 顾子楷点点头:“父亲亦有此考虑。” 那王永珠就不用担心了,看了看四周没人,伺候的丫头婆子都十分有眼色落在后面。 这才低声道:“若是表兄有这个意思,那就早点做打算。若是不出意外,早则今年上半年,迟则今年下半年,说不得草原那边商道就要提上程了,到时候恐怕盯上的人不少。” “若是早点打算,先——”说着将宋重锦早就看中好的几个重要的城镇位置,小声的说了。 这是商道开启后的必经之路,只要治理得当,将来这些城镇都将是商业重镇。 顾子楷默默地将那几个名字记了下来,然后冲着王永珠拱拱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说话间,就到了顾家老夫人的院子。 听说王永珠和顾子楷来了,顾家老夫人忙忙的让人打起帘子,让他们表兄妹进去。 说了几句话,顾子楷就看出来顾家老夫人似乎有话要单独跟王永珠说,就指了个借口先走了。 屋里只剩下顾家老夫人和王永珠两个。 顾家老夫人招招手,让王永珠坐到她边,一把将人搂在怀里,心疼的道:“我家永珠今儿个受委屈了,可怜见的!” 说着就让人把她给王永珠准备的东西拿上来,大大小小的,十来个匣子,打开,里面不是头面宝石就是金银锭子。 王永珠忙推拒,一面让人将她给顾家老夫人准备的那尊沉香木的佛像和佛珠给呈了上来。 “我都偏了外祖母那么多好东西,这是皇贵妃赏赐的,倒是难得,我就借花献佛,孝敬外祖母了。” 顾家老夫人看这佛像和佛珠都是宫中精品,东西是好东西,更难得的是王永珠的一片孝心,她心里越发的疼惜起来。 本来是家丑不可外扬,可永珠是外孙女,倒也不算外人。 更何况,若是不说清楚,只怕永珠误会了,闹生分了怎么办? 因此,叹了口气,倒是拉着王永珠将全氏的来历和子,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最后还道:“你也别跟你二舅母一般见识,她就是这样的子,倒也不是什么坏心,只看着你二舅舅的面呢。“ 王永珠心里这才明白,不过疏不间亲,顾家老夫人这么说,她可不敢就当真了。 先别说,自己只是半路认回来的外孙女,而全氏可是二房的夫人,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中间还有个二舅舅夹着呢。 顾家老夫人能这么说,可以说自谦,她若真不知礼跟着踩上全氏两句,只怕就是得罪了二房了。 因此只笑着劝慰顾家老夫人:“我看二舅母说话行事还好,并没有失礼之处。就是见面礼的事,也是我上门的突然,二舅母不在京城居住,不知道也是尽有的。” 倒是要为全氏开脱。 顾家老夫人翻个白眼,显见得是十分瞧不上全氏:“她见你说的那些话,八成都是你那二舅舅私底下教过了,让她背会了说来听的。不然就凭她自己,能说出那番话来?” 顾家老夫人是知道自家儿子的,也是知道这二房媳妇的。 嫁过来发现她不妥当已经吃了,想扳正也无用,这还是顾家老二想出来的法子。 和顾家大夫人参详了外出见到各色人,该说什么话,都设计了一个模板出来。 见到长辈该说几句什么话,见到晚辈该说什么话,一一的都想出来,然后让全氏背了下来。 见到人了,就依葫芦画瓢,说出来,然后就当壁花,在一旁只微笑就行了。 若有什么问到她头上,也只点头摇头偶尔蹦两个字出来,再有顾家大夫人在旁边描补一二。 大部分人说起顾家这位二夫人,只说她子清冷,话不多。 也许有那聪明人看出来几分,可无怨无仇的,干嘛揭破? 因此倒也混了这么些年,后来二房外放,就越发没人注意全氏了。 用脚趾想也知道,全氏这些话,只怕是自己那老二,在全氏回京城之前,好好的教导过了。 不对!顾家老夫人突然回过神来,若是老二都能教全氏这些话,以老二那内外一把抓的子,怎么会不给永珠准备见面礼? 想到这里,顾家老夫人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王永珠倒是对这个未曾谋面的二舅舅有了兴趣,这是典型的官场内宅,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啊! 二舅舅可真是个人才!居然能相处这么一招来! 难怪全氏咋看确实还能唬到人呢! 正要说笑两句,就看到顾家老夫人的脸色沉下来,虽然马上就掩饰了过去,可王永珠却不好再多说了什么。 就转了话题,只说些顾长却婚事的事,又感概了两句,说算着子,只怕过几天,张婆子就要从赤城县出发了。 顾家老夫人立刻将二儿子一家丢在了脑后,这妞妞要回来了,可是大事。 一时倒是说得融洽。 顾家大夫人来的时候,就看到顾家老夫人已经被王永珠哄得眉开眼笑,顿时放下心来。 午饭摆在了正院,一桌男一座女。 全氏母女几人姗姗来迟,惹得众人侧目。 顾子柔先给众人赔了不是,只说母女多年没见,一时说话忘记了时间,算是勉强搪塞了过去。 王永珠眼尖,看到顾子枚的衣裳也换了,头发也重新梳过了,脸上的妆容也浓了些。 仔细看,还能看到两边脸有些不对称,一边虽然用脂粉遮盖了,可模糊还能看出指印来。 心里一惊,这是挨打了?谁动的手?全氏这个二舅母?还是那位顾家二表姐? 顾子枚全程低着头,不怎么说话。 顾家老夫人心里还憋着气,也没个好脸色,只是顾忌着还有两个孙女婿在,不过态度倒是比先前冷淡了几分,还跟故意怄气一般,特意的将王永珠叫到边,挨着她坐下。 倒将全氏给挤在了后头。 顾子柔和顾子棠知道祖母这是敲打自己的母亲,也不好说什么,只当没看到。 因为隔着屏风,男席那边倒是没察觉,一时倒也闹。 第一千五百六十九章 皇贵妃的娘家人 女眷这边,有顾家大夫人在,顾子柔是个性子爽朗的,再有顾子棠和王永珠凑趣,除了全氏和顾子枚母女不说话,看起来也是热闹的很。 饭毕,再坐着喝茶说说话,王永珠就先要告辞回去了。 顾家老夫人一脸舍不得:“好不容易来一趟,吃了晚饭再回去。” 心里却跟明镜一般,只怕是外孙女怕全氏母女尴尬,所以干脆说要走。 王永珠忙解释道:“明儿个九皇子洗三,我一早还得去宫里,得早点回去准备准备,怕明天失礼不是?外祖母若是想我,等过了十五,我跟大舅舅已经说好了,到时候陪着您和大舅母一起到郊外庄子上住些时日,住到外祖母嫌我烦了再走可好?” 这倒是大事,顾家老夫人也不多留了,只叮嘱了几句,就让人收拾了大包小包给王永珠准备的东西,让好生送回去。 顾家大夫人笑着要亲自送人出来,顾子柔忙推全氏。 全氏这才恍若惊醒,让丫头奉上来一个盒子,递与了王永珠:“这是我跟你二舅舅的一点心意,表姑娘留着玩吧,得闲了再来家里玩。” 王永珠听这话,就想起顾家老夫人说的,估摸着这也是顾家二舅舅让全氏背会的台词之一。 不然,先前有些失礼,此刻补上,好歹要说几句话转寰一下。 可全氏一概不会,只这么说了,就将盒子往王永珠手里一塞,往后退了一步。 王永珠甚至听到了全氏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顿时有些忍俊不禁。 再看顾子柔和顾子棠两姐妹,一脸苦笑。 看王永珠看过来,都回了一个歉意的笑容。 顾子柔还上前握着王永珠的手,小声道:“表妹莫怪,我娘她有些不通俗务,并不是有意的。” 王永珠笑道:“二表姐放心,都是一家子亲戚,哪里用得着计较这么多?我看二舅母这般天真烂漫,也是她的福气。” 顾子柔松了一口气,又诚恳的道:“以前我不在京城,表妹也不在京城,倒是无缘得见,如今咱们都在京城,以后若是闲了,多去找我。我虽然好几年没回来,可京城有哪些咱们女人们喜欢去的地方,还是知道的,到时候咱们姐妹一起去逛逛去。” 王永珠一一答应了。 这才告辞出来。 回了国公府,就有那机灵的下人来通风报信,说是大姑娘拖家带口的回来了。 一家子如今正在袁姨娘的院子里呢。 高氏本是在家招待的,可上半晌荣宜县君派人传话来,说身子不舒坦,想见见高氏。 荣宜县君如今年纪也大了,一听说她身子不舒坦,不仅高氏,就连宋弘也忙忙的陪着去了。 走之前只吩咐让袁姨娘好好招待大姑娘一家。 王永珠跟这大姑娘本就没什么情分,加上人家母女肯定有说不完的话,她也就懒得掺和了。 回到自家院子里,吩咐若是有人找,就说她歇下了。 到了晚间,前面才有消息,说高氏和宋弘从高家回来了,传话给各处,只说累了,让人别去前头了。 王永珠也就干脆的收拾了第二天九皇子洗三要准备的东西,早早睡了。 一大早,才起床,高氏就派人来将她正院。 吃了早饭,又叮嘱了几句,问王永珠准备好洗三的礼没有,王永珠早早就问过,也都准备好了。 这宫里洗三,虽然礼节繁琐些,可大致差不多的。 顶多就是添盆的东西多一些,富贵一些罢了。 除了添盆的礼,她也早有准备,在赤城县那边,就预备好了,这次也都带回京城了。 高氏听了,也就罢了。 等王永珠的马车道宫门口的时候,前头也有了好几辆马车,宋小寅到底以前是在京城跟在宋弘身边的。 看着前头几辆马车,就低声给王永珠介绍,哪一辆是亲王家的,哪一辆又是哪个公主家的,还有皇贵妃娘家的。 都是今儿个进宫给九皇子洗三的。 按着顺序进了宫,依次就有宫人将人给引进去。 那些亲王王妃和公主,进宫还得先去给太后请安,倒是留下皇贵妃娘家几个女眷在前头。 交头接耳了几句后,停了下来,倒是像在等王永珠走近的样子。 接王永珠的还是小路子,远远见了,忙小声提醒:“世子夫人,前头是娘娘的娘家老夫人,估摸着是要跟夫人有话要说。” 王永珠心里有了数,走上前。 小路子先给皇贵妃的母亲行礼:“见过老夫人和几位夫人!” 皇贵妃的母亲何氏,看着倒是个和气的老夫人,见了王永珠,不待介绍,就主动拉着王永珠的手:“世子夫人,这次娘娘和九皇子多亏有你,才能遇难呈祥,逢凶化吉!老身真是感激不尽——” 说着眼圈都红了,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旁边的几个女眷,估摸着是皇贵妃的嫂子和弟妹,也上前围着王永珠七嘴八舌的道谢,又劝自家婆母。 一时倒是热闹得,不远处就有宫人和禁军看了过来。 小路子忙将人给劝开了,只说宫里规矩森严,可不能这样。 勉强将那何氏给劝住了,何氏只拉着王永珠的手不放,非要一起走。 一路就在王永珠耳边念叨皇贵妃的不容易,如今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一会子又抹眼泪,说幸好皇贵妃吉人天相,不然他们家可怎么办?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还有个最小的儿子还没娶亲呢。 扭头又说感谢王永珠,是他们一家的大恩人。又拉着王永珠的手,只说有了皇贵妃这层关系,以后两家定要多亲近亲近才好。 旁边的皇贵妃的嫂子和弟妹,也一起附和。 王永珠总觉得皇贵妃这娘家母亲和嫂子弟妹这话说里有话,因此格外谨慎,只含笑点头或摇头,轻易不说一个字。 那边没有王永珠接话,婆媳几个也说得热闹,不知怎么的就说到了,过两日上门拜访一事。 又说还要定请王永珠去他们家吃酒席。 旁边嫂子和弟妹就凑趣,说两家如今不比别家,到时候可以将国公府的其他少爷姑娘都带过去,两家孩子也认识认识。 王永珠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 第一千五百七十章 洗三 就说皇贵妃娘家人咋这么呢,感在这里等着呢。 不过还好,不用等她回答,长宫就到了。 小路子一直跟在旁边,听了全,再偷偷看一眼王永珠的脸色,十分殷勤的就抢在了前头:“老夫人,夫人,已经到了。快里面请!娘娘一早就在等着你们呢——” 何氏到底记得今天是什么子,也就收起了心思。 笑呵呵的进了长宫。 这一是过年,二来是皇贵妃诞下皇子,长宫简直是花团锦簇,喜气洋洋。 满院子的花木,都用红色的丝绸扎了各色的花,来来往往的都是笑容满面的宫人。 见了王永珠一行人,都在路边蹲下行礼不迭。 偏的大门开着,悬挂着大红的猩猩毡的帘子,里面有女子说笑的声音传来。 已经有宫人进去禀告了,到了偏门口,帘子被打起,一阵暖暖的香风就扑了出来。 偏里已经来了不少人,有宗室女眷,也有后宫嫔妃。 一个个不管心里如何,脸上都是笑盈盈的,满口的也都是吉祥话,一团和气。 见皇贵妃的娘家人和王永珠进来,那说笑声倒是停顿了一下,都看向了门口。 这里面的女眷,王永珠基本都不认识,也懒得凑上去,只走到一旁角落里寻了个位置坐下。 自然有宫人送上茶来。 皇贵妃的娘家人到了,自然要进去先探望一番皇贵妃,说上两句知心话。 这才是应有之理。 因此何氏告了罪,带着儿媳妇就进了内室。 王永珠淡定的坐在角落里喝茶,总能感觉不少眼神扫过来。 那些女眷窃窃私语,虽然声音小,可王永珠却能听得清楚明白,不外乎都是说她的。 陆续又有女眷进来,应该都是相熟的,彼此都说笑一阵。 倒是显得王永珠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角落里,看着可怜。 只可惜王永珠求之不得,亲近些才好。 没多一会,收生婆婆就来了,是那冒死进言,给皇贵妃按压肚皮的那个稳婆。 打扮得十分精神。 来的女眷都被请到了产房外的外厅,那里早就铺设好了洗三需要的一切。 外厅正面设着香案,供奉碧霞元君、琼霄娘娘、云霄娘娘、催生娘娘、送子娘娘、豆疹娘娘、眼光娘娘等十三位神像。香炉里盛着小米,当香灰插香用。蜡扦上插一对“小双包”,下边压着黄钱、元宝、千张等全份敬神钱粮。 皇贵妃目前起居卧室的炕头上供着“炕公、炕母”的神像,均用三碗至五碗桂花缸炉或油糕作为供品。 产房里当中一张大桌子上,摆放着一个鱼龙变化盆,造型精美,这是皇室子弟洗三的专用盆。 旁边还有挑脐簪子、围盆布、小米、金银锞子、还有什么花儿、朵儿、升儿、斗儿、锁头、秤砣、小镜子、牙刷子、刮舌子、青茶叶、铜茶盘、大葱、姜片、艾叶球、鸡蛋、棒槌之类的东西。 另外还有用胭脂染红的桂圆、莲子、红枣、栗子。 宾客齐聚了,本是应该由皇太后亲自拈香叩首,只是皇太后如今年纪也大了,虽然得了孙子高兴,可也不敢劳动她老人家。 便由长公主上前,代替她上香,收生婆婆在后头随之三拜。 盆里早就准备好了槐条和艾叶熬成的汤,温度刚刚合适。 红翡小心翼翼将一个明黄色的襁褓给抱了出来,递到了收生婆婆的手里。 由大公主带头,开始添盆。 今儿个来的,都是富贵之极,出手也都大方,不是金锞子就是银锞子,还有为了讨个好彩头的,往里面添桂圆花生栗子的。 收生婆婆笑得见牙不见眼,嘴里的吉利话一串一串的。 要知道,这些添盆的东西,照例都是归收生姥姥的。 以今天在场女眷的份,不可能添少了,就今儿个这一遭,都够普通人家半辈子的嚼用了。 王永珠也就最后添了一个小金锞子进去,就看到这盆里已经是半盆水,半盆子金银了。 添盆完毕,众女眷围在两旁。 收生婆婆先拿棒槌在盆里搅了搅水,嘴里还念叨着:“一搅两搅连三搅,哥哥领着弟弟跑。七十儿、八十儿、歪毛儿、淘气儿,唏哩呼噜都来啦!” 然后麻溜的将襁褓给解开,将光溜溜的九皇子给提溜了出来。 在场的女眷都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向了九皇子,这还是九皇子出生以来第一次在皇家宗室女眷面前亮相。 王永珠虽然在角落里,可也能看到,不过才两三天功夫,九皇子就褪去了红彤彤,变得白嫩了。 虽然屋子里有火墙,暖融融的,可突然被从襁褓里扒拉出来,小婴儿受了惊,本来是闭着眼睛,小拳头放在嘴边的。 被惊醒了,小拳头挥舞了几下。 旁边的女眷忍不住就感叹,“九皇子好生壮实。” 似乎为了印证这些女眷的话,收生婆婆才将九皇子放到盆里,九皇子碰到凉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哭声嘹亮中气十足。 在场的人不仅不着急,还都笑了起来,都称赞了连连,九皇子康健。 收生婆婆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一边给九皇子洗澡,也就是意思意思的洗一下,然后拿姜片和艾叶球,象征的在九皇子额头灸一下,又念叨两句。 再给九皇子用鸡蛋滚一滚,才将衣服给穿上捆好,用一根大葱轻轻的在九皇子上拍打三下,嘴里念叨着:一打聪明,二打伶俐,然后让人将大葱丢到屋顶上去,意味着孩子将来聪明绝顶。 又拿起秤砣比划几下,念什么秤砣虽小压千斤…… 王永珠还从来没见过,倒是看得有滋有味。 等到一系列程序走完,又有有头有脸的老嬷嬷将那请来的娘娘、敬神钱粮连同香根一起请下,送至院中焚化。 收生婆婆用铜筷子夹着“炕公、炕母”的神码一焚,说道:“炕公、炕母本姓李,大人孩子交给你;多送男,少送女。”然后,把灰用红纸一包,压在炕席底下,说是让他永远守在炕头,保佑大人孩子平平安安。 这洗三才算洗完了。 有那多年未曾生育的女眷,就会将那盆里添进去的红枣桂圆栗子什么的捞几个出来,有当场就吃的,也有放在荷包带回去的。 期待能沾个喜气,回去也能怀上。 王永珠看着那盆里,再看看那些女眷,或者羞涩,或者大方的将喜枣放入口中,真是瞠目结舌。 那皇贵妃的嫂子,也不知道何时摸了一个桂圆,走过来亲的拉着王永珠的手:“世子夫人可是脸皮薄不好意思?我专为你拿了一个,快吃了,沾沾喜气,听说灵验得很,说不得下个月——” 王永珠的脸顿时就黑了。 她下个月还在京城,宋重锦还在赤城县,若是下个月有了,算谁的? 站在旁边的女眷,没忍住嗤笑出声来。 看穿着打扮,估计是宗室的哪位夫人,带着一股踞傲之气,斜了那皇贵妃的嫂子一眼,似乎想说什么。 旁边一位老成些的夫人,忙一拉那个女眷,给她使了个眼色。 那女眷才冷哼一声,把头扭到了一边。 旁边伺候的宫人见势头不妙,早就进去告诉皇贵妃了。 很快白素就从里面出来,当着大家的面,将王永珠给请了进去。 一进里面,皇贵妃先陪不是:“我娘家那嫂子,是个心思糊涂的,妹子你别跟她一般计较。” 王永珠能说什么,只一笑而过。 倒是将给九皇子单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 一件百福衣,颜色鲜亮,上面还绣着各色花鸟虫鱼,各色吉祥图案。 这衣服虽然是用数百块碎布头拼接而成,可配色又鲜亮又喜庆,上面绣花精美,比起宫中绣娘特意缝制的衣服也不逊色。 皇贵妃一眼就看住了,不释手的接过衣服,仔细摩挲着。 这衣服做得十分细心,连线头什么的都在包好了,而且是单衣,并没有夹层,也不担心里面夹着什么不好的东西。 王永珠笑道:“不过是不值钱的东西,只是寓意还好,娘娘别嫌弃。” 皇贵妃哪里会嫌弃,这百福衣实在难得,按理说,应该为人父母为了孩子去求来的。 她和九皇子份特殊,不能亲自去求,若是皇贵妃娘家人有心,也该他们准备。 可何氏先前拿出来的那一件,一看就是旧的有人穿过的。 多问了一句,何氏还说,这是她大侄子当初穿过的,家里保存到现在,如今她大侄子长得极好,正好也能带得小皇子也健健康康的。 皇贵妃当时就恼了,要不是念着今儿个是九皇子的好子,怕发作起来,让外头人看笑话,早就将人给赶出去了。 此刻看到王永珠的这百福衣,堵在心口的那口闷气才消散了。 对于王永珠,她此刻没有不放心的,也不将那衣服交给人去检查消毒,直接就将九皇子给抱过来,亲自给换上了。 九皇子倒是好带,被皇贵妃这么折腾,也没哭。 反倒穿上百福衣后,还打了秀气的呵欠,咧开嘴露出一个无齿的笑容来—— 第一千五百七十二章 起疑心了 回到府里,王永珠去见过高氏,只略微说了几句今的见闻,就露出疲态来。 高氏自然也不好意思再留她,让她回院子歇着去了。 进了屋,王永珠让伺候的人都下去,靠在榻上,手里拿一本书,做看书的样子。 脑海里,已经联络上了晨星。 晨星似乎一直在等着,王永珠一呼唤他,立刻就跳了出来。 王永珠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就问:“你先说的,需要我帮助的,是什么事?” 晨星那边开口问道。 “你还记得那白玉珠吗?” 白玉珠?王永珠一惊,摸了摸手腕上的手镯:“那白玉珠出了什么问题吗?” 晨星缓缓道来,经过他们联邦科学家的培育,白玉珠已经在联邦一批精神力暴动的精英中,进行了试验。 效果非常好,很多精神力濒临崩溃的精英,因为白玉珠的出现得到了救治。 而且科学家根据基因重组,发现了,王永珠这个时空提供的白玉珠,就是当初叛军逃离联邦时带走的种子。 不知道为何叛军会流落到这个时空来,白玉珠也在这个时空得以存活下来。 当初叛军逃离联邦,带走的不止白玉珠,还有其他的一些十分珍贵的东西,这么多年来,联邦搜寻叛军的踪迹却没有任何消息。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线索,联邦那边寄希望能否在这个时空找到叛军的踪迹,然后找回当初联邦丢失的珍宝。 但是根据星际法,如今他们联邦是不能直接出现在这个时空,唯一的指望就是王永珠了。 所以,目前联邦那边希望王永珠配合他们寻找到叛军的线索,若是能有发现,联邦那边会给予十分高昂的报酬。 王永珠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沉吟了一会,才道:“我倒是愿意帮这个忙,只是我不知道如何才能帮得到你们,更何况,我如今出入并不算太自由,若是你们着急——” 晨星那边果断道:“这个请放心,叛军能躲避联邦追踪多年,凭借你之力,想找到叛军的线索,估计很难。我们只是希望你若是有机会,能到白玉珠在你们这个世界的原产地去看一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我会给你一个小小的仪器,它在检测到叛军留下的信息或者有关的物件的时候,会自动发出报警信号。如果确定了叛军的所在,我们自然会采取措施。需要女士您做的就是佩戴上这个小小的仪器。” 王永珠略微犹豫了一下。 晨星那边忙解释说这仪器除了检测叛军信号外,并没有其他任何的作用,也不会对王永珠体造成任何的损害。 王永珠想着先前只是白玉珠就能得到空间手镯的报酬,如果能找到叛军,岂不是发达了? 就算找不到也不亏不是? 当即答应了。 晨星还是十分有原则的,见王永珠答应了,忙拉出契约来,将双方约定的事写在了契约上,双方确定,契约算是达成了。 至于报酬方面,晨星说敬请放心,若是真能完成,到时候的奖励会丰厚得无法想象。 王永珠心里琢磨着,等回到赤城那边,怎么着也要抽个机会,让金罐带着去西域那边一趟才好。 接下来的子,王永珠借口这几劳累,子不舒坦,直接关在院子里没出门。 就是杜家,也只是让宋小寅送了一份礼过去也就是了。 杜仲景也知道王永珠因为替皇贵妃接生一事,如今人人都盯着,低调些正好,他们师兄妹,倒是没必要计较这个。 历九少那边,从进了京城就没机会见面,他也知道,宋重锦不在京城,为了避嫌,尤其这个时候,更要注意,自然也就只让人送了礼也就罢了。 因此王永珠安心的窝在小院子里,每里吃吃喝喝养膘为乐。 就是宋重绢和宋重绣偶尔到院子里来陪她说说话,讲讲外头走亲戚过年的八卦。 只可惜,今年最大的八卦就是皇贵妃生子,不管谁家宴客,十有都是讨论这个的。 什么皇帝极为喜欢这位九皇子和皇贵妃,每里赏赐流水一般的进了长宫。 什么据说皇贵妃生产那极为凶险,是有人在中间作祟。 又听说,宫里悄然没生息的处理了几位娘娘,听说就是她们买通了稳婆,要对九皇子和皇贵妃下手云云。 …… 两个姑娘,倒是有心打听,这些据说是不是真的。 可王永珠只一问三不知,一推四五六。 宋重绢和宋重绣就识趣的再也不问了。 高氏最近也忙得焦头烂额,一面要对外应酬,请人吃酒,还要去别人家吃年酒。 一面听说荣宜县君看着似乎不太好,宫里的太医陆续的去,珍贵的药材也是流水一般的抬进府里,熬成药汁子,喂进了荣宜县君的肚子里。 只是人却没有太大的好转。 荣宜县君就生了高氏这么一个闺女,母女深。 母亲这样,高氏心里刀绞一般,面上还要装作无事,没几就憔悴了许多。 还是宋弘开口,说高氏这般又要侍疾,又要应酬往来,就是铁打的子也熬不住。 不如将家里的中馈交予王永珠打理,也好偷个空闲。 高氏倒是愣住了,以前她也喊着要将府里的事务交予王永珠,只是王永珠婉拒了,她也就顺手推舟的收回了。 可如今宋弘亲口说了,不管她心里怎么想,都得将府里的事务交出去。 喊来王永珠一说。 王永珠立刻就拒绝了,这国公府姨娘庶子女一大堆,谁管谁不讨好。 再说了,等过了十五,她就要跟顾家老夫人和大夫人了去庄子上躲清闲去年,真要接下来,怎么走得了? 想了想,只撒卖痴的说自己子不好,这一个月来劳心劳力,如今好不容易可以歇歇,让高氏多疼疼她。 又给高氏推荐了宋重绢和宋重绣两姐妹,反正她们是府里的姑娘,就当婚前培训了。 再者,高氏每里还要回府,真有什么大事,问她决断也就是了。 其他的不过是些小事,正好可以给两个姑娘磨练一下手段。 高氏见王永珠这般,也只得叹口气同意了。 王永珠又将皇贵妃赏赐的珍贵药材拿了出来,只说别的没有,这些东西就当她孝敬荣宜县君的。 高氏客了两句,到底把药材收下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高氏就变了脸色,心事重重的发呆。 一旁的心腹婆子小心的凑上来:“夫人,县君的体,既然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倒不如想想别的法子?” 高氏惨笑:“能有什么法子?为了母亲的病,爷将杜院正都求去了,也不过是熬子罢了,还能有谁?就算能将杜老太医请到,只怕母亲也熬不到那个时候你!” 说着泪如雨下。 心腹婆子看看屋里并无其他人,才小声的道:“夫人忘了一人不成?” 高氏看着心腹婆子:“谁?” “咱们家世子夫人啊!她连皇贵妃那九死一生的一胎都能抢回来,县君的病说不得她有法子呢?” 高氏眼睛一亮,很快就黯淡了下去,摇了摇头。 “她不行!” 心腹婆子不解:“为何不行?只要夫人您开口,莫非世子夫人还能折您的面子不成?” 高氏苦笑:“你没发现吗?她起疑心了!也怪我,当初听了那消息,一时没忍住,倒是露了痕迹,恐怕是被她察觉了!” “她是个极为聪明的人,就算起了疑心,如今面上不显。我也不知道她知道了多少,若是别人,我倒是赌得起,可如今世上,我就母亲一个亲人了,她若是动一点心思,只怕我就承担不起!” “母亲如今有杜院正的药,还能坚持些子,若是,我不敢冒这个风险!” 心腹婆子听了这话,也不敢再劝了。 第一千五百七十三章 管他们去死 到了晚上,夜深人静。 院子里的人都安睡了,除了门口守夜的婆子,围着火盆在打盹,静悄悄的。 自从白素回宫后,外头值夜的丫头也让王永珠给撤了,几个丫头都在旁边侧屋里歇着。 王永珠从睡梦中被惊醒,就听到窗户被轻轻的敲响。 霍然起,小声的问:“是谁?” 一个压得极低的声音:“夫人,属下影七。” 王永珠麻溜的穿好了衣裳,裹紧了斗篷,才将窗户推开,影七轻飘飘的就钻了进来,翻跪在地上:“属下影七拜见夫人。” 王永珠点点头,倒了两杯温茶,递了一杯给影七:“起来说话吧,有线索了?” 影七恭敬的接过茶水,一气喝了,这才站起来:“是的,这些子以来,属下一直盯着国公夫人和她的心腹婆子,今儿个她们嘴里透露了一点线索。” 说着将高氏和她心腹婆子的话一个字不差的复述了一遍。 然后才又道:“夫人让我盯着的宋小寅兄弟,回京城后除了和往的兄弟联系,并没有和国公夫人有任何的来往。 这高氏和心腹婆子极为谨慎,就是无人的时候,也没泄漏过一点口风。 今儿个也是荣宜县君的病,让高氏乱了分寸,才吐露出这么一字半句来。 王永珠沉吟了片刻:“我知道了,你继续盯着高氏那边。荣宜县君那边也盯着,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 影七领命。 “你们先前的头领宋十三——”王永珠的话还没问完,影七就明白了。 “十三统领那边对属下的态度,如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知道属下在查东西,并没有阻拦。” 王永珠心里有了数:“行,你回去吧!” 影七也不多说,行了礼,悄没声息的又从窗户里钻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你夜色中。 王永珠回到上,翻来覆去的琢磨着高氏和她心腹婆子说的那几句话。 是什么样的秘密,能让高氏担心害怕,自己只是怀疑,就会对她母亲下手? 杀父之仇?不可能,王老柱的死,那是王永安造的孽,这个和高氏无关。 那还有什么? 那只有和宋重锦有关。 和宋重锦有关,高氏会担心自己见死不救甚至下黑手的,莫非是齐欢的死和她有关? 不对,也说不通啊。若是宋弘当初都没能找到齐欢,高氏是如何找到齐欢的? 若她找到了齐欢,齐欢当初怀有孕,真要下黑手,为何不将齐欢和孩子一并弄死,还要留下宋重锦来? 这不合常理。 所以这里面肯定还有他们不知道的事。 以高氏如此防范的态度,只怕那荣宜县君是不是也在里面掺和了? 现在高氏已经感觉到了自己怀疑她了,以后想必更加谨慎,不会再露出马脚来。 看来,这事还只能从长计议,慢慢走着瞧才行。 不过王永珠也着实后背冷汗直冒。 高氏从自己最开始见她,初初觉得她温柔和顺,大度,尤其是对宋弘那真是千依百顺,对下面的庶子女也一视同仁。 后来又旗帜鲜明的站在他们这一边,王永珠当初还真觉得高氏为人不错,就是命不好,嫁给了宋弘这个渣男而已。 如今想来,后背生凉。 如此温和柔顺的高氏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城府如此之深? 上次不小心露出来的那点意思,细细想去,是要将整个卫国公府邸都要拖下深渊的打算。 这哪里是夫妻,这般手段,只怕是生死的仇人吧! 宋弘只怕如今还被高氏蒙在鼓里呢。 不过王永珠压根不想去提醒宋弘,以宋弘这么自大的人,一来肯定听不进去。 二来打草惊蛇,惊动了高氏。 三来,为什么要提醒宋弘去?既然高氏对宋弘怀有恶意,那就让他们夫妻去狗咬狗吧! 看高氏如今是没心再算计什么,也算计不到自己头上,管他们去死。 打定了主意,王永珠翻了沉沉睡去。 第二,高氏就召集大家,让宋重绢和宋重绣两位姑娘管家,高氏边平里管事的婆子留下来辅助她们俩。 有什么不决的大事,等她回来再说就是了。 其他几个姨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甘心。 可礼法如此,未出阁的姑娘管家正常,可姨娘管家就是丑闻了。 因此也只能心里嘀咕,倒是有人也不知道是讨好王永珠,还是挑拨:“既然夫人不得空,世子夫人在家,也该世子夫人管家,才名正言顺不是?” 王永珠只摆手:“我子不好,要好生休养,等过了十五,还要去郊外休养一段时。这府里,三姑娘已经跟着夫人管过一些时了,四姑娘正好也跟着学学,我也就偷个懒了。” 高氏在一旁也就顺势叮嘱:“你们俩有什么不懂的,我不在家的时候,就问你们长嫂也是一样的。” 宋重绢和宋重绣忙忙的答应了。 两人脸上喜形于色,干劲十足。 王永珠乐得逍遥,窝在院子里休养了几。 外出吃酒席,一律都推了,倒是宋弘似乎也默认了王永珠的行为,倒是没说什么。 家里招待年酒,也就出来坐坐,就找借口早早的退下了。 一时大家都传说王永珠这次为了搭救皇贵妃母子,是伤了心神,要好生将养才好。 一过十五,王永珠就收拾了行李,包袱款款的,并着顾家老夫人和顾家大夫人一起去了庄子。 按理说顾家二夫人也该去才是,只是到底大年初一那的事,等王永珠走后,顾长卿也知道了。 顾长卿也没说别的,直接给顾长即去了一封信,信里写啥不知道。 只知道顾长即很快就让人专门送了一封信和一箱子礼物回京城来。 信里写了什么不知道,只知道全氏接到信后,就老老实实的和顾子枚呆在院子里。 听说当初顾长即到母嬷嬷,本来已经是告老回家了,如今也被顾长即给请了回来,说是帮全氏理家管事。 实际是被请回来,镇在二房,管束全氏和顾子枚。 还请托了顾家大夫人,从宫里请了以严厉著称的嬷嬷,教导顾子枚规矩,务必要将她的子给磨过来。 那一箱子礼物,也被送到了王永珠这边,算是弥补之意。 第一千五百七十四章 臣子?还是爹? 这庄子是顾家最大的庄子,以往的杏花宴就是在这里举办。 经过顾家这么多年的打理和整修,宛如一个小园林一般。 虽然还是冬天,可园林里常青的花木繁盛,更不用说,因为庄子附近有温泉,还有一个暖房。 暖房里各色的鲜花绽放,宛如天。 王永珠一见就上了。 加上到底距离京城有些远,无人打扰,不说王永珠乐不思蜀。 就是顾家老夫人和大夫人,也难得这样放松些时。 每里,下面的人孝敬新鲜的菜蔬,都是借着温泉的地种出来的,水灵灵的,刚从地里摘下来,就送到了厨房,到了中午就能端上桌来。 三人到了庄子上也不讲究那些规矩,早上睡到自然醒。 然后三人一起聊天,大夫人带着王永珠理些家事,也不瞒着她。 闲了,就让下头人凑个数,打两圈麻将。 到了下午,歇了午觉起来,再结伴在庄子里走走。 太阳好的时候,三人还干脆带着婆子丫头,一起出庄子,到外头散步。 真是神仙一般的子。 没过几天,不说王永珠上长了,就是顾家老夫人,气色看着也好了许多。 京城那边倒是风云涌动,只是暂时都与她们无关。 闲着没事,也说说京城里头这几天层出不穷的事来。 先是先前传说的,皇贵妃生子的时候,有后宫的人插手。 这一点王永珠是知道的,那几个有问题的稳婆还是她看出来的,当时就被皇帝边的人给带走了。 如今那结果也出来了,处理了两位嫔上面的宫妃,说是她们病故了。 谁信呢?大年三十和大年初一都还出现了,红光满面的,好好的就病故了? 都知道里面有蹊跷,没见两家嫔妃的娘家都捏着鼻子认了么? 更不用说,二皇子的生母,贤妃娘娘被贬成了嫔。 宫里伺候的内监和宫女也被清洗了一批。 从大皇子起,有一个算一个,都挨了训斥,上的职务都被撸了个干净,如今都老老实实的闭门读书呢。 京城贵妇圈里都传遍了,还后宫还是皇贵妃的天下,照着这个架势,只怕封后指可待了。 果然,正月还没过完,在皇帝的示意下,就有礼部的大臣上奏,什么皇贵妃福泽深厚,贤良淑德,又是如何的品完美,还为陛下诞下皇子,堪为后宫典范。 这样完美的妃嫔,怎么能不封后呢?陛下啊,咱们国家好些年没有国母了,如今有了这么适合的人选,麻溜的,让人家当皇后吧。 这一下子,整个朝廷就沸腾了。 好多嫔妃的娘家人就不乐意了,就你皇贵妃品好,会生孩子不成? 这个说,我家闺女也品好,能生会生,都生好几个了,按照谁能生就能当皇后,我家闺女肯定比皇贵妃更适合。 那个说,自家闺女年少就陪着陛下,这么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陛下也得念旧和看资历不是? 一时朝堂上吵得跟菜场一般。 每天一干文武大臣们,早上去上朝前,先干上一大碗米饭,到了朝堂上,撸起袖子,大吵三百回合。 然后晚上回家,晚上通宵达旦的不睡觉,琢磨第一天吵架没吵赢的原因,重整旗鼓,第二再来。 就连京城的百姓,也都纷纷下注,看到底哪个妃子能立为皇后。 除了几家老牌没送闺女去后宫的世家,能稳得住外,大部分人都被搅和到了这里面去了。 顾家一贯的是置事外,就算有人问到他们面前,也只说,这封后是陛下的家事,外臣自然不便置喙。 宋弘也不知道怎么了,先前表现的,倒是愿意跟皇贵妃扯上点关系。 可现在倒是也跟顾家一样,只说立谁都没意见,陛下想立谁就立谁。 齐国公自然不会放过机会,王永珠救了皇贵妃母子,如今想撇清,跟没事人一般,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 倒是引得一堆不想立皇贵妃为后的百官们,针对起宋弘来。 宋弘本就是武将,这些年在京城修养,再加上外貌原因,说起来是个儒将。 可到底在军营里那么些年,脾气本就不是个好的,被人天天针对挑刺,哪里忍得住。 撸起袖子,就对喷起来。 先是问候了对方的十八辈的祖宗,语言之粗鄙,据说当场就气晕了两个老大人。 剩下的,也在宋弘撸起袖子后,看到他粗壮的胳膊,还有他后一干凶神恶煞,大有你要是再胡乱说话,劳资揍你没商量的武将威胁下,默默地住嘴了。 齐国公不甘示弱,倒是还抓着宋弘不放。 宋弘什么人,这么些年,得皇帝看中,识时务,揣摩圣心极有一。 当即就问到了齐国公脸上,说皇帝想立后,是皇帝家的私事,什么时候轮到他们做臣子外人的来说三道四? 别的不说,就问齐国公,要是你老婆死了,你想新娶个老婆,本是你自己的事。 可是他宋弘跑到齐国公府上,言辞凿凿,说什么不行,你不能娶这个女人,她这里不好那里不好。你要娶就要娶个我认为好的,跟我卫国公府有联系的,将来能向着我卫国公府邸,生个孩子,将来能挖空了齐国公补贴卫国公府的婆娘才行。 不然你就是糊涂,你就是被美色迷昏了头脑,你就是对不起祖宗基业。 问齐国公干不干? 齐国公又不傻,当然不干。 宋弘当场就冷笑了,说废话,你特么这么一个糊涂东西都晓得不干。 凭啥陛下就该听你们这些心怀鬼胎的臣子的?知道的你们是臣子,不知道还以为你们想当陛下的爹呢? 这话一出,满朝文武,当场就跪了个七七八八,冷汗当场就下来了。 宋弘也立刻就请罪,说自己糊涂僭越了,请皇帝治罪。 皇帝不痛不痒的责罚了宋弘半年的俸禄,这事就揭过不提了。 可过了没几天,就找了个借口,赏赐了宋弘白银千两,加一个宅子,两个庄子。 谁还不明白? 谁还敢再对封后多说一句话? 只怕皇帝就要问到你脸上了,你是想当朕的臣子,还是想当朕的爹? 目前这朝廷,只怕还无人敢当皇帝的爹。 于是,陛下没几就拍板,立皇贵妃为后,责钦天监选个好子来,进行封后大典。 第一千五百七十六章 一片私心 当然走之前,还是当着宋重锦的面,叮嘱丁婆子和家里的下人,关于宋重锦的衣食起居,都关心了个遍。 最后还拍着脯跟宋重锦保证:“重锦啊,你放心,娘去京城参加完你三舅灸婚礼,就带着永珠马上回来。你呢,再忍些时,这一两个月都忍了,再忍上一两个月也没问题吧?” “这府里,我留下的人伺候你平里吃穿住行就差不多了,就算有个什么不顺手的,你也就将就将就。可别被人哄着,趁着咱们娘母子不在家,又买些不三不四的下人回来。” 这是敲打宋重锦呢。 宋重锦连连点头,只:“娘,你去了京城,参加完舅灸婚礼,就早跟永珠回来。外头再好,也不如咱们一家三口一起不是?” 生怕张婆子不放在心上,到了京城,有了娘家人,就忘记了孤一人远在千里之外的女婿。 到时候,永珠就算再想念自己,也要陪着岳母大人多留在京城些时不是? 想了想,干脆厚着脸皮,屏退了旁边人,声道:“娘,永珠去京城是因为皇贵妃腹中的皇子。这三舅舅成亲后,新婚燕尔的,不得很快也就有喜了。我跟永珠成亲也好些年了,就怕到时候有人借着这个由头,挑永珠的不是。” “所以倒也不是我一片私心,我是想着,到底在赤城县,高皇帝远的,谁能到咱们头上?所以才想着,娘和永珠早回来,免得在京城受些闲气,您是不是?” 宋重锦一脸的诚恳。 张婆子一脸的无语。 半晌,到底是张婆子先败下阵来,这女婿担心的也确实是个道理,她是闺女的亲娘,自然事事以闺女为先,闺女迟些生孩子,对大人好些。 她自然是相信的,这世上,谁都比不过闺女在她心里的地位。 可到底京城有女婿的亲爹和嫡母在,若是他们起来,女婿和闺女成亲到底三四年了,这三四年都没生养,换做谁家的公婆也看不下去。 真要挑刺,别人也不会为着闺女话。 更不用,万一女婿那亲爹想起给赐个妾丫头什么的,别人也挑不出理来。 这么想着,到底还是女婿考虑的周到。 在京城就是太麻烦了,倒不如早早的回赤城县,这里没人管着,就是京城有什么吩咐,千里迢迢的,阳奉违也无人追究。 张婆子立刻就上了心,一把抓住宋重锦的手,郑重地道:“重锦啊,还是你考虑的周到。你放心,这次娘去了京城,你三舅灸婚礼一结束,我就立刻带着永珠回来!” 宋重锦嘴角露出一丝笑来:“嗯!我等娘和永珠回来!” 一旁的简怀风恨不得自己眼睛瞎了,耳朵聋了才好。 眼睁睁的看着张婆子被自家大人哄得,信誓旦旦的上了马车,一路走远了。 忍不住叹息了一声,摇摇头,回屋去了。 这一路的奔波劳累不提,参将回京述职,边关这边的家人都带了回去。 因此这路上的脚程并不快,都是走得陆路,虽然马车颠簸,不如船上平稳。 可张婆子到底是山里长大的,对她来,脚踏实地更安心些。 加上参将的家眷许是听过参将的叮嘱,知道这位老太太,看着不起眼,上也没诰命。 可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她可生了一个好闺女,如今的皇后娘娘和九皇子的命可都是老太太的闺女救的。 就凭这个,她们也不敢怠慢。 因此这一路,倒是相安无事。 紧赶慢赶的,路上也走了差不多一个月,才到了京城。 顾家和王永珠早就得了消息,一直派人守在直隶的驿站。 见了张婆子,忙上前请安行礼,又谢过了那参将,才将人接走。 那参将因着护送张婆子平安到了京城,述职后,没多久新的任命就下来了,被外放到富庶之地当了武官。 要知道这位置可是多少人都盯着,他再是想不到自己能拿到这个位置的任命的。 想来想去,也只有顾家,或者是宋家在里面使了力气,才有这样的结果。 倒是意外之喜。 且张婆子被顾家的人接到,直接先送到了郊外的庄子里。 不顾家老夫人和张婆子母女分别,又是几年未见。 就是王永珠和张婆子才分别数月,就一直记挂着,要不是顾家老夫人和大夫人拦着不让她,她都要亲自去直隶去接人了。 没办法,谁让如今王永珠已经是京城贵女圈里炙手可的红人呢? 本来以为躲在顾家郊外的庄子里,等时久了,躲过风头也就好了。 加上立后和立太子两件事,沸沸扬扬的,如今这京城里大都注意力在这上面。 可也不知道是运气不好,还是有人故意的。 九皇子满月酒的时候,皇帝不知道抽了什么风,不仅将九皇子给抱到了前朝炫耀了一番,还出什么九类朕的话来。 听在文武百官那些没事都要琢磨出事来的老狐狸耳朵里,好嘛,这就是一种征兆,一种寓意。 再加上九皇子满月长开后,还真的是一眼就看得出来,长得酷似皇帝,也难怪皇帝出这样的话来。 不皇帝,就是太后,本来对皇贵妃和九皇子淡淡的,尤其是听封皇贵妃为后,更是不高兴了好久。 可在见到长开的九皇子后,那点子慈祖母的心,都落在了九皇子上,恨不得把九皇子当眼珠子。 对皇后如今也是和颜悦色,一口一个好儿媳,将其他孙子孙女和嫔妃都给抛在了脑后。 这也就罢了,本来扯不到王永珠上。 偏偏皇帝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在文武百官贺喜的时候,宋弘恭贺词的时候,还特意的当着大家的面,好生夸奖了几句王永珠。 大意就是,王永珠是皇后和九皇子的贵人。 这话能听吗?皇后和九皇子是除了皇帝外下最尊贵的人了,谁敢当他们的贵人? 宋弘当场就给跪下了,只不敢。 又皇后和九皇子那是自己福泽深厚,更是陛下庇佑,才能遇难呈祥,和旁人无关。 皇帝听了宋弘的话,也就一笑算了。 这话传到后宫里头,王永珠恨不得晚上就去将皇帝给麻袋揍一顿,这特么是夸她?这是再给她拉仇恨好吗?好歹自己也救了他老婆孩子一命,有这么恩将仇报的吗? 可当时那况,不仅是她,连高氏,还有顾家大夫人,一起都跪下来请罪。 王永珠差点没绷住。 倒是皇后,脸上不动声色,笑盈盈的凑在太后耳边了几句什么,太后才露出一丝笑意来,只既然如此,那是该谢谢卫国公世子夫人,不然哀家的九也不能这般康健。 看赏吧! 当着众饶面,赏赐了一大堆东西,才算将这事暂时揭过了。 可满月酒后,王永珠就在百官和女眷心里立下号了。 一时请帖如雪般,纷至沓来。 王永珠被迫又到顾家庄子上躲清闲来。 每无事,都要在心里将皇帝那个罪魁祸首和他的祖宗都问候上一百遍,才能消气。 第一千五百七十七章 宋重锦的信 皇帝这么突然的一手,让王永珠从过了十五,就只在九皇子的满月酒上露过一面后,基本就在顾家庄子里扎根了。 不然她早就该在接到张婆子快到京城的消息后,早些出京城迎接的。 如今看到张婆子,先是顾家老夫人抱着张婆子,母女俩大哭了一场。 这眼泪还没干呢,看到王永珠,张婆子眼圈又红了,上下仔细打量了半日,才勉强放下心来。 有心想跟自己闺女多说说话,可旁边亲娘还眼巴巴的看着呢。 只得安抚得拍拍王永珠的手,几人也不讲那些客气,分什么宾主坐下。 顾家老夫人拉着张婆子舍不得撒手,絮叨的问张婆子一路辛苦不辛苦?吃得如何?有没有受罪? 张婆子都耐心一一回答了。 顾家大夫人见了,一笑,拉着王永珠道:“永珠陪舅母去看看一会子的菜色去?” 这是要留空间,让她们母女说说话。 王永珠虽然也舍不得张婆子,可她也知道,外祖母有太多的话要跟张婆子这个闺女说,至于她们母女,晚上有的是机会说话。 因此也就十分善解人意的跟着顾家大夫人出去了。 张婆子和顾家老夫人说的也不过是这几年的情况,虽然时常有信件来往,又有顾长却两地来回,大致发生了什么,彼此都清楚。 可对顾家老夫人来说,闺女亲口说出来,更让人放心。 张婆子上次跟顾家老夫人一别,再见亲娘,虽然顾家条件好,养尊处优保养得宜,到底上了年纪了。 三四年不见,顾家老夫人比上次就看着显老相了许多。 头发白了一半,皱纹也深了,就连耳朵似乎也有几分不好使,说话的声音要放大些,才能听得真切。 顿时忍不住心里一酸。 心里打定了主意,要在京城好生陪陪老夫人才好。 不然这一次分别,下一次母女再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顾家老夫人毕竟年纪大了,见到女儿后情绪激动,又强撑着说了半天的话,到了晚上,就有些精神不济。 早早的就睡下了。 张婆子这才和王永珠回了房间,母女俩说些知心的话。 对于张婆子,王永珠一贯是不瞒着她,将到了京城的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包括高氏的异常也都没瞒着。 唯有将宫里那一天一夜皇贵妃生产的凶险轻描淡写的带过去了。 张婆子也就还以为皇贵妃生产还算顺利,也没多问。 只是对于高氏的事情,母女俩琢磨了半日,也没个头绪,只能丢到一旁不管。 王永珠又问起宋重锦和赤城县的事情俩。 张婆子一一也都说了,尤其是将她来京城之前,宋重锦说的那些话,一个字不漏的都说与了王永珠听。 一面又脱下身上的衣服,拿剪刀挑开线头,露出夹层里的一封信来,递给了王永珠:“这是重锦让我带给你的,说是让我妥帖收藏着。我想着放哪里都怕丢了,干脆就缝在了衣服里,一路就没离过身,你快看看——” 王永珠接过信,还带着张婆子身上的温度。 打开一看,里面先是用一张纸叙了满满的相思之情。 第二张信纸才写正事,赤城那边一切都具备了,边防驻军那边,关系也都打通了。 不说别的,如今虽然国力昌盛,可驻守边防军的饷银却总是会被克扣或者延迟。 这已经算是惯例了。 宋重锦只需要许以重利,跟边防军这边算了一笔账,开通商道后,会请边防军负责一些防卫还有护送和震慑的事情。 只从商道收益上拿出十分之一来,就足够补上饷银的缺口了。 不说那些将领,因为这些年边关稳定,没有发横财的机会。 下头那些兵士们,谁不要养家糊口?需要他们做的,也就是顺手的事情,就是不给银钱,也是他们的责任。 如今只需要做自己日常该做的,还能白得饷银,谁不乐意? 因此如今算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皇贵妃,不,皇后生产一事中间的种种,宋重锦那边已经知道了。 一面心疼王永珠,一面又庆幸。 如今他们已经做到了自己承诺的,现在就该如今的皇后,还有皇帝该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不然岂不是白白浪费了王永珠受的那些煎熬? 信中宋重锦透露,已经安排了人,会在适当的时候跟皇帝提起这个事情,若是皇帝或者皇后召见她,就据实承奏上去就是了。 还提了一件事情,只说当初让影卫启动草原那边的间者,这几个月来,有了成效。 那边第一次传回来了消息,居然跟当初的齐家有关。 如今他已经让影卫传消息过去,全力追查,就等着那边的回复了。 当然信的最后,又说了,等三舅舅成亲后,已经是春暖花开的时节,陌上花开,娘子可缓缓归矣—— 王永珠本来还诧异,齐家的消息,怎么会传到草原那边去。 看到这最后一句,也忍不住心一软,出来近三个月了,不仅宋重锦思念她,她也思念他。 京城虽好,没有宋重锦和张婆子在身边,总是缺少了什么。 规矩太多,倒底不如在赤城县自由自在。 看着信纸,王永珠嘴角微翘,有些不舍的将第一张信纸,还有最后一句话裁剪了下来,剩下的,全部就着烛火给点燃,看着那信纸烧成了青烟,才丢入茶杯中,浇上茶水,搅拌一下,倒入了室内的花盆里。 张婆子知道这里面的事情,她不懂,可也知道事关重大,不然不会贴身藏着带过来,除了他们三个,谁都不知道。 见王永珠将信纸烧没了,她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才有心情问起全氏来。 先前她就听顾家老夫人含糊的口气,知道这全氏恐怕有什么不妥。 以前天南海北的,凑不到一起也就罢了。 这她回来了,还要住些日子,天天跟全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得心里清楚才好。 王永珠想起全氏来,忍不住抽抽嘴角。 这位二舅母也是个妙人,不管王永珠在京城女眷里的声望如何,她都稳如泰山,一如既往的窝在二房的院子里,轻易不出来。 就连顾子枚被那宫里的嬷嬷一番教导,如今也很知道些外头的事情了,对于王永珠,她哪里还敢说半句不是? 第一千五百七十八章 不惯这些臭毛病 那宫里嬷嬷只教导了顾子枚两三日,就将顾子枚的那点子心思给摸清楚了。 嬷嬷心里清楚的很,这样大的姑娘家了,又不是那穷苦人家没人要的,可以下狠手,这性子想要别过来难。 与其费那些力气,不如将其中的厉害关系给顾子枚掰开了揉碎了,一一讲给她听。 其中最重要的,自然是顾子枚的婚事,如今顾家除了她和顾子楷两人,其余的都成家了。 顾子楷出生清贵,本身又有本事,是上一科的探花,还是顾长卿的幺子。 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的贵公子,为啥到今天还没成亲,一是因为以前顾家三房算计,让他对女色敬而远之,一心想着立业,做出点成绩来才再说。 二来,他刚出生的时候,因为是幺子,顾家大夫人生他年纪大了,顾子楷的身体就不太好。得报国寺的主持高僧算过命,命里就不该早娶。 不过过了今年就无碍了,想来开了年后,顾家大夫人就该为顾子楷寻摸亲事了。 剩下顾子枚的婚事,虽然也是顾家的姑娘,可到底是二房的。 以顾家的家风,还有前头三个姐姐的亲事来看,顾子枚想要嫁的人家,也大差不差。 俗话说的好,女人前十几年看父,后几十年看夫和子。 顾子枚的亲爹固然是比王永珠强,可架不住王永珠会嫁啊! 她嫁得卫国公府,如今权势和地位都高,在京城里也是少有的了。 想要超过王永珠,以顾子枚的实力,还是洗洗睡吧,比较现实。 顾子枚开头还有几分不服气,问那嬷嬷,怎么就知她将来不如王永珠? 说不得她也有那平步青云的机会,嫁进皇家,岂不是就能高过王永珠了? 那宫里嬷嬷当场就翻了个白眼,直接没给顾子枚留脸面。 先说顾子枚的姿色,虽然是个美人,可皇家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就算顾子枚走了狗屎运,被皇家看上了。 以她的心计手段,就算有顾家撑腰,估计在皇家都活不过三个月。 劝顾子枚还是别做白日梦了,还不如老老实实服个软,跟王永珠打好关系,将来成亲了,有这么一门表亲,在婆家也被人高看一眼呢。 差点没把顾子枚给气厥过去。 这些道理,顾家大夫人到底隔着一层,好些话还真不能说得这么明白。 全氏是个糊涂的,想不到上面去。 顾子柔她们说的话,顾子枚不会听。 也只有这个宫里的嬷嬷,不讲情面,又为了完成任务,所以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 顾子并不傻,只是有些小心思和小心眼,这些道理,她慢慢的品出来几分味道来,虽然心中还是有些不忿,倒是清醒了过来。 再看全氏这个做母亲的,就有几分不满了。 这些话,不该是亲娘说给自己听么?让宫里一个嬷嬷把话说那么透,虽然她是明白过来了,可这脸也丢光了不是? 回过神来的顾子枚心里就有些不自在了。 全氏么,这是第一次离开夫君这么久,而且要呆到顾长却成亲后才能走。 也是十分不习惯。 加上顾子枚的教育工作如今交给了宫里嬷嬷,她无事做,先是折腾了几日楼氏。 要给楼氏立规矩。 楼氏嫁到顾家多年,生儿育女多年,大儿子都要十来岁了,天天还得在全氏面前立规矩,端茶倒水,一刻不得闲。 没几日就告病了。 气得顾家老夫人说她都没给儿媳妇立规矩,摆婆婆的款,这全氏摆哪门子的款? 既然要立规矩,也是要立全氏的规矩。 一声令下,全氏每日里早起就要过来伺候顾家老夫人更衣洗漱,梳头打扮。 顾家老夫人坐着她站着,顾家老夫人吃着她看着,要不是天气还冷,只怕还要顾家老夫人歇午觉,要在一旁打扇子了。 一时二房颜面尽失,人人都觉得不自在。 几个子女,知道自家母亲是什么样的糊涂人,怨恨倒是不至于,只是心里难免有些难受。 也只有全氏还无知无觉,只私下抱怨不该回京城,若是在夫君身边就好了。 顾家老夫人教训了全氏一顿,也是告诉她,若是要拿婆婆的款,也得想想,她自己上头还有个婆婆呢。 顾家书香世家,最是注重名声,一贯都是长辈慈和晚辈孝顺。 再加上过些时候就要给顾子楷寻亲事了,传出顾家苛待儿媳的消息来,误了顾子楷的亲事,看她饶得了哪一个? 再者她也是为老二打算,如今家里是靠着老大支撑着的,将来老二一房,还有多多倚仗老大一房的。 若是因为这个,耽误了顾子楷的亲事,顾家大夫人必定会着恼。 这大儿媳妇平日里,一般的事情能过去就过去了,那是没犯着她的底线。 可顾子楷就是大儿媳妇的底线,真要闹出事情来,大儿媳妇真要恼了,只怕二房的几个孩子都要受影响。 可怜她都一把年纪了,还要为了底下这些儿孙操心。 这些消息,有顾家大夫人透露出来的,有顾家老夫人身边老嬷嬷透露出来的,还有顾长却来庄子里居住透漏出来的。 几下里的消息一印证,王永珠也忍不住叹气。 这子女都是债! 为人父母的,只怕一辈子,不到闭眼前,都不能放心啊! 这些话,她当然不会瞒着张婆子,见张婆子问,一一都说了。 张婆子听了,也忍不住嘴角抽抽:“你二舅母竟然是这样的人?” 见王永珠点头,也只得叹气:“明日我劝劝你外祖母去,儿孙自有儿孙福,哪里操心得来?都这把年纪了,管这些做什么?当个老封君不好么?” 到底是将这事情放在了心里。 又说了一会子闲话,母女二人才熄灯睡下。 第二日,张婆子主动去找了顾家老夫人,别的也没多说,只劝顾家老夫人想开些。 顾家老夫人忍不住抱怨了几句全氏和二儿子不省心的话。 张婆子没忍住,一是在赤城县,习惯了有啥说话。 二来,顾家老夫人是她亲娘,有些话,也只有她这个做闺女的能说。 因此毫不客气的道:“娘休说这些话,弄成今天这样,难道不是娘惯出来的?依着我说,一家子就是仗着大嫂好性子,不计较,倒是都失去了分寸了!” “别的不说,既然二哥要娶这样的媳妇,是好是歹都得他自己受着。他倒好,说得好听,是信任大嫂,将孩子们都丢给大嫂,他们两口子倒是省心了。可大嫂又凭什么帮他们养大一个又一个孩子?” “再是兄弟的孩子,到底隔着一层,大嫂养大二房的几个侄子侄女,这些年来,只怕也是轻不得重不得,不知道多伤神呢!好不容易养大了,万一有个什么不好,只怕人家还要背后嘀咕,是不是被大嫂养废了呢!” “虽然说长嫂如母,可娘还活着呢,这副担子怎么也不该大嫂一人背着才是。娘也是糊涂了,这自己的孩子,自己只管生不管养大,不知道其中的辛苦。只怕二哥和二嫂还以为孩子,就能呼啦吧的长那么大,还自己就能读书识字明道理不成?” “但凡让他们夫妻,养大一个孩子,不管是好是歹,也不至于二嫂这般模样。” 这话说得,顾家老夫人也老脸一红,仔细一想,倒也有些后悔起来,这些年她不就是仗着老大和老大媳妇孝顺,所以多委屈了他们么? “还有,前几年我刚回来,在家里住了些时日,也算了一笔账。我可是听说,二哥二嫂每年就往公中交上两千两银子,就觉得够二房一家子吃穿用度了。” “我可记得当初是分了家的,这二哥四个子女,小时候也就罢了,吃穿用度花费也就够了。可大嫂为了不落人话柄,怎么也要所有的孩子一碗水端平。大嫂是个手头大方,每年四季衣裳,还有女孩子的首饰,最是花钱不过。那两千两够什么?这么些年,大嫂从来没说过什么,也不计较,都一视同仁。” “可你们也不能就装糊涂吧?大嫂这么些年,私房往二房贴了多少了?二哥二嫂心里就没点数?娘,您心里也没点数?” “不是我说,你们也不能就可着大嫂一个老实人,使劲欺负吧?也就大嫂心眼宽和,大哥敬重大嫂,大嫂教导的几个孩子,都是心宽的,不然谁家这么过日子,不得吵翻天了?” “依着我说,二哥若真是个有担当的,就该自己管好自己的婆娘和孩子。别自己的孩子有点不是,自己当爹娘的不管,倒是丢给嫂子兄长,自己带着媳妇跑路的!这也是当爹?” 张婆子以前是不知道二房是这么回事,还以为是二房外放,这二房的侄子和侄女,跟着大房过,在这世道正常。 若是二房有个什么好歹,大房是大伯和大伯娘,也得拿他们当亲子女看待。 可这不是二房好端端的么?什么意思?仗着亲兄弟的份上,吃定大房了? 张婆子自然看不过去。 她也是投桃报李,知道顾家大夫人对她好,对永珠也是没话说。 也就想替顾家大夫人喊喊冤,诉诉苦,也摆摆难处。 在张婆子说,大嫂还是性子太好了,做了这么多事情,弄得大家都习惯了,觉得都是她应该做的了。 这自己生的应该,不是自己生的,凭啥? 就不该惯这些臭毛病! 第一千五百七十九章 都是明白人 母女俩的这番话,因为没避着人,没多久就传到了顾家大夫人的耳朵里。 顾家大夫人还没说话,旁边的幸福婆子忍不住先念了一声佛:“夫人,您这么些年的辛苦总算没白费,可算有人替您说了句公道话了。” 说完,忍不住眼圈先红了。 嘴里还念叨着:“这顾家上下,除了老爷和几位公子小姐,您哪一个不是都精心看顾着,没想到,倒是姑太太这个受您照顾最少的人,替您说话,心疼您!” 顾家大夫人眼神悠长,嘴角含着笑,看起来还十分的淡定,可紧紧的握着茶杯的手指,暴露出她此刻的心情。 好半日,才叹了一口气:“姑太太和表小姐都是明白人!” 语气虽然轻,可话里的意思却深。 她从嫁入顾家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她是冢妇,又是长嫂,要的就是一个大度,公平礼正的照顾好一大家子,这是冢妇的责任和义务。 哪家的冢妇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可这么多年来,哪能没有心酸和苦楚? 也是她心大,看得开。 加上夫君体贴,对她尊重,一心一意,孩子也争气孝顺,这日子才能过下来。 更何况,顾家这样的,在当今这个世道,已经是极好的人家了。 婆婆也是明理的,虽然有些私心,也是人之常情,并没有特别的过分。 一进门就手把手的将家里的中馈交给她,又不挑唆夫妻关系,从来不说往夫妻之间塞人。 二房三房过分了,婆婆也是第一个先跳出来责骂,尽量把她摘出来。 一般人家亲生的闺女,也就是这般模样了。 所以她这么些年,心酸有,委屈有,为难的时候也有,可说真怨怼谁,那还真没有。 天底下的女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么?就是宫里的娘娘,看着风光,背后谁没有难言的心酸? 如她这般,已经是人人羡慕了。 就是娘家,也觉得她日子过得极好,夫妻和顺,婆媳和睦,下头的小叔子弟妹尊重,孩子们也孝顺,简直就是人生赢家了。 可今儿个,听了张婆子为她说的这些话,为她抱的不平,为她诉苦。 顾家大夫人心里是又酸又涨,忍不住想哭。 那些除了身边的心腹婆子,就是夫君也无从得知的委屈,本来都被她吞了进腹中,压在心底了。 此刻尽数都翻涌上来。 到底顾家大夫人这么多年管家,外出交际,城府极深。 就算心中惊涛骇浪一般,面上也不过寻常。 没一会子,那点子心情翻涌,都又平复了下去。 放下茶盏,顾家大夫人看似跟平常一般,可微微上翘的眼角和嘴角,昭示了她此刻的好心情。 吩咐道:“一会子给姑太太准备的东西,再厚上三分。” 心腹婆子响亮的答应了一声,喜滋滋的下去准备了。 给姑太太这样的好人准备东西,就是丰厚十分,她此刻都不替夫人心疼了。 那头顾家老夫人被张婆子这么不留情面的直接怼到脸上来。 先是羞恼,要是那几个儿子,她说不得就要一拐棍砸过去了。 可说话的是她好不容易才认回来的闺女,心间上的肉肉,哪里舍得? 只得听着,听了几句后,见闺女虽然说的话不好听,可也唯有是亲闺女,才肯说这些得罪人的话。 顾家老夫人本就不是个糊涂的人,只不过这为人母,虽然嘴里说将儿媳妇当作亲生闺女一般看待,哪里真会这样? 有些时候,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混过去算了。 如今被挑明了,哪里有不羞愧后悔的。 往日里还自诩自己是个好婆婆,被周围的人捧着哄着,倒是真飘了。 此刻细想去,忍不住后背冷汗直流。 要不是闺女将事情说破,长此以往的,顾家面上看着和气,将来等她闭眼了。 那时候就又不同了,若是老二他们一家还是如此,只怕就算看在老大的面上勉强忍着。 可若是老大也去了呢? 虽然顾家老夫人知道不该这么想,但是老大五十多了,说不好哪一天…… 真要等老大一去,只怕府里跟老二和老三也就剩下面子情了。 有些事情就经不起细想。 顾家长孙,顾子栾外放多年,跟二房一贯不太亲热,长孙媳妇华氏跟二房打交道的时候也不多。 顾子栾膝下也有几个孩子,按理留在京城里长大总归好些,可大儿媳妇却从来没要求华氏将孩子送回来过。 大孙女子桐也是外嫁,多年未曾回来。 老二一家也就罢了,可老三才认回来,本来就多有不足,就算娶妻了,门第也有限的很。 若真是以后,老三一家怎么过? …… 顾家老夫人不敢再继续深想下去。 满心满眼的都是后悔,此刻只拉着张婆子的手:“妞妞啊,你说的对!娘这些年真是老糊涂了,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你大嫂子是个孝顺的,吃了亏也从来不说,我也就没理会。“ “如今只怕伤了你大嫂子的心了!也亏得你提醒我,不然娘再糊涂下去,以后只怕等娘一闭眼,这顾家就要散了——” 说着忍不住伤心起来。 张婆子却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可伤心的?树大分枝,人大分家,这是老辈子传下来的话,再有道理没有了。这再是亲兄弟,只要成了亲,就各自有自己的小心思了。” “做爹娘的,能在分家的时候公平点,就对得住孩子们了。至于儿女,后半辈子就得靠自己,穿金戴银是他本事,吃糠咽菜也别怨人。” “有多大的本事,捧多大的碗,也别老想着扣那有出息的补贴那没出息的。日子久了,有出息的心里也抱怨,没出息的也养得眼空心大,倒害了他们!” 当今世道,家族利益为大,可在张婆子看来,谁人没个私心? 就比如顾家,有什么好位置,或者好前程,肯定得先想着自己的孩子不是?尽了自己的孩子,还有余力,再分润兄弟侄子和族中之人,这才是正理。 总不能只有一样好东西,不给自己儿子,给侄子兄弟的吧? 只有脑壳坏掉的人才干的出来这事。 第一千五百八十章 荣宜县君去了 到底顾老夫人是亲娘,看她的模样,张婆子又不忍心,“娘放心,我只是替嫂子抱个不平,嫂子和大哥都是孝顺的,再说您做的那些,顶多也就算老糊涂了,又没真像那些恶婆婆那样,看着儿子媳妇过得好就不舒坦,非要搅和散了才高兴。” “嫂子又是个大度的人,不说别的,这么多年孝顺您,可有假的?您如今只要把心摆正,不说二哥,就是三弟那边,您也少插手,安安稳稳当您的老太太,岂不是比什么都强?” 却不想这话正说到了顾家老夫人最担心的地方。 老二再不济,如今外任坐得稳稳的,将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唯独老三,不过是老大用银子和面子,在皇帝面前求的恩典,也就挂了个虚职。 娶的卓氏门第又不高,也帮不上什么忙。 将来可怎么办? 张婆子一看顾家老夫人的脸色,就知道她想啥。 难怪上次老三拜托她,到了京城好生劝一下。 顾长却虽然话不多,可历经大变,半辈子所见所闻所处环境,也是风波险恶居多。 他自有一双眼睛,心里也跟明镜一般。 被认回顾家后,顾家所有的一切,他心里只有一本帐。 他半生颠沛,如今有了亲人,安稳下来,又即将娶妻生子。 对于他来说,这就足够了。 至于顾家老夫人担心的那些,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大事。 他也并不是没能力的人,不说有顾家分给他的那一份,就靠他自己,也能养活妻儿。 虽然顾长卿是他大哥,也是真心对他好,可他却不想受这么多的恩惠。 可他不善言辞,很多话语不方便跟顾家老夫人说。 因此才请张婆子在中间说和。 借着这个机会,张婆子也就干脆将顾长却的想法,慢慢说与了顾家老夫人听。 顾家老夫人倒是没想到老三居然是这样的想法,一时松了一口气,又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可是转念一想,老三在外长大,也确实不能对他要求太多。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虽然理智明白,可感上怎么都有些难受。 不过顾家老夫人是个明白人,过了几,自己也慢慢就想回转过来了。 想明白后,顾家老夫人本就是个子爽利的,也不迟疑。 单独和顾家大夫人关在屋里说了半出来,顾家大夫人眼圈都是红的,神却轻松柔软了许多。 一时间婆媳,姑嫂之间倒是相处得越发融洽起来。 那边顾家已经催了几次,要接她们回去。 实在拖不过去了,只得吩咐收拾行李,回京城去。 收拾完行李,还在半路上,就听到前头人来报,说宋家来人了,神色匆匆,似乎有急事。 王永珠示意宋小寅上前,没一会宋小寅脸色沉重的回来禀告:“府里来报,夫人的母亲,荣宜县君去了!” 王永珠一愣。 荣宜县君去了? 过了年后,荣宜县君的体,因为杜仲景出手,病倒是稳住了。 她也曾经问过杜仲景,荣宜县君到底是什么病。 杜仲景才说,不是什么病,而是荣宜县君当年曾经中过一种毒,年纪大了,这后遗症就出来了。 加上人的寿数快到了,体破败的厉害,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 他也只能用各种珍贵的药材,多拖延些时罢了。 这荣宜县君去了,宋弘是她的女婿,不说宋弘和高氏要去拜祭,就是卫国公府的其他人,也都要去。 这是规矩,因此王永珠还没开口,顾家大夫人和张婆子都催王永珠速速回去,不然就是失礼了。 而她们也要赶回顾家,也要备上祭礼送去才是。 当下王永珠就算再不忍跟张婆子分别,也只得忍了。 换了一辆轻便的马车,带上宋家的人,一起急急忙忙往京城赶。 还好,到了下半晌,终于赶回到了卫国公府。 门口宋五正等着王永珠,见她回来,立刻迎上来,一边往府里走,一边禀告事。 高氏这几估计是预感到了什么,一直都在荣宜县君面前守着。 荣宜县君一去,她也悲痛过度,昏死过去了。 还是高家送消息来,宋弘先换了素服过去了。 先前是宋重绢和宋重绣两姐妹管着家里的事还可以,要是旁人家,也就是送上祭礼,派人去吊唁的事。 可荣宜县君一是宗室之女,二来,高氏是她的女儿,高氏又是卫国公夫人,说来,荣宜县君是宋弘所有之女正经礼法上的外祖母。 因此宋家所有的主子,有一个算一个,都要去高家拜祭。 这主子都出门了,府里怎么安排,还有拜祭的事,宋重绢和宋重绣也没经历过,真是一抓一把瞎。 此刻,唯一指望得上的,最名正言顺的,就是王永珠了。 上下都等着她发话呢。 王永珠心里有了数,一边听宋五禀告,心里就先有了个腹稿。 先到了正院,高氏不在家这些子,宋重绢两姐妹就在正院东厢房花厅里理事。 高家那边来报信后,这满府里都等着两姐妹下令。 偏两姐妹没经过这样的大事,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做,院子里站了半院子的等着的管事和婆子。 此刻见王永珠回来了,不说两姐妹先松了一口气,就是那些管事的,也都有了主心骨。 一起拥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先问了好,就要问王永珠该怎么办。 王永珠虽然办过王老柱的丧事,不过两地规矩不同,加上份不同,也只是大概心里有个数。 大致的规矩应该差不了太多。 因此,先吩咐,让府里的主子上下,都换上素服。 一面又让将旧年的册子取来,看一贯的旧例是什么样的。 先前一路上,也问过宋五,因此倒是不慌。 见王永珠镇定,宋重绢两姐妹也镇定了下来,下头的管事也不跟没头的苍蝇一般了。 以两家的关系,宋弘他们走先过去了,其他的人,今也得去高家拜祭一番才是。 然后就是每去高家陪祭一番,至于孝服什么的,那是高家该准备的,到了高家,换上就是了。 至于祭礼还有祭棚,那都是有例可查的,倒是不难办。 王永珠心理先理顺了一遍,然后在一条条的吩咐下去,很快府里就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 这大家都去了,这府里没个管事的人也不成。 王永珠将外院交予了宋五,就不用担心了。 倒是后院,能留下的就是几个姨娘。 侯姨娘和高家有亲,袁姨娘也是荣宜县君当初挑出来的,这两个人就算没资格去高家。 就是装也要装样子,在屋里拜祭一二。 王永珠想了想,干脆将剩下的几个姨娘都叫过来,反正主子都不在家,也没什么大事。 只让她们三人每里管束着家里的丫头婆子,不要裹乱就是了。 几个姨娘如今哪里还敢跟王永珠别苗头,巴结都来不及,老老实实的答应了。 家里的事安排妥当了,外头马车什么的也都准备好了。 王永珠就要吩咐,一起出发,去高家。 赶出院子,就有人来报,说是三少夫人说她被足了,没高氏的命令,她不敢出来。 王永珠冷笑一声,直接吩咐:“去几个人到三少夫人的院子里,直接给她换了衣裳,绑也给我绑到马车上去!” 管事的低眉顺眼的领了命,带了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将小侯氏跟拎小鸡仔一般,从院子里拖了出来—— 第一千五百八十一章 丧礼 小侯氏嘴里还犹自骂骂咧咧的:“你们这些狗仗人势的刁奴,快放开我!你们居然敢这么对我?小心三爷回来了,肯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那几个婆子充耳不闻。 如今满国公府上上下下的人,谁看不清楚,国公爷最信重的就是世子爷,位置稳得很。 别说三爷,就是其他几个爷夹在一起,也抵不上对世子爷待看重。 将来大家都要在世子爷和世子夫人手里讨生活,此时不讨好卖乖,等着以后凉凉么? 因此不仅不收手,还不客气的手下又使了几分力,阴阳怪气的道:“三少奶奶,咱们可都是奉命办事。您还是乖乖听话的好,不然咱们做奴婢的粗手粗脚的,不小心伤到您,可就不好了!” 说着就将小侯氏给半拖半扶到了王永珠面前:“世子夫人,三少奶奶到了。” 将小侯氏往前面一推。 小侯氏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抬起头来,看着王永珠的眼睛里都冒出火来:“你——” 王永珠正要上马车,只拿眼睛扫了她一眼,轻描淡写的道:“按理说,去高家吊唁,你不去也碍不着我什么事。反正人家要说,也只说你侯家的女儿不知礼节,忘恩负义不懂事。” “只是这满府里主子都去了,就留下你一个,以你们侯家出品一贯的眼光和手段,只怕这府里都不得安宁。我这人呢,最怕麻烦,也不爱收拾烂摊子,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跟着我们一起去一起回的好。“ “若是你老老实实的不出妖蛾子,倒也罢了,若是去了高家,胡乱说话,除非你打算从此以后别回宋家了!否则——”说完冷笑一声。 刚好面前有上马车的长凳,王永珠上前一步,轻巧的一脚踩上去,“咔嚓——”两声,那结实的长凳,立刻碎成了一堆木块。 小侯氏已经到了喉咙口的话,看到这一幕后,尽数给憋了回去。 一张小脸煞白,两眼慌乱之极,都不敢看王永珠。 此刻她终于想起了,当初自家夫君好像提过,这位乡下丫头的长嫂,可是有一把子好力气。 而且不是个忍气吞声的,当初刚入府,还不是世子夫人,就敢掌掴齐国公之女。 更不用说如今了,只怕真惹急了,万一也给自己来这么一下子。 小侯氏顿觉自己浑身骨头疼。 哪里还敢说什么,若不是负责旁边的婆子,只怕都站不稳了。 其他伺候的几个人,看小侯氏服了软,忙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扶着小侯氏上了马车,给她换了素服,将头上的金玉首饰都拆了下来。 宋五此刻也安排妥善了,府里的男丁,已经先行一步,骑着马去了。 剩下的女眷也都坐上了车,只等王永珠一声令下,就可以出发了。 王永珠点点头,一家子女眷才晃晃悠悠的往高家而去。 这高家,王永珠还从未来过。 距离宋家倒是有些距离,因为高家是从先帝朝发迹,尤其是娶了荣宜县君后,荣耀达到了顶峰。 宋家是几代的世家,地段自然是京城里最好的位置。 高家虽然有荣宜县君,可到底发迹时间短了,虽然花费了大力气,也只在略次一点的位置,买了宅院。 虽然荣宜县君名下有府邸,可到底高家也要颜面,当初娶荣宜县君过门,就在高家的宅院旁边又买下一个院子来,单独供荣宜县君别府居住。 拐进高家门口的街道,就发现,已经停了不少的马车。 这应该都是得知了消息,前来吊唁的亲朋好友。 马车走进了,可以看到高家门口已经将红色的灯笼物件全部都取了下来,挂上了白幔。 大门口,已经搭建起了偌大的灵棚,灵棚外面举着三根丧幡,大约有三丈六,白布包裹,帆长一丈四,宽七尺。 在灵棚的中间,左右又各有一白布条,七尺长九寸宽,这叫下马幡。 前来吊唁的客人,到了这里,就该下马了。 在灵棚右边,就是整仪幡,高有二丈一帆长五尺宽三尺,左右白条四尺宽二尺一寸。 女眷到了这里,会把身上不合宜的首饰取下来。 会有伺候的下人,端着洗脸的盆迎侯,女眷们会在这里略微修正一下,准备戴孝。 荣宜县君虽然是礼法上正经的外祖母,可外孙也好,外孙媳妇,都不必戴重孝。 只需要小功即可。 再有,他们都是庶出之子,并不是高氏亲生,又可以更轻一等。 因此,下了马车,到了整仪幡面前,因为她们都已经更换了素服,只需要在外面套上稍粗熟麻布的孝衣,头上以孝布缠头即可。 奉上用白纸包的奠仪,还有纸钱之类,再更换了孝服,就被人迎进了里头的灵堂。 远远的就听到一阵阵高高低低的女子呜咽哭泣声,加上一院子的白茫茫,还有和尚道士念经,更有烧纸和烧香,烟熏火燎的。 身为女眷们,碰到这样的场面,一个个都有自己的独门秘方。 一进院子,就都不约合同的拿出帕子来,在眼睛附近揉上一揉,眼圈立刻就都红了。 再哭丧着脸,看着也就很有几分哀戚的样子了。 王永珠在跟张婆子她们分开之时,顾家大夫人就叫她过去,小声交代过。 别的没有,让自己哭的药材,王永珠还是有的。 再加上宋重绢两姐妹,也偷偷的将孟姨娘给她们准备的帕子塞过来两条,也就足够了。 只将那帕子往眼角边一压,就忍不住眼睛又辣又疼。 要不是她忍着,只怕眼泪都冲出来了。 进了灵堂,当头就看到一幅偌大的棺材正对着门口。 棺材上还挂着一朵大白花,上面黑漆漆一个大大的奠字。 棺材两边,和尚道士互相占据一方,你念经我敲木鱼,倒是热闹的很。 棺材前头,摆着几个偌大的火盆和香炉。 火盆前,又摆着几个白布裹着的蒲团,这是给吊唁的人磕头用的。 两边一溜的孝子贤孙,正哭得伤心不过。 这种时候,自然有负责接待的人,上前来,将王永珠一行人迎了上去。 依着次序,在棺材前磕头,上香又烧纸。 一旁的孝子贤孙自然也要回礼。 第一千五百八十二章 受教 一套流程走下来,就被人迎到里头的屋子里歇息。 这屋子里已经有不少女眷了,想来都是高家的近亲。 女眷们虽然眼圈都是红的,可神色却看不出什么悲戚来,三五个坐在一起说着闲话。 见王永珠一行人进来,只上下打量几眼,也就知道了。 有好几个女眷似乎想过来说话,只不过王永珠只低着头,带着小侯氏,还有宋重绢两姐妹选了个角落坐着。 看样子似乎并不想说话,因此也就犹豫了。 小侯氏如今心里还后怕着,王永珠做啥,她也就做啥,半步不敢踏错。 宋重绢两姐妹见王永珠这般,也都低头做鹌鹑。 反正这是丧事,这般模样也说得过去。 一时她们坐的这个小角落无人敢来。 下头人送上茶点,茶水是温的,素点心也是冷的。 也不知道这高家的管事之人太忙顾不过来,还是高家此刻是混乱的,这是极为失礼的。 这些女眷别看此刻一个字不说,可等这丧事办完了,只怕高家管家的女眷,就要成为大家嘴里的谈资和笑柄了。 王永珠只端着茶杯沾了沾唇,也就放下了,那些点心,更是无人动。 幸好如今已经二月了,虽然还有些阴冷,可屋里放着几个火盆,也勉强够了。 没过一会子,就又进来一波女眷。 这女眷一进来,倒是先殷勤的跟先前进来的女眷都打了招呼。 转过脸,看到王永珠这边,眼睛一亮,露出几分喜色来:“琴儿?” 说着还朝着这边走来过来。 一旁说宋重绢知道王永珠不认识此人,忙小声提醒道:“这是三嫂的母亲。” 王永珠立刻明了了。 小侯氏的亲娘,初二那天就没等到小侯氏回娘家,派人到宋家来问,却被宋弘给打发了,只说小侯氏大年初一到就不敬婆母长嫂,口出狂言,被禁足了。 不仅如此,大有追究侯家的家教问题的意思。 吓得侯家的人也不敢多问,灰头土脸的就回去了。 侯家的人,当初虽然高家的远房亲戚,可真正发家,是靠着宋家起来的。 小侯氏的亲爹听了这话,自然没怀疑,倒是恼怒的将小侯氏的亲娘骂了一顿,骂她慈母多败儿,没好好教导女儿。 若真是女儿在婆家做了什么错事,被休回来,侯家哪里还有颜面? 小侯氏的亲娘被骂的以泪洗面,担心小侯氏,这都被禁足了,人也不能回来,不会受什么罪吧? 有心求高家这边,婉转跟高氏求个情。 可因为荣宜县君的身体不好,高家和高氏都是心乱如麻,哪里还管得着侯家这点子破事? 这中间侯家不是没主动上门,想见一见小侯氏,都被高氏给拒绝了。 等到高氏不在家的时候,宋重绢两姐妹更是不敢放侯家人进来。 因此侯家的人,此刻算是才见到了小侯氏。 先上下打量了小侯氏一样,见她脸色发白,立刻就关切的道:“怎么了?身子不舒坦?还是受委屈了?可怜我的儿啊,你怎么就瘦成这样了——” 倒是捂着帕子哭了起来。 小侯氏看到自己的亲娘,那个委屈啊,一下子就涌来出来,又见亲娘这么关心自己,顿时忍不住了。 抱着侯夫人,就大哭起来。 顿时,满屋子的眼神都看向了这里。 王永珠端起茶盏,轻轻撇了一下浮沫,才扭头冲着一旁高家的婆子道:“我们家三少奶奶,只怕是想起了县君和我们家夫人对侯家的恩德了,这才控制不住自己,倒是有些失礼了!还请劳烦找间清净的屋子,让我们家三少奶奶静静心就好了!” 小侯氏虽然一面在哭,一面也竖起耳朵听着王永珠这边的动静。 听了王永珠这话,那哭声立刻嘎然而止。 一抹眼泪,推开了她的亲娘,连忙表态:“我,我现在控制住了!不用,不用静心了!” 一屋子的女眷…… 小侯氏的亲娘脸色尤其难看,还没回过神来。 就听到外头热闹起来,好像是说宫里来人了。 到底荣宜县君在太后面前有体面,消息传到宫里去。 太后正抱着九皇子稀罕呢,听了这消息,倒是叹了一口气,当年的老姐妹如今是一年比一年少了。 也就派了身边的嬷嬷亲自来一趟,有赐了好几眼奠仪,算也全了往日的情分。 皇后正好也在太后身边,这荣宜县君本就是宗室之女,见太后都赏赐了东西。 干脆做个顺手人情,好哄太后,也就让身边的姑姑带了几样东西出来了。 也算是让荣宜县君走得体面一点的意思。 此刻太后和皇后身边的嬷嬷姑姑到了,高家自然是感激不尽,忙忙的摆了香案迎接。 太后身边的嬷嬷先传了太后的口谕,也就怀念荣宜县君的好,然后感叹一番。 又将赏赐交割了,见跪在旁边的高氏摇摇欲坠,形容损毁,忍不住心生怜惜。 荣宜县君就留下这么一根独苗,小时候也是经常带进宫里,在太后面前也挂得上号。 因此也就留下来,温言宽慰几句。 至于皇后身边来的人,正是白素。 皇后和荣宜县君没什么交情,也不过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因此赏赐的东西不如太后,就是说话,也有几分公事公办。 只是到底一起出来的,自然要一起回去交差去。 正好看见王永珠也在女眷里,眼睛一亮。 上前主动给王永珠行礼:“白素见过世子夫人!世子夫人好些日子没进宫去了!” 王永珠忙扶白素起来:“免礼!娘娘和九皇子殿下一向可好?” 白素笑眯眯的:“劳世子夫人惦记。娘娘和小殿下都好!” 一面又让人给寻了一件清净的屋子,说要跟王永珠说说话。 高家的人哪里敢怠慢,急忙去安排了屋子,将人给恭恭敬敬的请了进去。 进了屋,闲话了几句,倒是说到荣宜县君身上了。 白素摇摇头:“荣宜县君当年也是极为要强的人,在太后面前素有体面,听说嫁到高家后,虽然只生了卫国公夫人一个女儿,可也拿捏得高大人不敢纳妾,只收用了几个丫头,当初也还闹到了太后跟前。” “虽然有几个庶子,可是也养得不成器。娶的几个媳妇,也都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当初是将一家子上下都拿捏得死死的,可她这人一去,卫国公夫人是外嫁女,只有哭灵的份,丧事半点作不得主。” “看看那外头的安排,就知道这高家,也是面上热闹,里头不知道乱成什么样了呢。” 白素在宫里也好多年了,不聪明机敏,不会被选到皇后身边,还成为了大姑姑。 这些后宅的曲折,她看几眼心里就有数了。 她知道王永珠没经历过这样的丧事,倒是仔细叮嘱王永珠:“世子夫人等晚饭后,就早些回府去,别在这里苦挨。我看着府里混乱的很,只怕到晚间了,热茶都捞不到一口喝,平白冻坏了。” “明儿个也在府里吃饱了,多穿些再过来。荷包里放点明目醒脑避毒气的香料丸子,再装上一些顶饿的点心。到点跟着出去哭灵就罢了,别的也别沾手就是了。” “按理这县君要停灵七日,等出殡了就好了。” 又悄悄的教王永珠一些哭灵的小技巧,怎么哭得好看,人还不难受。 怎么跪得能舒服一点,不伤膝盖。 这都是宫中多少代传下来的小技巧,十分实用。 王永珠表示受教了! 第一千五百八十三章 指望不上 那边,太后身边的嬷嬷也不知道劝了高氏些什么话,等到她们出来,高氏的气色好了几分,虽然还是伤心难过,可到底不像先前灰心的样子了。 大家客客气气的送走了嬷嬷和白素。 在场的女眷,看着王永珠的眼神都更慎重了些。 早前虽然知道,皇后看重这卫国公世子夫人,那只是听说。 今儿个可算是看到了,皇后身边仅次于红翡和绿翠之下的白素大姑姑,看到王永珠都这般客气,说话语气稠密亲热,若无皇后的态度在,能这般表现? 小侯氏更是又畏又怕,越发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言行举止哪一样不对,被王永珠发现了。 一旁的小侯氏的亲娘,倒是有心要跟闺女偷空说两句话,可周围那么多人,也不好直说,只给闺女使眼色,暗示她悄悄的走到一边去。 可眼皮子都眨抽筋了,她闺女就跟没看到一般,到后来干脆把头低下去,研究起身上衣服的纹路来。 可把小侯氏的亲娘给气坏了,只是她到底不敢造次,不然扰了荣宜县君的阴灵,只怕没好果子吃。 因此只得咬牙忍耐的坐到了一边,灌了一口已经凉了的茶,一时整个人都凉了。 王永珠没理会小侯氏的亲娘,她只要能禁住小侯氏在丧礼上不丢脸,不闹事就行了。 侯家关她什么事? 心思大部分倒是放在高氏身上。 此刻已经快接近晚上,亲近的客人都已经到了,明儿个只怕朝中的大臣官员们,才会陆续来吊唁。 其他孝子贤孙们,本就不是荣宜县君亲生的,以前又被荣宜县君拿捏着,那日子着实不怎么好过。 如今她一走,下头这些庶子和庶子媳妇还有庶出的孙子孙女,都只有松了一口气的。 没喜形于色,已经就很不错了。 他们脸上的悲凄之色也并不很浓,不过是来客了,干嚎几声罢了。 在场唯一真正难过悲伤的,恐怕也就是高氏一人。 这眼看要到晚饭的时候了,大家跪了大半日,又哭又嚎的,力气早就没了。 因此看时间差不多了,彼此看了一眼,就打算到一旁歇息一下。 唯有高氏,还哀哀欲绝,旁边两个有些眼生的婆子,也陪着她,在灵前哭得无比伤心。 这高氏不走,大家也不好意思走不是? 好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又挤眉弄眼了半天。 才有高氏几个隔房的长辈和嫂子上前来,好说歹说,将高氏给扶到了一旁的偏厅休息。 只留下那两个婆子还有一些管事媳妇在灵堂前烧纸。 王永珠等高氏身边的人散去了些,才带着宋家的人,走上前去。 给高氏行了礼。 高氏修整了这一会子,喝了茶,才顺过气来。 看到王永珠一行人,勉强打起了精神来,看几人身上都穿着稍粗熟麻布的衣裳,头上也包着白布。 女眷们头上的首饰都取了下来,脚底的鞋子也都是包着白布的,并无半点怠慢和疏漏。 面上虽然不显,神色倒是缓和了下来。 “你们来了——”声音都是嘶哑的。 王永珠如今虽然怀疑高氏,可到底高氏做了什么还不得而知,此刻看她这模样,也有几分唏嘘。 高氏最大靠山莫过于荣宜县君这个亲娘,如今亲娘去了,看高家这架势,估计她跟其他庶出的兄弟姐妹也不亲。 至于高氏的亲爹,当初据说也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才被荣宜县君看中,非要下嫁给他。 可听说这位高大人,也是个十分有本事的,荣宜县君这样强硬的性子,虽然能拦着不让他纳有名有分的妾。 可也没挡住他左拥右抱,红袖添香。 什么书房的丫头,外头的名妓,或者小家碧玉,都是这位高大人逐一品尝过的。 荣宜县君虽然只剩了高氏一个女儿,可这位高大人,膝下可是儿女成群,据说儿子都有五六个,女儿更是不少。 早些年荣宜县君还和高大人闹过,吵过,甚至赶走了好些所谓红颜知己,也曾让无数小生命没能降生到这个世上。 可不管荣宜县君使出千般手段来,这位高大人也是位奇才。 荣宜县君赶走一个丫头,他当面笑嘻嘻的不当回事,转身就能再收二个到房里。 至于那些被打胎的女子,高大人也不见如何怜惜生气。 反正他长得好看,又颇有几分才名,又特别怜香惜玉,一双眼睛,据说看着你的时候,深情似海,一张嘴,能哄得女人将心都抛给他。 只凭这个,就有无数女人如飞蛾扑火一般扑上来,为他痴为他狂,为他落胎为他亡! 百死不悔那种! 荣宜县君闹了些年,也没有成效,倒是成了京城的笑话。 后来好不容易有了高氏,干脆眼不见为净,只母女俩单独在高家为荣宜县君置办的宅子里度日。 高大人和其他丫头,还有庶出子女,在高府生活。 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高氏和她父亲见面少,自然感情不怎么深厚。 再者,高大人寻花问柳,谈情说爱那真是登峰造极,可对自己的骨肉孩子,倒是一视同仁的平常。 如今头发白了,还老当益壮,去年还在京城有名的倚红楼里,以一首诗,五百两银子的彩头,当了倚红楼头牌的第一个入幕之宾呢。 这样一个爹,自然指望不上。 其他庶出的兄弟姐妹,恨荣宜县君和高氏母女都来不及,能有什么情分? 更何况高氏虽然嫁到了宋家,可也没个一子半女,这么算来,荣宜县君一走,高氏还真没一个亲人了。 当下放缓了声音,劝道:“荣宜县君仙去,夫人悲痛是应该的,可到底还是该保重身体。不然若是荣宜县君地下有灵,见夫人这般不爱惜身体,只怕也不放心了。” 高氏惨然一笑,环顾了一下四周,没说话,脸上的表情却说明了一切。 王永珠本不想再说什么,可看着高氏这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夫人不为别的,就为了荣宜县君能走得风光些,别让人看笑话,也该振作起来才是。不然,若是荣宜县君这最后一程都走得不安生,将来回想起来,岂不是要后悔?” 高氏一愣。 一旁的婆子本就担心高氏的身体,听了王永珠的话,忍不住心里感激,也就顺势劝道:“夫人,世子夫人说的极是。您一心悲痛,倒是没注意,可老奴却看在眼里。这县君一去,那些下贱胚子们倒是一个个都露头了,抖了起来。” “拿着县君的体面抖威风呢!这前来吊唁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是看在县君和夫人的面子来的。他们可好,一个个跟哈巴狗似的,跟在人家后头摇尾巴。” “还有这招待来客的茶也是陈茶,水也不热,点心都是冷的……” 巴拉巴拉,将丧礼上不妥当之处,都给指了出来。 第一千五百八十四章 千万别得罪她 高氏本来还有些失神的眸子,听到后头,整个眸子里都充满了怒火,眼睛亮得可怕,手中的茶盏都快握不住了。 从牙齿缝里挤出声音来:“他们居然敢在娘的丧事上怠慢?” 虽然脸色有些狰狞可怕,可比起先前了无生趣的样子倒是能入眼多了。 一旁的婆子几乎要落泪了:“可不是!夫人,咱们得振作啊!不为别的,就为了县君能走得好看体面,咱们也得撑起来!” 高氏冷笑着站起身来:“娘虽然去了,我还没死呢!” 说着带着一帮子人,杀气腾腾的直奔内堂而去了。 王永珠看着高氏去了的背影,倒是饶有兴趣的看了那还跪在灵前的两个婆子一眼,扭头问:“那跪在灵前的婆子是什么人?” 宋重绢和宋重绣来高家这边的机会不多,只看着有几分眼熟,疑惑的道:“看着似乎是荣宜县君她老人家身边的嬷嬷。” 一旁的小侯氏吞吞口水,小声的道:“那是荣宜县君她老人家的陪嫁丫头,年纪大了也不肯嫁人,自梳成了县君身边的嬷嬷。是县君老人家最贴心信任的老人,县君不太管事之后,这边府里,都是这两位嬷嬷管着——” 侯家和高家毕竟有亲戚关系,后来因为侯姨娘的关系,越发亲近了几分。 当初是荣宜县君选了侯姨娘进了宋家,侯家为了表忠心,时常到荣宜县君这边来请安孝敬。 所以小侯氏倒是比宋家人还清楚些。 王永珠没想到小侯氏居然主动回答她的疑问,倒是忍不住回头看了小侯氏一眼。 小侯氏见王永珠看过来,忙挤出一个笑脸来。 这女人太可怕了,不仅有可怕的力气,更可怕的是,她三言两语,就将了无生趣的高氏给激得杀气腾腾了。 小侯氏自觉自己这点道行,在王永珠面前肯定不够看,还是老实点吧。 王永珠心里有了数,点了点头。 小侯氏松了一口气。 高氏去了内堂,好半日都没出来。 没多久,晚上的素宴就摆好了,大家也都随意用了一点,也都告辞而去。 按理说高氏今日也该回卫国公府,明日一早再来才使得。 可等王永珠她们等了好半日,客人都要走光了,才看到高氏身边的婆子一脸歉意的出来,冲着王永珠行了个礼:“世子夫人,夫人今日太过悲痛又跪了这半日,身子扛不住,在后头晕过去了,一时倒是不好挪动。今儿个倒是不能家去了,咱们府里就托付给世子夫人了,有什么事情,世子夫人尽管决断就是。” 王永珠立刻就明白了,高氏这是要留在娘家,收拾那些庶出兄弟和他们的媳妇。 也是要将给荣宜县君办丧礼的权利给拿过来,她要亲自打理,将荣宜县君风风光光的送走。 这是为人女儿的一片心,王永珠虽然知道有些不妥,却什么话都没说。 只叮嘱了几句,让高氏保重身体,切勿太过悲痛,然后就麻溜的告辞走人了。 那婆子本来还担心王永珠说高氏此举不合常理,结果见王永珠什么都没提就走了,忍不住也松了一口气。 急忙赶回后院。 高氏此刻就在荣宜县君日常起居的房间里,身边都是荣宜县君往日使用惯了的老人。 听了那婆子的回话,神色忍不住柔和了一点。 旁边的老人也都点头,如今县君去了,她们的小姐虽然是卫国公夫人,可到底膝下无子,世子和世子夫人都不是她所生。 她们这些老人最担心的还是小姐,可见世子夫人这般行事,倒是替高氏松了一口气。 高氏却很快将这些抛到了脑后,只冷哼一声,一拍桌子:“将人都给我带上来——” 外头早就等候多时的奴仆们,如狼似虎的将几个男女给押了上来,赫然就是先前跪在灵前哭灵的高氏庶出的兄弟和他们的媳妇。 ※※※※ 直说王永珠带着宋家的人出来,宋家的男丁都在门口等着了。 宋弘也是一身素服,见她们出来,看了一眼,没见到高氏。 忍不住问:“夫人呢?” 王永珠将那婆子的话转述了一遍。 宋弘立刻冷下脸来:“糊涂!这不是乱了规矩么?” 一面就要吩咐身边的人进去里面,将高氏给请出来。 王永珠忙拦道:“国公爷,到底是在外头,若是闹大了不好看。再者,夫人也是一片孝心,县君去了,夫人心里难受,让她多陪陪县君的灵柩也是好的。” “再者,规矩不外乎人情,就是别人知道了,也只会说夫人孝心虔,也会觉得国公爷大度。就是夫人,恐怕也会对国公爷感激不尽的!” 真是没见过这么渣的男人,先不说高氏本人如何,对他宋弘目前看来那真是千依百顺,几十年了,为他操持家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更不用说,当初宋家危在旦夕,是娶了高氏才度过那场危机,靠的也是荣宜县君在太后面前多方转寰。 就凭这一条,荣宜县君就算是为了高氏,也对宋家有恩不是? 如今荣宜县君去了,她膝下只有高氏一个独女,想尽尽孝心,无可厚非。 虽然有些不合常理,可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人追究啊。 宋弘却非要按照规矩来,简直让人寒心。 王永珠想,若她站在高氏这个位置,得知宋弘这般,恐怕先要冲出来把宋弘这个狗男人揍成猪头不可! 旁边的宋家兄弟,还有小侯氏,没想到王永珠居然敢拦着宋弘。 都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身子,往后退让了几步。 宋重绢两姐妹担忧的看着王永珠,想说话,可到底不敢。 倒是宋弘,听了这话,再看王永珠一脸你怎么能这么渣的表情,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脸色阴沉了一会,到底一甩袖子,冷哼了一声,翻身上马去了。 其他人左右看看,这就完了? 还是身边的长随催促,当爹的都走出老远了,做儿子的还傻愣着干啥,才回过神,浑浑噩噩的翻身上马,跟了上去。 这边王永珠淡定的上了马车。 身后小侯氏看王永珠的眼神,简直跟看神仙一般。 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决定以后离这个女人远一点,千万别得罪她了。 第一千五百八十五章 人间不值得 回到府里,大家都累坏了。 都回去自己院子歇着去了,偏王永珠还不能休息,强撑着和几个留下来管事的姨娘说了几句话,又嘱咐了几句。 这才回去歇着去。 第二日,听得头一日太后和皇后都派身边的人去吊唁了,那些朝廷的官员们才纷至沓来。 一时高家门口热闹非凡。 王永珠照旧带着小侯氏和宋重绢两姐妹去高家,发现今日高家的气氛就大不一样了。 昨日那些不周全的地方,今日都妥妥当当了。 茶水也是热的,点心也是新鲜的了。 伺候的下人们也进退有礼,再不像昨天那般,来客了,一窝蜂的迎着上去,倒水都抢着。 各司其职,井井有条起来。 王永珠一看,就知道昨日高氏只怕是下了狠手整治了一番,也将治丧大权给揽到手了。 没看今日,那个荣宜县君的庶出子孙儿媳妇们,都垂头丧气的跪在那里,看起来比昨儿个还悲痛些了。 过了两日,顾家大夫人也带着人上门吊唁来了,毕竟一来顾家和高家同朝为官,平日里也并没有不对付的地方。 再者,有王永珠这层关系在,怎么也要来表示一下。 只是到底关系不算太亲密,因此也就等了两三日才来。 高氏见了顾家大夫人带着顾家女眷前来,因为要哭灵,倒是不能亲迎。 不过她身边的婆子,几位机灵,等顾家女眷拜祭完,将人给引到了一个安静的厢房里。 又请了王永珠来作陪。 王永珠也乐得有这个差事。 她这几日,被高氏托付着,说请她在厢房里配着上门来的女眷坐一坐,说说话。 王永珠如今这个身份,倒也适宜,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再者,她也知道高氏这番安排真是为她好,在厢房里陪着人说话,说是差事,又不费什么事,一应伺候的都有人,她只陪着略坐坐就好了。 不用在前头招呼人,也不用陪着哭灵,再是轻松不过了。 不然这么冷的天,在前头,又冷,又吵闹,王永珠还真没这个耐心。 更何况高氏知道她对京城女眷不熟悉,又安排了一个高家隔房的嫂子陪着,她更不用操什么心,只跟着坐坐就是了。 说来是荣宜县君的丧礼,这些女眷有谁又真哀痛不成? 王永珠冷眼看着这些来吊唁的女眷,先还红着眼圈说两句节哀的话,等进了厢房,喝上两盏茶,那话匣子就打开了。 从丧事,就说到了荣宜县君往日的风光,这也就罢了。 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就说到了,这荣宜县君去了,她身后的这些嫁妆私财怎么分配? 到底荣宜县君是宗室子女,虽然她父母去了,兄长就藩多年,也就偶有书信来往。 而且她的兄长也去了好几年了,那侄子辈多年未曾入京,自然也不亲密。 这留下的那些东西,除了一些宗室的要登记入册收回,荣宜县君留下的钱财也颇为可观。 按理说她只有高氏一个女儿,这嫁妆什么的自然要留给她一人。 可那位高大人还在,说来,这一大笔钱财,除了嫁妆是高氏的,无人敢动,其他的那些东西,恐怕都要便宜那些庶出子女了。 想荣宜县君一生要强,临了倒是便宜了别人了。 说着又偏到了高大人那边,听说那位高大人,着实老当益壮。 前些日子还能在倚红楼收用刚挂牌的头牌,真真是一树梨花压海棠。 这只怕荣宜县君一去,出了孝,只怕就要续弦了。 一时倒是八卦起,那位高大人身边的那些红颜知己,到底哪一位能够成为高夫人。 王永珠这几天听了一耳朵,揉揉太阳穴,这好歹荣宜县君的灵柩还停在外头呢,就要听人议论她男人要续弦的八卦。 要是地下有灵,只怕都要爬起来,先去把高大人掐死带走了。 正好高氏身边的嬷嬷来请她去陪顾家人,她忙答应着出来了。 到了给顾家人安排的厢房,看得出来,高氏还是格外留心了的。 厢房里火盆很足,暖融融的,茶水和点心都很新鲜,也算安静。 彼此见过礼,顾家大夫人就拉着王永珠坐下,打量了两眼,看王永珠气色还好,也就放心下来。 才道:“你娘不方便过来,在家里担心你呢。唉,说来也是不巧,你娘才到京城几日,偏偏遇上这事——” 王永珠苦笑,这个谁能预料到呢? 到底是高家的事情,顾家大夫人不好说什么,只问了几句,又提点了几句王永珠该注意的,也就罢了。 这边清净,又没安排别家的女眷来。 一家子倒是能说说闲话。 说来说去,也绕不开荣宜县君和高家的事情。 顾家大夫人也感慨道:“荣宜县君当年也是京城女眷里的佼佼者,和高大人那也曾经是郎才女貌,一段佳话,如今,唉——” 一旁的安氏见屋里没别人,也忍不住道:“可不是,听说荣宜县君死了,高家的人满京城里寻人,才在倚红楼里将高大人寻到,还是从热气腾腾的被窝里找到的——” 还有这种事?王永珠顿时惊呆了。 女人们,最爱八卦,见王永珠感兴趣,顾家大夫人也没说什么,安氏就大着胆子继续道:“可不是,听说当时是你府里那位嫡母的手下找到的,直接将那位高大人给拖出来的,也没给他留脸面,说是这么冷的天,穿着中衣被带回的府里——” 王永珠默然,太渣了吧! 老婆死了,居然还在外头鬼混! 都是女人,物伤其类,大家都忍不住为荣宜县君叹了一口气。 人间不值得啊! 王永珠有些明白高氏昨日为何非要留在高家了。 这要是她亲爹敢这样,直接先打断亲爹的腿! 那边楼氏也忍不住道:“如今外头都在打赌,说这位高大人,能忍上几个月呢,估摸着不出孝就要将人往家里带了。” 语气里充满了鄙夷。 按理说,这原配死了,做丈夫的好歹也要守上一年孝。 一般人家,要个脸面的,也都能忍上一年,得个好名声,就是续弦,说出去也好听些。 当然也有那不要脸面的,听说三个月一过,就吹吹打打迎新人的也不是没有。 这位高大人,显见得就不是那要脸面的人,当初荣宜县君还活着,他身边就没断了软香温玉,如今这荣宜县君不在了,只怕更能放飞自我了。 第一千五百八十六章 代价 当然,这毕竟是高家的私事,就算高大人真等不了一年就娶了新人,顶多也是私德有亏,外人也管不得,顶多说两句闲话罢了。 再者这位高大人在朝中也不过担任闲职,清贵是有的,权利并无,碍不着别人什么事情,谁吃饱了去管他? 更何况这个世道对男人更宽容,只怕更多的男人背后羡慕高大人如此风流呢。 再过些日子,只怕除了高氏,世上也就无人再记得荣宜县君了。 现实就是如此残酷。 大家互相看一眼,都叹息一声,还能如何? 荣宜县君停灵了七日才出殡。 出殡路上,真是白茫茫一片,天上地下都散漫了雪花一般的纸钱。 道路两边,不管是看在高家的面子,宋家的面子,或者说是宫里太后的面子,满朝文武,和高家只要略微有些关系的,都设了祭棚。 倒也是死后哀荣热闹,让京城人很是感慨了一番。 入土为安。 除了高家本家人,其余的亲朋好友也都散去各自家去了。 这七日,大家每天都早出晚归,累得不行。 回家后,王永珠只吩咐,将饭菜送到各房各院去,也就不管了。 歇了一日,荣宜县君留下的那些家当,按理该分一分了。 一般来说,荣宜县君的嫁妆,头面首饰衣裳,那都是属于自己闺女的。 当初的嫁妆,都有单子,倒是没什么难处。 就是荣宜县君的私产,估计有些争议。 这个处理私产,宋弘是不想去沾惹这些东西的。 财帛虽好,可卫国公府并不缺钱,而且万一沾染上了,被人传出不好听的,说他肖想高家的财产,那名声就不好听了。 因此一大早,宋弘早早就找了借口,去上朝了。 留下高氏,脸色变幻了半天,让将王永珠请了过来,让她陪着去高家。 王永珠也不想趟这趟浑水,荣宜县君的私产跟她有什么关系? 因此只推拒,说她不适合过去。 笑话,再同情高氏,不代表要将自己给牵扯进去,宋弘都不沾手,她干嘛要接手这个烂摊子? 高氏咬咬牙:“我知道有些强人所难,我也并不需要你到高家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你只陪着我走一趟就行,该准备的,该带的人手,我都预备好了。” 王永珠更奇怪了:“既然如此,夫人自己带着人去就是了,何必叫上我?夫人也知道,我这身份去了高家,岂不是让人闲话?” 高氏苦笑,她也是没法子了。 母亲这些年,因为身体不算太好,已经很少进宫,和太后的情分也淡了。 这次母亲死了,太后倒是想起来了,派身边的嬷嬷来,也算是全了最后的一点脸面。 当时也留下话来,只说若是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说一声,太后慈和,不过分的事情,也能答应。 高氏为了得到治丧的权,让荣宜县君走得体面漂亮,已经去求了太后。 太后念在她一片孝心的份上,倒是也答应了。 不然,高家虽然如今没以前的地位了,她虽然是卫国公夫人,可到底还是高家的女儿,这般打娘家的脸,以宋弘的为人,是断然不会同意的。 能那么顺利,还不是因为太后发话了。 可这种情分,消磨一次就少一次。 先前还能说高氏一片孝心,并不算太出格,太后能答应。 可高氏心中憋了一肚子的怒气,今天去高家,一是分荣宜县君的私产,二来,就是去替母出气的。 钱财之类的,她并不看在眼里,这些年,母亲早就有预感准备。 很多值钱的庄子,田地还有铺面都已经转到了她的名下,她名下的财产,就算是八辈子都花不完。 她在乎的是钱财吗?当然不是! 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唯一最疼最爱的母亲,缠绵病榻多日,杜院正已经私底下交代了,说母亲就在这几日,该预备的就预备吧。 作为子女,她白天黑夜不敢离开片刻,以泪洗面。 可自己的亲爹,母亲的夫君,却天天在外花天酒地,乐不思蜀。 再跟自己这个妻子没了情分,可到底夫妻一场,都已经没几天了,就算做个样子,将人送走了,都做不到吗? 若是父亲还念及一点夫妻情分,念及一点她这个做女儿的,也不会如此狠心绝情! 想着母亲咽下最后一口气,她手下的人去寻父亲,父亲不仅不在府中,居然是在倚红楼头牌的被窝里找到的他。 她就恨得不行! 自己的母亲在苦苦的挣扎,而父亲还在女人的身上快活! 这算什么父亲? 对父亲最后的一点期望,在那一刻全部粉碎绝望。 高氏心头再恨,可也知道,她暂时还不能发作,要风光送走了母亲,才能动手! 所以她忍着,忍到了今天! 如今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母亲一去,她在这个世上,再无可惦记之人。 也没有什么可以惧怕,能够失去的了! 她要做的事情,若是太后知道了,恐怕要斥责她不说,若是太后的人跟在一旁,只怕还要阻拦,那就做不成了。 宋弘今日不去,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 若是宋弘去了,恐怕还要碍事。 高氏眼神亮得可怕,看着王永珠,“若是你跟我今天去高家,不需要你说话,什么都不需要你做。你只需要在一旁看着就行,等事情一了,我母亲的嫁妆全数归你,如何?” 这可真是大手笔! 王永珠这几日听了不少八卦,那些京城女眷们早将荣宜县君的嫁妆和私产分析得七七八八了。 要知道,荣宜县君当初极为得宠,出嫁可是十里红妆,嫁妆都有一百三十六抬,金银珠宝,古董字画无数。 更不用说陪嫁的庄子,田地,还有铺子。 高家虽然如今权势不如以前,可家底丰厚,这些年高大人折腾,自然不指望荣宜县君掏钱。 因此,这笔私产,不少人眼红。 就是只分得嫁妆,恐怕也是能让一家人挥霍一辈子了。 高氏这可是大出血! 王永珠眼睛一眯,看了高氏一眼。 高氏的眼尾带着一抹红,眼神炙热明亮,带着说不出的偏执和疯狂。 她疯了!这是王永珠第一反应。 可不是疯了,不然能说出这等话来? 付出这样的代价,今天高氏去高家的动作只怕不小。 王永珠突然就笑了,施施然坐了下来:“夫人真想带我去高家?” 高氏突然油生一种不好的预感,看着王永珠的笑容,她有了一点怯意。 可一想到母亲,高氏苦笑,她如今还怕什么?不是已经决定豁出去了么? 当下咬牙道:“是的!若是你还不满意,我还可以将我的嫁妆,我名下的私产,都尽数给你!” 王永珠摇摇头:“钱财之事我并不需要,我要的,其实很简单,就看夫人肯不肯给了!” 高氏心一颤,突然有些不敢看王永珠,吞了吞口水:“你,你想要什么?” 王永珠露出一个说不出意味的笑容来,静静的看着高氏,半日才道:“我要的是夫人的一个秘密——” 高氏脸色一白,整个人摇摇欲坠,抓住了一旁的婆子的手腕稳住了自己,好半日才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你,你都知道了?” 第一千五百八十八章 当年事 好半天后,高氏终于再开口了,“我答应你,不过你要先帮我,我要让他和他的养的那些种们都生不如死!你要是做到了,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王永珠笑了:“夫人当我是傻子不成?我若是先帮你把事办成了,事后,你随便说两句搪塞我,我能拿夫人怎么办?真能将夫人关在府里,不给吃不给喝,还是打断夫人的腿,问夫人不成?” 这话说得,高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抬头看王永珠的脸色。 王永珠脸色带着笑,可那笑,看得高氏背后一阵发冷。 她怎么能忘记,王永珠的子?当初刚回府,还没站稳脚跟,就敢掌掴齐国公幺女。 如今她已经不是往无依无靠,刚到京城的小农女了。 她现在背后有顾家,有皇后,还有宋重锦。 而自己,说是国公府夫人,这地位却摇摇坠。 母亲在世还好,如今母亲去了,自己膝下无子,若真和王永珠有什么冲突,或者王永珠对她不好,恐怕宋弘也不会给她做主。 这么一想,高氏只觉得浑冰冷。 那头王永珠等了没多久,就听到高氏颓然的声音:“那你想要怎样?若是我说出秘密以后,你翻脸不认账了又怎么办?” 王永珠十分无赖光棍的道:“那就看夫人敢不敢赌了——” 把高氏给气得,脸色一阵变幻。 又过了一会,才勉强镇定了下来,坐到了王永珠的对面。 端起桌上已经有些冷了的茶水,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气灌了下去。 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开口。 事要从当年她嫁给宋弘说起。 当初卫国公府虽然不太入先帝的眼,内部岌岌可危,在外头看起来,还是很不错的门第。 加上宋弘年少有为,长得也是俊俏无敌,亦是当初京城有名的翩翩公子。 多少当家主母想让宋弘当自己女婿,也就是他和齐欢是早就订婚了,不然估计他一成年,那官媒就能踏破卫国公府的大门。 背后也有无数少女,嫉妒齐欢。 而高氏就是曾经那些嫉妒羡慕齐欢中的一人。 她当年偶然见过宋弘一次,就一颗芳心落在了宋弘上,越陷越深。 齐家出事,齐欢被贬为官奴,后来被宋弘偷偷买下藏在外头。 别人不知道,都只知道宋弘跟齐欢婚事已黄,大家都有了希望。 尤其是宋家,因为齐家,也受了些牵连,越发不好起来。 这个时候,高氏求了荣宜县君,说自己非宋弘不嫁。 荣宜县君开始不同意的,为啥,先帝为齐家之事迁怒宋家,宋家危如累卵,说不得什么时候,就大厦将倾了。 她怎么舍得自己唯一的闺女,去跳火坑? 可架不住高氏因为荣宜县君不答应,而绝食抗议。 真心疼子女的父母,哪里能拗过子女的意愿? 荣宜县君就这么一个独女,疼得跟眼珠子一般,见高氏这般,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她一面让官媒上门跟宋家提亲事,一面让暗示,若是能娶高氏,她会在太后和陛下面前为宋家周旋一二。 果然,宋家爽快答应了婚事。 高氏喜不自胜,只觉得整个人每天快活的都要飞起来,这世上再无不顺心之事。 就连宋弘对她略显冷淡,她也觉得,越发显得宋弘重重义,若是这么快就能忘记齐欢,对她百般奉承,她倒是要觉得宋弘冷血了。 可荣宜县君不这么想,她将闺女下嫁宋家,还为了宋家,在皇帝和太后面前说好话,不是让宋弘这么冷淡自己闺女的。 当下派人去查。 宋弘藏齐欢的位置虽然隐蔽,可架不住当时荣宜县君势大,很快就发现了齐欢的下落。 荣宜县君是个厉害的女人,她想了法子,送了个下人到齐欢住的院子里。 打探到了齐欢已经有了子的消息。 荣宜县君又惊又怒,自己女儿还没过门,居然就要当便宜的嫡母? 再者,这宋弘和齐欢到底谊深厚,看宋弘这个打算,只怕等跟自己闺女成亲后,要将齐欢收入府中的。 到时候齐欢生下宋弘第一个孩子,又跟宋弘有往的分,自己女儿嫁过去,那里还有站的地方? 齐欢自然就不能留! 她本是打算让人偷偷将齐欢和腹中的孩子一并给解决了的,中间不知道怎么的出了岔子。 倒是让齐欢带着腹中的孩子逃走了。 宋弘发现后,到处去寻找,可一来他不敢大张旗鼓,二来有荣宜县君故意在中间扰乱。 反正宋弘就一直没找到齐欢的踪迹,只得放弃,老老实实的跟高氏成亲。 荣宜县君这才略微放下心来。 后来见高氏成亲后,容光焕发,言语间宋弘对她极为体贴不错,再后来高氏怀孕后小产,伤了子,不能在有孩子。 荣宜县君一面担心高氏,一面又有些后悔,是不是当初她对齐欢出手,报应在了高氏上。 再看宋弘,对高氏一如既往,还是尊重疼,并没有因为高氏不能有孩子而又半刻怠慢。 荣宜县君总算放下心来。 想着只要宋弘这样一辈子对高氏,就算是骗她的,哄她的,哄骗一辈子,也行了。 那些水下面的暗涌,高氏一辈子都不需要知道。 哪曾想,高氏在边关的时候,救过一些孤儿。 这些孤儿后来被收入宋弘的亲卫中。 其中一个,无意中发现了宋重锦的存在,他为高氏鸣不平,将宋重锦的存在告诉了高氏。 高氏几乎要疯掉了,她才发现,自己所谓的幸福,所谓的甜蜜,所谓的夫妻一心,不过是个笑话。 她又恨又怨,不能释怀。 高氏并不是真的傻白甜,不过是有荣宜县君在前头替她扫除障碍,她高高在上,有什么事,吩咐一声,自然有人替她做了。 以前不知道还好,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高氏面上不动声色,却让人去调查。 才知道,这孩子本是宋弘的孩子,宋弘却给这个孩子安排的份,居然是宋引在外头睡了一个乡下丫头留下的孩子。 高氏第一反应,就是宋弘为了这个孩子考虑,居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要知道宋引和王氏并没有孩子,多年来求子已经快求疯魔了,可因为王氏,只能忍着。 若是将来孩子再大些了,宋引还没有孩子,这个孩子就是宋引唯一的儿子。 到时候若是宋引要将孩子接回来,只怕王氏和齐国公府也挡不住了。 而且儿子已经养成了,就算想要谋害也已经不能够了。 宋引是老国公弟弟的儿子,两家素来亲密。 这个孩子接回来,宋弘可以名正言顺的关心他,照顾他,将来还能继承宋引的一切。 果真是慈父心肠,安排了好一条通天大路。 第一千五百八十九章 在所不惜 高氏最不明白,和不能谅解宋弘的,就是为何宋弘不将这个孩子的存在告诉自己。 她都能接受宋弘的那些姨娘和庶出子女,还能一视同仁,还不能证明自己吗? 她一心爱着宋弘,贴心贴肺,全无保留。 又因为不能再有孩子,而愧对宋弘,所以对宋弘的孩子,她都尽量当作自己的孩子,从无半点害人之心。 若是她真想对宋弘那几个庶出的孩子动手,他们能逃脱得了吗? 可怜她一番真心,宋弘却还在防备怀疑着她? 宁愿将一个孩子养在千里之外的乡下,也不送回府中。 高氏从此钻了牛角尖,想来想去,只觉得宋弘对这个孩子是特殊的。 对孩子特殊,能是因为什么?自然是因为孩子的亲生母亲特殊。 能让宋弘对她和她生下的孩子这般谋划,那证明这孩子的亲生母亲在宋弘心目中地位不低。 高氏能容忍府里的其他姨娘,一是因为世情如此,二来,她很清楚,不管那些姨娘家世如何,跟宋弘生了多少孩子,在宋弘心目中,原配妻子的她才是最重要的。 两人多年来,夫妻情深,高氏自认为,在宋弘心中,能真正让他放在心中的,唯有自己一人。 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孩子,还有孩子的母亲,却打破了高氏的自以为是。 她如何不恼怒?如何不心惊? 更让高氏心寒的是,她因为宋重锦一事,觉得自己这些年看似风光无限,实则不过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她一心深爱的枕边人,对她真的是如同平常表现出来的那般爱重吗? 高氏是个执拗的人,不然当初不会因为一见钟情,而非宋弘不嫁。 而如今她一旦怀疑宋弘,以往一些不起眼的小事,慢慢的就都被想了起来。 细细查去,查到了一些东西,更是给了高氏毁灭性的打击。 她当初小产后,不能怀孕生子,因为这个,她事事恭顺退让,觉得对不住宋弘。 一直都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宋弘还能尊重她,让她继续做当家主母,下头姨娘不敢有任何违逆。她就该知足了,也该感激宋弘了。 可谁知道,查到的那些东西,隐约让她感觉到当年,她的小产,恐怕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而让她小产的这个人,赫然就是宋弘。 虽然证据不足,毕竟事隔多年,她一直没怀疑,好多证据和痕迹,都已经被抹去了。 剩下的那些都不足以为证。 可高氏却直觉的觉得,她小产,彻底伤了身子,再也不能怀孕,一定和宋弘有关。 这才是让高氏崩溃的。 她这么些年,从一个爽快的姑娘,被磨成了一个事事顺从的后宅贵妇。 是因为什么?是因为她觉得她对不住宋弘,所以甘愿收敛身上的刺,放低自己的姿态,强迫自己柔顺起来。 如今却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宋弘所为!是宋弘,绝了她做母亲的路!是宋弘,一边害得她不能生产,一边却哄着她,为了宋家鞠躬尽瘁! 宋弘怎么能这样对她!为何要这样对她? 高氏心里滴着血,她想冲到宋弘面前去责问他,为什么?多年的夫妻,他为何这么心狠? 难道他对自己,一点情分都没有吗? 可理智告诉她,不可以这样做!若真是这般,只怕她只怕立刻就要被病,然后被病亡,悄无声息的死在宋家的后院了。 即使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口一口生吃了宋弘! 可高氏更知道,如今高价和宋家的地位,颠倒了个,以前宋家要娶她,借助荣宜县君之力。 可如今,高家不得当今圣心,倒是慢慢衰落。 而宋家却如旭日东升。 若真是找高家求助,恐怕也只能忍着。 而她也不想让母亲知道,跟着担心受怕。 当年是她违逆了母亲的心意,非要嫁给宋弘,如今再不能让母亲跟着后悔了。 高氏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她居然还能看到宋弘后,一如既往的笑盈盈的,温柔和顺。 不仅宋弘没看出来,身边任何人都没看出来,她跟以前有何不同。 无人知道,高氏每次见到宋弘,是如何忍住心头的恨意,能做到一如既往的。 可就在那一刻,她发誓,要让宋弘后悔!要让宋弘付出代价!即使覆灭整个宋家,也在所不惜! 既然当初她的孩子没能被允许生下来,这卫国公府就彻底的给她的孩子陪葬吧! 当然,私底下,她不着痕迹的让人在王氏面前下了些话,透露了宋重锦的位置,当然话里话外的意思,这孩子是宋引在外头的孩子。 王氏善妒,自然容不下宋重锦,也接受不了宋引的背叛。 她娘家势力又大,第一反应就是想着回娘家,直接找人去将外头那个小野种杀了,自然一了百了。 可若真这样了,只怕宋弘那边就瞒不住了。 高氏自认为,若是那孩子真这么被杀了,宋弘那边肯定要追究。 她虽然不太了解宋弘的手段和能量,可她知道,宋弘手头有一股别人都不知道的力量。 恐怕到时候她说做到一切,都瞒不了宋弘。 因此她想着法子的,见了王氏,又用言语暗示,哄得王氏觉得杀了宋重锦,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应该好生的折磨羞辱这个孩子,最好将他养成废物,这样,就算将来找回来,又能有什么用? 王氏本就是什么好人,听了这话,果然心动了。 她是齐国公子女,出手豪爽,花了大价钱,再加上齐国公的名头,自然办事顺利。 先是照顾宋重锦的那些人,一个个的不是出了意外,就是被收买,关于宋重锦的情况,不是瞒报就是只报喜不报忧。 后来更是将宋弘打发去启蒙教导宋重锦的夫子和护卫,也给拉下了水。 再后来,就是重金之下,让那位夫子和护卫给宋重锦下毒。 而这毒药,自然是高氏不动声色的,从荣宜县君那里取到的秘药,再经过了很多次手,才被高价卖给了王氏。 王氏如获至宝,很快就派人给送到了荆县。 只可惜,宋重锦命大,服了毒药后,遇上了贵人,倒是将毒药给解了。 高氏扼腕不已。 fpzw 第一千五百九十章 真的是酒后吐真言? 宋弘那边也不是吃醋的,很快宋重锦中毒的消息,就传回到了京城。 宋重锦一面寻了解药让人送去。 一面就雷霆大怒,着手清洗府里的亲卫和下人。 借着这个机会,有意无意的,倒是将府里高氏的一些人手给清了出去。 那位给高氏通风报信的亲卫,也在清洗中丧命。 不过那名亲卫倒是义气,就是死也没供出高氏来,只将罪责都推给了王氏。 只下毒事件之后,人手不够,加上怕宋弘怀疑,高氏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她没想到,宋弘居然还另外派了人在暗中观察着宋重锦,也不知道是保护他,还是为了别的。 也幸好她一直隐在背后,没被宋弘发现,让人查到,也只以为是王氏所为,和她没有半分关系。 这些事情,高氏瞒着荣宜县君,没透露半点风声出去。 直到宋重锦被认祖归宗,高氏一面心惊肉跳,一面心虚。 虽然她觉得自己做得应该是天衣无缝,连宋弘都不知道,更不论别人了。 因此,只做若无其事。 只是荣宜县君是什么人?当初逼走齐欢本就是她一手所为,一算年龄,就隐约觉得宋重锦恐怕就是齐欢的孩子。 虽然荣宜县君如今手下的人手不如宋弘给力,可到底宋重锦之事,在荆县还是很多人知道了风声的,也不难打听。 因此荣宜县君知道了消息后,立刻将高氏叫过去,细细给她分说了一遍。 高氏才恍然大悟。 倒是油生出一点后悔来,若说她是可怜的被宋弘哄骗了,那齐欢母子,也是被宋弘放弃的一方。 尤其是听说宋重锦年幼遭受的那些苦,高氏不能明白,为什么宋弘身为人父,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骨肉遭受这些苦楚。 这么一想,以宋弘的手段,若是自己侥幸生下孩子来,是不是也会过得凄惨? 齐欢跟宋弘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不过因为齐家出事,齐欢就落得如此下场。 她和宋弘之间那虚假的情分,又算得什么? 高氏又是害怕又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愤怒! 齐欢和她,一个是青梅竹马,当初的未婚妻,一个是原配妻子,可她们两个,一个被害得客死他乡,一个看似荣耀,却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 她们一个的孩子在外吃苦,一个连孩子都没有。 而在卫国公府里享受着荣华富贵的确是那些姨娘生出来的庶出之子! 这让高氏怎么能接受? 若是败给齐欢,她也就认了! 可是她败给那些姨娘,让她怎么能接受? 所以,心中憋着一口气的她,对宋重锦和王永珠释放出了善意。 不动声色的帮助着宋重锦和王永珠在卫国公府立足! 在她心里,宁愿让宋重锦上位做世子,将卫国公府的一切都给宋重锦,也不会留给那些庶出之子! 说到这里,高氏停了下来,看着王永珠,惨笑:“是不是很可悲?” 王永珠不知道,原来这背后还有这么多事情。 高氏不能生子,居然是宋弘所为? 若是真如高氏所说,那宋弘到底是为了什么?他表现出来的,可是为了卫国公府的百年基业,而能做出任何牺牲的。 为了国公府而放弃齐欢,娶了高氏,为何又不让高氏生下孩子来? 这说不通! 只怕这里面还有什么蹊跷,只是,这理由恐怕只有宋弘才知道了。 抿了抿唇,王永珠不为所动的看着高氏:“夫人所言只怕未曾详尽,既然感同身受,同情我跟世子,要将国公府交给我们,为何这次皇后生产一事,夫人的表现却看不出来?” “倒是有借着我的手,将国公府拖下水的打算!还有,那宋小寅四兄弟,放在我们身边,是真的投诚,还是监视我跟世子?” 高氏苦笑,“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没有害你跟重锦那孩子的意思。当初唆使王氏对重锦出手,后来知道后,我也曾后悔过!所以你们到了京城,我是尽力的弥补!” “宋小寅四人,虽然我对他们有恩,可当初送他们到你们身边,我也交代过,若你们能收下他们几人,他们从此以后的主子就只有你们夫妻,再无他人!这期间,宋小寅四人并未和我说过任何关于你们夫妻的事情!” “你们在京城的那些日子,我也看得出来,你们对宋弘心怀怨恨,宋弘也还未曾想过将世子之位给重锦。可我偏偏不如他的意,他想将世子之位给那些贱人的孩子,做梦!所以我在暗中也推波助澜,还让我母亲婉转在太后面前替你们说话。” “我想着,等重锦成为世子,只要你们站稳了脚跟,我就会跟宋弘同归于尽——” “可谁知道,才封为世子没多久,你们就被外放!没事,我等得起!几十年都过来了,这几年我还熬得过去!可宋弘年前喝醉了酒,露出口风来,说重锦最像他,是他心目中早就定好的世子!果然没看走眼,当年他对不住齐欢,所以要将这国公府赔给重锦!” “又将我当成了齐欢,抱着我跟我说对不起!说他们的儿子如今长大成人了,放心,他一定会将国公府交到他手里!说他虽然娶了我,可心目中的唯一的夫人,唯有齐欢!” “还说我既然抢了齐欢的夫人位置也好,反正我不会生孩子——” 说到这里,高氏眼圈红得可怕,可却连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了。 喃喃自语道:“他骗了我!也骗了我们所有人!他心里只有齐欢一人,其他人都是靶子,都是假的!假的!我恨他!也恨齐欢!还恨宋重锦!我恨这个卫国公府!” “原来,这世上唯独我最可怜!我又做错了什么?”高氏嘶哑着嗓子低低的问? 然后又阴沉沉的笑起来:“既然如此,那就大家一起给我那可怜的孩子陪葬吧!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王永珠只觉得高氏已经被刺激脑子都不能正常运转了。 忍不住道:“你真的相信他是喝醉了,说得醉话?而不是故意说给你听的?” 高氏阴森森的笑声嘎然而止。 惶惑的抬头看着王永珠,颤抖着问:“你,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跟他夫妻多年,他真的是喝多了酒,就会吐露真言的那种人吗?而且还这么巧?拉着你说了这么些话?” “换一种说法,若是他真的喝醉说了胡话,第二天,他难道没一点察觉?” 高氏的脸一下子白了。 第一千五百九十一章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高家。 已经快到晌午了,除了高氏,其他高家人早早的就到了。 这荣宜县君已经出殡,按照规矩,今儿个就是要分她留下来的东西了。 荣宜县君留下的衣裳,首饰头面,这都是要留给她唯一的女儿高氏的,历来规矩如此,就算那些庶子媳妇和孙女们心里再想要,也只能想想。 若她们敢伸手,不说高氏了,就是高家人也不会同意。 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高家没规矩? 再有就是荣宜县君的嫁妆,这也都要归高氏,再多再眼红,高家人也不能伸手。 高氏好歹是卫国公夫人,还有太后看顾,高家族内子弟不成材,宦途上还要多多倚仗宋家,真得罪了高氏,那才是得不偿失。 高家的族长,还有几位当家人,虽然才干不显,脑子倒还算清楚。 见高氏迟迟未到,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忍不住心中都有了几分焦急之色。 按理说,今日高氏怎么都不会迟到,莫非是对高家不满? 下头的高家人已经交头接耳起来。 看看上面空着的一个座位,都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 那空着的位置,自然是荣宜县君的夫君,高氏亲爹的位置。 这大家相干的,不相干的都来了,可就他们父女迟到了,这可有意思了。 高氏亲爹在高家那一辈最小,排行第六,家里都唤他六爷。 大家都听说了,这六爷在荣宜县君的葬礼上,都不肯出面,只躲在后院里,跟院子里的丫头们胡闹。 惹急了高氏,将人给关了起来。 听说昨日出殡的时候,据说还是高氏拿六爷如今最宠爱的丫头威胁,才勉强出去露了个面,早早就回来了。 此刻只怕还在温柔乡没起来吧? 上面坐着的高家当家的几个主事人,都是六爷的兄长,他们也听到了风声,恨得直跌脚。 往日里风流糊涂也就罢了,男人么,沾花惹草很是寻常,算不得什么错处。 可就连这几日都忍耐不得?好歹也是结发妻子亡故,又是宗室女,这么漫不经心,就说不过去了。 只是这老六,从小就聪明得人意,才华横溢,家中父母最是疼爱,养成了一副自视甚高,别人都不放在眼里的脾气。 谁的劝都不听的那种,这些年,他跟荣宜县君闹成那样,让皇室对他们高家的印象一落千丈,他们未尝没有骂过,劝过。 可一点效果都没有,说多了,老六反倒还问到他们脸上,当年为了高家,逼着他娶了荣宜县君,一家子都得了好处,还不知足? 忘记了当初是怎么跪着求他,说只要他肯将荣宜县君娶回家,以后绝不再逼迫他做任何他不想做的事情。 这才过了多久,就忘记了? 老六这话一出,谁还好意思说什么?尤其是高家父母,更是觉得对不住他,百般的弥补,越发养成了老六的脾气。 开头看着荣宜县君嫁过来后,因为老六的荒唐,夫妻俩天天吵架,那日子过得哪里像夫妻,跟仇敌一般。 他们也成日里担惊受怕,就怕荣宜县君真跟老六翻脸了。 后来荣宜县君有了孩子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开了,还是心死了。 倒是不管老六,只母女俩在那边院子里过日子,老六这边再这么折腾,也懒得管,家里也算安静了,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这荣宜县君临死前,老六还闹这么一出。 满京城如今都传遍了,无人不知荣宜县君的夫君,在荣宜县君死之前,还在妓子的被窝里。 高家如今都成了京城里的笑话了,宫里的态度也是十分的不满,宗室也一样颇有微词。 高家几位主事的兄长,如今脑壳都是疼的。 甚至有几分后悔,早知道逼着老六娶荣宜县君的结果是这样,还不如当初算了。 不仅让老六夫妻成了一对怨偶,家里也没捞到太多的好处。 当初虽然借着这个机会,高家风光了一把,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因为荣宜县君而起,也因为荣宜县君而落。 看眼前这个情况,若是老六还这么作下去,只怕高家真要遭了皇家和宗室厌弃了。 昨儿个几兄弟商量着,今天趁着这个机会,好歹不能再让高氏跟高家离了心。 高家姻亲里,也就宋家最风光,最得皇帝看中了。 笼络好高氏,宋家那边不说,就是宫里看在高氏的份上,不说对高家印象好起来,起码不会再坏了吧? 在他们心里,只要让老六表现出悔过之意,软下身段来,说两句好话,高氏还能真跟他这个亲爹翻脸不成? 高氏毕竟是高家的女儿,嫁入宋家多年,也未曾生养,高家是她的娘家。 她没个儿女,将来总归是要指望高家给她出头不是? 以前高家想着,把高家的女儿嫁给宋重锦,没想到高氏先反对了。 他们琢磨着,一是觉得是宋弘不允许,二来觉得是高氏对高家有心结,所以才不同意。 如果这次趁着荣宜县君之死,将心结打开。 这一任世子夫人是不想了,可若是下一任世子夫人呢?等宋重锦有了孩子,到时候和高家定下亲事。 从高家的女孩子里挑选一个,从小就让高氏一手调教养大成为最合她心意的孙媳妇,就不信她不动心。 高家几兄弟打算得极好,今儿一早也派人去找老六,打算跟他好好说说,到底人死如灯灭,谁对谁错都不重要了。 不说为了高家,就是为了他自己,还有下头那些庶出的子女,只说上几句软话,也不碍什么事啊。 可没想到,派去的人,只说六爷在书房里看书,说等人齐了再叫他就是了。 私下派去的人悄悄回话,说六爷说是在看书,其实书房里隐约有女子的笑声。 高家几兄弟,恨不得冲进去,将老六那个混帐拖出来打一顿才好。 可他们知道老六那个狗脾气,若真是来硬的,只怕会适得其反,如今爹娘已去,老六可不会给他们面子。 只得让人守在书房外头,等他完事出来。 越等高家人越是心浮气躁,不时的派人去门口,看高氏来了没。 下人们一个上午,就跑了八百趟,终于带回来一个好消息:“七姑奶奶的马车到门口了——” fpzw 第一千五百九十二章 谁嫌钱多了咬手? 一时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好几个和高氏平辈的女眷立刻起身,到二门口迎接去。 上头的几个高家兄弟,忙吩咐人去书房,将老六请来。 等到高氏带着王永珠,后面跟着一群婆子浩浩荡荡的进了正堂,高六爷还没到,其他高家兄弟忙给自己媳妇使眼色,让她们上前去。 几个高家夫人,一个个忙脸上堆出慈爱关切的样子来,拉着高氏坐到一边,这个说:“七丫头看着清减了不少,看看这眼圈红得,昨日可是又偷偷哭了?” “唉,七丫头你难过归难过,可到底还是要注意身子!你娘要是在下头知道你这么不保重身子,如何能安稳?” “可怜见的,快给七姑奶奶端一碗燕窝粥来,好歹吃点东西,可不能亏了身子啊——” “七丫头你放心,你娘虽然去了,可我们这些伯娘还在呢。以后你就是我们的亲闺女,有伯娘在,是断断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还有的就拉着王永珠叮嘱:“重锦家的,你可要好生照顾我们家七姑奶奶才是——” 也有的还在打听:“今儿个怎么重锦家的跟着来了?国公爷呢?怎么不见他?” …… 七嘴八舌,围着高氏和王永珠打转。 高氏只淡淡的点头,环顾了一下屋里,人都到齐了,只出了她的父亲高六爷。 顿时垂下了眼睑。 旁边有眼色的高家夫人忙打圆场:“你爹这几日也难过得不行,昨日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已经让人去请去了。” 旁边的人也忙强颜欢笑的附和着。 高氏眼中掠过了一抹冷意。 王永珠也露出一抹嘲讽之色来,看着说话的高家夫人。 高家夫人脸上讪讪的,还要强撑着。 心里已经忍不住将高六爷骂了个狗血淋头,老六真是个混蛋玩意,自己干出这些混帐事来,还要家里人给他收拾烂摊子! 好在,很快,高家几个兄弟派去的人,很快将高六爷给半请半拖了过来。 高六爷满脸的不高兴,虽然穿着素服,可这衣服似乎是胡乱穿上的,露出里面的暗红色狐狸皮的袍子内衬来。 还有这么大冷的天,人人都穿裹得严严实实的,高六爷却衣襟松散,隐约能看到脖颈上,还有红色的唇脂印,半遮半露的被衣服遮挡着。 不仅如此,高六爷一走进,就能闻到一股酒气扑鼻而来,再看他眼神恍惚,就知道,恐怕喝得不少。 这是王永珠第一次见这位传说中的高六爷,倒是难得多看了两眼。 这高六爷年轻的时候,恐怕真的是容貌俊俏的很,如今这般年纪,头发都半百了,还五官俊朗,身材也没怎么走样。 以他常年在酒色中打滚的经历,还能保持这样的相貌和身材,实属难得,更能说明当年年轻的高六爷是何等风流倜傥的人物了。 就是眼下一片浓重的青黑,眸子有些浑浊,倒是有几分纵欲过度的样子。 王永珠倒是有几分明白,当初为何荣宜县君非要嫁给高六爷了,毕竟人家颜值高啊。 不过他这般模样,这哪里是昨天就伤心难过关在书房没出来的样子?只怕是在书房跟小丫头嬉笑取乐,舍不得出来呢! 不然那红唇脂印是怎么回事? 再有了,这荣宜县君刚下葬,就是高家几位兄长,都穿着素服。 偏生高六爷,作为荣宜县君的夫君,居然里面还穿着暗红色狐狸皮的袍子,这简直是对死者最大的不敬! 别说是夫妻了,就是路人也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来啊! 高氏的脸一下子就黑了,豁然站了起来,愤怒的看着高六爷,那神情,也不像看亲生父亲,而是看仇人! 先前打圆场的那位高家夫人羞愤之极,若不是还有最后一丝理智,都要上去给高六爷一记耳光了。 自己这个做嫂子的,在前面给晚辈赔着小心,帮他隐瞒。 他倒好,就这么大咧咧的出来了? 这岂止是寒了高氏的心,也是寒了一些高家人的心。 老六这般作态,岂不是完全不将高家放在心上? 高六爷的几位兄长,哪里不明白?顿时只觉得如坐针毡。 还是族长稳得住,瞪了高六爷一眼,才道:“既然大家都到齐了,这荣宜县君身后的这些事情,也该处理了结了。” 说着也不等高六爷说话,反正也不指望他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干脆就径直道:“按照规矩,这荣宜县君的衣裳头面首饰,各房挑一样留个念想,剩下的,还有她的嫁妆,都归了七姑奶奶!” 这是规矩,家里几位嫂子,还有庶出的儿媳妇什么的,都能在荣宜县君日常穿戴里,挑上一样留个念想。 高氏也没意见,这些东西,值钱的,荣宜县君十分心爱的,都已经被收拾起来了,留在外头的都是日常穿戴。 见高氏没反对,高家族长略微松了一口气,继续道:“还有一些,是县君嫁入高家后,当年的老爷子和老太太给的一些铺面,庄子,这些东西——” 高氏十分冷静的开口打断了高家族长的话:“这些东西,虽然是我娘嫁入高家后当年的老太爷和老夫人给的,可我娘已经去了,这些东西自然还是要还给高家。” 高家族长一愣,按理说,当然如此,这些铺面和庄子由荣宜县君打理,这些年收益可不少。 他们打算着,让出一部分这个利益来,也让高氏心里舒坦一些,记住高家的情分。 反正高氏没孩子,就算给她再多,等她百年之后,无子的外嫁女的嫁妆是要交还回娘家的。 左右肥水不流外人田,到时候总归还是高家的,稳赚不亏! 没想到高氏居然拒绝了。 一时高家族长接下来的话就说不下去了,愣了一会,才咳嗽了两声道:“七丫头明事理,可到底你也是咱们高家的孩子,这好歹是你娘多年辛苦操持所得。你爹是个指望不上的,如今我们这做伯父长辈的,也得多为你打算打算不是?” 这是暗示高氏,虽然你爹不靠谱,可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还是疼你的。 高氏不为所动,只摇头:“不用了,我只要母亲的嫁妆和她留下的那些东西,其他的,前几日,我已经吩咐母亲身边的嬷嬷,整理出了账册,现在就让她们交上来,做个交接。” 说着冲着身后点点头,立刻就有两个婆子上前来,从怀里掏出几本账册来,恭恭敬敬的放在了高家族长面前。 高家其他几房的眼睛一下子都亮了起来。 要知道,高家并未分家,为啥?因为高六爷的父母不允许,当初他和荣宜县君夫妻不合。 荣宜县君就住在高家专门为他们成亲准备的院子里,而高六爷还住在高家以前他的院子。 高六爷的父母担心自己百年后,若是分家,高六爷不懂俗务,那岂不是要被荣宜县君拿捏? 因此只死咬着不同意分家,临死之前都还嘱咐不准分家,要好生待高六爷。 所以,若是这高氏不要这些东西,换回来的话,整个高家都受益。 高家这些年,虽然不至于入不敷出,可谁嫌钱多了咬手? 就连上头几位高家兄长神色都动了动。 第一千五百九十三章 父女对峙 高家其他女眷,看着高氏的眼神越发和气了。 先前还觉得高氏有些目中无人,不太将她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 如今看高氏,只觉得这可真是个好孩子,心里还是向着高家的。 大家都喜气洋洋,心里都隐约觉得这荣宜县君死得好,以前估计都是荣宜县君天天在高氏面前念叨高家不好,让高氏跟高家离了心。 如今她死了,高氏这孩子也看明白了,唯有娘家才是她的依靠,这不就跟娘家亲近了么? 一时这堂上的气氛都和暖了起来。 既然高氏没意见,这高家上头几个主事的,也就翻看起那账册来,估算着能值多少钱。 突然一个声音在堂上响起:“那个毒妇经手过的东西,我看一眼都嫌脏!别想拿回来脏了我高家的地!她既然已经死了,你速速将她的东西给我都拖走,别放在高家碍我的眼!” 除了那位高六爷,还有谁? 一时满堂俱寂,人人抬首看向坐在上面,脸色不愉,大放厥词的高六爷。 高氏绷不住了,为人子女,自己的母亲刚下葬呢,就被父亲当众骂毒妇,还大有一副将母亲遗物全部扫地出门的架势,谁能忍得住? 涨红了眼,铁青着脸霍然起身,冷声道:“我母亲乃是皇室册封的县君,且不说她一生并无过错,就是念在她刚下葬,尸骨未寒的份上,父亲也不该这般诋毁!” “如果我母亲是毒妇!那父亲又是什么?德行有亏,老不知羞,汲汲于声色名利!年纪大一大把了,还留连妓子之间,写些不知所云的淫词烂语为乐!就很风光吗?很引以为荣吗?” “如今京城谁不知道父亲你在结发妻子去世之际,还在青楼寻欢作乐?你知道人家在背后怎么议论你?怎么嘲讽你?身为人子,就算是大逆不道,今儿个我也要说,我羞为汝女!” 高氏这一番话,简直是当众将高六爷脸上的遮羞布给扯了下来。 高六爷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旁边高家人的脸色也不好看。 本就对高六爷都有些不满,此刻听了高氏这话,也都只装没听到。 王永珠见高氏是真被气到了,别看她这骂得痛快,可全身都在发抖,脸上全是愤恨之色,看着高六爷,哪里像看父亲? 简直就像是看仇人一般! 高六爷先是被骂得一愣,不过马上就回过神来,跳脚大骂:“逆女!逆女!跟你娘一样不知所谓,骄横跋扈!你既羞为我女,我还耻有你这样的逆女呢!以前我想教导你,都被那个毒妇拦着!” “如今倒好,你不愿意当我女儿,我也不愿意有你这样的闺女!从此以后,我们父女恩断义绝!你不再是我高家的人!” 此言一出,高家人脸色先变了。 高家几位主事人中的老大,勃然大怒,呵斥道:“老六你说什么混帐话?糊涂了不成?你说不要七丫头就不要了的?你将高家,将我们这些兄长当什么了?” 下头高家几位夫人也不满之极,如今高家能倚仗的除了宋家,别的姻亲都不给力。 这要是跟高氏翻了脸,以后他们还怎么求宋家办事? 她们的闺女,还指望高氏帮忙,寻个好人家呢! 老六真是干啥啥不行,坏事第一名! 高家大夫人忙上前,要拉高氏的手:“七丫头,你别听你那混帐爹的混帐话!你是我们高家的闺女,一辈子都是!你爹不认你,我们认你!有我们这些伯父和伯娘在,看你爹能如何?” 高氏深吸了一口气,冷笑道:“那正好!今儿个当着大家的面,索性就撕掳个清楚明白!你写下父女断绝书,咱们衙门见!从此以后,彼此各不相干!” 旁边高家的人急了,只觉得这父女俩真是天生相克。 只得分成两拨,一波去教训骂高六爷。 一波女眷,就来劝高氏莫要争这闲气,哪里有真这么干的?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如今荣宜县君去了,高氏若真跟高家断绝关系了,以后有个什么,可没人给她做主了。 又有那心眼多的,干脆把王永珠也个攀扯上了:“重锦家的,你也好歹劝劝你婆婆不是?再怎么说,那也是你婆婆的亲爹,做父母的气急了,打两下骂两句不是很寻常的么?” “做子女的怎么还能硬顶呢?就是说出去也是你婆婆不孝顺啊?你快劝劝你婆婆,一会子给她父亲赔个不是,这事也就过去了啊——” 王永珠看了那说话的女眷两眼,突然露出一个笑容来:“这位夫人是让我劝我们家夫人,打不还口,骂不还手,就算是高六爷错了,也得是我们家夫人赔礼道歉是不是?” 那女眷点点头:“好不好的,都是父女,哪里有隔夜仇嘛——” 话没说完,就看到王永珠冷下脸来:“在夫人看来,这是父女之间的小事,可是在我看来,这却是两家的大事。堂堂卫国公夫人,在你们高家,被指着鼻子骂不知所谓,骄横跋扈!还口口声声就是逆女!耻于认她为女!这是什么意思?” “看不起我们卫国公?当着我们卫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的面,这是骂谁?这是打我们卫国公府的脸?” 王永珠脸色含霜,冷眼呵斥道。 这番话,王永珠没压住声音,自然上下的人都听到了。 一时,那些劝说的,喝骂的声音都停了下来,看向了王永珠。 王永珠冷笑着扫视了一下全场,才道:“今天这话,我都记住了,回去定当禀告国公爷!还有,荣宜县君尸骨未寒,高六爷就说出这番话来,是对宗室女不满还是对宗室和皇家不满?我改日定要去宫里问问皇后娘娘去!” 高家的人慌了手脚,狠狠瞪了高六爷一眼。 女眷们忙又围着王永珠解释,“世子夫人这话实在是让我们受不起,说来也是父女俩之间的一点龃龉,哪里有世子夫人说得这般严重?难不成在世子夫人眼里,这做父亲的还不能训导自己的女儿了不成?说破天去也没这个道理不是?” 王永珠嗤笑:“俗话说的好,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既然夫人已经是咱们卫国公府的夫人,那自然就代表着卫国公府!若是娘家父亲还指手画脚,抬手就打,张嘴就骂,置我们卫国公颜面与何地?” “还是高家家教如此,女儿出嫁了,还得听从娘家父亲的话不成?这更是亘古以来都没有的道理!若是夫人不服,咱们到宫里太后和皇后娘娘面前辩辩如何?” 高家人说不出话来…… 第一千五百九十四章 我自然是有本事的 一家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高氏和王永珠两人。 那都是粉面含煞,大有一言不合,咱们就翻脸去宫里找人评理去! 妈蛋!这不是欺负人么? 谁不知道,太后是高氏的靠山,皇后是王永珠的靠山,进宫去能有好?只怕要被训得灰头土脸的回来吧? 这两个女人是惹不起了,高家人有志一同的将眼神投向了在上头还不服气的高六爷。 他捅的篓子,让他自己收拾吧! 高家几个兄长,将高六爷给拖到一边,沉声道:“老六,今天这个事情,说来是你的不是。你去说两句软和话,让七丫头消消气!总不能真父女断绝关系吧?那以后咱们高家还有脸面不成?” “老六,今儿个你不去也得去了!这些年,我们几个做兄弟的,不管如何的不着调,在外头浪荡,花钱如流水,都没说过半句不是。可今天这事要是闹不好,只怕咱们高家都要吃挂落!你也是高家的一份子,总不会真眼睁睁的看着吧?” “可不是,老六,就当作哥哥的求你!你就收起这臭脾气,好生和七丫头说说,哄哄她!到底是父女呢!” …… 高六爷梗着脖子:“岂有此理!哪里有做父亲的给做女儿的赔罪说好话的!岂不是有辱斯文?” 王永珠耳朵尖,听到了这话,只觉得拳头痒痒。 这要换做她自己的爹,恐怕就要掀桌子教训人了。 忍了忍,没忍住,嘲讽道:“方才高六爷可是哭着喊着了,耻认我们家夫人为女,要断绝父女关系,怎么,现在又摆起当爹的架子来?” “这高六爷说话就跟放那啥一般,全无一点信誉!说出去真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了!就高六爷这样的人,居然还能大言不惭的指着荣宜县君,先不说荣宜县君本人如何,但是她既然已经仙去,任何一个有点良知,或者厚道的人,就不会再拿她身前事来说嘴!” “尤其是居然还是荣宜县君的夫君!简直就更让人不耻了!说来,若是大家知道了,也只会同情荣宜县君,怎么嫁了这么一个人渣!” “而更多的人会觉得高六爷你真是枉为人夫,也枉为人父!说来,像高六爷这般渣得清新脱俗,毫不掩饰明明白白还沾沾自喜的,我活这么大了,也就见过一个!果真了不得啊!” 说完,还十分应景的拍了拍手掌。 高家的人脸都黑了。 更不用提高六爷了。 他顺手将手里的茶盏往地上一砸,指着王永珠的鼻子:“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你——” 那茶盏刚好砸在了王永珠的脚边,碎了的瓷片,溅了一地,茶水也泼湿了王永珠的鞋子和裙角。 王永珠盯着自己打湿的鞋面,还有那一地的碎瓷片,好一会子没抬头说话。 旁边高家的人还以为王永珠被吓住了,忙拉住了高六爷:“你做什么?说归说,动什么手?” 这可不是他们家七丫头,说两句重话,甚至动手,都能用父亲教训女儿混过去。 这可是卫国公的世子夫人,如今风头正盛,真要是在他们高家有点损伤,别说卫国公府不答应,还有顾家,和宫里皇后娘娘也不能轻饶他们啊? 一旁的高家大夫人回过神来,忙一面吩咐:“都是死人啊?还不快将这地上收拾干净,别扎到人!” 又吩咐快去取两套干净的衣裳来,好让王永珠换上。 一面就上前,赔着笑脸:“重锦家的,吓到了吧?快过来,别被扎到了,先去换身衣裳——” 上头高六爷还在叫嚣:“动手怎么了?她就算是卫国公世子夫人又能如何?按照规矩不还得喊我一声外祖父?怎么?还敢对长辈动手不成?来呀!有本事你也砸过来呀!” 在高六爷的叫嚣声中,王永珠慢吞吞的抬起头来,看了看高六爷,露出一个让人胆颤的微笑来。 然后,高家人就看到她慢慢的抬起脚来,一脚就踹飞了她面前的几案,在空中翻滚了好几圈,然后结结实实的砸在了高六爷身上。 按理来说,高六爷要是反应快说不得能躲开。 只可惜,旁边高家几兄弟都拉着他,生怕他动手。 此刻几案砸过来,几兄弟没反应过来,都只眼睁睁的看着。 等到回过神来,已经迟了。 因为他们死死的拉着高六爷,那几案正正好的拍在了高六爷的脸上。 等到几案落下,就看到高六爷那高挺的鼻梁已经被几案给拍扁了几分,正哗哗的淌下两管鼻血来。 额头也被砸得鼓起来一个大包来,再加上嘴角溢出来的血,看上去,又滑稽又可笑。 尤其是高六爷就这样了,还被他几个兄弟拉着。 他含糊的呜咽了两声,“……哄后……”,高家兄弟这才忙不迭地松开了手。 就见高六爷嘴一张,吐出两颗门牙来,两眼一翻,往后倒去。 此刻高家兄弟都丢开了手,就看到高六爷这么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震得高家人忍不住人人都打了个哆嗦。 再看王永珠,眼神都充满了忌惮。 尤其是高家大夫人,往旁边避开了好几步,生怕王永珠将她也一脚踢飞出去了。 满堂鸦雀无声,大气都没人敢出一下。 王永珠这才混不在意的拍了拍手,收回了脚,淡定的道:“我自然是有本事的!” 这是回应方才高六爷的挑衅。 高家人都吓傻了,只看着高氏。 这位姑奶奶,是故意的吧?好端端的,把这位煞星带来! 那头高氏也怔了一下,不过到底她见王永珠动手的次数多些,心理承受能力也强些。 很快就回过神来,淡定的吩咐道:“既然高六爷昏倒了,你们还不将人抬下去?” 高氏身边的婆子,立刻如狼似虎的抢了上去,将高六爷七手八脚的给半拖半抬了出去。 然后高氏才看向高家其他人:“该说的已经说了,该分的也都分了!这两日我会将母亲的遗物全部运走,到时候再将这宅院交回!”说着就端起了茶杯送客。 高家人讪讪然的,想说什么,看看一旁笑眯眯的王永珠,到底没了胆子。 只得强笑着,勉强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告辞了。 不过她们心里也还算高兴,就算丢脸了,可吃亏的又不是他们,还能拿回那些庄子铺子,也不算白来了。 至于高六爷,此刻已经无人记得他。 都纷纷回去那边府里,打算仔细看看账册去。 就算是高六爷的那些庶出的子女,也没人想起他来,都纷纷跟了过去。 高家的人一时都走了个干干净净。 这边院子,剩下的就全是高家的人,和荣宜县君留下的旧人了。 高氏这才冷着脸问:“他人呢?安置在哪里了?” 立刻有个婆子上前回话:“安置在了县君生前住的院子里了!” 高氏点点头:“你们几个跟着我去,其他的人,去收拾东西,务必将母亲的一物一样都不留的带走!那些东西都放在东大街的那个宅子里!” “还有,若是愿意留下的,以后你们就在东大街的宅子里,好好的守着母亲留下的东西,我自会给你们养老!若是想离开的,一人给二十两银子,卖身契发还。” 第一千五百九十五章 掌嘴 高氏丢下这话,也不管这些下人们的反应,带着几个心腹就要往后院去。 才刚抬起脚来,想起还有一个人呢。 犹豫的停住了脚步,扭头看着王永珠,试探着道:“老大家的,你也跟着我去看看?” 若是之前,高氏还有顾忌,她要做的事情,在当今世道,是大逆不道之举,若是走漏了风声,只怕她这辈子就要完了。 别说宋弘,就是太后估计也保不住她。 按理说,除了自己几个心腹,她应该捂得越严实越好。 可方才王永珠的举动,实在是太大快人心了。 若不是当着高家人的面,她都要笑出声,拍手叫好了。 她反正已经豁出去了,最大的秘密也都告诉了王永珠,以她对王永珠夫妇的理解,她唆使王氏对付宋重锦之事,以后两人肯定会找回场子来。 更何况,先前王永珠给她分析的,宋弘恐怕早就怀疑她了,可笑她还自以为瞒天过海,无人发现她的心思呢。 到底是多年夫妻,同床共枕,她之前爱极了宋弘,也恨极了宋弘,对他也比别人多了解几分。 若是宋弘怀疑了她,故意说出那些话来诱导她,恐怕对她也就没有半分情分了。 若自己谨慎小心不被他抓住把柄还好,宋弘这个人为了面子,也不会动她,还要维持夫妻相敬的表象。 可只要她一旦做错一点事情,被宋弘发现,恐怕那以前对外的雷霆手段,都会尽数招呼在自己的身上。 她的复仇眼看无望了。 从母亲去世后,就已经心死了,活着的目的就是报复。 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跟在她身边多年的这些心腹,还有母亲身边的老人。 若她真出了事,这些人无依无靠的,只怕下场凄凉。 她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对于这些忠心的下人,还是想让他们过些安稳日子的。 思来想去,她如今唯一能够指望和信任的,竟然只有宋重锦夫妇。 高氏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荒谬感,只觉得自己又可笑,又可悲! 不过她也是不是那优柔寡断之人,既然已经想明白,做了决定,索性不去想其他了。 既要将手下之人托付于宋重锦夫妇,那就没什么可以瞒着他们的。 索性让王永珠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她对他们夫妻真的再无恶意,以后也好开口请求不是? 王永珠心知高氏这是要去后院处理那位高六爷,按理说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而且她和高氏的立场,如今可是敌对,高氏脑子没坏就不该让她去,这不是将把柄送到自己手上么? 自己今日上门,也不过是因为先前高氏还算坦诚的将秘密说了出来,她心疼宋重锦,可对高氏,要说恨得不行,却也没有。 只是觉得高氏又可怜又可悲,一辈子都被宋弘玩弄于鼓掌之间。 说来,这一切都根源,只怕都在宋弘身上。 虽然不明白高氏为何要请她一起去后院,可想了想,王永珠还是点头起身跟了上去。 后院里。 荣宜县君住的正院,因着主人去世,一应玩闹喜庆之物都收起来,檐下挂着几个白色的气死风灯,在风中摇摇摆摆。 一进院子门,就听到高六爷含混不清的骂声从旁边的厢房传出来。 厢房门口,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守着,见了高氏一行人过来,行了礼,推开了门。 门里,高六爷被五花大绑的捆在椅子上,脸上的伤也没人处理,不过好歹鼻血没留了,只是一张还算俊俏的脸,如今就跟开了酱油铺子一般,黑的褐的青的铺满了,分外的狼狈不堪。 高六爷嘴里还在骂着逆女,见到高氏进来,顿时越发激动起来。 拼命挣扎着,眼珠子都快突了出来,“你个逆女,你这是以下犯上!忤逆长辈!快给我松开!松开——” 高氏只做没听到,坐到了一旁,抬起眼睛:“那几个丫头呢?” 一个婆子躬身答道:“已经捆了起来,就在旁边屋子里关着呢。” 说着拍拍手,没一会子,就有几个婆子跟拖死狗一般,将几个如花似玉穿金戴银的丫头给拖进来,往地上一丢。 那几个丫头容色甚是出众,看穿着也不像一般的丫鬟,头发上还插着金玉的簪子。 俗话说,女要俏,一身孝。 这几个丫头都穿着白色的孝衣,本来是楚楚动人之姿态,却因为嘴里都被塞着破布,又被从地上这么拖过来,白色的衣服蹭了灰一道黑一道的,看上去只留狼狈,不见看脸了。 这几个丫头,看到高六爷,就跟看到了救星一般,一个个都泪如雨下,哀哀戚戚的看向他。 高六爷见了这几个丫头,越发动了气,脸红脖子粗的看向高氏:“你个逆女,快将她们放了—” 一面心疼的看着那几个丫头,安慰道:“别怕,有老爷在呢!” 高氏冷笑一声:“给我掌嘴!” 一声令下,几个婆子将那几个丫头跟拎小鸡崽一样提溜起来,啪啪就是几耳光甩了上去。 几个丫头受不住痛,嘴又被塞着,连痛都喊不出来,只发出呜呜的声音来。 高六爷大怒,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带着椅子往前冲了两步,然后啪的一声,连椅子一起,摔了个狗啃泥。 勉强才止住的鼻血,又喷涌而出,痛得高六爷鼻涕眼泪一下子全涌了出来。 努力想爬起来,蠕动了半天,也只是徒劳,嘴里呜呜的想让人把他给扶起来。 可高氏没发话,满屋子的人,都只做没看到。 那边几个丫头被打得脸都肿成了猪头,高氏才抬手示意那些婆子们住手。 然后拿下那些丫头嘴里的破布,丫头们一个个颤抖着身子,缩在一边,连哭都不敢哭出声来。 她们并不傻,往日里仗着高六爷的宠爱,目下无尘,不说高氏,就连荣宜县君,她们背地里也曾嘲笑过,说什么再身份尊贵又如何?连个男人都留不住云云之类的闲话。 可看现在这架势,这六爷的闺女,连亲爹都敢绑起来,何况她们? 此刻恨不得缩成一团,滚到角落里,让人看不到才好,哪里敢哭出声徒惹主子不高兴? :。: 第一千五百九十六章 软饭硬吃 高氏本是没将那几个丫头放在眼里,这么些年,高六爷收用了不少,年轻美貌的时候颇有几分恩宠,可一旦年老珠黄,那下场比府里三等的使唤婆子还不如。 她本是犯不着跟几个丫头一般计较。 可这几个丫头敢在自己母亲尸骨未寒的时候,还跟高六爷嬉戏,那就不能轻饶。 不过这番教训也就是了,高氏挥挥手,就有人将那几个丫头给拖了出去。 就剩下高六爷了。 高六爷虽然性子傲慢,满心满眼只有自己,不管别人的。 可他又不傻,受了这些罪,不管是他恼怒也好,痛骂也好,七丫头这个逆女也没松口。 他就知道,只怕这闺女今儿个是铁了心要替她娘讨公道了。 一面安慰自己,这闺女就算再大逆不道,可也不敢对自己动手吧,不然,这世道规矩饶不了她。 一面心里又恨起几个兄长来,七丫头将自己带走,这些人也不知道拦上一拦,哪里有半点兄弟情谊? 心里胡乱的想着,就听到高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他此刻趴在地上,背上还压着椅子,实在是起不来,只听得到声音:“父亲现在还有什么要跟女儿说的?这么些年来,你就没后悔过吗?” 高六爷冷哼道:“我跟你这个逆女没什么可说的!你跟你娘一样恶毒!后悔?我为何要后悔?我只后悔,当初为何要娶你娘这个悍妇为妻!不能红袖添香夫唱妇随不说,还害得我仕途不顺!我这一辈子,就因为娶了你娘而毁了!” 咬牙切齿的声音里,全是怨恨。 高氏脸色一白,咬牙道:“我娘虽然仰慕你,要嫁给你!可若是你们不同意,我娘也不会强迫你们!你们靠着娶了我娘,谋了那么多好处,如今倒怪起我娘来?若不是我娘,高家会有那些年的风光?” 高六爷冷笑:“你娘是没逼迫我,可她是县君,跟太后交好,高家敢说一个不字吗?再说了,你娘嫁到高家来,高家好她的面子才过得去,这是为了她自己的面子,她自己心甘情愿的,又不是我高家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着她去求得?” 这简直就是耍无赖了。 不仅高氏被气了个倒仰,就是王永珠也大开眼界,没想到,这位第一眼看上去风度翩翩的老大叔,好歹也是文人出身,耍起赖来,也这么振振有词啊! 太不要脸了! 再看高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一旁忠心的几个嬷嬷和婆子也面露不忿之色,只是碍于身份,不好开口。 王永珠叹口气,说实话,她是不想趟这滩浑水的。 可架不住,这高六爷实在太无耻了,让她这个一旁看戏的都看不过去了。 懒洋洋的开口道:“不就是卖子求荣软饭硬吃么?说得这么大义凛然义正言辞理直气壮,我也长了见识了!” 这话杀伤力太大,一旁的有两个婆子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高氏听了这话,也心中痛快,忙退到一旁,用眼神示意王永珠:你会说话就多说几句,气死他! 高六爷被戳到了肺管子,顿时气道:“胡说!那是荣宜县君仗势欺人——” “唉,不用解释了,大家都不是傻子。不就是荣宜县君眼瞎,被你这副人模狗样的样子给骗得芳心暗许么?你们高家又是什么好东西不成?估计也看上了荣宜县君的势力,想借着她的力量,更上一层楼。只是为了个好名声,故做矜持,半推半就的,勾得人家荣宜县君舍不得撒手罢了!” “这手段算不得高明!也只有荣宜县君瞎了眼,被你们蒙骗罢了!不要说的好像你们多么不甘愿而已!真要不愿意,直接拒绝,或者干脆先娶了妻,荣宜县君还能给你做妾不成?” “不过你们哪里舍得荣宜县君这块肥肉啊!天下这么眼瞎又好骗的宗室女,去哪里找去?好不容易瞎猫遇到死老鼠碰上了,不赶快骗回家,被别人骗走了,岂不是高家的损失?高六爷我说的对不对?” 王永珠慢悠悠的道。 “胡说!胡说八道!我们高家断不会做出这等卑劣之事——”高六爷高声辩解,可听起来倒有几分心虚和被揭穿心思的慌乱。 “我胡说?来,有没有当初荣宜县君身边的嬷嬷?知道当年事情的?”王永珠扭头看向高氏身边。 有两个嬷嬷对视了一眼,上前行了个礼:“老奴是当初县君身边的丫头,知道当年的事情,不知世子夫人想问什么?” 王永珠看了高六爷一眼,淡淡的问:“当初荣宜县君是对高六爷一见钟情,然后单相思后一段时间,也不管高家同意不同意,就让太后赐婚了?还是荣宜县君初见高六爷也不过只是觉得他长得好看,有几分好感,后来总是各种巧合的遇到这位金玉其外的高六爷,两人渐渐熟悉了,彼此有了好感,才赐婚的?” 其中一个嬷嬷瞪了高六爷一眼,立刻上前道:“回世子夫人的话,当初县君第一次见六爷,只是略有好感,并没有动心。后来,县君出门或者赴宴,总是能遇到六爷。六爷还曾给县君写过不少诗,咱们县君才动了心——” 高六爷还在狡辩:“那都是巧合,京城就那么大,自然能够时常遇到——” 王永珠打断了高六爷的话:“世上哪里有那么多巧合,不过多是有心人的布局罢了!” “那县君跟高六爷成亲后,是一开始就相看两厌,还是后来才夫妻不合的?”王永珠问。 “县君跟六爷成亲后,也曾有过一段好时光,那时候六爷每天回来,都会给县君带点东西,什么东大街的点心,西大街的首饰,小两口每天甜甜蜜蜜的,公婆在隔壁府里,无人管着,中间又没有别的贱人掺和,日子过得极顺遂。” “后来,在县君和六爷婚后大约半年后,有一天,六爷匆忙回来,脸色很不好,和县君关在房里大吵了一架。再后来,县君和六爷就夫妻失和,县君天天以泪洗面,六爷在外头沾花惹草,几天几天的不回府——”那个嬷嬷说道这里,忍不住眼圈都红了。 “那你们知道是什么原因吗?”王永珠问。 那嬷嬷犹豫了一会,才道:“本来老奴是不知道的,也曾问过县君,可县君只咬牙不说。老奴倒是记得县君给郡王府写过一封家书,后来接到回信后,大哭了一场,再后来——” 再后来,荣宜县君和高六爷之间的裂缝越来越大,高六爷纵情声色,荤腥不忌。 荣宜县君倒是不哭了,开始提着鞭子收拾高六爷收用的众多女子,然后鸡飞狗跳,成了一对怨偶。 第一千五百九十七章 倒打一耙 王永珠有几分听明白了。 这高六爷当初虽然可能存了攀龙附凤的心思,不过对荣宜县君应该还是动了几分真情的。 不然也不会婚后大约半年,小夫妻都甜甜蜜蜜的。 问题大约出现在荣宜县君的娘家?对高家还是高六爷做了什么?导致了夫妻俩失和? 只是这到底是高家的私事,她就不好往下问了。 高氏也明白了过来。 这么多年,她也曾问过母亲,既然跟父亲已经形同陌路,为何不和离? 本朝对夫妻和离,倒也不算歧视。 好多和离后再嫁到妇人,也过得不错。 母亲若真是跟父亲过不下去,主动跟宗人府提出要和离,有宗人府撑腰,高家也不敢抗命不是? 可母亲每次听到她说这话,总是露出一种复杂的表情来,然后会说上一句,你不懂,就转了话题。 几次过后,高氏知道这只怕是母亲的心结,也就不忍心问了。 此刻听到这里,她想了想,示意婆子将高六爷给扶了起来。 大家才看到高六爷的正面,鼻涕眼泪还有鼻血糊了一脸,哪里还有往日的不半点斯文俊逸? 咳嗽了一声,高氏使了个眼色,让人去端盆水来,给高六爷把脸擦干净。 这婆子本就是因为一把子好力气,被高氏带过来的,平日里粗手粗脚的,都干些倒夜香,洗马桶之类的粗活。 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伺候人的精细活,业务相当不熟练。 绞干了帕子,拿出刷马桶的气势和力气来,给高六爷好一顿呼撸。 等她拿开帕子,高六爷脸上的鼻涕眼泪还有鼻血倒是擦干净了,脸上的皮也被擦秃噜皮了。 尤其是额头磕出来的那个大包,被那婆子给擦得几乎给凹下去了。 高六爷养尊处优,一贯服侍他的都是貌美如花的年轻侍女,手如软玉,肤如凝脂,最是精心不过。 洗脸水都要温度合适,擦脸的帕子,也要用最柔软的棉布,还要用香喷喷的胰子。 哪里被这么粗暴的对待过。 当场疼得直抽抽,尤其是这婆子手粗,用的水也是极热的,刚从锅里舀出来,热气腾腾的就往脸上盖,知道的是洗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烫猪毛呢。 真是又疼又烫,要不是还有最后一点矜持,高六爷都要嗷嗷叫起来。 等那婆子给高六爷净完面,看高六爷一副被蹂躏惨了的老白菜帮子模样,高氏一时心头百味陈杂。 一贯高高在上,对她们母女不屑一顾,在外风度翩翩,对内颐指气使的父亲,原来去掉那层光环后,也不过是个窝囊无能灰头土脸的老男人罢了。 就这样一个人,却对她和她母亲,造成了这么多年的伤害。 高氏一时怔住了。 王永珠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高六爷的狼狈模样,没忍住,笑出了声。 “高六爷这般模样,真该让您的那些红颜知己们看看才好。啧啧……”边说还边摇头。 高六爷只觉得自己的一张脸都被帕子给捂熟了,此刻整张脸都麻麻的发热,外头的冷风吹进来,吹到脸上,火辣辣的疼出一身的冷汗来。 那喝了酒有些晕乎乎的脑子,也终于疼得清醒了些。 再看高氏在一旁无动于衷,王永珠一脸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好汉不吃眼前亏,眼前这个两个女人,心狠手辣,今儿个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能,若是还硬抗着,只怕要糟。 倒不如服个软?先哄得她们放了人,等他出去后,他就到宋家去问宋弘这个女婿去。 就不信这女婿还管不住七丫头? 打定了主意,高六爷咬咬牙,这一动,就嘴巴里面疼,外面脸颊也疼,一张脸都疼得皱成了一团。 因着掉了两颗门牙,有些漏风,说话就格外慢一些:“你们到底想要怎样?” 王永珠看向高氏。 高氏沉吟了片刻,才道:“我有些话想问你——” “你要问什么?”高六爷警惕的看着高氏。 高氏正要开口,王永珠先出声了:“事关县君当年旧事,我避嫌——”说着径直走了出去,这是不肯在一旁听了。 高氏一愣,马上回过神来,示意方才站出来的那两个伺候荣宜县君的嬷嬷其中的一个跟了上去。 等那嬷嬷出来带着其他人出来,只留下高氏和高六爷两人在里面,守门的婆子极为有眼色的将门给关上了。 王永珠在院子里溜达,如今已经是三月,正是百草吐绿,春花初绽的时节,虽然这院子里的花朵,都被花匠给细心的修剪掉了,可光看着绿叶,心情就能好起来。 正离得远远的蹲在墙角,看着栽种在苔盆里的兰花,就看到先前主动站出来说话的那个嬷嬷走进了。 给王永珠行了礼,请了安,才感激的道:“今日多亏了世子夫人,替咱们县君辩白,说话——” 说着就要跪下给王永珠磕头。 王永珠忙伸手拦着了,只道:“我倒不是为县君辩白什么,只是纯属看不过高六爷这般得了便宜卖乖的模样!做人不能这么无耻!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不是?很是不必谢我!” 那嬷嬷却执意磕头:“世子夫人不必自谦!要知道,这京城上下,当着咱们县君的面不说啥,背地里谁不骂咱们县君是个母老虎?都说定是咱们县君飞扬跋扈,心狠手辣,才逼得六爷宁愿在外头妓()子身边一掷千金,都不肯跟咱们县君好好说会话。” “咱们县君要强,也要脸面,后来有了小姐,为了小姐,越发不能说了。好名声和便宜都被高家得了去,还倒打一耙,变成了都是咱们县君的错!” “我们虽然知道县君委屈,可到底是个奴婢,人微言轻,谁人听咱们这些个奴婢说的话?就算再替县君不平,也只能放在心里。今儿个世子夫人说的这番话,着实痛快!看到六爷那憋屈的样子,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老奴心里痛快!” “县君口拙,每每跟六爷起争执,都被六爷说得无从还嘴,总觉得都是自己的错。事后仔细想来,才发现都是六爷强词夺理,县君生气,说不过六爷,就气得只能动鞭子,时日久了,人人都知道县君是个母老虎了,其实他们那里知道,县君的苦?这些还没处说去——” 那嬷嬷越说越伤心,眼圈都红了。 第一千五百九十八章 怂了 王永珠倒是有几分相信这嬷嬷说的话,以她所见的高六爷,那真是无理都能搅三分,想来还真有可能。 又见这嬷嬷说话行事颇有章法,反正也是闲着。 干脆让这嬷嬷起身,说些闲话,打听起她的来历。 原来这嬷嬷姓赵,当年是宫里的一个小宫女,因为不小心得罪了人,被罚三伏天里,跪在御花园里的石子路上,差点没了性命。 得亏遇到了荣宜县君经过,见她可怜,为她说了两句好话,让她免了剩下的处罚。 又将荷包赏赐给她,荷包里恰好有一味解暑的香薷丸,让她解了暑气,没中暑昏过去。 后来荣宜县君曾经在宫中住过一段时日,赵嬷嬷心中感念,找了机会,成了伺候荣宜县君的宫女,十分忠心耿耿。 荣宜县君也就干脆将她要到身边,成了自己的贴身宫女,出嫁也带到了高家。 当初荣宜县君陪嫁的贴身的丫头,也有五六个,这么些年,剩下的,也就只有她和另一个姓孙的嬷嬷了。 王永珠心里一动,算一下这赵嬷嬷的年纪,以荣宜县君对她的信任,婚后,荣宜县君也经常入宫,是皇后跟前的得意红人。 带着赵嬷嬷在宫里也应该颇有几分脸面,那当年齐乐一事,她会不会知道一些? 都说宫里讳莫如深,她倒是有心想跟皇后打听,又怕犯了忌讳,更何况,皇后入宫并没有多少年,当年齐乐之事恐怕她也不清楚。 别的人,王永珠也不敢随便打听去问,想来这宫里能放出来的嬷嬷,一个个都嘴巴紧的很,不会吐露宫中的忌讳。 可这赵嬷嬷想来没有这么多忌讳吧? 得想个法子探探她的口风才好。 王永珠有了主意,就越发的和气,只做好奇,不动声色的问些当年宫中的事情。 赵嬷嬷应该是没发现王永珠故意打听,加上王永珠问的也都是一些普通问题,倒是有问必答。 正当王永珠打算再问深一点的时候,门打开了。 高氏走了出来,除了眼圈有些红,精神倒还好。 屋里传来高六爷声嘶力竭的喊声:“你都知道了,为何还不放了我——” 高氏头都没回,一步一步走到院子里,走到王永珠的面前。 深吸一口气:“有没有那种药,服用后,就下不来床,神智清醒,却不能说不能动——” 王永珠眯了眯眼睛:“你要给高六爷服用?” 高氏点点头。 一旁的赵嬷嬷张张嘴,似乎想开口劝两句,终究还是闭上了嘴巴。 “你确定?”王永珠问。 高氏重重的点头,神色平静:“我用我娘的所有嫁妆换一颗这种药!”这是完全豁出去了。 赵嬷嬷这才急了:“小姐!那可都是县君留给你的——” “嬷嬷,若是能用这些,换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日日煎熬,从高高在上的老爷,变成了一个动弹不得的废物,别说是娘的嫁妆,就是我的嫁妆,我也舍得!” 赵嬷嬷看着高氏平静到可怕的脸色,叹了一口气,抹了一把眼泪,不说话了。 高氏死死地盯着王永珠,等待她的回答。 王永珠叹口气:“这药,我没有!” 高氏急了,一把抓住王永珠的手:“你怎么会没有?是不是嫌弃我给的少了?加上我的嫁妆,我的嫁妆都给你,还不够吗?” 王永珠摇摇头,轻轻的挣脱开高氏的手:“虽然高六爷是个吃软饭的混蛋,不堪为人父为人夫,可若让我配这种药给他,我还怕脏了我的手!再者,你这般豁出去了,什么都不顾了,名声不要了,钱财不要了,只想让他吃苦。” “可外头人不是傻子,高家人不是傻子,你真喂他吃了这药,到时候难道人家不会发觉?追查起来,莫非你能保证人家查不到你我头上?” 一旁的赵嬷嬷也跟着规劝:“小姐,世子夫人说的极是,万万不能鲁莽行事啊!若是县君知道小姐您这样,只怕在下头也难安生!” 高氏眼泪眼圈通红,可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只抱着赵嬷嬷:“嬷嬷,不出这口气,我心里难受!我过不去!过不去!” 赵嬷嬷老泪纵横,只抱着高氏痛哭不止。 王永珠被哭得脑壳疼,也咬着牙没松口。 只道:“若是没其他事,该送高六爷回去那边了——” 高氏没做声,似乎还不甘心。 赵嬷嬷对着王永珠双手拜了拜,一脸哀求之色。 王永珠长长的叹口气,径直往关着高六爷的厢房走去。 门口的婆子迟疑的看了一眼院子里的高氏,见她没出声,知道这是默认了,行了个礼,将门推开,让王永珠进去。 屋里,高六爷神色萎靡的瘫坐在椅子上,若不是绳子绑着,只怕他就要软成一滩泥了。 看到王永珠进来,也只抬了抬眼皮,不敢再大放厥词了。 王永珠上前两步,“今日的事情,若是六爷识相呢,就老老实实乖乖的在家养伤,对外说替县君守节,这事也就揭过不提了。” “若是我听到六爷或者高家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停顿了一下。 “六爷想来不知道我,我是乡下来的,不懂什么规矩,只知道,若是想让一个人听话,别的不管用,只要拳头硬,自然什么话都会有人听!若是六爷不慎说错什么话,也没什么,六爷只千万别出门,不然,缺条胳膊断条腿那可就糟了!您说对不对?” “若是六爷同意呢,就点点头,我这就给您松绑!若是六爷还有意见,没事,我这人别的没有,就是有耐心!等个一两天也是等的起的!就怕六爷等不起啊!这人一天不吃饭可以,一天不喝水,可就难熬了。” “更不用说,这晚上就在隔壁正房,可是荣宜县君咽气的地方,据说要是仙去的人心不甘情不愿,或者在阳间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晚上就会回来看看,将那些她想带走的人,一并带到下头去——” …… “我同意!我同意!我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说!”高六爷先还硬挺着,听到后来,忍不住后背发凉。 总觉得这屋里有一股寒气在围绕着自己打转,尤其是露在外头的脖子和手,都寒浸浸的,哪里还撑得住,几乎要哭爹喊娘了。 王永珠这正说得兴起,还打算详细给高六爷描述一番,这荣宜县君要是回来,会如何如何呢。 没曾想高六爷这么快就怂了。 可惜的叹了一口气:“那若是别人问起你脸上的伤,你该怎么说?” 高六爷求生欲爆棚:“那是我自己摔的!自己摔的!和其他人无关!” 很好!王永珠满意的点点头。 上前,走到高六爷的身后,一边做势解开高六爷的绳子,一面取下头上一根银簪,从里面抽出一根细细的银针来。 趁着给高六爷解开绳子的时候,在他身上迅速的扎了几个穴位。 高六爷被绑了这半日,血液流通不畅,此刻松绑,只觉得浑身如同蚂蚁咬一般又酸又疼,难受得很,那点银针刺入的疼痛压根就没察觉到。 第一千五百九十九章 善恶终有报 等到他恢复得差不多了,动动胳膊动动腿,勉强能走路了,也顾不得许多,不敢在这龙潭虎穴里再多站一秒。 一瘸一拐的,就忙忙的冲出门去。 出门,正好迎头碰上高氏,父女俩对视了一眼,高六爷先避开了眼神,低头走下了台阶。 才听到高氏吩咐:“你们去前头叫两个人来送六爷回院子。” 立刻就有人去叫了两个小厮,半搀半扶的将高六爷送回了他的院子。 至于这送回去那边后,他院子里伺候的人如何惊吓,又是忙忙的请郎中,熬药,忙得鸡飞狗跳不提。 这边,等高六爷走了,就有人来回话:“回夫人,那几个丫头已经被捆好了,堵上嘴拉出去了——” 高氏挥挥手,没说话。 院子里其他人越发不敢说话了,就连收拾东西的人,也都蹑手蹑脚的,生怕惊动了高氏。 折腾了这大半日的,午饭都没来得及吃,高家那边,估计此刻还在估量高氏送还的那些庄子和铺子的价值,也没人管这边。 还好这院子里有单独的厨房,虽然知道要搬走,可厨房里还有些米面蔬菜,加上是孝期,也不用准备肉类,预备起来也方便。 没多久,就端上了一桌素席面。 高氏没什么胃口,随便用了两筷子,就罢了。 王永珠倒是不客气,这到底是荣宜县君单独的厨房,里面的厨子手艺很是不错。 一桌素席也做得色香味俱全,尤其是那菌菇汤,鲜得不得了。 王永珠痛喝了两碗。 撤下碗筷,王永珠见这院子里忙乱,加上这收拾的都是荣宜县君的遗物,她也不好继续呆着。 就提出先告辞回家去。 高氏吃了两口饭后,就一直呆在荣宜县君往日起居的位的屋子里,看着那些母亲喜欢的日常摆设一件件的被取下来,放进箱子里。 看着熟悉的屋子变得空荡荡的,心里也空荡荡的没个着落。 听王永珠说要先走,也没什么反应,还是那赵嬷嬷觉得不妥,出来送王永珠,一面还小心的赔不是,让王永珠别介意,只说高氏是太伤心了,才会这般。 王永珠含笑听着,并不说介意,也不曾说不介意。 只是上马车之前,才低声道:“还要麻烦嬷嬷替我向夫人传一句话,就说,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说完,上了马车,放下车帘,径直去了。 赵嬷嬷听了这话,脸色一变,看着王永珠的车走远了,才匆忙进去,低低的将王永珠的话转达了。 高氏的脸色也一变:“嬷嬷,你说她让你给我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意有所指?让我不要忘记了当年做的那些事情?说的报应快来了?还是她要对我出手了?” 赵嬷嬷一愣,脸色剧变,“小姐,您说这话什么意思?世子夫人已经知道了您当年出手的事情了?她怎么会知道的?” 高氏苦笑着,将来之前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跟赵嬷嬷说了。 然后才道:“她这话说的也对,善恶终有报!当年我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心,嫁给了宋弘,母亲为了我,逼走了齐欢。后来我又为了出自己的怨气,将心思动到了无辜的宋重锦身上。” “我总觉得自己无辜,自己是个受害者,大家都对不起我,可如今想来,这些说不定就是我的报应!因为我的私心,逼走了齐欢母子,所以我也得不到父亲的半点疼爱。” “因为我对宋重锦动了杀心,唆使王氏动手替我出气,所以母亲离我而去!可是若真有报应!都报应在我身上就好啊!为什么要让母亲死呢?为什么?” 赵嬷嬷还能说什么,只得搂着高氏安慰:“小姐,县君仙去,哪里能怪你?都是命!都是命啊!” 主仆俩抱头痛哭了一场。 王永珠自然不知道,她不过是暗示高氏,高六爷的下场终归不会太好,就被高氏和赵嬷嬷给歪曲成了这样。 本想着去顾家看看张婆子,母女俩几个月没见,这才见了几天,就匆匆分开,实在想念的很。 可身上还带着孝,若是这么去顾家,实在是失礼。 想了想,他们当初进京买过一个宅院,后来搬进卫国公府后,这宅子一直是顾长却住着。 后来顾长却被顾家认回去后,这宅子就空了。 只留下当初进京买下的老余头一家子看守着,平日里收拾打扫着,不让屋子破败了。 偶尔顾长却不想回顾家的时候,也还到这宅院里住上几天。 想了想,干脆让人去传信,就说自己热孝期间不方便出门,又想见张婆子,约她明日到那宅院里,母女俩聚聚。 一面又吩咐人去宅院那边吩咐,将屋子好生打扫收拾出来。 等到回了卫国公府,一直到了晚间天擦黑了,高氏才回来。 大家要去请安,都被推了,只说高氏伤心过度,劳累了,要好生歇着,大家这几日不用去请安了,有什么事情,直接问王永珠就好。 竟然是撒手不管的架势。 高氏摆出这种态度来,加上宋弘那边也说高氏因为荣宜县君之死,伤心过度,这些日子要好生将养身体,先让王永珠代管府里的中馈。 一时这府里上上下下,对着王永珠越发殷勤恭敬了。 王永珠却没心思管这些,她先前就已经让影七一直盯着高氏。 到了晚间,影七就已经来回话,说高氏已经将荣宜县君的东西全部都搬到了东大街一处宅子里。 这宅子是荣宜县君当初的陪嫁之一,地段甚好。 不仅荣宜县君的嫁妆都搬进这个宅子里,就连那些伺候了县君的老人,或者是年纪大了,出去也没个生路了,或者是忠心耿耿的老仆,比如赵嬷嬷和孙嬷嬷,都留了下来。 在那个宅子里荣养着,还有小丫头专门伺候她们。 至于其他的,有拿了卖身契和赏银出去自谋生路的,有不愿意离开高家,要留在高家的,都散了个干净。 还有那高氏交回去的那些账册,据影七打探出来的消息,早在几年前,荣宜县君就将那好些收成好的庄子,还有地段好的铺子,都悄悄转到了高氏的名下。 留给高家的,都是些看起来不错,实则各种问题的庄子和铺面。 高家人如今还不知道,只看着账面上花团锦簇,列出来的庄子就有好几个,铺面也有好些,喜不自胜。 如今为了这东西怎么分,高家内部已经快打起来了,个个都跟乌眼鸡一般。 也没人顾得上高六爷,还是他的长随去外头请的郎中进来给看诊了,开了药。 听说高六爷的那些庶出的子女,如今见高六爷跟高氏彻底翻脸了,荣宜县君又死了,头上两座大山一下子全去了,都挺了腰杆子,也要分一杯羹呢。 :。: 第一千六百章 母女再聚 王永珠对高家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不感兴趣。 只让影七盯着赵嬷嬷和孙嬷嬷,打听一下她们的生平,家里还有什么亲人没? 影七领命去了。 到了第二日一早,王永珠看着一大早就在院子外头等候,打算来殷勤卖好的管事,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昨日张婆子已经回话了,她也想着王永珠,就算顾家人不计较这个,她也不能让王永珠热孝里上门,这不是要被人戳脊梁骨么? 因此她已经决定,干脆搬到那小院子里去住上几日,也好跟自家闺女亲香亲香。 顾家老夫人也知道她们母女多少话要说,硬拦着岂不是遭人厌,只得同意了。 本来顾长却要陪着张婆子一起去小院子里住,被张婆子断然拒绝了。 这顾长却过两个月就要成亲当新郎官了,这可是第一等的大事。 就算是不忌讳,可万一要是冲撞了,成亲后有个什么不顺,别人不说,那未谋面的三弟妹说不得心中有疙瘩,都怪到自家闺女头上怎么办? 顾家大夫人也知道张婆子的顾忌,这世上就有那么一种人,有什么不好的,从来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都是别人的问题。 虽然她认为那未过门的三弟妹应该不是这种人,可到底没日常处着,还是小心为妙。 在她心里,张婆子这个小姑子和王永珠这个外甥女,可比顾长却这个小叔子更亲些。 自然也就帮着张婆子说话,又亲自安排了人手,保管张婆子住得舒坦安全才罢了。 王永珠一听这消息,也乐得收拾行囊,要去那边宅院去陪着张婆子。 自然没空管卫国公府这些事情。 再者,如今家里主母带着重孝,一家子也不好玩乐,就是出门应酬也不便宜。 起码这一个月,府里除了必要的事情,都只会闭门在家。 因此也无甚大事。 干脆的将宋重绢两姐妹又给揪过来,将府里上下都丢给了她们姐妹,只说有什么不能决断的,去请教夫人就是了。 然后包袱款款的,拍拍屁股溜了。 这卫国公府的家有什么好当的?跟张婆子一起住不香吗? 到了那买的小院子,门口挂着宋府的牌匾还在,她这次出来住,留下宋小寅他们兄弟在府里,也好知道卫国公府里的消息动向。 其他跟她一起从赤城县过来的人,都被她带到了这边。 早就有人上前,院子的门也早早就打开了,老余头和他的两个儿子大壮和二壮在门口翘首以盼。 看着王永珠的马车过来了,忙上前请安,说里面都打扫干净了,柴米油盐之类的也都买好了,色色都齐全了。 王永珠赏了一个荷包给他们父子,这才进去。 前头院子,自然是给赤城县跟过来的那些人住,有他们在,这府里的安全是不用操心了。 后面院子确实收拾得干净,一应的铺盖行李,都是顾家那边昨晚送过来,连夜整理好的。 厨房里果然是水缸里挑满了水,柴火码得小山一样高,瓜果新鲜蔬菜米面调料一应俱全。 王永珠心中满意,这次从卫国公府里出来,就在这些日子伺候她的贴身丫头里,挑了两个老实嘴严不多话的,一个叫小桃,一个叫小杏带了过来。 两人极为有眼色,进来后,也不等王永珠吩咐,就忙着将王永珠带过来的东西归置了一遍。 才看完这后院,就听到前头有消息,说张婆子已经到门口了。 看看天色,王永珠就知道,只怕张婆子这是早饭都没来得及吃,挂念她,就急忙过来了。 心头一热,忙去门口迎接,才到二门口,张婆子就风风火火的带着一堆人往里面走。 看到王永珠,只一眼,就心疼得不行:“我的珠儿啊,这才几天功夫啊,你咋就瘦成这样了?” 一面扭头就吩咐跟在后头的人:“快去给我珠儿做几样好吃的,给她补补——” 后头一个婆子答应了一声,带着人,就往厨房去了。 张婆子这次来,除了丁婆子要留着给宋重锦做饭,还要监督他以外。 其他的人几乎都带了过来,谷雨和立夏两个丫头也带上了,先前在庄子里已经见过,因为王永珠走得匆忙,只得跟着张婆子回了顾家。 此刻见了王永珠,忙上前见礼。 又见屋里多了两个丫头在干活,立夏一看那穿着打扮,就知道是国公府的丫头,顿时就油生了危机感。 这夫人才几日没让她们伺候,就有别的小蹄子凑上来了! 顿时拉着谷雨就上去了,先表明身份,她们可是夫人身边的老人,这新来的可得老实些,别想着越过她们一头。 小桃和小杏都是卫国公府的人,自然知道立夏的身份。 当初世子夫人身边好几个贴身的丫头,就只有立夏一个人跟着世子夫人去了赤城县。 开始大家都嘲笑立夏,知道自己在府里混不出头了,所以才跟着那被下放到世子夫人去了,估计是想赌一把,将来好跟着主子翻身呢。 也不看看,这哪里有做世子就被下放的,哪里还有翻身的机会? 尤其是留下来的白露和小雪,更是庆幸不已。 谁知道后来宋重锦水涨船高,得宋弘和高氏看中,满府里谁还嘲笑立夏,都羡慕她有眼光了。 那开始还庆幸的白露和小雪,虽然留了下来,可却不被高氏喜欢,从世子夫人身边的贴身婢女,一下子就成了闲散无事做的人。 这无事做,自然就没有月银。 在家里闲了几个月后,都慌了手脚!使了不少银子钱,才勉强在宋重钊的院子里谋了两个三等丫鬟的差事。 简直是一落千丈,以前人人捧着她们喊姐姐,如今倒是要她们陪着小心喊别人姐姐,还要别人嘲笑,日子实在难熬。 没两年,就求了恩典,随便配了小子嫁出去了。 府里下人们之间谁提起她们来,不感叹两句? 王永珠这次回来的匆忙,府里开始并不知情,等她回来,再细心挑丫头已经来不及了。 只得在一批平日里看着老实本分的二三等丫头里挑。 小桃和小杏本是外头买进来的,实在没想到运气好被挑上了,不知道多少人羡慕眼红呢。 她们进了院子,有白露和小雪的前车之鉴在,哪里还敢动心思,都小心翼翼地很,生怕踏错一步。 今儿个出来,世子夫人点了她们两人,这就是有考验她们的意思。 两人早就卯足了劲,想要好好表现的。 再见了立夏,还是未婚姑娘的打扮,精神头十足,气色也好,穿着比起她们来也不差什么,看起来就过得极好。 再听她敲打一二,哪里敢冒尖,十分有眼色的退了一步,事事都将谷雨和立夏放在前头。 立夏见她们有眼色,倒是满意。 她也知道,夫人肯带着国公府的丫头出来,那就证明这两个丫头有可取之处。 因此只敲打了两句,也就罢了。 那边王永珠和张婆子将几个丫头之间的暗涌看在眼里,张婆子忍不住道:“立夏这丫头心眼多,还是谷雨这样老实的好些。” 王永珠一笑,她身边,老实的丫头要有,立夏这般有心计的丫头也不能缺。 这小桃和小杏若是能通过她的考验,将来收为己用,那就更好了。 第一千六百零一章 自讨苦吃? 伺候的丫头们有眼色懂事,又有立夏和谷雨看着。 吃的又是张婆子从顾家带过来的厨子,做的都是合张婆子母女口味的菜。 每日里变着花样的做好吃的给王永珠补身子。 张婆子觉得这些天,闺女要守那劳什子的孝,好好的一张鹅蛋脸,都瘦成了瓜子脸了。 要真是宋重锦嫡亲的外祖母也就罢了,那荣宜县君是什么鬼,跟自家闺女八杆子都打不着好吗? 更不用说高氏做的那些事情,王永珠也跟张婆子说了。 张婆子一并连提起高氏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哪里还会让自己闺女天天吃素? 王永珠对荣宜县君和高氏本就是面子情,如今更是连面子情都没了。 高氏所做的一切,她已经写信告知了宋重锦。 如何对待高氏,得看宋重锦那边的态度。 自然也不会真按照守孝的规矩来,没必要苦了自己不是? 这么些年了,难得母女两人能单独相处,不说张婆子高兴,就是王永珠,也难得找回了几分当初未嫁的感觉。 王永珠干脆就将行李搬到了张婆子屋里,赖着非要住一起。 张婆子嘴里说胡闹,一面就扭头吩咐谷雨她们将行李搬进来。 歇了两日,每天这院子里也没有别人,就她们母女两个主子,格外的舒坦清净。 顾家那边一直记挂着,隔两天就让人送一堆东西过来。 宋家更是不敢怠慢,尤其现在代管的是宋重绢姐妹,那几乎是一有什么好的,先挑出来紧着王永珠这边了。 又过了几日,顾家那边打发人送东西过来,倒是说起顾长却的婚事了。 已经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卓家那边早早的就派人来量了新房的尺寸,回去打家具去了。 聘礼也早就送过去了,都是依着规矩而来。 本来顾老夫人还要多多增加一些,却被顾长却拒绝了,只说依规矩办就是你。 顾家大夫人也劝,说卓家家境在京城只算小康,若是聘礼太多,只怕卓家那边为了让新娘子的嫁妆配得上聘礼,要添置的太多。 卓蝶上头有兄长,下面还有兄弟,若是破费太多,恐怕卓家人勉强拿出来了,以后有争吵的时候,何苦闹得人家家里不和呢? 顾家老夫人也只得罢了。 果然,这按照规矩送过去的聘礼,卓家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十分高兴。 前些日子,顾家这边最终选定好了日子,备了礼送去了卓家。 因着荣宜县君的死,关在自己家里,守不守孝的没人管你。 可在外头,到底要顾忌着,若是还是以前定的日子,到底还没出荣宜县君的五七,王永珠虽然如今只需要穿素服,不用如高氏一般守孝,到底怕冲撞了新人。 顾长却心中,张婆子和王永珠目前是顶顶重要的,若是婚礼上缺少了其中一人,他都觉得遗憾。 就想着将婚期推迟,起码等荣宜县君过了五七,到时候王永珠出门走亲访友就不用有太多忌讳了。 就算参加婚礼,只要不去新房,倒是不妨碍的。 因此,又请了大师重新算了个吉日,将婚礼推迟了一个月。 也幸好,下一个月也有一个极好的日子,算是过了顾家老夫人那一关。 倒是顾长却亲自去了卓家,解释了一番,为何将日子推迟的缘由。 卓家人不知道心里如何想,起码表面上是极为通情达理的答应了。 不答应也不行啊,好不容易能将老姑娘嫁出去,虽然日子有了变动,是为了外甥女,要是别人也就心生恼意了。 可谁让顾长却的外甥女是卫国公世子夫人呢?如今京城里谁不知道这位世子夫人,是皇后娘娘面前的红人。 这么些年,除了顾家和宋家还有宫里的宴会,少有人见到她本人的模样。 如今能出现在婚礼上,那也是极有体面的事情不是? 因此卓家人还真没怎么介意。 倒是王永珠听了顾家人这番话,真是哭笑不得。 这若是换作现代,哪里有为了外甥女就将婚期推迟的? 也怕卓家人心里有想法,又担心卓蝶心里有疙瘩后,将来更顾长却为这些婚后生活不和。 想了想,倒是写了封信,送进了宫里。 请皇后在顾长却成亲那天,赏赐点什么给那位未来的三舅母,也好全全她的脸面,抬抬身份,让人不敢小看嘲笑她。 这点子小事,皇后自然没什么不能答应的,只让王永珠放心就是。 一面又赏赐了一堆好东西给王永珠,还遗憾的说,过些时日就是小皇子满百日了,只可惜王永珠如今倒是不好入宫,怕冲撞了。 只能等顾长却成亲后,再宣她入宫。 大约皇后也听说了张婆子进京和王永珠在外头别院住着,还单独赏赐了好些适合老年人的滋补品,还有颜色老成些的缎子。 喜得张婆子抱着赏赐合不拢嘴,一样样的摸过去:“真的是单独赏给我一个人的?” 王永珠笑眯眯的看着她:“当然,这笺子上写着呢,这些都是给您的!” 张婆子念了好几声佛,此刻将先前因为皇后让她和闺女没能一起过年的抱怨手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只让立夏将东西收登记造册。 如今张婆子的私房,都是单独放在一旁,单独造册的。 这是从张婆子被认回顾家后,顾家为了补偿她,除了公中的什么庄子铺子,还有头面首饰,衣裳料子,各色玩器古董外。 顾家老夫人,还有顾长卿都私底下贴补了她不知道多少。 以前张婆子自己的那点私房,真不值什么,无人能看上,可得了这些东西,她在京城都算颇有资产了。 今非昔比,不用顾家老夫人和顾长卿提醒,张婆子就主动让顾家大夫人给她单独弄了个册子,一样样都登记好了,还托顾家大夫人教她如何管理这些。 顾家老夫人心中纳罕,只说如今她这把年纪了,下头闺女和女婿又孝顺,何必还伤这个脑筋? 要么交给闺女,要么交给忠心的下人,岂不是便宜? 怎么要自讨苦吃? :。: 第一千六百零二章 退路 张婆子却正色道,正因为她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能看着自家闺女几年,才要这般谨慎才好。 如今看着这女婿还好,又孝顺又上进。 可将来闺女和女婿还有几十年要过,说不准那一天,万一这女婿变心了呢? 以自家女婿现在的身份,将来位高权重的,真要变心了,以她对自家闺女的了解,那肯定不是个能忍气吞声的。 当然,要是她家永珠在宋重锦变心后,还要忍气吞声,她做个做娘的也不会同意啊!拼了一条命也得手撕了这糟心女婿不可! 可万一到时候她不在这个世上了呢? 总得给闺女留一条退路不是? 闺女和女婿若真闹起来,那肯定是两败俱伤,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 别看如今有顾家看顾着,可到时候,若自己不在了,相比这大哥他们也已经作古了。 下一辈里,张婆子看得清楚明白的很,大哥家的老大一直外放,没见过,就不说了。 这家里的其他几个孩子,如今看着虽然好,可到底又隔了一层。 除了顾子楷外,都成家了。 娶妻生子后,谁都有私心,要顾着自己的家。 一个表妹,顺手的小事能搭把手,真碰到大事,也别指望他们出头了。 这个世上,靠山山倒,靠水水跑,还不如她辛苦些,给闺女攒下这些家当来。 即使将来有个什么,闺女也能过上舒坦日子。 张婆子也知道,如今王永珠并不缺钱,她生意做得好,收入不菲。 每年还给她这个做娘的孝敬不少,她基本都存下来,够数目了,就托顾家大夫人给再买庄子和田地。 别的不说,就算将来有个什么,有她留下的这些庄子和田地,不求荣华富贵,可一辈子倒是衣食不愁的。 这些东西,是闺女的命,她当然要捏在自己手里! 这是一个做娘的,给闺女最后的一点守护。 顾家老夫人听了,倒是勾起了伤心事,叹息了一声,也就再也不提了。 只暗下决心,等她百年之际,也定要给妞妞安排好才是,她对不住妞妞和长却这两个孩子。 长却是男人,如今苦尽甘来,眼看就要娶妻生子,将来自是不愁的。 唯有妞妞,身为女子,吃了那么多苦,却为了顾家的安宁,放弃了婆母的嫁妆。 即使有她和老大私下补贴,哪里抵得上她应得的? 说来亏欠最多的还是妞妞这孩子! 顾家老夫人如何想,张婆子自然不知道,也没想到顾家老夫人会想这么多。 就连顾家大夫人后来听说了这话,也心思一动,倒是给自家闺女又多留了一份后手不提。 此刻自然按照老规矩办。 立夏也是习惯了的,很快就登记完毕,又念给张婆子听了,对着东西清点了一遍,才算完成。 因着这么一出,张婆子倒是想起来一事了:“你见过你那未来的三舅母没?” 王永珠摇摇头:“回京城后,哪里顾得上?听大舅母说挺不错的,倒是没见过本人,难不成有什么不妥不成?” 张婆子点点头又摇摇头,才说起来。 原来那天,王永珠和张婆子她们从庄子回京城,半路王永珠被宋家人叫走,去高极爱奔丧。 顾家老夫人她们三个年级都大了,经不起颠簸,那马车就走的不快。 走了一段路,可巧,看到前头路边有一辆马车卡在半路,前头的人一看,可巧了,正是那卓家的车。 一问才知道,原来那车上坐着的正好是卓蝶,她也是从庄子里回家的,偏半路上,马车拔了缝,裂了好大一个口子,走不得了。 正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着急的时候,她这次回去,就车夫,还有带着的一个小丫头和一个婆子。 那车夫去前头,看能不能寻人帮忙,只剩下她们三个女流之辈。 虽然是在管道旁,可也心里害怕。 见了顾家的马车,这才松了一口气。 两家这个关系,顾家大夫人自然要将卓蝶请上车,要送她回去。 因为马车里本就坐了顾家老夫人她们三人,要不是王永珠提前走了,恐怕也只得委屈那卓蝶到后头马车跟丫头们挤着了。 所以就单留下卓蝶一人在前头跟顾家大夫人她们坐着,丫头和婆子都到后头去了。 一路上,顾家老夫人因为爱屋及乌,看卓蝶是哪里都顺眼,问她爱吃什么,爱喝什么茶。 顾家大夫人这般年纪,卓蝶跟他大儿子差不多年纪,看卓蝶就跟看晚辈一般,也是极为和善。 卓蝶为人倒是大方,并不见局促。 回答也是有什么说什么。 就是顾家大夫人打趣她两句,她也就只低头笑笑,看不出什么羞涩来。 当然顾家大夫人也是极有分寸的,就是打趣也并不过分。 可一般的小姑娘,若是被未来婆家人这般打趣,说道未来夫婿,恐怕早就面红耳赤了,哪里有卓蝶这般冷静的。 张婆子在一旁冷眼看着,并不多说话,最后送了卓蝶到了卓家门口。 卓家人都出来,给顾家人道谢,态度也十分有分寸。 回顾家的路上,顾家老夫人问张婆子印象,张婆子见她那般兴头,哪里会扫兴,只夸那卓家姑娘大方展样。 顾家老夫人年纪大了,就爱听这些话,当即就乐得拍巴掌:“你也觉得好是不是?只希望这卓家丫头快点嫁过来,我说不得还能看到你四弟的孩子出世呢——” 倒是顾家大夫人似乎看出来张婆子有些顾虑。 后来私下找张婆子问。 张婆子才道,她觉得卓家这个姑娘,太冷静了,一点要成为新嫁娘的喜气都没有。提起顾长却这个未婚夫君,也不见半点娇羞,跟提陌生人一般。 顾长却这个弟弟,张婆子了解最深。 前些年的遭遇,让他心防极重,就算是血缘亲人,在他心中也不过那样。 除了她们母女和宋重锦外,顾家里,也就是对顾家老夫人,还有顾长卿略微有几分血缘之情。 对顾家大夫人也还算尊重,其他的,在顾长却心中,也就是两分的面子情。 从他对二房的态度就能看出一二来。 顾家老夫人他们难道真看不出来吗?不过是知道顾长却受了那些苦,才造就了他今天这样,哪里还忍心苛责? 若是这娶的媳妇是个性子爽快,活泼些的,说不得日子久了,倒是能让顾长却的心能软化些。 可看卓蝶这言行,也是个性子冷淡的。 两个冷淡的人碰到一起,那日子咋过出烟火气来? 天天两夫妻跟待客一般,你客气来,我客气去,一点亲热劲儿都没有。 那还娶老婆做啥?去庙里请尊菩萨回来岂不是更好! 第一千六百零三章 各取所需 没想到顾家大夫人听了张婆子的顾虑,倒是笑了。 她知道张婆子是真心疼顾长却这个幺弟,所以期望他能婚后夫妻和顺,将来有子有女,一家子和和美美的。 这些担心,在大夫人看来,却都不是问题。 当初好几个人选,为啥顾长却只挑中了其中最不起眼的卓家姑娘? 当然不是什么一见就昏了头喜欢上了。 只不过是看卓家姑娘年纪最大,又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心态稳,性子平和,还有就是卓家人看着都还不坏,起码不是那只想送妹子攀高枝讨要好处的。 不然也不会留卓家姑娘在家里变成了老姑娘了。 若真是那狠得下心的,怕卓家姑娘连累家里的名声,早些年就能随便将她远嫁出去了,谁能说个不是? 不过是心疼卓家姑娘,所以宁愿被人背地里说闲话,也要留在家里,好歹家里人能看顾上。 卓家姑娘经历了那么些事情,还能活得从容,证明她也不是个普通的姑娘家,心态坚韧,颇有几分自得其乐的意思。 两人先前见过一面,听说顾长却将话提前都说清楚明白了。 那卓家也是仔细考虑过,才同意这门婚事的。 一是顾家的门风没得说,顾长却虽然是捐了个闲职,可到底是官身,卓蝶嫁过来后,也有了诰命。 出门走亲访友,比不得顾家这般的亲戚,可在卓家那边,就无人敢忽视她了。 二来,顾长却年纪虽然大了很多,可也听说了,以前未曾娶妻,也不能纳妾,身边干干净净的。 卓蝶嫁过来,不用当现成的继母,也不用对着前头牌位执妾礼,那可是名正言顺的原配。 虽然男人年纪大了些,可卓蝶年纪还轻,还能生养啊,真要能生下个一儿半女的,这以后在顾家可就站稳脚跟了。 更有卓夫人私下劝卓蝶的话,这世上男人哪个不想自己后继有人的,那顾长却在外那么多年,好不容易认回来,这为啥要娶妻?自然是要延续香火,不然他那分得的财产,百年后岂不是便宜别人了? 只要卓蝶能生,嫁过去后,也别要什么矜持,嫌弃这个那个,或者跟顾长却生分拿捏的,老实点,首要的任务,就是先跟顾长却生个孩子。 不管男女,只要生一个,就算将来顾长却先走一步,以顾家人的品性,这三房的东西都是她们母子或者母女的。 不仅如此,这顾家还得多多照顾她们才不会让人说闲话。 男人们,有什么重要的?生个孩子才跟自己贴心呢! 还怕卓蝶婚后犯别扭,直接将话摊开来说。 若不是顾家上门,卓蝶要么就在家当老姑娘一辈子。 如今他们做爹娘的活着还好,能照拂一日是一日。 等到他们眼睛一闭,两腿一瞪,那个时候兄嫂当家,哪里顾得上她? 要不然以她的年纪,不嫁给顾长却,若是要嫁给别人家,能嫁的不是丧偶的,就是家里有各种毛病,或者一穷二白,想空手套白狼骗个媳妇回家去的。 那日子才真是比黄连还苦,还说不出来呢! 这么一对比,顾长却的缺点都是优点了。 卓蝶早在经过哪些事情后,就将那少女情怀丢了个干净。 她何尝不知道如今有爹娘护着还好,等爹娘百年后,恐怕她为了家族也好,还是别的什么,只能到庵堂里剪了头发做姑子了。 顾家的条件摆着这里,除了年纪大些,真的比她最开始定亲的那一家都强些。 当然,若不是年纪大了,这样的好事也轮不着她不是? 卓蝶很认得清楚现实,她嫁给顾长却,各取所需罢了。 感情那种虚无缥吗,一戳就破的东西,她不需要。 只要婚后老老实实的,听娘的话,生个孩子,稳住了位置就行。 要是能一举得男,那就更好不过,她可以用带孩子的借口,天天围着孩子转,至于男人,爱干啥干啥去。 顾长却比她年长那么多,都能做爹了,肯定走在她前头,只要熬过这些年,将来那府里还不是她说了算? 等孩子成了亲,她也是老封君了,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所以双方都有默契的很。 顾家这边除了顾家老太太还抱着一点期望,其他的人心里都清楚,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顾家家风还算开明,自顾长卿起,婚事都是经过他们自己首肯的。 真相中了谁家的,婚前肯定也要找机会让年轻人见几次,多了解了解。 一般只要印象不错,成亲后,小夫妻你敬我让的,磨合个一两年,再生个孩子,有了感情,也就和和顺顺了。 换做别人家,盲婚哑嫁那是常态,洞房掀盖头才第一次见到对方也不是没有的事情。 如同顾长却和卓蝶这般,定下婚事之前,彼此见过,将话都说清明明白,知道自己要付出什么,得到什么,不会有太多的期望,也就不会有失望。 婚后虽然不太会亲热稠密,但是能相敬如宾,彼此尊重就已经难得了。 顾家大夫人倒是觉得,这一对如果一直能保持这样,也未曾不是两人的幸事。 这世上多少痴男怨女,多少夫妻,哪能都如小姑子家的永珠和重锦那般,情投意合的? 不都是这样,凑合着过了一辈子么? 张婆子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她若真有选择,会愿意嫁给王老柱给人当后娘吗? 不也是情势所逼么? 她不过是心疼顾长却这个幼弟罢了。 王永珠听了,自然知道张婆子的心思。 却也只好劝她:“娘的担心,我们都明白。只是这人是三舅舅选的,自然有他的考量之处。三舅舅行事自然有他的道理,更何况,这娶妻是要跟三舅舅过一辈子的,他自己觉得好就行。” “娘虽然是一心为三舅舅考虑,可娘毕竟不是三舅舅本人。您觉得好的,也许三舅舅并不需要呢?” “以后娘这话休要在三舅舅和三舅母面前再提。娘是知道舅舅的为人的,若是他听说您这般担忧,不看好卓家姑娘,说不得真能做出毁了婚约,找给您老人家看得入眼的姑娘的事来。那岂不是害了卓家的姑娘,也害了舅舅?” “更何况,就是顾家,也是人多口杂。万一有人起什么坏心思,将娘的一片担忧之心,给传变了味,说您看不上三舅母,那可怎生是好?” :。: 第一千六百零四章 剑指二房 这倒是提醒了张婆子,回过神来,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脸:“我都老糊涂了!还是闺女你提醒的对!” 一边后怕,还好她这点小心思,只在顾家大夫人面前流露过。 以顾家大夫人的为人,自然不会泄露出去。 不然,若真是被老三那头犟牛知道了,说不得真会干出退婚的事情来。 到时候她岂不是成了罪人? 连念了几句佛,张婆子才平复了心情。 “闺女你说得对,你三舅舅在外头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过的世面可比我这个乡下婆子多。他能看中那卓家姑娘,肯定有他的原因。我要是多插手,倒是不好了!” 一面又笑:“往日里我还说,我是不会做那恶人姑子的,却不妨,一个不小心,差点就做了那戏文里遭人骂得姑子了!” 王永珠就哄她:“娘这般明事理,怎么会呢?如今大舅母心里不知道多喜欢娘呢!您这般,可是世上顶顶通情达理的小姑子了——” 哄得张婆子眉开眼笑的,这事也就揭过不提了。 母女相聚的日子,就过得飞快。 很快就到了月底,顾家那边已经几次打发人来接张婆子回去了。 尤其是顾长却几次带话,说有大事要说,让张婆子回去做个见证。 张婆子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是看顾长却这般催了好几次,想必也是极为重要的事情,只得母女分别,各自回了顾家和宋家。 原来这越快到了成亲的日子,事情就越多。 上头有顾家大夫人掌着,安氏和楼氏帮忙打下手,以往顾家经常举办宴会,喜宴也都是有旧例在,倒是不难办。 顾长却那边的院子已经整修一新,新娘那边已经将合着屋子打出来的家具,搬进去归置整齐了。 虽然不是黄花梨紫檀之类的名贵木料,可也是一水的酸枝木的,亦是难得了。 而且虽然是顾家大夫人帮忙操持,可一应的银钱流水,都是走顾长却那边的帐房,并不占公中的便宜。 顾家大夫人倒是提了几句,只说大头顾长却那边走,有一些这边府里本来就有点,拿过去用就是了,一家人,不用这般外道。 顾长却推拒不得,心中却有了打算,只是有些事情自然要当着大家都面说开才好。 才几次催着张婆子回来了,第二日,就当着一家子大大小小的面,直接将话给说开了。 先是谢过了大哥和大嫂的一片心意。 然后才义正言辞的道,俗话说的好,亲兄弟明算账。 既然三房早就已经分家了,不能因为还住在一起,仗着大哥大嫂大方不计较,做弟弟的就能厚着脸皮占便宜个没完。 先前是他没成亲,这一个人所用不多,他也经常不在府里,厚脸皮受了大哥大嫂的恩惠也就罢了。 可马上就要成亲了,总不能还占着哥嫂的便宜没个够吧? 先别说早就分家了,这多占多花用的,就是哥嫂留给侄子侄女的,他们多占一分,将来这侄子侄女岂不是就少得一点? 只有做长辈的给晚辈东西的,哪里有长辈这般占晚辈便宜的? 更何况马上他就要娶妻进门,不先定好规矩,将来新娶进门的妻子误会了,还当是公中一样,让哥哥嫂子怎么办?岂不是闹了笑话? 再是长兄如父,长嫂如母,那也是弟弟妹妹没成年,兄长和嫂子负担是应该的,可现在他们这做弟妹的都快抱上孙子了,还啃着兄长嫂子,成何体统? 男儿在世,顶天立地!自己的妻小自然要自己养活!若是都托付给别人,岂不是愧为男儿身? 一席话说得二房的顾子杭和楼氏,顿时又羞又臊,面红耳赤,一时恨不得钻地缝去。 全氏虽然性子古怪,可顾长却这话,已经说得不能再明白了,就是装傻都装不过去了。 只是她一贯是担不起事的,只看着顾子杭夫妻。 顾子杭只觉得今日简直是公开处刑!在场都不是傻子,这话虽然是顾长却说出来的,可剑指的确是二房。 可确实二房理亏啊!这些年,他也知道,按理说,顾家分产没分开住。加上他们兄妹打小都是在大房这边长大,伯父和伯娘待他们跟亲生的没两样。 他们也就习惯了如此。 再者,每年爹娘还会往公中交一笔银子,作为他们二房的日常开支费用。 顾子杭也就觉得一家子,不用计较这个。 楼氏刚嫁进来的时候,也曾试探着跟他提醒过,说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他当初怎么回答的?他说,大家都是一家人,伯父和伯娘都不会计较这些,让她别一天到晚盯着这些细枝末节,平日里多孝敬伯娘就是了。 可今天三叔这番话,彻底将那层温情的面纱给撕破了。 可不是,他们养在伯父和伯娘这边,从三岁开始,到后来读书进学,再举业成亲,到如今孩子都好几个,大的也快七八岁了。 这么多年来,伯娘对他们一视同仁,大房三个兄弟有的,他们也都有。 还有三个妹妹,衣裳首饰,胭脂水粉,出嫁的添妆,样样都是真金白银。 前些日子,顾子柔回娘家,因为四妹的事情,就提过一嘴,说这么些年,伯娘给他们二房不知道贴了多少好东西,费了心费了钱,别让伯娘寒了心。 他当时还不以为意,这么多年来,他们都习惯了。 可顾长却的一番话,就如同一记耳光,甩在他的脸上,将他打醒了。 他是如何理直气壮的,这么些年带着一家子,占着伯父和伯娘一家的便宜的? 再是嫡亲的骨肉,也不能厚颜如此! 简直都不敢抬头看大房一家的神色了,枉他还自诩为君子! 顾长却的这番话说完,大厅里安静的可怕,谁都不敢做声。 唯有顾家老夫人,闭了闭眼睛,开口想说话,被坐在她身边的张婆子捏了下手,到底没开口。 顾子枚的声音却在厅中响起:“三叔这话说得好生稀奇,好像我们二房占了伯父和伯娘多大的便宜似的。每年我爹娘不是都往公中交了我们二房的用度银子的么?难不成这个还不够?” “再说了,咱们顾家世代书香,最重的唯有品行,银钱乃是身外之物,为了这些阿堵物斤斤计较,岂不是失了咱们顾家的身份?” :。: 第一千六百零五章 不乐意! 顾子枚这话一说出来,以顾长卿这样的城府,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更别提其他人了。 楼氏脸皮都羞涨紫了,看一眼自己嫡亲的婆母,还一脸我儿说的好棒棒的表情,真是心梗都要犯了。 只得低声道:“四妹,长辈们说话,哪里有我们晚辈插嘴的道理?快别说了!” 顾子枚还颇为不服气,脸上还有忿忿不平之色,还待再说点什么。 被顾子杭直接低声呵斥道:“闭嘴!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顾子枚因为她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一贯娇养,突然被以往最疼爱的她兄长当着大家的面呵斥,又是委屈,又是羞臊。 一张粉脸涨得通红,要哭不哭的看着顾子杭:“你,你居然凶我——” 扭头就往全氏怀里一钻,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顾子枚自觉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全氏也心疼闺女,见她哭成个泪人一般,忍不住就嗔怪的看向了顾子杭。 顾子杭看着这糊涂的亲娘,还有这没脑子的亲妹,只觉得脑子都要炸开了。 真是一点都没有觉得不对吗? 若是往日,这样一闹,以大伯母的为人,肯定要笑着替他们开脱一二,岔开话题圆场过去了。 可现在,这四妹哭了一会了,不仅是大房的,就连上头的祖母和姑母,都面无表情无动于衷,甚至还露出一点不快来。 顾子杭心里咯噔一下,敏锐的意识到,他们二房一直自以为是,加上四妹这般不懂规矩,让祖母几位长辈心中的不满积压得越来越多,今儿个都不掩饰了。 心中一时羞惭,一时担心,又是懊恼,自己好歹是二房的顶梁柱,父亲不在京城,就该他担起二房来。 可他却习惯了先前的生活,不想去改变,放任了这一切都发生。 更担心的是,若是因为这个,让两房之间生了罅隙,将来可如何是好? 该如何处理,才能不伤了两房的和气,又能一改以前的错误呢? 饶是顾子杭为官多年,此刻也觉得颇为棘手,倒是愣住了。 那边张婆子忍不住了。 她回来后这几日,又不傻,天天见面的,能察觉不出来顾子枚对她隐约的敌意? 张婆子心里纳闷,对这个侄女,她自认为没什么对不住她的。 就是这次从赤城县过来,还给家里上下都带了礼物,这个侄女也没例外啊。 怎么收她东西的时候,没见推辞? 收了东西,倒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了? 因此只偷偷问顾家老夫人身边的婆子,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那婆子开始还支支吾吾的,可张婆子是什么人?一番恩威并施,将那婆子唬住了,一五一十的都偷偷说与了张婆子听了。 张婆子一听,差点没气炸肺。 她和闺女好心好意的,感念顾家老夫人,大哥大嫂他们的恩情,真是有啥好的都想着顾家。 上上下下每次送节礼也好,年礼物也好,顾家主子就没一个落下的。 说实话,每年要给这么一大家子准备礼物,也是颇为花费心思的。 没想到这真金白银买回来的礼物,送出去,没落个好不说,自己闺女还被一顿编排? 呸!喂不熟的白眼狼! 若不是看在顾家老夫人和大哥大嫂的面上,她搭理他们二房? 那个二哥,从认回来到现在,都没见过一面,也无从谈起什么感情。 更不用说,那全氏做出那样闹笑话的事情来,让自己闺女受了委屈。 若是她当时在京城,只怕都要撸起袖子上前教训人了。 又心疼自己闺女,受了自己娘家这样的委屈,却没跟自己抱怨过一次,想来也是怕自己为难不是? 越是如此,张婆子越是难受。 今儿个老三这么打二房的脸,要说痛快,张婆子第一个站出来。 此刻见顾子枚自己做错了事情,还哭!还委屈! 委屈个锤子啊! 再看顾家大夫人,眼底都要遮掩不住的不耐烦。 还有其他大房的晚辈们,都低垂着头,知道这事他们晚辈最好别搅和进去,因此一个个都端着茶杯,眼观鼻,鼻观心的表明自己只是个旁听者。 唯有那三侄媳妇安氏,没忍住翻了个大白眼,被她夫君顾子桓给轻踢了一脚,才勉强收敛住了表情。 张婆子知道,此刻几个晚辈是万万不能开口出声的。 大嫂是大伯娘,要端正慈和大度,也不能说什么。 老三是个男人,先前那番话说出来,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在多说,那就有长舌之嫌了。 二房全氏是个自己都糊涂的,此刻正抱着顾子枚母女哭成一团呢。 按理来说,这屋里,此刻唯有她,身份也够,出来说两句,打个圆场,这事也就能这样不轻不重的过去了。 可张婆子不乐意啊! 凭啥啊?二房的母女打了她闺女的脸,就是打了她的脸! 更不用说,四丫头方才那话里的意思,是讽刺老三呢,说他计较金钱呢!呸!这也是她能说的? 四丫头和二房一下子触了她两个逆鳞之处,她今儿个要是不教会这二房做人,她就不是当年骂遍七里墩无敌手的张婆子。 当下心里冷笑一声,倒是开口了:“四丫头,亏你还是读书人家的闺女,从小也是请了先生教你读书认字,请了嬷嬷让你学规矩长大的。怎么这个大个人了,还说出这样糊涂可笑的话来?这得亏是在咱们家里,要是被外头人听了去,只怕牙都要笑掉了!” “我倒是要问问四丫头,既然你说顾家最重品行,那我问你,谁家品行好的女孩子,在长辈说话的时候插嘴的?满府里,你这些兄弟姐妹哥哥嫂子,我就没见过一个人这么没规矩的!” “莫非这是你们二房的规矩不成?那倒是让你姑母我开了眼界了,要知道,就是在乡下,三四岁光屁股的娃娃都知道尊敬长辈,怎么四丫头如今都十六七八,要说人家的大姑娘了,反倒不懂这个规矩了?” “再有,什么叫钱财是身外之物,是阿堵物?你身上穿的,戴的,吃的,喝的,用的,那个不要钱买回来?莫非天上能掉下来不成?既然你嫌弃钱财,怎么前几年我在府里住着的时候,三天两头的就看到你找你大伯娘要首饰头面,要新衣裳?莫非这些不要银钱买回来?人家看着你长得好看白送你?” :。: 第一千六百零六章 给钱吧! “不是我说,四丫头,你长得不如几个姐姐漂亮,想得倒是挺美的!没银钱,你那一百两银子一两的茶叶哪里来的?没银钱,你一季衣裳七八套,一套几十上百两,都是大风吹来的?你那头面首饰,一件件的,不要钱人家白给你?” “还有你用的那胭脂水粉,红袖添香的招牌上品,一样就要几十两银子,一般人还抢不到。可你一去红袖添香,就取走好几套。哦,对了,这个确实没要银钱。” “可这是为啥,你心里没点数?那是因为那红袖添香是我家闺女有本钱在里头,给人家历九少打过招呼,说了,凡是顾家的几位长辈还有嫂子、姐妹们所用的,一概不收钱,年底从她红利里扣除就是了。” “有些话,我不说,你不说,大家心知肚明也就是了!非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吧?今天姑母就让你明白明白!” “这几年来,顾家除了其他人,每年你从红袖添香铺子里取走的胭脂水粉,少说也有千两银子。我家永珠念着大家都是亲戚,从来不说,只说姐妹一场,不过是些许小事,不用计较。” “本来我也是不计较的,可这世上没你这样不要脸的!一面每年用着我闺女铺子里最好的胭脂水粉,一面收我闺女费了心思送回来的各色礼物。却一个好都不念着,还背地里言三语四!” “老娘我活了这么几十年,也没见过你这么脸大的小姑娘,难怪人家一年两套胭脂水粉就够用了,你要用上七八套呢。这脸太大了,不多用些胭脂水粉,怎么能遮住丑不是?” 这番话说下来,不说顾家老夫人、大夫人变了脸色,就是其他人也都面面相觑。 尤其是安氏和楼氏,互相看了一眼,都露出不可思议之色来。 这红袖添香的脂粉一事,王永珠走之前交代过,让她们尽管去取用,只说自己有本钱在里头,不值什么。 加上她们也确实爱那铺子里的脂粉,也就去了。 不过她们都有分寸,一年也就去一次两次,意思意思拿两样,然后再让闺中密友帮忙带几样回来用也就是了。 几次之后,红袖添香那边应该是察觉了,倒是不用她们上门,每年只要出来新品,都会给她们送来,推辞不过,她们也就收下了。 可是谁都没想到,顾子枚居然私底下去红袖添香每年都取用七八套,耗费千两银子。 这,这也太托大了吧—— 顾子杭不敢置信的看向顾子枚,这个妹子真的这般厚颜? 一年上千两银子的脂粉钱!就是宫里娘娘,也不敢这么奢靡吧? 顾子枚被张婆子当众将脸皮给扒了下来,又是羞又是恼,只拿帕子捂着脸哭个不停。 顾子杭涩声问:“四妹,姑母说得可是真的?” 顾子枚只哭不做声,心中暗自气恼,这谁让红袖添香的脂粉这般好,人人追捧呢? 尤其是这几年出的套装,一整套,色色都配齐全了,需要两百两银子一套。 这么贵的价格,抢它的人几乎打破了头。 加上红袖添香又限购,每个月只有那么几套,能买到的人少之又少。 而她,每个月的新品都有全套,谁不羡慕? 就有那相好的姐妹们,知道她有门路,求她帮忙买上几套。 顾子枚以前在这些小姐妹中,着实不算出彩。 这次被人众星捧月,求到面前,顿时飘飘然了。 满口就答应了。 回来后,又有些后悔,可为了面子,只得咬牙吩咐身边的丫头,用自己的名义,去红袖添香想买上两套。 红袖添香那边见是用她的名义,有王永珠的交代,自然就给了,还没收银子。 顾子枚得来的容易,不知道这里面的为难之处,顺手就赠与了那些小姐妹,还一分钱不要,慷他人之慨,一时倒是得了个好名声。 大家为了这胭脂水粉,又见她这么容易就能拿到别人抢不到的套装,都猜度她和王永珠那位卫国公世子夫人交情不错,也就越发捧着她了。 偏顾子枚还不自知,洋洋自得了许久。 后来不小心,听那些小姐妹背着她说酸话,有笑她手里散漫,拿王永珠的东西做人情点,也有羡慕她,有这个一个好表姐,不然哪里有如今地位,大家都捧着她的。 若是别人,听了这话,要么羞愧,要么心里暗暗感激王永珠度。 可顾子枚别的没遗传,倒是将全氏那古怪的性子遗传了些,反倒钻了牛角尖。 越发讨厌起王永珠来,觉得自从有了她,别人说起来都是王永珠,什么都是王永珠好。 不过一个乡下丫头,就算娘是顾家的姑娘,可爹也不过是个乡下种田的汉子,有什么可得瑟的?倒压了她这个正经顾家姑娘一头! 天长日久的,那不忿倒是越发积累多了。 一面拿着红袖添香的脂粉套装做人情,给自己买好名声。 一面心里越发不待见王永珠。 此刻被顾子杭问到脸上来,当着这么多人,她再傻也不敢说出自己的心思来,只拿帕子遮着脸哭。 全氏心疼啊,被张婆子这么当众指着鼻子骂自己的闺女,也恼了,站起来,还想拿当嫂子的款来。 在家中,若是楼氏做得不合意,她就端起婆婆的架子教训楼氏,已经轻车熟路了。 当下就道:“小妹,你未免也太没规矩了!你到底是外嫁的姑娘,站的可是我们顾家的地,你怎么好插手娘家的事情——” 这话还没说完,顾家老夫人和顾长卿兄弟也恼了。 顾家老夫人一面呵斥道:“老二家的,闭嘴!” 一面小心翼翼的看向张婆子,解释:“妞妞啊,你别听你二嫂胡说八道!这就是你的家!只要我老婆子活着一天,这就是你的家!谁要敢有意见,唧唧歪歪的,给老婆子滚出顾家去!” 全氏愣住了,看向顾家老夫人:“娘,我才是您儿媳妇,枚儿才是您的亲孙女!小姑子再是您的女儿,可到底嫁出去了,是别人家的人了。您怎么为了一个外人,倒是赶起自家人来?” 这话一出,满屋子的人除了她们母女,都皱起了眉头来。 不待其他人说话,张婆子抢先道:“既然我是外人,我闺女更是外人,那可太好了,想来你们也是没脸收我们这外人的东西吧?别的也就罢了,就这四年的胭脂水粉前,咱们来算算账!一套胭脂水粉,两百两银子,你闺女一年用七八套,念着我那没见面的二哥的份上,我给你们打个折,算一年一千五百两银子。” “这四年,六千两银子!给钱吧!”张婆子伸手到全氏面前。 全氏一下子愣住了。 她不管钱啊!这么些年,她不当家也不管钱,一切都是有顾长即打理,内外一把罩。 就是再不管这些家庭俗事,可她也知道,这六千两银子不是一笔小数目。 顿时傻眼了! 第一千六百零七章 一锤定音 全氏这么些年,遇到自己解决不来的事情,夫君在身边就问夫君,夫君不在身边就问大嫂,百试不爽。 因此条件反射的就看向顾家大夫人:“大嫂——” 张婆子嗤笑一声,截住了全氏的话:“怎么?不想给钱?要赖帐不成?还是指望着大嫂给你掏钱?我说,要点脸行不行?自己闺女干得这事,当爹娘的不出来给闺女擦屁股,还指望大嫂?” “大嫂是欠你的?还是该你的?她只是你大嫂,又不是你亲娘!就是亲娘老子,用你的话说,这你都出嫁了,是外姓人了,也管不着给你赔银子吧?” 一番话,堵得全氏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涨红了脸:“岂有此理!好歹我还是你二嫂,哪有小姑子对嫂子这般说话的?” “这话说得真是稀罕,你闺女指着她三叔的鼻子说他斤斤计较的时候,你咋不站出来骂你闺女,说她怎么能跟长辈这么说话。怎么轮到你了,好歹我跟你还是平辈,说两句公道话就不成了?” “行了,别给我扯这个扯那个的,先前还说我是外人,现在又成了二嫂了?我说,大家都是体面人,别做些没体面的事情来。” “当初二哥分家产又不比别人少分,这么些年,你们几个孩子都是大哥大嫂帮忙养着,又没要你们开销什么,那银子钱莫非还少了不成?别是舍不得吧?若真有这打算,我可告诉你们,那你们可是错了主意了!” “废话少说,还钱!不还钱,我明儿个就让人去二哥任上讨要去!说破天,也没有欠钱不还的道理!” 张婆子才懒得跟全氏掰扯,一看就是个糊涂的,能做什么主?管什么事? 那话大半是说给顾子杭和楼氏两夫妻听的。 要说,张婆子以前对顾家的几个孩子,除了顾子楷更熟悉,对他更亲热一点外,都是一视同仁。 可这次这件事,让她对顾子杭两夫妻也有了几分不满。 顾子杭直面了张婆子的泼辣,很有几分遭不住。 可到底他脑子还算清楚,听到这里,连忙站出来表态:“姑母请放心,这银子我们定会赔给表妹的!绝对不会让表妹吃亏!” 楼氏听了顾子杭这话,也忙表态:“姑母,等我晚间就亲自将银票给您送来可好?” 张婆子这才点点头:“行,那我就等着了。” 说着才慢悠悠的坐了回去,又慢悠悠的开口:“我的事情解决了,老三说的事情可也是正理,你们也得拿个章程出来吧?不然,我本还能跟我家永珠在外头住上几日,被忙忙的催了回来,总不能白回来吧?” “依着我说,这事老三顾虑的极是。分家就要有个分家的样子,这么不清不楚的混着,像什么样子?不然等老三娶媳妇进来,让老三媳妇是依着二房的规矩,什么都赖上大哥大嫂?还是你们照旧,当老三一房自己顾自己?传到外人耳朵里,这一样的兄弟,两样的对待!是瞧不起老三呢?还是让兄弟之间不合呢?” 顾家老夫人先前就被张婆子劝过,也知道自己的一时心软,着实让老大这一房吃亏。 此刻又见不仅闺女赞同,幺子也主动提出来,心里就有了数。 更何况,她虽然人老眼花,可是心不瞎。 若是老大媳妇真的不介意,恐怕早就站出来打圆场了,哪里会让妞妞这么杀二房的威风? 心中本是有点不高兴的,可转念一想,老大媳妇这么些年,伺奉孝敬自己一片赤诚,对二房的几个孩子,也是关怀备至。 就是自己年轻的时候也做不到她这般面面俱到,如今她也是抱孙子的人了,还不能享清福,自己的孩子都操心得差不多了,还得操心二房的孩子。 也确实太为难她了。 因此,顾家老夫人看着顾家大夫人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歉疚。 正要开口说话,顾长卿却先开口了。 “老三和小妹说的对!以前是我念着老二和二弟妹年轻,又外放在外头,这孩子我们顺便照顾着,不值当什么,所以就照管了这么些年,倒是习惯了。” “只是如今孩子们也都大了,就是老二也是爷爷辈的人了,更不用说我跟夫人,也上了年岁了,也不能老抓着不松手了。也该让你们这一辈的,承担起责任来了!” “不然若总是我们这些老家伙在前头挡着,看似护住了你们,让你们过得安逸平顺。可实则,百害无一利,你们经历少了,等我们这一辈去了,你们将来如何撑起顾家来?” “这也是我跟夫人思虑不全的缘故,今儿个既然老三提出来了,也正好。咱们家这么些年了,也该变一变了。” 顾长卿乃是一家之主,他这话说出来就是一锤定音了,就是顾家老夫人也不能反对。 在场的人心里都明白。 安氏脸上先就露出笑容来,若真如公爹所说,那大房和二房以后再亲密,也是两家人了,再不用这么混着了。 顾长桓忍不住端起茶杯遮住了自己要叹气的脸,傻媳妇哟,就算高兴,你也不能这么明显啊? 只得将茶杯推给安氏,低声道:“喝茶!” 安氏因为不敢插嘴,闷在一旁喝了好几杯茶水了,肚子里半肚子都是水,又被自家夫君递过来一杯茶,再看夫君警告的眼神,乖乖的接过茶杯,堵住了自己嘴,遮住了自己偷笑的脸。 他们小夫妻的动作,此刻没人有心思管。 一时都沉默了。 还是顾家大夫人笑盈盈的站起来,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这家里的规矩要变,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如小妹说的一般,也得拿个章程出来。也正好,这家规多年也未曾变动,如今家里跟以往也有些不同了,索性借着这个机会,将家规也一并修了!以后就成了定例,让以后的孩子们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也有规矩可行,爷觉得呢?” 顾长卿自然是捧场的,当即捋一下胡子,赞同的点头:“夫人说的极是!” 张婆子忍不住多看了顾家大夫人一眼,大嫂果然厉害,借着几个机会,干脆将规矩定下,写入家规中,以后就算谁在嘀咕,家规拿出来,谁敢说什么? 厉害的顾家大夫人此刻还一脸的温和:“既然要修家规,今儿个天色已晚了,不如大家散了,都回去想一想,这家规该怎么修。明儿个咱们再议,心里也都有数了。” 众人也都忙点头应是,不管高兴不高兴,心里怎么想的,都告辞而去。 全氏和顾子枚也被顾子杭夫妻给硬拖着回去了。 第一千六百零八章 提点 不说别人,只当说二房。 顾子杭夫妻将全氏和顾子枚带回二房后,只让人将顾子枚关在房里不许出来。 又劝了几句全氏,当然是没什么效果的,反倒楼氏被痛骂了一顿,夫妻俩只得讪讪然的回了房间。 商量如何赔偿之事。 这些年来,顾长即除了每年给公中两千两银子外,这京城里当初二房分的产业,每年进益也不少。 只是这些一并都掌管在顾长即手中,唯有楼氏生养了二房的长孙后,才拨了两个庄子和铺子与顾子杭夫妻,也是贴补他们小夫妻和孩子的意思。 平日里开销,大房负责了,他们开支的少,因此顾子杭夫妻的私库倒也丰盈。 可一下子要拿出六千两真金白银来,楼氏也忍不住肉痛啊。 这可都是他们的私房,将来几个孩子娶妻嫁人,可都是要花钱的。 一下子就去了六千两,若是干点别的也就罢了,就为了给小姑子填那胭脂水粉的坑,楼氏怎么能气顺? 可是看顾子杭这样,再加上今天大伯和大伯娘的那番话,楼氏也不傻,就算再不甘心,也老老实实的数出了六千两的银票来放在了一个匣子里,打算一会给张婆子送去。 顾子杭还叮嘱了一句:“再挑两样好东西一并送过去——” 楼氏叹口气,想了想,又选了两样头面,一样上面镶嵌着莲子米大小的珍珠,一样镶嵌着小拇指头大的碧玺,也算是极有诚意了。 赶在晚饭前,将匣子亲自送到了顾老夫人的院子,张婆子回来后,一直都跟顾老夫人住在一起。 听说楼氏来了,张婆子倒是没拿大,这可是送银子来的,忙让人请了进来。 楼氏低眉顺眼的又赔了不是,才将匣子拿出来。 张婆子见了银票,又看到两样头面首饰,一看就是适合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小媳妇戴的,就知道这是给王永珠的赔礼。 心里才算痛快了些。 知道起码二房,好歹顾子杭小夫妻还算是明白人。 当下也就不客气的将匣子都收了,看在这两样头面首饰的份上,楼氏临走前,倒是提点了两句:“老二媳妇,我看你是个心里明白的,只是性子太软了些。有些时候啊,人不能太要脸面,顾忌太多,容易被人拿捏。你如今儿女双全,以后二房肯定是要交给你们俩,让你当家的。性子太软了,将来怎么管家,你说是不是?” 全氏膈应她闺女,她怎么也要让全氏不痛快才好。 若是楼氏以后能硬气些,恐怕全氏的日子就没这么舒坦了。 楼氏愣了一下,眼圈一红,冲着张婆子行了个礼才告退回去了。 回到二房,晚饭已经得了,虽然菜肴精美,都是他们夫妻爱吃的摆了一桌子,可夫妻俩都没什么胃口。 看着几个孩子吃好了,让他们身边伺候的人将孩子们带了下去。 夫妻俩对坐着发愁。 好半日,顾子杭才开口:“等明日大伯和大伯娘他们修过家规后,我再给父亲写信,将家里发生的一切告知——” 楼氏点点头,犹豫了一下:“那这几日,娘和小妹那里怎么办?” 顾子杭没好气的道:“四丫头继续禁足!等父亲的回信看他怎么说。至于娘,不用管她,等三叔的婚礼过后,就将她送回父亲身边就是了。” 楼氏心里一喜。 小心翼翼地道:“我听大伯和大伯娘的意思,琢磨着,恐怕明日后,咱们二房就要真的分开了,咱们——” 说着看向顾子杭。 顾子杭叹口气,搓了搓脸,他如何不知? 三叔已经将话说到明处了,就是大伯父和大伯娘不提出来,为了二房好,他们自己也要主动提出来,以后两房各过各得才说得过去。 以前是他自以为是,没往这方面想过,如今被说到脸上了,这半日,他心里也算了一笔账。 大房贴二房的用度开销,这么些年下来,估计少说也有几万的银子了。 不仅明日要主动跟大房那边帐目开支分开,若是不拿出个态度来,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沉吟了一下,看向楼氏:“咱们手里还有多少银钱?” 楼氏跟顾子杭多年夫妻,只听他一问,心里就清楚了,咬咬牙:“加上我的嫁妆,能凑出两万的银票出来。” 其余的都是些地契啊,珠宝首饰,古玩字画之类的,虽然值钱,可一时也变不成银钱。 顾子杭心里估摸了一下,拿出两万银子来,应该也差不多了,若是真跟大房什么都算得清清楚楚,那倒是生分了。 只是表明他们的态度,让大房心里好受些,这两万银票倒是正合适。 打定了主意,夫妻俩将所有的银票都整理出来,单独放在一个匣子里。 整理好这一切,差不多就是往日就寝的时候了。 夫妻俩默默洗漱睡下,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黑暗中,顾子杭道:“这以后,咱们家里可都要有劳你多操持了。这银钱暂时恐怕不凑手,我们就节省些,等父亲那边知道消息了,肯定要补偿咱们的,忍些日子就是了。” “娘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或者说话难听的,你也别跟她一般计较。等三叔成亲后,她就要回父亲身边的。” “你看在我的面上,多担待一二。只日常别亏待了她就是,若是,若是娘她过火了,你身为晚辈,不好跟她怄气,你就去祖母屋里去坐坐,说说话—— 楼氏点点头,知道顾子杭这是决定让她当二房的家,管束全氏和顾子枚。 顾子杭也知道全氏糊涂,只听他亲爹顾长即一人的话,怕楼氏应付不来,让她到时候见势头不妙,就躲到顾家老夫人那边去。 楼氏面上点头,心里却在琢磨着张婆子的话,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顾家府里,此刻主子们几乎无人睡得着。 顾长卿和大夫人还好,她们夫妻多年,心有灵犀,先前就已经一锤定音,剩下的不过是细枝末节,不用太在乎。 因此倒是安睡的很早。 安氏和顾子桓一回自己的院子,就将下人都赶了出去,安氏松了一口气,感叹道:“可算盼到这一天了!多亏了三叔和姑母仗义执言,不然咱们——“ “你可闭嘴吧!今儿个那么多人,别人都沉得住气,就你,一会笑得跟个傻子一样,一会恨不得瞠目结舌,若是被二哥二嫂看到,岂不是要多心?”顾子桓恨铁不成钢。 第一千六百零九章 性情中人 安氏不以为意:“有什么可多心的?他们这么多年,都没怕咱们多心,怎么我笑一笑,他们就多心了?若真这么容易就多心了,那往日的兄弟情分算什么?” “再说了,难道你不高兴?虽然我也知道,这要家族繁盛,定要家中子弟和睦,齐心协力才好。若是没分家呢,我没得说,可这都分家了,还让做兄长的养活兄弟一家几十年了,也太过分了吧?” 顾子桓不说话了。 安氏啐他一口:“就你们读书人虚伪!难道你心里就不高兴?这么些年我就不信你心里真没个想法?只不过你们男人好个面子名声,不肯说出来,怕人说你们不重兄弟情谊罢了!” “如今倒是三叔替你们把这话挑明了,姑母又推波助澜了一把,才让爹娘顺手推舟的做出决定罢了!说来,这找回来的三叔和姑母倒真是性情中人,虽然没读什么书,可是明事理方面,我看着倒是比二叔强多了——” 这些话,安氏能说,顾子桓却不能接口,虽然是夫妻二人单独在屋里,也只得道:“你且少说些吧!你这脾性,我看到怎么倒像是随了姑母?咋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到底都是长辈呢?!” 安氏似笑非笑的看了顾子桓一眼,自家男人,自己还不了解? “我随着姑母的脾性怎么了?我看这样挺好的,倒是不受气!你看看二嫂,若是性子稍微强硬点,不那么柔顺,将二房管束得住,也不至于四姑娘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她还一点都没察觉!” 说到这里,安氏忍不住就抱怨道:“还有那四姑娘,一贯仗着自己年纪小,在家里撒撒娇也就罢了,怎么能要到亲戚家去?简直是太丢人了!而且是要了三四年,你说她怎么敢?” “她自己不当回事,也不怕传出去坏了咱们家的名声。要知道,四弟还没成亲,再过几年,大姐儿也要相看人家了,真若是带累了她们可怎么是好?” 顾子桓说到这个也皱起了眉头,顾子枚这件事情,实在是丢人丢大了!幸好是自家亲戚,姑母又挑明了,只要二房将银子给了,这事就算抹过去了。 不然若是哪一天,被外人知道翻出来,只怕顾家的名声都有妨碍。到时候都要怀疑顾家的家教问题,不然谁家的未出阁的小娘子,能这般托大厚颜? 这件事情,只怕也是让父母今天下决心,快刀斩乱麻的主要促因。 不然以他对父母的了解,就算有心跟二房彻底分开,也会事缓则圆,起码也要等三叔婚后,跟二叔那边去信商量好了再宣布。 因此他叹了口气:“想来爹娘今日下决定,也是为着四弟和大姐儿她们着想。我只是担心,这四妹在外人看来,也是在娘教导大的,真有个什么不妥,只怕背地里会有人会说是娘没教好——” 安氏嗤笑一声:“咱们家几个姑娘,从大姐到三妹,哪个不是知书达理,懂规矩的好女孩子,唯独四姑娘这般,只要脑子清楚的就知道是谁的问题了!再说了,以四姑娘这样的心性,这京城可容不下她。” “若真是为家里好,为她好,二叔就应该在任上给挑个门第低一些的人家,多交给些嫁妆,将她嫁过去,只怕日子还能过下去。不然谁家供得起这样的大佛来!” 顾子桓见安氏越说越不像,干脆的道:“行了,这以后都是二叔他们要操心的事情,哪里用得着你多?早点睡吧,明日里只怕还有得折腾呢!” 安氏这才闭嘴,去洗漱安歇不提。 第二日一大早,家里男人们都去上朝不提,女人们用了早饭,都自发自觉地到了顾家老夫人的院子里等着。 当然,全氏和顾子枚两个被顾子杭勒令呆在二房不准出来。 全氏被顾子枚唆使的倒是要拿出当母亲的款来,逼的顾子杭给她跪下了,直接道,若是全氏非要去的话,那就是逼他这个儿子去死! 顾子杭这一跪,楼氏也跟着跪下来了。 还有楼氏生的几个孩子,虽然年纪不大,可昨日已经隐约听了几句,就知道这家里恐怕有大事发生。 因此一早上,平日里最皮的今天都尤其老实。 再看爹娘都给跪下了,也懵懵懂懂的给全氏跪了下来。 全氏再左性,此刻见顾子杭和楼氏夫妻这般,也知道不能再逼了,只得罢了。 回到屋里,心里也七上八下的打起了鼓来。 她回京之前,夫君可是跟她说了,让她回来后,也不用帮忙,想必大嫂她们都能安排妥当。 她只需要安心窝在二房当老太太,没事逗几个孙子孙女为乐解闷就好。 等三弟成亲后,让她再跟大嫂说说,帮着给四丫头找个好婆家。 等将四丫头嫁出去了,他们这做父母的责任也就尽了大半,能松口气了。 再过上几年,等他致仕后,就他们老两口,可以踏春秋游,去山间度夏,往边塞赏雪,再逍遥不过。 可她回来,看到四丫头一哭一闹的,倒是把顾长即交代的话给丢到了一旁。 此刻才隐约有些后悔,若是真分得清楚干净了,大嫂会不会就不管四丫头的婚事了? 那可咋办?莫非要她这个亲娘出头寻人?那可不成,她哪里会这个呀? 顿时又发愁起来。 更则这心里还有些担心,她这次回京城,夫君交代的事情没办成,只怕夫君会生气,又要惩罚她了。 想起那些惩罚,全氏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哆嗦。 全氏心里怎么想的,大家自然不知道。 等到男人们上朝后,这些时日朝廷太平,倒是没什么大事,也就都告了半日的假。 有那细心的,看到顾家的男人,今天都告假回家,忍不住嘀咕:“可是顾家出了什么事情?怎么今日都告假了?“ 顾家男人也顾不得这些,陆续都回了家,直奔顾家老夫人的院子里来。 因着没有全氏和顾子枚,顾家老夫人院子里的气氛倒是和谐。 楼氏又给张婆子赔了不是,又十分诚恳的在顾家大夫人面前承认了他们的不是。 顾家大夫人一笑,忙扶起楼氏:“这与你什么相干?好孩子,我知道你的不容易呢!” 倒是说得楼氏眼圈都红了。 :。: 第一千六百一十章 终于等到这一天 等到顾家男人们都到齐了,顾老夫人身边的嬷嬷让人送上茶水点心,就带着所有伺候的人都下去了。 和顾家大夫人身边的心腹嬷嬷,一左一右的如同门神一般守在门口。 一时防着有人走近听了去,二来是听着里面的动静,若是主子有需求,也好及时送进去。 等大家都坐定了。 顾长卿也干脆俐落,既然昨日都说定了的事情,今日也没必要再婉转废话了。 只问顾家兄弟,对修家规有什么提议没有? 一面又吩咐顾子楷执笔,将一会子大家议的家规都给誊抄出来。 顾家兄弟都说听长辈的,哪里敢有什么提议? 顾长卿也就不耽误时间,大概提出几条来。 一是,定下来,以后顾家子弟,只要父母俱在世的,膝下的子女成亲后,就要分家。 当然若是父母不在了,长兄和长嫂抚养长大弟弟妹妹,帮他们成亲后,也要分家,因着长兄长嫂的付出,家产多分一成。 再就是顾家子弟,以后关于孩子的教育问题,还是以亲生父母为。做婆母的不能找借口将孙子孙女抱养在身边,导致母子生疏。若是父母外放,孩子尽量跟着父母一起外放,除非特殊情况,不得转交祖父母或者父母的其他兄弟教导。 还有就是以后顾家子弟,不允许太过奢靡。每季衣裳不能超过四套,日常用度不能超过多少两,女孩子的头面首饰胭脂水粉也有定额,不能太过。 顾家子弟成亲,皆有定例。女孩子出嫁的陪嫁也有定例,这些都是公中出钱。 若是父母愿意私底下贴补,这个并不限制。 还有关于顾家子弟以后婚事,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主,当然也要顾及孩子自己的意愿。 当然,若是做孩子的,执意要娶父母不同意的女子为妻,也可。只是从成亲之日起,就算做主动放弃嫡枝的权利和利益,成为偏枝,不再享受任何的优待。 林林总总的,也有好些条。 顾子楷一边听,一边奋笔疾书,倒是来不及多想。 其他几个人,脸上都露出了深思之色来。 开头他们还以为这次家规,就是修正以前跟二房之间的这笔糊涂账。 越往后听,倒是越心惊了,这似乎意有所指。 尤其是顾子杭,不得不多想,这是对他的母亲全氏有意见了? 不然这一桩桩,一条条的,自己爹娘似乎都能沾上边? 忍不住汗出如浆,湿透了衣背。 顾家老夫人听到这里,也忍不住动了神色,看了顾长卿一眼。 顾长卿却不动声色,继续念着家规,似乎这一切,早就刻印在他脑子里了。 等到顾子楷将新的修正过的家规全部誊抄了一遍后,手腕子都酸了。 也不敢多想,就恭敬的将誊抄的家规递给了顾长卿检查。 顾长卿扫了几眼,确定没有问题,才丢给了离他最近的顾子桓:“你们都好好看看,一会子也都誊抄一份,带回自己房里去,给你们的媳妇和孩子好生讲讲,让他们好生记住,可别忘了!” 顾家几兄弟恭敬的答应了。 家规修正过了,顾家大夫人才慢悠悠的站了起来。 “既然家规都出来了,我这边也拟定了一些关于府里下人的规矩,也一并发下去,你们先看看,然后寻个识字的丫头,教着那些婆子们学会了,再以一个月为期,让他们上下都背会了,到时候我自然会让人去抽查,若是背不出来,直接就收拾包袱走人。” 说着拍拍手,站在门口的大夫人的贴身嬷嬷,就恭敬的走进屋里去,从怀里掏出几本小册子,呈给了大夫人, 楼氏和安氏心里一惊,这才一夜的功夫,大夫人就将新的规矩都拿出来了,肯定不是一日之功,想必很久之前,大夫人就动了心思了。 当下连大气都不敢出,只站起来低头称是。 说完这个,大夫人才道:“昨日我跟老爷商量过了,这没几日就是三弟的婚礼了,一时也腾不出手来。倒不如等三弟成亲后,我们两房再分开也就是了。当年分家本就分得清楚,如今再分开也没什么牵扯。只是各房的下人还是归各房,月钱用度以后分开走账就是了。” “至于其他的,老二家的,四丫头的院子,你这个做嫂子的也上心收拾一下,她屋里的摆设,尽数从她原来的院子里原样搬过去就是了,这样她住着也习惯……” 然后剩下的就是一些日常开销的事情,九十九步都走了,这最后一步,顾家大夫人自然不会功亏一篑。 直接说,这个月因着顾长却的喜事,府里早就将需用的东西采购得差不多了,先是按照三房一起用度采购的,自然是多了,如今只各房一分就是了,也不值什么。 二房和三房那边还要单设帐房和管事的,想来也要几日才能理清。 等他们都理顺了,再交割也不迟。 一条条,一项项倒是分派得清清楚楚的。 顾子杭和楼氏互看了一眼,还没开口,顾长却就满口同意了,还谢过了大夫人。 顾子杭只得一咬牙,和楼氏起身,走到了大家中间,噗通两声,两夫妻跪在了顾长卿和大夫人面前。 只说这些年多亏了他们二人照料,如同亲生父母一般,将他们兄妹四人养大,恩重如山。 如今要分开,他们心里只有感恩的。再有,就是这么些年来,顾长卿夫妻补贴他们兄妹四人的实在太多了,让他们受之有愧。 这一切本该是他们的父母要做的,却都落在了大伯父和大伯娘身上。 他们虽然不舍得大伯父和大伯娘,可若是再厚颜呆着占便宜,就真的是忘恩负义小人行径了。 还拍着胸脯保证,在他们心目中,顾长卿夫妇也是他们的父母,将来也会如同几位兄弟一般孝敬两人的。 又恭恭敬敬的将那装满了银票的匣子给呈了上来,只说是他们几兄妹的孝敬,还请大伯父和大伯娘收下。 顾家大夫人接过匣子,打开看了两眼,就估摸出来这银票的价值,倒是笑了,将匣子塞了回去:“行了,你们的孝心我们就领了!这银票你们收回去!伯娘知道,昨日你们替四丫头还了欠永珠的账,今日这些只怕是你们的全部家当了,恐怕连老二家的嫁妆都垫上了,是也不是?” 楼氏和顾子杭低头不说话。 顾家大夫人叹口气:“你们将我们当父母看,我们何尝不是拿你们当自家孩子一样看待?父母和孩子之间还计较这个做什么?这些银票拿回去,以后你们那边自己开支,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都孝敬给了我们,难不成你们喝西北风去?这让我们也受得不安不是?” “只要你们好好的,我们这做长辈的就高兴了!” 顾子杭还要推让:“可是——” “没什么可是,要真这么算,你父亲年前刚送回来两千的银子,这才三月呢,那银子还没动,要不我让帐房退给你们?大家彻底算个清楚?”顾家大夫人不悦的道。 顾长卿知道顾家大夫人,这不要就是真不要。 当下也开口道:“你们收着吧!你爹不在京城,这京城二房,以后可都要靠着你!做什么婆婆妈妈的?” 顾子杭只得将那匣子又收了回来,只觉得有些烫手。 那边,顾家大夫人嘴角微微的一翘,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第一千六百一十一章 大夫人的哑巴亏 她等着一日,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 生为宗妇,要大度,要能平衡家里和族里女眷之间的各种复杂关系。 孤寡老幼她要照顾接济,不安分闹事的要打压,还要对一些小心思,只要无伤大雅的,也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 不能行差踏错一步,不然不仅外人盯着,就是族里那些妯娌们,也盯着她,就等她犯了错,好捏个把柄在手里呢。 这些年,她为了个好名声,为了儿女有门好亲事,一直忍耐着。 本是打算这,等忍到最小的儿子成亲后,她也就没必要再忍了,那个时候家里的孩子都成家了,就是四丫头也有了人家了。 到时候谁也挑不出她的错来,她也仁至义尽了,二房的儿子和闺女,她都抚养成人,也都成家立业了,就是亲生爹娘也不过这么着了。 这么些年,她一直忍着,是因为当初她嫁过来后,顾家还没有分家。 顾家分家,是顾家老三都娶了妻子以后,顾家老爷子去世才分的家。 顾长即要娶全氏,家里不同意,他跟顾长卿恳谈了一番后,顾长卿才说通了顾家老夫人。 顾家老爷子那个时候一门心思都在补偿那个顾长印,又心中对老夫人亏欠,所以老夫人松了口,他也就默认了。 当初顾家大夫人心中也有些不解,为何顾长卿要帮着顾长即说话。 顾长卿才跟她说老二为啥要娶全氏,一是因为全氏娘家没什么人了,娘家无人,又是高嫁,全氏自然没底气。 再者据说全氏性子又单纯也没正式学过管家,顾家老夫人要派人去教导,都被退了回来,只有一个来投靠全氏的老姑姑教导着,自然不清楚这些高门里的行事。娶进门后,对她没啥威胁。 就算她有那个心眼,也没那个能力。 不然若真是娶个高门大户的姑娘回来,哪个不是按照当家主母培养的?若真是争起来,岂不是伤了兄弟和气? 先前府里,本就因为顾家老爷子那一辈闹出的那些事情,才勉强收住了尾。 有老三那样一个不省心的,将来娶妻恐怕也只会跟老三一般,若是他再娶一个厉害的,这家里恐怕又不得安生了。 因此,顾长即才一口咬定了要娶全氏。 顾家大夫人初听了,还十分感动,只觉得这二弟为了家里和气,这般委屈自己,娶个上不得台面的全氏,实在是牺牲太多。 因此,顾长即成亲后,即是全氏被她姑姑养坏了性情,连最基本的女眷之间的应酬见面都不会,她也没有半点嫌弃。 反而越发觉得心中愧疚,对全氏是一心一意的,处处为她着想,怕她被人耻笑。 不然,她为何和顾长即一起,商量出了那个法子来,将出门要见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怎么样才能不出错,全部写成册子。 然后顾长即再教全氏背会了,她又拉着全氏演练了无数次,没有破绽了,才带全氏出门应酬? 这些都是花费了她不少的心血的!就是对自己的孩子,她都没这么费心过! 后来,全氏生下孩子后,顾长即又说全氏不会带孩子,若是将孩子交给全氏带大,恐怕孩子都要废了。 烦请她这个做大嫂的心疼心疼孩子,帮忙将孩子带大。 她也满口的就答应了。 她记着顾长即的好,所以能够搭把手的,她从来不推辞。 再后来,二房的孩子都丢给了她,她名下就四个孩子,加上二房的四个,说实话,虽然有奴仆下人伺候,可每天要问询几个孩子的情况,还要一一安抚,万一有孩子不舒服,她还得晚上守着。 有时候,二房的孩子和自己的孩子同时病了,为了怕人闲话,她也得强忍着自己的担心,要先紧着二房的孩子。 作为一个母亲,每当这个时候,她心里就如同刀割一般。 直到后来分家了,本以为可以松一口气了。 可老二却申请了外放,将几个孩子丢给她,只说相信大哥大嫂,然后拍拍屁股,就带着全氏走了。 顾家大夫人当时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可她还什么都不能说,尤其是在顾长卿面前。 要是她有抱怨,顾长卿会不会想,他二弟都为了这个家,放弃了娶一个高门大户的媳妇了,如今帮他带带孩子,下头还有仆人照顾,难道都不愿意吗? 怎么做长嫂的? 还能怎么办?只能强撑下去。 开始,老二每年交的银钱回来,几个孩子日常用度也就够了,其他的她这个做大伯娘的也没那么小气,不是贴不起。 可后来,孩子越来越大,开销越来越多。 尤其是子杭成亲生子,再接下来二丫头出嫁。 二房给的那些用度,压根就不够。 可她这个做嫂子的,还能真去找老二开口要银钱去?不能! 而且还不能薄待了二房的孩子,必须一视同仁的才好。 这些年,付出的银钱也就算了,只是后来,越想她总觉得自己是吃了一个哑巴亏。 还不如老二当初娶个厉害的高门媳妇,又能如何?祖宗家法在那里,等分了家,各人顾各人的也就是了。 怎么会,就陪上了她后半生,替人操心养孩子呢? 顾家大夫人这几年来,越想越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只不过因着顾子楷还没成亲,她还得忍着,总不能九十九都走了,最后一步功亏一篑让人说嘴不是? 只不过她也已经在顾长卿面前透露了意思,最迟就是顾子楷成亲后,跟二房怎么都要彻底分开了。 顾长卿本来还有些犹豫,毕竟顾家老夫人还在,好端端的若是跟二房分开,怕老夫人心里不好想。 可到底看老妻,这么些年,为了顾家操心,八个孩子要教养长大,还要给她们寻摸亲事,看他们娶妻生子,成亲出嫁,也确实心累。 就为了老二那番话,老妻这么多年来,无怨无悔也够了! 不然哪家的长嫂再如母,也做不到这样的份上!为着老妻的这些年的付出,京城里谁不夸顾家家风好?几个孩子的亲事,也是因为有老妻的名声,也都是结了上好的亲家。 这些都是老妻的贡献!就是看在这个的份上,想来娘都不会怪罪她的! 当然也有因为妞妞和真正的老四找回来了,子女团聚,又有小妹在中间劝说,母亲如今也颇觉得有些对不住老妻! 所以顾长卿也就默认了顾家大夫人的意思,两人都是未雨绸缪之人,有了这个想法,自然就希望做到最好。 早早的就在心中打了无数的腹稿。 可谁都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突然,而且居然是顾长却这个认回来没多久的小弟提出来的!再有小妹在一旁爆出四丫头的事情来。 倒是让顾长卿立刻就下定了决心。 如今尘埃落定,让顾家大夫人心里怎么不舒坦? 四丫头这个烫手山芋,还是丢给二房的人去操心吧!她不伺候了!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焦头烂额 顾家大夫人手下,能干的婆子不少。 等到了晚间,府里上上下下就都知道了。 一时原本分给二房的那些下人们,人心浮动起来。 这些年,他们自己都几乎忘记了,自己是二房的人,反正分家跟没分差不多,都是公中一起开月钱。 如今这要真是彻底分开了,以后他们就是二房的人了。 二房可不如大房,别的不说,看二房太太就知道了。 再说了,大房老爷如今可是兵部尚书,深得皇上看重,大房的几位爷,也都各有千秋。 二房老爷一直外放,虽然如今是湖广守巡道员,正四品,在外能唬人。 可是在京城就不够看了。 就连大房的大爷,如今也是从四品东平府知府了。 自家二房的二爷,才不过是户部六品主事,跟大房一比可差远了。 这做人奴婢的,自然希望的是自家主子发达,他们才能沾光不是? 这些年,他们出门去,都自称是顾尚书家的,外人也颇给面子。 以后出门,难道要自称是顾道员家的?还是顾主事家的? 做下人的,最能感觉到这其中的差别,分得清这冷暖差别对待。 都能看得到,二房以后的日子,没现在这般快活了。 因此,不少人动了心思,想留在大房当差。 有门路的就找门路,没门路的也只得羡慕的看着。 没几天,居然就有人求到了张婆子这里。 说是请张婆子在大夫人面前说上两句好话,容他们一家子继续在大房这边伺候云云。 张婆子哭笑不得,她当初在这事情里面插手,那不是因为涉及到了自己闺女和幺弟么? 出了气,又给了顾家大夫人偌大的人情,这事就到此为止了。 若是她不知趣,还插手大房和二房之间安插下人的事情,就过分了。 因此断然拒绝了。 还特意到顾家大夫人面前摆明了态度,才放心。 顾家大夫人十分清楚张婆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只开玩笑:“若真有你看得顺眼的,真开口了,我还能驳了你?” 张婆子也知道是玩笑话,不过一笑也就算了。 不仅如此,张婆子还特意叮嘱了顾家老夫人,既然大哥大嫂话都说出去了,她做娘的,可千万别掺和。 或者被人求到面前来,抹不开面子,答应了什么。 真要去跟大嫂讨人情,人家大嫂能不给?可是给了心里未必痛快啊! 俗话说不聋不哑,不做家翁。 既然先前没开口,如今更是不要沾手的好。 顾家老夫人知道这是自家闺女怕自己犯了糊涂,才这般说。 心里跟明镜一般,也只有自己的亲闺女,才敢这么说话,不怕得罪人了。 笑着也就答应了,果真自此以后,对于大房二房的事情,轻易不说一句话了。 那边,虽然还没正式分开,说是要等到顾长却成亲后再分。 可二房这边的几个主子,很快就感觉到了这其中的差别。 家里的仆人仍然恭敬,可总是有些许的不同,更加客气了。 需要个什么,去取用的时候,照旧给的爽快,只是需要签名画押的册子多了几本。 服侍他们的下人,也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尤其是小孩子,更是感觉明显。 和大房的孩子在一起,以往跌倒了或者起了口角,那下人们都是一窝蜂的涌上去,对几个小主子的态度是一样的。 如今却更多的人去围着大房的小主子嘘寒问暖。 就连自己身边伺候的下人,如今也似乎低了一头,暗示着让他们先赔不是。 顾子杭每日早出晚归倒是不觉得,楼氏却心力憔悴。 这些都是小事,等到彻底分开,二房的这些下人没了指望,只得指望二房的时候,自然就会老实了。 她发愁的是,二房的下人颇多,这些年,除了伺候他们几个主子身边的人外,其他的,大都两边府里一起做事。 可二房的人,大部分安排的位置,都是那些不太要紧的。 如今她要用人,却连那些重要位置需用的人,都难以凑齐。 还要给顾子枚安排院子,她当初三岁后就直接从正房送到了大房那边。 等到五六岁上头,大夫人才给单独指了院子,那两三年间,都是在大夫人院子的厢房里住着,便于照顾她。 所以如今还要在二房这边,给顾子枚单独拨个院子出来,休整一番。 二房这边,说实话,因为楼氏膝下的孩子也慢慢大了,要分院子了。 几个位置好,风景好的院子,她早就定下来给了自己的孩子。 此刻去哪里找合适的院子去? 没办法,还好她的小闺女还小,还离不得她,给小闺女预备的那个院子,就给了顾子枚。 反正她住不了几年,就要出门子了。 到时候再修整一二,自家小闺女就能挪进去了。 楼氏自觉这样的安排已经很不错了,可顾子枚却不领情,先是哭着喊着不搬。 后来被顾子杭训斥了一顿,勉强同意了,又各种做妖,嫌弃给她安排的院子太小了,位置不好云云。 偏盯上了楼氏大闺女的院子。 那院子,楼氏大闺女已经住了好几年了,换做任何一个做姑姑的,也干不出跟侄女争院子的事情啊? 可顾子枚干了! 全氏一贯遇到大事就装死,顾子枚这么闹腾,她也只不吭声。 逼得楼氏没法子,只得哄了自家大闺女顾西泠给她腾了院子。 还好顾西泠懂事,知道家里跟以前不一样了,也知道自家娘亲为难,十分痛快的答应了。 倒是让楼氏红了眼圈,只觉得委屈了自己的孩子。 这边楼氏焦头烂额,一脑门的官司,急着在顾长却成亲之前,将事情理顺。 大房那边安氏则是春风得意。 顾家大夫人也上了年纪,顶多只揽总,下面的具体事情,都要安氏安排。 顾长却那边院子里的事情,倒是张婆子接了过去料理。 一时间,满府里都听安氏的安排,令行禁止,倒也井井有条。 二房此刻半点忙都帮不上不说,偶尔还要出点小差错,倒是要让安氏去描补不提。 总归,安氏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在定好的日子前,一切都安排妥当无疑了。 很快就到了定好的成亲的日子。 王永珠这边,荣宜县君的五七都过了,除了高氏还戴着孝,宋家上下男丁一五七内不理发剃须,如今过了,也都能修整一二了。 至于女眷们,平日里在家里穿得略微素净些,也就罢了。 就是出门赴宴也没什么妨碍了。 王永珠这一日,一早也就坐着马车,早早的到了顾家。 :。: 第一千六百一十三章 委屈你了 顾长却那个院子张灯结彩,门檐下挂着红色绸布,廊下的灯笼也都是红彤彤的,门上贴着喜字。 按照顾长却的想法,接新娘子的花轿,直接就从顾长却那个院子另外开的大门进去就是了。 顾长卿和顾家老夫人却执意让他从顾家大房这边的大门进出,迎接新娘子。 毕竟当初连顾长印那个假三爷娶妻都是从顾家正门进出的,这真正顾家三爷娶媳妇反倒不成正门走了,也不怕亲家不高兴? 有那些嘴碎的,只怕还要嘀咕几句,是不是大房和三房不合呢。 顾长却断然拒绝,前几日他才提出来,三房要彻底帐目银钱分开,如今接新娘子从大房正门进,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还有,卓家的女婿是他,并不是大房,若是这都要挑理,那干脆就别嫁了。 与其到时候让人误会,还不如最开始就让卓家看清楚的好。 到底是顾长却的婚礼,他不同意,顾家老夫人和顾长卿也只能依着他。 因此,这招待客人的宴席和起居,男客都在顾长却自己这边。 由顾长卿带着几个儿子和侄子,帮忙招待客人。 女客却在大房这边的花园的水榭里摆了几桌,这样既清净,也免得被人冲撞了。 顾家大夫人在老夫人这般,陪着招待族里的几位老夫人,还有来做客的老封君们。 女客这边本是由安氏和楼氏负责招待,只是楼氏这几日精神不济,也只能照看着未出阁的姑娘们。 幸好,顾子柔和顾子棠也早就过来了,见安氏分身乏术,忙主动上前,自请了几样差事,将安氏身上的担子给分了去。 王永珠到了,自然要先给顾家老夫人请安。 顾家人今天都穿的喜庆,就连顾家老夫人,今日都穿了一身枣红的缂丝袄子,头上还戴着一套金镶红宝的头面,精神看上去极好。 张婆子和顾家大夫人在她旁边,也都穿得十分精神。 今天的好日子,就算全氏再不想出来应酬,也断然没有小叔子成亲,做嫂子的躲在屋里的。 不过她也帮不上什么忙,顾家大夫人就直接带着她在身边,反正一会子能到老夫人这屋里来的,也都是族里的或者和顾家较好的人家,对全氏的为人也都了解一二,倒是出不了什么岔子。 因此全氏虽然有些不自在,可到底也穿得得体,坐在一旁,嘴角含笑,只要不说话,也很像个样子了。 见了王永珠,不仅张婆子露出笑容来,就是顾家老夫人和大夫人,也都喜笑颜开。 唯有全氏浑身的不自在。 今儿个这样的好日子,自家闺女还被禁足不能出来,为啥?说来还不是因为这个表姑娘? 看王永珠意气风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现,全氏心里真不是个滋味。 王永珠今日因为是喜事,穿得是一身杏子红的衣裳,这身衣裳,是宫里皇后赏赐的衣料做的。 头上也略微多插了几只珠光莹润的簪子,越发显得她姿容出众。 给老夫人和大夫人还有二夫人请了安,老夫人就忙一把拉着王永珠坐在了身边,满脸的爱怜和歉疚。 王永珠心里打着鼓,老夫人这般看着自己,不是又有什么事情吧? 就听到老夫人爱怜的道:“你这傻丫头,怎么这么傻?若不是你娘被气到,说漏了嘴,我们都不知道,你背地里给四丫头填了那么大的坑!真是委屈你了!” 王永珠一愣,看向了张婆子。 张婆子冲她点点头。 王永珠这才一笑:“外祖母说这话岂不是见外?咱们一家子的亲戚,四表妹到底还小呢,小姑娘家家的,没想那么多,也没当我这表姐是外人。我这做姐姐的,还能真跟表妹算计这个不成?” 顾家老夫人满眼都是心疼:“外祖母知道,你是好孩子!可也断然没有让你给她贴补这么多的道理!她又不是没爹娘老子?你放心,那银子,已经让你二舅舅他们替她出了,你娘替你收着呢!” 说完,又看了一脸不自在的全氏一眼,到底是好日子,一会子还有外客到,还要给全氏留几分面子,也不能将这些家丑外扬不是? 只想着,若是全氏识趣,这时候大大方方的替四丫头赔个不是,再说两句好话,给王永珠几样好东西,这事不就过去了? 偏若全氏这么识趣,就不是她了。 听了老夫人这意有所指的话,她心里正不自在呢,只低头不说话。 顾家老夫人心里叹了一口气,只得自己圆场:“你受了委屈,一会子,外祖母这里还有好东西给你,可不能让好孩子受委屈!” 王永珠只看顾家老夫人和全氏这般眉眼官司,就知道这里头有故事,抿嘴一笑,也不推辞,大大方方的道:“那感情好!每次来都能偏了外祖母的好东西!看来我以后得常来,多哄着外祖母给些好东西,用不了几年,就能成小富婆了!” 顾家老夫人如今这个年纪,私房丰厚,最大的乐趣就是逗晚辈玩,高兴就给点好东西,看晚辈高兴,自己更高兴。 听王永珠这么说,乐得合不拢嘴,一边拿帕子捂着嘴,一手还指着张婆子:“妞妞,你这生得哪里是个闺女,就是个猴儿——” 王永珠最会哄这些长辈开心,拉着顾家老夫人的袖子不放,“就是猴儿,也是外祖母的猴儿——” 一时上上下下,连服侍的下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满堂乐呵呵的,唯有全氏皱皱眉头,难怪自家四丫头不喜欢这个表姑娘,太会说话讨人欢喜了。 从她一进来,这老夫人眼里就只有她这个外孙女,别人一概忘记了。 自家的两个闺女,比表姑娘还早到,茶都没顾得上喝两口,就主动请命领了事情帮忙去年。 此刻还在外头,脚不沾地呢。 偏这表姑娘,来得迟了不说,一来就哄得老夫人高兴,还贴给她好东西,显见得只有外孙女,没有孙女了。 顾家大夫人太了解了全氏了,看她脸色,就知道她恐怕又钻了牛角尖。 若是往日也就罢了,今天的好日子,若是全氏不识趣,就别怪她不给面子了。 第一千六百一十四章 接亲 恰好此刻,外头来传报,客人到了。 来的是族里的顾家大夫人一辈的老妯娌。 顾家老夫人辈份最高,地位最尊,自然只安稳坐着,还拉着王永珠,悄悄的跟她说,要给她哪些好东西。 顾家大夫人给全氏使了个眼色,一起起身,又拉着张婆子一起到院子门口迎客去。 彼此见了礼,满嘴都恭贺之词。 陪着客人到院子门口的顾子柔,见了全氏不自在的脸色,心里咯噔一下。 趁着人多,无人防备,将她拉到一旁:“娘,今天是三叔成亲的好日子,有什么事情咱们明儿个再说也来得及,可今天,无论发生了什么,您也得笑眯眯的,知道不?” 自家小妹和母亲,闹出来的那些事情,顾子杭已经悄悄地告诉了她。 顾子柔听了,要不是那是自己的亲娘和亲小妹,她都要上去给她们两下子了,这干得都是些什么事? 可到底是丑事,顾子柔心里再不痛快,脸上还不能显露出来。 若是被婆家人知道了,只怕要带累自己都要听些闲话受些闲气。 因此这一大早,就约了顾子棠一起早点过来,帮帮忙,也是替二房挽回一下印象的打算。 此刻见全氏还这般模样,顾子柔心中气苦。 想多说两句,又怕惊动了旁人,只哀求的看了全氏两眼,就又到前头去忙活去了。 全氏被女儿提醒了,到底冷静了一些,等进了屋里,虽然脸上的笑容不怎么自然,可大家都习惯了,也不跟她一般计较。 再者,今儿虽然是顾家老三的大喜事,可这看到王永珠,女眷们还是高兴的,这位皇后面前的红人。 以前都无缘得见,今天好不容易见了,果然神采飞扬,见之忘俗,倒是个不可小觑的。 一时倒是都围着她说话起来。 男客那边,一早,顾长却就带上了两个侄子,还有顾家的一些旁支,浩浩荡荡,吹吹打打的,就去卓家接新娘子去了。 顾长却到底是大婚,穿了一身绛红的袍子,脸上的胡子也都刮干净了,头发梳得整齐,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到底是喜事,面色也柔和了些,整个人都显得年轻了十来岁。 吹吹打打的到了卓家的门口,卓家人早就派了人在巷子口守着,眼见接亲的队伍来了,那噼里啪啦的鞭炮就放了起来。 卓家大门上也挂着红绸,看上去也是喜气洋洋,旁边有不少街坊邻居孩子看热闹。 都听说卓家那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要嫁给顾家那个能给她当爹的三爷。 有羡慕的,有说酸话的,也有看热闹的。 此刻都踮着脚,要看看这新郎到底有多老。 可看到顾长却虽然看起来是年纪略大些,但是长得人高马大,五官端正,那气势就很是吓人了。 看热闹的都忍不住心里嘀咕,这新郎也没那么老麽? 卓家人笑盈盈的将人迎到了里面,顾长却拜见了岳父母。 那头,今天的新娘子,穿着大红的绣着金凤的嫁衣,盖着盖头,被人扶着款款从里屋走了出来。 卓家父母说了一番女儿出嫁训诫她嫁人后要贞静贤惠,侍奉公婆,夫君,和妯娌有爱之类的话。 新娘子都一一听了,然后才是拜别父母。 顾长却也要叩谢岳父母。 等到拜别完,就由新娘子的兄长将新娘子背到接亲的花轿上。 顾长却这边又说了几句,请岳父母放心,他一定会好生对待他们的女儿之类的话,才辞别了卓家。 吹吹打打的,又一路返回顾家。 新郎和新娘子在前头,后头跟着的就是新娘子的嫁妆一起出门。 卓家倒也是老实人家,顾家送来的聘礼,基本没动,都放在了嫁妆里。 加上家里给卓蝶准备的,倒是也凑了三十六抬嫁妆,也很是看得过去了。 一路吹吹打打,碰到人多的时候,迎亲的队伍里自然有人散红纸包的糖块和糖饼,还有零碎的铜板喜钱,都是图个好兆头。 那街边的闲汉,还有孩子们,见了这,都一窝蜂的上去抢。 到手后,自然是说不完的吉祥话,什么百年好合,什么早生贵子之类的。 顾长却还罢了,坐在轿子里的卓蝶只觉得两耳发烧。 因着,迎亲和接亲的路不能重复,加上这晒嫁妆,也是要绕得越远越好,因此,绕了一个大圈,才将人接到了家。 顾家这边自然也有人一直盯着路上的动静,远远的听到了唢呐声,看到接亲的队伍回来了,一个手势。 立刻就有好几个小幺儿,举起了挂着鞭炮的竹竿,点燃了鞭炮。 一时间,附近都只听到这鞭炮炸开的声音,就连顾家后院的顾家老夫人她们都听到了。 这也是个信号,一会子新人进门还要拜高堂,自然顾家老夫人还得过去受礼去。 还有来贺喜的女眷们,也要跟过去凑个热闹,族里的几个关系亲近的,还要去新房里,跟新娘子见见面才是。 因此大家都起身要去顾长却那边。 王永珠倒是有些犹豫,不过顾家老夫人发话了:“你三舅舅最疼你,若是因为这个,你避讳不过去,他只怕要生气了。咱们一家子人,不计较这些。再说了,这都过了五七了,也没妨碍了!” 旁边又有顾家大夫人也劝着,王永珠也的确想亲眼看看,能见证这一刻,她心里也是高兴的。 当下也就跟在了顾家老夫人身边,扶着她笑道:“那我就跟着外祖母,外祖母将身上的福气也借给我沾沾,自然就没妨碍了。” 说得顾家老夫人和其他几个族里的夫人都笑了。 女眷们,这才说说笑笑的,都往那边院子里去了。 顾长却这边,新娘子的花轿被抬进了大门一直到了大厅门口,红毯从院子里,依着铺设到了大厅里。 轿子放下后,顾长却冲着轿子做了三个揖。 就有送亲太太掀开轿帘,将一只宝瓶递给了新娘子。 新娘子抱着宝瓶被搀扶着从轿子里出来,又被塞了一条红绸,跟着红绸,往前走,跨过了火盆和马鞍,一直走到了大厅里。 自然有主持婚礼的司仪,先说了一番吉祥话,然后才开始拜天地。 这是婚礼里最重要的部分,拜过天地后,就是拜高堂。 上面,顾家老夫人已经端坐好了,受了新人的礼,又看着他们夫妻对拜。 对拜后,新娘子就被人搀扶着,和新郎一起被送入了洞房。 第一千六百一十五章 何方妖孽? 送进洞房后,新郎和新娘要坐福,撒帐。 此刻亲近的亲友们,也会跟着进新房,看新郎揭新娘的盖头,然后再大家的见证下,喝合卺酒。 当然能进新房的,一般都是男方家的女眷,有长辈,但是大都是成了亲的小媳妇,就算有男人,那也得是新郎极为亲近的亲眷,要么是晚辈,要么是兄弟。 新娘子那边跟着送亲来的太太也会在洞房里陪着,一般送亲的太太,跟两家关系都颇为熟悉,能帮着新娘子介绍介绍婆家的人。 此刻顾长却进了洞房后,和新娘子一同坐在床沿上,满屋子都是恭贺的声音,热闹的很。 顾长却只微微点头,一双眼睛却在道贺的人群里扫视,直到看到角落里站着的王永珠,才忍不住嘴角一翘,整个人的气势都柔和了下来。 王永珠含笑无声的说了句恭喜,看着顾长却今天这样子,她也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能保证自己会孝顺顾长却,给他养老,可到底如今这个时代,他能成家,有自己的孩子,才是圆满吧? 旁人不知道顾长却是看到王永珠了高兴,还以为他是娶新媳妇高兴,都笑他:“新郎官平日里板着一张脸,生人勿进的,如今娶媳妇了,这脸色可好看多了,刚才还笑了呢!” “可不是!可见这新郎官高兴啊!” 一旁坐着的新娘子,听了这话,一直紧绷的身体也稍微放松了些。 旁边的人也就跟着起哄:“该揭盖头,看看新娘子了!” 就有喜婆将喜秤递到了顾长却的手里。 顾长却犹豫了一下,轻轻挑开了红盖头,露出新娘子一张雪白的脸来。 如今这新娘子出嫁,都是请喜婆来化妆,一贯流行将新娘子脸刷得雪白,唇涂得血红,大白天的看着还好,大晚上的不注意,还以为是鬼呢! 说实话,再漂亮的美人,被这起码三斤粉糊上,也看不出美丑好歹来。 幸好这天气不热,好歹还没糊妆。 若是那天热的时候,据说好多新娘子脸上的粉都被汗冲糊了,唇也花了,一张脸跟被人打了一般,那才吓人呢。 像卓蝶今日已经算是极为得体了。 因此在场的人,纷纷交口称赞,好漂亮的新娘子! 顾长却平日里见得多的女眷,就是张婆子和王永珠母女。 后来就是顾家老夫人和大夫人她们,老夫人年纪大了,早就不爱这个了。 顾家大夫人一贯稳重大方,就是妆容也是素雅的。 其他几个侄子媳妇,顾长却避嫌都来不及,哪里会研究她们的妆容去? 上次跟卓蝶详谈,虽然隔了屏风,可也惊鸿一瞥,知道卓蝶虽然不是那种大美人,倒也风姿绰约。 突见这模样的新娘子,顾长却第一反应没跳起来责问:你是何方妖孽? 已经是极为冷静了。 也不过就是手哆嗦了一下,眼睛瞪大了几分而已。 旁边不明真相的人,还在笑:“新郎官这是高兴傻了吧?” 满屋子的人,唯有王永珠猜到了顾长却这模样,是被新娘子的妆容吓到了。 忍不住憋成了内伤。 好在顾长却稳住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看不出任何破绽的在喜婆的恭贺词中,十分淡定的和新娘子喝了合卺酒。 这才起身,他还要到前头招呼客人去,毕竟他才是今天的主角。 等顾长却一走,顾家大夫人才带着人上前。 卓蝶是见过顾家大夫人的,忙起身行礼。 被顾家大夫人又按着坐了回去:“你今儿个是新娘子,你最大,坐着吧!” 一面又给她介绍,屋里的这些女眷的关系。 毕竟顾长却辈份高,这满屋子,除了顾家大夫人和二夫人,基本都算是她的晚辈。 都上前跟卓蝶见了礼。 别人也还罢了,王永珠上前见礼的时候,卓蝶忙一把扶起了她,多看了她两眼,还冲着她笑了笑。 王永珠见卓蝶这边,就知道顾长却在卓蝶面前提过她,卓家应该也多方打听过她,不然态度不会这么明显。 后面又有人上前见礼,卓蝶倒是表现的不赖,起码一直都是微笑着,保持着新娘子的羞涩。 这些女眷见完,见卓蝶似乎也累了,顾家大夫人体贴的道:“你今儿个也累了,我们就先回去了。我已经吩咐厨房给你单做了些吃的,一会子就给你送来。热水也让人准备好了,你也洗漱一番。明儿个一早去我们那边给娘请安,再给你介绍家里其他人。” 说着就起身带着人要走。 卓蝶忙起身将人要送出去,被顾家大夫人给拦住了:“不用送了,快回去歇着吧!” 卓蝶也就笑着将人送到了门口,这才转身回去。 新房里,喜婆还有送亲太太都被请到前面坐席吃酒去了,此刻屋里的,除了卓蝶带过来的陪嫁丫头,就是几个婆子伺候着。 因着有顾家大夫人的吩咐,没一会子,就先送上了一桌热气腾腾的席面来,虽然不是大鱼大肉,可都是清淡,极为好消化的。 这也是顾家大夫人的细心之处,毕竟今晚可是洞房,自然是清淡为宜。 卓蝶身边的丫头一面伺候卓蝶用膳,一面忍不住道:“小姐,这顾家大夫人倒是极体贴和善的——” 卓蝶随便用了点,到底紧张,也就放下碗筷,起来走了两步,看屋子里都是她带来的丫头,却没见顾家的丫头。 只门口伺候着几个婆子,忍不住就让人叫进来问了几句,才知道,这顾长却的院子,一直就没有丫头,都只是几个长随平日伺候,再就是有几个浆洗打扫的婆子。 卓蝶心中一喜,示意贴身的丫头给这些婆子一人赏赐了一个荷包,让她们下去了。 等婆子一走,那几个陪嫁丫头忍不住喜形于色,姑爷这般检点,居然连个房里人都没有,这自家姑娘嫁过来,以后岂不是省心? 都忍不住纷纷恭喜卓蝶:“姑娘,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卓蝶到底是女子,哪个女人愿意自己的夫君身边有别的女人?听了这话,心中也是高兴的。 一时主仆倒是兴高采烈的,直到有婆子送热水来沐浴,才歇了话头,服侍卓蝶沐浴不提。 :。: 第一千六百一十六章 挟恩图报? 前院。 顾家本就有几门姻亲,再加上顾家的族人,还有顾长却这些年在京城认识的,倒也宾客满门,热闹的很。 更不用说,正要开席之际,又从宫里来人来送赏赐,那更是锦上添花。 来人是长春宫的小路子,如今他也水涨船高,除非是皇后极为亲近,或者地位颇高的人家,一般都不用他跑腿了。 今儿个他主动抢了这门差事,自然是因为王永珠的缘故,给顾长却长脸面呢。 皇后赏赐的不多,也就两柄如意,再加上几样首饰和料子,又给了两句吉祥话。 可这已经是难得的脸面了。 就是一二品大员家的子女成亲,想得到皇后的赏赐都难。 因此,人人看着顾长却的眼神都热切了些。 顾长却心里却跟明镜一般,先谢恩,接了赏赐。 又有顾子楷亲自上前,请小路子入席。 一般来说,像小路子这样的差事,赏赐完就回去交差了。 可今儿个是王永珠的三舅舅成亲,小路子略一沉吟,就笑眯眯的答应了:“那感情好,咱家也沾沾顾大人的喜气。” 干脆的跟着顾子楷入了席。 他带着的小内侍自然也有人招待着。 一时不少人都想趁着这个机会,跟皇后娘娘跟前的小路子总管套套近乎。 可小路子是什么人?别看他在王永珠面前恭敬的很,可在别人面前,那是架子拿得十足,看人用眼缝瞧的。 今儿个在顾家,还算是收敛了,只打着哈哈应酬了几句。 不过那些人也不介意,今儿个能跟这小路子总管搭上话,回家去也是一番谈资不是? 将来若是有机会再见,总有机会拉近关系的。 这皇后赏赐,自然大家都要来谢恩,男人们在前头,女眷们都在二门口也接了香案。 先前还有些看不起顾长却和卓蝶的女眷,此刻都变了颜色。 偷偷的看了王永珠一眼,谁都知道,这皇后看的是谁的面子。 一直到开席了,大家都还小声议论着。 顾家老夫人也没想到,王永珠会去皇后面前求这个恩典,这不仅是给顾家长面子,这是给老三体面啊。 不说别的,老三家的,有这个体面,将来在族里,就算老三身上只是个闲职,大家也不敢轻看了她。 就连张婆子都不知道,偷偷的拉着王永珠到一边问:“你啥时候去在皇后娘娘面前求得恩典?你这丫头,也别总是仗着救了皇后娘娘和小皇子一命,就狮子大开口,有的没的就在皇后娘娘面前邀功要恩典!” “要知道这就是咱们普通人,要是别人救了你,三天两头的找你要求这个要求那个,你心里舒坦?用你大舅的话说,叫什么挟什么来着?” 王永珠小声的道:“挟恩图报!” “对!就是这个意思!咱可干不出来这事?这好钢也要用在刀刃上,恩情也要用在合适的地方!将来保不住有什么大事,还需要人家呢!你这老用些小事麻烦人家,将那点子恩情消磨光了,将来真要用上的时候,可咋办?你个糊涂丫头!”张婆子恨不得当众戳一下自己闺女的额头,平日里看着挺机灵的,咋这关键时候就糊涂了呢? 这恩情都是越用越薄的,更别提皇后娘娘,一国之母,总是麻烦人家,人家不烦吗? 王永珠知道张婆子这是为自己好,可她也有她的主意。 皇后和九皇子的救命之恩,说实话别看当日她回家,赏赐了那么许多东西,可大家都知道,这不过是皇后的一点心意,真正的赏赐还得看当今陛下呢。 如今陛下迟迟没有下恩旨,大家心里都在猜度呢。 这对谁有恩情都可,就是千万别对皇家有恩情。 恩情太多,对皇家来说,就是威胁。 如今,皇帝说不定还以为她和宋重锦打算以皇后和九皇子的救命之恩,要求什么他不能给予的恩赐呢。 与其让皇帝猜疑,不如她主动要求些恩典,让皇帝放心的好。 恐怕皇帝心里还希望她这样的要求越多越好呢!这些无关痛痒的小事能抵消掉一些恩情,最好不过了。 若是她跟皇帝去求给顾长却夫妻这个体面,只怕皇帝都能答应。 这些话,此刻却不能当众跟张婆子说,只安慰她:“娘,你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呢!再说了,能给三舅舅这个体面,就值了!” 张婆子还能说什么?只得瞪自己闺女一眼,不说话了。 这话被旁边的顾家老夫人听在耳朵里,心里又高看了王永珠一眼,难怪老三这么疼这个孩子,果然招人疼。 这以后她得寻个机会,敲打老三媳妇几句,让她心里也有数,得记住永珠这孩子的心意才好。 那边卓蝶刚进去净房,就听到前头说,皇后娘娘有赏赐下来。 还好没换衣服,急忙出来,虽然不能到前头去,也在屋里面朝皇宫跪下,领了恩赐。 忙乱了一通,才胡乱进去洗漱了一番,换来一身茜红的家常衣裳出来。 脸上的脂粉都洗干净了,露出一张秀美的脸庞来。 卓蝶如今也不过二十三四岁,正是一个女人最美的时候,比起那些年轻的小姑娘,更添几分风姿。 陪嫁丫头忙上前来,给卓蝶擦头发,一边汇报:“奴婢刚才让门口的婆子,到外头院子打听了一下,听说皇后娘娘赏赐了两柄如意,还有好多首饰和布料呢,还让宫里的天使传话,说姑娘和姑爷是天作之合,金玉良缘呢!” “这可真是难得的体面!没想到会惊动宫里呢,姑娘,您的这份体面,就是在京城里,都是少有的了!以后,看谁还敢背后笑话咱们!”说着那陪嫁丫头眼圈都红了,真是替她家姑娘高兴,终于是熬出头了。 要知道,姑娘没嫁给姑爷之前,只要出门,就总有人凑上来说些难听的话,避都避不开。 姑娘自从那以后,就不爱出门了,后来就干脆住到郊外庄子里去了。 为什么?还不是怕了这些喜欢嚼舌根的? 如今可好,有了皇后娘娘给的这个体面,将来看谁还敢说姑娘! 卓蝶先是一喜,她做梦也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体面。 从嫁进顾家起,就有一个又一个惊喜扑面而来,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她本是觉得和顾家这场亲事,各取所需,大家各自安守本分就是了。 可没想到,顾长却真是个本分人,院子里房里别说没放人,就连伺候的人里都没一个丫头。 再有这场恩典,她不傻,只要一转脑子,就知道,这恩典恐怕就是顾长却的那个本事极大的外孙女,卫国公世子夫人求来的。 如今京城里,只有她有这样的体面,能让皇后娘娘出面。 抿抿唇,卓蝶看外头天色还早,前头还热闹着,估计这顾长却回来还早。 有了今儿这一出,她先前准备的见面礼,似乎就有些不够了,她得再合计合计。 :。: 第一千六百一十七章 认命 吃了席,大家又说笑玩乐一会子,就纷纷告辞了。 王永珠知道今儿个顾家还有得忙,客人走了,顾家上下还得收拾,还要安排明日一早正式的认亲和敬茶。 新娘子还要由顾长却带着在顾家宗祠外头磕头,拜见列祖列宗。 要等到年底再开宗祠的时候,才会将新娘子记入族谱。 最忙碌的恐怕就是安氏了,只怕顾家大夫人也不得清闲。 王永珠有心想帮忙,也不好插手。 毕竟在外人眼里,她可是嫁出去的表姑娘,这顾家人成亲,上头有两个嫂子,下头还有侄子媳妇,再不济也有顾家嫁出去的姑奶奶,怎么也轮不到她一个表姑娘出手帮忙。 不然岂不是让人笑话顾家没人? 更不用说,今日明明是三舅舅大喜的日子,可偏生有那一些眼皮子浅薄的,听说王永珠是皇后面前的红人,以前没机会见到,今日既然看到了,哪有不上前巴结讨好的道理? 也不管今天的场合,都一窝蜂的围着王永珠身边,不知道的人看到了,还以为今儿个是她什么好日子呢。 因此,看有人告辞,她也就起身说先回去,等明儿一早再过来。 张婆子知道这也是正理,看闺女吃个席面都不安生。 一堆没眼力见的,看到闺女,就像那蜜蜂看到蜜糖一般的扑过来,嗡嗡的讨人嫌的很。 今儿个好歹是老三的好日子,闺女就算心里不痛快,脸上还得笑眯眯的,她在一旁看着都憋屈。 早点回去也好,明儿个一早来,就只是顾家人了,倒没这么多麻烦。 也就不留她,只嘱咐她明儿个赶早过来就是你。 王永珠点点头,给顾家老夫人和大夫人辞行出来。 才到大门口,却刚好看到小路子和几个小内侍也刚好要上马车,都踏上一只脚了。 见到王永珠,小路子立刻收回腿,脸上对着笑,一路小跑的过来,恭恭敬敬的给王永珠请安:“小路子给世子夫人请安!世子夫人可安好?” 王永珠笑盈盈的示意小路子起来:“今儿个怎么是你出来了?” 小路子一改平日里在外命妇女眷面前的矜持,格外亲热的道:“今儿个是世子夫人舅舅大喜的日子,这可是大喜事。娘娘一说有这差事,宫里想出来沾喜气的都快打起来了。还是奴才仗着年轻,才抢了这差事出来呢!” 王永珠被逗得乐了,忍不住笑出声来:“我这三舅舅本是闲职,也是为了他体面,我才厚颜求到娘娘面前。多亏娘娘疼我,才给了我这体面!我本该进宫去谢谢娘娘,只是你也知道,前些日子不方便进宫,怕冲撞了娘娘和小殿下,还要烦请小路子总管回去替我给娘娘道谢,过几日我递牌子进宫去看望娘娘和小殿下去!” 小路子听了这话,喜形于色:“那感情好!娘娘整日都念叨着世子夫人呢!如今咱们小殿下长得越发好了,世子夫人还没见过呢!我这就回去禀告娘娘去——” …… 旁边人听了,都忍不住咂舌,钦羡不已。 小路子得了王永珠的话,是真心高兴。 他们小殿下长得好,宫里太医隔十天就要给请一次脉,虽然每次都说小殿下好的很,可娘娘却对他们信不过。 唯一相信的就是世子夫人,只是先前世子夫人身上有孝,不好进宫。 如今得了准话,回去禀告娘娘,娘娘一准高兴,说不得就要赏他好东西呢。 因此格外殷勤的,亲自伺候着王永珠上了马车,目送着她走了,这才收敛起脸上的笑,又恢复了往日那有几分傲慢和矜持的表情,转身上了马车,回宫复命去了。 只说王永珠回到卫国公府,自然要先去见高氏。 高氏如今大有心灰意冷的架势,宋弘说是因为她哀毁太过,伤了身体,所以让她好生休养身体,不要被这些俗务给耽误了。 可她心里清楚的很,宋弘这是要将她架空了,然后将她关在卫国公府,不让她出去见人,软禁罢了。 要是以前,高家有荣宜县君在,她身体不好,娘家人来看,总不能不让她见人。 如今荣宜县君已去,高家现在这个情况,哪里还会有人管高氏死活? 就算宫里太后娘娘偶尔想起来,也不过是派个宫人出来,赏赐点东西罢了。 按照一般人家的做法,主母遭了厌弃,不都是称病么?时日久了,说不得就病逝了,半点水花都不起,顶多外人听到,感慨两句罢了。 如今还留着高氏的性命,不过是她死了,家里的孩子都要守孝,起码三年。 宋重锦也要丁忧回家,好不容易闯出来的局面,只怕就要拱手让人了。 二来,三年时间,这家里几个孩子都大了,等上三年,耽误了嫁娶。 因此,不论对内对外都只这么说,隔三差五的,还会请太医进府给高氏诊断一番。 外人见了,谁不说宋弘情深意重呢? 就是府里,除了宋弘和高氏,还有王永珠,或者加上宋五这个宋弘的心腹外,也无人看出来。 不过高氏也是个干脆果断的,虽然王永珠没有答应她,配劳什子的毒药,可那日将高六爷折腾的也不轻,她心里的恶气也出了一些。 因此回府后,宋弘一说,她连半点争辩和挣扎都没有,十分顺从的就将府里的对牌还有帐目什么的,尽数都交给了王永珠。 看在宋弘眼里,她就像是认命了一般。 也因为高氏的识相,宋弘也乐意给她表面的尊重和体面。 隔几天还去正院坐坐,别人不知道,他们彼此却清楚,以前还夫唱妇随,恩爱两不疑的夫妻,如今却冷眼相看。 彼此坐在一个屋子里,连多看对方一眼,多说一句话都无。 有宋弘这样做戏,府里上下,加上王永珠并没有挫磨高氏的心思,所以高氏院子里的待遇还跟以前一般。 除了轻易不让人进去出来,别的倒并没有什么变化。 王永珠进正院的时候,高氏正在院子里赏花。 她如今倒真像是哀毁太过,整个人瘦得有些脱相了,往日的衣裳穿在身上,空荡荡的,形销骨立。 不知道的只看高氏这样子,都觉得她身体不好,怕是命不长久了。 可高氏却清楚,她如今是求死都不能。 :。: 第一千六百一十八章 中风 宋弘已经明说了,她得老老实实、好好的活着,若是她非要跟自己对着干,寻死觅活的话。 简单的很,直接一副药下去,她从此就只能瘫痪在床,用药吊着她一口气就行了。 若是她连这个都不怕,那她总要顾忌荣宜县君吧?别看荣宜县君如今葬在高家的祖坟里。 若是高氏不听话,自求解脱了,那荣宜县君说不得就要被从高家祖坟里迁出来,也不知道会葬在哪个乱坟岗里呢。 到时候孤魂野鬼的,享受不到后人的祭祀,只怕到了下头,也不得安生呢。 更何况荣宜县君才过了五七,后面还有百日,还有周年。 没有高氏活着,就算高家勉强能给她做个百日,等周年的时候,只怕早就无人惦记,更不用说三年了。 这才是高氏的命脉! 高氏跟宋弘夫妻多年,宋弘的手段,她心里怎么会不清楚? 他是个说到做到的性子,若是自己不如他的意,只怕他真能做出来他威胁的那些事情来。 因此,就算再心灰意冷,可也要挣扎着活着,若她真死了,不说荣宜县君的身后事,总不能真让她一个堂堂县君,连百日和周年三年都无人管吧? 更不用说,跟着她陪嫁的这些人,还有荣宜县君留下的那些老人,只怕也活不成了。 有了这些牵挂,高氏倒还真不能死,不敢死了。 这几日天气好了些,高氏也慢慢出来在院子里走动一二了。 见王永珠回来,高氏也没别的表情,只看了一眼,就继续低头看面前的花。 这是一株牡丹,开得姹紫嫣红,国色天香。 却越发映衬出高氏面容惨淡,毫无生气。 若是往日,王永珠也不过是进来,打个招呼,然后走。 可今日,王永珠想着在路上接到的消息,倒是犹豫了一下。 若是高氏知道了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应该是好事吧?只是从自己嘴里说出去,恐怕高氏还会多想。 干脆也就闭口不言,只冲着高氏点了个头,也就出去了。 出了院子,就吩咐人,将她路上得来的消息,传到高氏的院子里去。 王永珠知道,别看如今高氏被软禁,院子里的人轻易不能进出,也传递不出什么消息来。 可高氏掌握国公府的中馈这么多年,以她的手腕,也不知道这府里安插下了多少人手呢。 宋弘要面子,所以这府里的人手,只有宋五在暗中排查清洗,倒是没闹到明处。 说不得高氏还留着后手呢。 果不其然,王永珠走了没多久,就有一个下人拎着食盒进了高氏的院子。 高氏最近赏花的时候,是不喜人打扰的,伺候她的人也都知道她这个习惯,都远远的避开。 因此等她贴身的婆子带着一脸说不出来的神色,走过来的时候。 高氏语气就有些不好:“不是说了你们别来打扰我的吗?” 那婆子欲言又止:“夫人,出了大事了——” 高氏冷笑:“我如今这样子,就是天塌了又与我何干?能有什么大事?莫非我们爷得罪了皇上,要抄家不成?那才是大事呢!” 贴身婆子露出难色,凑进了两步,附在高氏的耳边道:“外面传来消息,说是六爷中风了——” “中风?”高氏眼睛一亮,终于露出一点活气来。 那婆子才缓缓将今日收到的消息一一道来。 原来,自从高氏在荣宜县君下葬后第二日,那么一闹。 高家人初初还以为自己占了便宜,一家子争得不可开交,大打出手,虽然高家极力隐瞒,可也有风言风语传了出去,多少人背后笑他们呢。 这也就罢了,可后来等他们理清楚了,才发现,这高氏交回来的这些庄子铺子,都是些空壳了,哪里还不明白是被高氏耍了? 因此,五七那日,高家做的法事道场极为敷衍。 宋弘说高氏病得几乎起不来床,又有太医佐证,五七那日还是王永珠代替高氏去的。 高家不敢得罪王永珠,倒是勉强将那日法事做了下来。 只这事以后,高家跟高氏倒是恩断义绝,病了这么些日子,也无人上门探望。 至于那高六爷,被王永珠和高氏教训一顿后,倒是老实了些日子。 加上高家人也恨上他了,只觉得都是因为他,高氏才这般对高家,因此高六爷在府里的日子也没有以前那么快活林。 好不容易养好了伤,身上脸上不明显,能出门了。 高六爷倒是又恢复了往日的风流,开头还有几分顾忌,只到青楼里喝喝花酒,听听小曲,摸摸那妓《》子的手,再和上两句诗词也就罢了。 后来听说高氏病得都不能出门,连五七都不亲至,高六爷那花花心思就又活泛开了。 这不是听说顾家三爷,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娶个年纪轻轻的妻子,又得了皇后给的赏赐体面,谁人不羡慕。 别人也就嘴上羡慕两句,毕竟比不得,人家有个厉害的哥哥,还有个彪悍的外甥女,能比吗? 再说了,他们虽然娶不得这样年轻的妻子回来,可哪个房里又少了年轻貌美的丫头? 唯有高六爷心中不忿!这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么? 凭啥顾老三那把年纪了,娶个年轻漂亮的媳妇,人人羡慕? 他不过是和几个漂亮年轻的丫头玩玩,就被揍得跟死狗一样? 高六爷本就是个极为自私的人,越想越不服气,又知道高氏如今病了只怕没精力管他,王永珠今日去参加婚礼。 就偷偷的跑到往日的相好,怡红院的头牌那里。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老房子着了火,那是摧枯拉朽一般。 高六爷抱着头牌就心肝宝贝的又()亲又()摸,那头牌本就是高六爷捧起来的,这些日子没来,生意冷落了不少,见了高六爷,那也是极为殷勤服侍。 很快就滚做了一团。 两人干()柴()烈()火没多久,怡红院里就突然响起一声女子的惊叫声。 吓得无数客人,几乎当场去世。 客人们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那女子无比凄惨的喊救命。 这是出人命了? 谁也没那么心大,还能继续办事,纷纷提起()裤()子往外跑,看热闹去。 出去了顺着那救命声,就到了头牌的房间。 门都没关严实,大家伙把门一开,好家伙,鼎鼎有名的高六爷,衣衫半解,沉甸甸的压在那头牌的()身()上。 头牌妖娆的脸上,满是惊恐,见人进来,只呼救命。 走进一看,哦霍!高六爷整个人硬挺挺趴着,嘴角流涎,两眼无神,人事不知了。 大家伙七手八脚的将高六爷掀开,将那坦荡荡的头牌姑娘给拖了出来。 等到怡红院的老鸨赶到,头牌姑娘裹着被子,哭得真是肝肠寸断啊。 一问,才知道,两人谈人生谈到要紧处的时候,谁知道高六爷突然就两眼一翻,嘴角流涎,整个人都硬了。 在场的都是这出入风月场所的老客了,一听这头牌说的情形,再看高六爷这模样,谁不知道,他这是那啥风了么? 纷纷挤眉弄眼起来。 第一千六百一十九章 报应来了 老鸨真是急得不行,这客人出了这样的事情,张扬出去,也坏她们做生意的名声不是? 恨得拿眼珠子白那头牌,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难道不该捂着,偷偷的去叫人么? 闹得这大家都知道了,可怎么收场? 有那不怕事情闹大的,早就派人去找大夫来,一路急匆匆而去,拖着大夫回来,这动静,早就惊动了人。 不少闲汉就围上来,堵在门口看热闹,打听情况。 这消息么,都是越传越夸张失真的。 没一会,这外头的人都知道了,高六爷跟那头牌姑娘,老夫聊发少年狂,一树梨花压海棠,谁知身体扛不住,死在了姑娘的肚皮上。 这一听说出了人命,那顿时如同油锅里滴了两滴沸水,炸开了锅。 已经有人跑去报官,还有人就往怡红院里挤,想趁机进去看看这怡红院里头的姑娘,更有趁乱挤到头牌姑娘的房间里,也好开开眼界。 等明儿个也能出去吹吹自己,好歹也是进过怡红院头牌姑娘房间的人了。 再加上怡红院的客人,还有姑娘们,那真是百年未有的热闹。 等到高六爷的随从知道消息,挤进去,自家老爷坦荡荡歪嘴巴流涎水的英姿已经被人看了个精光。 更不用说那头牌姑娘,大夫和高家的随从还有围观的人挤满了屋子,自然有那不老实的趁机占她的便宜。 好一通闹腾后,直到顺天府的衙役听人报官,说怡红院出了命案匆匆赶来,将人群驱散了去。 听说是高家六爷,虽然如今高家不再是一流的门第,可到底底子还在,衙役们不敢怠慢,将人给护送回了高家。 高家也得了消息。 高六爷的几个兄长,几乎没被气出个好歹来。 这老六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裤带子么?先前荣宜县君死之后,他被从怡红院头牌的床上拖下来的事情,如今还有人提起呢。 就这么不安分?百日还没过,就又跑去风流快活了? 你要风流快活可以,谨慎一点,大家也不说什么。 可一去就闹出这样的丑闻来,是嫌高家的脸丢得还不够么? 想着高家只怕这一两个月,又要成为京城的谈资,别人嘴里的笑话。 高家其他几个兄弟就恨不得将高六爷给捶死。 可当着衙役的面,还真不能!只得捏着鼻子,谢过了人家,给了赏钱,才让人将高六爷给抬进府去。 又叫人请大夫来看。 大夫来看诊后也直言说了,高六爷年纪不小了,又一直风流不羁,这就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不是?以前应该还服用过助()兴的药,对身体的伤害本就不小,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还好这修养了个把月,算是勉强保持住了。 若是清心寡欲,小心保养身体,也就罢了。 偏他这才几天功夫,就又去了怡红院,那风月场所里,房间里连焚的香都有催()情的效果,一受刺激,这不,就收不住了么? 如今还算好的,只是昏厥过去,施针过后,再调养一段时日,性命暂时是无忧了。 只是有一样,以后只能卧床不起,半边身子不能动了。 还有,不能再行()房()事了,不然只怕就是天王老子来,也救不了他的命了。 说完,施了针,又开了药,拱手去了。 这大夫被高家请去,又从高家出来,自然有人打听。 大夫虽然嘴巴还算严实,可架不住他身边的药童,被人三言两语就将话给套了去。 没半日,这满京城大部分的人,都知道这位高六爷以后就不能人道,半边身子瘫痪,成了个废人了。 这消息,对于高家来说是丑闻。 可高氏此刻听了这消息,终于露出一点笑意来,“老天终于开眼了!这是报应啊!” 高氏知道高六爷是个什么人,那是一辈子离不开女人的,让他以后不能人道,还半边身子不能动,成为一个废人,只怕比死了还难受。 他以后的日子,只怕度日如年,天天都是煎熬了。 不过,想到他以后日子这般难过,高氏就痛快了! 难得有了精神,吩咐道:“晚上多做两样小菜,烫一壶酒来,我要好生庆祝一番。” 高氏的心腹婆子犹豫了一下:“夫人,咱们还是守孝了,这不好饮酒的!” 高氏摆摆手:“我不喝!我只是要谢谢老天爷开眼,也告诉地下的娘亲这个好消息呢!” 那心腹婆子这才去了。 没多久,果然,就在花厅里摆了一桌素席面,还烫了一壶上好的玉泉酒。 高氏斟了酒,一杯祭了天地,再有一杯,就祭给了荣宜县君,一边斟酒,一边将高六爷的下场,絮絮叨叨的说给了荣宜县君听。 正院里,冷冷清清的,就听到高氏一个人的声音。 伺候高氏的心腹婆子眼圈都红了,转过身去抹眼泪去。 直到月上中天了,高氏才吩咐将一桌子冷掉的饭菜和酒撤了下去。 等到高氏洗漱了一番,躺在了床上,闭上眼睛,只觉得今日是难得舒畅痛快之日。 难得睡意朦胧袭来,将睡未睡之际,高氏突然一个激灵,不知道怎么的,想起来王永珠那日对她说的那句话。 当时只觉得平常,此刻回想起来,再想想当日王永珠意味深长的表情。 高氏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来。 顿时那点子睡意尽数没了,她一下子坐了起来。 慢慢回忆起那日的一切来。 那日王永珠可是单独教训了高六爷的,后来也是王永珠给高六爷松绑的。 若是,若是…… 高氏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一时心潮澎湃,怎么也睡不着了。 一会子想王永珠为何要这么做? 一会子想,是不是自己想错了,说不得就是高六爷自己的报应,所以才有今天? 一会子就想,若真是王永珠,她该如何办? 第二天一早,贴身丫鬟来伺候高氏起床洗漱,才发现她一夜没睡,眼底青黑一片,可精神却亢奋的很。 见到贴身丫鬟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要见世子夫人。” 第一千六百二十章 敬茶 这贴身丫鬟一个叫明月,一个叫明心,都是被宋弘收用过的,只不过没有名分罢了。 她们虽然不太知道到底高氏和宋弘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是却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所以这一段时日亦十分老实,听了高氏的话,顿时露出为难之色来。 还是明月,小声的道:“夫人,世子夫人的舅舅昨日成亲,今日一早只怕要去顾家认亲呢!” 高氏一直亢奋期待又有些害怕的心情,一下子的落空了。 怔忡了一下,才意兴阑珊的道:“原来如此,那若是世子夫人回来了,通报我一声。” 然后连早膳都没用,就回里屋躺着去了。 明月和明心交换了一个眼神,不敢多说,下去了。 只说王永珠到了顾家。 顾长却和卓蝶还没过来,顾家老夫人也才刚用早膳。 见了王永珠,忙拉着她到身边一起用膳,说起顾长却,眉眼间都是笑意。 自己这个儿子,从认回来到如今,只要在府里,那每日都是早起,然后第一来请安的。 这眼看早膳都用完了,人都还没过来,想来昨夜新婚之夜是过得极不错的。 这让她一直提着的心,算是放了一半。 果然,等大家差不多都到齐了,一个个的端着茶,你看我我看你。 下头人才来通报,说三爷带着三夫人过来请安了。 帘子掀开,就看到顾长却今日也格外的精神,穿着一身暗枣红团花的袍子,身后落后一步跟着的,是一身红衣的卓蝶。 卓蝶眼下虽然有点青黑,可脸色红润,气色看上极好。 就是走路的姿势,略微有些别扭。 在场的大部分都是过来人,自然知道这是为何。 又见顾长却平日里带着几分沉郁的脸色,今日看上去平和了许多。 而且他一贯走路都是大步流星,一般人都跟不上,今日却脚步放缓了许多,顾忌着身后的新婚妻子。 两人进了大厅,先是给顾家老夫人请安。 卓蝶还有几分不安,毕竟今日算是晚了,一过来,又看到满屋子的人都在等着,越发的心慌起来。 惴惴不安的给顾家老夫人请了安,却发现顾家老夫人一点都没有不满,反而一脸的欣慰。 再看满屋子的亲戚,也一个个都十分和善。 顿时松了一口气,想来早上三爷说的,府里的人都和气的话,是真的。 接下来,自然就是敬茶了。 下头的人早就准备好了蒲团,摆放在了顾家老夫人面前。 又有丫头端上茶来,卓蝶恭恭敬敬的给顾家老夫人跪下,双手举起茶杯,奉与老夫人,口称:“母亲请用茶!” 顾家老夫人笑眯眯的接过茶盏,抿了一口,然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一对羊脂白玉镯,给卓蝶套上。 卓蝶谢过了顾家老夫人,接下来就是给顾长卿和大夫人敬茶。 自然也都有见面礼送上。 就是到全氏面前,因着顾子杭和楼氏有了前头的教训,昨日就将见面礼准备好了,今天进了这屋,才塞给全氏。 因此全氏也只僵硬着脸笑笑,端起茶抿了一口,喊了一声三弟妹请起,将见面礼塞过去,也就过去了。 张婆子也早就准备好了见面礼,上下打量了一下卓蝶,也很给面子的喝了茶,给了见面礼,还嘱咐了一句:“以后好好过日子!” 卓蝶听顾长却说过,这位大姑姐,才是他最重视的人之一,得到大姑姐和外甥女的认同,只怕才算过了最重要的一关。 因此她的心都是提着的,就怕张婆子对她不满,此刻收了张婆子的见面礼,那心才放了半截。 剩下的都是晚辈,见礼后,倒是卓蝶要给见面礼。 这些都是早就打听好了人数,准备好的,每家都一般无二。 每家一个匣子,里面都是放着湖笔和新墨,还有两样样式别致的首饰,这是男女都兼顾到了,虽然价值不多,可心思却巧了。 就连顾子枚都有一份,只是听说她病了,卓蝶也没遗漏,将她的这一份交给了楼氏,让代为转交。 全氏看到这里,脸色才好看了些。 到王永珠这里的时候。 王永珠眼尖,就看到卓蝶本来在别人面前,都还游刃有余,可眼看就要到自己面前了,不知道怎么的,却好像紧张了。 还偷偷的深吸了一口气,又看了顾长却一眼。 顾长却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慌,抬头,对上王永珠笑眯眯的眼神,顿时老脸一红。 那啥,这不是这么多年来,才粗尝滋味么?一时猛浪了些,今儿个一早就觉得有些对不住这新婚妻子。 毕竟,看年龄,这新婚妻子都可以给自己做女儿了,因此就格外怜惜了两分。 先前还不觉得,此刻被外甥女这么一看,顾长却倒有了几分不好意思。 强作镇定的走到王永珠面前:“这是外甥女永珠,大姐的女儿。大姐和永珠助我良多,我的命都是她们给的,在我心里,她就跟我自己的闺女一般——” 卓蝶十分上道的接口道:“三爷放心,我一定和三爷一般,也拿外甥女当自己的亲生闺女看待!” 顾长却满意的点了点头。 王永珠却觉得十分的别扭,先前还不觉得。 此刻真面对了,被一个才比自己大个五六岁的貌美女子,说拿自己当亲闺女看待。 这话没错,这人也没错,可就是觉得不对劲! 不说王永珠别扭,就是张婆子,听了心里也不舒坦。 以往老三天天说拿永珠当亲闺女,倒是没啥感觉。 怎么这新弟妹说出口,就那么不是个事呢?这新弟妹看着就跟自己闺女姐姐一般,一口一个亲闺女,就算辈份在这里,也不顺耳。 再看王永珠脸上的笑容略僵,张婆子解围道:“要亲生的闺女自己生去,别抢我闺女!都成家立业的人了,以后这话少混说了。当初说着是你不肯成亲,才说让永珠养你老,如今你都成亲了,将来跟弟妹多生养几个就是了。” “我可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就我自己的!谁都不给!”说着,把王永珠往身后一拉,瞪了顾长却一眼。 顾家大夫人玲珑心肠,也看出来王永珠的不自在。 确实,这三弟妹跟永珠这孩子年纪差不多,喊个外甥女,三舅母也就罢了。 这口口声声说拿人家当亲闺女,她自己不觉得,就是她们旁边的人看在眼里也别扭不是? 当下也就笑着道:“可不是,三弟妹,你可别听老三的!小妹就这么一个宝贵闺女,看得跟眼珠子一般,以前是看三弟可怜,没成亲,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三弟这么混叫着。这你们成了亲了,以后多生几个白胖小子,三弟就不用眼馋别人的闺女了!” 卓蝶到底不傻,先前是太过紧张,又太想得到认同了,却急了些。 那话,顾长却能说,她一个初嫁过来的新妇,却不能说。 人家堂堂一个卫国公世子夫人,自己哪里来的这勇气,就大剌剌的开口要拿人家当亲闺女? 知道自己造次了,卓蝶一张脸羞得通红,忙赔不是:“是我唐突了,外甥女别生气!” 第一千六百二十二章 赔罪 赤城县。 一直翘首以盼的宋重锦,并不知道,被他赋以众望的岳母大人,知道今日才想起了他。 这些日子来,关于开通商道,还有建立更大更规范的交易市场的后续准备工作,他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面上虽然淡定,可心中却又几分焦灼。 等到宋弘那边解除了对他的消息封锁后,源源不断的消息,都传递到了他的手里。 他自然知道了宋弘的那些打算,自然是出离愤怒了。 再有王永珠那边传来的消息,关于高氏的那些事情,都没有隐瞒的告诉了他。 宋重锦这才明白过来。 若说他有多恨高氏,也说不上来。 可若说让他原谅高氏,他也做不到。 以王永珠传递来的消息,他也意识到了,宋弘已经怀疑了高氏,甚至已经对她出手了。 以宋弘的为人,高氏以后的日子,只怕都难过的很。 当然,若是他在宋弘面前透露出一点意思来,只怕宋弘会为他动手,可这事也会成为他的一个把柄。 或者说,宋弘早就知道了一切,而这个时候对高氏动手,还让永珠看到,就是要通过永珠透漏给他一个信息。 卫国公府里的一切,都瞒不过宋弘去,宋重锦的那些心思,也瞒不过他。 他的实力,还有一切都摆在那里,对宋重锦既是警告,也是明示,宋重锦如今取得的一切,太过渺小了,还难以撼动他。 宋重锦冷笑,宋弘这人的确手段心计都十分厉害,可那又如何? 他虽然如今实力比不过,可他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和机会,只要商道这事办成,再过几年,谁更厉害还是未知。 因此,只按兵不动,完全不打算掺和卫国公当年的那一对破事里面去。 算着时间,顾长却的婚礼应该办完了,想来再过几日,皇帝那边也该表明态度了。 差不多还有一个月左右,永珠和岳母就能回来了! 王永珠在顾家呆了半日,用了午饭才回去。 才回府里,按理自然还要去高氏院子里露个面。 一进高氏的正院,王永珠就感觉到了气氛不同寻常。 伺候高氏的人,见到她跟看到救星一般,簇拥你上来:“世子夫人可算回来了,夫人等候您半日了!” 王永珠一愣,昨日高氏还一副了无生趣的模样,今天就等着自己? 猛然才想起,本来她昨天打算告诉高氏的消息,顿时明了了,想来她没说,可高氏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更不用,高六爷这事情,实在是大丑闻,就是顾家,昨日忙得不可开交,今天都已经有所耳闻了。 顾家老夫人还唏嘘不已,直说荣宜县君这辈子,唯一的缺憾就是嫁给了高六爷这样的男人。 毕竟荣宜县君是老夫人这一辈的,两人虽然没什么交情,可年纪大了,和自己一辈的老人越来越少,总是有几分感慨的。 更不用说高六爷着实做事荒诞不堪。 张婆子还特地叮嘱了王永珠,就算高氏卧床不起,她掌着宋家,也少沾惹高家,若是有什么事情,让高氏身边的婆子去。 想来想去,高氏有这般动作,就是知道了高六爷的下场了。 至于找自己,莫非是她猜到了自己当日的动作来? 心里琢磨着,王永珠面上不显,只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让人带路,进了高氏的屋子。 高氏上午虽然困倦,可心里有事,也就是迷糊了一会,就一直强打精神等着王永珠回来。 此刻见了她,一下子眼珠子亮得可怕。 定定的看着王永珠,好半日,才开口:“是不是你——” 一旁的心腹婆子钱嬷嬷一听,忙带着伺候的人出去了,只留两人对视。 王永珠看了高氏一眼,爽快的承认:“如果你说高六爷那事的话,的确是我!” 她当时施针可不是随便扎的两针,对于高六爷这样的人来说,一辈子不能人道,恐怕才是最大的痛苦和折磨吧? 至于他中风,半边身子动弹不得,那实在不赖她,只能怪高六爷身体不好了。 高氏本来心中憋着一口气,就等着王永珠回来,好问她,到底是不是她做的。 王永珠这么爽快的承认了,她除了油生一种果然是她的想法后,接下来,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半日,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为什么要帮我?你不,不恨我吗?” 王永珠嗤笑一声:“我不是帮你!我只是看不惯高六爷这样的渣男,给他一个教训罢了!至于恨你?谈不上!有资格说恨你的人,此刻不在这里!” 高氏脸色一白,露出一个苦笑来:“你说的是!可我还是要谢谢你!我如今这境况,你也是知道的,若说有什么不甘心,也唯有他还能逍遥快活!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可你出手,让他变成这般模样,实在是再好不过!出了我心头的一口恶气——” 王永珠并不想跟高氏多说什么,打断了她的话:“你找我就是这个?若是没别的,我就回去了!” 拔脚要走,高氏的声音在她将要走出房门的时候响起:“你别走!我还有几句话——” 王永珠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 “我现在的情况,你我心里都清楚,如果没有意外,只怕就要被关在这个院子里老死了。我孑然一身,无儿无女,却没有一个可以托付信赖的人,这是我一辈子的可悲之处,也是我的罪孽报应!” “你替我出了心头的恶气,替我报复了那个人。我心里感激你!也愧对你们!我当初嫁到宋家,也是十里红妆,加上我娘的嫁妆,也算不菲了。我知道你们夫妻看不上这个,可这是我现在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这些东西,我都给你们,当是我当初做下罪孽的赔偿。以后的日子,我天天在佛前念经赎罪!” 高氏的声音幽幽的想起。 王永珠眼中闪过一抹诧异,没想到高氏居然会说出这番话来。 要知道,她名下的那些东西,和荣宜县君留下来的那些,可是一笔巨财,不说别的,就是王永珠和宋重锦躺在那些财产上面,肆意挥霍,也能供他们挥霍一辈子。 高氏就这么舍了?恐怕没这么简单吧? 王永珠一笑:“夫人的这些东西,还是留给别人吧——”说着就要走。 高氏急了,大声道:“难道你不想知道齐家当初抄家的真相吗?” :。: 第一千六百二十四章 齐乐其人 高氏娓娓道来。 当初齐家双姝,京城有名。 尤其是齐乐,貌美无双,琴棋书画无所不精。 因着当年京城风气开放,贵女还能骑马打猎,这齐乐也是贵女中的翘楚。 她的诗广受京城学子的追捧,她的画连大师都交口称赞。 宫宴上,一曲琴音催动得沙场老将都红了眼眶。 更不用说,她的棋艺也是首屈一指。 每年皇帝带着文武大臣和女眷到郊外狩猎游玩的时候,齐乐那也是弓马娴熟,狩猎从来不空手的。 有一年,齐乐还曾经率领京城贵女和京城名门公子比赛,夺得魁首,猎杀了一头鹿,献与先帝。 那个时候,齐乐乃是京城贵女中当之无愧的领头者,人人敬服。 就连宫中的公主,宗室的郡主们都对齐乐理让三分。 曾经有人说过,齐乐乃是京城最珍贵耀眼的一颗明珠。 如此出色的女子,自然追求者甚众。 不说外头那些王孙公子,就是先帝的几位皇子,也都对齐乐仰慕不已。 又有小道消息,说齐乐的生辰八字极好,乃是凤命。 有这个传言,那些皇子,更是对齐乐势在必得。 按理说,齐乐这般高调,宫中应该对她印象不会好,可偏偏,齐乐此人就有一种魅力。 见过她的人,不论男女,都会喜欢上她。 不仅先帝对她另眼相看,就是宫中的后妃,也都对她颇为礼遇。 当时和齐乐交情不错的,有当初的大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 这三位皇子,也曾经是皇位有力的竞争者。 三人都对齐乐势在必得,可齐乐周旋在三位皇子之间,却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就连先帝也似乎乐见其成,据说还私底下曾经说过,齐乐看中了哪一位皇子,他就给哪位皇子赐婚的话。 当时就有人猜测,是不是先帝也听到了那个关于齐乐凤命八字的传言,而且应该还颇为相信,不然不会说出这种皇子都任由齐乐挑选的话来。 莫非是要看齐乐挑中了哪一位皇子,就立哪一位皇子为下一任皇帝? 有了这个猜测,齐乐越发炙手可热了起来。 当时的高氏年纪比齐乐小三四岁,在齐乐她们这个年纪看来,高氏还只是小孩子罢了。 不过高氏却记得,当时她母亲荣宜县君,带她入宫,好几次都在宫中遇到了齐乐,她的身边,总是有几位皇子为伴。 齐家那个时候也因为齐乐,在京城里也是极为宣赫。 毕竟,明眼人谁看不出来,这不出岔子,齐乐就是稳稳的下一任皇后了。 再后来,她跟着荣宜县君进宫,偶尔听到太后透露出的一言半语,似乎齐乐跟三皇子颇为情投意合,说不得过些时日,先帝就要赐婚了。 只不过这话,太后只暗示了一二,并没有明说。 荣宜县君也知道事关重大,暗暗记在了心里,并叮嘱高氏切勿将这话外传出去。 高氏从小就生活在这个皇朝最尊贵的圈子里,自然知道什么能听,什么不能听,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不过后来见过几次,的确齐乐身边,三皇子出现的机率大大的增加了,两人在宫中也未曾避讳,说笑玩乐,看上去也是一对璧人。 那一年,先帝五十万寿节,周边小国皆派使节前来祝贺。 草原最大的部落,也十分有诚意,派来的使者,是草原王的大皇子,带着宝石,牛羊还有各色礼物,风尘仆仆而来。 这位大皇子也是个十分厉害的人物,进京后,没多久,就和几位皇子还有王爷打成一片。 因他善马,骑射极佳,几次皇子举办的狩猎会,他都拔得了头筹,颇为引人注目。 后来还听说,这位大皇子在先帝面前说,他十分仰慕中原文化,来见识了中原繁华,还有中原的女子后,想求娶一位中原贵女为妻,以后两国永世交好。 先帝听了十分高兴,有心将宗室之女赐一位给这位草原大王子为妻。 可那位草原大王子,却提出要娶齐乐为妻。 被先帝断然拒绝,说齐乐来是他给自己儿子准备的儿媳妇。 那位大王子被拒绝后,却大放阙词,说什么如同齐欢这样的好姑娘,天下的最最威猛最最厉害的好男人才配得上她,怎么能由皇帝指婚呢? 应该由齐欢自己在天下好男儿中间,挑选最得她心意的那个才好。 先帝大怒,只是碍于草原大王子到底是来祝寿的,倒不好发作。 还是身边的人,解释了一下本朝的规矩,又说陛下之子自然就是天下最厉害最威猛的好男儿。 那草原大王子才怏怏然回了使馆。 按理说,这先帝这般表态了,只要略微懂事的就要避嫌了。 可那位草原大王子,却不死心,每日都纠缠在齐乐左右。 不仅惹得几位皇子不开心,就连其他的王孙公子,也心中不痛快。 也有人指责齐乐,认为她本人不检点,不知道和草原大王子保持距离,才导致如今这样的局面。 若是齐乐自己知道避嫌,不见草原大王子,自然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云云。 齐乐却依旧我行我素并无半点收敛。 万寿节后,各国的使节都回去了,唯有那位草原大王子一直留在京城。 出事的那天,是宫中的一次宫宴,那日高氏本该和荣宜县君一起进宫的,可她身体不适,只得留在家中。 荣宜县君一人入宫赴宴,回来的时候,脸色十分不好。 高氏问她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荣宜县君却搂着她不说话,只让她什么都别问。 等后来,高氏病好后,才隐约听说,那日宫宴上,齐欢宫中失仪,冲撞了太后,被逐出宫,被勒令在齐府闭门思过。 又没几天,就从齐家传出来消息,说是齐欢得了暴病,香消玉殒了。 听说这病有传染,尸骨都不能留存,一把火烧了,一代佳人,只留下一捧骨灰,草草下葬了。 可高氏却知道,这里面肯定不对。 因为之前,荣宜县君本是想将她嫁到宫中,以她和太后的关系,嫁个皇子,一世荣华富贵是无忧的。 可那日之后,荣宜县君闭口不提再嫁她入皇家之事,反倒在外头给她物色起夫婿人选起来。 又过了一月有余,三皇子病逝,听说也是从那日宫宴染了风寒,以宫中太医之能,却都束手无策。 这期间,那位草原大王子和草原使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的离开了京城。 然后就是齐家老爷子被召回,再不过一年的时间,就惹怒了先帝,然后被下旨抄家了。 听到这里,王永珠心中如何惊涛骇浪不说,面上却稳住了,只问:“这齐乐既然已经死了,又如何跟齐家被抄家有关?” 高氏一声冷笑:“齐乐自然没死!她跟那位草原大王子私奔了!” 第一千六百二十五章 真相和疑团 私奔? 王永珠虽然心里有所猜测,可也被高氏丢出来的这个消息给砸得一愣。 高氏神色微冷,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屑:“是啊,谁也没想到吧,贵女中的明珠,内定的未来太子妃,下一任的国母,居然跟一个草原莽汉私奔了!简直是朝廷之耻!” 王永珠吞了吞口水没说话。 “这事情自然不能公之于众,所以齐乐被病逝,宫中知道内情的内侍和宫女,除了太后和先帝身边的几个心腹外,全部被处死。” 高氏想起那几日,宫里飘荡着挥之不去的血腥气,数百人因为此事而死,每晚从宫里拖出去的尸体,一车一车的丢在了乱葬岗,遮天蔽日的乌鸦齐聚在乱葬岗…… 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那三皇子病逝是什么情况?”王永珠想了想问道。 “三皇子……”高氏沉默了一下,才叹息道:“他倒是个痴情的,齐乐利用他,和草原大王子私奔成功。三皇子得知事情真相后,备受打击,当场吐血,回府后一病不起——” 王永珠明白了。 “先帝就没派人去追齐乐和那草原大王子吗?就眼睁睁的让他们逃出去?”王永珠不相信,以齐乐和那位草原大王子所作所为,简直是往先帝和朝廷脸上甩了狠狠一耳光,怎么会就让他们那么轻而易举的离开大楚境内? 高氏淡淡的道:“先帝大怒,先是派人包围了草原使团住所,才知道,草原使团主要成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京城。剩下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炮灰!” “至于后来,如何追捕草原使团,那就是前朝的事情,我和娘亲就不知道其中的深浅了。” “只是恍惚听说,似乎追捕行动十分艰难,损失了不少的人手。不知道怎么的,还是让齐乐和那草原大王子逃了出去。” 王永珠将高氏说的这些消息,在心里串了一下,理清楚了头绪,才不解的问:“齐乐既然和草原大王子私奔,又间接害得三皇子病逝,为何齐家一年后才被抄家?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高氏也露出迷茫之色来:“按理来说,出了这样的丑事,虽然皇家为了脸面,暂时不会对齐家出手。可以先帝的性格,定然不会放过齐家,等事情略微平息后,肯定会让齐家付出代价。” “可齐乐的事情发生后,先帝却并未迁怒齐家,而是紧急将齐大学士给召了回来,还委以重任。直到一年后——” 高氏回忆起那日来,据说那日早朝本来一切都顺利,并没有什么大事,齐大学士那天早朝上都没有说话。 先帝那天本来情绪还挺好的,据说还夸奖了齐大学士几句。 然后御书房奏对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齐大学士就惹怒了先帝,先帝勃然大怒,命令将齐大学士的打入天牢,抄了齐家。 王永珠不知道怎么的,心中突然升腾起一个念头来。 不过她很快将这个念头压制了下去,稳了稳心神,问道:“草原那边突然攻打我大楚边境,是在齐家抄家之后还是之前?” 高氏一怔,很快也明白过来,想了想,斩钉截铁的道:“是齐家被抄家之后!大约齐家被抄家三个月左后,边关传来消息,草原突袭我边关——” 说道这里,她顿时失声了,好半日才喃喃的道:“这么说来,是齐乐!齐乐知道了齐家被抄家,所以唆使了草原大王子攻打我大楚?” 王永珠没回答她,脑子里飞快的梳理着这复杂烦乱的关系。 若是这么着,那就是齐乐知道了齐家被抄家,为报仇,才鼓动了草原和大楚的战争。 那么可不可以大胆的推测,齐欢当初离开京城,是不是也有齐乐背后的推手在里面。 不然,以齐欢一个弱女子,怎么会脱离先帝还有宋弘的掌控,出现在了千里之外,还能平安生下宋重锦? 这么就说得通了。 那齐欢又为何会死?腹中的那个小金印是不是和齐乐有关?如果齐乐真的有派人保护齐欢,为何会让齐欢死去! 若是齐乐真是为了齐家,才发动战争,可为何会任由齐欢去死? 还有,齐家人被发配到边关,距离草原边境那么近,是巧合吗?还是先帝故意的? 齐乐若是真的为了齐家,为何没救出齐家人,而是任由齐家人自生自灭? 若是说因为大楚看管齐家人太严,可齐乐能从京城逃出去,又有草原的精兵,真想救齐家人,未必不能成功。 这里面还有太多的疑团待解开! 不过高氏吐露出来的这些信息,已经给了王永珠足够的惊喜了。 起码,齐家被抄家,肯定和齐乐有关。 至于为何推迟到一年后,这里面有些什么,暂时不得而知,但是齐乐绝对是导致齐家覆灭的导火索。 想了想,王永珠又追问了几个细节。 高氏知道的倒是都没隐瞒,但是大部分却都不知情。 毕竟一是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二来,这些皇家秘闻,高氏也是因为荣宜县君才能知道一点,已经很难得了。 这倒是个意外的收获! 王永珠心中还是挺满意的,见高氏确实对其他的不知情了,也就不追问了。 站起来:“夫人给的消息,诚意十足。既然如此,夫人先前提出来的条件,我答应了!” 高氏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露出一个短暂的笑容来:“那我就放心了!我会让人去通知赵嬷嬷她们——” 说着凑到王永珠身边,小声的交代了几句,又往王永珠的手心里塞了一样东西。 这才退开去,给王永珠郑重地行了个福礼:“这些人就都拜托给你们了!” 王永珠站定,受了高氏这个礼,算是接下了这些人的性命和未来。 捏了捏手里的东西,“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告辞了!” 高氏肩上的担子一松,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神色:“以后,没事就不用来见我了!” 王永珠点点头,走到了门口,想了想,开口道:“夫人若真是为他们好,那就好好活着。有时候,活得比仇人久,就是最好的报复了——” 高氏一愣,低头品咂着这句话,等她抬起头来,王永珠早就离开了,除了门口守着的心腹婆子姜嬷嬷,这院子里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人。 高氏好半日后,终于露出一个笑容来,低声道:“我会活得好好的,活得长长久久的——” 第一千六百二十六章 互相恶心 高氏将手下的人手交给王永珠这么大的事情,自然瞒不过宋弘去。 毕竟王永珠总要去高氏当初安排荣宜县君身边那些老人的住处去走一趟,见见那些人才是。 还有高氏名下的店铺,庄子,她也得去看看。 高氏是个极为爽利的人,说是给,就真的一点都没藏私,晚上就让身边的姜嬷嬷,将清单给送了过来。 上面的庄子铺子的位置,还有管事的是谁,都列的清清楚楚的。 姜嬷嬷还说了,这些庄子铺子的地契都带了过来,看王永珠什么时候有空,去官府里记档就行了。 王永珠大致的翻看了一下,从里面挑出一个庄子,还有几个位置不错的铺子的地契拿了出来:“这些给夫人带回去,总不能真的手头一点东西都没有。我若一直在京城还好,能看顾你们夫人一二,可我过些日子总要回赤城的,到时候你们夫人若有个需用银钱的时候,找谁去?” 姜嬷嬷推辞,毕竟她家主子是铁了心将东西全部送出去,一点都不想便宜高家和国公爷的。 若是以前,她说不得还劝主子,手里好歹留点东西,也是底气。 可如今,她也看明白了,以国公爷的心性和手段,这些东西真留在她们主子手里,只怕一样都保不住了。 还不如索性都给了世子夫人。 世子夫人还能看顾着一下夫人和夫人还有县君手下的人呢! 因此执意不收,只说这东西到了夫人手里也保不住。 若是世子夫人真想给自己夫人留点什么,这些东西先去官府过了名,记了档。 然后私下里吩咐,将那些收益,每年给夫人送一部分够开销就足够了。 王永珠见高氏身边这姜嬷嬷,果然不愧是她的心腹婆子,这为高氏考虑的极为周到,也避免了麻烦。 想了想,点头答应了。 姜嬷嬷给王永珠行了个礼,又道:“奴婢谢谢世子夫人!咱们夫人手下的这些人,都是用老了的,若是世子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随时叫老奴来——” 然后才将清单还有地契什么的一并都留下,自去了。 以王永珠之能,又有谷雨和立夏帮忙,都在家清理了好几日,才勉强有了头绪。 心中有了大致的盘算,王永珠就让人去找宋弘,说有事要禀告。 若是之前,王永珠肯定会越过宋弘就自行处理了。 可经过高氏的事情后,王永珠心里对宋弘的忌惮更深了一层。 以宋弘的手段,既然对高氏发难,那她们的这些来往肯定瞒不了宋弘。 与其躲躲藏藏,让宋弘加深戒备,倒不如摊开在他面前。 如今她和宋重锦与宋弘之间,有一种微妙的平衡。 宋弘或许是真的需要宋重锦这个继承人,因此也有些束手束脚,而她和宋重锦目前还不能跟宋弘翻脸,也要虚以委蛇。 不出意外,开通商道一事就要开始了,宋重锦和自己需要这个积攒实力。 还有,从高氏哪里得到的消息,还有太多未解之谜,当初那个大败草原精兵的宋弘,说不得也隐藏着什么。 不得不让王永珠也顾忌一二。 叹口气,回想当初在七里墩,虽然也有那么多烦恼,可她却没有这么多顾忌。 如今日子比七里墩好了千百倍,但是要顾忌要考量的事情却越来越多,倒不如当初在七里墩快意了。 果然是得到的越多!失去的也越多! 不过王永珠并不是沉湎过去,悲春伤秋之人,她心中一直很明白。 处在什么环境,什么位置,就要承担什么样的责任和压力,做该做的事情。 因此也不过感叹一二,就收敛了心神,接下来,面对宋弘可容不得半点马虎。 宋弘那边的回话很快,说现在就有空,让她到前院去。 王永珠收起那些地契和清单,整理了一下仪容,才带着人往前头而来。 自从高氏被病了之后,宋弘已经很少去后院了。 几个姨娘,年纪大的已经都当祖母或者外祖母了,而年轻些的,如今也要考虑孩子的亲事了。 这几年那种明晃晃争宠的事情倒是少了些,顶多也就是选几个漂亮的丫头,送到宋弘那里去。 以前宋弘还收用一二,如今连送去的丫头也少收用了,几个姨娘也只感叹自己老了,留不住人了,又知道前院书房里也有几个年轻漂亮的丫头,也就都丢开手了。 如今王永珠到前院来,却没看到一点女人的痕迹。 门口等着的宋五,亲自将人送到了花厅,让她稍坐片刻。 就连送上茶水点心的也是几个眼熟的亲兵。 等了没多大一会,宋弘就过来了。 王永珠起身行了礼。 宋弘似笑非笑的看了王永珠半日,才道:“倒是难得,你还有事能找我?怎么不去求夫人?” 王永珠心里暗啐了一口! 呸!明知故问!自己将自己的媳妇都软禁了,还装模作样给谁看? 脸上却带着笑:“夫人病了这么些日子,早就不能理事了,国公爷竟然不知道?” 不就是互相恶心么?谁怕谁啊? 宋弘脸色一僵!他当然知道高氏“病了”,还是他让病的呢! 这不是,他就是想为难为难这个儿媳妇么?他名下五六个儿子,娶了媳妇的三个,连被休了的阮氏算起,也就王永珠这个儿媳妇,见到他就要跟他呛声的。 这好容易她来找自己,肯定有事求自己,就想噎一下王永珠,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这个时候都不软下身段,还把自己给呛了回来! 没扳回一城的宋弘心中不快,脸上也没掩饰,直接道:“你来找我,所求何事?痛快点——” 王永珠十分痛快的丢出一句:“夫人说将她名下所有的私产和人手全部交给我!” “噗——”正端了茶杯,刚喝了一口茶的宋弘,一下子将茶全喷了出来。 门口的宋五也是一脸惊诧的看着王永珠。 王永珠麻溜的跳开几步,生怕被茶水喷到了,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裙子,没被打湿,这才一脸无辜的看向宋弘:“国公爷,您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 宋弘心头又被扎了一刀,脸色铁青。 他在高氏身边也放了人,自然知道每日高氏的动向。 前两日那人就来报信了,说高氏和王永珠在屋里说了半日的话,门口有姜嬷嬷守着,说了什么她没听到。 但是当天晚上,姜嬷嬷就抱了一大堆东西去了世子夫人房里,她隐约瞧着应该是地契清单什么的。 当时他就有了猜测,估计是高氏和王永珠达成了什么协议。 至于什么协议,宋弘心中也大致清楚,不外乎就是那些。 他这几日一直在等,等王永珠的态度。 这么多东西,简直是泼天的富贵,也不知道王永珠这个乡下丫头,会怎么做?是被富贵迷昏了眼,还是会做别的选择? 今日是他给王永珠留的最后的期限,若是今日王永珠不来,他自然有的是法子。 可王永珠就像知道了他心里所想,踏着他心里的底线过来后,他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有几分欣赏?又有几分恼?还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不得不承认,王永珠的脑子还是清楚的!老大这个媳妇,还真没娶错!作为当家的主母,脑子清楚胜过一切。 以前他认为高氏是个脑子清楚的,后来却发现,也不过是个感情用事的。 所以他在发现高氏感情用事,做事糊涂后,就果断出手了。 此刻再听到王永珠的这句话,宋弘越发觉得高氏这是被气晕了头,做事居然这般孤注一掷,实在是愚蠢! :。: 第一千六百二十七章 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宋弘磨了磨后牙槽,冷声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王永珠一脸不好意思:“长者赐,不敢辞!我本是不好意思要点,只是这乃夫人的一番心意,我若是推辞了,岂不是糟蹋了夫人的一片好心?国公爷,您说是不是?” 宋弘心中有一句脏话忍住了没骂出来。 半天,憋出一句话来:“你不好意思?我看你倒是好意思地很!” 王永珠一脸被冤枉了:“国公爷,我这也不是白白拿了夫人的好处不是?要知道,夫人她名下的这些东西给我,也不是白给的,还是有条件的好吗?” “我接收了夫人给的这些东西,就要负责那上上下下数百人的生计,还有荣宜县君留下的那些老人,一个个都干不了活了,还得荣养着,多费银子啊?” “到时候我真是操不完的心,也就是看在夫人和国公爷的份上,没法子,才硬着头皮接了。不然我多少逍遥的日子过不得?您说是不是?” 宋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不过他也听明白了,这是高氏知道自己名下的东西保不住,怕自己对她下手,所以干脆将东西给了王永珠。 也是给自己手下人谋一条活路,给自己寻一条退路! 宋弘不信王永珠看不出来,说不定就是故意的。 故意气自己的! 他上辈子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有个这般不听话的儿子,还娶了这个专门来气他的儿媳妇! 不过如果真是这样,那倒好说。 这些东西,若是他想弄到手,也有的是法子,不过麻烦,说不得还要落人口舌。 如今高氏愿意主动交出来,也好! 肥水不流外人田!给宋重锦他们小夫妻,将来也是卫国公府的!没便宜外人! 高氏手下的那些人,若是老实本分些只做份内的事情,他也不是容不得他们。 若是有什么异动,他再动手也不迟。 如今别人不知,他自己有所感觉,自己的身子骨,还不知道能撑多久。 将来这卫国公府邸终究是重锦他们夫妻的,且放手看他们能做出什么样子来。 有什么问题,他还活着一天,总能兜底。 实在若是撑不下去了,他在闭眼之前,总能将那些威胁全部解决掉就是了! 微闭的双目,掩饰住了宋弘眼底的杀意。 王永珠只觉得后背一寒,心里一跳,惊觉的看向宋弘。 宋弘睁开眼睛,恢复了面无表情:“行了,我知道了!倒是便宜你了,没事你就回去吧。” 这就完了? 王永珠还以为宋弘要盘问一番的,没想到,他脸色变了几变后,丢出这么一句话,就算了? 看着王永珠诧异的样子,宋弘倒是气乐了:“怎么?还不走?是要留下来吃午饭不成?还是想将那铺子庄子孝敬给我?” 王永珠一听,嘿嘿一笑,拔腿就告辞。 走到门口,宋弘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夫人的那些产业,也不是那么好接收到。你也别大意,将自己多留个心眼,别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到时候被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我国公府可丢不起这个人!到时候别让你男人来求我搭救你!”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王永珠心里狠狠的道。 转过身来,皮笑肉不笑的道:“谢国公爷提醒!您放心好了!这产业既然转给我了,那就是我的了!不管是谁,敢伸爪子,剁了就是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径直去了。 出了院子门,风一吹,王永珠才觉得后背一阵濡湿,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腰背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等王永珠出了宋弘的院子。 宋五才长舒了一口气,凑到宋弘身边:“爷,夫人这一手,倒是让咱们投鼠忌器了。真要让世子夫人接手夫人的产业不成?” 宋弘漫不经心的拍了拍衣裳:“以后这国公府都是他们夫妻的,高氏的那些东西,提前给了也好。免得咱们动手,还脏了咱们的手!且盯着些高氏和他的那些手下,若是有异动——” 做了个手势。 宋五心领神会的点头:“是!” “那咱们先前的那些安排,是不是就此作废了?”宋五问道。 宋弘露出一点笑来:“自然是作废了!哪里有做公爹的跟儿媳妇抢东西的?罢了,就给那丫头吧!你仔细些,安插几个人进去。那丫头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回赤城,到时候京城这边她恐怕顾忌不到,少不得我这个做长辈的替她看着!” 宋五心头一跳,领命去了。 王永珠不知道宋弘和宋五还有这番话。 既然已经过了明路了,那就不用再顾忌什么。 派人去负责登记地契的衙门去问了一下。 第二日,宋五就将衙门负责的书吏给带了回来,直接就在卫国公府邸,更换登记了。 回去又记了档,将更换过后的地契什么的给送了来。 至此,这高氏名下的产业人手,尽数归了王永珠名下。 王永珠又抽了一日的功夫,由姜嬷嬷陪着去了当初荣宜县君名下的那处宅子,当初荣宜县君身边不愿意离开的老人,赵嬷嬷她们都在这里。 听了姜嬷嬷的话,赵嬷嬷她们开始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愣在了那里。 还是王永珠,找了个借口,说是看看这院子,留下姜嬷嬷和赵嬷嬷她们私下说了半日的话。 等她再回来,赵嬷嬷几个人的神色就变了,一起拜谢了王永珠。 王永珠也不太在意,这些老人,想来忠心了荣宜县君和高氏大半辈子,怎么可能因为身契在自己手里,高氏交代一声,就对自己忠心耿耿? 她如今也并不放心这些人,这些老人还好,反正是出银子荣养着就行。 外头高氏产业的那些人手,暂时也不好变动,且慢慢看着。 若是老实本分的干活挣钱,也能容下。 可是若有别的心思,她也不着急,总会收拾了他们的。 因此,当着几个老人,话说得也格外清楚明白:“夫人将诸位托付给我,也是希望诸位能平平安安的到老,也算是全了你们主仆一场的情谊。我如今接手了,对诸位也没别的要求,只希望诸位安安分分的,老老实实的也就是了。” 第一千六百二十八章 要人性命的秘密 “诸位都是荣宜县君身边的老人,深得县君和夫人信任,都是体面人。我也乐意给诸位体面,以后这边的供应都依着夫人的前例,不做半分酌减!” “只是我丑话也说在前头,该给诸位的福利,我一文不少。我也并不要求诸位从现在开始就效忠我,为了我能水里来,火里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说实话,你们就是敢这么说,我还不敢就这么信呢!” “都是聪明人,很多话我就不多说了。你们不管是心里念着旧主也好,舍不得也罢!都放在心里,别在我面前显出来就是!” “看你们年纪也都大了,放在寻常人家,也都该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了。也都别折腾了,这么大院子住着,丫头婆子伺候着,比人家老封君日子也不差了。都知足些!别折腾出事情来,真惹急了我,想来你们从夫人那里也知道了我的名声和手段的!到时候可别怪我就是!” “行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就这样吧!” 王永珠的这席话说完,在场的鸦雀无声。 好半日,赵嬷嬷打头站了出来,给王永珠跪下磕头:“谢世子夫人大恩!请世子夫人放心,老奴从今日起,只会呆在这院子里,给荣宜县君和夫人还有世子夫人祈福!若无世子夫人吩咐,绝不会踏出这院子半步!” 其他的几个老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知道夫人已经护不住他们了。 更何况这世子夫人话说的明白,不需要他们效忠,只要他们老实安分呆着就是了。 他们活了这大半辈子,也就如今过几天安心日子,谁还乐意掺和那些事情? 又见赵嬷嬷打头了,也都十分麻溜的跟着跪下,也表明了态度。 王永珠这才满意的点头,只要都安分老实就好。 敲打完这些人,王永珠自然不会多留,就要离开。 身后赵嬷嬷脸色挣扎了半日,终于还是开口了:“世子夫人,老奴有话要说。” 王永珠扭头,看向赵嬷嬷。 赵嬷嬷看了一下左右,大家都是有眼色的人,不用王永珠吩咐,就已经都指了借口,退到了外头,还十分默契的守住了大门,不让人进来。 赵嬷嬷见了这般,又将门窗全部都打开,能看到外头,又能确保外头人靠不近这屋里。 这才请王永珠上坐了,又给她倒了茶。 小声的道:“先前夫人身边的姜嬷嬷来,将夫人如今的处境都告诉了老奴。老奴恍惚听到了姜嬷嬷说,世子夫人能答应夫人照拂咱们,是因为夫人告诉了您,当年齐家的事情。” 说到这里,赵嬷嬷的声音一顿。 王永珠看了赵嬷嬷一眼,将她脸上的纠结之色看得十分清楚明白。 “你知道齐家的事情?” 赵嬷嬷点点头,“老奴当年本是宫里的小宫女,因为得罪了人,差点丢了性命,幸得荣宜县君出口相救,才捡回一条命。” “后来,老奴被荣宜县君看中,向太后讨要了我,跟着荣宜县君出宫嫁人。后来时常还陪着荣宜县君回宫里,跟宫里的宫女嬷嬷们倒是有一分面子情——” 原来,赵嬷嬷当年有一位交好的姐妹,叫彩云,也在宫里做宫女,倒是比赵嬷嬷有运道些,分到了如今的太后,以前的皇后身边。 她本极为伶俐又聪明,又有荣宜县君几次暗中给说好话,倒是很快就成了皇后身边的二等大宫女。 赵嬷嬷经常陪着荣宜县君入宫,两人也有机会见面,彩云时常托赵嬷嬷给她带些宫外的小东西,倒是交情一直不错。 那次宫宴出事之际,赵嬷嬷那日陪着荣宜县君入宫,因为一时肚子不舒服,倒是留在了太后宫中。 刚好彩云说是身子也有些不舒服,怕冲撞了贵人,告假在屋里歇着。 赵嬷嬷也就干脆去找她,想着在她屋里歇歇,说两句话,等宫宴结束后,再跟着县君回府。 结果却看到彩云魂不守舍,似乎被什么吓到了。 她问了几句,彩云就一把抱着赵嬷嬷,说自己恐怕命不久矣,因为她无意中听到了一件秘密。 这秘密事关重大,说不得她就活不长了。 赵嬷嬷吓坏了,她们做宫女的,深知,这宫里太多秘密听不得,听了就要死。 两人慌做一团,赵嬷嬷只劝说,要不等她向县君求个恩典,将她也要到县君府里去,说不得能逃过一劫。 彩云苦笑,说若是她是个闲散的小宫女,也就罢了。 可她如今是皇后宫中的二等大宫女,这皇后宫里好多事情,她都知晓。 皇后怎么会放她出宫去? 她这辈子就算是老死,恐怕也要死在宫里了。 两人抱头痛哭,还不敢出声。 彩云一边哭,一边贴着她的耳朵,将那秘密说与了她听。 说有一日,她同屋另一位二等大宫女,因着突然身上不痛快,要送一样点心去皇后内殿,怕自己失仪,求了彩云。 只在宫女间是常有的事情,只要略微注意些,不被主子发现,也就没事。 彩云也就痛快的答应了。 等她小心的绕开殿前的小内侍,从旁边小道端着点心进了内殿,发现殿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然后听到了里面,皇后和人在说话。 那说话的人,赫然是先帝。 两人说的却是齐家的大小姐,齐乐。 齐乐的美名,宫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彩云端着点心,进退不得,又怕惊动了里面的人,倒是听了个满耳朵。 有几句含糊没听清楚,大意就是,皇后不满意齐乐跟草原大王子走得太近,倒是将几位皇子丢在脑后,觉得齐乐这般行为,不堪为皇子妃。 先帝却道,齐乐所为,乃是他的吩咐。 他看出草原大王子对齐乐势在必得之心,所以吩咐齐乐,让她对草原大王子略微给些好颜色,然后好像要从草原大王子身上得到一样什么东西。 那样东西估计十分重要,彩云虽然没听清楚,可是听到了皇后的一声惊呼。 然后皇后追问,若是这般,那齐乐怎么还能为皇子妃? 先帝却道,他一直就没有立齐乐为皇子妃的心思,齐乐此女太过高调,行为不端,男女有别,她却肆无忌惮,周旋在几个皇子之间。 勾得几个皇子为她神魂颠倒,还引以为傲! 皇子尊贵,岂能容一个臣女这般戏弄?再者这齐乐的生辰八字,似乎也有蹊跷之处,他不过是顺手推舟,倒是想看看齐乐和齐家到底所图为何? 皇后好像说了句什么,然后彩云就听到外头有声音。 她吓得不行,倒是急中生智,将糕点轻轻放下后,钻到皇后礼佛的偏殿的佛龛下面躲了起来。 :。: 第一千六百二十九章 不能再等了 还好外面进来的人似乎只是进来禀告了什么事情,然后就退出去了。 皇后和先帝的这番话,也没有继续下去,先帝就匆匆离开了。 又等了许久,彩云才敢偷偷从佛龛下钻出来,顺着小道溜回了自己屋里。 开始她还提心吊胆,整晚睡不着,白天还得强作镇定。 过了几日,她替的那个宫女,大半夜的出门,失脚滑入水里,淹死了。 别人都以为是意外,唯有彩云知道,这不是意外! 只怕是皇后发现了什么,问过那天是那位宫女当值,以为是她听到了,然后处理掉了。 按理说那位宫女死了,事情就该结束了,谁都不知道当日听到的是彩云。 她应该安全了。 可这几日,她总觉得不妙,皇后看她的眼神,就跟看死人一般。 她就知道,自己恐怕活不长了。 彩云知道自己恐怕逃不脱了,这次宫宴,不等她告假,就告诉她不用她伺候。 她就知道,也就是这几日了。 本来是想静静的等死的,没想到赵嬷嬷去找她,一时倒没忍住。 说完后,彩云又是痛快,又是后悔害怕。 急忙推了赵嬷嬷出来,让她快找个地方躲起来,千万别说跟自己见过面。 赵嬷嬷心中害怕,恍恍惚惚被彩云避着人推了出来,定了定心神,绕了个圈。 在御花园绕了半圈才又回到皇后宫里,不敢去找彩云,见那些粗使宫女围在一起喝茶吃点心,也就凑了上去。 因着她经常出入皇后宫中,大家都知道她是荣宜县君身边的丫头,也都习惯了,只笑着招呼她坐下,请她喝茶。 赵嬷嬷心中害怕,面上还要强作无事,就等宫宴散了,好跟着自家县君回府。 没曾想,这日宫中不太平,前头宫宴出了事,匆匆结束。 荣宜县君面色仓皇,跟着皇后回来,没说几句话,就带着她匆忙离宫。 赵嬷嬷也不敢问,只得小心伺候着。 后来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又惊又怕,这才知道彩云听到的那个消息有多么的可怕,若是让人知道她知情,只怕自家主子县君也保不住自己了。 因此,赵嬷嬷将彩云说的那些话,死死的藏在了心底,不敢吐露分毫。 等到宫中事情平息后,再进宫去,果然,再也没有见到彩云了。 从那以后,赵嬷嬷越发谨言慎行,进宫再也不离开主子半步,也算是平安活到了现在。 这几十年过去了,赵嬷嬷本以为她会带着这个秘密到地下去。 可谁知道,这位世子夫人和齐家还有这样一段缘分。 若是以前,赵嬷嬷肯定不会将这个消息说出来,可现在,她十分清楚,自己这些老人,还有高氏,生死和将来,都托庇在王永珠的一念之下。 她们如今再也帮不了夫人,若是能用这个消息,换得世子夫人对夫人好一些,也值得了。 至于其他的,她已经活了这大半辈子了,真要有个万一,也值得了! 赵嬷嬷心里怎么想到,王永珠不说全部猜中了,也能知晓个七八分。 不过她也不介意,不管什么原因,能得到这个消息,就是意外之喜了。 赵嬷嬷说完后,又恭恭敬敬的给王永珠磕头,行了个大礼:“老奴所言句句属实,绝对不敢欺骗世子夫人。这些消息,除了死去的彩云,老奴再没对别人提过一个字。” 王永珠点点头:“行了,我知道了!你放心,夫人会在府里好好的!” 说完,也不看赵嬷嬷抬起头,脸上满是感激之色,径直去了。 回府的马车上。 王永珠将赵嬷嬷给的消息,和高氏所说的,互相印证了一下。 先前的一些违和,想不明白的地方,倒是说得通了。 比如,齐乐那么高调,先帝居然能容忍,还能说出自己几个皇子,任由齐乐挑选的话,这压根就不可能好吗? 皇帝都是唯我独尊的,自觉血脉高贵,他是高高在上的天子,他的血脉自然也是尊贵无比,哪里容得被下臣之女挑挑拣拣? 这岂不是打自己的脸?纵容人藐视皇家威严? 虽然不明白先帝给齐乐开了什么条件,让齐乐放弃成为太子妃和下一任国母,而转投草原大王子的怀抱。 不过想来,应该是先帝明确告诉了齐乐,她不可能成为太子妃吧?或者,若是齐乐不将草原大王子迷倒,就性命有忧? 想来,那所谓的私奔,不过是先帝和齐乐他们联手做的一场戏。 不然,在大楚的地盘上,能让齐乐和草原大王子逃到草原去?简直是笑话! 更何况,齐乐在逃到草原后,齐家并没有受到任何的牵连。 直到一年后,先帝突然发作。 这里面肯定发生了什么,导致先帝对齐家动手。 而齐乐应该是得知了齐家被抄家的消息,所以才说动了草原那边对大楚用兵。 只是,若齐乐真要救齐家,为什么齐家的人被流放,她却没派人去救,而是放任齐家人都死在了流放之地? 还有,先帝将齐家流放的地方,选在赤城附近的卫所,是巧合还是故意? 这里距离草原距离近,若真是要对齐家赶尽杀绝,流放到岭南岂不是更好? 更像是将齐家送到齐乐手里一样。 虽然这里面最关键的那几环还是扣不上,可王永珠已经很满意了。 如今这世上知道真相的,可能只有齐乐,或者还要加上当今皇帝一个。 当今皇帝这里就不指望了,倒是齐乐那边可以想想法子。 如果打通草原商道,那就有机会进入草原,见到齐乐,说不定倒是能知道真相。 想明白这一点,王永珠觉得不能再等了。 她本想着,再等几日,等皇帝那边下明旨。 可皇帝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这顾长却的婚礼都过了好几日,新娘子都回门了,他那边还没有动静。 皇后那边传来的消息,她已经旁敲侧击了好几次了,皇帝每次嘴上都笑呵呵的说好,可是就是压着圣旨不发,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王永珠琢磨着,明儿个该递牌子进宫了。 第一千六百三十章 九皇子 第二天一早,王永珠就到宫门口,递了牌子进去。 没多久,小路子就带着几个小内侍,脚不沾地的小跑过来亲自接人。 见了王永珠,忙忙的就打千行礼:“小路子见过世子夫人!娘娘听说世子夫人求见,高兴得不得了。吩咐小的立刻出来接夫人进去,夫人请!” 说着恭恭敬敬的将王永珠请进了宫门,一进去,就有四人抬的软撵等候着。 王永珠上了撵,往长春宫而去。 守在门口的禁卫军经常轮值,今日当值的还从未见过王永珠,更未曾见过皇后娘娘身边的小路子管事,平日里眼睛都长在头顶上的人,今儿个居然还有这般恭敬客气的时候。 忍不住嘀咕道:“这就是那位卫国公世子夫人?听说她极得皇后娘娘看重,我以前还以为是以讹传讹呢!今日一见,才知道居然是真的!“ “这进宫就乘坐软撵的待遇,也就那些亲王妃才有呢,没想到这位世子夫人还有这般体面!“ 旁边的同伴羡慕的看了一眼王永珠一行人的背影,拍了拍说话那人的肩膀:“你今天才知道?以后眼睛可放亮些,这位世子夫人可不是咱们能得罪的!也亏得她心胸大度,方才你那脸色语气可不怎么好,换做那心眼小的,恐怕你就要吃大亏了!” 先前说话的那禁军,听了这话,也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阵后怕。 王永珠哪里会将这些放在心上,不过一笑就过去了。 到了长春宫,一进去,才要行礼,就被皇后亲自给搀扶了起来。 拉着她一起坐了,让人端上茶点来。 王永珠也有差不多快两个月没见到皇后,今日得见,皇后生产后,身材还颇为丰腴,不过两个月,就已经体态窈窕轻盈如少女一般了。 只是眉眼间,多了一点做母亲后独有味道,越发显得气质卓越出群,观之可亲,端庄雍容了。 看得出来,皇后这两个月过得极为舒心,眉眼间全是舒展,不见半点阴霾。 加上成为了皇后,以前虽然也是后宫第一人,到底不如皇后名正言顺。 如今大义名分都在手,又有了九皇子,在这后宫,一时无人能抵。 皇后也打量了半日王永珠,神态平和,未语先笑,眉眼弯弯,看着就让人舒坦讨喜。 估摸着这些日子在府里调养得当,皮肤雪白,吹弹可破,本来略有些尖的下巴,如今也变得圆润了,看上去倒是多了几分娇憨气。 两人寒暄了几句,皇后就笑着吩咐:“看九皇子醒了没?醒了就将他抱来,让世子夫人看看!” 没一会,就有奶娘将九皇子抱了进来。 因着天气渐渐暖和了,九皇子只穿着薄薄的大红的棉纱袄子,越发显得小脸一团雪白。 因着奶娘喂养得好,九皇子长得极好,露出来的小手腕,肉嘟嘟的,小手握着,像两只白胖胖的馒头,看着就喜人。 奶娘抱着九皇子给皇后行了礼,皇后接过了九皇子。 九皇子看到皇后,就露出无齿的笑容来,嘴里啊啊呜呜的,扑在皇后怀里,一双小短腿,扑棱得厉害。 皇后几乎都快抱不住他了。 还是王永珠眼疾手快,一手扶住了皇后,一手顺势稳住了九皇子。 九皇子素日里,这皇后身边几个大宫女都是认熟了的,见到王永珠这个陌生人,先是一愣。 然后小嘴一咧,一双乌黑的葡萄一般的眼睛一弯,发出咯咯的笑声,扭头小手一张,小腿一蹬,就往王永珠怀里扑。 事出突然,皇后只觉得抱不住了,眼睁睁的就看着自己怀里的九皇子扑了过去,带累得她也跟着扑了上来。 亏得王永珠底盘稳,先是怀里猛然砸进来一个白胖小子,然后惨遭了白胖小子的口水洗脸。 接着皇后又跟着投怀送抱过来。 只要是身体素质差点的,压根就消受不起这一对母子如此的热情,非得被砸晕过去不可。 王永珠深吸一口气,先腾出一只手抱住了九皇子,顺手掂了掂,另外一只手,毫不迟疑的揽住了皇后的腰,扶着她站稳了,才松手:“娘娘没事吧?” 皇后站稳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外头一个声音传来:“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是皇帝? 王永珠扭头看去,就见殿门口,皇帝带着一干内侍,正静静的看着她们。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皇帝的神色颇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意味,他身后的内侍,脸色也十分古怪。 古怪? 王永珠心里咯噔一下。 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抱着九皇子,盈盈下拜:“臣妇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皇后也笑盈盈的行了个蹲礼,就迎上前去:“陛下怎么今儿这么早就过来了?” 皇帝似笑非笑的扫了皇后和王永珠一眼:“朕若是今儿不早过来,也看不着方才一幕啊!” 王永珠知道为何那些内侍为何脸色古怪了。 莫非是看到皇后对自己投怀送抱?而自己左手抱着九皇子,右手还揽着皇后的腰? 有心解释,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 难道直接说:陛下,你放心,我跟皇后之间清清白白?还是说,陛下,你放心,是皇后对我投怀送抱,我绝对没有冒犯之意? 啊呸! 皇后也明白过来,皇帝这番带着几分醋意的话,是为何了。 忍不住嗔怪的白了皇帝一眼:“陛下又玩笑了!方才是青鸟看到世子夫人一时高兴,扑了过去。臣妾力气小,没抱住青雀,还被带得脚下不稳,亏得世子夫人扶了臣妾一把,不然陛下这回子来,只怕就要看到咱们母子和世子夫人三人滚做一团了!” 皇帝这才一笑,上前两步,逗弄王永珠怀里的九皇子:“青雀,来,父皇抱抱!” 对了,九皇子,季旦的小名,就叫青雀。 王永珠当初听了,私下还吐槽,名字叫季旦,小名叫青雀,傻傻禽鸟不分家了。 这位小名叫青雀的九皇子,扑到王永珠怀里后,就十分的老实了。 一双藕节似的小胳膊,环住了王永珠的脖子,小脑袋十分温顺的靠在她的胸前,嘴里啊啊呜呜的,好像在跟王永珠说话。 往日里九皇子还是十分喜欢见到皇帝的,皇帝能抱着他举高高,每日里,皇帝来长春宫,只要被九皇子看到,都会主动扑到皇帝怀里,要他举高高才罢休。 可今日,现在。 皇帝都主动要抱他了,他却抱着王永珠不撒手,早将父皇丢到了九霄云外。 第一千六百三十一章 独得九皇子恩宠 从皇帝登基起,还从来没有遇到这么不给自己面子的人。 一颗老父亲的心,顿时哇凉哇凉的。 忍不住眉头一皱,“看来皇后和青雀都十分喜欢卫国公世子夫人啊——” 那语气酸得,能拧出一桶醋汁子出来。 皇后憋着笑,她知道,皇帝这是心里不痛快了。 也许是因为先前怀着青雀的时候,皇帝以为这个孩子生下不来,对她们母子多有怠慢。 所以后来,母子平安后,皇帝嘴上不说,行动上倒是多有弥补。 皇家素来有抱孙不抱子的说法,皇帝膝下的孩子那么多,他确实没抱过皇子公主。 可唯有青雀,从满月后,偶尔抱过一次后,每次来长春宫,都要抱着青雀说说话,逗逗他才好。 父子之间,倒是难得有了几分平常的父子情分。 当然,这其中也有皇帝为了平衡各方势力,所以才这般高调宠爱的原因。 不管怎么说,人心都是肉做的,又是嫡亲的父子,血缘牵连自然在那里,天长日久的,皇帝对青雀这个最小的幺儿,还真是比别的孩子多了几分宠爱。 加上青雀天生聪慧,才不过四个多月,就已经很能分辨出在这宫里,他最该讨好谁。 又有皇后和服侍青雀的奶娘下人们引导,一贯皇帝来的时候,只要皇帝抱着他,他都很少哭闹,大多时候都是一看到皇帝就笑着扑过去要抱,一逗他就咯咯笑得开心的口水都往下流。 这突然见了皇帝不理不睬了,恐怕皇帝自己都不太习惯呢。 因此只笑道:“这是咱们青雀知道世子夫人是他的救命恩人,所以才格外亲近呢!咱们青雀可真是个知恩懂礼的好孩子——” 不过一边说,一边还是伸手要将九皇子给抱回来。 谁知道,皇后这个亲娘伸手也没用,九皇子一脸生怕皇后把她抱走的模样,小胳膊死死的抱住王永珠的脖子。 王永珠…… 有一句你给老娘放手!不知道该不该讲! 得亏她皮粗肉糙,也不知道这季旦皇子是怎么养的,才四个多月,这力气就远胜其他同龄小包子。 勒得她差点都翻白眼了! 这知道的是舍不得她,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勒死她呢! 皇后没想到自己也遭到了亲儿子的三连拒,转头,抱紧了,用屁股对着自己! 顿时愣住了。 倒是一旁的皇帝,心里有了一种诡异的,以为你多牛呢,原来也跟朕一般的认同感。 本来觉得他不遭青雀待见,没想到连亲娘都被丢一边了。 皇帝瞬间心里平衡了。 伸手轻弹了一下九皇子的后脑勺:“你个小没良心的——” 王永珠哪里还抱得住九皇子,只怕再抱一会,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夫妻,会不会觉得自己独得九皇子恩宠,要将自己杀人灭口? 忙一把扯下恨不得化身八爪鱼,死死粘在自己身上的九皇子,就往皇后怀里递。 被扯下来的时候,九皇子还没回过神来,眨巴着眼睛,还以为王永珠要跟自己闹着玩呢,咯咯笑着,一边拍着小巴掌,两只小短腿兴奋得蹬个不停。 别看九皇子不过才四个多月,可他营养好,长得结实,足足有二十来斤,活脱脱一个红衣小胖墩。 一般人还真扛不住他这么折腾,王永珠被他不小心蹬了两脚在身上,也觉得颇有份量。 王永珠顺手就往九皇子胖嘟嘟的小寿桃屁股上拍了拍,轻声道:“老实些——” 话没说完,手也没收回来,才猛然意识到,喔嚯!完蛋了! 抬头,对上皇帝似笑非笑的眼神:“好一个卫国公世子夫人,居然当着朕和皇后的面,都敢打九皇子的屁股?你这是以下犯上!你可知罪?” 王永珠…… 狠狠的瞪一下怀里,还啥事都不知道,笑得露出两排小牙花子的九皇子,真真是个小害人精。 那边皇后忙打圆场:“陛下,这是世子夫人和咱们青雀闹着玩呢,您看,青雀高兴着呢!” 皇帝看过去,嘿,自家那傻儿子,被人拍了屁股,还乐不颠颠的,冲着拍他屁股的人,傻笑呢。 皇帝只觉得一口气憋在喉咙里,上不得下不得。 那边本来笑得灿烂的九皇子,发现王永珠不是跟他玩,而是要将他交给皇后,顿时小脸一垮,小嘴一瘪,“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一边哭,还一边把皇后接他的手推开,努力的往王永珠怀里钻。 皇后…… 我只怕是生了个假儿子吧! 一旁的奶()娘见了,头皮一阵阵发麻,壮着胆子上前,想接过九皇子。 哪曾想,平日里极好带,见到她就会乖乖被抱走,然后吃()女乃的九皇子,胖嘟嘟的小手死死的抓住了王永珠的衣襟不撒手。 奶()娘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强行把九皇子给抱走不是? 一时僵持住了,一屋子的人,就只听到九皇子的大哭声。 这平日里再乖巧的孩子,一哭起来,那就跟小恶魔没啥两样了。 距离最近的王永珠深受其害,耳朵都快被小恶魔给哭出幻听来了。 没奈何,只得歇了将九皇子给出去的心思,放缓了语气,一手将九皇子半搂着,靠在自己月匈前,一手轻柔的从九皇子的头顶,抚摸到后背。 温柔的动作,很快就安抚了九皇子。 九皇子的哭声慢慢的停息了下来,最后还委屈的一边蹭着王永珠的爱抚,一边抽噎两声。 看得皇后又是眼热,又是好笑。 挥手示意奶()娘下去了,忍不住道:“这青雀,倒是跟世子夫人好像是天生的缘分。记得当初才生下来第二天,也是世子夫人一抱就不哭了。这世子夫人几个月都没进宫了,没想到还是这般有缘法!” 王永珠很想拒绝这种缘法,可看着怀里此刻不哭了,咬着拳头,一双水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的鸡蛋皇子,到底叹了口气,认栽了。 皇帝自然知道皇后这些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也是提醒自己,别再鸡蛋里挑骨头了,人家可是你媳妇和孩子的救命恩人呢。 当下冷哼了一声,径直上座了。 皇后走到皇帝身边坐下,又命给王永珠赐座,等到都坐了下来。 才好像突然想起一般:“青雀这一番闹腾,本宫都混忘记了,世子夫人久不进宫,今日递牌子进来,可是有事?” :。: 第一千六百三十二章 替朕办事 说完,端起茶杯,遮住了皇帝的眼神,给王永珠递了个眼色。 王永珠知道,这是皇后给她搭梯子呢。 自然不能辜负了皇后的一番好意。 也就笑盈盈的道:“这些日子,家里不少事情,如今都理顺了,我舅舅也成亲了,还得谢谢娘娘当日的赏赐,可是给臣妇的舅舅和舅母大大的体面。臣妇和舅舅一家,都感激不尽。” “今儿进宫,一是感谢娘娘。二来,也是要跟娘娘辞行了,等京城这边还有一些事情了了,臣妇也该启程回赤城县了——” 说完,还欲言又止的看了皇帝一眼。 皇后心里有数,也就顺口道:“你在京城这边的还有什么事情没了?” 说着,也看向了皇帝。 大家都看着皇帝,就连王永珠怀里老老实实坐着啃自己小拳头的九皇子,也跟着看向了皇帝。 皇帝被看得有几分不自在,也有几分心虚。 摸了摸鼻子,咳嗽了一声,低头喝茶。 王永珠见皇帝居然还装糊涂,心底冷笑一声,脸上还带着笑容:“臣妇别的事情也都处理完了,就剩下一件事情,只等陛下下旨意了——” 算是彻底将话给挑明了。 皇帝不好再装傻下去,只得道:“世子夫人说的事情,朕心里有数,只是世子夫人不知,这重新开一条商道,人力物力所需不知凡几,如今朝廷需要用钱的地方甚多,实在是没有多余的人手和银钱——” 剩下的话虽然没说完,可王永珠听明白了。 皇帝这是又想马儿跑,又不想给马儿吃草。 又称空手套白狼! 或者还有别的原因,也许和当年齐家,还有齐乐有关,心中有说顾忌。 王永珠一时心念急转,脸上笑容不变,只是道:“若是因为朝廷银钱和人手不够,臣妇觉得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陛下下旨,能够开通商道,臣妇可以想办法,先从别处凑些银钱来,等商道打开,有了盈利之后,再加上利息,一起还给臣妇就是了。” “至于人手,天下人熙熙攘攘,皆为名利。商道一事,若能成功,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只要陛下下旨,相比天下有志之士都会主动参与其中。不说别的,将来史书上能记上一笔,那就是无上的荣耀了!” 轻描淡写的就将皇帝的借口给堵了回去。 皇帝自然知道开商道的好处,他压着旨意不发,不仅是皇后旁敲侧击了几次,就是顾长卿,还有秦伯涵都私下催促了他好几次了。 可他还在犹疑,自然是有他的原因,只是这些原因,不足为外人道也。 此刻听了王永珠的话,倒是沉吟着,半天不说话。 好半日,才抬头,起身:“你跟着朕来!” 说着就往偏殿书房而去,偶尔皇帝会将不那么重要的奏折拿到长春宫的书房里批示。 皇后见这架势,就知道皇帝单独有话要问王永珠,还事关商道。 因此忙给王永珠使了个眼色,又要去接九皇子。 九皇子这一会子,已经抱着自己的拳头啃得睡着了,自然不能再抓着王永珠不放了。 皇后亲手将九皇子接过来,抱在怀里。九皇子换了地方,似乎有些不适应,抽噎了两声,不过在自己熟悉的母亲怀中,闻着熟悉的味道,到底又睡过去了。 王永珠起身,略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就跟在皇帝后头,进了书房。 书房门口,皇帝身边的内侍把守着,长春宫的人,都十分有眼色的退得远远的。 进了书房里,书房里,只有皇帝和他身边的苏大总管。 见王永珠进来后,挥挥手,苏大总管就低头出去了,顺手还将门给关上,又亲自守在了门口。 皇帝端坐上书案后,一双眼睛,平静无波的看着王永珠。 王永珠第六感瞬间感受到了一股浅浅的杀意,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行了个礼,王永珠站在一旁,等着皇帝开口。 皇帝没有开口,屋里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王永珠站着,重心从左脚换到右脚,又换回左脚,皇帝才慢悠悠的开口:“开通商道后,有一件事情,需要你们夫妻替朕去办!” 王永珠精神一震,抬头看向皇帝。 皇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王永珠却看出了几分肃杀之意:“朕明日就下旨,开通商道,需要的人手和银钱,让宋重锦写个折子上来。” “若是有银钱不够的地方,朕也可以同意你先前的建议,暂时向你借支,可以等盈利后连本带利一起还你,也可以到时候允你在商道开通后,交易市场中占山一成的份额!” 这可是大手笔! 看着像是空中画饼,可王永珠知道,这商道开通,交易市场建成后,那真是日进斗金。 简直就是皇帝将一直会下蛋的金鸡送给了她! 这等重赏,只怕他要自己夫妻二人去办的事情,十分的棘手吧? 王永珠有心想拒绝,可她知道,她和宋重锦没有选择。 若是他们拒绝,这商道就算能开通,也和他们两人无关了。 到时候,他们辛辛苦苦这么些年筹谋的一切,都为了他人做嫁衣裳。 咬咬牙,王永珠开口了:“不知道陛下需要臣妇夫妻二人办何差事?” 皇帝一字一顿的道:“等到商道开通后,你们夫妻在恰当的时候,变装进入草原,寻找一个人!” 王永珠的心跳突然加快,勉强控制住自己的神情:“找谁?” 皇帝的语气多了几分怅然:“找一个叫碧珠的女人,如果没有料错的话,她如今应该在草原王都。” 王永珠眨巴眨巴眼睛,碧珠又是谁? 皇帝没有解释,只是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来,丢给王永珠。 王永珠伸手接过,是一面小巧的金牌,上面刻着一个“晋”字。 若是王永珠没记错,当年皇帝没登基之前,封号就是晋。 皇帝将金牌丢过来后,挥挥手:“行了,你出去吧!” 不容多想,王永珠行了个礼,将金牌收好,退了出去。 等出来到了皇后这边,皇后见王永珠脸色还好,先松了一口气。 还没等她问,皇帝就跟着出来了,只说了一声:“朕还有事,先回去了!” 说完,就匆匆带着一行人走了。 第一千六百三十四章 定国夫人 苏大总管面上带着笑容,旁人看在眼里,似乎正在跟身旁落后三步的王永珠介绍御花园的美景。 说出来的话,却和这美景无半分关系:“陛下的意思,世子夫人到了草原王都后,尽快去王都。陛下要世子和世子夫人寻找的那人,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她最大的特征是眼睛是蓝绿色的,五官和咱们大楚也略有差异,和那些西域女人有几分类似。” 王永珠松了一口气,看来皇帝此刻回过神来了,也知道自己就丢下一个名字,就让自己找到人,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些。 有了这些线索,就容易许多了。 当下也含笑道:“还请大总管替臣妇回禀陛下,敬请放心,臣妇夫妻一定会努力寻找此人的!” 苏大总管点点头,彼此看了一眼,都十分默契的不提此事,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一路,苏大总管还真介绍了几处御花园的美景,王永珠也十分给面子不走心的夸奖了几句。 等到出了御花园,王永珠就开口道:“剩下的路就不敢劳动苏大总管了,不如就由那位公公,送我出宫门就是了。” 苏大总管一笑:“咱家说了,咱家是奉旨护送世子夫人回府!而且还有差事在身上,送世子夫人回府后,还有圣旨要宣!世子夫人放心,咱家自然会将您好生生的送回府里的!” 王永珠这才看到,苏大总管怀里还揣着一卷明黄的东西,应该就是圣旨了。 虽然不知道这圣旨里写的啥,不过她也不多问。 只谢过了苏大总管,沉默的跟在他身后,出了宫门。 宫门口,早就准备好了几辆马车,由内侍和禁卫军看守着。 守护在宫门口的禁军,看到王永珠居然是被苏大总管亲自送出来的,看那架势,居然是要送回国公府去。 都惊呆了。 不等王永珠被苏大总管送回国公府,这京城里那些消息灵通的人家,就都收到了消息。 就是宋弘这边,因着王永珠他们乘坐的马车速度慢,早就有人回去报信了。 等到了卫国公府门口,宋弘已经带着人,摆上了香案,正门大开,红毯铺地,一切都妥当了。 高氏因为一直被病,自然不会出现。 女眷们也都没有出来,唯有王永珠,下了马车后进府后,就跪在了宋弘的身后,等候接旨。 苏大总管这才捧出圣旨,面向皇宫方向,开始宣读。 大意就是,卫国公世子夫人,救了皇后和九皇子的性命,对皇室有大功,感念其对皇室的一片忠心,特封王永珠为定国夫人,正一品夫人诰命,比起先前她的卫国公世子夫人的品级还要高。 要知道,如今宗室和百官女眷,能得封一品诰命夫人,还有封号的,着实罕见。 尤其是这种有封号的一品夫人,不受其夫君和子孙的品级影响。 享受朝廷的俸禄还有各种一品的待遇,以后的衣服饰纹,还有首饰上的图案花样,限制都少了很多。 可以说,王永珠如今的身份地位,在京城女眷中,除了宫中的太后、皇后和皇贵妃和几位亲王妃外,已经无人能让她行礼拜见了。 年纪轻轻,就已经和那些郡王妃还有一品大员的母亲和妻子平起平坐了。 从大楚建国以来,一品夫人很多,但是能得到封号的一品夫人,也不过十数人罢了。 更不用说,后头还有一长串的赏赐清单,什么金银珠宝那都不算什么,还大手笔的赏赐了一个皇庄和一所清幽的院子。 这等丰厚的赏赐,不说王永珠,就是宋弘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定国夫人的封号,就已经足够贵重了,要知道,多少身份高贵的女眷,即使到了垂垂老矣之际,也没能达到这个位置。 可王永珠如今才不过双十年华,简直是本朝最年轻最尊贵的一品夫人了。 最重要的是,就算是以后宋家或者宋重锦出了什么岔子,也丝毫不影响王永珠本人的诰命和俸禄。 宋弘眼底飞快的掠过点什么,不过抬起头来,就只剩下满脸的欣喜和受宠若惊。 王永珠还如坠梦中,没醒过神来。 啥情况?是她听错了,还是皇帝脑子抽了? 这等丰厚的赏赐,简直闻所未闻,这是想干啥?将她架在火上烤不成? 这以后岂不是,除了宫中,在京城,她可以横着走了? 要知道,一品定国夫人,这满京城里,比她地位高的,肯定都比她老。 比她年轻的,都没她地位高? 年纪轻轻的,就忽然成了人生赢家,走上了人生巅峰,让她以后咋办?已经没有奋斗目标了! 这滋味,岂止是一个酸爽了得? 王永珠还沉浸在突然就变成了人生赢家的茫然中,只跟着宋弘后头,下意识的行了礼,稀里糊涂的接了旨,谢了恩。 等她回过神来,满耳听到的都是恭贺之声。 看到的都是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还是宋弘,给苏大总管封了一个超级大的红包,又亲自将人送出了门,回转来,看到围着王永珠身边的人,冷下脸来。 “都围着做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大家虽然不知道为啥,这么天大的荣耀好事,为啥国公爷脸色却不好,不过都十分有眼色的溜了。 王永珠也想走,被宋弘给叫住了:“你跟我到书房来!” 到了书房,宋弘冷眼看着王永珠:“你今日进宫,到底做了什么?让陛下如此厚赏与你?” 王永珠自己还一头雾水呢:“我进宫后,啥也没做啊?就说事情都办完了,要回赤城了,提醒陛下,当初答应的事情该办了,然后陛下同意了,我就告辞回来了!” 宋弘哪里肯信? 一双狐疑的眸子,上下打量着王永珠:“陛下真没跟你说别的?” 王永珠心里咯噔一下,不过面上还是镇定的很:“没有!” 宋弘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出什么来,只冷声道:“既然没有,那就最好!既然你已经在陛下面前说要回赤城了,就赶快收拾东西,这两天就启程出发!免得留在京城夜长梦多!” 王永珠脑子里转了好几圈,才明白过来,宋弘这话是什么意思。 当场冷下脸来:“国公爷这话我倒是不明白了!我被封为定国夫人,那是因为我救皇后和九皇子有功,这本就是我应得的!怎么在国公爷眼里,我被封为一品夫人倒是有别的意思在里面?” “国公爷这是看不起我夫君,还是看不起我?什么叫夜长梦多?我行的正坐得端!若是国公爷心里有疑虑,不如去问陛下去!” 第一千六百三十五章 缘由 宋弘被王永珠这话甩在脸上,哪里挂得住,只是到底作为公爹,跟儿媳妇说这个,确实不合适。 只得冷哼一声,“你自己细想想去,好自为之,别做出有辱我宋家门楣的事情来,否则,我绝不饶你!” 王永珠也觉得自己人格受到了侮辱,再看宋弘哪里都不顺眼。 自己是个渣,就当别人都渣么?呸! 气得连面子情都懒得敷衍,甩手就出了书房。 等王永珠走远了,宋弘才一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宋五忙上前劝慰道:“爷,世子夫人不是那样的人,她和世子这么些年来,从微末相互扶助到今日,感情深厚不说。再者世子夫人是个聪明人,怎么也不会做出让人诟病的事情来。” 宋弘冷笑道:“你当我不知道?只是,陛下这次非同寻常的厚赏,国夫人封号,从大楚开国至今,也不过十数人罢了。就算是她救了皇后和九皇子的性命,对皇室有功,得封国夫人也太过了。” “外人看来是烈火烹油无上荣光,岂不知这是将我们宋家架在火上烤?不信你看,明日上朝,只怕就有人要弹劾了。” 宋五露出担忧之色来:“可依着属下看,世子夫人先前也毫不知情。爷,是不是陛下对咱们府里——” 宋弘脸色一变,这话说中了他心底最隐秘的担忧。 别看他如今深得皇帝信重,可他心里清楚的很,若是皇帝对他起了猜忌之心,这眼前的荣光,百年的基业都能立刻毁于一旦。 这也是他极力想避免的。 若是之前,他自认为对皇帝的心思还是摸得几分准的,他当初也曾立下汗马功劳,后来又在功高震主之前,就十分痛快利落的上交了兵权。 这些年,他忠心耿耿,不与皇子交结,一心只效忠当今。 皇帝都看在眼里,也给了他最大的信任和看重。 可这王永珠只因为救命之恩,就得封国夫人,倒是给他敲响了警钟。 莫非,皇帝已经开始猜忌了? 想到这一节,宋弘忍不住手脚发凉,心头发冷,哪里有半丝喜气? 倒是王永珠,回了院子,宋重绢姐妹相约过来,先是给王永珠道贺,然后才说起来,说这可是卫国公府的荣耀,这等大喜事,是不是要举办宴会? 二来,是不是要给府里的下人们多发月钱,这也是常理。 王永珠虽然心中不痛快,不过见宋重绢姐妹说的都是正事,也就收敛了心思,沉吟了一下才道:“这个月府里上上下下都发双月钱,大家都沾个喜气。” “至于举办宴会,我看就免了。一来夫人还病着呢,二来,我在京城这边的事情已经办完了,也该回赤城县了,想来也呆不了几日,就不用再劳累大家了。” 正说着,就听到门子来报,说是和卫国公世交的各家,都已经知道了这件天大的喜事,已经派家里人送礼来了。 得!王永珠和宋重绢姐妹对看一眼,都知道这是不得闲了。 一面吩咐管事的去将送礼的人带进来,收了帖子,一一登记造册。 尤其几家关系极好的,还得亲自见见才是。 不说王永珠这内院,就是前头宋弘他们,也都没空再想其他,接待前来道贺的客人都来不及。 一直忙到了晚上,这送礼的人才陆续散去。 宋家上下累得半死,才勉强收拾停当了。 王永珠很不得倒床上就睡,结果等洗漱完,刚上床,就听到外面影七的暗号声。 批了件衣服出来,打开窗户,影七悄没声息的窜了进来,束手立在了角落的阴影处。 “你这么晚找我可是有什么急事?”王永珠有几分诧异。 上次见过影七后,她想起这在卫国公府里,到底有宋弘的眼线在,影七的踪迹恐怕会落在影卫的眼里,所以传讯给影七,如非必要的紧急的消息,都不用冒险进府来。 此刻见了影七,自然疑惑。 影七行了个礼,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来,递给王永珠:“夫人,这是赤城那边传来的加急讯息,刚收到,属下不敢耽搁,就立马给夫人送过来了。” 王永珠接过来,那是一卷被竹筒封好的小纸条。 拆开来一看,上面蝇头小楷写着几行字。 借着灯光一看,赫然是宋重锦的字迹。 大意是,九皇子都已经过了百日,皇帝的承诺还未曾兑现,就知道恐怕有变。已经八百里加急秘折,将小麦增产之法已经细细的写在奏折上,递到了皇帝的龙案上。 想来等到王永珠接到这封信的时候,皇帝那边已经收到了折子,说不得圣旨很快就能下来,另外还有封赏。 让王永珠不要惊讶,坦然受之。 王永珠这才恍然大悟,为何皇帝会这么大方。 原来是有这么个缘故在。 要是这消息早到一日,估计就不会让宋弘有那般误会了。 王永珠心里一松,将那纸条收好,然后示意影七回去,一觉安然睡到了天亮。 第二日,王永珠就去了顾家。 顾家昨日也得到了消息,还送了贺礼。 今日见王永珠到了,忙开了正门,门口的门子比往日还恭敬,将王永珠给迎了进去。 到了顾家老夫人的院子里,顾家大夫人带着安氏给王永珠道贺。 全氏就算性子再古怪,再不通人情世故,也知道这一品国夫人的份量。 虽然脸上挤着笑容道贺了两句,可心里怎么想怎么别扭。 要知道,如今顾家老夫人和顾家大夫人,也才是二品的诰命太夫人和夫人。 可这王永珠,以前就因为命好,嫁给了卫国公的世子,才水涨船高的成了从二品的世子夫人,就已经是年轻女眷里地位最高的一个了。 如今可好,倒是又被封了一品定国夫人,比那一般的一品夫人还要尊贵些。 倒是成了顾家地位最高的一个了。 再看自己的闺女,虽然大闺女和二闺女都嫁得不错,可如今也不过是六七品小官的妻子。 更不用说四丫头,就因为多说了几句这外甥女的长短,如今还被关着呢。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了。 :。: 第一千六百三十六章 最小的本钱,最大的利益 再看上面陪着婆婆坐着的小姑子,丢了这么多年,嫁给了乡下村汉为妻,常理来说一辈子也就在土里刨食了。 哪曾想,还有这样的运道,生个闺女这么争气! 如今就算她身上没有诰命,可满京城女眷谁敢小瞧了她? 看着张婆子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全氏只觉得心口堵得慌。 卓蝶如今虽然是新婚,顾家老夫人也体恤她,让她不用每日过来请安,只安心伺候顾长却就是了。 可她到底不敢拿大,每日晨昏定省,丝毫不敢怠慢马虎。 昨儿个听了这喜讯,猜度着王永珠恐怕今日要到顾家来,一早就过来了。 这成亲后的日子,倒是比她婚前想的好了太多。 顾长却虽然年纪大得可以当她父亲,可并不是那种重色轻浮的,反而颇有君子之风。 因着她年纪小,对她也颇为怜爱,倒不似对妻子,反而有几分对晚辈的疼惜。 一成亲第二日,就将家里的管家权都交予了她,也跟她说,让她尽管放心,虽然他只是捐了个闲职,可他另外帮着外甥女管理些庶务,自己也有些产业。 虽然不能大富大贵,可也不会让她过得比别人差太多。 又说他自己是个粗人,大多时候不细心,有什么疏忽的地方,多担待一二。 若是他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尽管提出来。 每日里出门办事,晚上都会回来陪她用晚饭,回来也大多不会空手,总会捎带一点东西回来,或者是一盒点心,或者是在外头应酬吃到的一样新鲜菜色,又或者是几样新奇的玩意。 卓蝶哪里见过这般架势,一开始受宠若惊,如今到也慢慢习惯,每天到了下午,就期盼着顾长却回家,倒是颇有几分恩爱了。 因此卓蝶婚后的日子过得很是不错,比起娘家的日子还惬意些。 细数她见过的夫妻,赫然她婚后的日子是最舒坦的。 就连回娘家,娘家人都看得出来卓蝶的改变,自家几个嫂子都羡慕不已。 她婚前虽然抱着互利互惠的态度嫁了过来,可人心总是肉做的,顾长却这般待她,她自然也是百般体贴照顾。 每日顾长却回家,都有人等着,热饭热菜,还有一个小娇娘眼巴巴的等着,这简直是顾长却梦中最期盼的生活。 这种家常生活的烟火气,薰得纵然是铮铮铁骨,也都化作了绕指柔。 这些时日,卓蝶自然没少听说那位卫国公世子夫人的外甥女,对自己的夫君来说,如何重要的话。 她也小心婉转问过顾长却,知道他们之间的过往后,越发的知道这位外甥女和大姑子,在自己夫君心中的地位。 尤其是听说这位外甥女,居然得封一品国夫人,开始卓蝶还没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直到大晚上的,娘家的母亲和嫂子得到消息后,顾不得天黑了,都急忙驾车赶过来,交代她,一定要好生对待这位新出炉的定国夫人。 可不能怠慢了,要知道,以后说不得求着人家的地方多了去了。 卓蝶这才真切的意识到,这位外甥女的能量。 琢磨了一晚上,今儿个来,如何的好跟外甥女关系处得更亲近些。 按理说,有顾长却在前头打下的基础,这应该不难。 可真到了此刻,卓蝶看看旁边的顾家大夫人,依旧稳如泰山,并不见更殷勤。 就连安氏和楼氏这两个侄媳妇,恭喜的话不少,可也只是为王永珠高兴,并无巴结讨好的意思。 就是全氏这个二嫂,虽然脸色有些不自在,也还算稳得住。 卓蝶到底是新媳妇,这脸皮薄,有心说两句亲热的话,想起上次造次了,敬茶的时候就说错了话。 就有些紧张,满腹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就怕又说错了话。 到最后,也只得细声细气的恭喜了一句,就不敢再多说了。 王永珠含笑谢过了,就被张婆子给拉倒身边坐下,细细询问起,怎么突然被封夫人的事情来。 这是大家都关心的,一时都没人说话了,只竖起耳朵听她们母女说话。 听说是因为救了皇后和九皇子,才有这般荣耀,一时也只有羡慕的。 没办法,这就是命啊! 不然这样的好机会,就是送到她们手边,也没这个福气啊! 只怕不仅不能得今日的荣光,反倒要累及性命了。 因此安氏倒是笑道:“这也就是表妹的本事造化,也亏得表妹学了医术,才有今天。不然换一个人,只怕就是倾家灭族的罪过了!咱们没这样的本事,就算羡慕得眼珠子都红了,也只能看着了——” 这虽然是玩笑话,倒也是实情。 在场的人,各自心里都有数。 倒是顾家老夫人道:“这可是极大的体面和喜事,相比卫国公府是要大宴宾客庆贺一番的,到时候,我这把老骨头也要去坐坐,沾沾我外孙女儿的福气才好!” 王永珠笑了:“那可求之不得!等定了日子,不仅请外祖母去,大舅母、二舅母和三舅母,还有大家都得去才行!” “到那日,想来多少人都要说些好听的话夸奖我,外祖母和几位舅母多去听听,也让人奉承奉承,羡慕你们有我这样的外甥女,咱们都一起高兴高兴!” 这话说得,大家伙都笑了起来。 中午留在顾家用了午饭后,大家都十分识趣的离开了,让母女俩倒是私下说了一会子话。 张婆子见没了外人,就剩下母女俩人,那一脸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关切的抓着王永珠的手:“珠儿啊,你跟娘说句实话,这什么一品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昨儿个听了这消息,开始倒是为你高兴。可我看你大舅舅,却并不见高兴,这心里就不踏实,一夜都没睡好。” “你别瞒着娘,有啥说啥?我虽然不懂朝廷外头的事情,可昨儿个也听了一耳朵,这一品夫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这里面不会有什么事吧?” 可怜张婆子,昨儿一晚上几乎都没睡踏实,这早上用了脂粉才遮住了黑眼圈。 此刻自然是要问个明白的。 王永珠忙解释:“娘,你放心,啥事没有!这定国夫人,不仅是因为救了皇后和九皇子,主要的是因为——” 凑到张婆子耳边,将真正的原因说了。 张婆子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我就放心了!这京城里,虽然吃穿用度比别处都强些,可就是活得太累了。跟人说话都要留七八个心眼子,晚上睡觉都怕说梦话被人听了去,咱们还是早些回赤城县去吧!” 王永珠点点头:“等宴请了宾客,咱们就启程。娘这些日子可以慢慢收拾行李了,等到了日子就走。” 张婆子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等到了下午,顾长卿就回来了,一回来,听说王永珠来了,立刻就让她到书房里去。 见了王永珠,上下打量了好半天,才道:“你那女婿倒是个疼你的,用那么大的功劳,就为你求了个一品诰命夫人!” 王永珠得意的冲着顾长卿一笑:“那是,也不看看您外甥女和您妹妹是什么人,找女婿的眼光能错得了?” 得!说她胖倒是喘上了。 顾长卿被气乐了:“如今年轻情浓的时候,什么都可以,等将来若有个什么不顺,如今的这些付出,将来可都是错处!说不得到时候就要怨恨于你,你也不怕?” 王永珠慢吞吞的道:“将来的事情谁说得准?总不能因为将来会死,如今就不敢活了吧?情浓的时候不付出,不对对方死心塌地的好,难不成等情薄了再付出?” “再说了,这小麦增产的法子,本就是我三年来,多次试验才有的成果,封赏与我,有何不对?不过就是因为我是女流之辈,朝廷不能接受,所以才以宋大哥的名义献给皇帝罢了。” “宋大哥与我虽然夫妻一体,可他更在意开通商道,边关建立市场。此事若尘,将来的功绩不言而喻。” “这事情,是宋大哥这些年的心血,自然不会让这到手的功绩拱手让给他人,二来,这开通商道一事,如今还真的只有宋大哥能做。边关关系错综复杂,宋大哥因着卫国公子嗣的身份,才有各种便利,换做他人去,只怕人人不服,一盘散沙,如何能成事?” “他如今已经是卫国公世子,又是赤城县县令,若是小麦增产的功绩加于他的头上,论功行赏,恐怕就不能留在赤城县了。这一点,陛下清楚,宋大哥也清楚。” “所以,用小麦增产的功绩给我求个一品诰命国夫人,一来能让提高我的身份地位,给我一个保障。二来,陛下也乐意,这么大的功劳,在民间足够让人立生祠,建庙宇,刷出多少威望来。换做任何一个人,只怕陛下都不放心!” “唯有给我,这才是用最小的本钱,换取最大的利益!以后,说起小麦增产,都是陛下的功劳,陛下的威望增加,傻子才不同意呢!” 一席话说得顾长卿都愣住了,惊讶的看着王永珠。 他知道这个外甥女聪明,可是没想到,她在这大事上,居然也有这等敏锐的眼光。 第一千六百三十七章 故意的 顾长卿叹了一口气:“你若是个男儿身,将来必将拜相封侯,比你那几个表哥强多了,可惜了——” 王永珠十分淡定,“就算我身为女儿身,也并没有觉得有不如男儿的地方。不过是当今世道,不容女儿表现太过出色,以免让那些男人自惭形秽罢了。” “再说了,真正有本事的人,不论男女,不论在什么时候,都能活得比别人好,站得比别人高。” “更何况,我对做官并没有兴趣,倒是觉得如今这样也挺好。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的,赚多多的银钱,活得坦荡明白。若是入朝为官,恐怕就不能这般了!” 越是如此,顾长卿越是觉得可惜。 看得这般清楚明白,可比这朝中大多数人强多了。 也就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反而说起了今日早朝的事情来。 果然如同宋弘所料,今儿个早朝,才一开始,就有御史大夫先跳了出来,称陛下对卫国公世子夫人是不是封赏太过? 就算她救了皇后和九皇子的性命,可这定国的封号,是不是也太过了些? 要知道,非对国家有特殊重大的贡献者,不能有此封号云云。 有了御史大夫打头,自然就有那各怀心思的各方人马,纷纷登场。 有支持御史大夫,说皇帝对宋家荣宠太过的。 也有跳出来反对御史大夫的,口称难道救了皇后娘娘和皇子的性命,还不算重大贡献吗?大人你是不是对皇后娘娘和九皇子的性命太不重视了?是何居心? 还有人在中间和稀泥,只说皇帝这般赏赐,自然有他的道理,不过是一个诰命夫人,亦不过是多发点子朝廷俸禄的事,对朝廷大局并无影响,何必这般斤斤计较? 当然也有保持中立,什么意见都没有的。 一时间,朝堂上吵得跟菜市场一般。 宋弘愣是被御史大夫喷成了狗,本来是皇帝的旨意,在这些御史大夫的嘴里,就都成了宋弘的不是。 都猜测是他仗着皇帝对他的信重,求皇帝给他们宋家这样的体面。 宋弘真是从天上掉下来大黑锅,砸得他晕头转向。 若不是上头还有皇帝坐镇,他都想上前抓着御史大夫摇醒他了,眼瞎还是心瞎啊?他真有这么大本事,皇帝对他这么有求必应,他还做啥子卫国公啊?干脆让陛下封他为异姓王,岂不是更划算? 要不给他儿子也求个恩典,这才是常理啊? 用得着折腾半天,就给儿媳妇请封一个屁用没有,就光名字好听的诰命夫人? 就是他脑子进水,也干不出这事啊?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事和宋弘还真没啥关系。 只不过,这各有各的派系,就算心里明白,可为了己方的利益,自然要咬死了宋弘。 尤其是齐国公王家,还有阮家派系的人。 宋弘也不是吃素的,他身后自然也有人维护辩解。 争辩到最后,差不多就要撸起袖子打起来了。 这个时候,皇帝才站了出来,将一个折子丢下来,让人当堂读出来。 这个折子,自然是宋重锦的那个小麦增产的折子。 折子上说,经过三年的试验,亩产能增加多少多少。 一石惊起千层浪,满朝文武都惊呆了。 要知道,就算如今大楚盛世,普通的老百姓,风调雨顺的丰年能混个七八分饱,就已经是极难得了。 若是遇到那年成不好,或者天灾什么的,流离失所,流民千里都是常有的。 如果真如这折子上所言,这以后百姓能吃饱肚子,大楚的国力也能增强不少。 和这等利国利民的大事一比,先前争论的那点子一品诰命夫人的事情算个屁啊! 已经有心思活络的,开始琢磨,怎么从这件事情里捞好处,让自家儿郎去沾光镀金了。 等到折子一念完,所有的人都有志一同的将方才的事情丢到了脑后,先前撸起的袖子也不用再撸一遍了的,深吸一口气,蓄足了体力,开始下一场。 一时从民生,到国家利益,到皇帝的声望,各方面都被人分析得头头是道。 总归就是一个字,这乃是天大的喜事,好事! 乃是楚国之福!百姓之福!陛下之福!盛世之兆! 更有那拍马迎奉之人,将这说成是上天对皇帝的认同和赐福,寓意着当今乃是不世出的明君云云。 还有比较冷静的人提出,此事是不是真的?不会是有人好大喜功的噱头吧? 更有人就提出来,这上折子的是谁?封地在哪里?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要不要朝廷派人去亲自查看一番? 若真有此事,也好叫大司农派人去学习试验一番,确认无误后,然后再举国推广!造福百姓社稷! 一直默默在一旁听着,没有发表任何语言的顾长卿眉毛一挑,知道今天的重头戏来了。 果然,皇帝扫视了一下全场,才轻轻颔首,示意身边的人,将那折子最后一点念完。 听到臣赤城县令宋重锦敬上后,顿时满朝堂鸦雀无声,文武百官都如同被掐住了脖子,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皇帝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赤城县令宋重锦上奏,说此法,乃是他夫人,卫国公世子夫人在赤城县任内,于郊区自购的庄子内,试验了三年才成功。” “这次卫国公世子夫人进京,就是为了献上此利国利民的良方。又因缘聚会的救了皇后和九皇子的性命。这等功劳难道还不配得封定国夫人?” 这话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了方才指着反对的官员脸上。 他们就算再无耻,心中再有各种打算,也说不出王永珠配不上这功劳的话来。 不说救了皇后和九皇子的性命的功劳,就只这小麦增产的法子,就足够得封定国夫人了。 这哪里是厚赏?这是人家应得的! 一时,整个朝堂除了皇帝的声音,再无人敢说话。 也有人回过神来,知道皇帝是故意来这么一手,就是为了敲打他们。 顿时心中一凛,都讪讪然的低下头去。 第一千六百三十八章 启程 后来还是秦博涵站了出来,带头请罪,打了个圆场,算是给了文武百官一个台阶下。 加上皇帝也并没有真要借着此事发作的意思,也就意思的意思的揭过去不提了。 只留下话,说不日就会将这小麦增产的法子,转到大司农那边,今年因为已经错过了最开始的时机,不过大司农那边可以派人到赤城县去考察一番。 大司农领命,心中激荡不已。 若真此法无误,有这一功劳,他将来也能在史书上记上一笔,这辈子也就值了。 心下打定了主意,一下朝,就凑到了宋弘身边,打算先好好跟宋弘联络一下感情,将来派人去了赤城县,那卫国公世子看在宋弘的份上,恐怕也不好藏私不是? 宋弘本人都还是懵的。 关于这小麦一事,他是真不知情,隐约那边虽然传回来了消息。 可也只是说张婆子母女经常去郊区庄子里,偶尔还亲自下地云云。 他还以为,这不过是张婆子母女上不得台面的习惯,就算如今当了人上人,也改不了这泥腿子的气息。 哪里知道,他们这是憋着大招呢! 若早知道这个,他怎么会允许宋重锦居然用这个给王永珠谋取了一品诰命夫人的封赏? 有这等大功劳在手,若是放在宋重锦自己身上,那这辈子,躺在这功劳簿上就可以了。 卫国公府也能借着这个东风,说不得还能再往上走上一走。 可如今呢?这败家儿子!多好的机会啊,居然就被他们这么浪费了! 要说全场谁最难受?不是跟宋家不合的王家和阮家人。 而是宋弘!简直是心肝脾肺肾都是疼的! 黑着脸,全身散发着莫挨老子的气息。 偏大司农还这么没眼色的撞了上来,满口都是夸耀宋重锦夫妻的,听得宋弘很不的吐血三升。 顾长卿在后头见了,也忍不住为宋弘掬一把同情泪。 当爹当成他这样,也忒惨了些! 此刻顾长卿回忆起宋弘的脸色来,都觉得心情颇为愉悦。 再看一眼王永珠:“如果不出意外,等你们回赤城县,恐怕大司农那边会有人跟着一起去!还有开通商道,朝廷这边看估计会先私下派人手跟着去赤城县那边考察监督。” “到时候你们一起回赤城,也安全些!如今你风头正盛,等小麦增产的消息传开,这几日,不说你们宋家,就是顾家,恐怕也不得清闲了。” “你们还是早些离开京城为妙,这几年就不要回来了!踏踏实实的在那边好好做事,等下半年,如果情况允许,我会让子楷也去你们那边历练一二——” 王永珠立刻明了,这是要让顾子楷也下放了。 “舅舅放心,我心里有数!” “罢了,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别的话我也不多说,只记得谨言慎行,越是这个关键时刻,越是不能大意。如今有这个小麦增产的事情在前头挡着,开通商道暂时还不会有那么多人注意到,等那些人回过神来,你们那边也该准备好了——” 对于别的,顾长卿并没有太多的交代。 宋重锦办事,他放心! 接下来的日子,果真如顾长卿所说,热闹的不行。 每日宋家和顾家那真是宾客盈门,拜帖和请帖恨不得拿箩筐来装。 又有宋重绢的婚事,本已经准备了起来,不出意外,五月底就该出嫁了。 王永珠本来想着,因为要回赤城,不能送嫁。 加上这几个月来,宋重绢姐妹管家真是兢兢业业,而且不贪功揽权,很是减少了王永珠的麻烦。 想着要给她留一份厚重的添妆,也算是一番心意的。 偏男方家中祖母年岁已高,据说因为听说亲家出了这么大的喜事,太过激动,居然中风了,虽然托宋家的关系,请了太医去医治,可也没救过来,到底是去了。 这下好,男方不是承重长孙,父母又俱在,虽只需要守孝一年,可男方父母得守孝三年,总不能身上带着孝,给儿子办喜事吧? 这婚期只怕得推迟到三年后了。 宋重绢这边还好,如今卫国公府的女孩子是真不愁嫁,加上她年纪也不大,就算三年后再出嫁,也不算什么。 更何况,一般这样的情况,若是女方年纪大了,耽误不得,中途退亲改嫁也是有的。 所以男方那边着急啊,本来当初跟宋家结亲,就算是高攀。 如今又出了这档子事情,好好的婚期要延期不说,万一人家不等了,退亲了可怎么办? 要知道,这祖母去世,男方的父亲自然要丁忧的,若是再失去这个强有力的亲家靠山,等出了孝,去哪里寻门路官复原职去? 因此,男方那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几次三番拜托了媒人前来表态,知道这三年后再娶对不住宋家的姑娘,不过请放心,他们一定会好好补偿的,什么聘礼翻倍啊,什么过门后就当家啊之类的也就罢了。 甚至许诺下了,只要宋重绢肯等待三年再嫁过去,以后只要宋重锦能生下儿子,男方那边就绝不纳妾。 聘礼和当家倒算了,可最后这许诺,倒是让宋重绢和孟姨娘心动了。 犹豫了几日之后,来问王永珠的意见。 王永珠自然不会在这上面出主意,只说不管宋重绢如何选择,她都全力支持就是了。 若是她想退婚,这事就能给办得妥妥当当的,到时候再请皇后娘娘给赐下一门好亲事也使得。 若是不想退婚,那也正好,如今高氏被病,府里无人打理。 给小侯氏打理,只怕她撑不起来。 给姨娘打理,说出去不像,倒是宋重绢姐妹最合适。宋重绢年纪最合适,宋重绣年纪到底小了些,压不住下面的人。 若是宋重绢在宋家再呆上三年,倒是正好。 只让宋重绢回去考虑去。 考虑了几日,宋重绢到底还是将男方那边的许诺当了真,决定安心在家再打理几年家务。 既然宋重绢做了选择,王永珠自然求之不得。 京城这边的事情安排妥当了,果真如顾长卿所说,皇帝下了口喻,命大司农派遣的下面的农事官员,还有一些专门去考察监督商道的官员,又有侍卫和派遣的兵士,一并护送定国夫人回赤城。 这来的时候轻车简行,回去赫然就成了一个船队。 三艘官船,还有附在后面的商船等,浩浩荡荡的,择了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就启程了—— 第一千六百三十九章 催生 这一路,走得是风光无比。 前有士兵开道,后有商船附庸,再加上消息灵通的,已经知道,在船队中,身份最高贵的,可是最新出炉的定国夫人,大楚国最年轻的一品诰命夫人! 沿途到了每一处打尖补给的地方,当地的官员不好出面,可自家女眷都会递上贴子,带着礼物,想要拜会一番。 王永珠哪里耐烦这个,更何况这身边多少双眼睛盯着?也不知道多少人眼红,万一见了那些女眷,这见面礼收不收的,只怕都会给人留下话柄。 索性都给推了,只说自己晕船,身体不适,不见外客。 本来顾长却想跟着一起来的,毕竟开通商道,这可是大好的机会。 可到底是新婚,顾家老夫人还指望着抱孙子呢,哪里能同意顾长却丢下新婚的小娇妻就出院门的? 这路途遥远,一来一去就是好几个月,有点事情一耽搁,一年半载的就过去了。 多耽误事啊? 因此以死相逼,扬言,若是顾长却没让卓蝶怀上孩子,别想踏出京城一步。 顾长却还能怎么样? 再者,这温柔乡,英雄冢。 身边是温柔大方的小娇妻,成日里软玉温香,恩爱稠密。 真要他舍了这新婚妻子,还的确有几分不舍。 更兼他只露出这么一丝去意,卓蝶虽然嘴上不反对,可满心满眼的都是舍不得。 再强硬的男儿心,也忍不住化成了绕指柔,哪里还有半分雄心壮志? 如今他已经年近半百,而新婚妻子还年轻,若自己出门有个什么好歹,她下半辈子可怎么办? 也就长叹一声,歇了那心思。 如今他名下的产业不少,还要帮忙王永珠和宋重锦管理产业,这收益也尽数够花用了。 就算将了有了孩子,衣食无忧总是够的。 至于前途,若是有读书的天份,顾家自然不会埋没他。 若是要经商,有王永珠,也不会亏待了他。 这么一想,顾长却倒也就释然了。 因此这次王永珠和张婆子回赤城,除了当初跟着王永珠和张婆子来京城的那两批人手外,就是朝廷的人了。 此刻,正是春末夏初的时分,江水碧绿,凉风习习。 吹来两岸的草木花香,带着盈盈水气,沁人心脾。 来时匆忙,回去就从容不迫。 官船的速度不快,一路上也没什么事情。 王永珠和张婆子看着天气晴好,打开窗户,坐在窗边,吃茶说些闲话。 不知道怎么的就说到了顾长却。 张婆子一面是高兴顾长却如今终于成家立业,不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一面又有几分不自在,这弟弟成亲前,还满嘴都是姐姐和外甥女最重要。 可这才成亲几天,就唯独新媳妇是命了。 王永珠看张婆子有几分别扭的样子,忍不住就笑了,这大概就是天底下做娘和做大姑子小姑子的心态吧。 这自家儿子这头猪要是不会拱白菜,天天着急上火的,恨不得去外头抢两颗白菜回来,送到自家这猪嘴边。 可自家猪要是开窍了,学会了拱白菜,还视白菜如命的话,自家看着,心态就要崩了。 辛辛苦苦养大的,咋就眼里只有白菜了? 拎得清的,也就别扭一会子看开了也就是了。 拎不清的,就要在白菜和猪中间,生些是非,搅些风云。 张婆子以前对自己亲生的儿子都拎得清,此刻也不过是抱怨几句。 见王永珠憋笑的样子,倒是有几分恼了:“你这丫头,诚心看你娘的笑话不是?” 王永珠忙讨饶:“我哪里是看娘的笑话,我是知道娘在说笑话呢!娘是真心疼小舅舅,所以才这样呢!天底下做娘的心态都差不多!将来若我生个儿子,娶了媳妇,高兴过后,也肯定要难受几天的。” 张婆子啐了她一口:“没羞没臊的,外头还有别人呢,就这么口没遮拦的!” 一时倒是又回转了心思:“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这世人眼里,你跟重锦都成亲好几年了,还没开怀呢!以前你说女人年纪太小生孩子,做娘的身子还没长成,真怀孕生子,对身体不好。” “如今算来,到年底你也就二十了,重锦也二十四五了,像你们这么大年纪大,人家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你这次回去,也别再拖了,这也该要个孩子了。” “我如今也还身体硬朗,还能给你们看几年孩子。别等我老得走不动了,到时候有那个心都没那个力了——” 王永珠没想到,这一下子,就轮到自己被催生了。 忍不住心里嘀咕:小舅舅啊,你肯定不知道你外甥女为了你牺牲有多大。 抽了抽脸皮,含糊道:“等回去再说吧!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再说了,回去有的忙了,要开通商道,建立市场——“ “你少糊弄你老娘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想拖一时是一时对吧?你这孩子,看着一脸聪明相,怎么尽干糊涂事?趁着还年轻,赶快生两个,恢复也快!等年纪再大些生孩子,做娘的就遭罪了!娘还能害你不成?” 张婆子眉毛一竖,自己的闺女,自己还不清楚?看那样子,就是压根还没想过呢! 以前闺女说的对,太年轻生孩子,对身体不好。 可如今年纪正合适,还有什么可推脱的?再者,要是再等几年,不说京城那边什么态度,宋重锦心里怎么想。 最重要的是,女人年纪大了生孩子,恢复慢,精力跟不上。 那乡下女人,若是年轻的时候生养过,年纪大些老来得子都顺利。 可若是年轻的时候没生养过,年纪大了,才开始生一胎,那就艰难的很。 自己的闺女自己心疼,她可不想王永珠遭那样的罪。 王永珠听了这话,倒是心念一动。 当真认真琢磨起张婆子的话来。 虽然她本身目前并没有要生个孩子的心思,可按照这个时代的人均寿命,二十来岁生孩子,那是正好,若是再迟几年,就是所谓的高龄产妇了。 如果开通商道顺利,大约是一两年的功夫。 打通商道后,她和宋重锦就要想法子,去一趟草原王都。 这一两年的时间,宋重锦和自己虽然忙,也不过都在赤城县附近,倒是安稳。 怀个孩子,生下来到断女乃,时间刚刚好,不耽误以后的安排和计划。 只是,自己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做一个母亲。 而宋重锦那边,她也并没有察觉出他有强烈的做父亲的意愿。 想来,这次回去,也是该就这个问题好好商量商量了。 第一千六百四十章 册子 因着这次回赤城,经过荆县。 到底几年没见过王家人了。 王永珠早早的就派人去荆县给王家人送了消息,说过些日子就要经过荆县。 她会让船在荆县多停留几日,去拜见杜老太医,再跟王家人见见面。 也看看他们如今过得如何? 自然,这消息也顺便通报给忘了荆县县令,毕竟她们一行人要在荆县停留几日,若是不通报一声,到时候恐怕出了岔子,岂不是害了人家荆县的县令? 等到船到达荆县的时候,荆县的县令早早的就清空了码头,亲自带着人来迎接。 要知道,这可是一品诰命夫人,尤其是,这位定国夫人,还是荆县人。 这次虽然只是短暂的落脚,可也是荆县的荣耀不是? 王永珠没有露面,只让身边的姚大出面,谢过了荆县县令的一番好意。 说自己只想回故居住上两日,见见家人也就罢了。 荆县县令如今已经不是当初的吕文光,他上次官员考察后,就调任他处了。 这新上任的县太爷,也是使了不少力气,才分到这荆县来的。 十分知情识趣,道了扰,将自己的夫人给留下来,说是留在定国夫人身边使唤,若是有什么需求,只管使唤他的夫人就是了。 王永珠谢过了县太爷,倒是见了见这位县令夫人。 这位县令夫人李氏,也是平生第一次见这么尊贵年轻的诰命夫人,手足无措的很,从进门起,就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行一步路。 拜见过后,入了座,就连头都不敢多抬起来。 王永珠也不想为难她,温言说了几句话,那李氏才没那么惶恐了。 又问她,如今杜老太医的情况如何?自家的几位兄长可是已经到了荆县了? 李氏定了定心神,回话还算有条理。 只说杜老太医一家子都挺好的,在荆县他老人家德高望重,谁不敬重几分? 至于夫人的几位兄长,已经都接到了荆县,安顿好了。 就在王永珠他们以前住的那小院子隔壁,已经被县令给包了下来,王家人就安顿在那里。 如今,若是王永珠想见他们,只让人带他们来就是了。 王永珠在船上住得腻了,又回到荆县,十分想念那个小院子。 自然是要回去住上两日的。 因此,又和那李氏寒暄了几句,才让人好生将她送了回去。 自己又吩咐人,安排好了马车,带着张婆子和丫头还有侍卫,下了官船。 其他跟着王永珠的那干人等,王永珠早就通知他们。 这些人万一下船,也自然有荆县县令安排,她也就不管了。 下了船,自然先要去拜见杜老太医。 早就有人去杜家通报了,等王永珠一行人到杜家门口的时候,杜老太医和齐夫人已经在门口等候迎接了。 几年未见,再次聚首,不说齐夫人拿帕子不住的擦拭眼泪,就是杜老太医,眼圈都红了。 上下打量了半日王永珠,只点头说好,别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互相握着手,说了半日的话,才移步进了门。 分宾主坐下了,说了一会子话。 杜老太医就示意王永珠跟着他去书房,剩下齐夫人自然陪着张婆子说话。 进了书房,杜老太医的脸就沉下来:“胡闹!胆大包天!你这三脚猫的医术,连师都没出,居然就敢给皇后接生?你是活腻歪了?” 想起从京城送出来的消息,杜老太医当时差点没当场心梗过去。 王永珠虽然有天分,可到底都是纸上谈兵,不过是通读了一些医书罢了。 真正的医者,哪里是读过几本医书就行的?得亲身历练,多接触病患,然后慢慢磨练出来的。 就这么个半吊子,没有金刚钻,居然就去揽瓷器活了! 急得他这把年纪了,好几天都没睡好,胡子都白了一半,就为王永珠担心。 若是真有个什么好歹,只怕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啊。 一面又急忙写信去,痛骂了大儿子杜仲景一顿,问他这个太医院院正是吃屎的?皇贵妃有孕,十天一请平安脉,偌大的太医院居然没察觉出来一丁点的问题? 这届的太医要么不行!要么就是大儿子太没用,对太医院太医的掌控不够,让他们生了二心。 一面又恨不得肋下生出双翼来,飞到京城去,看还有没有挽救之法。 日夜悬着心,连年都没过好。 好容易熬到了正月初五,估摸着最迟皇贵妃也该发动了,若是一尸两命,恐怕皇上震怒,这要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邸报也该传下来了。 可一直都没动静,等到正月初十,才看到邸报上提了一句,皇贵妃平安诞下九皇子。 杜老太医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杜仲景的信随后送到,说明了当日的情况和经过。 以杜老太医大半辈子在宫中浸润,自然看得出来字里行间的重重杀机和情况危急。 还好王永珠那丫头,福大命大,运气好,又有些稀奇古怪的手段,倒是平安度过来了。 后来也没少在秦老爷子面前吹嘘,自己这关门小徒弟如何的惊才绝艳,如何的力挽狂澜,如何的临危不乱,如何的从阎王手里抢人命—— 可此刻见了王永珠。那些得意吹嘘都烟消云散,剩下的就是恨不得将这小徒弟揪过来抽一顿的怒火。 王永珠哪里不知道杜老太医为啥生气,当下十分老实的认错,又赔了不是,还舔着脸,十分小意的吹捧了半日,才将杜老太医安抚好了。 杜老太医剩下的那点子气,本就不多,被王永珠这么一讨好求饶,哪里还崩得住? 胡子一翘,努力板着脸:“行了,去把你那日行医的心得,还有发生的情况,如何处置,一一都写下来。” 王永珠老老实实的到书桌边,拿起笔来,慢慢的写着。 杜老太医坐在一边喝茶,一边道:“这几年,我闲着无事,将历年来,手里医治过,见过的疑难杂症,奇怪的病症,都一一编纂成册。还从老秦头那边偷了一些案例,都记录好了。” “皇后和九皇子这样的情况,虽然少见,可也难得。记录下来,若是以后再遇上这样的情况,也不至于耽误了!” 等王永珠写完,杜老太医接过来看了看,琢磨了一会,才将那张纸叠好,收了起来。 一面用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来,丢给了王永珠:“这是我编的册子,就誊抄了两本,你一本,你大师兄一本。没事好生翻看揣摩揣摩,别以后见到这些病症就慌了手脚,丢了我的脸——” 王永珠恭恭敬敬的接过册子,册子极为朴实不起眼,上面就写着:疑难杂症汇总,几个大字。 放开里面,都是各种闻所未闻的病症,病得奇怪,治疗的方法也十分的奇怪。 吴老倌的那个病例也被写进了册子里。 这是杜老太医毕生的心血和行医经验,在医者眼中,这和无价之宝无异。 虽然是薄薄的一本小册子,王永珠拿在手里,犹如千金重。 仔细的将册子收好,王永珠给杜老太医行了个大礼,十分诚恳的道:“请师父放心!弟子定当熟读这些案例,不辜负师父的一片深恩!” 第一千六百四十一章 意有所指 杜老太医知道王永珠这个关门弟子的,听她这么说了,自然也就放心的很。 最重要的事情已经说完了,杜老太医知道,这次王永珠经过荆县,他们师徒见上这一面,也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尤其,他年事已高,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到下一次见面。 当初想的是,这本册子编写好之后,会托付一个可靠的渠道,给王永珠送过去。 没想到还能有机会,亲自交到她手里,自然是再无一丝遗憾了。 当下手一挥:“行了,难得回来一次,你师娘特地给你准备了一桌子好吃的,可得好好尝尝!” 王永珠犹豫了一下,有个问题想问,又有些顾忌。 杜老太医看在眼里,皱起眉头:“行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吞吞吐吐像个什么样子?” 王永珠不好意思的一笑:“师父,我就想问一下,当今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有,当年的三皇子的病——” 杜老太医脸色一变,条件反射的先看了看屋子四周,然后压低了声音:“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王永珠苦笑:“陛下行事,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次我虽然救了皇后和九皇子性命,可封赏推迟了几个月才下来。而且我进宫觐见皇后娘娘的时候,遇到陛下,陛下私下命令我回到赤城县后,要去草原王朝那边替他寻一个人。” “虽然说君令如山,可我心中总是担忧!再者,接下来,草原开通商道一事,由宋大哥主管,责任重大。我这不担心,若是将来有个什么不妥或者错漏之处,陛下会不会——” 剩下的话不用说,杜老太医自然明白。 “担心也就罢了,可你为何问起当年的三皇子?”杜老太医直接问道。 王永珠坦然道:“因为我这次去京城,倒是打听到了一些当年齐家的事情,听说当年齐家的大小姐齐乐在那场宫宴后暴病,而三皇子据说也得了风寒,不过是区区风寒,怎么会就去了——” 杜老太医神色凝重,眉头紧锁,好半日,才开口道:“当年我未曾出师,只跟在我父亲身边做个小药童,打些下手。关于齐家那位大小姐的病,据说是回去就不行了,倒是没请宫里的太医,只说没撑两日就没了。” “至于三皇子——”杜老太医停顿了一下,才压低了声音:“他并不是得了风寒,而是中毒!” 中毒?王永珠的心猛然一跳。 “中的毒药本没有那么快发作,三皇子气急攻心,导致毒发,当场吐血。送回府后,太医院的所有人都被叫去诊治。各种药材流水一般的送入三皇子的府第,只可惜,也只让三皇子多活了一个月,就无力回天了!” “三皇子中毒一事,宫中讳莫如深,上面下来缄口令,没有谁敢多说一个字。据说三皇子时候,当初三皇子府一批伺候的人都殉葬了,就连太医都被砍了两个。” “对外只说三皇子是得了风寒,不治而亡。时间久了,也就没人提起了!” 杜老太医说完后,忍不住交代道:“宫中隐秘阴私之事太多,切莫涉足其中。要知道,能在宫中活下来,最要紧的就是少看少听少说!” “本来你救了皇后和九皇子一命,就已经牵涉其中。也幸好,重锦的任地在千里之外,只要你离开了京城,倒也就摆脱了。切记,以后千万莫要随便参与其间!” 字字恳切。 王永珠知道杜老太医是真心为她好,才这般叮嘱。 慎重的点头答应了。 杜老太医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只是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只道:“以后行事切记,要小心再小心才是!” 说完,不等王永珠回话,就换了话题:“行了,时候差不多了,该吃饭了!” 起身先走了出去。 王永珠总觉得杜老太医这话是意有所指,只不过想不明白他是指什么,也不好意思问,只默默地跟了出去。 午饭果然如同杜老太医所说。都是荆县本地的特色菜,又大都是王永珠爱吃的,一看就是下了心思的。 不说王永珠吃得舒心,就是张婆子也是胃口大开。 饭后,漱口后,大家捧着茶坐到花厅,张婆子还感叹道:“这好几年没吃到家乡的菜了,平日里倒是不觉得,今天吃上这么一口,别说,到底是年纪大了,差点出丑——” 齐夫人最是知道这个滋味的,她本是京城人,从小就在京城长大,吃了一辈子京城风味的饭菜。 临到老了,跟着自家老爷回到这荆县,虽然带着用惯了的厨子,食材什么的,也都从京城那边运来,可到底风土不同,就连水的滋味都不一样。 做出来的那个菜,看似跟以前一样,其实总有细微的差别。 张婆子这话算是引起了她的共鸣,两人很是感概了一番。 才说起正事来。 齐夫人将这几年的帐目一并都给王永珠看了。 当初王永珠留在荆县的铺子,还有庄子和花田,每年也有不少的进项。 这些收入,都依着王永珠当初留下的话,继续置办庄子和花田什么的。 几年下来,这庄子置办了两三个,花田更是增加了好几百亩。 不说别的,就这些花田和庄子,每年只种专供红袖添香脂粉所需的鲜花和各色草药,收益就比那些只种庄稼的庄子还强许多。 齐夫人要说的不是这些收益,而是另外的事情。 她这两年,倒是有些精力跟不上了,毕竟年岁大了些。 再加上杜老太医也是年事已高,虽然两人都保养的不错,可手下的摊子越铺越多,要处理的事情也多。 平日里还好些,到了年底的时候,真是忙得不开开交。 再者,因为红袖添香的生意越做越大,对各色鲜花的需求越来越多,加上齐夫人给出的价格公道,有些人一合计,这种花比种粮食还划算些。 因此一些人,将自家的旱地,山地,都改成了花田。 若不是朝廷有规定,良田必须得种粮食,不得做他用,只怕这荆县周围的田地都要改成花田了。 可这样一来,他们每年需要上缴的粮食就不够了,得到别处买去。 因为这样的人家不太多,倒是还看不出来什么。 可齐夫人和杜老太医却很敏锐的察觉到了,这其中的隐忧。 :。: 第一千六百四十二章 防患于未然 若是任由这般下去,只怕将来荆县附近周围百里,恐怕都要以种花为主了。 到时候家家户户缺粮,那可不是个小问题。 就算能买到粮食,可都依赖购买,那粮食涨价怎么办? 要么百姓买不起粮食,引起大乱。 要么粮食产量逐年缩减到情况,被朝廷注意到,要知道当今朝廷,还是以农业为本,天下百姓大多辛苦一年也就混个混饱。若是让朝廷知道,因为红袖添香,导致百姓不种粮食而种花草,决计落不着什么好。 就算红袖添香有皇后撑腰,恐怕也不行。 搞不好,还要成为别人攻击皇后的把柄。 其他的参与其中的人,比如杜家,比如王永珠,比如历九少,恐怕更落不着好。 防患于未然! 因此老俩口琢磨了许久,决定缩减红袖添香在荆县这边制作的份额,将制作的基地转移到京城那边去。 如今历九少背后有着皇后撑腰,皇后又生下了九皇子,不出意外,起码十年内,位置稳稳当当的。 有皇后在,红袖添香就是在京城脚下,也无人敢打它的主意。 更重要的是,京城附近的庄子,山地,大多为官宦贵族家所有,他们的庄子平日里产出,粮食所占的比例也不大。 若是用作花田,影响不了百姓的生计,倒是再合适不过。 更何况,红袖添香在京城附近制作的话,运输到其他各地,也更为方便快捷。 只不过这是老两口的想法,肯定还得经过王永珠他们的同意。 他们本是打算着给王永珠去信的,如今王永珠回来了,正好。 王永珠听了这话,还没说话。 倒是旁边的张婆子连忙点头:“你们考虑到很是,除了那些大富人家,谁家里有点田地,不想着多产两石粮食,一家人能吃的饱穿得暖就是老天保佑了!” “种花草虽然能挣钱,可也不过是过日子的些许填补,哪能真当一家子的主业?风调雨顺还好,若是遇到灾年,拿着银子都没处买粮食去,那可怎么办?老话说得好,家里有存粮,心中才不慌!也就是那些没经过灾年的,才被那眼前那点子银子钱迷了眼,等遇到那不顺的年景,就知道厉害了!” 一面就扭头说王永珠:“闺女啊,你得好生谢谢你师父和师娘!他们这是一心为你们打算啊!若不然,等真出了什么事,那可就糟了——” 张婆子活了这么些年,大多时候,年成不好也不坏,大家辛苦一年,混个肚子不饿,也就是老天照顾了。 难得遇上风调雨顺的年景,多打几石粮食,那真是上上下下都高兴,到年底都要酬谢老天爷开眼。 也曾经遇到过灾年,或者发洪水,或者是干旱,那日子,都不敢回想起来。 七里墩靠着大黑山,就算灾年,靠着冒险进山去寻些吃的,倒也能熬过去。 可她是见过流民的,成群结队的流民,拖家带口,从几百里外,一路乞讨而来。 一个个饿得骨瘦如柴,看到吃的眼睛里都能冒绿光。 能为了几斤粮食,就能卖掉一个十来岁的黄花大闺女。 也能为了一口吃的,父子夫妻子女翻脸成仇。 七里墩地处偏远还好,流民倒是很少能走到他们那里去。 可是在石头镇上,她曾经见过。 镇上的街上巷道里,随处都是流民,就那么躺在地上,男男女女都目光呆滞无神,失去了精神气。 那些流民的孩子,要么奄奄一息的躺在父母怀里,要么就看到一个面善些的,可怜巴巴的围上去讨要吃的。 若是有一个人心软给了,那没走出十步路,就会被闻讯赶来的其他流民给团团围住,不脱一层皮,休想脱身。 更有听说,有的流民,本是被好心收留,还给他们一些粮食,让他们暂时度日。 这本是天大的恩情,可那些坏了良心的,不仅不感激,还心生歹意,一起合谋,将那好心收留他们的一个村里的人,趁夜将那个村里的人全部害死了。 这消息传开后,每有流民到镇上,各处都十分戒备。 后来,她们七里墩的人,只要听说流民来了,家里的女人们都不许去镇上。 附近的几个村子都联合起来,每家派出家里身强力壮的后生,在山路上设卡,日夜里有人守着。 因此一听杜老太医夫妻说的话,张婆子想起那些日子,就不寒而栗。 若真是以后荆县的人都不种粮食而去种花草了,真到灾年没了粮食,怎么办? 莫非大家都成流民四处乞讨去? 到时候追究起原因来,岂不是成了自己闺女的过错? 别的不知道,可戏文里说过,这种害了百姓的人,不管官大官小,都会被皇帝派来的钦差,拿尚方宝剑给斩了的! 张婆子哪里还坐得住? 王永珠见张婆子这么担心,忙安慰道:“娘,你放心,没那么严重。” “先不说师父和师娘这个法子,将重心转到京城后,这边需求变少,就不再收购外面那些人的花,他们自然会将花草铲除,再种粮食。” “还有,娘忘记了,我为何被封为定国夫人了?” 张婆子这才想起,还有那小麦增产一事,顿时松了一口气。 那边杜老太医和齐夫人也听京城的来信提过几句,倒是十分有兴趣。 抓着王永珠问了半日,了解情况后,也放下心来。 “既然有了这增产的法子,那就更好了。明年等到司农那边亲自试种无误后,就会开始推广。最迟大后年,荆县这边也该推广开了,若是司农那边会做人,说不得后年就轮到荆县了!” “到时候,荆县百姓,咱们大楚的百姓,都要感激你啊!”杜老太医激动的不行。 王永珠忙道:“这都是陛下的功劳圣恩!” 杜老太医立刻明白过来,忙附和了两句,揭过不提。 对于杜老太医和齐夫人的决定,王永珠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只是这事,他们夫妻不好开口跟历九少和皇后说,自然由她来开口最合适。 当场写了一封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到历九少哪里去不提。 因为这些事情耽搁,本来打算吃了午饭,就要回以前的小院子的。 倒是推迟到了傍晚,杜老太医还待留饭,倒是齐夫人拦住了:“永珠这丫头一下船就来拜见我们了,家里人都还没见上一面。她们能呆得时间不多,相比家里人还在盼着呢!” 杜老太医这才作罢。 拜别了杜老太医,一行人回到了当初的那个小院子。 临近到门口,那个院子还和当初差不多,只是应该是院子里的蔷薇顺着院墙,爬出了墙外,靠着巷子的院墙,满满的都是蔷薇藤。 藤蔓上,开着香气四溢的花,微风吹来,半条街都闻得到香味。 第一千六百四十三章 回家 姚大先前就带着丫头还有侍卫们先回小院收拾,好让王永珠和张婆子回来就能住上。 此刻院子门大开着,门口的侍卫看到王永珠和张婆子一行人到了,忙上前将人给迎了进去。 巷子里对门和隔壁的邻居,已经都被县衙的衙役打过招呼了,不准出来,怕惊动了贵人。 因此,都只能呆在自家的院子里,隔着门缝,或者爬在墙头,远远的看着。 这条巷子住的都是多年的老邻居,早在几天前,就听说了,以前住在巷子口那家宋秀才,后来的宋大人,那可是个传奇人物。 当初他高中,后来不是外放为县令么?这也就罢了,听说人家还认了个厉害的亲爹,亲爹可是朝中的贵人。 这可不得了,听说这位宋大人可是家里有爵位要继承的呢!这不,这位宋大人的夫人,如今回来省亲,就连县太爷怕怠慢了,要提前派人来打点一二。 那宋大人的院子先前就一直有人照顾着,前些日子更是好生修葺整理了一番,又把旁边的院子给租下来,收拾干净了。 两天前,那租的院子住进了好大一家子,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很是热闹。 那些有心眼的人,悄悄的去打听了几句,才知道,这些人可都是当年那个秀才娘子的娘家人,被县太爷派人接来,好等以前的秀才娘子,如今的贵人见见家人呢。 得了消息的人,倒是有心交好巴结,只是那院子被县衙的人守着,轻易里面的人不出来,就算想跟人家套个交情,都没处下手。 今儿上午,县衙就派人来通知,贵人已经到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大家都安分老实些,呆在家里别出门,若是冲撞了贵人,可别怪他们不客气,不念着街坊邻居几十年的情分了。 这些老邻居们,哪里敢说个不字?都点头应了,将自家的孩子关在家里,不敢放出去。 只不时的从门缝往外看看动静,看那贵人回来了没? 此刻见了,都恨不得把脖子伸出老长去看热闹。 尤其是对门古娘子家,她们这几年因为住在宋家这院子对门,可没少跟人吹嘘。 说什么当年两家关系如何好,宋秀才如何厉害,秀才娘子如何的和气,两家亲热的就跟一家一般。 倒是唬得不少人,真高看了古娘子一家。 古娘子一家吃到了甜头,又听说那秀才娘子,如今可是贵人了,年县太爷都讨好的贵人,若是能攀附上,那岂不是一家子都要发达了? 就算是攀附不上,能再说上几句话,那贵人手缝里洒落点,就够他们一家子半辈子的嚼用了。 因此,古娘子一家,这几日都没出门,就守在家里。 只琢磨着,怎么才能跟贵人搭上话呢。 没曾想,盼了这几日,这连人影都没看全,就被一群人给呼啦啦了的拥进院子里去了。 只得暂时歇了心思不提。 只说,王永珠和张婆子进了这院子,只觉得熟悉又陌生。 当初她亲自设计的院子,四五年过去,拳头粗细的树,如今也都有了碗口粗细,枝繁叶茂的舒展着,遮得半院子阴凉。 进得内院,那满墙的蔷薇,离得越近,香得吓人,引得不少蜜蜂蝴蝶在花朵见翩翩起舞。 廊下的葡萄架下,已经摆好了茶水点心,石头凳子上也铺设好了软垫。 坐在葡萄架下,闻着花香,吹着凉风,品着清茶,从外头进来的那点子热气,顿时全消。 喝了一盏茶,两人进去换了一身家常的衣裳出来。 那边姚大已经呆着王永富他们在前院等候着了。 王永富三兄弟,穿着簇新的衣裳,还有几分的别扭,不时的整理一下衣服上的褶子,坐都不敢坐实了,就怕把新衣裳给坐出褶子来。 还不停的互相看着,“看看,我身上的衣服没问题吧?” “这样子去见娘和妹子,不失礼吧?” 那边,江氏和柳小桥,还有金斗的媳妇全秀娘,也难得穿着绸缎的裙子,头上还插了几根金银的簪子,脸上也涂抹了脂粉,虽然有些不自在,可到底心里是欢喜的。 不知觉的总是伸手去摸头上的簪子和手腕上的镯子。 她们身边围着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 金罐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因着王家的伙食条件好,倒是长得人高马大的,看上去就够唬人,只是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 金花也有十六岁了,出落得亭亭玉立,颇有几分江氏年轻时候的模样。因着王家日子好过,这几年也没吃过苦,没风吹日晒,下地劳作,都被江氏关在家里,帮着打理家务,又跟着学了算账,别的不说,一把算盘打起来那是叭叭响。 又因为去年开始,七里墩的茶山开始有了收益,年底金花也分了一份红利,如今她可是七里墩附近十里八乡,最抢手的姑娘了。 因着王永珠她们当年留下的话,江氏和王永贵不敢乱攀人家,倒是村里里正托了媒人上门来替他的外甥提亲。 这外甥,是里正嫡亲妹子的小儿子,里正的嫡亲妹子嫁到了镇上,家里也颇有资产。 这小儿子也曾经读了几年书,也认得几个字。家里有些产业,因为大儿子要读书,所以家里这些铺子什么的,都给小儿子打理。 这里正妹子家,虽然家产颇丰,可家风还算清正,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 这小儿子人也算机灵,做生意诚恳热情,家里的生意在他的打理下有声有色的。 他本人也是个立身还算正的,就想娶个长得好看,家里家外都能搭上手的姑娘家,成亲后,两夫妻一起打理家里的生意。 一般人家的闺女,他还看不上,一直拖着没合适的,里正的妹子着急得不行。 还是过年回娘家,刚好路上遇到了金花,那家小儿子一见钟情,非金花不娶了。 里正的妹子拗不过自家儿子,又见他难得有了喜欢的姑娘,就托付里正家的打听。 结果听说是王家的姑娘,那越发满意了,急急忙忙的就托自己兄长和嫂子来说亲。 第一千六百四十四章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里正妹子家,镇上人都知道的,一打听就清楚了。 王家兄弟去镇上打听过后,又还考验了那家的小儿子几次,才算吐了口,同意了这门亲事。 如今两家都交换了庚帖,就等着下半年接金花过门了。 金盘如今在长青书院读书,金勺也已经开蒙了,王永贵是铁了心要培育出一个读书人来。 王永平和柳小桥出了孝期后,一番努力耕耘,终于有了收获。 柳小桥的肚子跟开了挂一样,四年生了三个娃,两儿一女。如今也是儿女双全,再没有不满意的。 就是金斗和全秀娘,婚后一年,也就有了身孕,一胎得男,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 王永富如今是有孙子万事足,家里的生意已经慢慢交给了金斗和金罐,他只在后头总管着就是了。 大房如今有了全秀娘,如今天天有热菜饭吃,身上一年四季的衣裳不缺,比以前可体面多了。 如今全秀娘身上又有了,已经有四五个月了。 王家如今在七里墩的地位,比起那些族长和里正来也差不了什么了。 这次听说了王永珠要经过荆县,见见他们,被县太爷派人给接到了荆县。还派人教他们规矩,又给他们做了新衣裳,打了新首饰,让他们住在大宅子里,有人伺候着,门口还有守着,不准轻易进出。 他们战战兢兢的在这大院子里等着,猜测着,这妹夫难道又高升了不成?怎么如今这架势,比起上吃回来还足些? 这一大家子,足足十几口人,孩子又多,虽然大人多番叮嘱,,可也哭得哭,喊得喊,吵得人脑壳疼。 又不能出院子,每日里只窝在一起,比在乡下还不如。 只两日功夫,王家人就有些坐不住了。 今日得了消息,就换上了新衣裳,还有专门的婆子来伺候女眷们梳洗打扮了,在院子里等候着。 连午饭都没敢多吃,怕弄脏了衣裳,每人随便啃了两口馍馍,算是对付过去了。 大人好说,孩子们哪里受得住,王永贵的三个孩子和金斗的儿子,都还小,平日里家里看得娇惯,吃食上没含糊过。 鸡蛋羹,鱼和肉从来没断过,突然只啃馍馍,都哭闹着不依。 好不容易拿糖果糕点哄着了,一家子都累得不行。 看到姚大,那真跟看到救星一样,一窝蜂的围了上去。 七嘴八舌的问姚大,“姚兄弟,我娘和我妹子回来了没?” “姚兄弟,我们还要等多久?” “姚兄弟,我妹子那个什么夫人很厉害吗?怎么县太爷都听她的?” …… 姚大好不容易才回答完王家人的问题,不等他们再说话,就开口:“老太太和夫人已经在隔壁等着了,几位舅爷,请跟着属下来——” 说着,将人带了过来。 先前还十分迫切的想见到自家娘亲和妹子的,如今只隔着一堵墙、一扇门,王家兄弟反倒有一丝怯意了。 互相看了看,给了彼此一点勇气,才抬脚跟着姚大往后院走。 柳小桥和全秀娘在后头,努力叮嘱自家的孩子:“一会子见了你们奶奶和老姑,可得听话,要给奶奶和老姑磕头知道吗?” 两三岁的小孩子,半懂不懂的点点头,最小的女儿还在吃奶,只知道抱着手指头啃,傻乎乎的笑。 柳小桥深吸一口气,给几个孩子拍了拍不小心蹭到的灰,牵着一个,抱着一个,后面还跟着一个,也往内院走去。 进了院子,王家三兄弟看着葡萄架下的两个熟悉又陌生的人,知道那是自己的亲娘和亲妹子,可又有几分不敢相认。 几年不见,虽然这老娘和妹子没有穿金戴银,浑身金光闪闪,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自家老娘和妹子浑身的气派,哪里还看得出来是乡下人的影子? 倒是跟那县城里的官太太一般,身上有这让人不敢多看多气势,甚至比那些官太太们,还更让人生畏些。 一时到停住了脚步。 王永珠听到了动静,扭头看过来,就看到王家几兄弟愣在了院门口,似乎想走近,又有些迈不开腿。 不过三四年没见,王永富越发显得老相了些,倒是王永贵胖了发福了,有了几分土财主的样子。 王永平身上那种憨厚鲁直也少了许多,多了几分沉稳担当。 三兄弟里,唯有他最激动,眼圈都红了,欲言又止。 忍不住一笑,上前招呼道:“大哥、三哥、四哥!你们来了!” 这一笑,让王家兄弟又依稀找回了当初小妹的感觉。 几兄弟放松了些,正要开口,就听到了久违的熟悉的骂声:“一个个的,都到了门口了,还不进来!等着老娘来请是不是?还不快滚进来——” 是张婆子! 几兄弟立刻浑身舒坦了!是亲娘没错了!这中气十足的声音和气场,跟以前七里墩一模一样的,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三兄弟方才那点迟疑顿时消失不见了,几步抢上前去,跪在了张婆子面前:“娘,儿子们想死你了!您老人家可终于回来了——” 说着,眼泪都下来了,那叫一个真情实感。 张婆子没接这茬,啐了一口:“呸!是想死老娘了,还是想老娘死了?那么想老娘,这三四年了也没见你们哪一个去赤城县看看老娘去?” “别给我扯这些有的没的,都给老娘起来!挡着老娘看新孙子了,一个个也都是做爹做爷爷的人了,还这个模样,也不嫌磕碜!” 说着,倒是看向了他们身后,跟着的两个儿媳妇和一个孙媳妇,还有几个孙子孙女。 金斗和金罐还有金花、金盘、金勺几个大的,也忙上前来给张婆子和王永珠磕头。 那边江氏和柳小桥,还有全秀娘带着几个小豆丁的,也上前来,给张婆子和王永珠见了礼,又教那几个小的给她们见礼。 几个小豆丁因为吃得好,倒是都养得白白胖胖的,穿得又是新衣裳,越发显得可爱。 磕磕绊绊的行了礼,被抱到了一旁。 张婆子倒是感概了一下,多看了几眼几个小豆丁,再看看王永富这个大儿子,头发半百,身子佝偻了下去,虽然日子好过了,可看他却老得这般快。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儿子比她这做娘的年纪大呢。 这才想起,当初宋重锦求来的那药,虽然能让王永富站起来,与常人无异,可却有损寿数,而且每逢变天,骨头缝都疼得难受。 想来,王永富这么老相,那病痛折磨少不了。 再多的怨恨,此刻见了王永富这样,张婆子到底是做娘的,也忍不住心下一软,口气难得软和了些:“你年纪也不小了,头发也半百了。这该丢手就丢手,该享福就享福了!” 王永富已经多年没听到亲娘这般和气的跟自己说话了,偌大年纪大汉子,忍不住当场失声痛哭起来。 第一千六百四十五章 荣哥儿 张婆子没想到大儿子因为自己一句话,居然这么真情流露,一时也怔住了。 好半晌,才抬手,拍了拍王永富的肩膀,“起来吧,都做爷爷的人了,也要点面子,别让孙子们笑话你——” 王永富回过神来,老脸一红,拿袖子擦擦眼角的泪,被一旁的王永贵和王永平两兄弟给搀扶起来,站到了一边。 金罐和金花几个大点的孩子,是知道这里面缘故的。 金盘当初年纪不大,也隐约还记得当初家里的情况。 唯有后来出生的几个孩子,还有金勺那个时候还小,什么都不知道,奇怪的看着王永富。 懵懵懂懂的王永平家的大儿子金刀,咬着手指头,扭头问柳小桥:“娘,为啥大伯哭了?” 还有金斗的大儿子,平日里都是王永富带得最多,祖孙俩感情好的很,此刻见自己爷爷哭了。 小豆丁急了,跌跌撞撞的扑到王永富身边,抱着他的腿,抬头奶声奶气的道:“爷爷不哭,不哭——” 一边说,一边眼睛都急红了,冲着张婆子凶巴巴的:“不准欺负我爷爷——” 这话一出,金斗和全秀娘立刻变了颜色。 全秀娘脸色煞白的扑上前,一把抓过那小豆丁,朝着他屁股拍了几下,厉声呵斥道:“你胡说什么呢?那是你太奶奶,快给太奶奶磕头赔罪——” 说着拉着小豆丁一起噗通一声跪在了张婆子面前,慌乱的请罪:“奶奶,荣哥儿不懂事,实在不是有意的!我让他给您老人家磕头赔不是,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别见怪——” 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全秀娘虽然嫁过来的时候,张婆子已经跟着王永珠去了赤城。 可她是个聪明的姑娘,先前就听说过了王家的事情,知道这王家,是张婆子和王永珠两个女人掌着家,说一不二的。 嫁进去后,平日里听金斗和自家公爹说话,还有两位婶子说话透露出的,知道这位奶奶和老姑,那是王家绝对不能得罪的人。 这次听说老姑和奶奶回来,要见他们一大家子。 全秀娘心里不是没有私心的,她已经知道,自家公爹先前做的些事情,伤了奶奶的心,老姑对他们这一房,也并没有特别看重。 她就琢磨着,这次见到奶奶和老姑,她得好好表现表现,再加上荣哥儿,一贯讨人喜欢,说不得就能哄得奶奶和老姑高兴了。 如今老姑可是官夫人,只要得了她的喜欢,将来荣哥儿一辈子就不愁了。 没曾想,这才一见面呢,荣哥儿居然就得罪了奶奶,这可咋办? 全秀娘满心的打算一下子化为乌有,真是哭都哭不出来了,一时除了请罪,别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边金斗也忙抢上前来,跪在一旁赔罪:“奶,老姑,荣哥儿还小——” 张婆子本来被荣哥儿那么一凶,先是一愣,接着倒是乐了,这王家,从上到下,除了自己闺女,还没人敢这么凶自己呢。 再看荣哥儿护着老大那奶凶奶凶的样子,一点不觉得凶恶,只让人觉得好玩。 张婆子如今正是稀罕小孩子的时候,看荣哥儿机灵,又知道护着人,哪里会生气,正要逗逗这孩子呢。 没想到全秀娘和金斗就扑了出来,那架势,知道的以为自己是奶奶,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是要吃人的妖婆呢。 尤其是全秀娘还挺着肚子呢,这让外人看见,会如何想? 顿时那点子喜欢立刻就被冲淡了,冷哼一声:“行了,都起来吧,别跪了!我这老婆子可担不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怎么着你们的孩子呢!快离我远些,留心别让我害了你们——” 金斗和全秀娘这才意识到,自己夫妻俩这表现,岂不是将张婆子这个奶奶当洪水猛兽了?实在是太伤人了! 想解释,可自己做的事情在前面,也不知道从何解释起。 旁边的柳小桥和江氏,倒是想打个圆场,可张婆子虽然这几年不跟他们一起生活,平日里不见面不觉得,这一见面,威慑力还跟以前一样,哪里敢开口。 还是王永珠笑着上前,将荣哥儿给抱了起来,拿帕子给他擦干了眼泪,安慰道:“你叫荣哥儿是吧?长得可真俊!将来肯定是个帅小伙!你别担心,你爷爷那是高兴的哭了,不是被欺负了!” “再说了,上头那位太奶奶,可是荣哥儿爷爷的亲娘,就跟荣哥儿和荣哥儿的娘一样的,怎么会欺负他呢?是不是?” 荣哥儿还笑,被王永珠这么抱着一哄,倒是不哭了,只是还有些不解。 “可是为什么爷爷见到娘要哭?荣哥儿见到娘都不哭的!” 王永珠笑着摸摸荣哥儿的头:“那是因为爷爷很久没有见到娘了,所以一见到娘,就忍不住哭了呀!荣哥儿要是很久没见到娘亲,会不会也哭?” 荣哥儿咬着手指头想了想,点点头:“荣哥儿见不到娘也会哭——” 王永珠被小豆丁这天真无邪的话给逗得笑了,将荣哥儿递给了战战兢兢的全秀娘:“行了,没事了!一家子人哪里计较这么多!” 全秀娘不敢多说,只忙点头接过了荣哥儿,缩到一边去不敢说话了。 转过头去,跟江氏和柳小桥见礼。 江氏和柳小桥哪里敢受王永珠的礼,忙避开了来。 柳小桥见气氛还有些尴尬,忙将自己的孩子推了出来:“金刀、金斧、金穗,快给奶奶和老姑磕头!” 金刀和金斧两兄弟长得十分相像,年龄相差也不大,才三四岁的孩子,看起来就像别人家六七岁的,虎头虎脑的。 到底是男孩子,又是乡村里长大的,晒得皮肤黝黑,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来,倒是颇有几分王永平小时候的模样。 只是眉眼比王永平俊俏些,没他那么憨厚,眼珠子一转,看得出十分机灵。 听了柳小桥的话,两兄弟忙上前给张婆子和王永珠,结结实实的磕了几个头,口里还喊着:“给奶奶磕头!给老姑磕头!” 金穗是最小的闺女,如今才刚过一岁,还没断奶,穿着一身大红的衣裳,像个红包一般。 第一千六百四十六章 亲事 这个闺女生下来,就极得王永平的喜欢,宠得跟什么一般。 一直被柳小桥抱在怀里,此刻柳小桥小心翼翼地放她下来。 小姑娘先前本是睡着了,被荣哥儿的声音惊醒,还好她一贯脾气好,被吵醒了也没哭闹,此刻只揉着眼睛。 听柳小桥让她磕头,就迷迷糊糊的跪下要磕头,结果没站稳,整个人往前一栽,直接骨碌碌的一下子,如同一个红色的球,一下子就滚到了张婆子面前。 张婆子眼看这红球滚到了自己面前,也忍不住伸手拦上一拦。 金穗小姑娘被拦了下来,整个人还是懵的,傻乎乎的看着张婆子。 张婆子也被这小丫头给逗笑了,忍不住将小丫头一把给捞起来,拍了拍她身上的灰,抱在了怀里,仔细打量了两眼,才笑道:“这小丫头,倒是长得跟她老姑小时候有几分相似——” 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荷包来,递给了金穗小丫头。 小丫头还不敢接,只扭头去看她娘柳小桥。 柳小桥点了点头,金穗才接过了荷包,还拱拱手,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红——喜——花——财——” 大家一愣,这啥意思? 还是柳小桥不好意思的解释道:“这丫头今年过年的时候,见到她两个哥哥给四哥和我拜年,压岁钱都是用荷包装着,她两个哥哥说恭喜发财,我们就给荷包,就记住了——” 这话一出,倒是将大家都逗笑了。 一家子方才那点子若有若无的疏离和尴尬才彻底消失了。 张婆子看着金穗这小丫头,倒是心情好了几分,这才招呼着金刀两兄弟,还有荣哥儿上前,仔细看了看,又都问了两句。 这才一个人都给了一个荷包,算是做奶奶和太奶奶的见面礼。 金罐、金花还有金盘他们几个也才上前,又重新见礼。 张婆子懒得看自家几个糟心儿子,以前还能看得入眼,如今几年不见,一个老得不成样子了;一个胖得跟揣了五六个月孩子似的;还有一个,胡子倒是长了一脸,也没见有什么长进,见了自己跟闺女,就只会傻乐。 真是多看一眼就辣眼睛! 倒是看金罐比以前稳重懂事了,多问了两句,知道他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就问定了人家没? 金罐虽然稳重了些,可倒是还是少年郎,听到这娶媳妇的大事,忍不住露出为难之色来,倒像是有难言之隐。 倒是旁边的金花替他道:“他倒是看中了一家闺女,可是大伯不同意,如今死不吐口呢。” 张婆子追问了一句,金罐定的是哪家闺女。 金罐才半推半就的吐露,不是本地人,是个行商之女。 这几年王家的山货生意有了变化,大部分珍贵的值钱的,都优先卖给了张大老板那边。 剩下的一些普通的山货,张家大老板那边并不太需要这些,这些年,慢慢也就也卖给了其他的行商。 那行商就是其中一家,价格一贯收得公道,和王家合作了这几年,也算是固定的合作伙伴了。 行商姓赵,家中就一个独女,妻子前两年去世了,不放心这个女儿一个人留在家乡,因此出门都带着她。 如今年岁也有了十五岁,正是相看的时候。 赵行商也发愁女儿的亲事,偶尔听说王家大房的金罐要寻摸亲事了,顿时来了精神。 王家的生意,他是知道的,家底丰厚,又有官宦亲戚护着。 如今虽然看着不起眼,可着实是门实在的好姻亲。 他膝下就这么一个闺女,也没个继承人。本是打算招个女婿的,可那条件好的,人家看不上他们家。 愿意做上门女婿的,都是些歪瓜劣枣,自己如花似玉娇养的闺女,怎么舍得让这样的人糟蹋了? 倒是金罐,长得不赖,又会打理生意,实在是上好的女婿人选。 只是,这样的人家,自然不会入赘。 赵行商一咬牙,为了攀附上王家背后的贵人,托媒人传话,说是嫁闺女,不是招女婿,以后这赵家的家当都给他们小夫妻。 只有一个要求,若是将来自家闺女生了两个以上的儿子,能让其中一个姓赵,就是了。 王永富本来是不同意的,他们王家再穷也没有让儿子做上门女婿的,更不用说如今家里条件好了,多少好姑娘等着他们挑,为啥要选赵家? 虽然说的好听,可这好端端的,为啥王家的孙子要姓赵?自家又不是养不活? 王家人也都这么想,本是将赵家给剔除了。 可那赵家行商却舍不得,于是想着法子,让自家女儿跟金罐见了一面。 金罐见了后,回来想了几日,才主动跟王永富说,他想跟赵家女儿定下来。 王永富差点没背过气去,抄起扁担,将金罐揍了个半死,放话宁愿金罐打一辈子光棍,也不会让他给赵家当女婿去。 又问他,这家里条件又不是给他娶不起媳妇,为啥要作践自己?莫非这家里他呆不下去了?还是有谁背后说什么了? 金罐只说自己喜欢那赵家女儿长得好看,再说了,那赵家也说了,是嫁闺女,不是招女婿,将来生的儿子多了,就给一个赵家又如何? 不说这话还罢,一说这话,王永富更气了,直接说,除非他是了,否则这门亲事休想。 如今父子俩都别扭半年了,还互不退让呢。 张婆子听了,半晌没言语。 金罐说出来,其实也是想指望张婆子替他做主,能压住王永富,同意这门亲事的。 可见张婆子并不吐口,有心想哀求几句,抬头对上张婆子似笑非笑,看穿一切的眼神,顿时后背一凉,那点子的打算立刻烟消云散了,老老实实的站到一边去了。 张婆子又问了金花的婚事,倒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里正为人还算不错,家风也还行,当初里正的妹子,她也是见过的。 虽然泼辣些,可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以王家在七里墩的地位,就是里正也要容让几分,有里正在中间,这里正妹子对金花就不能太端着婆婆的架子。 至于金盘如今正读书,已经有了几分读书人的样子,行事说话和王家其他孩子就有些不同。 张婆子也不过就问了几句,她又不懂功课,也就罢了。 不过问了几句,说了几句话,太阳就下山了,晚霞映红了半边天。 姚大就来禀告,说是晚饭已经得了,问摆在哪里。 王永珠看了看天色,离黑还早得很。 干脆的道:“就摆在院子里吧,倒是便宜!” 姚大听了,就带着一干侍卫,在院子里将桌椅摆好,就有几个丫头婆子,摆好了碗筷,流水一样的佳肴端了上来。 第一千六百四十七章 喝醉 王家人虽然吃过流水席,可从来见过这般行事。 那些丫头婆子一个个井然有序,脚下无声,轻巧的放下了菜肴,就退到一边去了。 因为是家宴,也就分了男女两桌。 王永富几兄弟,带着家里的男孩子坐一桌,入了席。 张婆子和王永珠带着女眷也入了席。 张婆子一点头示意开席,在一旁伺候的丫头婆子,就走到桌子边给人布菜。 这架势,将王家人给吓住了,一个个连筷子都拿不住了,菜夹到他们面前的盘子里,王永平腾一下子站了起来,摆着双手:“使不得!使不得!我们自己来,自己来!” 这边桌上,江氏和柳小桥几个也颇受了些惊吓,都不敢伸筷子。 王永珠只得挥手,示意除了谷雨和立夏留着,其他人都先下去。 王家人这才自在了些。 又上了一坛子好酒,几杯酒下肚,王家几兄弟放松下来,才放开来吃。 几个小豆丁看着大人们哧溜哧溜的喝酒,一口一杯,那个美呀,忍不住就好奇的凑了上去。 这酒是上好的玉泉酒,色如琥珀,香气袭人,入口绵柔略带甘甜,后劲却有些足。 不过对于男人们来说,这酒就跟蜜水似的,见孩子们凑上来,忍不住就那筷子蘸了酒水,逗几个孩子。 等王永珠她们这边发现的时候,从金勺起,到金刀和金斧,还有荣哥儿,都已经小脸红扑扑的,眼神发懵。 尤其是年纪最小的荣哥儿,已经趴在王永富的怀里,睡得跟小猪一般了。 金勺到底略大些,虽然脸有些红,眼睛也有些发直,可还算清醒。 金刀和金斧看着体格大,可毕竟年纪小,有些受不住,此刻酒意上来,浑身燥热燥热的,只胡乱扯掉了自己身上的衣裳,露出黑黝黝的胳膊和小月匈脯来。 金刀拉着王永平,非要打一套拳给他看看。 还有一个金斧,将王永贵当树,手脚并用的要往上爬,那小脚丫看着不大,踹在身上可也疼的很。 王永贵一身簇新的衣裳,被踹得到处是脚印不说,肚子也被踹了好几脚,疼得一阵抽抽。 想将金斧给扯下来,偏这金斧罪了后,力气还挺大,又滑溜,双手一阵乱抓,抓住了王永贵的裤腰带,大有你敢把我扯下来,我就把你裤腰带给扯掉的架势。 一时倒是僵持住了。 旁边的金罐和金盘他们几个,憋笑得浑身直发抖。 王永贵气得只翻白眼:“你们几个混小子,干站在一旁笑啥?还不快把这人给我抱到一边去——” 柳小桥见了,一时又好气又好笑,忙跑过来,哄了好半日,才哄得金斧松了手里的裤腰带,然后扑到她怀里,嘟囔着:“娘,晕——” 那边,金刀也打完了一套拳法,虽然不成章法,大部分都招呼到了他爹王永平身上。 王永平将金刀给抱起来,就被金刀劈头盖脸一顿醉拳,打得呲牙裂嘴,眼泪都出来了。 想缩回手去捂着自己的脸,可手里还抱着儿子,只得咬牙忍了。 好不容易忍到金刀这醉拳打完,力气也耗尽,闭上眼睛沉沉睡去了,才单手将金刀夹着,伸手去摸自己的脸,忍不住发出“嘶——”的痛呼。 哭笑不得的看着被自己当麻包一样夹在胳膊下,还呼呼大睡的儿子,呼噜了一下金刀的头发,小心翼翼地将他给抱在了怀里。 全秀娘也过来,从王永富怀里接过荣哥儿。 荣哥儿倒是酒品不错,他就算醉了,也只老老实实的窝在王永富的怀里睡觉。 全秀娘接过孩子,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后背,看有没有汗,这才松了一口气。 张婆子哭笑不得,她还以为自己这个几个儿子有长进了呢。 结果这一看,长进个啥?还越发活回去了! 啐了一口,吩咐道:“将孩子们放到屋里睡去吧——” 谷雨忙将西厢房的的一间屋子打开,里面打扫得干净,铺盖齐全。 柳小桥几个忙抱着孩子跟着谷雨进去,将孩子们放在了炕上。 金勺也被金盘送到了屋里,他自己晕晕乎乎的爬上床,一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本来要留下一个人看着孩子们。 全秀娘十分自觉,知道先前她跟夫君失礼了,因此也不敢上前去,怕碍了眼,只说自己留下来看着孩子就是了。 还是谷雨笑着道:“舅奶奶和斗大少奶奶要是放心奴婢,就容奴婢在这里照顾着几位少爷和小爷。” 柳小桥是知道谷雨的,当初谷雨在七里墩也住过一段日子,还曾经帮忙照顾过金勺,十分细心。 再者这是小姑子身边的贴身丫鬟,看起来比她们都体面,哪里有不放心的。 因此只客气的道:“那就麻烦谷雨姑娘了。” 这才拉着全秀娘出去了。 外头,孩子们这么一闹腾,加上也吃得差不多了,也就撤了席面。 送上了茶水点心,一家子围坐在院子里说些家产话。 家里的情况,大都说了,那些没说的,王永珠也没问。 看得出来,王家现在的境况已经和几年前不能同日而语了,看大家都气色就看得出来。 王家几兄弟自然也是报喜不报忧,只拿那些好事出来说,知道妹子帮他们的已经够多了,若是再拿那些小事情来说,他们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不知不觉就说到了村里的茶山。 从去年茶山开始产茶叶起,历九少就将所有的茶叶尽数给收走了。 就这一笔,到了年底,村里也有几百来口人,人人都分到了二两银子。 好多人家当家的,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雪白银锭子。 更不用说这是按着人头算,上到老人,下到才牙牙学语的孩子,人人都有。 那人口多的人家,一下子就多了几十两收入,抵得上半辈子积攒的家当了。 一时七里墩比过年还高兴,男男女女都念佛不已,每日都将那王永珠和王家在嘴里念上几遍。 有了这笔收入,如今七里墩也大变样了。 有拿着这钱修盖房子的,也有拿这这钱立刻给自家娶媳妇的,翻过年,从正月起,那喜事就几起。 唯有那些本村的姑娘,以前定好的亲事,说好了今年出嫁的,尝到了甜头,也都不肯嫁了,只说舍不得爹娘,要在娘家多孝顺两年。 谁不知道,这是舍不得这每年的分红银子? 就是那些姑娘未过门的婆家,也都十分同意。 不仅如此,外头那些姑娘,真是削尖了脑袋也想嫁进七里墩来。一时这七里墩光棍后生抢手的很。 就连那死了老伴多年,没打算再去的老鳏夫,都有那年轻的小寡妇哭着喊着要嫁给他呢。 :。: 第一千六百四十八章 同意 附近几个村,眼红得不行,可也只能眼看着,他们村里可没有王永珠和宋重锦做后台。 也没有历九少那样的大商人,全都给收走,然后银子一分不少的给他们。 倒是有那精明的,来试探着和七里墩的里正商量,他们因为跟七里墩隔得近,每个村子附近也都有七里坡那样的山坡。 这样的山坡平日里也都是闲着的,村里人没事的时候去捡山货和柴火回来。 既然七里坡都能种茶叶,他们离得近,想来也能种吧? 就动了心思,他们也想跟七里墩这边买些茶树回去种,等将来产出茶叶了,能不能也搭着七里墩的这条线,将茶叶给卖出去,也算让大家也多点收入。 毕竟都是近邻不是?也不能七里墩吃肉,周围的村子,连口汤都不给喝吧? 里正倒是颇为意动,不是为别个,而是知道,这世上最难防的就是人心。 他们七里墩发达了,附近的几个村庄却只能看着,天长日久的,看着七里墩的日子越来越红火,自然会不平衡。 这两年还好,以后万一有那人心坏了的,动了歪心思,可怎么办? 要知道七里坡虽然是七里墩的,可也和其他几个村的山坡相连。 这么大的山,总不能日夜守着吧?也没那么多人手啊? 若是不同意,这附近几个村的人,万一趁着天黑无人的时候,从他们村的山坡溜过来,将这茶树林给毁了,也不是不可能的。 里正活了这么些年,见识人心险恶处多了去了,自然要未雨绸缪,防患于而然。 因此,听说王永珠要接王家人到荆县见一见,里正就抽空,找王家三兄弟私下说了这个事情。 他的意思,自然是想着若是能结个善缘,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当然,也有他自己的私心,若是附近几个村落都要依靠着七里墩买茶树,还要依靠七里墩卖茶叶,那自然,就对七里墩的人直不起腰杆子来。 以后这附近几个村子,都要以七里墩为尊,里正间,也要听他号令。 活了大半辈子,平日里几个里正都是互相不服气的,这突然掉下来个机会,让这些老家伙以后对自己要服服帖帖的,赔着笑脸,谁能不动心? 王永珠一听,心里就明白了。 里正的那点打算,也没能瞒过她去。 不过,这里正考虑的也是,毕竟她和宋重锦离得远了,真要人家动了坏心思,破坏了茶园,也鞭长莫及。 茶树被毁了,就算真找到人又能如何?损失又追不回来。 加上这山里,宗族的力量极大,到时候恐怕一个不好,容易造成几个村落之间的冲突。 再者,这若是生意要做大,要形成云雾茶的品牌,自然这附近越多种植茶叶的越好。 因此,王永珠只沉吟了一下,就点头同意了。 只是那茶树苗,恐怕七里墩和鹰子沟合起来都不够供应附近几个村的需求,倒是还需要历九少那边出面购买,以免得他们买到此等的茶树苗,到时候钱花了,却种不活,那才糟糕。 不过,王永珠也丑话说在了前头,她只说不反对附近村落也种茶树,只是,他们不是七里墩,没有那个情分。 若真想种,那就和历九少的人谈,比如茶树苗如何购买,如何支付欠款。 还有茶树的养护和茶叶的采摘。 最后收购茶叶,又是什么章程,她不会插手,也不允许七里墩的人插手。 得了王永珠的同意,王家兄弟能回去有个交代就行,自然不会多言。 再者,他们心里也清楚,七里墩有这般好事,都是托赖自家妹子的好心。 其他几个村,跟他们非亲非故的,干嘛管他们? 能点头同意,还说介绍历九少的人给他们,就已经仁至义尽了。 说完这件事情,月亮就已经爬上了树梢了。 王永珠就笑着让大家先回去休息,有什么话,明日里再说。 大家这才惊觉时间过得飞快,起身要回那边院子。 因为几个孩子还在西厢房里休息,大半夜的也不好抱回去,自然就留在这边,安排了一个婆子晚上看着就是了。 柳小桥她们是相信王永珠的,听王永珠这么安排了,也索性就丢开手,抱着金穗这个小丫头径直去了。 全秀娘虽然有些不放心,可看柳小桥都走了,也只好跟着去了。 这一夜,大家都没睡好,有兴奋,有担心的。 王永珠跟张婆子躺在炕上,一时也睡不着。 张婆子感叹了一声:“几年不见,老大是真老了!我也老了!” 这话伤感。 王永珠忙抱着张婆子:“娘哪里老?大哥那是没法子,当初服那药的时候,就知道有今日。不过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这般受苦,明儿个,我带他去见师父,看师父那边还有没有什么法子。” 张婆子点点头:“能有法子自然最好,没法子,也不能为难你师父!” 王永珠自然知道。 又说到这次见到的几个孩子。 说到孩子,张婆子看着王家如今人丁兴旺,哪里有不高兴的? 只道:“老四是个蠢的,倒是生的几个孩子,幸好都不像他,就金刀和金斧看着虎头虎脑的,也是机灵不吃亏的。” “倒是金穗那个丫头,白胖胖的,跟你小时候还真有几分相似,我看着就喜欢。你说,要是你跟重锦生个丫头,那得多好看?不得跟年画上的娃娃一样?” 王永珠无语了,这本来先前就在催生,如今看到了金刀他们几个,尤其是金穗,倒是越发勾动了张婆子的心了。 顺嘴就道:“若是生个儿子,万一长得跟他爹一样,生下来就一副黑脸,活像人欠他几百两银子一般可怎么办?” “呸!呸呸!像重锦哪里不好了?重锦那也曾经是咱们七里墩最俊的后生,就是脸黑了点,男人么,要那么白做什么?跟你几个表哥一样,个个都跟脱了毛的白斩鸡一般,那就好?” 王永珠无话可说,只得拿被子盖住头:“天色不早了,好困!娘,睡觉,睡觉!” 算是勉强逃避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王永珠还没睁眼,就听到外头,响彻云霄的孩童尖叫,笑闹声,还有谷雨惊慌失措的阻拦声:“不要——” 然后“砰——”的一声巨响,好像有什么砸破了。 王永珠顿生不详的预感,急忙推开窗户,就看到墙角的那缸睡莲,被砸破了偌大一个缺口,水和着两尾红鲤鱼,哗啦啦的流了一院子。 那红鲤鱼离了水,在地上啪啪的跳着…… 第一千六百四十九章 生退意 再看水缸旁边,金勺带着金刀和金斧还有荣哥儿几个,正在一旁拍着巴掌笑呢。 金斧还蹲下去想抓那两尾红鲤鱼,结果被红鲤鱼用尾巴溅了满身满脸的泥点子,也不生气,还呵呵的笑。 谷雨一脸难以置信的站在旁边,已经傻了眼。 倒是这动静,不止惊动了王永珠,还有张婆子和其他人也都出来一瞧。 张婆子顿时给气乐了:“这帮小兔崽子们,这才第一天来,就将这缸给砸了!一个个皮痒了这是!” 一面吩咐几个婆子上前去,一边将那个小豆丁给拎开,一边收拾残局。 谷雨也回过神来,拦着其他几个孩子,不让他们去水缸戏水玩泥巴,可她一个人,那里拦得住。 那几个小豆丁,平日里在村里那都是下河摸鱼,上树掏鸟窝,调皮捣蛋无所不能的。 三天两头被自家亲娘拿这笤帚追半个村子,练就一身滑入泥鳅的本事。 不说柳小桥这样经常锻炼的追不上,谷雨前几年带自家弟弟的时候可能还能有一战之力,这两年技术生疏,那就只能望而生叹了。 除了最开始,薅住了离得最近的荣哥儿外,其他几个,她一个也没拦住。 得了张婆子吩咐的几个婆子上前来帮忙围堵。 几个小家伙,活像泥鳅再世,一钻一滑,就从几个婆子的胳膊下面钻出来,本打算撒腿就跑,可这院子太小,施展不开。 不过这也难不住他们,一三个小屁孩,各自寻了一棵树,抱住就往上爬。 金勺年纪大,速度最高,很快就爬上了那棵辛夷花树,金刀也吭哧吭哧的抱着桂花树,已经爬了一半。 唯独金斧最小,先前又抓鱼,一手的泥巴,加上他腿短,跑得没两个哥哥快。 好爬到两棵树已经被抢占了,再看看这院子里,剩下的就是那葡萄架了。 眼看就要被人追上,也顾不得许多,湿哒哒的就抓着葡萄架子往上爬,那一身的泥水顺着胳膊往下滴。 一干婆子和丫头,还真有些束手无策,这若是自己的臭小子,哪里有那么多顾忌,一竿子抽上去,这些小兔崽子不得乖乖下来? 可这是自家夫人的娘家侄子,也是主子,哪里敢动手? 只能扎着手,在树下守着,好生哄劝着下来,生怕声音大些,万一把几位小主子给吓得松了手,失手跌下来,那就闯祸了。 金勺他们人小鬼大,见下头这些人不敢真对他们动手,越发得意了。 坐在树上,得意洋洋的甩着小短腿,还做着鬼脸挑衅:“来啊,来抓我啊——” 院子里真是鸡飞狗跳,一团乱麻。 若是别人还有顾忌,可张婆子是什么人? 自家几个儿子和孙子孙女,都是听她打骂声长大的,就算在外头再调皮,可在她面前,那都得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 敢这样,只怕是嫌自己命长吧? 眼见那几个婆子不中用,张婆子忍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了。 顺手抄起烧火棍,三两步就冲了过来。 先一把将才爬了半人高的金斧揪着衣服后领,就往下扯。 金斧还不撒手,张婆子哪里耐烦,烧火棍往嘎吱窝里一夹,轻车熟路的一把就揪住了金斧的耳朵,一拧一转—— 金斧嗷一嗓子,急忙伸手去护着耳朵,轻而易举的就被扯下来,往地上一放。 再抄起烧火棍,往葡萄架子上一敲,威胁道:“给我老实站好了,不许嚎!再嚎就抽你!” 金斧虽然小,可也极有眼色。 昨日就见自家大伯和自家爹娘都给眼前这位老太太下跪了,虽然不太明白,可小小的人,也知道,这位老太太不能惹。 再看她手里的烧火棍,摸摸自己还火辣辣的耳朵,立刻就老实了。 收拾完这个最小的,剩下两个大的。 张婆子双手叉腰,冲着树上冷笑着道:“麻溜的给老娘快从树上下来,不然一会别怪老娘不客气了!别以为你们的老子娘能护着你们!告诉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就是你们的爹娘,老娘当年也是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今儿个就是把你们屁股揍开花了,我看谁敢吭一声试试?老娘连他们一起揍!” 金勺到底大些,张婆子以前的彪悍,留给他了极深刻的印象。 先前张婆子懒得跟他们计较的时候,金勺还没想起来。 此刻张婆子这叉腰骂人的模样,一下子勾起了金勺的回忆,吓得他手一松,脚下一滑,就倒栽葱一般从树上往下掉。 众人发出惊呼声,离得近得想抢过去,已经来不及了。 就是张婆子也是心里一跳,这要是真栽下来,以这个姿势,树下可有一块石头,那—— 说时迟那时快,从廊下飞速的一道人影闪过,稳稳的将金勺接在了怀中。 众人这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定睛看去,那接住人的不是王永珠是谁? 王永珠先前在屋里看到这动静,就脑壳疼。 这换了衣裳,刚出来,就看到这一幕,也亏得她身手好,心理素质稳,才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接住了金勺。 金勺自己也吓了一跳,都不敢睁眼,被接住后,好半日才睁开眼睛,正好对上王永珠的脸,哇的一声,一边哭,一边搂住王永珠的脖子喊:“老姑,老姑——” 听起来怪可怜的。 桂花树上的金刀到底年纪小,亲眼见了哥哥从树上掉下来,吓得也红了眼眶,哭着只喊爹娘。 前院的侍卫听了动静,赶过来,见此情况,忙上去轻巧的将金刀给提溜了下来。 金刀抱着那侍卫不撒手,只扯起嗓子喊爹娘。 这一顿闹腾。 王永珠只觉得脑壳都要炸开了。 都有些怀疑人生了,当初金勺才两岁多的时候,多么可爱多么软萌,任由她撸到飞起,都乖的很。 怎么这几年没见,长大了,反倒不可爱了? 本来昨儿个被张婆子说得有几分心动,都在考虑要不要生个孩子了,此刻被这几个小豆丁这么一折腾,她顿时萌生退意。 还生啥孩子啊?这哪里是孩子?这一个孩子等于一千只鸭子啊! :。: 第一千六百五十章 惩罚 等到隔壁院子的王家人都听到了动静,赶过来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四个小豆丁,整整齐齐的都站在墙根底下,一个个脸上都还挂着泪珠。 见到自家爹娘,几个小豆丁顿时眼睛一亮,可怜兮兮的看了过去。 尤其是金刀和金斧,他们出生就没见过王永珠和张婆子,没见识过两人的厉害。 当下嘴巴一瘪,就带着哭腔喊道:“娘——” 柳小桥看自家两个儿子,这个可怜样,当娘的心,立刻揪了起来。 要知道自家这两个天魔星,一贯人小鬼大,在七里墩那真是小霸王,一贯都是欺负人家的份,还从来没见过他们这副委屈的模样。 忍不住就上前了一步,正要开口问怎么了。 就看到了黑着脸,手里拿着烧火棍的张婆子,顿时心头一惊,那迈出去的脚步立刻就收了回来。 担心的心思一收敛,再环顾了一下这院子,这才发现,那墙角处的一口缸被砸破了大半边,地上还有一滩水。 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自家两个臭小子一眼,平日里在家上房揭瓦惯了,四哥又是个疼孩子的,从来不舍得打,倒是纵得他们没了分寸。 如今被教训了也好。 当下硬起心肠,只冲着张婆子行了个礼:“娘,这几个臭小子胡闹不懂事,糟蹋东西,您随便教训!让他们长长记性!” 张婆子冷哼一声,环顾了一下站在院子里的王家人。 柳小桥还稳得住,江氏也早就习惯了,当年家里,这上下谁没有被张婆子收拾教训过? 因此也没话说。 金壶就更不用说了,当年张婆子教训他们可从来都是问都不问,先拿鸡毛掸子抽一顿再说。 罚站那叫什么惩罚? 全秀娘就算心疼,可她也不傻,只看这院子里虽然收拾过了,可那一地的狼藉,就知道这几个孩子闯祸了。 昨日才因为荣哥儿得了不是,今天怎么也不敢再求情,更何况两位婶子都没说话,她哪里好开口。 莫不是她家荣哥儿比几位叔叔还金贵不成? 因此,也只心疼的看了荣哥儿两眼,就别过头去,怕自己心软。 几个小豆丁,除了金勺不敢哭,其他三个本以为自家爹娘到了,总是能解放的吧? 可没想到,这爹娘来了也不管用。 不是装没看到,就是还主动说让教训他们的,顿时傻眼了。 其他从金罐起,到金花,都大气不敢出。 几个小豆丁没了指望,都老实了些。 尤其是王永珠一道眼风扫过来,他们不由自主的就挺了挺小肚子,站得更笔直了。 王永珠这才开口道:“今天的事,知道自己错了没有?” 几个小豆丁瞟一眼对面的爹娘,无人撑腰不说,只得蔫头蔫脑的回答:“知道错了!” “既然知道了,那今天早饭不准吃!然后你们几个将院子收拾干净。一会子我会让人送一个新的缸回来,你们四个负责将缸里的水挑满!挑满才能吃午饭!” 王永珠也懒得多说,直接就说了惩罚。 王永平到底心疼自己的儿子,这么一口缸,对大人来说,也就是一两担水的事情。 可到底孩子还小,他们将这水缸灌满,只怕这一上午都有得忙了。 又不准吃早饭,哪里有力气? 可看着自家亲娘和妹子的脸色,到底不敢做声。 那边,早饭已经好了,婆子们问早饭摆在哪里? “就摆在院子里!”张婆子吩咐。 没一会子,什么豆腐脑、油条、包子、烙饼、稀饭、小咸菜就摆满了一大桌。 那香味,整个院子都闻到了。 王家人虽然家里条件好了,可到底在七里墩,一日三餐都是自家做的,偶尔才能去镇上打打牙祭。 这到县城来,还真是几个小豆丁的第一次。 前几天就吃到了这荆县的早点,喜欢的不行,每次都吃得小肚子滚圆的。 今日格外丰盛些,外头那些卖的早点,都被姚大派人给买了回来。 尤其有那肉丝面,还有胡辣汤,微风一吹,这院子里都是肉的香味。 几个小豆丁闻着就流口水,眼巴巴的只能看着,略微动一下脚,那边王永珠就看过来,他们就再也不敢动了。 金罐最是捉挟的性子,扭头见弟弟和侄子那可怜巴巴的样子,故意的端起了肉丝面,先拿筷子挑动一下,然后夸张了闻了一下香味,大声的感叹道:“真香——” 然后稀里哗啦的一边吃,一边夸奖:“真好吃,真是太好吃了!” 金盘忍着笑,也就着豆腐脑,咬了一口油条:“这是街口那家老桂家的油条吧?果然又香又脆——” 小豆丁听了越发难过了,这一大早就闹腾了一番,肚子早就饿了。 闻着香味,看他们吃,还要听他们夸这东西有多好吃,简直是太残酷了。 小豆丁们在这一天,终于感受到了社会的恶意。 好不容易熬到了早饭吃完了,几个小豆丁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老老实实的将院子收拾干净了,连一片枯叶都没剩下。 外头,姚大已经买回来一口新缸,让侍卫给抬进来。 将那破的那口给挖开抬走。 将新的缸给埋了半截进土里,剩下的就是几个小豆丁的活计了。 姚大也是个有意思的,先前听了王永珠的意思,也不知道从哪里搜寻来两个小小的水桶,还有两个小木盆,让他们去打水。 水井在院子的另一边,还好这将水从井里打上来,不用小豆丁。 王永平抢了这个活计,打上水来,等小豆丁们排队拎着小桶,端着小木盆去接了水。 再倒进水缸里面去。 几个孩子到底还小,这木桶再小也只拎得动半桶,端着木盆的,这从院子这头走到水缸面前,那盆里的水已经泼了一半。 半日过去了,那水缸也才浅浅一小半水。 几个小豆丁都累得只喘粗气了。 水桶也拎不动,都拖着走了。 柳小桥看得心疼得不行,江氏都不敢再看,只扭头过去,偷偷的抹眼泪,也咬着牙没求情。 全秀娘只低头扯着手里的帕子,都快将帕子扯烂了。 王家几兄弟也有几分不忍,尤其是王永富,俗话说的好,小儿子,大孙子,老爷子的命根子。 这荣哥儿真就是他的命根子,看着荣哥儿小脸涨得通红,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哪里看得下去。 倒是想开口,抬头,对上自家老娘杀气腾腾的眼神,立刻就萎了。 还是王永平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也知道,要是跟自家老娘开口,那铁定要挨一顿揍。 于是凑到了王永珠身边,小声的求情:“妹子啊,他们年纪还小呢!这都半天了,看他们力气也都没了,也得了教训了,要不就算了?” 王永珠转过头来,看着王永平,慢悠悠的开口:“四哥,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再说一遍?” 王永平看着王永珠的眼神,顿时打了个哆嗦,立刻退开了一大步,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我说,他们胆子也太大了,再不教训,就敢上天了!就该这么教训两次!今天不把水缸挑满,绝对不能让他们吃饭!” :。: 第一千六百五十一章 教训 “哇——”金刀和金斧本来已经就筋疲力尽,十分委屈,在崩溃的边缘徘徊了。 不过是平日里当小霸王习惯了,最是要面子。 他们在村里到处撒欢跑的时候,常听到村里的汉子们说,是爷们,就不能说不行! 几个小豆丁,用大人的话,毛都还没长齐,就觉得自己是爷们!纯的那种。 因此身为纯爷们,就算都快哭了,也不能说自己不行! 这几位小纯爷们,嘴上不肯说自己不行,心里却是盼望着,自家爹娘能站出来,拯救他们出那个可怕的漂亮的老姑的魔爪。 等了这半天了,被他们寄予厚望的爹娘却没一个站出来的,几个小豆丁又一次开始怀疑人生了。 我到底还是不是你们最爱的宝宝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王永平站了出来,几个小豆丁眼睛都亮了,眼巴巴的看着,就等着那个可怕的老姑同意,然后他们就可以解放了。 没曾想,平日里吹嘘自己打遍七里墩无敌手,上山能打猎,下河能摸鱼,还能种地做生意,走在外头人人也都尊称一声王四爷的亲爹,居然被老姑只看了一眼就怂了! 王永平在几个小豆丁心目中,高大伟岸的形象,一下子就塌掉了一半。 再看王永平,怂也就罢了,还特地转过身来,板着脸,跟表忠心一样,呵斥他们几个,那心顿时就哇凉哇凉的。 金刀和金斧平日在家里,那真是严母慈父,要说最怕的还是柳小桥,因为她是真能下手揍人的。 可对于亲爹,他们知道,虽然王永平看着个子高大,一把子力气,可对他们两兄弟,尤其是小妹妹,那是宠得很,重话都舍不得说一句的。 此刻被王永平这么训了两句,只觉得遭遇到了平生最大的背叛。 加上身体已经几乎到了极限,那里还忍得住,手里的木桶和木盆一放,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开始嗷嗷哭起来。 金勺虽然大些,可方才提水,他身为四个里面最大的哥哥,倒是十分老实,一点也没偷懒。 这小半缸水,大部分都是他的功劳。 本来还能再坚持坚持的,看到金刀和金斧坐地大哭,他鼻子也一酸,忍不住也哭起来。 荣哥儿年龄不是四个小豆丁里最小的,可体格确实最弱的,有些随全秀娘清瘦那种。 他是大房也是王家目前唯一的孙子,大家都格外疼他。 见三位小叔叔哭了,哪里还忍得住,也嘴巴一瘪,跟着嚎起来。 得!起码四千只鸭子又开始吵架了! 王永珠嫌弃的瞪王永平一眼,还没说话,张婆子一笤帚就刷到了王永平的背上。 “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糊涂东西!老娘当初就是这么教你们的?老话说得好,棍棒底下出孝子!咋滴,你们这后生的几个小兔崽子,是镶了金啊,还是嵌了玉啊?还摸不得碰不得?“ “咋滴,你老娘跟妹子这才离了你们几年啊,就都忘了本了是吧?当初金斗他们,你老娘我和你妹子只要一发话,他们谁不是屁颠颠的就去了?敢还嘴一句试试?看老娘不撕了他们的嘴!还敢哭?是鸡毛掸子打得不顺手,还是笤帚抽得不疼啊?” “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尾巴翘上天了?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惯得几个小兔崽子,混没个样子!谁家的孩子,第一天到了亲戚家里,就砸缸爬树的?” “老娘小时候就这么教你们的?忘记了,当初你们跑到别人家,弄坏了别人的东西,老娘是怎么收拾你们的?” 听到张婆子这话,王家几兄弟回想当年,那被罚跪着抽断几根竹条子的可怕,忍不住都打了个哆嗦,只觉得后背和大腿疼。 当年,张婆子虽然骂遍七里墩无敌手,可她并不是那不讲道理的。 别人欺负到王家头上来,她是不饶人的。 可若是自家孩子做得不对,她也不是那胡搅蛮缠不认账的,总是先带着孩子去给人家赔不是,该赔钱赔钱,该赔东西赔东西。 赔完后,回家关在院子里再往死里抽!抽得长记性了,再也不敢了!才停手! 金斗他们几个大孩子,也都是这么教育的。 倒是这几个小的,确实一是因为王家条件好了,七里墩人人捧着,不敢得罪,所以他们也有些飘了。 虽然还约束着大一些的孩子,可对几个小的,倒是放纵了不少。 这若是放在以前张婆子在王家的时候,那绝对,有第一次,就被收拾得服服帖帖了。 到底心疼孩子,王永贵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这也不是别人家,是自家妹子家,更何况,打破的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这孩子们也知道错了,也受了教训了——” “呸!倒是惯得你脸大的很!什么叫不值钱的东西?你看那缸不值钱?那是你没见识!在京城,这样的叫风水,叫景致。那都是花大把的银子,请人来弄,里面的讲究多的很!” “那里面两条鱼,叫风水招财鱼!知道不?养了这好几年了,就被几个小兔崽子给弄得半死不活了!这在京城里,你这是要坏人家满门的风水,是结死仇知道不知道?” “再说了,老话说的好,小时候偷针,长大偷金!如今你们只看着这事情小,也不管束着,惯着!我看你们是好日子过久了,忘记了当年的李金龙了是吧?” 张婆子啐了王永贵一脸。 李金龙这三个字一出,王家人都变了脸色。 尤其是王永平和王永富。 想起李金龙,可不是因为李大贵一直纵容着,所以才惯坏了,做出那丧心病狂的事情么? 想到李大贵和李金龙的下场,方才心里还有几分不忍和难受的王家人,此刻后背心都凉飕飕的,那脑子激灵一下,都清醒了几分。 尤其是王永富,当初他可是李金龙做出事情的最直接的受害者。 若不是托赖宋重锦这个妹夫寻来的药,他只怕早就忍受不了,自寻了断了。 要是没发生这事情,他没受伤,也许如今大房的日子又是另一番模样。 他如今或者已经没了什么追求,就希望看到金壶和金罐都能成家立业,也就没啥遗憾了。 再就有荣哥儿健康成长,以他看来,荣哥儿虽然体格比金刀他们弱些,可却是个聪明的孩子,将来大房还指望荣哥儿顶起来。 可若真如他们这般惯下去,荣哥儿将来真能撑起大房吗?真要成了李金龙一般的人物,他只怕死了也不能闭眼睛! :。: 第一千六百五十二章 最纯的爷们 想通了此中关节的王永富和其他王家人,都抹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张婆子见他们还不算太糊涂,明白过来了,才又冷笑道:“一家子十几口人,竟没一个明白的!你们小妹这是瞧不过去,才帮你们管教一二,又没打他们,又没骂他们,怎么,还得了不是?” “一群没良心的白眼狼!这才几年功夫,就将你们妹子的功劳都忘得一干二净了,才替你们管教一下孩子,就这个给脸色,那个要说话的,丧良心啊——”张婆子这几年已经很少使出这骂街的绝技了。 因为压根没机会使出来,看着都跟城里的老太太没啥两样了。 没想到,这一看到自己这几个糟心儿子,那骂人的冲动压根就止不住。 直骂得几个儿子媳妇,还有孙子,都低下头去不敢说话。 旁边本来还在哇哇哭,彰显自己的存在,好让爹娘来搭救自己的几个小豆丁,直接傻眼了。 哪里还有人注意到他们? 都被骂得跟鹌鹑一样缩着头,恨不得自己都不存在。 几个小豆丁虽然也远远见过七里墩那些婆子们骂人,可那是远远的旁观。 一般见到他们,那些婆子就住了嘴。 如此直面这语言的狂风暴雨,几个小豆丁瞬间就被打得晕头转向。 哪里还记得哭?一个个傻乎乎的坐在地上,瞠目结舌的看着自家爹娘爷奶都被骂得狗血淋头,还不敢还嘴。 立刻,张婆子和王永珠在几个小豆丁心目中的形象,力压自己的爹娘,荣升第一。 等到张婆子训完话,不仅几个小豆丁,就是其他人,也都灰头土脸了。 王永珠这才开口:“娘今日说的,也是我的想说的。我也知道,几位兄长嫂子,是从苦日子里熬出来的,如今家里日子好过了,委屈谁都不愿意委屈孩子。” “可大家莫忘记了,如今王家的家业,若是子孙后代不成器,再多的家业,不出两代也就败光了!更不用说,若是出一个李金龙那样的子孙,只怕王家世代的名声都要被败光了。” “以后人家提起王家来,只怕想起来的不是我,不是宋大哥做官,而是要说王家出了几个不孝的子孙!到时候,大家可都是王家的罪人!怎么有脸面下去见列祖列宗去?几位兄长和嫂嫂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所以,宁可咱们现在心狠一些,对几个孩子管教严些,也别将来后悔!我身为孩子的长辈,若是没见到也就罢了!既然见到了,肯定不能袖手旁观,听之任之!” “当然,若是几位兄长嫂子觉得我多管闲事了,也不妨直说出来,我自当撒手不提,可好?” 王永珠的语气柔和,可说的话,却不容置疑! 这样温柔的语气,似曾相识。 再看王永珠似笑非笑的模样,所有的人背后的皮一紧,一个个纷纷表明自己的态度:“小妹,你说的很是!” “小妹,你说啥就是啥!” “小妹,都听你的!” “小妹,咱们家那几个兔崽子就交给你了,只要留他们一口气在就行,随便你管教!” …… 旁边的金罐和金盘他们,同情的看了一眼还傻坐在地上几个小豆丁。 可怜他们对老姑的手段还一无所知! 王永珠也是没想到,当初她和宋重锦离开七里墩的时候,一次次的重申,王家要好好约束自家的子弟,莫要鱼肉了乡里。 可从昨儿个见面起,几个兄长和嫂子话里行间透露的那点点滴滴,就让她警觉起来了。 心里本就琢磨着,怎么跟几个兄长和嫂子提点一下。 没想到一早,这几个小豆丁就闹了这么一出,让她倒是有了主意。 借着小豆丁的事情发作,也是敲山震虎的意思。 张婆子跟自己不愧是亲母女,两人默契一直在。 以张婆子对王永珠的了解,自家这闺女,虽然不是个什么善良大度的,可她对小孩子的容忍度一直颇高,除非是那种人嫌狗厌的孩子,一贯她都一笑就过了, 更何况这还是都是她的晚辈,怎么都不会计较。 可闺女却偏偏发作了,自然是有她的打算。 张婆子只一细想,想到昨日几个儿子媳妇说话那架势,听着就是飘了,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想来闺女要压一下他们。 只一个眼神,母女俩就知道了彼此的心思,她自然配合不提。 如今,看几个儿子媳妇,都被自己和闺女这一唱一和给镇住了,母女俩才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笑容。 那边王家人,上下都沉默着,王永珠和张婆子这话,尤其是提出了李金龙,戳到了他们的心窝子。 一个个都不得不重视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院子里沉默的想着心事。 那边,王永珠让人将几个小豆丁给抱起来,让人给他们打水洗脸,又换了衣裳,又将他们带到一旁的屋子里。 先指出了他们到底哪里做错了,然后才说,念在他们是初犯,又年纪小的份上,可以让他们先歇歇,吃点东西。 不过那缸水,今儿个天黑之前,怎么都要挑满。 几个小豆丁,知道那什么爹娘,爷奶之类的都指望不上,也都老实了。 乖乖的点头。 王永珠这才让人上了点心和温水,看着几个小豆丁吃了。 小豆丁们狼吞虎咽的吃了个小肚子滚圆,一抹嘴,也不用王永珠吩咐,主动就提出要去继续挑水。 比起先前皮猴子一样,真是判若两人。 王永珠笑着答应了,又让谷雨去看着,让太阳正当空的时候,就让几个小豆丁歇着,别热出个好歹来。 谷雨照顾孩子颇有心得,当下就答应着去了。 果然,这几个小豆丁除了中午休息了一会,吃了午饭,等太阳略微下去了些,就不用人催促,就主动又去挑水。 等到了晚上,晚霞满天,晚饭快好的时候,几个小豆丁,终于将那缸水给打满了。 王永珠又亲自带着他们,将睡莲栽了下去。 又将那两尾被抢救回来的红鲤鱼给放进水缸里,鱼儿摆着尾巴入水,溅起几朵水花,晒在了几个小豆丁的脸上。 小豆丁们看着一切恢复了原样,十分有成就感,又听得王永珠夸奖了他们几句,立刻将一天的疲劳都丢到了脑后,只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王家最纯的爷们了! 第一千六百五十三章 除非我死了 吃晚饭的时候,几个小豆丁都老实了,规规矩矩的吃饭,吃得贼香。 要知道,这做饭的厨子,可都是县城最好酒楼的大厨,被县令给召唤了来,这几日给贵人做饭。 大厨也不傻,听了那么一耳朵,心里就拿定了主意,使出了十八般武艺,就想着伺候好了这贵人,先不说赏不赏的,就是得了两句夸赞,以后也是身价倍增啊? 因此每日里都不重样的各色山南海北,本地特色端上桌来。 不说这几个小豆丁了,就是王家几兄弟,因为生意关系,也经常出来应酬的,都没吃过这般地道的宴席。 小豆丁们吃得小肚子滚圆,满嘴流油了,先前那点子对王永珠和张婆子的惧怕也消失了大半。 到了晚上,自家爹娘要带他们回隔壁院子去,居然还有几分依依不舍。 让几个大人看了,倒是有些哭笑不得。 倒是王永珠想起来了,喊住了王永富:“大哥,明儿一早,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王永富一愣,也没问王永珠要他去哪里,点了点头:“知道了。” 回到那边的院子里,王家几个大人一直绷着的神经,倒是才放松了下来。 以前大家就怕张婆子这个亲娘和王永珠这个妹子,不知道怎么的,这回见了,明明小妹更和气了,亲娘除了先前,也没动辄就骂人,打人了,咋他们却越发紧张了呢? 再看几个此刻吃饱喝足,到底累了一天,已经昏昏欲睡,眼睛都快睁不开的孩子,大家也顾不得许多了,将几个小豆丁给抱回了房间。 等打来水给他们洗澡,几个小豆丁已经眼睛闭上,睡得跟小猪仔一般了。 柳小桥无奈的只得给他们脱了衣服,用温水擦洗了一遍,又换上了肚兜,免得晚上孩子蹬了被子凉了肚子。 王永平这才将孩子们接过去,挨个并排放在炕上。 等他们忙完,去看乖乖的坐在椅子上的金穗的时候,才发现,小丫头手里把玩着一个小小的金手镯。 柳小桥眼皮一跳,忙走过去问道:“穗儿,这镯子是哪里来的?” 说着拿过镯子放在手心里仔细打量,这镯子一看就是给孩子带的,打磨得光滑,上面还吊着几个小小的金铃铛,动静一大,互相撞击,发出小小的声音来。 放在手里掂量一下,这么小的手镯,虽然分量不重,可看这做工,就看那几个精巧的小铃铛,就知道肯定很贵重。 柳小桥虽然见识不多,在七里墩就算如今她们家日子好过了,平日里头上也就戴几根银钗,手腕上有两个银镯子,就很是让人羡慕了。 这金子做的首饰,也就王永珠赠给她两件,她都当传家宝一般收着,打算将来留给儿媳妇的。 可也知道,这金手镯,怕是最少也值得二三十两银子了。 这么贵重的东西,虽然她嘴里问,可也知道,只怕是婆母或者是小姑子给的。 果然,金穗乖乖巧巧的回答:“奶奶给的”她才一岁多,虽然会说话了,可只是不能说太长的句子。 柳小桥和王永平对视了一眼,蹲下身来,小声的问:“奶奶什么时候给咱们穗儿的?” 金穗想了想,咬着手指头:“吃饭饭后给奶奶喜欢穗穗”。 柳小桥明白自己闺女的意思是,奶奶喜欢她,所以给了她。 果然金穗半天又憋出几个词来:“奶奶说穗穗有别人没有” 这就是单给金穗一个人的。 柳小桥一时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怎么好,看来婆母还是挺喜欢自家闺女的。 王永平倒是没多想,乐得把自家闺女抱起来,往半空中丢了两下,又接住。 这是他平日里最爱跟几个孩子玩的游戏,金穗被逗得咯咯笑,口水都流了出来。 父女俩玩闹了一会,眼看金穗困了,忙给她洗了澡换了衣服,哄她睡着了。 王永平这两年到底比以前会看脸色的多,见柳小桥一脸的愁色,忍不住问:“娘喜欢咱们闺女,这可是好事,你咋看着不高兴?” 柳小桥低叹一声:“娘喜欢穗儿,我这个做娘的哪里有不高兴的?只是这单给咱们穗儿,别的孩子都没有,是不是不太好?” 王永平没当回事:“那有什么不好的?咱们闺女得娘喜欢,是咱们闺女的本事!有本事他们也生个这么好的闺女去!行了,天也好早晚了,咱们也歇吧!明儿个还不知道有什么事呢!” 柳小桥只得放下心里的担忧,将那镯子细细地收好了,才吹灯睡下了。 不远处的大房住的这边。 荣哥儿被全秀娘带着下去睡去了。 王永富父子三人,互相看了看,金罐到底年轻,沉不住气,先开口:“爹,明儿个老姑叫你跟着去,会是为了啥事?” 王永富想了想,摇摇头:“我哪里知道。” 金斗试探着猜测道:“是不是为了咱们家的生意?” 王永富摆摆手:“你老姑当初就说了,咱们家的生意她不会再插手,她一贯说话算话,说不插手,就肯定不会管咱们的!” 金罐想到了一个可能,凑了上去:“爹,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为了我的亲事?” 王永富听了这话,脸色顿然黑了下来:“别给我提你的亲事,还是那句话,除非我死了,否则你休想!” 说着气哼哼的甩手就进屋了。 剩下金斗和金罐两兄弟对看了一眼,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好半天,金罐才苦笑道:“爹为啥就是不同意呢?这本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咱们家这点子生意,有你就够了,二哥又在外头有自己的生意,这将来估计也不会回七里墩了。我娶了那赵家姑娘,又能接手赵家的生意,又不用给人做上门女婿,有什么不行的?” 金斗没好气的瞪了金罐一眼:“你胡说什么?什么叫咱们家的生意,有我就够了?这是咱们一家子的,将来有我的,就有老二和你的!你若真是喜欢那赵家姑娘,要跟人成亲也就罢了。可听你这说法,你压根就是为了人家的家产去的!别说爹不答应,就是我这个做哥哥的也不同意!这话你以后不要再提了!” 说着也要走。 被金罐一把抓住了,一脸着急:“我自然是喜欢赵家姑娘的,不让我做甚要娶她?再说了,这赵家生意和喜欢她有什么关系?” 金斗抹一把脸,回头定定的看了金罐半日,才道:“这家里,是我跟你大嫂往日有对不住你的地方?还是有谁说了什么闲话了?你老实跟我交代” 第一千六百五十四章 小孩子没有腰 金斗作为大哥,一贯是不善言辞的,大房的三个兄弟中,他本分老实,不如金壶聪明,也不如金罐机灵。 可他对两个弟弟是一心爱护的,当初林氏的事情,是他带着金罐连夜走了几十里山路赶回来。 这些年成亲后,也没有疏漏金罐,也是照顾颇多。 金罐对于金斗这个大哥也是很敬重的,此刻见金斗这般严肃的看着他,忍不住就避开了他的视线。 金斗立刻就发现了不对,一把反手抓住了金罐,沉声问道:“是谁在你耳边嚼舌根了?那些人的话你也听?在你眼里,爹和大哥就是那样的人?” 金罐低着头不做声。 金斗几乎被气笑了,直直看了金罐半日,见金罐是铁了心不说,忍不住露出一脸失望之色来。 终于还是颓然的松开了手:“你也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了!大哥是管不了你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着,低下头转身回屋去了。 金罐看着金斗的背影,神色复杂,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要喊住金斗,但是终究还是没有发出声音来。 金斗情绪低落的回了屋,全秀娘迎了上去,见他脸色不好看,递过一杯茶,忍不住担忧的问:“怎么了?” 金斗接过茶,一口闷了,先问了荣哥儿:“荣哥儿睡着了?没事吧?” 到底担心儿子今儿个是不是累着了。 全秀娘抿嘴一笑:“睡着了,没事的,我刚看过了,睡得可香了。” 金斗扶着全秀娘坐下:“你咋不早点睡?还怀着身子呢!别累坏了!” 全秀娘心里暖洋洋的,语气更柔和了:“我等你回来呢,没看到你,我睡不着。” 金斗被全秀娘两句话,就将方才那点子郁闷消散得差不多了。 两人说了两句话,又去洗漱了,才一起歇息。 到底心里有事,金斗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全秀娘也心里有事,两口子索性不睡了。 金斗想了想,还是跟全秀娘说起金罐的事情来,最后十分迷惑不解:“秀娘,你说金罐到底是怎么想的?我是他亲哥,爹是他亲爹,我们还能害他不成?他咋就不听家里人都,反倒听外头不知哪个乱嚼舌根的撺掇?” “真以为别人家的生意是那么好接的?人家没个所图,能将万贯家财和独生闺女白送你?这小子糊涂啊!” 全秀娘抿着嘴,神色在黑暗中分辨不清,好半日,她才细声细气的道:“当家的打算怎么做?” 金斗沉默了一会,叹口气:“他如今也大了,我这个做兄长的也管不了——” 全秀娘想了想,她心中本来有所猜测,只是做为儿媳妇,有些话她不能说。 犹豫了一会,才道:“当家的也不用太担心,这亲事自古以来,只有爹娘同意了,三书六聘才算正式,咱们爹不同意,三弟就算再多的打算,也是不成的。” 她在爹娘这两个字上重重的停顿了一下。 这么明显的体现,金斗脸色一变,也想到了什么。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色,好半天,才闷声道:“时候不早了,睡吧!” 翻身睡下了。 全秀娘暗暗的叹口气,也闭上了眼睛。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从各房的院子里就传来几个小豆丁鬼哭狼嚎的声音来。 昨天都觉得自己是王家最纯爷们的几位,今儿个一早起来,那真是浑身酸疼,一动就疼得龇牙咧嘴。 尤其是金刀和金斧,双手扶着腰,一步一步挪出来的,那架势,活脱脱的像是怀孕了六七个月的孕妇。 大家看了都忍不住乐了。 尤其是金刀,走了两步,看到柳小桥,忍不住就撒娇:“娘,腰疼!” 柳小桥十分冷酷无情的回了一句:“胡说!小孩子哪里有腰!” 没有腰的王家纯爷们组合顿时傻眼了。 金斧还小,听说自己没腰,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肚子,瘪了瘪嘴,小手画了一圈:“娘,一圈疼——” 柳小桥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好不容易忍住了,才道:“那肯定是你昨晚睡觉不老实,从炕上掉下来摔疼了,今晚睡觉老实些——” 被唬弄过去的金斧,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荣哥儿略微大些,看看大家,再看看几个小叔叔,没忍住问道:“叔祖母,难道我们昨天都从炕上摔下来了?” “噗哈哈——”王家众人实在没忍住,一个个都笑出鹅叫声。 几个小豆丁才知道自己被骗了,顿时一个个都气成了河豚。 还是王永平看不过去了,一手拎起一个,往王永珠这边院子过来。 其他两个,也被自己亲爹给同款夹在嘎吱窝下带了过来。 王永珠这边,早饭已经准备好了,比昨日还丰盛些。 几个小豆丁欢呼一声,顿时将那什么腰酸背疼给忘到了脑后。 吃了早饭,王永珠就带着王永富出了门,也说大家别老闷在院子里,既然到县城了,那就出门逛逛去。 不说几个孩子,就是大人都颇为心动。 他们这次被接过来,安顿在隔壁院子里,开始也是想出门去。 可县令大人派人来说了,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需要什么,只用说出来,自然会给送来。 若是出门去,被人冲撞了,或者出了什么事情,他没法跟贵人交代,还请几位多担待担待。 王家人虽然家里出了个宋重锦,到底平日里跟官员没打过交道,心里还是害怕的。 县令一说,他们也就老实的窝在院子里,怕出去真惹了什么事情。 今天听王永珠这么说,顿时高兴极了。 如今他们手头活泛,都有银子,这好不容易来趟县城,自然要好生逛逛,回去也好跟人夸耀夸耀不是? 因此等王永珠前脚出门,后脚他们也就出了门。 张婆子倒是懒得出门,留在家里歇着不提。 王永富跟着王永珠上了马车,才忍不住问:“小妹,咱们去哪里?” 王永珠这才道:“大哥,我带你去见见我师父。” 王永富是知道王永珠的师父杜老太医是什么人的,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顿时激动的眼圈都红了。 日子越过越好,能活着,谁愿意去死? 一时激动的口齿都不清楚了:“小妹,我,我还有,还有救?” 王永珠先给王永富打预防针:“我也不知道,不过有一点希望,总要去试试不是?等我师父看过了才知道!” 王永富连连点头:“大哥知道!妹子,你你放心,就算没救,大哥,大哥也感激你!” 马车很快就到了杜府。 昨日王永珠就让人来说过,一早杜老太医哪里都没去,就在府里等着。 王永珠在杜府就跟自家一样,带着王永富到了前院。 杜老太医正在前院。 见了王永富,也不多话,略微说了几句,就替王永富把脉。 两只手轮着把过脉象,又看了舌苔面色,还让王永富解开衣服,看了伤处,按压了好几个位置。 又问过王永富几个问题,才闭目沉思。 王永富大气都不敢出,眼巴巴的看着杜老太医。 第一千六百五十五章 旁观者清 杜老太医并没有让他们兄妹等太久,闭目片刻后,睁开了眼睛,看了王永富一眼,才道:“你的兄长当初受伤颇重,若是精心护理调养,倒也不是没有站起来的机会,只是中间又服用虎狼之药,反倒掏空了身体。” “后来服用的药,虽然治好了身体,接好了骨头,可伤了根本。这本是剑走偏锋的法子,后遗症有许多。如今这药效过去了近乎半数——” 王永富眼神黯淡了下去,这话他听懂了,也明白了。 从今年起,他的身子骨就一天不如一天,变天的时候,疼痛的厉害。以往还能吃药压制一二,如今吃药已经无用,都是硬抗下来的。 到了冬天,他几乎都不出屋子,炕烧得别人进来穿单衣裳都流汗,可他却要裹着棉袄盘踞在炕上,轻易不下地才能熬过去。 他心里也有预感,只不过还抱着最后一点希望。 此刻听杜老太医这话,最后那一点希望都湮灭了。 王永珠也暗叹一声,当初小田田给的那药,药性霸道,没想到以师父的本事也无能无力。 不过杜老太医还是给开了房子:“如今你兄长的身体就如同筛子一般,吃食所补的元气,都漏光了,十之存一,要想支撑下去,就得消耗本身存储的精气,只出不进,精气有限,也坚持不了多久。” “这方子固本培元,按时吃着,总是有些效果,不说别的,也能多延长些日子。” 王永珠谢过了杜老太医,接过方子看了两眼,都是些补气血的药材,虽然有几样贵重的药材,可如今王家也能负担得起。 那边王永富彻底死了心,犹豫了一下,才开口:“杜师父,我如今没别的指望,厚着脸皮求您一件事,望您看在我小妹的份上,能答应我。” 杜老太医怔了一下,才道:“你且先说,看我能不能答应。” 王永富这才道:“我知道我命数如此,老天爷能允我这十来年的好日子,已经是格外开恩!我再贪心不足,想来老天都看不过眼。只是,这身子一变天,骨头缝里就像千万只蚂蚁咬一样酸疼难受,连炕都下不了,就跟废人一般。” “我知道杜师父是京城的名医,给皇帝老爷看病的!别的我不求,就求杜师夫能不能给我开个方子,让我止了这疼——” 若不是真熬不过去,王永富真不想开这个口。 可如今他越发力不从心,只觉得每到变天,疼得很了,他恨不得去死。 因此也是抱着最后一点期望问的,他不求能多活多少年,只求能让自己活着的时候少遭罪,就满足了。 杜老太医没想到王永富是这个要求,愣了一下,爽快的道:“这个没问题,过两日我配好药丸给你送去,变天或者骨头缝疼得厉害,就吃上两丸,若是这都扛不住,再配上一剂方子,大约能止住七八成疼了。” 王永富听了,感激不尽,刷的一下站起来,跪在了杜老太医面前:“谢谢杜师父!谢谢杜神医!大恩大德,这辈子我都忘不了!我给您老人家磕头!谢谢!谢谢!” 激动到最后,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杜老太医经历得多了,十分理解王永富此刻的心情,只点点头:“不用谢我!谢你妹子就好了!你回去以后,少劳心劳力,多休息,莫生气,也少动怒!保持心态平和,总归是有好处的!行了,起来吧!” 王永富又磕了两个头,这才扶着椅子慢慢站起来。 回去的路上,王永富满心的感激,都不知道怎么说出来。 王永珠见他这样,倒是笑着安慰:“大哥不用这样,咱们一家人,我自然也是希望你好好的。你也别多想,听我师父的,好生休养,按时服药,总归比没吃药强。也别灰心,说不得哪天还有转机呢!” 王永富叹了一口气:“小妹,你别安慰我。大哥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能没数?我早就认命了!” 想了想,到底没忍住,昨晚金罐还不死心,让他心里本就担忧。 今儿个人彻底失望了,有些话他实在没人说,此刻看到王永珠关切的样子,忍不住心头一热,就想倾吐倾吐自己的难处。 他如今,算是体会到了张婆子当初的心情了。 当初自己一意孤行要娶林氏,没想到风水轮流装,如今金罐也是铁了心要违逆他的意思,要娶赵家的闺女。 人家赵家说的好听,可若真的金罐娶了人家闺女,接收了人家全部的生意,又名下孩子有一个姓赵,谁还不知道这是给人家做上门女婿? 说不得就怕有人背后还要说,是不是王家看中了赵家的家业,所以舍出去一个儿子去,白得了人家的闺女和家业。 说不得就是王家仗势欺人呢! 因此王永富好说歹说,将道理也好,拿亲爹的身份压他也罢,金罐却死咬着不松口。 这若不是自己亲生的,王永富真恨不得抽死这个倒霉儿子。 每每到了晚上,他回想起以前,恨不得回到过去,扇死当年的自己。 这话他不敢在张婆子面前说,本也不打算在王永珠面前提及。 可此刻难得只有兄妹二人,他没憋住,只开了个头,后面就忍不住了。 唠唠叨叨的将金罐的事情,跟王永珠说了半天。 其实王永珠从张婆子那边已经听说了,只是母女俩的心思一样的,一来分家来,二来,也没有人家爹娘在世,做老姑的插手管做侄子的婚事的。 三来,对她来说,金罐若是真喜欢那赵家姑娘,这婚事也未尝不可。 可听王永富此刻话的意思,金罐似乎是看中了赵家的家业? 这就奇怪了,王家如今的好日子,就是大房的家业,将来三兄弟平分,那也是不愁吃喝。 更何况,以如今的情况,金壶是不可能回来跟他们分这点子家业的。 就他们兄弟二人,那日子更好过。 何必为了赵家这点子家业,就坏了自己的名声呢? 王永珠到底是旁观者清,只觉得这事情有些蹊跷,金罐是何心思不明。 王永富没看出问题的关键,还只在那边纠结后悔自己当年,如今遭到报应。 第一千六百五十六章 逛街 想了想,王永珠开口问道:“我忘记问了,金斗成亲了,林氏可还在七里墩?有没有带荣哥儿的娘去见过林氏?” 王永富愣愣的回答道:“她如今哪里还有地方可去?娘家那边她不敢回去,林家那边放出话来,若是她敢出七里墩,就要将她带回去,卖到深山里去。” “再说了,在咱们村里,到底有金斗和金罐,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饿死吧?这几年,就算再不管,也给她把住的地方修整了下来。她如今也老实了,倒也不出妖蛾子了。” “金斗媳妇生了荣哥儿后,她倒是厚着脸皮上门来说,想帮忙伺候月子,带带孩子。不过我没答应,她也没吵没闹,只是偶尔还偷偷给荣哥儿做两双鞋子送进来。金斗媳妇也没好意思丢出来,后来也回赠礼几样吃食——” 王永珠了然的道:“可是金罐送去的?” 王永富还有些不太明白,点了点头。 王永珠心里有了数,见王永富还不明白,忍不住抚额头:“大哥你还不明白?金罐这是有了自己的心思,恐怕还是有人在后头挑唆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就是傻子都明白了。 王永富脸色一下子涨得铁青:“这个孽子!他这是忘了当初了?” 王永珠尽到了提醒的责任,也就不再多说了。 等回到宋家小院,看到王永富气冲冲的下了马车,就往院子里冲。 只可惜,王永富这怒气没处发,因为一家子除了张婆子,都去逛街去了,此刻还没回来。 王永珠跟在后头劝了两句,王永富却心里憋得难受,也不管别的,去厨房寻了一根烧火棍,然后搬了把小板凳,就跑到前院门口守着去了。 王永珠也就任由他去了。 进了屋,张婆子先是听到一阵动静,听说老大王永富回来了,没想到一会,又跑出去了。 还不知道咋回事呢。 见王永珠进来,忙先问杜老太医看诊的结果。 听王永珠说了结果,叹口气,也只得认了。 这才问王永富这是发什么疯?冲进冲出的? 王永珠将金罐的事情一说,张婆子眉头一皱:“就知道那林氏不会老实。不管他们,都分家的人了,自家的事情自己解决!活该!当初为了娶林氏,跟我闹,如今也轮到他尝尝这滋味了!” 王永珠也道:“我自然不会插手,随他们去吧!” 张婆子忍不住提醒:“只是赵家那边,倒是打听打听,别是打什么主意,若真是想借个由头攀附上重锦也就罢了,要是想借着这个,有些别的想头,那咱们可不依!” 王永珠点点头头:“娘您放心,我一会子吩咐让人打听打听就是了。这事您别管,免得落不是!” 张婆子嗤笑:“想得美!我说呢,这几年没见着老娘,好事没想着我这老婆子,这为了自己个,倒是想将老娘给拉出去!呸!做梦!” 母女俩心中议定,到了前院,王永珠招手示意姚大过来,附耳吩咐了两句。 姚大领命去了不提。 只说王家人,难得一家子大小,都到县城来开眼界,真是眼睛都不够用了。 若不是姚大先前吩咐了几个侍卫跟着,只怕几个小豆丁不留神都跑不见了。 这样子,活生生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土包子。 不过那些摊贩也都眼睛厉害的很,看这群人,虽然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可看穿戴却不俗,再看他们后头还跟着几个彪形大汉不近不远的跟着,就猜度,只怕是谁家的乡下土财主亲戚上县城来了。 肥羊。 小贩们立刻围了上来,热情的推销自己的东西。 一时王家人被这措手不及的热情给打懵了,再看这些东西,都是在镇上没见过的,哪里还忍得住。 等到从小贩里面突围出来,已经人人手上都拎了一堆东西。 几个女眷兴奋得脸都红了,以柳小桥为首,一群女人已经眼光不限于路边小摊,而是路边的店铺了。 江氏要给金花采购些时兴的做嫁妆,柳小桥和全秀娘则是想开开眼界,试探着进了路边的店铺,顿时就收不住了。 一家接着一家,女眷们越逛越精神,红光满面,跟吃了仙丹一般。 男人们跟在后头,越逛越萎靡不振,如同被霜打的茄子。 尤其是几个小豆丁,开始还很兴奋,这里看看,那里看看。 可一条街都逛了大半了,小豆丁只觉得脚疼,腿疼,哪里都疼,人都蔫了。 金穗还好,她有专属宝座,亲爹的肩头,可也已经昏昏欲睡了。 王永贵倒是开口,想劝女人们悠着些。 被王家的女人们,拿眼神给楞是瞪得闭上了嘴。 更不用说其他人了,再苦再累,也只得苦哈哈的跟着。 不说王家男人,就是后头几个侍卫,也叫苦不迭。 本以为不过是保护夫人的娘家人逛街,这点子小事,有什么难得? 哪曾想,这女人逛街是这么可怕的事情?简直是杀人于无形啊! 好不容易逛到太阳下山了,王家男人手里,还有后头的侍卫手里,都抱满了各色的物品。 看这架势,那马车都装不下,只得又雇了一辆马车,专门装今日采购的物品。 几个王家女眷,才意犹未尽的打道回府。 一下马车,男人们迫不及待地就想进去好好歇歇腿。 门一推开,就看到自己大哥如同门神一般坐在那里,见他们回来,豁然一下子站了起来,手里的烧火棍就砸了过来。 顶头的就是金罐,他反应算是快的,捂着头,就往王永贵后头躲。 王永贵是什么人?滑头老祖宗,能让金罐当挡箭牌? 肥胖的身材十分灵活的往旁边一闪,顺手就将金罐给拎起来,推给了王永富。 王永富手里的烧火棍毫不留情的就抽到了金罐的背上。 金罐嗷呜一嗓子,跳脚道:“爹!你这是干啥?干嘛打我?” 王永富也不说话,闷头就抽。 到底体力跟不上,金罐又灵活,挨了几下,王永富就气喘吁吁了。 一旁的几个小豆丁不仅不害怕,还在一旁拍着巴掌笑。 金罐郁闷之极,想跑,前后都被拦住了。 想躲,地方施展不开,又怕王永富一口气上不来。 只得硬扛了几下。 等到王永富没力气了,将烧火棍往旁边一丢,他才揉着被抽的地方,龇牙咧嘴的凑上来:“爹,你消气了没?” 王永富一把扯过金罐的衣裳,“你跟我过来!”说着就拉着金罐去了隔壁的院子。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王永富到底是怎么了,唯有全秀娘和金斗心里隐约猜到了,互相看了一眼,匆忙跟了上去。 第一千六百五十七章 受伤 晚饭得了,王永富几人还没过来,王永珠让人去喊,半日才让人回话说,他们有事不吃晚饭,让不用等了。 王永珠也没让人再催,只让厨房给他们预备了一份,给单独送了过去,也就罢了。 其他两房就知道,肯定有事,只是见王永珠都做没事人一般,他们自然也不好问。 闷闷的吃了饭,大家心里都有事,也就散了。 回到他们住的院子里,王永富的屋子,门紧闭着。 里面还能传出来金罐的呼痛声,还有金斗夫妻俩的劝解。 大家彼此看了一眼,王永贵挥手,示意江氏和柳小桥带着孩子们回屋里去。 才跟王永平走到门前,犹豫了一下,咳嗽了一声:“大哥,到底出了什么事?就算孩子有错,也不能往死了打啊——” 屋里的动静顿时停止了。 好半天,门打开,王永富一脸心灰意冷的走出来。 王永贵和王永平往屋里一看,金罐跪在地上,因为初夏穿得衣裳薄,早就被抽破了,血迹斑斑的。 王永贵吓了一跳,忙一把扶住王永富,又给王永平使了个眼色,让他去把金罐给扶起来。 王永平走进一看,金罐已经都快撑不住了,只一口气憋着,被王永平轻轻一拍,就软软的往旁边倒过去。 这下子,不仅王永平吓了一跳,全秀娘更是吓得捂住了嘴,腿脚发软。 王永贵听到动静,回头一看,先是一惊,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金斗,快去请大夫来!” 金斗这才回过神来,忙往外头跑。 等到大夫请回来,又是煎药,又是清理伤口,折腾了大半夜。 这动静,自然惊动了王永珠她们这边。 王永珠和张婆子也亲自过来看了,又给金罐把脉,到底还算年轻,看着厉害,也就是皮外伤。 毕竟是亲儿子,王永富就算再生气,也没下死手。 王永珠给了两丸活血化瘀的药,让给金罐服用下去,又给了金创药,让给金罐外敷上。 双管齐下,金罐的呼吸就平稳了,也睡得安稳了。 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这折腾了大半夜,留下金斗守着,都回去休息了。 本来王永珠打算第二日就启程的,因着金罐受伤,倒是又耽搁了一日。 事后,王永贵偷偷背着人,问王永富为何发这么大脾气,要知道他这个大哥,对几个孩子,那极为疼爱,重话都很少说。 怎么这次会下这样的狠手? 王永富哪里有脸面说?只含糊过去了。 王永贵其实大约也猜到了些,见大哥还瞒着,就知道里面恐怕有些别的事情,说出来丢人。 也就不问了。 倒是换了个话题,只说张婆子和王永珠要启程了,他们也该回去了。 王永富听了倒是一愣,他只顾生气,却忘记了,自家老娘和妹子,这次回来只是路过,不过暂住几日,就又要分别。 这次分别,又不知道多少年才能见到。 倒是沉默了。 不管王家兄弟怎么想,王永珠和张婆子自然不可能为了他们而停留下来。 给每人都准备了礼物,又给金罐留下了伤药,就要启程。 出得门来,就听到对门古娘子家的大门吱呀一声也开了。 古娘子拎着篮子出来,迎头碰上,先是一愣,然后露出一个惊讶的笑容来:“宋家夫人——” 王永珠客气的点了点头:“古娘子,好久不见,一向可好?” 古娘子受宠若惊,连连点头:“好好,托赖夫人的福,好的很——” 一面就要走上来。 却被侍卫们给拦住了。 古娘子天天盯着这宋家的院子,昨儿个就隐约听到说这贵人要启程了,心里着急啊,跟猫抓一般。 若是这贵人走了,她怎么跟人攀上关系,叙旧情去? 因此一大早,天没亮就起来,在院子里守着。 此刻听了动静,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拎着篮子出门,想来个巧遇。 她预料到了开口,跟王永珠倒是搭上了话。 可没料到结局,这才说了两句话,居然就被拦住了,顿时急了。 还想说点啥,王永珠却没给她机会,只点点头,“古娘子,我还有事,就不耽搁你买菜了。” 说着就扶着张婆子上了马车,放下了车帘。 古娘子还想上前两步,却被后面跟着送出来的王家人给挤到了一边去。 等她好不容易站稳,前头坐着王永珠和张婆子的马车,已经走远了。 几天的算计,顿时化为了乌有,古娘子的脸色有些难看。 左右两家的人,也一直偷偷看着,此刻见了古娘子吃瘪,忍不住都走出来嘲笑她:“看看她那样,还真以为能攀上贵人呢!” “可不是!当初跟人家贵人住在对门,没少占便宜,只怕这心养大了,还想着蹭点好处呢!也不瞅瞅自己啥样,就往上凑!” …… 那些人也没想着压低自己的声音,故意的就是说与古娘子听的。 古娘子脸色青白交错,捂着脸回了自家院子,好几日都没出门,在家躲羞这是后话。 倒是王家人,眼泪汪汪依依不舍得送走了张婆子和王永珠。 因为金罐受伤,倒是又耽搁了几日,等他养得差不多了,才收拾东西回七里墩。 这边院子里,姚大倒是留下来,说是为了处理这边留下的事情。 等送走了王家人,这院子里才清净下来。 被他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也回来了。 赵行商的身份,跟王家人说的倒是没有太大的出入。 只是他并不是只有一个独生闺女,家里没有任何人了。 而是他还有个兄弟,那兄弟膝下有好几个孩子有儿有女,因着赵行商膝下无子,早就透露出要将自己的儿子过继一个给赵行商,继承家业。 赵行商却不情愿,因为他为啥无子,据说和这个兄弟有关。 这个兄弟读了几年书,倒是考上了秀才,家里以前是靠着赵行商在外头做生意,供他兄弟读书。 家里父母偏心,觉得以后只有兄弟能够依靠,倒是对赵行商不闻不问,只拿他当银库,没了钱就找他要。 就连娶媳妇,也是随便找了个家里贫穷的卖闺女的人家,半买半娶的接进门。 第一千六百五十八章 你终于回来了! 赵行商在外头奔波挣钱,这媳妇在家里伺候一家子上下,被当不要钱的丫头一般使唤。 有了身子还被使唤,结果生产的时候,就十分的不顺,好不容易生下个闺女,差点去了。 得亏赵行商赶了回来,花了大价钱,买了人参才从阎王爷那里抢回来媳妇一条命。 可是身子却毁了,以后再也不能生育了。 为这个,赵行商跟家里大闹了一场,却被赵家父母给一家子都赶了出来。 那个时候,赵行商的媳妇还没出月子,一家三口惨兮兮的,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也亏得赵行商还留了心眼,在外头还有一点银子,勉强赁了屋子落脚。 又从头再来,吃了不少苦,才挣下如今这家业。 他媳妇本来生产就伤了身子,又吃了不少苦,等赵行商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了,她却熬干了身子,撒手去了。 赵行商对这个媳妇,愧疚不已,加上媳妇临终前,就是不放心这个闺女。 他也就下了决心,不娶妻了,不然万一娶个恶毒的后娘,他常年在外,也看顾不到,万一闺女被挫磨了自己都不知道。 这么些年也就过来了。 如今年纪大了,当年的赵行商的兄弟,有个闺女嫁给了一个举人,偶尔一次见过了赵行商和他闺女,知道他们如今家大业大,顿时眼红不已。 回去就跟那举人嘀咕了一句。 那举人家境一般,不像别人能够拿银子钱,买个小官吏来做,看着同窗同年,好些都成了官吏,心里羡慕得不行。 就想着从哪里发一注财,也好给自己买个前程。 自家妻子回来这么一说,这举人就动了心思。 想了几日,就去了赵家,跟那赵行商的兄弟关在屋里嘀咕了半日。 赵家当初将赵行商一家三口赶出门,剩下的那些东西,过普通日子也还行,可若想过好日子,就有些艰难。 尤其是孩子多了,大了,要娶亲,要嫁闺女,这家底子都要上来了。 这举人女婿一说,也就一拍即合。 过了两日,赵家兄弟就找到赵行商,大剌剌的说,既然他没儿子,这么多家业也不能便宜一个闺女和外人。 他做兄弟的,也不忍心赵行商老了连个捧灵摔盆的人都没有,所以决定将自己的小儿子过继给赵行商。 赵行商哪里看不出来他兄弟打得什么主意,不过是看自己没儿子,想把自己的家业名正言顺的抢过去罢了。 自然断然回绝,只说自己要招女婿,就不劳他们费心了。 他兄弟哪里肯罢休放弃这么大一块肥肉,和那举人女婿一商量,就放出话来,只说这赵家的家业,已经要给行商的侄儿了,就算做了赵行商的上门女婿,也百搭。 一时哪里还有人敢上门来,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又有人打听,这后头还有举人的手笔,更是打了退堂鼓。 因此,本来开头还有意愿的几家人,都退了信。 赵行商就知道有人搞鬼,一打听,又气又恨。 干脆的将家业变卖后,带着闺女,跑到了石桥镇这边来收购山货,一是为了躲开赵家人,二来也想给闺女寻个好女婿。 这不,就看中了金罐,自然是看中了金罐背后有靠山。 就算赵家和那举人不罢休,可若闺女真嫁给了金罐,他们自然不敢再出手。 这家业就保住了! 金罐开始也不太同意,赵行商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个合适的女婿人选,哪里肯罢手。 打听了许久,就花钱,买通了林氏,据说承诺若是事成,赵家给林氏一大笔银子养老。 林氏如今,众叛亲离,日子过得艰难,看着王家日子一天比一天红火,却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七里墩分茶叶分红,也跟她无关。 又不敢离开,怕被兄嫂抓去卖到了深山老林里。 赵家开的这个条件,那真是林氏梦寐以求的。 也不知道林氏用了什么法子,说动了金罐,才造成了今天这样子。 得了消息,姚大心里有了数,交代留在此地的人,继续关注着,然后才快马加鞭,三日后,在下一个码头,赶上了在此地补给的船队。 上了船,略微收拾了一下,去给王永珠汇报。 听了姚大的回禀,王永珠倒是叹息了一声,这赵行商为了自己闺女,真是处心积虑,一片慈父之心。 她开始还怀疑这赵行商后头是不是有什么势力,此刻听了,知道他不过是为了自保。 想了想,才道:“既然如此,我一会子写一封信回去,将这消息告诉大哥,让他自己做选择也就是了。” 一面又让姚大回去好生休息。 等姚大下去,张婆子从里面出来,问了两句,也才放下心来,到底还是吐槽了两句:“林氏那个贱人,命倒好。生了这几个儿子,就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福气了。做出那些丑事坏事来,到老了,还能因为儿子,能平安养老,真是便宜她了!” 王永珠劝:“这样也未尝不好。若是赵家真能给她养老,以那赵行商的心机手段,肯定不会允许林氏还留在七里墩和石桥镇,给他闺女添堵。” “说不得就会将林氏远远的送走,给个小院子,让人看着,一个月给点银钱,也花费不了什么。可给他闺女省了不少事情,也给大哥他们省了不少麻烦了!这可是好事!” 这么一想,张婆子也转过弯来,不说话了。 只说过了荆县后,王永珠归心似箭,吩咐船只加快了速度,日夜兼程,一路北上。 其他人自然没什么意见,尤其是司农派来的官吏,更是迫切的想看看那增产的小麦地。 因此,剩下的路程,不过半个月,就到了临水城。 宋重锦早就得了消息,一路算着日程和路程。 昨日就赶到了临水城,等着王永珠一行人。 一早就派人到码头守着,远远的看到了船队,就急忙回去禀告。 等王永珠的船队靠岸,第一眼,就看到了宋重锦站在码头上。 周围那么多人,可王永珠却能清楚的分辨出来,那个最黑最高大,气宇轩昂的男人。 宋重锦的眼神在船队中梭巡,很快就锁定了王永珠所在的船只,刚好对上王永珠的眼神。 两人眼神交汇,好半日眼中除了彼此,都容不下别人。 宋重锦的嘴角不受控制的翘起,眼睛带着温柔的笑意,不等船停稳,就三两步的跨上船,快步走到王永珠面前,一把将她搂住:“永珠,你终于回来了——” 第一千六百五十九章 小别胜新婚 当初本以为,去京城不过三四个月就能回来,可谁曾想,这居然又多耽误了一个多月。 宋重锦心中思念日益增长,每天起床第一句,先问媳妇的归期。 一直和京城联系的影九已经快被问疯掉了,再耽搁几日,只怕王永珠还不回来,影九已经打算去半路,将夫人给抢回来了。 此刻宋重锦已经不顾外人,忍耐不住心中的激动,将心心念念的媳妇抱在怀里,软玉温香,心里总觉得空荡荡的那一块,瞬间被填满了。 哪里舍得放手,恨不得就这么一直抱下去。 在一旁等了半日的张婆子,实在是忍耐不住了。 好歹这旁边还有那么大一活人呢!更不用说,这周围那么多人看着,你意思意思抱一下,没人笑话你。 可你这抱着就不撒手了,是几个意思啊?回家去再抱不行吗?没看到这船上船下,岸上的人都看过来了么? 张婆子只觉得自己一颗心操得稀碎! 再不提醒一下,只怕这闺女和女婿都要成西洋景了。 咳嗽了一声。 没反应。 再咳嗽两声,还是没反应。 张婆子急眼了,上前一把抓住王永珠的胳膊,往自己怀里扯,一边气呼呼的道:“知道你们小夫妻几个月没见,挂念对方!可好歹也看看场合啊?这外头都是人呢!给我收敛着点!回去再抱没人管你们!” 宋重锦和王永珠回过神来,都有几分不好意思。 尤其是宋重锦,勉强稳住了,强作镇定的看向了张婆子,行了个礼:“娘,您回来啦!一路可好?” 张婆子冷笑一声:“这时候看到我啦?” 宋重锦越发不好意思,外人看着不显,可亲近的人去看到他耳根子都红了。 张婆子到底也是心疼宋重锦的,也就挥手道:“行了,人都回来了,快下船吧!我这去京城里几个月,别的也就罢了,就惦记那口羊肉汤,这回来了,可得痛喝两碗。” 宋重锦忙道:“娘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咱们先去客栈里歇息洗漱一番,等您出来,那滚烫的羊肉汤就好了!” 张婆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后头跟着王永珠和张婆子去的侍卫和下人们,这才上前来拜见。 宋重锦吩咐他们先将王永珠和张婆子护送到客栈去,他却要留下来。 后头船陆续靠岸了,这些京城来的人,也不能怠慢了,也得安顿好才行。 因为先前有消息传过来,宋重锦心中有数,也就先和那京城来的官员彼此见过了,又将人安排到驿站里。 这些人在船上差不多一个月,再次踏上陆地,都觉得腿软绵绵的,地都在晃动一般。 洗漱过后,人才略微觉得好些。 出来,宋重锦已经安排好了本地的特色菜,什么羊肉汤,手抓羊肉之类的。 临水和赤城这里的羊肉,味道鲜美不膻,本地人又尤其会做羊肉。 京城来的那些官员,先开始还有些犹豫,尝试了一口后,食指大动,倒是吃了个痛快。 饭后,宋重锦也安排了人,若是要出门逛逛的,自然有人陪着;若是想留在驿站休息的,房间里都铺设了干净的被褥。 等将他们都安排好了,宋重锦这才告罪,辞了他们,往客栈而来。 王永珠和张婆子,还有一干随行的人员,也都洗漱完,痛快吃了顿饭。 张婆子到底年纪大了,加上天色炎热,幸亏是一路北上,倒是还不算太热。 不过临水城的夏天,到了三伏天的时候,才中午前后热,早上和下午都十分凉爽。 如今还不过是五月底,中午也不算太热,早上和下午都要穿夹衣才行。 所以,洗漱完,吃饱了,张婆子就觉得困意上来,早早就回房歇着去了。 其他伺候的人,也都被王永珠吩咐下去歇着去了,这一路在船上,到底不比在地上踏实。 更何况这客栈几乎都被宋重锦给包下来了,外头有宋重锦带来的人守着,安全没问题。 此刻屋里,也就王永珠一人。 因为洗漱完,换了一身家常的衣裳,头发因为屋里没别人,也只用了一根玉簪子挽住了,正坐在窗边喝茶。 宋重锦因为心中着急,这行路匆匆的赶回来,鬓边微微出了点汗。 王永珠见了,忙起身,递给他一张帕子,让他擦擦汗。 宋重锦关上门,快步走近,接过帕子随便的擦了两下,又顺手将王永珠没喝完的半杯温茶,一气给喝干了。 放下茶杯,坐在了王永珠方才坐的地方,一只手就勾住了王永珠的衣袖,顺着摸上去,握住了王永珠的手,一个用力,将她给拉到怀里,跌坐在他的腿上。 王永珠还没坐稳,只抬头嗔怪的想说点什么,一股灼热的气息就扑面而来,温凉柔软的唇,就贴了上来,辗转反侧。 唇贴着唇的摩挲了一会,宋重锦不满足的撬开了唇瓣,长驱直入…… 都说小别胜新婚。 两人感情甚笃,王永珠一贯是不隐藏自己的感情和热情的,感受到了宋重锦的热情,她双手环住了宋重锦的脖子,毫无保留的表达了自己的喜欢。 宋重锦受到鼓励,越发的动情,一只手扶着王永珠的腰,一只手扶住她的后颈,恨不得将这几个月的思念,全数倾泻出来。 只是越亲密,越是控制不住心中的渴望,有几分难耐的重重的啃了一口,一把拦腰抱起王永珠,几步走到炕前,将她往上一放,人就压了上去…… 还是王永珠勉强还有几分理智,在宋重锦失控之前,一把推开了他。 宋重锦意犹未尽,眼尾带着一点点红,猝不及防之下,被王永珠推到一边,有几分茫然的看着她:“永珠?” 王永珠只觉得唇上又麻又痛,估计都肿了。 瞪了宋重锦一眼:“这在外面,又不是在家里,你收敛些!” 这样子,看在宋重锦眼里,又娇又媚,风情婉转,勾得他恨不得又扑上去。 他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 然而,才扑到一半,就被王永珠一脚给拦住了,又羞又急:“一会子还要出去见人呢!被人看到了像什么样子?你着什么急?等晚上——” 本来被拦住,有几分挫败和委屈的宋重锦,眼睛立刻亮了。 :。: 第一千六百六十章 火辣辣 小夫妻在屋里腻歪了半日,大家都十分识趣的没来打扰。 等到晚饭出来,王永珠的唇还有分红肿,虽然被她用凉水敷了一下,又用脂粉遮盖了,细看还能看出痕迹来。 张婆子虽然年纪大了些,可眼神还是不错的,看了一眼,就别过眼神去。 这年轻小夫妻,几个月没见,略微过了些,咳,也是能理解的。 因为两人腻歪了这半日,算是勉强解了宋重锦的相思之苦。 此刻勉强算是恢复正常了,先是对着张婆子嘘寒问暖了半日。 张婆子心中好笑,自己这个女婿一贯是行事妥帖的,此刻倒是有几分心虚讨好的意思。 不过当着一屋子人,自然要维护女婿的面子。 也就笑眯眯的都答了,还问了几句宋重锦在家怎么样? 一时间倒是其乐融融。 只是饭后,王永珠倒是想陪着张婆子说说话,喝喝茶,也商量一下明日回去的安排。 可架不住宋重锦那眼神就不由自主的往王永珠身上瞟。 张婆子心里嘀咕,就跟那狼看到肉一样,眼睛都绿了,恨不得将自家闺女一口吞下去的那种。 王永珠本就五感过人,被宋重锦这么看着,只觉得后背火辣辣的。 忍不住侧过身去,瞪一眼宋重锦。 他略微收敛一下,可没过一会子,那眼神,又直直的看了过来。 王永珠也没法子,又尴尬又羞恼,连说话都有些打磕绊了。 还是张婆子实在看不下去了,这当别人都眼瞎啊,还是当别人都是傻子啊? 要是再留闺女在这屋里,只怕这屋子都要被女婿看着火了。 没好气的摆摆手:“行了,行了,时候好早晚了,我也要歇息了,你们也会去找点休息吧!明日一早还要赶路回去呢!” 王永珠一听就知道张婆子这是看出来了,所以给他们机会呢,当下脸就一红,有几分不好意思。 倒是宋重锦,此刻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了,生怕张婆子反悔一般,飞快的起身:“那我们就不打扰娘休息了!我们先回去了!娘好生歇着,明儿也不用着急早起,我都安排好了,只管放心就是!” 说着,拖着王永珠就要走。 王永珠没好气的白了宋重锦一眼,再看张婆子看穿一切的眼神,只觉得面上发烧。 张嘴想说点什么,被张婆子直接嫌弃的给摆手示意她们快走。 然后就被宋重锦给拖了出去。 回到屋里,宋重锦的眼神就没离开过王永珠。 王永珠有几分恼羞成怒的将他给赶了出去,又洗漱了一番,换了衣服出来。 宋重锦已经也洗漱好,换了一身家常的袍子,坐在灯下看书。 听到动静,扭头看到王永珠出来,顿时丢下书,几步上前,一把将王永珠抱起,往炕边走去…… 一夜无话。 第二日,张婆子早就醒了,可听着外面动静,闺女和女婿还没起来。 她知道自己闺女别的还罢了,这方面脸皮薄,若是她起来了,大家都等着他们小夫妻,岂不是别人都知道了? 因此特地在房里磨蹭了半日,听到那边隐约有动静了,这才起来,拉开门,让人进来伺候洗漱。 这一夜过后,是个人都能看出来,王永珠脸色红润,眉目含情,娇艳欲滴,显见得气色极好。 宋重锦神色平和中透着一点饕足,两人携手进来,坐下来吃早饭,一举一动,真是情意绵绵,看得人眼红心跳。 一顿早饭吃得张婆子胃疼,辣眼睛。 好不容易用了早饭,就要整理一下,准备出发了。 驿站那边的,也早就准备好了。 看了看天色,宋重锦将张婆子和王永珠送上了马车,这才翻身上马,示意出发。 这一路,这塞北风光,看得京城来人,赞叹不已。 如今正是塞北最好的季节,凉爽宜人,河水潺潺,官道两边绿荫葱葱。 远远的,麦田金黄,一阵风吹过,麦浪滚滚,看起来就是丰收的一片景象。 几个京城来的司农官员,身子都探出了马车半截,恨不得立刻钻到地里去看看去。 好歹在宋重锦手下人劝说下,勉强忍耐住了。 这从京城来的官员中,有一人几年前可是被派遣来过这塞北之地的。 当初他还记忆犹新,这方圆几座县城,唯有临水城,因为地利,格外繁华些。 其他县城都是一片荒凉。 可这一路行来,这官道比当年不仅宽了,而且还平坦了许多,起码马车走上去,没以前颠簸了。 要知道,当年坐马车,即使是管道,一天下来,那屁股也能颠麻木了。 更不用说路边的麦田,当年他还记得,这路边好多地都荒着,而且就算是夏天,要么河水暴涨,附近都淹了。 要么就是河道都露出来,远远的看到的麦田,也是稀稀拉拉的麦子,瘦弱可怜。 哪里像今日看到的,这一路都一片塞北江南的好风光。 偶尔官道上也有行人经过,有商人的车队,还有看样子就是本地人。 看他们的衣着气色,虽然衣服还带着补丁,可气色却好了许多,不是那种黑瘦如柴的模样。 再看他们眼神,也不是那种麻木的绝望的。 经过他们的时候,还能听到他们说的话,商人都在讨论着,马上就要到赤城县的交易市场了,不知道这趟货,能赚多少钱? 本地人也在感叹着,今年的收成看着就不错,是个丰年,可以不饿肚子了,说不得年底还能割上两斤肉尝尝。 都充满了希望。 话里行间,经常能听到他们提及宋重锦这位县太爷的名字,都充满了感激。 京城的那些人,一个个心里有了数。 等到了赤城县,看着如今的县城模样,别的人还罢了,只那个曾经来过此地的,惊呆了。 其他人眼里,这赤城县虽然整洁,城墙结实高大,可并没什么稀奇的。 唯有那个人,知道,以前的赤城县是什么样子,才知道这变化有多大。 走进县城里,街道整洁,街上的行人,穿的衣服,比路上看到的更整齐些。 路边有小摊,都摆放得十分规矩,而且这些小摊贩不管是卖什么的,都衣着干净。 不时还有县衙的衙役几人一队,在街道上巡逻。 看不到多少乞丐,偶然遇到一两个,也都是年纪大了,在角落里悠闲的晒着太阳,面前摆着碗。 并不抓着人讨要,有人路过丢上一文钱,那乞丐也就行个礼,道个谢。 无人给钱,那乞丐也不着急,很是自得其乐。 第一千六百六十一章 回家 京城来的这批官员,并不是那种不通实务的。 不说司农的那些官员,他们都是和土地打交道,知道天下老百姓活得艰难。 一般情况下,老百姓能安居乐业,一年到头能吃饱穿暖,就已经非常了不得了。 从进入赤城县起,这些京城的官员,就感觉到了和其他地方不同的氛围。 这里的百姓,满足而且自得。 气色看起来也健康,人人脸上带着笑,一看就知道他们的生活有奔头。 而不是像在别处看到的那些百姓,脸色总是带着几分愁苦,眉心的皱纹深得可以夹死蚊子。 就算是笑容,也是带着愁色和担忧。 心中就高看了宋重锦一眼。 毕竟,若要百姓满足不愁苦,起码要衣食无忧,想来那小麦增产,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至于皇帝派来的,让考察开通商道和交易市场的官吏,则更多的关注在街边的店铺上。 这一路行来,路上看到不少的商队往赤城县而来,可这进城后,这路边却不见商队的影子,心中倒是疑惑。 直到马车一路往县衙这边行进,经过一条大街,就看到拐角处,路上看到的那些商队,都排着队,往里面走。 忍不住就有人问:“那些商队排队在做什么?” 旁边的护卫看了一眼,漫不经心的道:“那边是交易市场,这些南来北往的商队,都要到市场去登记。里面有仓库,有县衙组织的护卫队,一天十二个时辰看守着,这些商队到了咱们赤城县后,第一就是登记,然后租仓库存放货物。再到市场管理那里选摊位,签契约,签保证书,表示会遵守咱们市场的规矩。” “等到明日,他们就可以在市场上摆出自己的货物,进行交易了!” 问话的几个官员,听了这护卫队解释,互相看了看,眼中都是惊骇之色。 他们着实没想到,在赤城县这边,已经对交易市场规范到这个程度了。 心中越发好奇了。 只不过此刻天色已经晚了,晚霞满天。 街道上玩耍的孩童,有被爹娘揪着回家吃饭了的。 也有贪玩的,还躲着不肯回家,远远从巷子深处传来:“二狗子——回家吃饭了——”的声音。 孩子们嬉笑着跑远了。 路边的店铺都陆续关门,唯有几家客栈,门口点上了亮亮的一人高的大灯笼,吸引着外地来的客商。 此刻城中最热闹的就是客栈和酒楼,几乎是灯火通明,不停的有客商勾肩搭背的走进去。 自从赤城县的交易市场慢慢做起来后,这县城多了好几家酒楼和客栈。 天南海北的各色特色吃食,还有大厨,都被请来,或者是被客商自己带过来,在此地落下脚来。 各处的客商都喜欢在酒楼里,选一间雅间,然后约上生意伙伴,大家吃吃喝喝,谈谈生意,联络感情。 宋重锦在赤城县最大的酒楼也预订好了最大的雅间,驿站也已经为京城官员们安排好了位置。 先让人将王永珠和张婆子送回家里去,宋重锦却约着京城的官员去酒楼,给他们接风洗尘。 王永珠和张婆子回到县衙后面的院子里,早几天,宋重锦就已经算着日子,让下人们将院子彻底的打扫了一番。 如今正是入夏时节,院子里的花草繁盛,赏心悦目。 见到王永珠和张婆子,家里留下的下人,都在院子里迎接见礼。 回到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屋子里,大家都忍不住放松了下来。 谷雨和立夏先去打了热水来简单的洗漱一番,热饭热菜就已经端了上来。 其他跟着一起回来的人,王永珠也早就让他们下去休息了。 此刻见了饭菜,又追问了一句,知道,已经给他们送过去了,这才点点头。 用了饭,两人知道宋重锦没这么早回来,干脆就坐在葡萄架下。 一边叫上石头来,问这几个月里,家里和外头生意的情况。 石头也早就准备好了,等王永珠一问,就一五一十的汇报着。 这几个月里,因为王永珠和张婆子两个女眷不在家,宋重锦每日大部分时间,都在前头衙门办公,晚上也就回来歇上一宿。 饭都是在前头和简先生他们一起吃的,后院里,那些粗使的婆子和丫头也就白天允许在后院打扫院子,到了晚上,就会要求她们回家去。 只留下侍卫们巡视,因此确实没什么可以汇报的。 倒是外头的生意,这几个月来,利润颇丰。 尤其是她和沈氏一起办的那个绣庄,因为那件百家衣得了皇后的青眼,后来王永珠又要求沈氏绣了几样,快马加鞭送到了宫中。 不仅皇后喜欢,就是皇帝也称赞了几句。 又有王永珠在中间周旋,当初沈家被贬,如今又重新得了宫中的看重,被列为了贡品。 有了这个名声,绣庄的生意,真是一日千里。 这些商人们,本就消息灵通,得了这消息,又知道这绣庄后背的靠山,可是赤城县太爷的夫人。 更有消息灵通的,知道这位县太爷可不是一般人,那是卫国公的世子,他的夫人可是世子夫人! 这是何等粗的一条金大腿!此刻不抱,更待何时? 更不用说,这绣庄出品的绣品本就十分精美,平日里都很抢手。 如今有了贡品的光环加持,就更不用说了。 抢一件到手,不管是回家去珍藏,或者是送人,或者是带回西域去,一说是大楚的贡品,皇后和皇帝亲口称赞过的,起码身价百倍啊! 现在绣庄里,沈氏出手的绣品,那真是一件难求。 就是沈氏调教出来的那些小绣娘们,有几个颇为出色的,如今绣出来的东西,也颇有几分意思了。 王永珠露出一个笑脸来,当初她邀请沈氏一起办绣庄,一是真看中沈氏的手艺,二来,也答应过有机会让沈家针法重见天日。 如今总算没有辜负沈氏的一片期望。 想来如今沈氏,应该有脸昭告沈家的列祖列宗了吧? 再想起张婆子说的,如今沈氏和吴中宝感情倒是不错,忍不住就问了一句。 石头倒是乐了:“如今这吴大人,倒是跟以前倒了个个!天天早上送沈夫人去绣庄,下午又亲自去接。简直都成了咱们赤城县的一景了!” 第一千六百六十二章 醉后吐真言 王永珠想象一下以前吴中宝那种冷淡的态度,简直不敢想象,如今的他居然每天早上送,下午接。 倒是成了新一代的二十四孝夫君了! 心里琢磨着,改日空了,一定要去绣庄等着开开眼界才好。 接下来石头汇报庄子的事情,庄子上的麦子已经成熟了,有经验的老农已经让人递信来,说这两日就该开镰了。 因着先前王永珠送信回来,说要带着司农的官员过来,看增产后的小麦。 所以宋重锦吩咐,要等京城的人到了,才能开镰。 如今那庄子里负责的管事,已经催了好几遍了,这几日要是再不割,就耽误了。 王永珠知道这是目前最重要的大事,忙正了正脸色,仔细问了庄子如今的情况。 沉吟了片刻才吩咐道:“既然如此,你明日一早就去庄子上,准备准备。也就明后两天,我带着京城来的那些人去庄子里。” “他们肯定要亲自监督着,看着人收割,然后脱粒,归仓,再称重量。你只安排人手等着他们吩咐就是了,他们怎么说,你们怎么做!” “还有庄子里那些人手,若是那些人问起来,让他们照实回答就是了,不用隐瞒什么。” 石头也知道轻重,答应着下去做准备去了。 张婆子在一旁听了个全,知道自己闺女有数,如今这些事情,她已经不能帮着拿主意了。 因此也不胡乱说话,就怕反而坏了事。 见石头下去了,这才道:“咱们回来了,明儿个先是要将给各家的礼物都打理出来,让人送去。然后挑个日子,还得请各家来坐坐,吃吃酒,也是宣布咱们回来了。不然你这离开快半年了,不弄出点动静来,只怕大家都忘记了!” 这赤城县里,经过宋重锦和王永珠几年的梳理后,大部分都脑子清醒的很,站在了宋重锦这边。 可也总有那么几个脑子不清楚,或者别有用心的,总是试图证明自己,或者给宋重锦下个绊子什么的。 按理说,宋重锦若真想将他们踢出去,也不是难事。 可赤城县这个地方变化这么大,若真成了他的一言堂,反倒不是什么好事。 倒不如留着这些人,反正也翻不起浪花来。 就算折腾,也不过是跳梁小丑一样,倒显得他有容人之量。 这几位的夫人,也总会在赤城县官眷聚会上,总是说些酸话,或者指桑骂槐。 王永珠一贯懒得跟她们计较,她们自己的夫君立场不同,她们自然也要站在对立面才是。 不过这离开赤城县半年,也确实该宣告自己回来了。 因此,母女俩一时也不急着去歇息,一边乘凉,在院子里等宋重锦,一边商量着改日宴请的细节。 一直到了月上中天,宋重锦才浑身酒气的回来了。 跌跌撞撞的被人扶着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院子里的王永珠。 几步踉跄着走过来,一屁股就坐在了王永珠的身边,身子一歪,将头靠在王永珠的肩膀上,委屈兮兮的道:“永珠,难受——” 一边说,还一边往王永珠怀里蹭。 张婆子一口水差点没呛死自己,都要憋出内伤了。 再看送宋重锦回来的侍卫,早在看到宋重锦靠在王永珠身上的时候,就十分有眼色的溜了。 就留下她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婆,被如此虐! 一眼都不想多看,张婆子霍然起身,愤愤地道:“你们小夫妻腻歪吧!我年纪大了,看不得这些!眼睛涨!我回屋歇去!怕看多了,晚上吃得都要堵在心里了!” 说着,脚步匆匆的就回自己屋里去了。 王永珠哭笑不得。 想说点啥,怀里宋重锦不依的一边蹭着,一边那手已经不知道时候环住了王永珠的腰。 嘴里还嘟囔着:“永珠,我渴了——” 王永珠无奈的将自己的水杯拿过来,亲手喂他喝了。 宋重锦略微清醒了些,含糊着道:“永珠,我今天高兴!你知道吗?我是真的高兴!” 王永珠安抚的给宋重锦按压着太阳穴,让他舒服一点。 宋重锦闭上眼睛,皱着的眉头缓缓松开了。 “我知道,你高兴!这么多年所谋划的,终于要开始了!”王永珠低声道。 宋重锦轻笑一声:“永珠,你放心!等这事成了,卫国公府就再也不能遏制咱们了!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也不会再允许宋弘仗着辈份和地位,针对你了!” 说到这里,宋重锦眼圈都红了,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流淌出来:“永珠,对不住!是我对不住你!让你在京城受委屈了!是我没护住你!以后不会了!没人再能委屈你了——” 王永珠按压宋重锦太阳穴的手停顿了一下,神色复杂的低头看着他。 好半日,才俯下身来,亲亲的在宋重锦的眼角亲吻了一下,低声道:“既然知道委屈我了!那以后可得好好对我!” 宋重锦也不知道听到了没,重重的“嗯——”了一声,然后整个人身体一沉,彻底的昏睡过去。 王永珠无语的看着院子里,大家都十分识趣的躲开了,这院子里就剩下他们两人。 也亏得她有一把子力气,不然换做任何一个柔弱的女子,这自家夫君醉成一滩烂泥,可怎么是好? 吐槽归吐槽,王永珠活动了一下手腕,然后一手扶着宋重锦的腋下,一手勾起宋重锦的腿,轻轻松松的将宋重锦给抱了起来。 顺便还颠了两下,唔,这重量好像轻了些,想来这几个月没好生吃饭,都瘦了,以后还得督促他多吃点,不然一个大男人太瘦了,抱着也没感觉不是? 也亏得这院子没人,不然谁见到,一个娇小的姑娘,公主抱着一个高大的男人,跟抱着一颗大白菜一般,都以为自己眼花了。 抱着宋重锦进了屋,屋里有热水,此刻还有余温。 给他大致的擦洗了一下,又换了一身宽松的袍子,王永珠脸不变色气不喘,连汗都没多流一滴。 怕宋重锦半夜口渴,又预备了温茶,还有漱口的水,王永珠才合衣靠在他身边,闭上了眼睛。 第一千六百六十三章 甜不甜的啃一口才知道 第二天一早,宋重锦醒来,先是警惕的一下子坐了起来,环顾一下四周,自己的屋子,熟悉的床幔,空气中还隐约有永珠身上淡淡的香味。 他整个人立刻肉眼可见的放松了,长出了一口气,放纵自己又躺回去,还十分自在的又蹭了蹭枕头,透出一股子轻松惬意来。 虽然屋里没见到王永珠,可他半点也不着急,脸上还带着闲适的笑容。 果然,没一会,王永珠就推门进来,见他醒了,忍不住调笑道:“昨晚大人喝醉了,误闯入奴家的院子里,把奴家当作了大人的夫人,抱着奴家不撒手。奴家本是良家正派女子,本应避嫌,可见大人秀色可餐,英武动人,实在没把持住,玷污了大人——” 还故意停顿了一下,才又道:“如今奴家已经是大人的人了,大人可不能丢下奴家不管——” 宋重锦眼中掠过一抹笑意:“这位夫人,要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我家中已经有夫人,跟你不会有结果的!” 王永珠眉毛一竖,凶巴巴的一拍桌子:“甜不甜的啃一口才知道!再说了,本姑娘也不爱吃甜,将你这瓜扭下来,蘸酱吃不就行了?” 宋重锦愣了一下,不过马上回过神来,接上了话头:“既然夫人对我如此情深意重,非我不可!那下官后半辈子终身就托付给夫人了,还请夫人怜惜——” 呸!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王永珠冷下脸来,做渣男状:“算你明白事理!要知道,你这样才成过亲,不纯洁的男子,也只有本姑娘不计前嫌的能接受你了!且老实本分些,以后本姑娘自然好好疼你!” 说着又脸一板:“这都日上三竿了,哪家的男人还赖在床上?还不快起床出去干活挣钱去?指望我养你不成?” 宋重锦笑着翻身下床,取了衣服换了。 出来外间,桌边,早就放着解酒的茶,还有温热的早饭。 因着昨晚他喝多了,今日的早饭都是清淡的,一碗白粥,两碟子素小菜,还有两个素馅的包子。 宋重锦又享受到了这久违的关心。 王永珠先已经吃了,此刻陪在一旁,宋重锦吃他的早饭,她也就说些今日的安排。 主要是问京城来的司农的官员们,今日是不是要去庄子里去? 还有那皇帝派来视察交易市场的那批人,宋重锦要如何安排? 宋重锦喝了一碗温热的白粥,一直难受的胃终于被安抚下来,想了想道:“交易市场那边,还是今日就带他们去看看,以免他们心中怀疑,我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 “司农那边,还得劳烦夫人替为夫去看着,这小麦增产一事本就是你一直在盯着,各种情况比我还熟悉些!” 王永珠点点头,也不推辞。 夫妻二人计议已定,心中自然就有了章程。 宋重锦还不忘记叮嘱:“等忙过这段时日,咱们也请那素日关系好的人家聚聚,也是安抚安抚他们——” 王永珠点头,这段时日,赤城县里大家都要忙碌起来,恐怕无力看顾家中,一切都要托赖家中女眷。 作为赤城县品级地位最高的女眷,身为宋重锦的夫人,自然也要代表县衙,慰问一下这些女眷才好。 这些事情,两人都颇有默契了,再加上都有定例了,所以一说彼此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等宋重锦吃完,王永珠亲自将人送到了前院,又叮嘱了几句,看着他出门去了县衙,才回转来。 先去见张婆子,说了今日的安排,让她在家好生歇着,自己带京城司农的官员去庄子里去。 张婆子一听,哪里还待得住? 她大半辈子都是和土地打交道,和粮食打交道。 虽然已经见过无数次的丰收,可每次看到收割,她总是格外的激动和踏实。 再者,这次可是京城那边的人来看,更不能出一点岔子,她也得盯着去才放心。 王永珠拗不过张婆子,也就答应了,让姚大备车去。 等王永珠这边准备好,那边宋重锦手下的人,已经将京城司农的人给带到了县衙。 不过是彼此见过后,都是干脆的人,也不废话,就往庄子里去。 这庄子就在县城外十来里,并不远。 庄子里的管事一早就得了吩咐,已经安排好了。 需要开镰收割的那些田地,都安排人守着。镰刀也都磨得雪亮,捆麦秆的草绳已经打好了。 庄子里那些身强力壮的佃户,也都准备好了,只等东家一声令下,就下地。 女人们也都得了吩咐,早早的起来就准备好了茶水。因着收割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时刻,男人们都是要出大力气的,得吃饱吃好。 所以管事的吩咐宰了一头羊,又杀了几只鸡,给大家伙肚里补充点油水。 半大的孩子们,也不得闲,得下地帮忙,将割下来散放的麦穗抱到一起,然后有女人将麦穗给捆起来。 等到最后,会有力气大的男人来将这一捆捆的麦穗挑回到庄子里的晒谷场上去。 再脱粒晒干,然后归仓。 这期间,麦穗被挑走后,麦田里还会有遗留下来的麦穗,孩子们就要在麦田里梭巡好几次,将那些麦穗都要拾回来,一颗都不能浪费。 等粮食都入仓库了,都还不算完,还要将脱离了麦子,只剩下空空的麦秆,也要捆好,然后码成垛。 有心灵手巧的老农,能用这麦秆编制帽子,或者席子之类的日常家用品。 大多数情况下,这些麦秆会成为每家厨房的燃料。 而且这新下来的麦子,磨成面粉,也不是那种雪白的,而是带着一点点微微黄。 看着不咋好看,可用这新面粉,蒸出来的馍馍还有做出来的面条,都带着一股小麦天然的香味,十分的可口。 日上三竿的时候,王永珠一行人才赶到了庄子。 等待多时的庄户们,都急得不行了,一直在看着管事的。 要知道这耽搁的可是时间啊!这抢收就是抢命!耽误时间就是耽误人命啊! 管事的也快撑不住了,他也心急。 眼看王永珠一行人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迎了上来。 略微寒暄了两句,后头跟着的京城司农人员,也是精通农事的,一看这情况,也不废话,直接就带着人,先大致看了一圈,选了一块地,就让开始。 第一千六百六十四章 被鹅追杀的恐惧 男人们等候多时,镰刀早就饥渴难耐。 一声令下,都选定了位置,埋头弯腰,挥舞起雪亮的镰刀,收割起来。 那边司农的官员们也没闲着,先是取尺子来,丈量了他们选中了这一块麦田。 然后有两人在田埂边走动,以防止其他麦田的麦子混了进来。 又有人下了麦田,四处查看了一番,还有人也取过镰刀,亲自收割。 这一块田众目睽睽之下,好几个佃户被看得手脚同步,都差点忘记如何拿镰刀了。 不过一入麦田,看到结实饱满的麦穗,人人都将那些不自在给抛在了脑后,只顾着收割起来。 这一块田,本就是王永珠当初设立的试验田,大小也就一亩。 这样的田地还有好几块,都是为了收割后好称重量。 这些佃户都是伺候农田的一把好手,挥舞镰刀如有神助,刷刷很快,一亩地就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之下,给收割完了。 前面收割,后面就有人给将麦穗捆起来,运到了路边的马车上。 又有官员亲自下地,徘徊了好几次,才将麦田里的麦穗给捡得干干净净了。 这些官员才又驾着马车,到了晒谷场,打算亲手脱粒。 王永珠将人带到了地头,就没怎么管了。 先将管事的媳妇叫来,问了一下庄子这段时日的情况。 管事的媳妇一五一十都回答了,又问王永珠,她带来的这些人是不是都要准备午饭。 王永珠点点头:“先预备上这些人的午饭和晚饭,说不得还要给他们准备住处。你且细心些,他们可都是京城来的。” 管事媳妇听了,忙点头答应着下去准备了。 那中午的午饭,本就是打算一头羊宰了后,炖羊汤吃。 这羊肉、羊内脏还有羊骨头,可都是好东西。 尤其是本地人擅长的羊杂汤,那才是一绝。 管事的媳妇又咬咬牙,拿钱让人去买了几条大鲤鱼,又将庄子里的小菜准备了几样,才觉得勉强过得去了。 等到午饭时刻,新磨的麦子粉,蒸出来的刚出锅的馍馍,又香又软,几个做饭的女人打开蒸笼闻着这味道,就只咽口水。 不是还感叹两句,这新磨的面粉就是香,口感也更好些。 除了馍馍,还有两大盆羊肉臊子面。 都是用羊骨头熬汤,再用羊肉和部分羊杂炒成香香的臊子,又香又辣,勾得人食指大动。 再有庄户人家自己家养的大公鸡,宰了后,切成块,用粉条一炖,香得不得了。 鱼是临水城产的鲤鱼,又大又肥,和羊肉一起炖,那才真是一个鲜字。 这些做饭的女人,都是手脚麻利,做菜也有一手。 这几样菜端上来,不说那些做事的人,就是王永珠和张婆子她们,也被勾起了食欲。 司农的那些官员,他们心中只有一杆秤,这亲自下地看了,掂量了麦穗的重量,差不多就能估算出个大概来。 此刻兴奋的很,围着那被运来的麦穗打转,更别提离开了。 王永珠也就吩咐专门给他们送来两筐馍馍,一盆面条,再有粉条炖小公鸡,和鱼肉羊肉炖的一大锅汤。 这等美食,一看就是下了本钱的,司农的官员就算再心急,也忍不住放下手头的事情,去树荫下头大快朵颐了一番。 更不用说其他庄户人家了。 一口馍馍就一口鱼羊鲜汤,吸溜一口面条,配上香辣的臊子,真是给个神仙当也不换。 吃了午饭,男人们就地在树荫下眯了一会,看着日头没那么烈了,就又忙忙的下地收割起来。 司农官员这边,也不用庄子里的人帮忙,他们本就是熟手,干农活他们也在行的很。 王永珠也不管他们,只让管事的在一旁伺候,需要什么给他们提供什么。 自己这是带着张婆子,等太阳下去了些,在四处走了走。 这庄子最开始不过是几亩旱地,再加上一座小山坡,山坡上除了几棵枯树,贫瘠的很。 也就是王永珠接手这个庄子后,一面试种小麦,一面在山上种树,又在山脚离河道最近的地方,挖了一口池塘。 趁着雨季的时候,从河里引水过来, 如今三四年过去了,山上的树虽然还细些,可也很不错了,如今是夏季,树木翠绿,加上野草和小小低矮的灌木,看上去,也是绿山一座。 池塘里半塘荷叶,风一吹,也颇有几分江南气象。 张婆子看到眼前的景色,颇有几分自得:“这几年功夫咱们可没白费,想当初咱们刚买下来的时候,这庄子和山,又破又穷,放咱们老家,白送都没人要。” “如今可都是我闺女能干,这庄子比起京城的也不差什么了!” 王永珠就笑:“这也多亏了娘给我出主意,才有今日。娘看着,咱们这庄子里,还缺点啥?” 张婆子琢磨了一下,“这有池塘,倒是可以养些鸭子或者大鹅。要知道这鹅可是宝贝,又能看家,又能护院,那肉还肥美。” “我看这庄子附近,没遮没拦的,养几只鹅也安心些。” 王永珠一听,头皮发毛,立刻回想起当初还是明珠的时候,去农家乐,然后不小心招惹了一群鹅,然后被鹅追杀,四处逃窜,最后也没能逃脱,被鹅在腿上拧出几块瘀青的恐惧往事来。 闹得她都有心理阴影了。 本想拒绝,可看张婆子兴致勃勃规划的样子,罢了罢了。 以她如今的武力,就不信还能败在一群鹅嘴下。 说不得还能一血前耻,教鹅做人呢! 因此,犹豫了一下,也就答应了。 又商量着,这山也不能白空着了,别的不能种,倒是可以种些中草药,比如枸杞啊,黄芪之类的。 母女俩围着庄子走了大半圈,心中有了章程。 这才往回走,才到半路,就看到派在司农官员身边的侍卫,一路小跑过来,看到她们,越发加快了脚步。 到了面前,气喘吁吁的道:“老太太,夫人,快回去!那些京城的大人们收割的那一亩地,产量出……出来了……” 王永珠心中有数,还算镇定:“这有什么可着急的?” 那侍卫一脸喜色:“那些大人说,比咱们先前的产量还高了十二斤!大人们都快乐疯了!” 第一千六百六十五章 最大的笑话 王永珠却心中有数,这几块做实验的麦田,一来麦种本就是优良的,是王永珠精选了本土的麦种,放在种子培育实验室里出来的。 二来这几块麦田,都是那些经验丰富,又十分本分听话的老农在负责,全都严格按照王永珠给予的规定执行。那可是这个麦种最规范的产量最高的种植方法了。 产量略微高些,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当初她从种子培育实验室里,培育出适合这个时空的良性小麦种子的时候,就设定了它的增产量,不会过分夸张到让人怀疑的地步。 而且还保留了麦种的活性,第一批的麦种收割成熟后,还能从收割的麦子里,优选出第二批的麦种来。 如果选种得当,其品质并不会降低。不会像她以前所在的时空,虽然有各种良性的种子,但是只适合种植一季,第二年还需要再购买良种才能有同样的高产。 当然,若是选种不当,或者种植的方法略有偏差,还有气候产地不一样,产量也各有不同。 此刻这些司农的官员这么高兴,等他们回去在京城还有全国各地实验一番,想来就会知道里面的差距,而不会如现在这般惊为天人。 因此王永珠只点了点头,十分镇定。 她的态度也让那送信的侍卫冷静了下来,收敛住了狂喜之色,静静的在一旁等着吩咐。 王永珠想了想,让那侍卫先回去,就说她们随后就来,让侍卫们帮忙那些司农的官员们,将收割脱粒出的麦子装好,看守好,别让人靠近。 她和张婆子在后面过去,庄子的管事上来禀告,说这些官员不仅让他腾出一间仓库来,存放这麦子不说。 还让安排几个房间,他们暂时不会走了,会留在这个庄子里,每天都会下地参与秋收,直到秋收结束。 管事的听说这些可都是京城来的大官,心里也是没底。这要拒绝,肯定是不行的。 可是要真招待这些官老爷,轻不得重不得。 如今可是最忙的时候,都要抢收,连两三岁的孩子都要下地里去拾取麦穗,哪里腾得出人手来照顾这些官老爷? 就是吃饭也是一大麻烦,今儿个是开镰,加上王永珠这个东家大方,所以才宰羊又杀鸡,还买了鱼。 这样好的伙食,也就今儿个了,天天这样吃,大户人家也要吃穷了不是? 从明儿个起,这伙食肯定比不得今日了,有些油水,让他们吃饱,就是极为厚道的东家了。 若是那些京城来的大老爷们不满意,可怎么办? 因此见了王永珠,立刻找到了主心骨。 王永珠点点头,让管事的就按照他们的吩咐去做就是了。 管事的得了吩咐,又犹豫的将自己的顾虑给说了出来,毕竟若是办不好差事,在东家面前也没颜面。 可若是得罪了京城的大老爷,只怕自己又是替罪羊。 还不如索性提前问个清楚明白的好。 王永珠知道管事的心思,只道:“你且放心,这些大人都是和农田土地粮食打了大半辈子的交道的,心思淳朴,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你只管将心放在肚子里,他们知道这个时候的不容易,不会挑剔的。” 管事的半信半疑,迟疑着答应了要走。 又被王永珠喊住了:“这几位京城来的大人的伙食,每日多一只鸡或者一条鱼也就是了,其余的,大家吃什么,他们就吃什么。” 有了王永珠这话,管事的心里有了底,琢磨着去安排了。 让人在庄子里前院里打扫了几间屋子,如今天气热起来了,也不用那些厚被褥,都是炕,打扫干净,铺上炕席,就是大通铺了。 反正都是大男人,一间屋,一张炕,睡个三四个不成问题,晚上会凉一些,再搭上几床薄被子也就是了。 庄子里就这个条件,想要更好的也没有了。 就这些薄被子,都是好几家凑出来的。 王永珠见管事的安排好了,她再看那些司农的官员,除了留下一个人守着那一亩地收割下来的粮食,其他的人早就钻到地里去帮忙去了。 远远看去,还真分不出那地里那些灰头土脸的人,哪个是农夫,哪些是官员。 王永珠见状,倒是放心了,这些人能不自居身份,高高在上,那在这庄子里,想必就能跟大家相处得来。 因此,只寻了个人,让去跟那些人中领头的那个说了一声,就带着张婆子回县衙去了。 等到回了县衙,已经暮色渐浓。 刚进屋,才略微洗漱了一下,换了一身家常的衣裳出来,宋重锦就一头汗的进来了,先一气灌了半壶温茶,才缓过气来。 王永珠忙让谷雨打温水来,让他擦洗,又给他寻出干净的家常袍子来。 等宋重锦擦洗完,换了衣裳出来,看看时辰还没到吃晚饭的时候,两人才有空坐下来说说话。 前日接了王永珠,两人都没有空说说话。 昨日偏宋重锦又醉了,此刻才偷了片刻闲暇。 先说王永珠这边,在京城的那些事情,虽然有消息源源不断的传回到宋重锦这里,可到底不如王永珠此刻娓娓道来。 比如顾家那边的事情,还有顾子楷要到这边谋一个职位的打算。 当然,最重要的自然就是高氏的事情。 宋重锦本来先听了顾家的打算,还在心里琢磨着,顾子楷适合在哪里任职。 就听到王永珠说到这么重要的事情,当初高氏的出手,谋划打算,顿时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不说王永珠,就是他自己,都未曾怀疑过高氏,谁能想到一贯温柔大度的高氏,居然还有这样一面呢? 让他更惊诧的还在后头,高氏暴露,不仅被王永珠看出来端倪,还被宋弘发现,然后高氏被囚禁,将手头的人手和产业宁愿全部交给王永珠,也不肯便宜了宋弘。 更是让他神色复杂,他本以为高氏爱宋弘爱得几乎没有了自己,事事顺从,没想到了,到了最后,高氏最信任的,居然是永珠。 这简直是世上最大的笑话! 仇敌之子之媳,比自己所爱之人更值得信任! 也不知道,当时宋弘得知这个消息,是什么感受?什么表情? 第一千六百六十六章 大胆的猜测 这些都罢了,宋重锦并没有真正动声色,也就是听到荣宜县君死之际,高六爷居然还在青楼召妓的时候,露出一点不屑之色来。 对高氏将那些产业人手全部交出来,也没半点动心。 只淡淡道:“既然她敢给,咱们就收着。以后这些都由你打理就是了,她留下的那些人手,若是识相得用的,就继续留下来。若是那不识相非要做对,或者还念着旧主的,都赶出去!” “咱们如今人手也慢慢够用了,再过上两年,调教出更多人手来,就不愁了。到时候使唤不顺手的,换掉就是了!不用委屈自己!” 王永珠点点头,她心里也有这个打算,不过因为刚接手,还摸不清底,所以要先按兵不动。 一是看看这些人的能力,也看清楚这些人到底识相不识相。 二来,才刚接手就动手全部将人换掉,她手里的人手不足。 各种考虑,所以如今高氏的产业都还是她的人手,她心中也是预料着,不过两年的时间应该牛鬼蛇神都跳出来了。 说完高氏的事情,夫妻俩都很有默契,对高氏和高氏留下的人手的态度都一样。 高氏如今,有宋弘在,她就翻不起浪来,就算有什么别的打算和心思,宋弘也会让她什么都做不成。 宋重锦和王永珠如今已经气候已成,宋弘怎么会舍得让这样出色的继承人出事? 不管宋弘此刻心里是什么想法,可宋重锦和王永珠目前不容有失,他是拎得清的。 因此京城那边的情况,宋重锦并不怎么担心。 只是,先前王永珠只提了提高氏告诉了她一个秘密,她才同意接手高氏的产业和安顿好那些老人。 以他对王永珠的了解,如果不是惊天骇然的秘密,王永珠不会答应高氏。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秘密说不得就和他有关。 深吸了一口气,他稳了稳心神,开口道:“说吧,高氏说的那个秘密,是不是和我有关?” 王永珠点点头,将高氏所说的齐家的秘密,还有赵嬷嬷得知道那个秘密,都小声的说了。 说完,就看到宋重锦一贯不露声色的脸,此刻也流露出震惊之色,好半天都没缓过来。 好不容易才收回神智,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你……你是说,齐家的覆灭和齐乐有关?齐乐放着太子妃和未来的国母不做,居然听从先帝的,做了间者?去勾引草原大王子?” 最后两句话,都是压着嗓子问出来的,几乎是气音。 若不是王永珠离得近,耳朵灵敏,只怕都听不清楚宋重锦到底说了什么。 王永珠点点头:“我猜测齐乐应该是跟先帝达成了什么协议,或者说,齐乐有什么把柄被先帝握在手里,才不得不答应。” 宋重锦慢慢也恢复了镇定,将王永珠说的这几个消息,又慢慢的在心中品咂了半日。 才开口道:“这里面,齐乐跟先帝之间的交易,齐家应该不知道,而且齐乐对齐家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感情,或者说,对齐家有怨恨……” 王永珠却道:“我却觉得,齐乐是一个很厉害,理智冷静到可怕的女人。就算她知道齐家因为她遭受了灭顶之灾,齐家被流放到这附近,很大原因,应该也是想引出齐乐来。齐乐心里也明白,不过她却没有上当!宁愿看着齐家幸存的人都被流放折磨致死,也硬着心肠从未出现在齐家人面前。” “或许她也曾派人来过,只不过没有出现在齐家人面前罢了!” 宋重锦张了张嘴,因为齐欢的原因,宋弘的原因,他对齐家倒是印象略微好些。 再加上齐家人都死了,所以在他心目中,齐家人应该不是这样的。 或者从内心深处,他希望齐欢的娘家是蒙受冤屈,而不是背后有这样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所发生的一切,将他内心深处那点希望也打破了。 他不得不承认,王永珠说的有道理,齐乐这个女人心硬的很,换做一般人,自家被抄家,亲人被流放到边疆,离自己那么近,自己又有能力,不管是不是心存侥幸,起码也要试上一试。 或者将齐家人救走,或者是给齐家人传递个消息什么的? 可是都没有!以宋重锦掌握的消息,和皇帝那边的态度,可以猜测出,齐乐从来没有派人和齐家人接触过。 这个女人何等的冷酷和无情? 这流放的人里面,有她的亲生父母!可她都能眼睁睁的看着。 到最后,齐家人全部都葬送在了这流放之地。 若是他们知道,自己的女儿,就在不远的草原,位高权重,成了大王子妃,甚至如今的草原大妃,不知道该如何想。 只可惜他们都已经死了!齐家人,除了齐乐,和身上流着一半齐家血的宋重锦,血脉断绝了。 宋重锦苦笑道:“没想到,真是没想到!若是我娘知道齐乐是这样的人,不知道——” 王永珠忍不住打断了宋重锦的最后一点幻想:“你难道还没看出来,或者猜出来吗?婆婆从京城孤身逃离,还能躲开宋家的眼线,安全到达荆县,真是婆婆自己的能力吗?是谁告诉婆婆宋弘骗她的真相的?那封信又是谁传送来的?” “我开始怀疑是荣宜县君,可如今想来,却不是。只怕这个消息是齐乐的人手传递给婆婆的。又是他们,安排了婆婆离开京城的路线,护送她到了荆县。” “只是不知道后来,为什么婆婆会带着你出了事,而那些人又在哪里?还有,婆婆身上的那个东西,既不是齐家的,又是皇家一直在追查的,我大胆的猜测,恐怕,这个东西,和齐乐有关!” 王永珠的分析,咋一听,大胆的出奇,可细细想来,却有几分道理。 宋重锦想到那个小金印,回想他没事就翻看史书,还有各种传闻传记,对于那个金印,倒是有了更多的猜测。 此刻联系起齐乐的身份,还有当初先帝和她的交易,心中一个更离奇的猜测涌现了出来,不过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可怕的猜想。 第一千六百六十七章 琉璃姬 宋重锦有他的猜测,王永珠这一路来,有空都在琢磨齐家、齐乐和齐欢还有先帝之间的关系。 心中有更多的谜团未解。 齐乐都有人手,能瞒着宋家,甚至是天家的耳目,将齐欢给护送到荆县,要么证明她对齐欢还有感情,要么就是齐欢对她来说十分重要。 这么重要的人,为何在护送到了荆县后,没有好生保护起来,而是任由齐欢死了? 再有,若那个小金印和齐乐有关,或者说,先帝和当今一直寻找的就是这个小金印的话,为何会在齐欢的手里?这不合常理!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样的秘密? 只怕如今这世上,只有齐乐知道原因了。 想到这里,王永珠看向了宋重锦。 宋重锦此刻也恢复了冷静,沉声道:“看来,这位草原大妃,将来必定要会一会了!”不为别的,就为了知道齐欢的死因,还有当年的真相,也要见一见她才行。 想来,以齐乐的性子,还有齐欢留下的那个小金印,若是知道宋重锦是齐欢留下来的那个孩子,只怕他们不去找齐乐,齐乐也会找上门来。 “商道开通,不止是咱们大楚这边,草原那边也要沟通。这些年来,当初一战,当今皇上下令封锁边疆,内地的各色商品都不允许贩卖到草原那边去。从那些西域的商人那里得来的消息,草原那边想买到大楚的物品,都要辗转经过好多商人之手。” “一样平常的东西,经过他们转手后,卖到草原,起码翻了十倍以上。这些年来,边境略微宽松些了,也有不少边境的商户,偷偷的卖些东西到草原去。草原那边,这几年透露出来的意思,也是想跟大楚这边能够再和谈,希望大楚开放边境,让他们能够跟咱们的商户交易,换取物资,不过都被陛下给拒绝了!” “我这边筹谋了好几年,草原那边已经听闻到了风声,去年底开始,就已经有那位草原王派遣了心腹过来,送上了重礼,恳请我能说动当今陛下,尽快推动商道开通——” 说到这里,宋重锦和王永珠对视了一眼,“莫非齐乐那位草原大妃已经知道了?” 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最开始宋重锦推行商道开通,就引起了草原那边的注意。 然后估计派人在大楚打听了宋重锦的身世。 应该是去年才确定了宋重锦的身份,是齐欢之子,所以这草原那边派人来联络宋重锦,说不得还是齐乐在背后使力。 这么一想,他们倒是不用着急了,说来,也许齐乐更着急也说不定。 王永珠顺便也将皇帝说的要求她们到草原,寻找一个叫碧珠的女人,还给了一面小金牌的事情一并说来。 说着将小金牌取出来,递给了宋重锦。 宋重锦看到上面那个晋字,眼神一缩,又问了几句关于这碧珠的情况,知道皇帝给的线索也太模糊了,四十来岁,眼睛是蓝绿色的。这样的女子在京城那边罕见,容易找,可是草原那边,这样的女子,十个里面起码有半数眼睛都有异色,轮廓深刻。 顿时皱起眉头来。 王永珠倒是颇有信心:“我倒是觉得这叫碧珠的女子,应该寻来不难。大约四十来岁的模样,应该和当今皇上年纪差不多,容貌肯定也不差,颇有异域风情。我让人打听过,早些年,西域和草原那边送过来一批胡女,容貌极美,眼睛有各种颜色,宛若琉璃,人称琉璃姬。” “最初送到京城,除了被先帝收入宫中的有两位外,其他的都被先帝赏赐给了各位皇子和宗室。” “听说那段时日,京城里醋海生波,因为这些琉璃姬不管是入宫还是入府都极为得宠,听说还有一位封了妃。不过好景不长,这批琉璃姬不懂大楚这边的规矩,得了宠爱后就骄横跋扈起来,据说不仅顶撞主母,还侍宠生骄,连自家的主人也顶撞,没多久就都失宠了。” “这些琉璃姬听说当年为了保持美貌和身材,服用过一种西域的秘药,极难受孕。可也有几个琉璃姬,倒是有了身孕,生下的孩子,别的也就罢了,肖似其父,可唯独一双眼眸,却是随了其母,眸生异色。” “这些被生下来的孩子,因为眼睛的缘故,受人排斥,加上生母失宠,据说处境都不怎么好。这些男人们认为这样的孩子不详,任由后宅女眷倾轧,没过几年,这批琉璃姬和她们所生的子女,差不多都在后宅被挫磨殆尽了。” “后来京城再无琉璃姬,后宅女人说起,也只说她们狐媚子,而男人们说起来,也只说藩邦女子不通礼数,血脉低贱云云,西域和草原也就再没有送过女子过来。” “若是按照年纪算,这碧珠应该是这批胡女生下的子女其中一个。最大的可能是,她年幼的时候受了折磨,估计被皇帝所救,所以为皇帝所用,被他用什么法子,送到了草原。” “若是如此,等我们去了草原王都,那碧珠若是还真念着旧主,只怕会主动寻上门来——” 宋重锦却听明白了王永珠后面没说出口的话,若是碧珠早就忘记了旧主,恐怕他们找上门去,倒是惹祸上身。 当然,说不得这碧珠早就已经死在草原了也未可知。 只不过这都是后话,商道开通虽然他已经做了几年的准备,可真要成事,还有千头万绪,也不是一日的功夫。 等到了那一天再操心这个吧。 如今最紧要的,就是商道一事了。 今日里宋重锦陪着这些皇帝派来的人,直奔了交易市场。 那些人,只留了一人跟宋重锦坐在市场的管理办公的地方,翻开这几年来,市场建立后帐目开支,和一些资料。 其他的人,都装作客商,不经意的就混入了市场里。 有装作要买卖的客商,跟其他客商谈生意的。 也有装作好奇,开眼界的外地人。 还有的跟在那刚进来的客商后头,看这交易市场的流程如何走,有没有私下收取银钱之事。 第一千六百六十八章 云中县 他们能被皇帝派来,自然也是颇有才干之人,扮演起这些角色来,也是有模有样,一般人还真是分不太出来。 不过宋重锦放在市场里面的眼线,还有那些管事的,都是眼睛雪亮之辈。 有他们在,这市场里有那些耍手段,或者做局作假的客商,几乎都没有得逞的机会,就被他们给揪出来,关小黑屋了。 如今这几个人,虽然有模有样,可到底有些异常的地方,自然就被这些人给盯住了。 只是,宋重锦交代过,若是他们没有别的举动,比如骗人钱财,或者有损市场,就任由他们去。 因此只在一旁盯着,一旦他们有什么不轨的行为,就好直接出手。 京城被派下的这些人中,有丝毫没有察觉的,也有察觉到了,可见这些人没有动手,心中有了数,也就继续自己的事情。 到了中午,这些人都不愿意离开。 这市场管事巡逻的这些人,中午都有一顿饭,在市场角落里,有个小屋子,专门请了人来做饭。 虽然味道一般,可东西都是实在的。 宋重锦中午就在市场里跟大家一起吃,京城那些人,有的也就蹭了一顿。 还有两个,居然真哄得几位客商,拿他们当作了大客户,邀约着去县城的酒楼去喝酒去了。 宋重锦自然也不管这些。 酒楼里,这两位京城来的,被奉为上宾,客商们都各种奉承。 两人坦然受之,一边喝酒,一边套这些客商的话。 问他们对市场的看法。 这些客商说起交易市场来,那真是滔滔不绝,大部分都是赞溢之词。 其中有个客商最有感触,他本是一个小小的行商,家底薄,人脉又不怎么广。当时家中又出了事,手里压了一批货,着急处理掉。 别人都知道了他的情况,价格都压得十分低,几乎连本钱都不够,还要倒赔。 他不舍得处理出去,毕竟若不是出了事情,他只要自己带着货物,出一趟西域,不说赚五倍,起码能赚两三倍的银子钱回来。 也是病急乱投医的情况下,听说了赤城县建立了一个交易市场,将货物送到交易市场去,就可以找到合适的卖家,价格也合理。 他也没法子了,不死心的想去最后碰一次运气,若是真能找到合适的卖家,他可以只要本钱将货物卖出去。 到了赤城县的交易市场,当初规模可没现在这么大,也就几间房子,仓库也没有。冷冷清清的也没几个人,当时他心都凉了。 本打算掉头走的,还是交易市场管事的上来问他,他也是心中憋闷,就尽数将苦水吐了出来。 那管事的一听,倒是笑了,说既然到他们交易市场门口了,还担心这个做甚? 问了他手头有些什么货物?品质如何?然后让他等着,进去市场没多久就带来一个人出来。 说是对他手头的货物有兴趣,不过要求品质真如他说的一般,也要求验货。 价格比起成本价格来还高了不少,真真是良心价了。 他欣喜若狂,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在交易市场的见证下,两人立了契书后,带着那买货的商人,到了自己家,那客商验货后,很爽快的就将他的货物尽数都买了。 钱货两讫。 当然,交易市场从中间也抽了一笔佣金,不过这点费用,跟他所赚到的比,真是不值得一提了。 就是这笔交易市场促成的生意,不仅救了他一家的性命,还让他有了东山再起的机会,简直是他家的大恩人。 从那以后,他又陆陆续续,从交易市场那边,买到了相对来说便宜的,品质有保证的西域商贩带过来的商品。 生意慢慢有了起色,这几年越来越火红了。 如今他别处都不相信,只相信交易市场。 一旦谈成了生意,一定要在交易市场里签约,这样才有保障。 不止这一个客商这么说,其他几家客商,也是或多或少,享受到了交易市场的好处的。 当然,也有一些怨言,觉得交易市场抽的佣金和契税有些多,要是更便宜点就好了。 有的也抱怨,说交易市场管理的规矩太死了,明明在别处,大家都有默契给点好处,就高抬贵手,轻轻放过的事情,在这里,确实无论如何都行不通的。 倒是有客商辩驳道,这样才公正,对大家都公平。 一时倒是争论了起来。 那两个京城来的人,见要知道的消息都打听到了,又见他们争论不休,干脆就借机说,还有些犹豫,要回去想想去,等决定了再去交易市场联系。 那几位客商倒是没怀疑,这在生意场上几位常见,少有一见面,就将生意能谈定的。 肯定要彼此多了解才能决定,因此还特别通情达理的同意了,只说想明白了,去交易市场找他们就是了。 报了名姓,让他们到时候去交易市场管事的那里一问就知道了。 还将两人给送到了楼下。 两人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了,本来都走了,半路回来将那酒席的帐给会了,这才回到了交易市场。 宋重锦见状,倒是借口出去,留了时间,让他们交流了一番。 果然到了下半晌,除了留了两个人统计一天有多少客商出入,成交量外,其他的人都跟宋重锦回到县衙,讨论起这交易市场的各种事宜来。 因此宋重锦猜度,这些人再考察半个月,就应该差不多了。 除了赤城县,还有边防线那边,附近的乡镇都要去看看,不过想来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 跟王永珠说了这些事情,最后才道:“依着我的建议,该写信,让子楷兄尽快赶来了,云中县的县令最近身体出了状况,请了大夫诊断,说是水土不服,已经快下不了床了。云中距离赤城近,不过百里,虽然县城略微小些,可也是商道必经之路。” “只要好好整治一番,也能出政绩,更何况云中县旁边有一条云中河,据说都是雪山上融化的雪水,汇集成这一条小河,宛如云中仙河落入凡间。我隐约听说这云中河里曾经有人捡到巴掌大狗头金——” 话不用多说,王永珠心里立刻就有了跟宋重锦一样的猜测,只怕这云中河附近的山上,有金矿,天长日久的冲刷,被冲到了河道里。 若真是如此,这云中县倒真是一个好去处。 如今云中县是个不起眼的小县城,人口不多,所管辖的范围除了几座大山,可供耕种的地方少,因此大多数人不愿意去。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给顾子楷谋取了这位置,不管有没有金矿,都没有影响。 毕竟没有金矿,还有商道,总归是有可大展手脚的时候。 第一千六百六十九章 得寸进尺 王永珠点点头,知道这是宋重锦的一片好心。 当然,这种重要的地方,自然也要掌握在自己人手里才更适合,而顾子楷就是最好的选择。 不仅给了顾子楷一条青云路,更是将他们和顾家的利益绑在了一起。 这是比情谊更为密切的关系。 “那我明天就写信给大舅舅和表哥,让他们早做准备!” 王永珠没有拒绝,当即答应了下来。 至于顾家如何考量,会不会让参与进来,那就看顾家的打算了。 说完正事,张婆子那边就派人过来喊他们去吃晚饭了。 两人也就趁机收住了话题,笑盈盈的去陪着张婆子吃饭。 接下来的日子,一直到麦收结束,司农的官员们,才从庄子里回来。 随着他们回来的,自然还有那一亩地的收成。 这些麦子,司农的官员们会带回到京城去,呈现给皇帝御览。 还要从这些麦子里筛选出第二年的麦种来,在皇庄里试种一番,如果产量还维持在这个水平,到了明年的年底,这批麦种就会在京城和直隶先推广开来。 然后再慢慢往全国推广。 当然,这些人还有一个打算,王永珠庄子里,这批的麦子,除了留下少量的一部分,其余的,他们也想着和那一亩地的收成一起,全部要带回京城去。 不然若是全国推广开来,只怕麦种不够。 王永珠倒是不介意,反正只要留下够明年做麦种的分量就行。 这其余的麦子,卖给谁不是? 可她万万没想到,司农的官员开口就是征用!那意思要她白给? 不带这样玩的吧? 王永珠当场就不干了!她提供了增产的法子,已经是利国利民的大功劳了,皇帝就只给了定国夫人的诰命,说来皇帝就已经占便宜了。 这便宜还占起来没个够了?自己这个庄子里,百十亩的麦地,产量好几千斤呢,这要是强行征收了,也就是她这一年,庄子就白干了不说,她还要想法子从其他地方买下粮食来,总不能让庄子里的佃户们都饿死吧? 薅羊毛也不能可着一只羊薅吧? 几千斤的麦子事情对她来说不算大事,可事不是这么做的。 这些司农的官员在她庄子里住了小半个月,吃喝都是她负责的。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们,有什么要求都尽量满足了,倒是得寸进尺了? 当即王永珠的脸色就沉了下来,断然拒绝了。 司农领头的官员,听到王永珠拒绝,一脸的不敢相信,痛心疾首:“定国夫人!这可是利国利民,功在千秋的好事!你这样拒绝,怎么对得起陛下的圣恩?” 王永珠冷笑道:“这位大人,我想你只怕是忘记了!这增产的法子是我试验出来的,如果不是为了大楚,为了天下的百姓,我也不会将这法子进献给陛下。” “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可是利国利民就指着我一个妇道人家?增产的法子我来试验,增产的种子我提供,要你们干什么?你们拿着朝廷的俸禄,享受着百姓的感激,又干了什么?就跟着我跑到赤城县来,好吃好喝的在庄子里住上半个月,然后带上我庄子一年的收成回去交差就行了?” “我不知道你们几位大人,有没有想过,你们将我庄子里的粮食都带走了,我庄子里的那些佃户该怎么度日?几位大人是不是忘记了,这可不是皇庄!” 几位司农的官员,有几个已经醒悟过来,顿时露出惭愧之色来。 他们一贯都是跟田地和农作物打交道,都是在皇庄里试验,反正都是皇家的东西,所以一切都供应都由皇家和朝廷出。 自然,需要什么,也都直接带走,由皇庄的管事再上奏就是了。 早就习惯了这个流程,居然忘记了,这可不是皇家的庄园,而是眼前这位夫人的私人庄子。 这次到赤城县来,虽然有公费,可是司农这个部门,本就是个清水衙门,他们出来,都是托这位定国夫人的福,才能有那么大的官船坐,又一路有人打点妥帖,衣食住行都不用操心,实在是舒服。 就是到了赤城县,在庄子里,也是需要什么,开口就是了。 吃食和住处,比在京城也没差多少。 最主要的是,他们一个大子也没掏,都是定国夫人给承担了。 如今他们又这么大言不惭的,要把人家庄子一年的收成带走,也怪不得人家定国夫人生气了。 年轻些的官员都想明白了,露出歉意来。 唯独领头的那个,还梗着脖子,不太服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我皆为大楚臣民。定国夫人更是深受皇恩,才得享一品诰命,又得了陛下不少赏赐。更不用说卫国公府更是几代老臣子,这几千斤麦子,对别人来说也许十分重要,可对于定国夫人来说,想来不过是九牛一毛。” “不管是为公为私,捐了出来,一是不辜负皇恩,二来也有益于夫人和卫国公府的名声。何乐而不为?” 王永珠眉毛一挑,仔细盯着那位领头的,打量了半日,突然问道:“大人说得很有道理,说来和诸位大人同行了这一路,居然还不知道这位大人贵姓?” 那位领头的嘴唇一翘,低头恭敬的道:“下官郭缅——” 王永珠心里默念了两遍这个名字,才笑眯眯的道:“郭大人果然是忠君爱国,非常人做能及!不知道郭大人可是京城郭家的子弟?” 郭缅低头,掩饰面上的得意:“不敢,不敢!下官正是郭家四房三子,夫人谬赞了!” 王永珠慢条斯理的道:“既然如此,那郭大人不如身先士卒,先将自己这么些年的俸禄和郭家的家业的半数给捐了?按照郭大人的说法,你们郭家也是深受皇恩,这么些年也得了陛下不少赏赐,更不用说你们郭家也是几代的老臣了。” “以后这麦种推广开来,还需要不少银子,以郭家和郭大人这番爱国之心,想来也不会推辞是不是?” 郭缅顿时呆住了。 旁边有几个跟他不对付的,忍不住憋笑出声。 第一千六百七十章 真以为自己收拾不了他? 好半日,郭缅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的辩解道:“这……这怎么可以……我……”我了半天,没我出个什么名堂来。 倒是憋得自己满脸通红。 王永珠笑眯眯的道:“郭大人这话本夫人可就不明白了!怎么,难道郭大人和郭家没有深受皇恩吗?难道郭大人和郭家不想忠君爱国吗?难道在郭大人和郭家就不是大楚和陛下的臣子了吗?难道郭大人不愿意报答君恩吗?” 一句句的逼问到了郭缅的脸上,问得郭缅面如土色,退后了几步,以袖掩面,不敢再做声。 王永珠这才冷笑道:“怎么?说别人很会说,慷他人之慨郭大人一点都不心疼,轮到自己怎么就怂了?就显得你会说,你长了一张嘴是吧?” 其他几个司农的官员,再看着王永珠的眼神,都充满了敬畏。 这位定国夫人,当初在京城那可是赫赫有名,能硬刚上齐国公之女,让齐国公府吃了大亏,愣是没找回场子。 这几年因为外放,再出现在京城的时候,因为她得封定国夫人,倒是大家忘记了她的彪悍,不仅是武力,连口舌也如此伶俐。 一般人,要是被郭缅这样一挤兑,就被架在火上了,不捐就是不忠君爱国,不捐就是有负皇恩。 平日里和他同朝为官,一个部门,他用这手段伎俩让不少人吃了哑巴亏。 如今看到他也有被人怼到哑口无言,怀疑人生的地步,真是大快人心。 王永珠深知,打蛇不死,自遗其害。今儿个不将郭缅给彻底打压下去,回去后,只怕他又生事端。 这小麦改良增产的功劳,她可不想便宜这个包藏祸心的。 当即还追问道:“郭大人怎么不说话了?郭大人不说,本夫人却有话要问郭大人!要知道,这麦种改良和增产,一切都是陛下的恩德,是陛下圣明,上天感知,才让本夫人寻到了良种,得以改良,这都是陛下的功劳!而我不过是幸运的寻到了这上天有感,降下来的恩德罢了!” “将来这麦种推广到全国,让大楚百姓能够吃饱,那都是陛下英明!百姓们要感谢的也是陛下,而非我!到时候也是陛下的清名名扬四方,天下百姓臣服。这和本夫人还有卫国公府有何关系?” “你到底是何居心?将陛下的功劳硬要安在本夫人和卫国公府身上?你这是要做什么?本夫人和卫国公府和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置本夫人和卫国公府于死地?” 郭缅在王永珠的追问下,只掩面不做声,一副无声倔犟抗议的样子。 似乎觉得,只要他不开口,王永珠就拿他没法子。 反正不日他们就要回京城了,只要离开了赤城县,到了京城,王永珠和宋重锦又能如何? 这种有恃无恐的样子,实在是太刺眼了。 王永珠冷笑,天真!真以为自己收拾不了他? 当即昂首吩咐道:“来人——” 立刻从外头冲进来几个如狼似虎的侍卫来,冲着王永珠行礼:“见过夫人,夫人有何吩咐?” 王永珠冲着那郭缅抬抬下巴:“这位郭大人,包藏祸心,妄图挑拨本夫人、卫国公府和皇室的关系,本夫人怀疑他是不是其他国家派来的间者,不然为何在这个关键时刻,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们将他拿下,锁押至京城,带上本夫人的信,亲自送到大理寺去!查查他背后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对我大楚有不轨之心!” 三言两语,就给郭缅扣上了间谍叛国的帽子。 郭缅回过神来,大惊失色,这个帽子可不是这么好戴的!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可是最说不清的,若真这样回了京城,就是最后查出来他不是,只怕也不得重用了! 顿时急了:“定国夫人!你怎么敢!本官可是朝廷命官,你这是污蔑朝廷命官!” 王永珠一本正经的道:“本夫人还是皇帝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你还不是污蔑本夫人了?都是朝廷封的,你不过是个区区六品,本夫人可是一品,你都敢犯上,我还怕犯下?” 转过身,不耐烦的挥挥手:“行了,拖下去吧!” 几个侍卫冲了上去,老鹰抓小鸡仔一般,将郭缅给按压在地。 郭缅虽然常年在农田里干活,比起寻常的官员,那自然是力气大些,可遇到这些侍卫,那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量。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就被双臂反扣在身后,脸被一双大脚丫子给踩在了地上。 踩着他的那个侍卫,估计是个常年不爱洗脚的,隔着靴子,都能闻到一股子脚臭味。 薰得郭缅,本还想再喊两句,一张嘴,就被这脚臭味给薰得眼泪直流,直反胃恶心,干呕不已。 又有旁边的侍卫,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双起码半个月没洗的袜子,放地上都能自己个站起来的那种,塞进了郭缅的嘴里。 郭缅眼睛一翻白,直接给薰晕过去了。 如此这般倒好,省却了侍卫好一番体力。 他们冲着王永珠行了礼,将郭缅倒提着脚,给拖了出去。 过门槛的时候,郭缅的头撞在门槛上,哐哐着想,听得旁边的几个官员都忍不住牙酸。 郭缅被拖了出去,屋子里鸦雀无声。 司农的几位官员,见识到了王永珠的凶残后,噤若寒蝉,谁都不敢再做声。 还是王永珠直接道:“既然郭缅郭大人有了间者的嫌疑,想必是不能再管事了。可这麦种运回去的事宜,也刻不容缓,几位大人要不商量商量,拿个章程出来?” 几位官员战战兢兢的表示,一切都听定国夫人的吩咐,万万不敢有其他意见。 王永珠脸一板:“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听我的做什么?” 几位官员没法子,缩到一边,小声的商量了一会,终于拿出了个说法。 这些优良的麦种,自然还是要带回京城去的,不过他们也不能白白拿走。 有两个方案,一是他们以司农部门的名义,给王永珠打个欠条,到时候以市价折算银两给王永珠。 第二个法子,就是到下半年转运军粮的时候,他们连本带利送若干斤麦子到赤城县,由王永珠接收。 说完两种方案,几个官员都小心翼翼地看着王永珠。 第一千六百七十一章 喜事 王永珠淡淡的点了个头:“你们看哪种方法合适,就哪种吧!” 倒是十分的好说话了。 对王永珠来说,确实,这几千斤麦子她给得起,也舍得。 只是,如今的情况却不允许她这般大方。 直白点说,若是她真将几千斤麦种捐献给了朝廷,这又是大功一件。 让皇帝拿什么封赏? 朝堂上官员那么多,对卫国公看不顺眼的就不知道有多少。更有宋重锦如今虽然只是个赤城县县令,等到商道开通,由宋重锦负责的时候,那只怕就是捅了马蜂窝。 这可是块人人惦记的肥肉,岂能让宋重锦一个人得了这般功劳去。 到时候,那些人,为了自己,为了自家后代,只怕都会如野狗一般围上来撕咬。 操作一番,让百姓知道这增产的法子是自己试验出来的,麦种是自己捐的。 这等好事,普通的老百姓知道了,只会感激不尽,说不得日日诵念恩情。 然后在适当的机会,捅到皇帝面前。 在有皇帝的时代,下面的臣子的名望比皇帝还要高,可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是卫国公宋弘,曾经掌握兵权,如今虽然将兵权交回了,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真要寻不死,卫国公难道就没有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哪里经得起细查? 更何况,就是真没事,若皇帝动了疑心,想让你有事,有得是办法。 到时候,皇帝一动心思,下面那些人,个个都体察上意,不用皇帝多说,他们就会参宋重锦和自己,和皇帝争功! 这可是天大的罪名!到时候可就说不清了。 你若说自己没有,这些人就会问你,既然不是要和皇帝争功,为何要在民间宣扬自己的功劳? 因此,王永珠宁愿让人觉得她贪图钱财,胸无大志,妇道人家只知道蝇头小利,也不愿意让皇帝猜忌。 古往今来,多少良臣名将,都是因为被猜忌,而下场凄惨的? 她又不傻,为何要自寻死路? 此刻她的态度摆出来了,反正不管是钱也好,粮食也罢,都不能占她便宜就行。 她也用不着跟这几个小官员一般见识,若不是那个郭缅显而易见的心怀恶意,她真用不着动怒。 见那几个官员,还面面相觑,不敢相信的样子。 王永珠也懒得跟他们多说,只挥手示意他们下去准备去。 这么多粮食,要调运回京城,不是简单的事情,得先雇人,还得安排船只。 也不知道那些送他们来的官船都回去了没有,若是没有回去,倒是好说,那些护卫也正好护送他们和粮食一路回去。 这还得去问问宋重锦去,当初都是他安排的,自己倒是没管。 那几个官员哪里还敢跟王永珠对着看,说让他们出去,他们连屁都不敢放一个,麻溜的就跑出去了。 连郭缅都没人敢去多问一句,生怕多问了,将自己也给拉去跟郭缅作伴了,那可划不来。 王永珠想了想,让人去宋重锦那边问,当初送她们一行人到赤城的官船和护送的官兵现在在哪里? 没一会子,那人就回来回禀,说是大人将他们都安排在临水城的驿站里,是不是夫人有什么吩咐? 王永珠心里有了数,让那人下去了。 到了晚间,等宋重锦回来,王永珠自然就和他商量起,如何将司农的官员和粮食送走的事情。 宋重锦早就考虑到了,那些官船也就罢了,还有那么多护卫,要说是护送王永珠的安全,有他的手下,再不济还有卫国公府的侍卫和亲兵,怎么也动用不到朝廷的官兵。 可皇帝这么安排了,自然是有他的用意的。 宋重锦一看司农的官员,心中就明白了,恐怕是皇帝要将这些麦种给安全的运送回京都去。 这事情,别人最好别插手。 因此,他在临水城安排这些官兵暂时在驿站住下的时候,那些官兵从善如流的答应了,他心里就更有底了。 这倒好安排,他明日起,让人给那些官兵送信,让他们提前一日准备好。 这边,将几千斤粮食装上车,再运到临水城,只怕也要两日功夫。 得调运马车还有民夫,才能办成。 这调运之事,因为此地经常转运军粮,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安排下去就是了。 司农的这摊子事情,只要平安将这些人和粮食送上船,就和他们无关了。 至于郭缅,听了王永珠的处置,宋重锦自然也是没异议的。 不仅如此,他还连夜写了一封奏折,将郭缅包藏祸心一事写进折子里,又写了一封密信,传回卫国公府,让宋弘查一查这郭家的底细,背后的人是谁? 这事明显不止冲着宋重锦而来,而是冲着卫国公府而来。 他和郭家人在郭缅之前,素未谋面,当初在京城的时候,他除了同窗,极少和同僚打交道,何来怨仇? 想来想去,只能是宋弘了,说不得就是他得罪了人家。 至于宋弘收到信后,如何查郭家的底细,又是如何针对郭家,那就是后话。 不过几个月,郭家也不是那无名无望的门第,就被宋弘设计,一家子失了圣心,落魄了不提。 只说王永珠这边,送走了司农的官员和麦种,王永珠终于轻松了。 也得空来见一见交好的女眷。 沈氏早就要上门来拜见王永珠,只是王永珠不得闲,也就按奈住了。 等到王永珠这边得空了,她得信早,两家关系又不错,也就第一个跑来了。 王永珠见到沈氏第一眼,就看到了她微微鼓起的小腹,再看沈氏脸色红润,整个脸圆了一圈,人比上次离开前,没有了眉宇间若有若无的愁绪,看上去更多了一丝平和温柔。 忍不住就露出一个揶揄的笑容来。 沈氏看到王永珠的笑容,顿时就不好意思起来,当初王永珠离开之前,跟她说过不少开导她的知心话,这才小半年过去了,再见面,自己已经怀孕了。 再回想当初跟吴中宝的别扭,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忍不住含羞带怯的道:“可别笑话我了——” 王永珠忙忍住笑,让人扶着她落座:“我不笑话你,这可是喜事!该恭喜你才是!” 第一千六百七十二章 孕后(恭喜MandyBerry成为宗师) 本来下头的丫鬟已经端上了热茶和点心。 王永珠看了看是清茶,忙吩咐撤掉沈家面前的茶,让换上白水来。 又问了点心是什么馅的,确定了和孕妇无碍,才放在沈氏的面前。 沈氏见王永珠这般细致周到,心中感激。 想了想自己的来意,又站起身来,郑重的给王永珠行了个蹲礼:“夫人对我沈家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若不是夫人,我沈家不知道何时才能恢复当年的荣光!”说着,语气都哽咽了。 她本以为,这辈子无望了,不过是抱着一个渺茫的希望,想着若是她这一代不成,她又跟吴中宝没有尽释前嫌,按照她的打算,说不得等上几年,就要跟吴中宝合离。 到时候她就寻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靠手里的绣活度日,然后收养一个孩子,将全部的本事都传给她,也算还有一点希望,说不得若干年后,得遇贵人,能够再现沈家的辉煌。 谁知道,贵人却在她身边出现了。 自从认识了王永珠,她公公的怪病被治好了,过了两年清净的日子。她和吴中宝本来岌岌可危的夫妻关系,也得到了大大的改善。 更不用说,她只是心中一点感激之情,想为王永珠做点什么,所以,在听到王永珠想要她做一件百家衣的时候,用了最大的诚心去做。 没想到,就是这一件衣服,让她最大的愿望,沈家几代努力奋斗的目标,实现了。 当接到王永珠传回来的消息,说她的手艺被皇后看中,十分喜欢,就连皇帝都交口称赞的时候,她几乎没激动得晕过去。 王永珠让她选出几幅绣得好的绣品,送到京城去。 她知道,这是王永珠给她和沈家谋取的好机会。 她抓住了,得到了回报! 沈家绣品又重回皇家贡品之列!就算她此刻死了,到了下面,也能见列祖列宗了! 当时她激动的都哭了,一面挑选绣品,一面要去上香祷告,让沈家祖宗都知道这个好消息。 当时她给沈家祖上完香后,起来却头重脚轻的晕倒了。 等她醒来,才知道,自己怀孕了,已经一个多月了。 真是双喜临门。 不仅沈氏激动高兴,吴中宝和吴夫人更是喜出望外。 都觉得腹中这个孩子,真是个有福气的。 先前,吴中宝本就和沈氏日渐情深意重,如今得知沈氏怀了身孕,那更是恨不得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飞了,天天恨不得将沈氏揣在怀里,走哪里都带着才放心。 更不用说吴夫人了。 吴夫人如今唯一的念想,就是沈氏什么时候怀上,能给吴家添个香火,她这样到了地下,也有脸见吴老倌了。 因此,听说沈氏怀孕了,更是喜上眉梢。 如今家里日子好过了,她以前还觉得要简省些,只一直雇一个打扫做饭的婆子,就觉得够了。 可这沈氏怀孕了,立刻麻溜的买了一个婆子,一个丫头,专门伺候沈氏。 还有绣庄,按照吴夫人的意思,那就别去了,免得被人冲撞了。 可沈氏哪里答应,若是没有绣庄,就没有沈氏的今天。 她若是就因为身子有孕了,就撒手不管,王永珠还在京城,她带着的那绣庄里的几个绣娘,正是要紧的时候。 这个时候,她丢手了,这绣庄怎么办? 更不用说,她刚得了王永珠这么大的恩惠,就是这么报答人家的? 做人怎么可以这样无耻?她是死活做不出来的。 再说了,她去绣庄,每日有吴中宝接送,绣庄里又清净,有衙门的人时刻看着,谁敢上门闹事不成? 她每日若是呆在家里,倒是憋出病来,出去走走,教教徒弟,偶尔绣上两针,日子还容易过些。 吴夫人听沈氏这么说,倒是也知道,王永珠和宋重锦对他们的大恩。 真因为自家媳妇怀孕了,就丢手回家养胎,确实有些忘恩负义。 可沈氏腹中怀着的可是吴家的宝贝疙瘩,也经不起折腾啊? 倒是僵持住了,还是吴中宝一锤定音,只说有他小心看顾着,定不会让自己的媳妇出事。 再者,沈氏如今月份轻,只要注意些,也就没事了。 他问过大夫了,头三个月注意些,后面就好了。 若是吴夫人坚持要沈氏留在家里,那好,他也无颜在赤城县呆下去,无颜见宋重锦两夫妻了。 他们一家子都请辞了,回荆县去好了。 吴夫人这才不说话了,她心里也明白,吴家如今这好日子,靠得就是跟宋重锦和王永珠夫妻。 不过是想着两家关系好,是旧交,吴中宝和沈氏不好意思开口,她年纪大了,厚着脸皮在宋重锦面前提一提,想来宋重锦还是要给她这个面子的。 毕竟当年宋重锦落魄的时候,吴夫人对宋重锦也是颇有关照的。 等沈氏生下孩子后,他们再努力还这个恩情就好了。 可听吴中宝这么一说,她也就讪讪然的自嘲,这年纪大了,总是念着死去的吴老倌的那点子遗愿,倒是魔怔了。 吴中宝事后,又好生劝了一番吴夫人,只说请她放心,绝对能顺顺当当的抱上孙子。 吴夫人又闷在屋里,想了两日,也就罢了。 虽然还有些担心,可再也没拦过沈氏出门。 这些,王永珠不知道,可沈氏心里清楚,因此对着不知情的王永珠,除了感激,还有一点愧疚。 总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王永珠。 以前的沈氏就瞒不住王永珠什么,如今有孕,那心里想什么,脸上就都显露了出来。 王永珠倒是奇怪,一面让人忙将沈氏给扶起来,一面就道:“这不过是顺手的事情罢了!能有今日,还是因为你沈家家传的针法,还有你绣出来的绣品好,入了陛下和皇后娘娘的眼,也是你的缘法!就算没有我推荐,将来有机会,沈家针法肯定不会被埋没的!实在当不起你这样行礼!” “再说了,以咱们两家的交情,你这样,岂不是生分了?” 说得沈氏越发的愧疚,本来怀孕后,就多愁善感,一下子就抹起眼泪来。 王永珠倒是吓了一跳,忙哄了半日,才劝住了,又让人打水来给沈氏洗脸。 等到屋里没人了,沈氏才抽噎着,含糊的说因为怀孕了,差点就不能管理绣庄,对不住王永珠了。 王永珠这才恍然大悟。 心念一转就知道,只怕是吴夫人,因为吴老倌临终遗言,太过看中沈氏腹中这一胎的缘故。 不过沈氏这个坚韧的女人,一贯有什么苦都自己咽,从来不显露半分的。 如今却因为这点子事情,就能委屈的哭出来,想来,是和吴中宝夫妻情深,被爱的人总是娇气些,不被爱的人,才要什么都自己默默忍耐。 再者,这也有怀孕的原因,以前就听说过,怀孕后,女人性情多少会有些变化的。 可能将一个要强的女人,变成这样水做的一般,动不动就抹眼泪,这哪里是多少有些变化,这简直就是大变活人好吗? 王永珠忍不住往自己身上联想了一下,这么推论,她怀孕前通情达理,力大无穷,怼人不要命! 怀孕后会不会胡搅蛮缠,娇柔弱小可怜无助?最可怕的是,如今都是她怼人,怀孕后会不会变成人怼她? 这么一想,王永珠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一千六百七十三章 我惧内,我骄傲 不过好歹沈氏还在跟前,她再多的想法也只在心里。 等沈氏平静下来,回报了绣庄这几个月的情况,又拿账本来让王永珠查看。 王永珠收下了账本,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你家的情况,咱们都心知肚明。你这是第一胎,想必吴家婶子和吴大哥都十分担心。若是你身子吃不消,也不用瞒着,直接跟我说。我如今回来了,这绣庄我再让人去帮忙看着也没什么妨碍。倒是你的身体还肚子里的孩子最重要!” 沈氏一慌,才收住的眼泪,差点又绷不住了:“夫人,可是我做的有什么不对的?我如今身子吃得消,看过郎中了,也说了,我这一胎怀相好,身子也康健,总是闷在家里不是好事,没事出来走走,没有妨碍的!” “夫人放心,我,我就算有了身子,也不耽误事情的!那几个绣娘已经学得很是不错了,我每日里就教导她们,也费不了什么神。若真是哪一天我身子笨重,不适合出门了,我也不是那不知道轻重的性子,肯定会呆在家里的!” “现在我还能动,还能做事,就让我再为夫人和绣庄做几天事情,让我心里也好受些!” 王永珠无语,还能说什么? 她也能明白沈氏的心理,绣庄是沈氏安身立命的地方,也是沈家针法的未来,怎么能轻易的就放弃。 不过这样也好,怀孕了并不是就应该天天窝在家里养胎就是最好的,能出来走走,倒是对孕妇和孩子都好。 因此也就一笑:“我只是这么提议,你觉得不碍事,那自然是由你!只是一点,不能逞强!否则,以后这绣庄你都别去了!知道吗?” 沈氏忙点头答应了。 王永珠还是不放心的,又给沈氏把了脉,确定了她和腹中的孩子没问题,才算放下心来。 又聊了一会子,说了些京城和沿路的风土人情,王永珠到底不敢多留沈氏,让谷雨将她从京城带回来的,宫里如今流行的花样子,还有几件绣品,一并给了沈氏。 叮嘱她别着急,先只看看,知道如今京城和宫里流行什么样的,心中有数就行了。 等生了孩子,养好了身体,再细细的研究也不迟。 沈氏爱不释手的摸着那些花样子和绣品,全部心神几乎都放在了上面,王永珠说什么,她都只管点头。 王永珠看得只摇头,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搞艺术的人都通病,见到她们这个行业的精品,都会沉浸其中,别的都忘了。 不过,这沈氏也不用她担心,外面已经有人来通报,说吴中宝在外头等候着,要接沈氏回家呢。 这几日吴中宝经常来县衙,跟宋重锦商量事情,才知道王永珠今日有空。 回去一提,沈氏立刻就说今儿个要来拜谢王永珠。 如今沈氏的意思,他再不违逆的,自然一早过来,就将沈氏送到了县衙后院,才自己去前头办事。 事情办完,再顺势接沈氏回去。 沈氏虽然还有些舍不得王永珠,总觉得她跟王永珠分别这几个月,其实她还有很多想法和话要说。 可也知道吴中宝在外头等着,如今她也不是一个人了,自然也要多考虑考虑吴中宝的想法。 想了想,倒是起身了,只说过几日再来寻王永珠说话。 王永珠将沈氏送到了二门口,看着吴中宝在前院院中坐着,半点不叫焦急之色。 见到沈氏后,立刻迎了上来,搀扶着沈氏,呵护备至。 王永珠忍不住就想起,当初在七里墩的时候,一心只想考武举人,还没开窍的直男吴中宝。 没想到也有今日化成绕指柔的时候。 顿时一笑。 吴中宝本就跟王永珠关系熟捻,被王永珠一笑,脸上有些讪讪然,不过他脸皮如今也厚了。 先跟王永珠打了个招呼,还特别得意的挤挤眼睛:“不是我说,你跟宋兄弟两人,也该加油了!你看我们都后来者居上了——” 沈氏听了这话,顿时又羞又恼,手在吴中宝的腰间一掐,吴中宝顿时龇牙咧嘴的失了声,只抽冷气去了。 要是别人这么掐他,他能饶得过?可这是如今家里的祖宗,自己也舍不得,不仅不能多说一句,就连脸色都不能摆。 不仅如此,还特别心疼的捧起沈氏的手,爱怜的道:“娘子,仔细手疼!夫君我皮糙肉厚,没膈着你的手吧?” 这下不说沈氏受不了,就是王永珠也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真是没看出来,原来吴中宝居然是这种人! 这正是直男开窍后,简直是一日千里的学会疼人啊。 旁边的丫头还有侍卫们,有的忍不住低头憋笑,有的只侧目看吴中宝,大哥,如今你好歹也是官身,当着大家的面,这么惧内,好吗? 吴中宝胸脯一挺,大有我惧内,我骄傲的架势。 沈氏没他脸皮那么厚,一张粉脸已经羞得快要滴出血来,只抓着吴中宝,低声道:“行了,咱们快回家去吧!” 吴中宝自己不怕别人眼光,可是心疼自己媳妇,听沈氏开口,也就忙点头不迭:“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咱们现在就家去,娘在家里等咱们吃饭呢!” 说着,冲着王永珠挥挥手,小心翼翼地扶着沈氏去了。 王永珠摇头,回过神来,正好对上张婆子,朝着院子外看了看:“是吴家哥儿来接他媳妇了?” 王永珠点头,扶着张婆子往里面走,一面闲话:“可不是,如今他们俩夫妻感情倒是越来越好,我看沈家姐姐,如今日子好过了,脸也圆了,笑容也多了,也敢哭了。可见吴大哥对沈家姐姐确实疼爱呢!” 先前,沈氏来,张婆子昨晚走了困,还在歇息,沈氏就没去打搅。 因此也没见着沈氏。 此刻听王永珠说沈氏日子好过,张婆子也为她高兴:“吴家哥儿媳妇是个好孩子,想通了,能有今天的好日子,是好事啊!我听说她已经有身子了?可是当真?” 王永珠一笑:“沈家姐姐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子了,如今天气热,穿得衣裳薄,都能看出来一点点了。我先替她把了脉,母子俩身子都康健呢。” 第一千六百七十四章 误会 张婆子先是替吴家和沈氏高兴了一会,她也知道吴夫人的心结,就想抱上孙子,以慰籍吴老倌在天之灵。 先前吴中宝和沈氏感情不睦,吴夫人那个着急,只是到底她是个厚道人,念着沈氏孝顺,也怜惜她孤苦,所以未曾开口催促。 如今沈氏有了身孕,想来最高兴的就是吴夫人了。 替人家高兴完了,张婆子忍不住又旧话重提:“吴家姐姐如今都要抱上孙子了,你们打算啥时候让我也抱上?” 王永珠嘿嘿一笑:“娘,你那么多孙子呢,不早就抱上了吗?” 张婆子瞪她一眼:“他们能跟你生的一样?少废话,快点给我生一个,不管孙子孙女都好!” 王永珠嬉皮笑脸的凑上去:“这还不简单?马上就能满足娘的要求!” 张婆子狐疑的看着王永珠。 王永珠嘻嘻笑:“娘要实在馋孙子孙女,我跟宋大哥就彩衣娱亲一下,等会子宋大哥回来,你想要孙子,让宋大哥给你装孙子,想要孙女,女儿我喊您一声奶奶也是没关系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婆子一巴掌给拍在了背上,“呸呸呸!胡说八道!别给我贫嘴——” 张婆子几乎都要被自家闺女给气笑了,这调皮孩子! 越来越没个正形了! 王永珠被拍了一记,其实并不痛,张婆子嘴上再凶,手下也舍不得用力,那里到连蚊子都拍不死,也就架势唬人罢了。 见张婆子被气乐了,又厚着脸皮蹭上去,哄张婆子。 等到宋重锦下衙门回来,王永珠才将张婆子哄好,见他回来,母女俩对视一眼,回想起先前让宋重锦装孙子的话,忍不住都笑了。 宋重锦虽然不知道母女俩在笑啥,不过也忍不住嘴角就翘了翘,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这几日里,为了商道的事情,他天天忙得不可开交,今日能在县衙没出去,已经算是难得了。 回家后,听着欢声笑语,他才觉得这一切都值得。 宋重锦回家来,没一会子,晚饭就得了,一家子一起高高兴兴地吃了晚饭,就都回房间去了。 临走前,张婆子还给王永珠使了个眼色,示意让她晚上好生跟宋重锦说说。 王永珠只得点头,拖着宋重锦回了屋。 宋重锦一坐下,等丫头们端上茶水,退了出去,就忍不住开口问道:“今日你跟娘打什么哑谜?” 王永珠犹豫了一下,才道:“今日吴大哥送沈家姐姐过来,沈家姐姐有身子了——” 一句话,宋重锦就明白了。 将王永珠一把拉到自己怀里,双手扣住她的腰,低头,亲吻了一下王永珠的发丝,贴在她的耳边,低低的笑了:“可是娘在催促咱们了?” 热热的气息,吹拂在王永珠的耳垂上,王永珠忍不住身子一软,靠在了宋重锦月匈前,低声道:“娘说外人看来,咱们成亲已经五六年了,也就是因为咱们离京城远,所以才有清净日子。这次回京城,虽然她们没当着我的面说,可就连外祖母和大舅母都忍不住提醒娘,让我们也该要个孩子了——” 宋重锦沉吟了一下,才道:“你可是有什么顾忌?不用怕,一切有我呢!别一个人憋在心里!” 宋重锦嘴上这么说着,王永珠在他怀里,自然看不到他的神色,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恐慌,可他的声音去听不出半点不同来。 唯有仅仅环住王永珠的腰身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缩了力道。 他并不傻,王永珠也没有特意的避开或者瞒着他。 所以王永珠身上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作为夫妻,日夜相处,他当然不会一无所觉。 他隐隐的察觉到,永珠身上有个大秘密!再回想当初他怀疑永珠的时候,永珠说的那些话,日夜回想起来,越想就越觉得后怕。 不怕别的,就怕这个秘密,若是真有一点被揭露了,永珠是不是就要离开自己了。 宋重锦一直没有安全感,总觉得他抓不住永珠。 成亲真正的洞房后,他的心略微踏实了些。 可一看永珠露出这样为难的神色来,宋重锦的心立刻咯噔一下提了起来,此刻柔声安慰着永珠,实际他心里也没什么底。 见王永珠不说话,宋重锦急了,呼吸都急促起来,忍耐不住的开口:“永珠,我想了想,其实我们还年轻,如今又忙,过几日,我就要出趟远门,实在是没时间。若是真有了,我倒是还要担心你,不如咱们再等等?” “再者,我也还没做好做一个父亲的准备!我怕将来有了孩子,我却不能做一个好父亲,岂不是对不住你,对不住孩子们?要不,咱们再等上几年,好不好?” 说到最后,语气都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王永珠觉得不太对,想抬头看宋重锦的神色,却被宋重锦死死的搂在怀里,不让她抬首。 王永珠就猜到宋重锦恐怕误会了什么,叹了口气:“我们当初就说过,成亲后,有什么事情,咱们都摊开来明说,能说的,我自然不会瞒着你!生孩子是大事,自然要慎重!更何况我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而已,你这就想歪到哪里去了?” 王永珠知道宋重锦应该早就察觉到自己的一些不同,只是他装作不知道,自己也就装作他不知道。 此刻见宋重锦想歪了,哪里还能坐得住。 宋重锦的那点力道,一般的女人肯定挣脱不开,可她王永珠是谁? 当下双手一使力,就挣脱开了宋重锦的压制,一下子站了起来,一扭身,反手顺便将宋重锦给压制住了。 单腿压住了宋重锦的腿,让他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另外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股力道,让宋重锦想站都站不起来了。 宋重锦挣扎了一下,哪里扛得住王永珠的神力,估计他也觉得自己此刻的的样子有些丢人,想扭过头去。 被王永珠用剩下的一只手,捏着宋重锦的下巴,将他的脸给转了过来。 这才发现,宋重锦神色慌乱,眼圈都红了,忍不住心就软了。 第一千六百七十五章 回应 放松了压制宋重锦的腿,顺势就面向他,坐在了宋重锦的怀里。 双手搂住了宋重锦的脖子,凑了上去,亲了亲他的下巴,然后啄了啄宋重锦颤抖的唇,发出响亮的一声“啾——” 宋重锦整个人愣住了,本来还强撑着的别扭,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垂下眼睑,试探着去看王永珠的脸。 王永珠温柔的又亲了亲宋重锦的脸颊,这才靠着他的肩膀,小声的道:“那个,我不是不想生孩子,我是今天看到沈家姐姐,以前多么坚韧的一个人,从来不叫苦,多少委屈都自己咽下去,有了身孕了,真是一句话就能红了眼睛抹眼泪,跟以往简直是变了一个人。” “我这不是害怕么?听人说女人怀孕后性情大变,我要是怀孕了,会不会变得弱不禁风,也多愁善感起来?看到下雨也哭,看到落花也哭?还有,平日里只有我怼人的,怀了宝宝后,会不会以后连怼人都不会了?这么一想,我不就……” 剩下的话,王永珠说不下去了。 宋重锦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忍俊不禁起来。 将王永珠往怀里拢了拢,笑道:“哪里有那么夸张?我听吴兄弟说了,沈娘子当年刚定亲的时候,就是如今这样的性子,也是动不动就哭,只不过后来活得艰难,才不得不逼着自己不哭不闹,什么都忍着。” “他之前对不住沈娘子,所以尽力弥补,宠着沈家娘子,宠出了小脾气,宠得沈家娘子不用事事都自己抗,能依靠他,信赖他。” “他倒是一片诚心,沈家娘子也慢慢信赖了他,不再如无根的浮萍一样,自然也就恢复了以往的性子。” “可我家永珠,一贯的脾性就如此,就算真性情有变,那也是我的永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只要你是我喜欢的那个永珠就好!” 这最后一句话说得别有用意,可王永珠听明白了宋重锦要表达的意思。 沉默的在宋重锦的怀里蹭了蹭,小声的道:“你放心!我一直就是你喜欢的那个永珠!” 算是侧面的回应了宋重锦。 宋重锦短促的一笑,胸膛急剧的起伏了几下,一把将王永珠死死的扣在自己的怀里,豁然起身,抱着人,就往床边走去。 到了床边,将王永珠放上去,整个人顺势也压了上去,伏在王永珠的上方,一双眼眸亮晶晶的,带着几分惊喜,带着几分急促和情欲,急切的寻着了王永珠的唇,压上去,撬开了唇齿…… ※※※ 那日之后,夫妻俩彼此心有灵犀,虽然没有言明,可看彼此的眼神,那真是,黏腻得让周围的人都有些受不了了。 服侍他们的丫头还有侍卫,如今都能避多远避多远。 唯有张婆子乐得合不拢嘴,每日里叮嘱厨房,给宋重锦炖上一碗补汤。 补得着大热天的,宋重锦一贯黝黑的脸,都冲出来几个痘痘。 家里上下伺候的,看着宋重锦的这模样,面上忍着,背地里憋笑不已。 唯有简怀风,这老头,坏笑着揶揄宋重锦:“大人,这夏天来了,可是肝火旺盛?也该让夫人熬点清火的汤药喝才是?” 宋重锦面上不动声色,转过头就丢了一大堆文书,几乎没将简怀风给埋没了。 简怀风哪里还笑得出来,只得苦着脸去处理文书。 如此这般,宋重锦喝了半个月的补汤,夜夜笙歌,一直到他和皇帝派来的人,要去边关那边,才暂时消停了。 走之前,还有几分不舍。 这段时日,他食髓知味,只恨不得夜夜如此,一时要离开娇妻,真有几分不情愿。 王永珠却如蒙大赦。 这半个月,自从她默认了,也想要个孩子,宋重锦那真是爆发出了极大的热情。 以她这等体力,也快吃不消了。 天天晚上辛苦,白天还要强撑着处理各种事务,真是累啊!半个月,宋重锦被补胖了一圈,她倒是瘦了! 好不容易要送走宋重锦,就算宋重锦各种不舍,王永珠却恨不得放鞭炮送人。 宋重锦又好气又好笑,抱着王永珠,狠狠的亲了两口,也不得不走人。 等宋重锦一离开,王永珠终于睡了个安稳觉,足足睡了一夜加大半天,才缓过来。 倒是让张婆子误会,还以为王永珠有了,急急的要去请大夫来。 还要被王永珠给拦住了,不然,若是人家大夫来,诊脉之后,说两句,那啥闺房之乐要节制,她这张脸还要不要了? 趁着宋重锦出公差的机会,王永珠也拉着姚大和石头,商量着生意的调整。 历九少那边也派人来了,他已经在处理京城那边的生意,一部分留给自己的心腹打理,一部分会交给皇后那边的人手。 自己要腾出空赶到赤城县这边来,等待商道正式开通。 不仅是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挖第一桶金,虽然风险大,可利益更大。 还有,商道初开,就算现在那些客商们信任宋重锦和朝廷,可新鲜事物,肯定要观望。 这个时候,就该他出现了。 他要第一个站出来,响应朝廷和宋重锦,给其他客商信心。 用他的影响力,能吸引更多的客商加入进去,加入的越多,影响越大,大家才越安全。 他已经写信给了王永珠,以前他曾托王永珠在赤城县买下一个宅院,如今一事不烦二主,想让王永珠给派人打扫一下,顺便再给买几个可靠的打扫的婆子。 王永珠收到信,自然要上心。 一面让人去打扫历九少的房子,该修葺的就修葺,该置办家业就置办家业,一面又让姚大给寻了几个老实本分的粗使的婆子,日常在那宅院里住着,也有些人气。 这次,不仅历九少要领头,王永珠这边,也要派人跟着商队进入草原。 若不是有顾忌,她恨不得亲自就跟着去,只是如今还不能确定,所以得先挑个信任的,又能办事的人。 若是实在她去不了,这人不仅要做好生意,还要将草原的路线,还有各种需要了解的消息记录传回来。 姚大和石头两个人,跟着宋重锦和王永珠已经四五年,两人的本事和忠心都是毋庸置疑的。 选谁去,倒真是有些为难。 不过王永珠这个话头一起,石头和姚大对视了一眼后,石头先开口了:“夫人,就让属下去吧!” 第一千六百七十六章 击掌为盟 这几年来,姚大和石头的分工,已经不自觉地,两人就有了不同。 姚大更多的是负责内院,管理这一大家子的吃穿用度,还有采买和庄子上的事情。 而石头这是管着王永珠在外面的生意,和各家客商之间来往。 京城那边的铺子和庄子,都是托负了顾家人管着,只是到了年底,顾家那边会派专门的管事到赤城县这边来核对账目,这个时候,这是石头和姚大都要负责,不然一个人忙不过来。 相当于一个是外管事,一个是内管事。 两人也都习惯了手头管着的这一摊子事情,尤其是石头这边,王永珠这两年的生意越做越大,基本都是他负责的。 还有金壶,过来赤城县这边后,也是跟在石头身边学了半年后,就拖着王永珠入股,拿了一笔银子,先从小生意做起。 这两年就已经大着胆子,进了一批货,跟着西域的商人,往西边去了。 石头这两年也培养出了几个不错的年轻管事,几乎都能独当一面,他只做个总揽大管事,在后头坐镇就是了。 别人都想乐得清闲,享受一下天伦之乐也是好的。 可姚大和石头两个人,早就家破人亡,活着唯一的目标就是复仇了。 也不是没人劝过他们,人活着总得往前看,就算要报仇,也不能真的就这样孤单一辈子不? 如今还不算太老,再成个家,有妻有子了,将来老了也有个依靠不是?闭眼后,也得有人摔盆捧灵吧? 可两人却都拒绝了。 对他们来说,大仇一天不能报,他们就无法从旧年的噩梦中走出来,全无芥蒂的走进新生活。 他们甚至还怕自己,成亲生子后,娇妻幼子在身边,消磨掉自己复仇的意志怎么办? 还有顾忌,若是自己报仇成功还好,若是报仇不成功,没成亲的话,他们两人赔命进去,就当到了下头,一家子团聚。 可若是又有了新的家人,连累了他们又于心何忍? 还不如这样孑然一身痛快! 这几年,齐国公的势力,在朝廷上缩减,也没了往日的宣赫。 姚大和石头,已经私底下给齐国公府找了不少小麻烦,他家的庄子和铺子,时不时的总要出些问题。 齐国公府的收益也在他们的努力下缩水了不少。 两人知道,这都是靠着王永珠和宋重锦的缘故,复仇指日可待。 他们也无心想别的,只想着,如何能多报答王永珠和宋重锦的恩情。 这几年,他们不用活得像见不得光的老鼠,隐姓埋名,东躲西藏。 而是堂堂正正的出现在众人面前,不用担心性命不保。 而且王永珠还给了他们最大的自由和信任,士为知己者死,他们虽然不是那些读书人,说不出那些好听的话来,可在他们心中,这一辈子,命都是王永珠他们夫妻的。 石头和姚大这几年日子过得,比一般人家的大总管还要体面,心中都觉得受之有愧,总想着多为王永珠夫妻两人做点什么,心里才舒坦。 因此,虽然知道,这商道开通一事前途莫测,福祸难料,说不得这第一趟出去,人都可能回不来了,可石头却仍旧开口了。 他想不出更好的,能回报王永珠夫妇的法子。 他和姚大两人,外头的生意,可以有新培养出来的管事负责,再有金壶快回来了,有他接手,没有石头也不会出大岔子。 而姚大分管内院的事务,倒是让王永珠能解放出来,不用分出大半的心神在后宅。 因此两人很快做了决定。 王永珠也没有多问,对于姚大和石头,她一贯是给予最大的尊重的。 再者从内心深处来说,她也觉得石头去更合适一些,并不是因为她平日里和姚大接触更多些的缘故,而是因为石头不仅管着她名下的生意,甚至还接触到了宋重锦那边的一些事务。 若是去草原那边,石头恐怕更能接受和适应到时候分派给他的任务。 既然决定了人选,王永珠也就不多说,只让石头准备就是你。 ※※※ 赤城县这边,王永珠已经在开始做准备,历九少也在赶来的路上。 京城。顾家。 接到了王永珠写来的信后,顾长卿看完信,就将顾子楷叫了过来,将信递给他,示意他看看。 顾子楷接过信,看了看开头,神情一动。 飞快的扫完整封信,然后看向了顾长卿。 顾长卿微闭着双眼,手指头有节奏的在腿上敲击着,好半日才开口道:“信你看了,你是怎么想的?” 顾子楷眼中都是跃跃欲试:“爹,这是表妹和表妹夫的一片好心,也是难得的机会,儿子想去!” 顾长卿睁开眼睛看了看顾子楷:“那你做好了准备没有?到那边可不是在京城或者是在荆县,那边如今虽然安定,可塞北边境,民风彪悍。若是开通商道,大楚和草原通商来往,人员复杂,说不得有间者或者别有用心者混入其中,来到我大楚挑衅生事。” “或者若是云中县真的有金矿,你又该如何?这些你都想清楚了没?这一趟是机遇,也是挑战!事成,则是通天大路!失败——” 顾长卿话没说完,意味深长的看着顾子楷。 顾子楷一咬牙,“若是我去了云中县,上不能为朝廷分忧,下不能为百姓谋利!我就辞官回京城,做个闲散的修书翰林也罢,做个书院的夫子也行,终生再不踏出京城半步!” 顾长卿深深的看了顾子楷一眼:“也好!那就以三年为期!只要你三年任内,能保证云中县平稳,百姓们吃饱,就算合格!不然,你就乖乖回来,继续入翰林院清修,别再掺和这些事情!” 父子俩对看一眼,击掌为盟! 顾子楷兴冲冲地回自己的院子里,琢磨着收拾行李,带哪些人手了。 这边顾长卿虽然跟儿子是这般打赌,可当初宋重锦去赤城县,他都推荐了人手去帮扶一把,轮到自己的亲儿子,哪里真能眼睁睁的看着? 在心里划拉了一遍,定了一个最老道的师爷人选,然后又写了一张帖子,让人送过去。 第一千六百七十七章 未曾察觉 晚间,顾长卿和顾大夫人说了白天他接到的信,还有跟顾子楷的那番谈话。 顾家大夫人沉默了片刻,她当然知道,这事几乎就是定下来了。 她也知道,自己这个小儿子,看似温文尔雅随和,其实性子有些执拗。 这也是顾家的情况造成的。 顾子楷是她最小的孩子,老蚌生珠意外得子。 因此生下来身体就没普通的孩子康健,是花了不少心血,还有大手笔的银子,用无数珍贵药材,也才勉强让他看着跟普通孩子差不多。 实则有个风吹草动的,他就要大病一场。 后来还是得遇到一位大师到护国寺挂单,听说他有大能。 顾家大夫人也是没法子了,为了孩子,她什么都愿意去试。 只是这位大师,却非一般人能见,非说要有缘法有诚心,才能让他出手。 为了能让大师出手调理顾子楷的身体,三个月,每天早上天没亮,顾家大夫人就从山底下,爬到山上的护国寺去,在佛祖面前敬献第一朵花,上第一柱香。 当时顾家大夫人年纪也不小了,虽然保养得当,可养尊处优惯了的,每天都要爬山,不是那颗慈母心,还真坚持不下来。 当时京城里,求见那位大师的人不少,能最后做到的,却也只有顾家大夫人一人。 那位大师也信守承诺,真出手给了个方子,又替顾子楷批命。 那个方子,调养了一年,耗费了无数药材,真将顾子楷的身体调理得和正常普通人一般了。 顾家大夫人因此对那位大师批的命,就格外的信任。 大师别的没说,只说顾子楷命中有贵人,就是要晚成亲,不然有碍性命。 至于这个有多晚,大师却没明说,只说缘分未到的时候,一切都是枉然,等缘分到了,就知道了。 也是如此,所以大家就格外偏爱顾子楷一些,怜惜他打小身体不好不说,这连成亲都渺茫不知道是啥时候。 顾子楷也许因为打小身体弱的原因,不如别家的孩子那么调皮,一贯都是温和斯文的。 所以,不仅顾家上下,就是和顾家交好世家的夫人们,也都格外喜欢这斯文有礼的孩子。 老夫人也格外疼他,拿他当命根子一般。 有什么好东西,都要给这个小孙子,别人是不要想了。 当初的三房,为了这个,没少眼红,背地里言三语四。 在顾子楷没遇到大师之前,以前的三房夫妻,就说些酸话,说什么顾子楷这样,一看就是养不大的孩子,何必这样费心费力的?白白浪费银子钱? 后来顾子楷身体被大师调理好了,只说他命里不该早娶的时候,又是三房那边,传出闲话来,说什么哪里是命里不该早娶?分明就是打小身子骨不好,如今看着好了,实际外强中干,只怕压根就不能人道云云。 顾子楷是个极为骄傲的性子,本就敏感。 这些中伤他的话,不是外人说的,偏偏是自己的亲人传出去的,他能不恼怒? 对三房真是深恶痛绝,几乎都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加上当初的顾子栋和顾子楷在同一个书院读书,却因为资质太差,读书几乎没有天份,被顾子楷比得如同脚下的尘土。 三房更是看顾子楷不顺眼,没少给他使绊子之类的。 顾家三房当时虽然分家了,可他手下,一直流着当初顾家老太爷的大哥那一房和老太爷给他的人手。 虽然顾家大夫人嫁过来这么多年,掌控了顾家,可到底那些人手,都是顾家的老人,盘根错节,就连她都查不清楚。 所以,三房行事便宜,那些绊子,一部分顾子楷自己解决了,一部分顾家大夫人这个做娘的替他挡下来了,然后每一次都能揪出一些当年的老人来。 可也偶有失手,中招的时候。 顾子楷就越发的跟三房交恶,后来,直到三房因为顾子楷一次小考得了第一,顾子栋心中不服,给顾子楷下药,想要他出丑。 幸好被顾子楷发现,才没酿成错误。 他身为晚辈,本想为自己讨个公道,却被三房夫妻胡搅蛮缠,说什么顾子栋没有得逞,顾子楷没有受到伤害,就不能算什么大事!又说顾子栋不过是跟自家兄弟开开玩笑而已,硬是将事情给压了下来。 虽然顾家大夫人大怒,硬是将给三房行方便的那些下人们,连他们的家人都一起揪了出来,打了个半死,然后发卖了出去。 可到底不能真对三房也能下这样的狠手! 那次事情后,顾子楷不仅对三房恨之入骨,更是对顾长卿这个亲爹,还有祖母都疏远了。 他知道他们各有苦衷,惦记着所谓的兄弟子女情分,可受伤害的是自己!自己也是他们的子孙,难道就要一直忍受吗?是因为自己不够重要吗?不如三房的分量重吗? 往日的那些偏疼,此刻看起来都太过虚假! 顾子楷心灰意冷,自觉在家中都不安全,才去了荆县。 也是经过那次事情,顾长卿对顾家三房是真的失望透了,也颇觉得对不住自己小儿子。 收拾了三房一顿,让三房收敛了许多。 可顾子楷到底因为这些事情,跟这个家离了心。 后来因为寻回顾家当年丢失的小妹的缘故,又拔出萝卜带出泥的,找到了真正的顾家三爷的缘故。 顾家以前的三房被剔除顾家,真正的顾家三爷,跟顾子楷的关系还颇为不错。 看起来顾家似乎恢复了以前的和气,只有顾家大夫人心里清楚。 自己这个小儿子,当年受的那些伤害,并没有过去。 这个孩子,看似温和,最是腹黑记仇。 只不过一贯擅于掩饰,外人看着风清云淡,温和斯文罢了。 顾家大夫人知道自己儿子什么性子,也知道,顾家的确对他不住,当初的事情,她心里未尝没有怨言。 因此对于顾子楷的心思,她没有揭穿,也没有强行要求自己这个儿子要大度,要放下。 如今听顾长卿这么说,她心里就清楚了,小儿子只怕是迫不及待地要离开这个家了。 看着顾长卿丝毫未曾察觉的面孔,顾家大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难道要告诉孩子的爹,你儿子这么急着要去塞北当个小县令,并不是因为要去建功立业,而是要离开顾家,离开你这个父亲? 看着顾长卿看似不在乎,实在满意的样子,顾家大夫人决定咽下这些话。 就让他且高兴几天吧! 第一千六百七十八章 约束 有顾长卿出手,自然没有失手的。 没几天,翰林院上下都知道了,顾子楷要外放到塞北云中县去做县令了。 大家都惊呆了。 当初宋重锦还能说是,因为文武两派,朝堂暗涌,算是代父受过。 而且当初他才刚入翰林院,还没几天,就外放出去了,从一个翰林院的翰林检讨,外放成为一县之主,也有不少人羡慕的。 可顾子楷,这四五年来,他在翰林院如鱼得水,又颇得皇帝看中,加上他的家世,如今已经是正儿八经的翰林院侍讲,正六品。 经常还被皇帝宣去给皇子们讲经,起草诰敕文书。 宫宴或者大型活动的时候,还会宣顾子楷去随侍在旁,吟诗作对,端得是风流清贵。 这几年,顾子楷亦有不少诗作流传开来,在京城才子贵女圈,也是颇有名气。 不少京城贵女,将顾子楷的诗作都誊抄下来,日日夜夜在心头吟诵,一颗芳心那是寄在了他身上。 不出意外,以顾子楷如今的势头,只要一直保持着,再呆上几年,说不得就是最年轻的翰林院学士了。 身份清贵,前途无量,又一直在皇帝身边,多少人羡慕不来。 怎么就想不开要外放呢? 要知道,他本是正六品,跑去当个小县城的县令,那可是七品的官,这不是主动降职么? 更不用说,这云中县远在千里之外,那么远,就算有什么成绩,层层上报而来,还剩下什么? 怎抵得在皇帝身边,功劳都被皇帝看在眼里强? 若是顾子楷家世普通或者说艰难,没有人脉,在京城混得艰难,想外放出去,不说别的,好歹日子好过些,那还说的过去。 可顾家是什么门第?哪里却这些身外之物? 所以,不仅是顾子楷的同僚不理解,就算是顾子楷的好友也都十分不明白。 几个好友攒了一桌席面,将顾子楷约了出去,问他这是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大家心里猜度着,是不是顾家出了什么事?或者是顾子楷出了什么事情?心中都还打算安慰他几句的。 结果见到顾子楷,哪里像出了事的?那真是春风满面,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心情不错。 果然,酒过三巡,顾子楷才半真半假的吐露,只说自己在京城早就呆腻歪了,当初就想到外头闯闯去,只是家中父母不允许。 如今好不容易有些松动,再加上最近家中又在逼迫他娶妻,他现在还没有娶妻的心思,实在不耐烦父母唠叨,还不如干脆躲出去几年自在。 再说了,如今他还年轻,父母家人都身体康健,正是能出去见识一番的时候。 等几年,父母年纪大了,他也在外头历练够了,回京城来孝顺父母也不耽误。 这番话,倒是将大部分人都糊弄过去了。 毕竟顾子楷不是第一次的表达过,想到外头历练的想法。 还有,他说的也是,如今顾大人是朝中的中流砥柱,有他这样的父亲,顾子楷就算外放几年,又如何? 不耽误他以后的前途,说不得还比别人多一份资历。 不比那些普通官吏,真外放出去,想回到京城,那是难于上青天。 众人不管心中怎么想,是羡慕,是嫉妒,还是别的。 面上都笑盈盈的恭喜他心想事成,又祝他一路顺风不提。 至于朝堂上其他那些老狐狸,虽然觉得顾长卿这将自己的小儿子,突然送到千里之外做个县令这一手,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纷纷在家猜测顾长卿这个老狐狸想要干啥? 可是陛下那边有什么动静,顾长卿知道了消息,要将小儿子送出去避祸去?给顾家留条退路? 不怪他们这么想,毕竟这云中县附近可是赤城县。 赤城县的县令是谁?那是宋重锦,卫国公世子,顾长卿的外甥女婿。 若真是顾家有什么动荡,将顾家幺子送到那里去,也有人照顾不是? 果真是顾家老狐狸! 对于顾子楷跟几个好友说的那番话,很快就传到了这些老狐狸的耳朵里,他们却没当真。 这顾家幺子的婚事,不是早就放出风声,说是他命里不该早娶么?再说了,放着好端端的翰林院侍讲不当,皇帝面前的小红人不做,跑到千里之外去吃土,是个正常人也做不出来啊。 也有些隐约听了一些风声的,忍不住就动了心思。 顾长卿都将自己儿子送去了,自家是不是也该将家中的孩子,送过去,镀镀金,历练历练? 一时这些老狐狸心里,那真是上演了起码无数本朝廷攻心计。 早朝上,顾长卿一上朝,有关系不错的,关切丢过来一个眼神。 有那关系不好的,幸灾乐祸的冲着顾长卿笑。 当然也有别有用心的人,拐弯抹角的套顾长卿的话,想知道顾长卿的真正目的。 可顾长卿是什么人,能被他们套出话来?不过是几句话,就把话题给转了。 等到朝会开始,那些关系不好的,更是阴阳怪气的找事,不过都被顾长卿轻描淡写的给化解了。 这动静,连皇帝都看出来了,朝会后,宣顾长卿到御书房去,劈头就笑:“想让自家小子历练历练,结果可好,如今大家都在猜你是不是失了朕的信任——” 顾长卿不动声色的理理自己的胡子:“随他们猜测去吧,等过上两个月,就该他们跳脚痛骂臣老奸巨猾,为子谋取私利了!“ 皇帝一想,也是,这些老家伙,等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只怕要恨得将顾长卿给生吞了。 不过是君臣说笑了两句后,自然要说正事。 “开通商道一事,如今虽然都是宋重锦在负责,可他毕竟年轻,到底还需要一位稳重老成的卿家去坐镇才是。”皇帝先开了口。。 顾长卿立刻就明白了,当下就行了礼,躬身道:“陛下所言极是,他们毕竟都还年轻,年轻是好事,有勇气,有冲劲,可到底事关重大,也得有个老成持重的人,约束他们,免得他们不知轻重,好心办了坏事!” 第一千六百八十章 人情索性做大些 赤城县。 县衙门口,一行人已经整装待发。 宋重锦正在后院叮嘱王永珠和张婆子,这一次他出门,起码也要半个月以上。 若是依着他的本意,自然是要带着王永珠的,可一来,这次有皇帝派的人跟着,王永珠一个女眷跟着,到底有些不方便。 二来,赤城县这边还得有人坐镇,王永珠留在赤城县,比其他人更让宋重锦放心。 所以,即使宋重锦多有不舍,也只得强忍下。 直到再不能耽搁了,才被王永珠送了出来,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送走了宋重锦,王永珠和张婆子吩咐下去,县衙和后院之间的门就直接锁上了。 住在县衙前头院子的简怀风和侍卫们,每日里要去后院,就要绕一个大圈。 后院做好的饭菜送到前头去,也宁愿绕一圈,也不图方便,开那个小门。 县里的公事,自然有简怀风看着,还有万晋良和全向盛在,不用王永珠操心。 真有很急的未决之事,简怀风三人做不了主的,才会到后院来请王永珠。 一般平常公事,他们都是做惯了的,自有章程。 王永珠每日只带着人到交易市场巡视一圈,基本上这些常来常往的客商,都知道王永珠这位县令夫人的厉害,看到她,谁都不敢动歪心思。 没过几日,历九少就赶到了赤城县。 第一站,连梳洗都没有,风尘仆仆的就来见王永珠。 听说宋重锦去边疆那边,和草原那边的人,开始第一次初步的接触,他不仅后悔,要是脚程再快些,早几日赶到,说不得还能跟着一起去。 王永珠安慰他,这一次只是初步的接触,以后这种碰面还多的很,历九少若是想见识,机会多的是,着急什么? 历九少这才罢了。 因着宋重锦不在家,他也不好多呆,到底要避嫌。 而且他这次到了赤城县,短时间内是不会离开,有大把的时间,自然不着急。 将自己带来的礼物,先送上后,就干脆的就告辞,先回自己置办的院子去打理。 王永珠自然也不会多留他,让人送着出了门。 第二日,历九少就在最大的酒楼设宴,请了张婆子和王永珠两人赴宴。 最好的雅间里,历九少带着几个心腹,早早的就等着了。 张婆子和王永珠到的时候,临近中午饭点,先上了茶水点心。 又互相问过好,分宾主坐下后,才说起正事来。 这次历九少将京城那边的事情都处理了才过来,红袖添香他干脆的就交给了皇后的人。 而且,这次来,历九少也有个打算,他想着退出红袖添香来。 如今红袖添香虽然盈利颇丰,可盯着的人也太多了,他现在的重心,自然要放在商道开通以后,京城那边,想必几年都不会回去了。 这里面又牵扯到皇后在里面有一股,以他对皇后派来接手的那几个人的了解,只怕没有他在中间,这红袖添香过上几年后,只怕也和他们没关系啦。 与其将来难看,还不如做得好看些,卖皇后一个人情,直接将红袖添香的份子退出来,让红袖添香直接成为皇后个人的私产。 王永珠听了,看了历九少一眼,就猜道:“皇后派的,可是她的娘家人?” 历九少苦笑着点点头。 若不是这样,他怎么会想到直接退出来? 若是皇后的手下,倒还好说,可这是皇后的娘家人。 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 皇后娘家本就不显赫,不过是平常官宦人家,靠着皇后入宫,才得了几分体面。 尤其是皇后被封为后以后,封了皇后的父亲为承恩公,这一家子如今抖了起来。 虽然皇后并不怎么待见她的娘家人,可到底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尤其是面子上也不能太苛待娘家了。 所以这官职上,除了皇后的父亲被封为承恩公,其他皇后娘家人,包括皇后的亲兄长都未曾得任何的封赏。 自然就要在别的方面补偿一下,这不能为官,好歹也要给点甜头吧。 所以让他们管理红袖添香,也让他们多进些出息,堵一堵娘家人的嘴。 历九少看得清楚,这红袖添香若是交给了皇后的娘家人,若是他们什么都不管,只挂个名,坐等年底分红也就罢了。 偏他们一家都是眼空心大的,还没交接的时候,就跑去,以自家产业自居,指手画脚,将那贵重的胭脂水粉往自家搬了。 等他一走,还了得? 所以他就有了这个想法,不仅如此,他还想提醒着,让王永珠和杜老太医他们都退出来为好,以免将来出了事,成了替罪羊。 王永珠皱皱眉头,没想到皇后的娘家人如此不成器。 也罢了,这红袖添香让出去也无妨,毕竟疏不间亲,若真有个什么,还指望皇后不护着娘家人,护着她们不成? 因此点点头:“就依你!既然要做人情,索性就做大些!让他们无话可说!你交接之后的所有收入,一概不要了!全部给皇后娘娘就是了!这事宜早不宜迟,你速速去信办妥为宜。在京城也要让客户们都清楚,以后红袖添香就是皇后娘家的本钱,和咱们再无一丝的关系了!” 想了想又道:“我师父那边,我去一封信说清楚,他们肯定也不会有意见。还有皇后那边我也要去一封信,说个清楚明白!京城和除了荆县,青州府外,不管他们开多少家红袖添香的分号,咱们都不管。但是青州府内,皇后娘家不能去!荆县和青州府的两家分号,改了名字后,还是依旧由我师父那边提供产品。” “至于京城那边,让我师傅将方子卖与他们就是了!这样,以后不管出现什么问题,都扯不到咱们的头上!”王永珠迅速的就做好了决断。 历九少点头:“你考虑的极是,咱们就算退出了,不将方子献出来,只怕皇后娘家也不会罢休!” 王永珠冷笑:“我回来之前,经过荆县,可是知道,刚有一批胭脂水粉要送到京城去,这批货可价值千金。如今应该到了京城了,这些我都不算钱,白送给他们了,还想要白得方子?也不怕吃撑了?” “这个你不用管!皇后若真是那么糊涂,为了这么点小钱,就跟咱们交恶,那以后也不用打交道了!这件事你不用插手,只等我的信到了京城,看皇后那边怎么回应,然后你让你京城那边的人手,处理干净就好!” 第一千六百八十一章 互利互惠 这件事情,历九少到底以前是依附投靠皇后的,若是他提出来,倒是不好了。 杜老太医也不合适,因为毕竟君臣有别。 唯有王永珠的身份够,皇后以后需要她帮助的地方还多着呢,更不用说,这救命之恩还在眼前呢,后脚就能纵容自己的娘家人,夺恩人的产业不成? 自然要更谨慎,给予的补偿更合理才行。 不然,岂不是白便宜了承恩公府的人? 王永珠也考虑到了,当初为了这个胭脂水粉的生意,荆县那边置办的田地,还有当地的百姓,花农,都习惯了种植花草来卖给他们红袖添香,贴补家用。 更有当初招募的那些女工们,若是不做这个了,她们的收入也没有了。 她们少了这一门生意不算什么,可依靠着红袖添香而活的那些百姓的生计呢? 他们这些人怎么办? 倒不如留着青州府和荆县这个地方,荆县这个地方产出的花草差不多刚好够用。 杜老太医和齐夫人也不用再像以前辛苦,又不至于没事做,守着青州府这一块地方,也够折腾了。 以王永珠对皇后的了解,到时候他们退出来,该给的分红和补偿不会少。 这些银钱,正好商道开通,需要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恰是时候。 历九少也知道,王永珠出面,比自己更有排面,更能说得上话,他之所以赶到赤城县后,才提出来,自然也是因为有自知之明。 王永珠如此利落爽快的答应下来了,他也是松了一大口气。 刚好,饭菜此刻都得了,送了上来。 大家也就不说了,入席吃饭。 吃了饭,又说了关于七里墩那边的事情。 王永富他们回去后,那真是衣锦还乡。 都穿着簇新的绸缎袍子,女眷们头上还插金戴银,煞是富贵。 看得一干附近乡村的人,眼睛都红了。 只羡慕这王家人,真是命好,祖坟冒青烟。 生出来这样的好闺女,嫁了个好人家,如今不仅王家,就是七里墩都沾上光了。 王家人回来,是县令派马车送回来的,一路招摇,人人都看到了。 附近几个村的人,早就眼巴巴的等着,此刻听了消息,迫不及待地就追到了七里墩,看着那马车,看着王家人如今的这气派,一时都不敢靠近了。 到底还是想沾光富起来的心思占了上风,都簇拥在王家门口不走。 里正见这样不是个事,尤其是他人老成精,看王家人这次回来声气都不一样,送回来的马车,还有那护送的人,似乎也不是一般的车夫。 走进听王家人对人家也客气的很,开口闭口都是大人,劳烦了。 越发谨慎了。 看着王家人好声好气的将那赶马车的人送走,他才凑上前去,一问才知道,这是县太爷手下的人,专门送他们一家回来的。 我滴个乖乖! 里正当场就傻了眼! 又一问,才知道,这王家永珠,如今被封了什么夫人,县令看到她都要给她行礼,恭敬得不得了。 里正虽然不太懂,王家人也说得不清不楚,可也不妨碍他知道,王永珠比以前更厉害了。 当机立断,将那些凑在王家门口的人,都给拦了回去。 只说让王家人歇息歇息再问也不迟。 其他的人倒是不愿意走,可七里墩的人也不允许其他村的人在自己村里撒野不是。 几个汉子一上前,这些人还有求与人,就算心里不情愿,也只得回去了。 又等了两日,估摸着王家也该休息好了。 再到七里墩,就听说,王家那位姑奶奶,如今不得了,被封了什么不得了的夫人,比县太爷都厉害些。 心里越发忐忑了。 都不敢去王家了,拐了弯去了里正家。 小心翼翼地问了,才知道,那位王家姑奶奶倒是没反对,只说他们去鹰子沟寻那位大老板的管事问问,看他们同意不同意?若是同意的话,一切费用每个村自己负责,契约也是他们和那鹰子沟大老板签订。 自然,条件也没七里墩那么好,什么都由那大老板垫付,最后还能分红了。 有人就不服,嘀咕说,为啥七里墩都能,咋轮到他们就不能了。 这话说出来,不说自己村的人拿白眼白他,其他村的人,看他也跟看傻子没两样了。 也不看看,人家七里墩是王家姑奶奶的娘家,看在王家姑奶奶的份上,才有这样的好事。 你如今想沾光都不知道能不能沾上呢,就打上这主意了?要不要脸? 好在大部分都不是脑子有坑的人,听了这话的意思,就知道只要这位王家姑奶奶不反对,事情就有五六分准了。 因此,倒是都兴高采烈的回去,各村都商量了一下。 又托请了王家三兄弟,还有七里墩的里正,陪着他们一起去了鹰子沟。 也是打着,有王家兄弟在,想必那大老板能多给一点面子的主意。 到了鹰子沟,王永珠早就派姚大跟历九少的属下提前说过了。 鹰子沟也得了消息,心中也有了数。 见他们到了,也没刁难,直接就将章程列了出来。 茶树苗由各村购买,他们可以免费派人去培训教会他们种植养护,采茶制茶。 不过各村要和他们签订契约,必须严格按照他们的要求来做,产出来的茶叶,他们会按照等级收购。 唯有他们不需要的茶叶,各村才能卖与其他人。 还有各种零零碎碎的规矩和约定,不过总得来说,也不算严苛了。 那几个村的人,本来的打算,就是种出茶叶来,卖与这位大老板。 不然,他们没人脉没门路的,就算卖出去,只怕价格也要被压得极低。 所以,对历九少这边的条件,压根就没反对,都觉得真沾了光,迫不及待地就签了契约。 只等着历九少的手下,将茶树苗运回来后,卖与他们,然后派人去培训就是了。 以历九少的野心,自然是要创造出一个茶叶的品牌和王国来。 七里墩和大黑山的水土气候适宜,又有茶母树,只要假以时日,将来这茶业界,自然有云雾茶一席之地。 就算这附近的村民不要求种茶,他也会慢慢的潜移默化的将大黑山这一片都要发展成为他的茶叶产地。 这些村民自动提出来,正好省了他的事。 这算是互利互惠的事情。 因此历九少还特意谢过了王永珠。 第一千六百八十二章 光明正大 荆县。 杜老太医收到了王永珠加急送来的信件,就知道恐怕有事。 先让管事的安排送信的人下去休息了,这才进书房里打开信件看了,露出沉思之色来。 想了想,让人将齐夫人给请了来,将信件递给了她。 齐夫人接过信件一目三行的看完,然后长出了一口气:“我看这样倒挺好,说实话,和皇后一起做生意,我心里总是悬着不踏实。如今将这都交出去也好,咱们也落得清闲。更何况,这青州府和荆县不还给咱们留着么,也不至于一时闲下来没事做。” 杜老太医自然也是同意的:“那既然这样,我就将那方子先誊抄出来,让人先送到京城老大那里,到时候京城那边办好了,直接去老大那里把方子取走就是了。” “永珠那边,我也回个信。我琢磨着,这几年,咱们老俩口因着这个脂粉生意,也跟着赚了不少银钱了。” “这方子最开始本就是永珠拿出来的,我也只是略微酌情增添了一两样,主要功劳还是这方子。卖得这么好,也是永珠和那历家的小子有本事,还有皇后娘娘的面子在里头。咱们老俩口也没出什么力,不过是永珠孝敬咱们,也就跟着吃份子这么些年,也足够了。” “京城那边,得永珠出面跟皇后谈,不管谈成什么样,皇后那边有什么补偿,咱们也都别要了。到了咱们这个年纪,就算是银子漫到脖子,也花用不了几个了。倒是永珠他们那边,恐怕需要银钱的时候还在后头,尽着他们用去吧。” 齐夫人想了想,这几年,因为这红袖添香的分红,确实老俩口赚得盆满钵满的,比起他们家祖传的药铺生意也不差什么了。 如今老大和老二一个学医,一个经营药铺,杜家看着在京城不起眼,可内里富足,实在也不缺银子。 也就干脆的点头:“就依你的,你写信都跟永珠说清楚,让她别担心,咱们做师父师娘的,保管不拖她后腿就是了。” 老俩口商量定了,一个去写信,一个就要去琢磨安排收尾的工作了。 倒是如同王永珠所料的一般,没半点波折,这边就同意了。 倒是京城那边。 因着皇帝派遣去了赤城那边,有关开通商道的事情,自然那些人不敢自专。 也就隔三差五,有点什么进展,都要写信传回京城。 这送信自然有专门的加急渠道,王永珠也光棍,直接将给皇后的信,让那些人给一起带回到了京城。 皇帝看到案上这封给皇后的信,也忍不住嘴角抽搐。 这个定国夫人,这么光明正大的将她和皇后私下有联系的事情摆在了外面,这是让他看这封信呢?还是看这封信呢? 犹豫了半晌,皇帝还是没拆开这封信,让人将信送到了皇后的长春宫。 皇后收到皇帝派内侍送来的信,先是一喜。 这位陛下有什么不好说的,就在宫里住着,一日都要见个两三回的,怎么有事还要写信? 再一看信封上的字迹,顿时一惊,后背都冒出一身汗来。 不过到底她稳得住,还能镇定的问那送信的内侍:“这信是?” 内侍得了皇帝的吩咐,也就老老实实的回答了:“这是定国夫人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城来的,一起送到了陛下那边,陛下见是定国夫人给娘娘写的信,就让老奴给娘娘送了过来。” 皇后心中忐忑,脸上还要保持微笑,让人拿了个荷包,打赏了那个内侍。 这才将信带到里间,先打量了一下信封,没有被拆过得痕迹。 皇后的心先放了半截下来,打开信,细细看了起来。 在外头伺候的红绯和绿翠,正和奶娘一起逗着九皇子玩,就听到里间“哐啷”一声,什么被推倒在地的声音。 本来高高兴兴的九皇子听了这声音,顿时被吓哭了。 红绯忙抱起九皇子,塞到奶娘的怀里,让她抱着九皇子避到偏殿去哄去。 这才跟绿翠两人,屏息敛声的进了里间。 里间暖阁里,炕上的炕桌被掀翻在地,上面的茶水点心,还有白玉香炉都一并砸碎了,地上一片狼藉。 皇后捏着信纸,沉着脸,胸口起伏不定,一看就是心中怒极的样子,不然也不会失态到砸了东西。 绿翠不敢叫其他人进来,只蹲下身去收拾,还不敢弄出动静来。 红绯上前,小心翼翼地道:“娘娘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一面给皇后拍着后背顺气。 皇后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将怒气压制下来了,冷哼一声道:“行了,让她们进来收拾!” 绿翠忙答应着,出去叫了两个小宫女,麻利的将这一地的狼藉给收拾干净了,又拿热帕子将地擦了,才退出去。 绿翠也跟着出去,一面警告宫里伺候的人:“就说是我不小心跌了一跤,撞翻了炕桌,砸翻了这些东西!若是让我听到有什么闲言碎语,仔细你们的皮!” 下头伺候的宫人们都忙点头表示知道了。 绿翠这才又端了新鲜的茶水和点心进了暖阁。 再进去,皇后已经靠在了迎枕上,双目微阖,红绯正跪在她身后,给她按摩太阳穴。 见绿翠进来,忙给她使了个眼色。 绿翠心领神会,将茶水和点心奉上后,小心的跪在一旁,给皇后捶起腿来。 好一会子,皇后脸色才好看了些,两人才壮起胆子问:“可是定国夫人信里说什么僭越的话了?娘娘这般生气?” 皇后冷哼道:“她好的很!倒是丢了个难题给本宫了!一群没用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红绯和绿翠不知道皇后这是在骂谁,听这语气,应该不是骂定国夫人,那是? 这两个丫头,是皇后的心腹,一贯有些事情也不瞒着她们。 更何况,若真如王永珠信上所说,接下来还有事情,也要这两个丫头去办,也瞒不住。 干脆的就将那信丢给了两个人,让她们自己看。 红绯和绿翠互相看了一眼,接过信,凑在一起看完,终于知道了皇后为啥这么生气了。 第一千六百八十三章 怨不得别人 王永珠在信中说的虽然婉转,可意思却十分清楚了。 大意就是,知道皇后娘娘心思,也愿意为皇后分忧。 恰好历九少到了赤城县那边,以后估计会很少回到京城,重心会一直在赤城和草原这边。 王永珠也最近几年不会回京城,京城这边的生意也无暇顾及,再加上她师父和师娘那边,年岁已经大了,这次她回去路过荆县,看望的时候,已经看出来他们已经力不从心。 加上京城这边,也已经有了花田和作坊,大致的工序,京城这边的作坊也是都知道的,严格按照标准去做就是了。 红袖添香的生意只要依着定下的章程和规矩,一步不错,就不会出什么岔子。 如今,她们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红袖添香的生意,虽然利润颇丰,但是她们也都乐意将这生意转给承恩公府,一来解皇后娘娘之忧,二来大家也能腾出手来做自己的事情来。 甚至,有句话说的很直白,这样做,也是免了后续的麻烦,若是红袖添香能在承恩公府手中继续下去,那也是好事,皇后娘娘以后也能放心。 若是红袖添香的生意以后有什么不顺的,承恩公府也没处寻别人的不是去,皇后娘娘到时候也有个说法不是? 虽然话说得不太好听,可显见得,是替皇后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还在信里说,皇后也不用担心,既然是他们转手,自然一切都会安排妥当,历九少留下的人,也会留下帮助承恩公府的人,将一切都熟悉了,才会离开。 至于最重要的配方,这个也不用担心,到时候会让杜老太医将配方誊写送上的。 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什么都替皇后想到了。 还最后求情了,说唯独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希望青州府境内的还能留下一家红袖添香的铺子,给杜老太医老俩口。 倒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因为荆县百姓,因为红袖添香的缘故,已经大部分都改种花草,以这个为生计。 这些花草好些都要新鲜的入到脂粉里,也不能千里迢迢送到京城来,只怕这些百姓的生计就要受到影响了。 所以才厚颜求皇后,只将青州府留下,也算是给荆县百姓谋点福利。 还说明了,青州府的红袖添香也会改名,绝对不会与承恩公府相争。 就因为事事都考虑周全了,所以皇后才更生气。 生自己娘家的气。 她也知道,自己娘家多不成器,只是自己得封皇后,按照祖制,皇后娘家父亲必得封承恩公,不然丢脸的是她和九皇子。 可其他娘家人,她不仅没求封赏,还拦着皇帝不给娘家人任何好处。 以她对娘家人的了解,就封了个承恩公,娘家人都已经抖起来了。 这是没法子的,她才想着,让娘家人去做生意,只要领着红袖添香的红利,一家子也就过上富贵生活,又有了承恩公的爵位,也很对得住了。 只是她打算的好,架不住娘家人太不争气啊。 这名声居然都让王永珠千里迢迢,用八百里加急送信回来,要将红袖添香转给她。 这是多怕和承恩公府扯上关系啊! 皇后心里自然清楚,王永珠信上话说的再好听,为她考虑的再多,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她们瞧不起承恩公,不想跟他们打交道,怕惹上一身骚。 所以,干脆,宁愿舍了银钱,也要撕掳干净。 这让皇后面子上哪里下得来,所以又惊又怒,才失了常态。 此刻定下心来,却也能理解。 这是她的娘家人,她自己都看不上,别人又为何要上赶着? 若真是牵扯在一起,以她娘家人的那性子,只怕将来还要生了罅隙呢。 倒不如如今说清楚,撕掳开的好。 只是,王永珠和杜老太医也就罢了,可历九少这边,当初可是靠着自己,才有了今天,到底自己也给了他不少支持,这不过让他帮扶自己娘家一把,就立刻翻脸了? 这是瞧不起自己?还是有别的原因? 皇后心里琢磨了一会子,才吩咐道:“你让怀才派人到外头打听打听,承恩公府在知道我要将红袖添香的份子给他们之后,都做了些什么?” 绿翠领命,然后出去了。 到了晚间,怀才就回来回话了。 原来,承恩公开始自然心里是有怨言的,觉得自家出了皇后娘娘,可是名正言顺的国丈和过国舅爷。 可偏偏皇上只给他们封了个爵位,别的赏赐一概皆无。 皇后娘娘为了安抚他们,给了红袖添香的份子。 若是别家的份子,承恩公府说不得不接受,可红袖添香,京城谁不知道,那赚的钱跟流水一般。 一想到以后这银钱就流进自己家,承恩公府也不觉得不公平了,都摩拳擦掌,打算发一笔横财。 承恩公府的姑娘奶奶夫人们,以前手头拮据,买不起红袖添香的套装,就靠着皇后每年的赏赐。 如今听说这生意成了自家的,立刻就派了人,大大咧咧的去了红袖添香的铺子,将那卖得套装各样都拿了好几套回家去了。 新鲜出炉的国舅爷,也就急急忙忙的带着人,去巡视自家的铺子。 开口就要支取一千两银子。 这不过月余的功夫,国舅爷就从红袖添香支取了五千两银子,另有承恩公府拿了各色胭脂水粉无数回府去。 如今承恩公府邸上下,稍微的脸的丫头婆子都用的是红袖添香的脂粉。 …… 皇后听完,脸都气青了。 难怪历九少麻溜的甩手去了赤城县,然后要退出红袖添香呢! 不然若是继续留下,只怕替承恩公府收拾烂摊子都收拾不完。 叹口气,这真是怨不得别人了! 颓然的叹口气,示意怀才退了下去。 怀才低眉顺眼的退了出去,回到自己屋里,小路子凑上来:“干爹,娘娘那边——” 怀才翘起二郎腿,端起茶盏挡住了自己的脸:“咱家据实都跟娘娘禀告了,就看娘娘怎么决断了——” 皇后并没有犹豫,第二日一早,就命怀才和绿翠,带着她的口谕去了承恩公府。 皇帝一直在关注着皇后这边的动静。 立刻就收到了消息,说是皇后派人去申斥了承恩公府,然后让承恩公府的人闭门思过,不许出门。 又让历九少留下的人接续先管着红袖添香,还派人去查了红袖添香的帐目。 没过多久,京城里就传开了,红袖添香异主了。 以前是皇后、定国夫人、还有历九少和杜老太医四家的本钱,如今他们都抽份子出来,以后这红袖添香就是承恩公府的产业了。 听说杜老太医他们将配方还有作坊铺子存货什么的,都折算了银钱,卖与了承恩公府。 以后这红袖添香就和他们没任何关系了。 一时,京城人都议论纷纷起来。 有羡慕承恩公府的,这是白得一座金山啊。 谁不知道,这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才转给承恩公府的? 也有忧心,以后这红袖添香会不会东西品质有变的? 更有无数人巴结上承恩公府的。 倒是皇帝知道了一笑,算是知道了王永珠给皇后的信中写的是什么了,难怪这么有恃无恐呢。 第一千六百八十四章 太过精细的缘故? 等到京城都传开了,皇帝下朝后,特地到长春宫来。 先去看九皇子,九皇子如今已经六七个月了,俗话说的好,三翻六坐,七滚八爬。 九皇子如今已经能后背靠着东西,坐得稳稳的,会打滚了。 这几日,看护着九皇子的宫人还发现,九皇子已经有爬的欲望了,趴在炕上,小脚丫一蹬一蹬的,小手还在努力的往前面够。 这么大的孩子,正是冰雪可爱,最是好玩的时候。 天气热,长春宫中自然要用冰,不过因为九皇子还小,皇后又是女子,所以摆放的冰盆倒没有那么多。 只在角落里摆放了几盆,有小宫人拿着扇子,慢悠悠的打着扇子,将冷气往屋里散。 偏殿正中,地上铺着一层褥子,褥子上铺着象牙席子,周边好几个伺候的宫人在旁边眼睛不错的看顾着。 因为在屋里,九皇子只穿着薄薄的一件单衣,光着小脚丫,在席子上翻滚着玩。 席子上散放着不少玩器,有拨浪鼓,有九连环,还有各色的木头雕刻的小动物玩具。 因为怕九皇子拿起来就往嘴巴里放,这些小动物玩具也就只在眼睛或者尾巴上略微涂抹几点鲜艳的颜色,其余的部位,都是木头本来的材质。 边缘都被打磨得十分光滑,九皇子翻滚一会,抱着自己的脚丫子啃得一脸的口水,失去兴趣后,又将小魔爪伸向一旁的小玩具,拿过来也是先拿露出两颗小米牙的牙板检验一番。 皇帝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自己这个小儿子,正抱着一只木头小鸭子,啃了半天,估计是嫌弃食之无味,还是自己的脚板啃得香甜,又要去抱脚板来啃。 旁边的奶娘和小宫人习以为常,开始她们还拦着,觉得这样不好。 可是皇后未进宫之前,是帮着照顾过家里的弟弟妹妹的,加上王永珠也曾经跟她说过育儿经,知道这是小孩子的习性,只要给他擦干净手脚,偶尔几次,倒也无伤大雅。 更何况这样看上去,更觉得可爱好玩。 所以只要九皇子季旦不是那种不啃着手指头脚趾头就睡不着觉的习性,也就任由他去了。 皇帝虽然每日都来长春宫,可大部分时间,九皇子都睡了,或者正在吃奶,偶尔抱来玩一玩,倒是还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一时倒看呆住了,心里第一个想法就是,朕的儿子饿了? 第二个想法:这脚板看起来还挺好吃? 不过他马上回过神来,一把捞起儿子,将他的脚板解放了出来,点了点他的额头,扭头就问伺候的奶娘和宫人:“你们是怎么伺候九皇子的?这般怠慢?怎么能在一旁看着让他啃脚趾头?是不是都不想活了?” 奶娘和伺候的小宫人早在皇帝进来的时候,就跪了一地,此刻听了皇帝的责问,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还是皇后听到动静,从里面迎接出来,解了围:“陛下误会了,这是臣妾让她们不要管的!定国夫人当初跟臣妾说过几句育儿经,说要想孩子养得壮实,身子康健,就得多让孩子接接地气。” “臣妾想着这话有道理,那些乡户人家的孩子,都是在地里打滚养大的,倒是泼辣皮实的很。反倒是我看着城里越是养得精细的孩子,越是容易有个头疼脑热的。我就生了小九这么一个,做娘的,也不求他别的,只求他身体健健康康的,也就是了。” “因此,倒是按照定国夫人说的,不那么精细,倒是小九身子骨还真的是不错。这都七个月了,连喷嚏咳嗽都没有,可见定国夫人说的还是有道理的!” 一边说着,一边就将皇帝往旁边花厅里引,一面又示意那些伺候的奶娘宫人下去。 皇帝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理论,不过顺着皇后的话一想,也确实,听说乡下那些孩子,都是生下来后,大人哪里有空管他们,也没人伺候,都是大的拖着小的,倒是一个个活得好好的。 可富贵人家的孩子,进行养护着,夭折的也不少。 再低头看自己怀里的小九,长得珠圆玉润,玉雪可爱,小胳膊小腿看着就十分有劲,尤其是此刻被他抱着,笑得露出牙板来,兴奋得在皇帝怀里一蹬一蹬的,那力道,皇帝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小子,蹬得可真疼! 再一想,这小九虽然生下来的时候艰难,凶险,可真生下来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否极泰来,的确长这么大,还真没见他生病,每次来看到他,要么精力十足,要么就呼呼大睡,看着就康健。 再回想他其他的几个儿子,不说夭折的那些,就说如今站住的,都快成年的那几个,小时候哪个不是三灾八难,经常叫太医的? 他们生下来的时候,太医回报可都是说母子平安,皇子身体健康的,为什么生下来后,反而经常生病? 这里面固然有他们的母妃争宠的缘故,莫非真是太养得过于精细的原因? 不过这些皇帝只在脑子里转了一下,他本来到长春宫来就是为了王永珠给皇后写信的后续事情来的。 正愁怎么跟皇后开口询问这红袖添香之事。 此刻皇后主动提起,那正好免去了他寻借口。 因此一笑,跟着皇后进了花厅,皇后自从生产后,也就不爱在殿内用熏香了。 如今天热,更是如此。 只用各色果子摆在屋里,取那自然甜香。 沿着窗户边的炕桌上也不摆名贵花卉,而是几盆清凉的薄荷草,再加上一盆露出几点白的茉莉花。 窗屉上糊着天水碧的窗纱,又细又柔密,映衬得屋里格外的凉爽。 加上角落的冰盆,这屋子里一进来,就让人暑气顿消。 红绯和绿翠亲自端了茶水和点心上来。 皇帝一年四季都是热茶,皇后倒是一碗井水里冰过的酸梅汤。 九皇子闻到了香味,忍不住就往皇后怀里扑。 皇后哪里敢让九皇子喝这个,怕酸了他的牙板,只选了一块点心,让九皇子抱着啃。 皇帝喝了几口茶,出了一身热汗,这屋里凉快,一时倒是打了喷嚏。 皇后吓得,忙起身道:“都怪臣妾疏忽了!陛下从外头大热天的进来,这屋里摆了冰,一热一冷,倒是受不住。不如陛下去洗漱一下,换身衣服?今儿个就在臣妾这里用晚膳?” 第一千六百八十五章 甭想以身相许的好事 皇帝也觉得浑身不舒服,也就点头起身。 长春宫里自然放着有皇帝平日的常服,皇帝宠爱皇后,经常留宿,这长春宫里伺候都是习惯了的。 等皇帝沐浴更衣,换了一身舒服的袍子再出来。 九皇子已经被奶娘给抱下去了,皇后迎了上来。 皇帝左右看了一下,问了声:“小九呢?” 皇后笑:“让奶娘把他给抱下去了,不然一会子用膳的时候,可不得安生。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脾气,看到大人吃东西,就一定要尝尝!不给尝就瞪着眼睛,啊啊的跟你发脾气!” 皇帝听得可乐,附和着跟皇后说了两句九皇子的趣事。 这才步入正题:“今儿个我在前头听说,定国夫人将红袖添香转给承恩公府了?” 皇后知道,戏肉来了。 从王永珠的信送到她手上,她就知道有这一天,倒是没想到皇帝这么有耐心,居然忍到了今日。 反正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她如今一切都依靠着皇帝,自然不会隐瞒。 也就老老实实的都说了,先说自己的那点子私心。 说她知道自己的娘家父母兄弟,都是志大才疏,眼空心大的。 以前因为自己压着,又因为家里没有爵位,倒是还算老实,就算有些什么不合规矩的,也还不算太出格。 如今因为自己和九皇子的缘故,才得封承恩公,本已经是天大的恩典,可她知道娘家人,没啥本事,耳根子还软,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入朝为官的。 可到底是她的娘家,不能为官,她就想着让他们得一场富贵,也算对得住他们了。 因此,她本来的打算是将自己在红袖添香的份子转给承恩公府,他们只需要每年分红,就够一家子嚼用了。 哪曾想,自家娘家人不争气,自己才一跟娘家人透露这个消息,满府里就骨头轻得,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了,很是做了些丢人现眼的事情。 定国夫人应该是得了消息,为免将来的麻烦,干脆就联合其他几个人,将这红袖添香半卖半送的都给了承恩公府。 又怕皇后生气,所以来信交代了前因后果。 皇后在深宫,本以为替娘家打算得挺好了,娘家人只要坐在家里等收钱就是了。没想到娘家人这么不争气,闹得千里之外都知道了。 她收到信,派人回去打听了一番,才知道真相。 这不就生气了么?申斥了承恩公府,如今让历九少的人还暂且管着,又从皇庄里挑选了一些人,跟着以前的管事学着。 她连以后的打算,都跟皇帝坦白了。 皇后想着以后就让皇庄里的这些人,打理这红袖添香的生意。 三成的利润给承恩公府,剩下的,献给皇帝的私库二成,自己留下二成,剩下的三成给九皇子攒着。 皇帝是大致知道这红袖添香利润的,听了皇后的打算,也忍不住眼神一亮。 如今看似太平盛世,实际每年户部都喊国库没钱了,修河堤没钱,军费没钱,啥啥都哭穷没钱。 他的私库也算不上宽裕,好多时候,国库不够,他私库都要添补一二。 说来他这个当皇帝的坐拥四海,富甲天下。 实际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简直就是大楚开国以来,最穷的天子了,连度夏的宫殿都好几年没修葺了。 说出去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因此,听说能得两成的利润,心里就有些心动。 要是有这笔收入,那夏宫可以慢慢就开始修建了。 若是商道开通顺利,再熬上两三年,这交易市场,还有税收上来,就更宽裕了。 因此皇帝嘴上还是推拒了两次。 可皇后是什么人?不说最了解皇帝,也是能知道皇帝此刻是真推拒还是客套的。 当下只执意要给,皇帝也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皇帝自觉今日收获颇丰,知道了皇后和定国夫人来往所为何事,又白得了一笔银钱入私库,真是龙心大悦。 本来打算晚膳后,回前面去的。 这拿了银子,也不好意思走了。 再看皇后,生育后,又多了几分母性的光辉,更是温柔如水。 而且对自己还跟以前一般,没有任何隐瞒,对娘家人的态度,跟定国夫人的来往,还有自己的打算,那点小心计和小心思都没瞒着自己。 再加上,饭后皇后又让人将小九给抱来,母子俩在灯下咿咿呀呀的说这话,份外的温馨动人。 看着灯下,娇妻幼子,皇帝那一贯冷硬的心,也忍不住柔软了下来。 抱着皇后母子很是亲热了半日,然后顺理成章的自然就留宿了下来。 一夜温存。 第二日皇帝去上朝,还特地叮嘱长春宫的宫人们不要吵醒皇后,小心伺候着。 临走前,还看了看九皇子,才匆匆离去。 王永珠后来才知道,这皇后自己派人接手了红袖添香,倒是没再让承恩公府的人沾手了。 只拿银子钱养着他们一家,这已经是后话了。 如今是收到了皇后的回信,心中先是致歉,大意是没想到会给王永珠她们添这么多麻烦之类的客套话。 后头才说到重点,同意了王永珠的说法。 那最核心的方子,还有半年的利润,前期的投入一并折算了五万两银子。 都是京城最大票号的银票,随着信一并送来了。 王永珠看着这一堆银票,倒是没什么想法。 历九少却忍不住撇撇嘴:“咱们这位皇后娘娘可真大方!” 可不是,这前期的投入,这几年,其实差不多都回本了。 当初王永珠就先说好了,即使是从她和杜老太医名下的花田里买鲜花,也要按照市价给钱。 京城的铺子,除了最开始那一家是历九少的,其余的都是每年从收入里拿一部分出来购买或者租赁的铺面。 这里面最值钱的,就是核心的方子,还有半年的利润了。 王永珠一笑,将银票推给了历九少:“拿着吧!” 以后历九少要组建商队,要采购货物,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他这几年虽然赚了不少,可铺开的摊子也大,每年的开销也不少。 因此也不扭捏,爽快的接过了钱:“那行,这就算你还有杜太医投的份子钱。将来赚了分红,要是赔了,我就做牛做马——” 王永珠冷笑:“若是赔了,你就做牛做马给我麻溜的挣钱去还钱!甭想着什么以身相许,卖身抵债的好事!” 第一千六百八十六章 心怀坦荡 历九少瞠目结舌的看向王永珠,半日没回过神来,倒是一旁的宋重锦没忍住,一口茶“噗嗤——”一声,尽数给喷了出来。 这一声倒是让历九少回过了神,连连苦笑:“你……你怎么成亲了,说话还这般口无遮拦?” 这也亏得他如今已经尽数将那些心思都收起来了,加上宋重锦也在旁边,不然若是传出去,他也就罢了,王永珠的名声可就有妨碍了。 王永珠哼了一声:“你懂什么?我这叫心怀坦荡,有啥说啥!要知道,京城那边,我们的陛下和皇后娘娘可就最喜欢我这么说话了。” 这话说得让人没法往下接了。 尤其是历九少,毕竟他投靠皇后几年,给她办事,也着实从皇后那边得了不少好处。 红袖添香的事情,虽然开始有些让人气不过,可后续的处理,皇后已经算是贵人里格外大方明白事理的了。 一国之母,平日里多少人巴结还巴结不是呢,哪里还会有人追着皇后要补偿的? 更不用说,换做宫里其他得宠的贵人,哪里还会给补偿,跟你说句抱歉? 直接露出点意思来,识相得,你就得老老实实的全部献上去,求着人家收下。 到时候那些贵人,看心情给个三瓜两枣的,就算是仁慈了。 这次能得五万两银子,除了皇后明理外,自然和王永珠脱不了干系。 他本以为王永珠是跟皇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也许还有别的方面的许诺,才让皇后这么大方。 可今儿个听这话的意思,王永珠就那么大剌剌直白的跟皇后挑明了? 历九少满脸的疑惑,一点都没掩饰。反正他自认为自己是个聪明人,可跟宋重锦这两口子一比较,自己脑子就有些跟不上了。 王永珠冷笑:“咱们当今陛下和皇后娘娘,那都是聪明人,跟聪明人说话打交道,玩心眼你玩得过人家?倒不如有什么说什么,只怕他们还觉得你是个直爽的性子,高看你几分!皇后缺钱吗?缺!可她能拿出五万两银子来给咱们,那不仅是为了表明她是个明理仁爱的国母,更是因为我跟她都说了实话,没骗她瞒着她!” 这话说出来,不仅历九少陷入了沉思,就连宋重锦也是若有所思。 不过两人很快都收敛起心思,说起接下来的安排起来。 按照京城传来的消息,顾子楷估摸着也就是这几日该到了。 至于秦博涵,他身居高位,位置关键,一时也走不开。 更不用说,如今才是谈判试探阶段,后续这样的谈判拉锯还有多少次,他也没必要守在这里,差不多定个界限,下面的人去发挥。 等真差不多,该一锤定音的时候,才是他出现的时候。 用王永珠的吐槽,打牌的时候,那王炸不也得留着关键时刻用么?哪里有一开始就将王炸摆出来的?用得着给他们草原这般脸面? 秦博涵已经发下公函,委派了几位谈判的能手,还有一些辅助的人员,都已经随着顾子楷一起北上了。 所以,这几日,宋重锦都在准备接待事宜。 毕竟这些人到了这里,就不是短期能走的,恐怕会常驻下来,直到谈判结束,签订两国国书之后,他们才能回京城。 因此,这落脚之处,也颇有讲究。 来的人不少,估摸着约有十来个,这些人也不是就孤身一人,这出长差,肯定是带了随从伺候的人。 赤城县的驿站虽然这两年扩建修葺了一番,可也容不下这么多人不是? 更何况,这些人都住在驿站了,那这几年内,经过赤城县公干或者调任的官员只怕就住不进去了。 因此得想其他的法子,将这些安排妥当才好。 赤城县这几年因为宋重锦治理得好,加上有交易市场的存在,各处客商经常往来,县城内不仅增加了好几家客栈和酒楼。 就是那些民宅都多了好多,有外地客商在此地买下落脚的地方,图以后方便的。 也有本地的居民,扩建了自己的宅院,然后出租给外地客商的。 不说别的,就赤城县城内的宅基地价格,如今都涨了不少。 还好,王永珠这几年,陆陆续续的在赤城县置办了不少铺面,还有宅院。 有几处小院落当初就置办在一起,彼此相邻,又在县衙不远处,只隔着两条街道,略微收拾一下,也就能住人了。 这些人,两三家的,分住在一处宅子前后院或者东西厢里,倒是便宜,关上门自成一家,有个什么情况,互相也能呼应,彼此也能监督。 宋重锦先前就给王永珠打了招呼,以县衙的名义,将这些院子租下来,给那些京城来的官员居住。 刚好先前赁房子的客商退了租,如今这几个院子都腾了出来,早就打扫好了,也安排了几个粗使的婆子和看门的老苍头。 以后有个什么动静,也能往这边送点消息过来。 至于历九少,宋重锦的意思,是让他下一次谈判的时候,也跟着去,毕竟关于商业的一些事情,宋重锦他们可能不如历九少心里明白清楚。 一些细节方面,恐怕还需要历九少提醒着。 当然,也是让历九少熟悉这里面的情况,也是给他铺路的意思。 历九少心里明白清楚,如今他跟宋重锦是一条船上的人,也就不用虚伪的推辞了。 点点头:“放心,我心里有数!” 宋重锦只告知一声,他知道历九少是个聪明能抓住机会的人,自然不会放过这次千载难逢的机遇。 历九少不仅是一个能抓住机会的人,更是一个会看眼色的人。 他知道接下来的话,可能就不是自己该听到的,也就起身告辞而去。 今天来,本就是王永珠请他过来,看皇后这边的交代的。 既然交代已经看到了,也拿到了,自然不能多留。 宋重锦和王永珠也没有虚留,只起身送到了门口。 回来后,两人才商量起顾子楷的事情来。 他到了这边,虽然顾长卿肯定会给他安排好师爷,还有随从,可到底他们不熟悉这塞北的情况,恐怕还得安排几个得力的,帮着顾子楷站稳脚跟才行。 第一千六百八十七章 阵势也太大了 商量了半日,确定从赵六那边寻几个人跟着去,他们都是因为受伤或者别的原因,从军中退下来的好手。 对本地情况了解,又有一身的好本事,还跟军中关系不错,真有个什么,也能护住顾子楷。 两人斟酌了一个名单,上面这几个人都是王永珠和宋重锦平日里观察,冷眼挑中的,都是细心胆大的人。 让人将他们叫来,宋重锦也没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就说自己夫人的表兄即将到云中县上任,他们担心他身边带的人手不够用,所以想让他们几个去帮着照顾一段时日,等他适应后,就再回来。 从赵六起,他带的那些兄弟,如今对宋重锦和王永珠那是忠心不二。 当年他们从军中退下来,拿着那么点子补偿银子,身体又有了缺陷,入伍多年,早就不会种田农活了。 出去寻个差事,也寻不着。 偌大的老爷们,竟然连个养活自己的差事都没有,那日子过得别提有多艰难。 没法子,听说赵六能收留一干都是从军中退下来的兄弟,能给口饭吃,虽然那事不是什么体面事,背后还被人说嘴,当成瘟神,可只要能养活自己,能补贴家中,也就顾不得了。 即使这般,日子也只是勉强过得去,偶尔还要做几件违背自己良心的事情,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不是万不得已,谁愿意被人戳脊梁骨? 连家都不敢回,怕连累了家里。那段时日,也只能叫活着罢了。 后来,也许是老天终于看不下去,开眼了。 他们碰到了宋大人夫妇。 跟着宋大人夫妇,他们不仅不用再做以前那些勾当,能堂堂正正出现在人前了。 更不用说,每个月有月饷不说,四季衣裳、一日三顿,若是忙得晚了,还有宵夜供应。 比他们在军中吃得都好,也没有那么辛苦。 不出几个月,大家身上都有了肉,身上有了新衣,也能贴补家里,回去也能昂首挺胸了。 尤其是这几年,大部分的兄弟们,手头都攒了银子,加上对外人家都知道,他们是给宋大人办事的,以前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求给说个婆娘,连谢媒钱都看不上的那些人。 如今都上赶着,主动跑到他们家里要给他们说媒,以前他们想都不敢想的,没嫁人的黄花大闺女,如今都可着让他们挑选。 他们这些人,本以为自己都是要打一辈子光棍,能混个肚子不饿,就是老天保佑了,说不得哪天横死在外头,连个认尸骨的人都没有。 没想到还有今天! 如今都有半数的人,堂堂正正的挑了那能生养的大姑娘娶回家,小日子甭提多美了。 那速度快的,连孩子都抱上了。 谁心里不感恩宋大人夫妇。 若不是他们夫妻俩,他们哪里能过上这做梦般的好日子? 别说只是去帮忙照顾夫人的表兄,就是要他们的命也是心甘情愿的。 起码他们知道,就算他们真出了什么事,以宋大人夫妇的心性,他们的婆娘孩子,起码一辈子都不愁了。 因此,几个人二话不说,十分干脆的答应了。 王永珠见他们这般干脆,心里也高兴,让他们下去准备去,这几日等人到了,就一起跟着去云中县去。 果然,没过两日,顾子楷和京城的那批人,就已经到了。 宋重锦带着县衙的人亲自去接。 这次来的人数不少,浩浩荡荡的,不仅带着随从,有的人,还带着自己惯常用的日常用品。 从临水城下船后,这临水城马车行的生意顿时就爆了。 满城里的马车都不够他们用的。 临时有那机灵的,干脆借了路过此处客商的马车,才勉强着将人和行李给装了下来,往赤城县而来。 那些客商走南闯北,眼睛毒辣的很。 先不说这些人都是从官船上下来的,再看那气派,都是官爷的架势。 还有他们身边的护卫,那精神气,一看就是那种高门贵府里豢养的,哪里敢拒绝? 心甘情愿的将马车借了出来,就巴望着结个善缘呢。 更不用说,这些人下官船后,临水城的县太爷,就巴巴的主动来拜见了,那姿态可摆得低的很。 自然更显示出这行人的非同寻常。 本来临水城的县令是要给顾子楷一行人接风的,他到底跟赤城县距离不远,加上来往客商,虽然只听说了交易市场的情况,可也能猜到,这交易市场如今越发红火,只怕朝廷那边也颇为重视。 如今见了这京城来人,心中就有了七八分准,估摸着这些上官,是朝廷派来视察赤城县的那个交易市场的,想借着接风洗尘,也先混个脸熟,结个缘分,以后说不得还能用上。 哪曾想,这些人,虽然品级在京城都不算高,最多也就五六品罢了,可那是在京城,京城什么最不值钱?就是这些官帽子最不值钱! 可出了京城,尤其是在这塞北,那就不同了,五六品已经是不得了。 那临水城县令也才正七品呢,见到他们也得恭恭敬敬的,口称下官。 更有临行前秦大人叮嘱过,要以公事为重,路上且勿耽搁,加上他们从来没有坐过这么久的船,实在是疲累得不行,就想着快到目的地了,好生歇歇才好。 哪里肯为了临水城县令的一顿饭而耽搁时间? 当下就毫不客气的拒绝了,只说公事要紧,不能耽误,一点面子没给临水县令留,就拍拍屁股走了。 临水县令心中再憋屈,面上还得含笑,一路将人给送到了城门口。 这车队前头都走出老远了,后头这车队最后一辆马车还没出城门呢。 临水城的人算是见多识广了,也没见过这般浩荡的车队,跟在后头看了半日的热闹。 这么招摇的车队,一路过来,赤城县宋重锦这边早就接到了消息,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到城门口将人给接到了。 虽然先前有心理准备,可看到这浩浩荡荡的车队后,宋重锦好悬才没失态。 倒是跟在他后头的那些县衙的官吏,一个个都傻眼了。 尤其是负责接待的简怀风,惊讶得差点没把自己的胡子给薅下来。 这来的人也太多了吧?阵势也太大了吧?只怕他们准备的住处不够啊? 简怀风心中腹诽,脸上还要堆着笑,脚下就踹了身边的随从,低声吩咐,赶紧回县衙跟夫人禀告一声,看能不能再挪点住处出来。 那随从知道事关重大,忙趁着人不注意,回身就往县衙跑。 第一千六百八十九章 走漏风声 这些大多是那些官员的小妾和通房丫头,本就在后宅没什么见识,也没听说过外头的情况。 她们都是平日里不怎么得宠的,这出差到千里之外,又是塞北苦寒之地,得宠的都不愿意跟着。 才有机会被自家主母安排着跟老爷出来,这上头主母不在,一路独得恩宠,都有些忘了形,只认为自己老爷的官大,又想起以前听说的,那些主母不在身边的妾,跟着男主人外放,在外头跟当家奶奶一般,十分威风的故事。 就有那想效仿一二的。 不过简怀风和县衙的人,哪里在乎他们的想法? 只交代清楚了,又每个院子查看了一遍,确实热水都在厨房烧着呢,也就放了心。 任务完成,天色不早了,这些人都用了晚饭,他们可是忙了大半天,连口水都没捞着喝。 听简怀风一声令下,都纷纷回家去了。 等到那些京城官员们,在赤城县最大的酒楼里,饱餐了一顿塞北美食,又被灌了一肚子塞北烈酒,大部分都有了醉意,高一脚低一脚的就被贴身随从给接回了安排得住处。 一时这几个院子,都灯火通明的热闹起来。 叫热水的,让煮解酒汤的,还有要沏茶的,只使唤得粗使婆子脚不沾地,累得只喘粗气。 忙活了大半宿,才将这些官员们伺候停当了。 早上,果然一早就有县衙的人,将热气腾腾的早饭给送上门来。 熬得极为粘稠的小米粥,还有咸菜,还有馍馍和本地特有的烩面,浇上油汪汪的辣子,只闻一下,就让人口水直流。 那些酒量好,或者喝得不多的官员,已经起床了,看着这早餐,虽然不如京城的精细,可也别有一番风味。 尤其是喝上一碗小米粥,配上咸菜,那胃口就醒了过来,再吃一碗喷香的浇了辣子的烩面,出了一头的热汗,整个人都舒服了。 再听自家随从,将昨日里分到住处后的一干情形一说,这些人看看自己的住处,他们也知道自己这一行人来得多,可每人不说分个小院子,也能分得几间厢房,除了自己住的,伺候的人住的,还能挤出一个书房来,就很是不容易了。 再回味一下今日送来的早餐,就没有不满意的。 再一想,这可是那位鼎鼎有名的定国夫人安排的,只有点头的份。 倒是昨儿个起了那心思的几位,她们有心想吹个枕头风抱怨一下,可昨儿个自家男主人回来,都醉醺醺的,哪里有精神听她们嘀咕,倒头就睡下了。 憋了一晚上了,早上看到这早饭,忍不住就开始了,直说这赤城县也太怠慢人了,这样的东西,在京城只配给下人吃,哪里有给主子吃这个的? 能被秦博涵挑到赤城县来的,都有过人之处,也许私德女色上没那么规矩,可都不是庸人。 脾气好点的,还解释几句,直说这塞北之地,本就不如江南和京城富庶,这几样已经是极为难得了。出门在外肯定不比在京城,以后休要再提这些话。 脾气不太好的,直接就瞪一眼,吼几句:“你老爷我吃得,你一个奴婢丫头还矫情上了?怎么吃不得?吃不得以后都别吃了!” 倒是没一个能讨得好去。 废话!谁都不傻!别人也就罢了,这位赤城县令,人家可是卫国公世子好吗?他家那位夫人更是了不得,可是当今陛下刚封的一品定国夫人,在京城那是赫赫威名好吗? 就他们见了人家,都得给人家磕头见礼! 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后院女子,也敢挑她的不是?嫌命长吗? 倒是有那心眼灵活的后悔了,当初咋没想到,定国夫人在这边,若是把自家夫人带上,还能去拜见拜见定国夫人。 一来二去的,说不得还能有几分交情,不然以定国夫人的身份,在京城就是排着队,他们家的夫人也搭不上定国夫人的边呢。 怎么就带了这几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和丫头了? 这样的身份见识,连给定国夫人提鞋都不配,可不敢放出去。 因此,这些京城官员,倒是有志一同的,将这些女眷们都给关在了院子里。 王永珠这边,也打听清楚了,为何突然多了这么些人,若不是历九少帮忙,只怕就安排不过来了。 原来,本来人数是如同公函上所说的,都是秦博涵亲自挑选的人,跟着顾子楷都上船行走几天了。 有人走漏了风声,让京城里那些老狐狸知道了这行人到赤城县的真正目的。 谁都不是傻的,知道这活只要干好了,那可是名利双收,怎么能让宋家和顾家还有秦博涵的人,占了这大好处呢? 都在皇帝面前闹腾,也要给自家谋上一个两个位置。 皇帝也没法子,这事都闹开了,好歹也要平衡安抚一下这朝中的老臣不是,只得又追派了五六个。 这些人呢,大多是那些勋贵家的庶出子弟,算是有几分聪明,只不过因为身份原因,家中的资源倾斜到他们身上已经不多了。 这谈判商道和市场一事,到底和商有关,嫡出子弟在朝中已经站稳了脚跟,自然不愿意再去搏一把。 所以就便宜了他们。 临行前,自然也被好生交代过了,这宋重锦和王永珠夫妻不好惹,他们到赤城县,就是为了去镀金蹭功劳的,老实点安分点,别惹是生非,脑子不清醒的跟宋重锦他们作对。 若是不听话,去了赤城县,还非要摆架子,生出是非来,到时候好好的功劳没捞到,别说被宋重锦两夫妻教训没人找回场子,就是回京城来,也要家法伺候。 因此这些来镀金的,都十分清楚明确自己的定位,带上了美妾和娇婢,紧赶慢赶的就跟上了大部队。 那些有上进心的,琢磨着到了赤城县,跟着宋重锦的步伐走,也混出个人样来。 有那混吃等死的,牢记着家中教训,低调老实听话就行。 这一路,他们也不敢生事,最出格的也就是停靠码头,下去透气的时候,收几个卖身葬父或者被恶少霸凌的美貌丫头。 因此这不就人员超标了么? 王永珠和宋重锦早就知道,虽然他们和皇帝都极力隐瞒,不想太早让朝中的人知道,可毕竟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总会泄露出去的。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他们估计着,也得等正式谈判两轮之后,恐怕就真瞒不住了。 因为他们在赤城县这边管得严,除了几个心腹,无人知道宋重锦真正的谋算。 二来,边关那边,有宋弘的名头在,又有宋重锦许下了好处,都知道财不露白,消息散开了,被人抢了这好事这么办? 多方努力的成果,也不知道是谁泄露了出去。 不过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虽然提前了,可看这些来的人中,有确实能干实事的,剩下那些镀金的,这么看着也都还老实。 想必也是皇帝和秦博涵筛选过的。 毕竟这么大的事情,若让那不靠谱的给耽搁搅散了,只怕谁都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王永珠和宋重锦略微放下心来,只要这里面没有那故意来使坏的,就都不是大事。 第一千六百九十章 如何不感动? 只说顾子楷昨晚也没逃脱,被灌了好几杯酒。 虽然在京城里,是个风流才子的人设,可顾子楷酒量却只一般。 加上塞北这边的酒比起京城和南方的,更烈一些。 顾子楷三杯一过,就已经有些高了。 还好身边伺候的狼豪心细,发现不对就忙跟宋重锦身边的人说了。 宋重锦身边的人,自然是知道顾子楷是他们夫人的表兄弟,本格外照顾些,见顾子楷不胜酒力,不动声色的就将顾子楷给照顾周全,没再让他沾一滴酒了。 那位顾长卿十分看重的师爷,年纪有些大了,一路劳累,今晚的接风洗尘宴就推辞了,直接在县衙后头歇息下了。 其他的随从除了狼毫和两个侍卫,也都被跟师爷一起安排在了前头。 不过有张婆子和王永珠在,自然给顾子楷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他回去后,有热水和解酒茶,洗漱完,倒在炕上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他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天大亮了。 听狼豪说宋重锦他们早就起来,早饭也都用了,见他睡得香甜,都吩咐别让吵醒了。 顾子楷露出羞惭之色来,跌足不已。 忙忙的梳洗完,又胡乱用了早饭,就去给张婆子请安。 张婆子听到说顾子楷来请安,忙让人进来。 顾子楷先致歉,说该昨天晚上就该请安的,可喝醉了,倒是劳累姑母担心了。 张婆子哪里会跟侄子一般计较,笑眯眯的直摆手说没事,还问他休息的可好?早饭吃得习惯不习惯? 好一顿嘘寒问暖后。 顾子楷一一都恭敬的回话了。 又问京城的情况,顾家老太太身体可好?顾家上下如何? 顾子楷自然是捡那高兴的好事说,什么顾家老太太身体康健,大夫人和顾长卿也都好。 二房的全氏也回二房顾长即任上去了。 三房的三舅母和三舅舅也孝顺,都要过来给顾家老太太请安,陪着说说话。 说完这些,张婆子知道他们还有正事要谈,也就找了借口,让他们都出来了。 书房里,宋重锦、王永珠夫妻,加上顾子楷和历九少,四个人倒是四五年前京城一别后,第一次全聚齐了。 要知道,就是在京城,顾子楷和历九少都各自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交友的圈子也各有不同,都难得能坐在一起吃饭喝酒聊天了。 不过即使如此,两人到底是从穿开裆裤起的交情,一见面,彼此忍不住就又嘲讽了对方两句才罢休。 坐下谈正事,因为时间紧迫,这两天给那京城的官员修整,等两天过后,一切就要慢慢步入正轨,宋重锦还真抽不出时间来了。 所以只能趁着这两天,赶快给顾子楷将云中县的情况介绍介绍。 顾子楷知道这是最重要的事情,忙正了脸色,仔细听着,不懂的也忙问清楚究竟,就差拿笔和纸记下来了。 宋重锦忙道:“云中县的大部分情况,都记录在册,一会我给你,你带回去跟师爷再好生琢磨去。我现在说的,是不会记录在册的,你仔细挺好,记在心里就是了。” 顾子楷知道这才是真正重要的点点头:“请讲——” 宋重锦这才将云中县需要注意的地方,前任县令留下来的一些问题,还有云中县的百姓习性,当地的习俗,最主要的百姓收入来源,税收来源一一都分说了。 顾子楷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自己听漏了一个字。 等宋重锦说完,更是在心里又默默地重复了一遍,才放心。 到了最后,宋重锦才道:“云中县三面环山,一条河绕城而过,这条河,你要多加注意——” 顾子楷一愣:“这河可有什么特殊之处?或者说是夏季会涨水泛滥?”要知道,做官的,最怕的就是这种洪涝或者旱灾,一旦发生,损失极为惨重。 他们这些直接管辖的官员,治下出了这样的事情,轻则免职,重则一家子都折进去。 顾子楷若说不担心自己的前途,那是假,可更不愿意发生这样的祸事。 宋重锦摇摇头,压低了声音:“这件事情,你记在心里,时刻注意!那条河叫云中河,河水都是从山顶冰川融化成水,汇集蜿蜒而下,到了云中县。在县城的名字就是根据这河的名字而来。” “这河水流淌了很多年,夏季奔流不息,冬季就冰封不动。前些时日,我的手下去云中县办事,经过云中河,在放马饮水的时候,捡到了一块狗头金——” 这话一出,不说顾子楷了,历九少也都惊呼而起。 “狗头金?” 两人互相对看了一眼,就是再无知的人,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顾子楷立刻就明白了,为什么宋重锦那么着急写信,极力的推荐他到云中县上任了。 不说顾子楷,一旁的历九少也明白了。 忍不住羡慕的看了顾子楷一眼,要说认识宋重锦和王永珠,还是他先认识的,可架不住顾子楷居然跟王永珠是表兄妹。 不然这样的好事,能白白落在顾子楷头上? 顾子楷心中激荡,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宋重锦还在交代:“这事目前只有我和手下知道,我已经派人顺着云中河勘查去了。不过你不日就要到任,等到了云中县,将一切都接手之后,这勘查一事,就交到你手上!” 顾子楷千言万语,眼圈都红了,拱手道:“请放心!我定不会辜负你们的这一番深情厚谊的!” 这个世上,除了在父母那里,顾子楷还从未享受过这样的厚待和偏爱。 让他如何不感动? 只是男子汉大丈夫,好多话说不出口,可是,他心里却暗暗发誓,表妹和表妹夫这一番情意,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将来若有需要他的时候,也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一旁的历九少明白顾子楷此刻的心情,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半真半假的道:“得了!得了!知道你感动呢!大老爷们,眼圈都红了,可别真哭了啊!要是你真哭了,我可告诉你,将来等你老了,我可要讲给你的儿子孙子听,你爷爷都一把年纪了,还哭鼻子呢——” 这话,倒是把顾子楷给怄笑了。 宋重锦和王永珠对看一眼,对历九少又高看了两分,到底是多年的情谊,就算他心中羡慕,可第一反应还是替好友描补他的失态,生怕宋重锦和王永珠误会了。 第一千六百九十一章 被馅饼砸中 说完顾子楷的正事,对于历九少。 宋重锦本就想着提携他一把,到底是多年的情谊。 当年历九少虽然对王永珠有觊觎之心,可到底未曾出格,尤其是知道两人成亲后,就十分规矩,再也没有显露出半分心思来。 更不用说,当年也曾给了他和王永珠不少方便。 这几年,他和王永珠合伙做生意,更是利益相关了。 若说以前历九少因为家庭原因,性格让人有些受不了,可自从脱离历家后,如今的他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商人了。 宋重锦先前的打算,是觉得商人逐利,历九少成为一个合格的商人,将来给予他足够的利益就够了。 只是从方才来看,历九少本性未变,对朋友还是有一颗赤子之心。 倒是让宋重锦多替他考虑了一二。 一直从商,做到顶了,就是皇商,再建造一个历家罢了。 可历家当初在太祖打江山的时候,那是全副身家都赠与了太祖,因此有太祖当初的金口玉言,历家虽然为商,可身份却不低。 即是这般,历家这些年,也被几代皇帝潜移默化的排斥着大不如前。 历九少就算将来能压倒历家,只怕也是下一个历家,甚至还不如如今的历家呢。 若是别人,宋重锦还真不操这份心,可此刻,看着眼前这一幕,他倒是心头一动。 先前,他打算的是让历九少改头换面,以随从的身份,跟在他后头旁听,就这已经是极难得了。 可今天,他却有了另外一番打算。 想了想,他觉得还是要问一下本人的意见。 问历九少有没有想过趁着这个机会,以正式的谈判团成员的身份,去和草原那边谈判。 若是能立下大功,到时候他再多举荐一二,看能不能从皇帝那边捞到一份封赏。 别的不说,封赏个闲职什么的,这身份也就上去了一大截。 就是历九少将来说亲,也不至于因为脱离了历家后,就艰难了。 要知道,以前还是历家九少爷的时候,虽然是庶出,可有历家在,不说那些高门贵女,中等官员家的女儿那是任由他选择。 可历九少脱离历家后,即使后来攀上了皇后,可上门说亲的,大多也都是商家之女,就算是有那官宦人家的女儿,也都是些破落户,指望着卖女儿,好得一大注彩礼的人家。 因此他的婚事也就耽误了下来,这么些年,跟他一般年纪大的,除了顾子楷是因为大师批命不得早娶,其他的家里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历九少还未成亲,最根本的原因,是给他说亲的那些人家的女儿,在以前,连给他做妾都不够资格。 不说他心中第一次心动的人是王永珠这样的奇女子,就他自恋高傲的个性,又岂能将就? 因此也就一直拖着,反正他脱离了历家,无人管束,也落得耳根子清净。 他也不是不想提高自己的身份,不然为何投靠了皇后? 只不过历家虽然不如当年,可到底人脉关系还在,尤其是历家老爷子还在,他暗地里发话,说历九少是历家逆子,不许与他方便,那些人就不会为了他而得罪历家老爷子。 更何况,就算他脱离了历家,可到底身上还有着历家的痕迹,历家的烙印,尤其是历家老爷子是他的父亲,父亲要对付儿子,真的是太多法子了。 所以就算皇后有心,可毕竟当初还只是皇贵妃,自己根基不深,也不得插手。 可若是真如宋重锦所说,他立下功劳,宋重锦上书到皇帝那里,说不得自己真能得个闲职。 不管是多闲多低的品级,只要有了这个身份,他将来的路就完全不一样了。 而且,这条路堂堂正正,让人无法诟病。 比起他之前寻谋的借助皇后之力,谋取身份来得光明正大。 历九少没想到,自己才羡慕了一下顾子楷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怎么突然自己就也被天上掉的馅饼砸中了呢? 再听宋重锦问他愿意不愿意,顿时急了眼了,这种好事,傻子才不愿意呢! 连连点头! 这下他也体会到了顾子楷的那种激动到说不出话来,感动到此刻说任何的话语都苍白无力的感觉。 还是王永珠见他们两人激动,干脆拖着宋重锦出去了,将屋子让给他们两人平复一下心情。 两人回到后院,在院子里溜达。 王永珠神色复杂的看着宋重锦:“你今日这一番话,只怕历九少此人以后要死心塌地的跟着你了!” 这也算是各取所需了,历九少得到了他想要的,宋重锦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宋重锦脸上却看不出喜色,倒是有几分伤感:“当年,我的处境跟历兄如今差不多,也是四面楚歌,只能靠自己一口气硬撑着。那个时候我曾想,若是有人肯拉我一把……” 停顿了一下,才又道:“如今看着他,能拉历兄一把,固然是我一番算计私心,可若当年有人就算为了算计私心,也比苦苦一个人挣扎要强。证明起码你还有利用的价值,你还能熬下去——” 王永珠听到这里,忍不住握住了宋重锦的手,郑重地道:“都已经过去了!以后,有我在你身边,拉着你,扶着你,牵着你——” 宋重锦神色柔和了下来,反握住了王永珠的手,两人半日没说话,只在院子里这样握着手,慢慢走着。 里头屋里的顾子楷和历九少两人好半天,才终于冷静了下来。 互相看了看,都笑着说了一声恭喜。 交换的眼神里,却都明白了,不管宋重锦是为了什么,只他今日拿出来的这些诚意,就值得他们以后守望相助,以宋重锦为尊了。 只是这个想法,他们两人知道就够了,倒是不足以为外人道也。 冷静下来的两人,也不好总呆在书房里,出来寻个人一问,走到后院,就看到宋重锦两夫妻,手牵着手,脸上都带着微微的笑容,在院子里慢慢的走着,虽然两人没说一句话。 可两人之间的那种氛围,确实外人无法插入进去的。 历九少眼神一动,低下头去,再抬头,已经是眼神清朗,最后那一点情愫也被深深的埋葬了起来。 第一千六百九十二章 草原来的铁憨憨 一个月后。 大楚和草原的第一次正式碰面会谈在两国交界处,选了一处位置。 距离大楚的边境线约三四里处,属于两国的缓冲地带。 这一片都是一片荒漠之地,唯有此处有几大块未曾分化的石头,约有几层楼高,十分显眼。 在这里两方一起合力,挨着这几块石头,建了几座石头屋子,权且当作了谈判之所。 双方也都遵守着规定,这谈判之所,只能由双方谈判团的成员进入,其他人,尤其是双方驻军,都要退出五里开外。 按照这个规定,到了时间,宋重锦领头,带着大楚国的一干官员,在大楚驻军的目送下,缓缓往谈判之所行去。 对面草原那边,也慢慢驶出一队人来。 双方都比较谨慎,和对方保持了差不多的速度,在相距不过一里的时候,都能看到对方人的容貌了。 这才互相点头致意,翻身下马,一同步行进入了谈判之所。 历九少跟在宋重锦后面,经过宋重锦的一方操作,如今他已经是谈判团的正式成员之一了。 虽然此刻看上去面色平静,可心跳却如同擂鼓一般。 等到双方坐定了后,对面草原的人员倒是忍不住露出惊叹之色来。 没想到这大楚国派出来的官员,倒是都俊俏得很,不说领头的那位宋大人,十分具有男子气概,倒是他们草原女儿家最喜欢的那一款。 就是跟在宋大人身后的那位面生的大人,那真是美貌惊人,比他们草原的女人还更标致些。 有几个忍不住眼神就热切起来,这大楚连男儿身都这么好看,大楚国女儿家该多么漂亮啊! 果真不愧是所谓的人杰地灵么? 当初本来他们草原和大楚交好,他们草原的贵族,也是有机会到大楚见识见识的。 只可惜,二十多年前两国交战后,他们也只能从父辈嘴里,偶尔听说一下大楚的繁华了。 如今,只要谈判成功,想来,他们也是有机会去大楚开开眼界的吧? 宋重锦不知道这些草原谈判人员的心思,只是感觉他们热切的眼神,不停的围着历九少打转,忍不住就皱了皱眉头,咳嗽了一声。 草原那边的人员,被这咳嗽惊动了,看了一眼宋重锦的脸色,忙讪讪然的收回了眼神。 这才寒暄了几句,又按照流程,互相介绍了一下参与人员的姓名和身份,才分两边坐下。 第一次谈判,宋重锦本以为会比较艰难,没想到却格外的顺利。 双方互相先摆出了自己的条件和要求,基本就属于漫天要价,等着对方就地还钱的这么一个过程。 大楚这边,自然也是将要求提得很高,条件各种对自己有利,对草原不利。 这是常规操作,里面很多就是试探草原那边的底线的,自然没指望草原那边能同意。 不过谈判谈判,多谈谈不就能判断了么? 因此大楚这边的人,心态都十分平和,想着将条件先丢出去,看草原那边的反应,然后再做出或者唇枪舌战,或者勃然大怒,或者战略性的退步的举动。 没想到,草原那边的谈判团,接过大楚这边给的文书条件,连看都没看,就放到了一边。 大楚这边的人一看,顿时脸色一变,草原这是想干什么?直接看都不看,莫非他们想来硬的? 已经就有那脾气暴烈的,开始在桌子下面撸袖子,还有那机灵的,已经在摸椅子腿,琢磨着一会子抡出去的方向。 自觉武力值不够,但是也不能闲着的另一半人,已经在脑子里起草了起码五六个开头,都是上书皇帝,谴责草原行为的奏本。 宋重锦也眯了一下眼睛,盯着草原领头的那个代表,心里琢磨着,若是这些草原人当场反悔或者提出什么过分要求来,看来自己也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了。 大楚这边已经做好了严阵以待的准备。 没想到那草原领头的,扭头看了看四周,然后回过头来,露出一个鬼鬼祟祟的笑容来,冲着宋重锦挤挤眼睛,“宋大人,这什么条件我不懂,先别管这个!你先告诉我,你们大楚是不是美酒无数?” 宋重锦…… 还没等他回话,草原领头身边的那个副手,一把将领头扒拉到一边,然后搓着手问道:“宋大人,我听说你们大楚那边的厨子特别厉害,一头羊能做出几十个花样来。听说你们大楚的厨师最厉害,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能做出好吃的来?是也不是?” …… 一旁的人,就如同被打开了某个奇怪的开关,都纷纷抓住自己对面的那个大楚国的官员,追问不止。 问的问题,都千奇百怪。 什么大楚的女子是不是都特别漂亮?大楚的衣裳是不是滑溜溜的?比姑娘家的皮肤还嫩滑些? 还有点干脆指着历九少就问,大楚的男儿是不是都像宋重锦和历九少这般俊俏? …… 一时大楚这边的官员,都被草原那边的一套不按照常理的王八拳给打懵了。 弄啥咧!咱们是来谈判的好吗?不是来回答你们草原一百问的? 更不是来八卦的好吧? 还是宋重锦到底是领头人,先回过神来。 先看了看草原领头的那几个人,眼神热切,一心只等着宋重锦的回答。 宋重锦心里默念,这是哪里的来的铁憨憨? 只是不管草原那边的人到底是真的憨,还是做出来的模样。 他们接住就是了。 因此倒是淡定的冲着那草原领头人道:“大楚人杰地灵,每个地方都有其出名的美酒,比如玉泉酒、寒潭香、秋露白、竹叶青、荷花蕊、太禧白、罗浮春、猴儿酿——” 一边听,草原领头人已经忍不住就开始吸溜口水了。 尤其是听到猴儿酿的时候,忍不住惊诧道:“猴儿酿是什么酒?莫非是猴子酿成的酒?” 宋重锦点点头:“猴儿酿,顾名思义,自然是猴儿酿的酒,这酒是山中的猴子,采集山中的各色鲜果,放在珍贵的树洞中,酿造百年而成,最是珍贵无比——” 第一千六百九十三章 谈判OR美食讲座 草原领头人叫乌恩,最是嗜酒,听了这猴儿酿的做法,忍不住露出向往之色来,若是这辈子能尝一口猴儿酿,那真是这辈子都值得了。 宋重锦见状,忍不住继续介绍起其他美酒来,在他的描述中,这大楚的美酒,不仅名字好听,颜色也好看,有如碧玉的,有如白练的,有赤红的,有白色的,还有清澈见底的。 酒味也各有千秋,有的柔中带丝辛辣,有的甘醇,有的清冽,有的初入口绵柔,可后劲十足,有的入口辛辣,如同一线火苗从喉咙口窜入肺腑…… 不说乌恩了,就是他旁边的副手巴音也忍不住吞口水了。 在他们草原,只有马奶酒,马奶酒酸辣,虽然有舒筋、活血、健胃的功效,可这个酒对他们草原的汉子来说,酒劲就不够,连五六岁的孩子也能喝上一大碗不醉。 因此听说了这大楚国的这些美酒后,真是恨不得立刻就肋下生出一双翅膀来,飞到大楚去。 宋重锦旁边的副手,恰好是京城有名的老饕,最是会品评各家酒楼菜肴。 听宋重锦介绍了美酒,见草原那边的人的模样,就知道他们连这些酒的名字都没听说过。 也就要故意的卖弄卖弄。 将那京城各家的拿手菜,细细的讲了几样出来,直勾得草原的那帮汉子们,都不说话了,围着宋重锦身边的副手,一边听,一边吞口水。 那副手也是个捉狭的,说完京城几家有名的酒楼的特色菜,又说起宫里的宴席来。 什么各色的果子,酱菜还有汤品也就罢了。 只说那凤尾鱼翅还有什么八宝野鸭、挂炉山鸡、五彩牛柳、爆炒田鸡、片皮乳猪…… 若是外人进来,哪里能看出这是两国的谈判桌? 活生生就是一个美食讲座啊! 眼看谈判的时间到了,草原那边的人还依依不舍,恨不得让那副手再讲三百回合,不对,再讲三百道大菜! 宋重锦捂着嘴,清清喉咙,十分果断的告辞,约好明日再继续谈判。 当然,在离开之前,似乎不经意的透露,明日会带上两壶好酒来请对方尝尝。 草原那边的几个汉子,眼睛一亮,也不再拉着人不放了。 都期待起明日的好酒来。 两方在十分友好祥和的气氛中分道扬镳,各自回自己的地盘。 草原这边的一队人,走出了老远,落在队伍后面的一个人,才趁着人不注意,又扭头回去看着大楚国那边的队伍。 即使相隔远了,可也能依稀分辨得出,那领头的宋大人,气宇轩昂,异与其他人。 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这才回头,扬起马鞭赶上了前头的队伍。 宋重锦本来在回去的路上,正在和其他人说起今儿个草原谈判团的这些表现,突然感受到后面一道视线。 扭头看去,身后左右围随的人并没有异常。 宋重锦看着身后,那已经身影模糊的草原人,眼中掠过一抹暗芒。 回到大楚国境内,大家不由自主的都松了一口气,虽然知道这个时候,草原那边不会动手,不然就真是挑起两国战争了。 可到底草原和大楚国这些年来交恶,如今他们这算是试探性的接触,心里怎么都没底。 楚国驻守的将士,自从目送谈判团的成员离开,就一直严阵待命状态。 就担心草原那边出什么幺蛾子,他们也好冲出去,将谈判团的成员给抢回来。 此刻见他们平安回来,这上下提着的一颗心,也才放了下来。 清点了人数,没有问题,这才示意下头一直待命的军士们去休息。 宋重锦和谈判团的人员,到了驻军这边给他们安排的住所。 下头就送上了饭来。 若是以前,不管谁来,肯定都是大锅饭,士兵们吃啥,他们吃啥。 这不是,如今驻军这边饷银虽然还不足,可有宋重锦和王永珠在中间谋划,这几年来,驻军的粮草物资却从未短缺过。 上下都能吃饱穿暖了,士气也就高涨了。 这份人情,驻军这边上下是记在心里了的。 因此,宋重锦一行人来,特意给他们开了小灶,虽然火头军的厨艺一般,可都是真材实料,大块的肉,还有成年男子拳头大的馍馍,管饱。 吃了饭,大家才想起,好像草原那边今天并没有提交他们的要求和条件? 再回想谈判桌上的那一幕,大家都开始嘀咕,草原那边是真的想跟他们谈开通商道吗?怎么感觉草原那边的人都不怎么靠谱啊?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就算草原有别的心思,他们也不是吃素的。 一下午的,大家也没别的心思了,将草原那边的动机就替他们想出来个十七八种。 宋重锦没管手下这些人,任由他们去发挥。 倒是下令,让人立刻去赤城县,将那各种好酒多取些来。 王永珠听了口信,又问了几句。 送口信的是影七,宋重锦和人谈判的事情,他扮做随从跟在后头,自然也见识到了。 此刻跟王永珠一说,王永珠心里就明白了。 不仅准备了几眼好酒,还将那京城流行的男式和女式的锦袍给准备了两套,这两套衣裳没别的,看上去就一个词!华贵! 衣服里织进去了金银线,颜色是朱红色,上面的的绣花都是金银丝线绣成,还镶嵌了各色珠宝,光看就能晃花人的眼睛。 又有各色玩器,比如骰子之类的,最后还准备了几样十分华丽,黄金上镶满了珠宝的杯子和刀鞘。 让人一并给送到了宋重锦手里。 宋重锦看到这满满一大箱子的东西,立刻也知道王永珠不仅明白了他要做的事情,而且还给他完善了计划。 等到了第二日。 宋重锦就换上了那件能闪瞎人眼睛的锦袍,又带上了两样好酒,慢悠悠的就又去了。 果然,宋重锦的今日的这一亮相,草原的那几个汉子,眼珠子都快沾到宋重锦的衣服上,扣都扣不下来了。 要知道,草原这边,最爱的就是这种热烈明艳的颜色,今日这朱红色,本就鲜艳,加上金银线,太阳一照,熠熠生辉。 尤其是宋重锦体型修长,这衣服穿在他身上,不见任何俗气,只越发映衬得他眉目锋利,气质冷冽,真宛如画中人一般。 在这片荒漠之下,黄沙漫天,每个人看上去都灰扑扑的,唯独他就是这片天地唯一的亮色。 这套衣服和宋重锦给人的震撼太大了,以至于,这些草原汉子,进了谈判之所里,还回不过神来。 第一千六百九十四章 白费 谈判的人心神不定,眼珠子控制不住的就往宋重锦身上瞄。 大楚这边的官员倒是交换了一个眼神,坐在了谈判桌上,话里话外就各种挖坑给草原那边。 草原那边谈判的人虽然心思都不在谈判上,可却秉承了一个原则,啥事都不点头,也不说是。 问急了,就说他们还得回去商量商量。 宋重锦也不着急,让人了将昨日说的那各美酒给抱了一小坛上来。 只拍开坛口,那浓郁的酒香就在屋里蔓延开来。 草原那边的几个汉子,眼睛都直了,鼻子不停的在空气中嗅着酒的香味。 更有几个,已经迫不及待地上前一步,就要将酒坛子给抢过去了。 宋重锦哪里会这么容易就让他们喝到美酒,轻飘飘的带着坛子一个转身,错开那几个人抢夺的手。 才慢条斯理的道:“好酒要慢慢品才能品出味道来,诸位这般着急,可是喝不到的!” 草原谈判的领头乌恩,吞吞口水,挥挥手,示意手下往后退去。 几个手下心不甘情不愿,到底还是退了回去。 宋重锦这才示意随从,拿出一水的甜白瓷杯来,将那清冽的酒液,缓缓倒入瓷杯中。 酒香馥郁,满室飘香。 每一杯都只八分满,然后排成了两排。 宋重锦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草原那边的汉子,就饿虎扑食一般的扑上前去,一人抢了一杯到手。 先端到鼻子边,细细的闻了味道,有那性子急的,已经直接就倒入了口中。 这酒看着清冽,实则火辣,入喉后犹如一股火线,顺着喉咙窜到了胃里,然后发散到全身四肢,浑身腾的一下子,就暖和了起来。 “好酒!”草原的汉子忍不住就赞叹道。 其他的人听了,哪里还忍得住,也都纷纷一扬脖子,一饮而尽。 “好烈!” “够劲!” …… 没一会子,夸赞之声不绝于耳。 更有那狡猾的,看到大楚国这边的官员,都不着急取走那剩下的酒杯,忍不住就想伸手去偷一杯过来再尝尝味道。 要知道,这酒够味,够辣!只可惜太少了,这么一小杯,也就一口,才尝到了点滋味,就没了…… 这不但没过瘾,反而还勾起了酒瘾,越发的忍不得了。 大楚这边的官员,虽然也有不贪杯的,也有喝不惯这种烈酒的,可看草原汉子这看到酒眼睛都绿了的样子,自然也不会将自己的那一份让出去。 一个个都发挥了超常的运动水准,将属于自己的那杯酒给捞过来,不喝,就端着闻闻,也是好的。 倒是乌恩和巴音两人,品尝了宋重锦带来的美酒,要不是还有最后一点理智,恨不得都要抱着宋重锦的腿,跟他回大楚了。 这没喝之前,只是听说也就罢了,到底没尝过滋味,传说再美,没见过也只是向往。 今儿个尝了味道了,那就放不下了,以后只怕再喝马奶酒也没味道了,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这么一想,两人都有些理解了自家爹娘,为何对大楚国的美酒美食还有美衣美人念念不忘了。 满屋子的酒香勾得人心思浮动,谁还有心情谈判? 一日功夫又白费了。 倒是临走前,被草原那边谈判的人员,仗着今日比昨天熟悉了些,又见宋重锦给他们带了美酒。 依着草原上的规矩,喝了人家上好的酒,那就是朋友了。 既然是朋友了,那就没那么过顾忌,抓着宋重锦就问他的衣服在哪里做的?真是太他娘的好看了!他们也想做一身,等到草原最大的达慕节的时候,那肯定就是草原最靓的仔。 到时候在心仪的姑娘面前转上一圈,就不信将人勾不到手! 宋重锦虽然不知道这些草原汉子心里的打算,不过他也算大致了解草原部落这边的习性。 知道草原这边,不论男女,都喜欢在节日穿最隆重,最艳丽,最华贵的衣裳出门。 没几个月就是草原最大的节日,达慕节了。 一般草原的大姑娘小伙子,都会趁着这个节日,跳舞、赛马、射箭、套马的时候,展现自己的实力,赢取心上人的关注。 看着这次草原派来的这批谈判的队伍,虽然看着都老成,可宋重锦知道,这不过是他们风吹日晒所以显得老相,其实一个个都还年轻的很。 也不知道草原派这么一支年轻的队伍过来是何居心? 这都两日过去了,还啥都没谈,不是在讨论衣裳就是讨论美酒。 宋重锦眼神闪动了两下,嘴角微微一翘:“这身衣裳,乃是我家夫人在京城最有名的锦绣坊所做,他家制作衣服,一贯富丽,用料也考究。京城官宦之家,都爱去他家做衣裳!” 说得乌恩和巴音几人心向往之。 倒是宋重锦这边的官员,忍不住低下头去憋着笑。 就知道宋重锦是在诳骗他们,要知道,京城里,越是高门贵族讲究的人家,越是不会去外面做衣服。 家里都养了针线房,所有的衣服,都是府里的绣娘自己做。 唯有年轻的大姑娘小媳妇们,喜欢新奇的花样,倒是会在京城几家有名的制衣坊里做衣裳,也是跟上潮流,怕人说她们落伍。 可在家的日常衣服,那都是贴身丫头的活计。 更有宋重锦今日身上的这衣裳,那等闲是没机会穿上身的。 平日里要穿官服,在家也就是常服,就算出门做客,穿着这样,那不是去赴宴,那是去砸场子。 又不是女人,非要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跟花孔雀一般,恨不得把旁人都比下去? 男人若是穿成这样,只怕人人都要笑话了。 当然,这世上也少有人,能如同宋重锦这般,将这么一件穿在别人身上,是庸俗的衣裳,穿得这么气场强大。 他们看看草原的那几个汉子,常年马背上,身材倒是不错,可看看那满脸的胡子,就能想象,若是他们穿上这样的衣裳,只怕就是一排土暴发户了。 要知道,这世上,有些衣服,它不仅挑身材,它还挑脸啊! 不过,此刻他们自然是不会跟草原的人说明白的,反而一个个都点头不已。 还有人说:“我看几位身材跟咱们宋大人差不多,估摸着穿上也跟咱们宋大人一般气宇轩昂!” 那乌恩和巴音听了,手指头都蠢蠢欲动,恨不得将宋重锦身上的衣裳给扒下来。 还是后头有个看着不起眼的汉子,咳嗽了一声,倒是让乌恩和巴音似乎颇为忌惮,打着哈哈,说笑了两句,才告辞而去。 第一千六百九十五章 我家主子姓齐 宋重锦看到那个汉子只咳嗽了一声,就让乌恩和巴音一个领头的和副手,都忌惮了。 心中就留意了。 这次回城速度就放慢了些,走了一半,似乎又感觉到了和昨日一样的打量的目光。 立刻回头,就看到草原谈判团的最后,一个汉子正直直的看着宋重锦这一行人,准确的说,是看着宋重锦。 大约是没想到宋重锦这次走得慢,而且是落在队伍的最后面。 又猛然一回头,他来不及避开,恰好跟宋重锦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宋重锦立刻就认出来,此人就是方才咳嗽提醒的那个汉子。 顿时眼神一眯。 那汉子倒还镇定,看到宋重锦看过来,不慌不忙的行了个礼,才扭头策马远去了。 宋重锦回到驻地,第一个吩咐,就是让人去查那个汉子的底细。 影七听了吩咐,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用过饭,大家又聚在一起,谈论今日谈判的事宜。 大家都不傻,感觉出来,草原派出来的这只谈判队有问题。 这些人,没有一点谈判的意识,表现得对大楚还十分的向往,跟迷弟一样。 这让人怎么谈下去? 不过历九少和其中几个也发现了蹊跷,那汉子咳嗽后,乌恩和巴音的表现,宋重锦看到了。 可在他无暇估计的到的地方,历九少却发现了,是另外一个人给那个汉子比划了一个手势,那汉子才咳嗽的。 那个比划手势的人,却是草原谈判团里地位最低的一个文书,十分不起眼。 一直都坐在最末位,脸上被胡子遮盖了大半,看不清到底长什么样子,身形也不算高大,坐在那里,若不是历九少和他对面,真要忽略了他。 大家商量了半日,虽然不知道草原那边打什么主意。 可是,他们想做戏,大楚也定当奉陪。 这谈判么,哪里有一日就能谈下来的,大不了,大家耗着呗! 看最后着急的是谁! 既然这样,大家倒是放松了下来,尤其是几个来镀金的,让他们谈判不行,让他们炫富,那可是天生自带技能。 第三日,所有的人,都换上了自己最贵重的行头。 什么颜色亮眼穿什么,什么贵重戴什么,从驻地里出来,简直就是一道靓丽的彩虹线。 赤橙黄绿青蓝紫,居然都聚齐了。 若是王永珠在此,肯定要吐槽一句,你们这是要召唤神龙啊?还是集齐了七色葫芦娃要召唤个爷爷出来? 别的也就罢了,那位穿着一身翠绿袍子的,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勇气,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来了。 这杀伤力也忒强了! 就是宋重锦,也险些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勉强稳住了,抽动着嘴角,示意大家出发。 等他们一走,这驻军们开始议论开了。 大家都知道两国谈判,他们以前虽然没见过,也听说过啊,那不该是两国官员,唇枪舌战吗? 你拍桌子,我骂娘;你动刀子,我摸长枪;你说我不要脸,我说你脸皮比城墙厚!这个画风才对啊! 怎么这次就看着那么不对劲呢? 一个个穿得这么不正经,这是去谈判吗? 不说楚国这边的反应了,宋重锦带的队伍,和草原的队伍一相遇,那真是一言难尽。 草原队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儿个受了刺激,今儿个他们也一个个都穿上了自己最隆重的衣裳,将能够佩戴的黄金宝石,都给戴在自己身上了。 陡然增重了十好几斤,压得胯()下的马都疲惫了几分。 尤其是今日太阳高照,四周一览无余。 远远看去,就看到这一块,不仅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都全了,还在太阳的照耀下,金光闪闪,活像什么宝物出世一般。 双方驻军虽然不能接近这谈判之所,可是也有斥候隐藏在暗处,一直在关注这里。 今儿个两方的斥候藏身的位置,恰好在谈判团的一前一后的位置。 草原这边的斥候早早的就躲好了,听到动静,毫无防备的抬起头去,顿时就只看到七八种颜色和无数道金光,眼睛立刻就花得啥也看不到了。 大楚国的斥候因为位置的关系,眼睛倒是逃过了一劫,可心灵却受到了极大的创伤。 他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个诡异的不正经的画面:一群大男人,七尺汉子,一个穿的比一个艳,跟打擂台似的。 尤其是他们居然不进去,就在外头,还比了起来。 你举起脖子上的项链,我就把腰间的玉佩解下来,跟那些小姑娘们比首饰衣裳的劲头是一模一样的。 宋重锦也颇有些吃不消眼前这一片花里胡哨,只觉得多看一眼,眼睛就涨得疼。 见大家都不进去谈判之所,反而都翻身下马,就在外头说起话来。 估摸着,也都怕进了谈判之所后,里面空间太狭小,杀伤力太大,恐怕到时候出来的人都要神智恍惚了。 他也就干脆的往旁边走了走。 走到那巨石的阴影下,看着那巨石上风沙的痕迹,宋重锦倒是饶有兴致的看着。 很快,就感觉到有人接近,来人身上带着功夫,走在这沙子上,没发出一点动静声音来。 宋重锦只做不知,继续看着巨石。 就听到那人走到他身边三步远,停下了脚步,“宋大人!” 宋重锦这才恍若被惊动,扭头看过来,正是昨日那咳嗽的汉子。 那汉子冲着宋重锦行了个草原的礼节:“巴图见过宋大人!” 宋重锦不动声色的点点头,没开口说话。 那巴图似乎也很着急,连寒暄都没有,就单刀直入:“宋大人可是京城卫国公宋弘之子?” 宋重锦眉毛一跳,似笑非笑的看着巴图:“你问这个做甚?” 巴图语速很低很快:“我家主子乃是卫国公宋弘的旧亲,我家主子姓齐——” 宋重锦心跳快了一拍,不过面上还稳得住,只漫不经心的道:“那又如何?” 巴图左右看了一下,见没人,才小声的道:“我家主子听说宋大人来是卫国公宋弘当年未婚妻齐家姑娘之子,若宋大人真是齐姑娘之子,那我家主子就是宋大人的姨母!” 齐欢! 宋重锦一颗心跳几乎跳了嗓子眼,这是齐欢的人? 她知道了自己?这派人来联系自己,又是为了什么? 一时几乎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沉默了好一会,才道:“本官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巴图似乎没想到宋重锦居然是这样的反应,愣了一会,才又开口道:“我家主子说了,若是宋大人想知道当年的事情,就请到咱们王都一叙!” 似乎怕宋重锦拒绝,很快的就补了一句:“这次开通商道谈判一事,宋大人不必担心,有我家主子在,自然会让宋大人满意的!只希望宋大人在商道开通后,能到王道见见我家主子!” 说完,飞快的塞给了宋重锦一样东西后,立刻转身离去了。 第一千六百九十六章 阿阑王后 看着那汉子走远了,宋重锦才低头看了看手心,一块小小的金牌,上面的字体是草原那边的文字,弯弯曲曲的跟蚯蚓一般。 宋重锦从到了赤城县后,因为早就有谋划,所以也一直在学草原那边的文字。 他天资本就聪慧,学起这个来,也不算太费功夫,自然能认识金牌上的这个字,阿阑王后。 宋重锦知道草原的规矩,那边的草原王,可以娶好几个王后,当然地位最尊贵的,就是阿阑王后,位比大楚国的皇后,草原王的正妻。 其他的王后,虽然也是王后,但是没有阿阑的称号,相当于大楚国这边的贵妾,会根据受宠或者血脉尊贵的程度,被封为第二王后、第三王后等。 若真如那汉子所说,齐乐还真是个厉害的女人,以大楚国的血统,居然能成为草原王的正妻。 看来真如王永珠和他所料,齐乐应该是早就察觉到了他的身份,知道这次谈判是他负责,已经忍不住派人来接触了。 只是到底是什么给了齐乐勇气,认为就这么派出一个人,给他一块令牌,就能让自己送上门去? 宋重锦冷笑一声,将令牌收起,没事人一般继续看了一会岩石。 太阳越升越高,这附近百里无人又无遮挡,太阳晒得人脸上身上都冒出油来。 再厉害的汉子,也抵挡不住太阳的暴晒,互相看了一眼,感觉今天也谈不出个啥来,干脆的互相告辞了。 草原驻地这边。 那个叫巴图的汉子,回到自己的帐篷,连身上的衣服都没换,就先写了一封信,然后钻到帐篷的后面,走出来老远,打了个呼哨,一只海东青就从天上呼啸而来,停在了他的肩膀上。 巴图给那海东青喂了一条肉,摸摸它的头,将那封信缠在了脚腕上,这才一挥手臂,海东青趁势而起,直冲天际,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巴图这才回转,就对上了乌恩和巴音两个人。 两个人此刻一改在大楚官员面前贪酒纨绔的习气,恭恭敬敬的给巴图行了个礼,小心的开口:“巴图大人,我们今日的表现如何?明天是不是还要这样?” 巴图傲慢的看了一眼两人,“表现得还不错!本大人会向阿阑王后禀告的!只要你们一心为咱们王后办事,放心,荣华富贵少不了你们的!明儿先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等王后那边的指令!” 乌恩和巴音忙点头:“请大人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心尽力为王后办差!还请大人到时候在王后面前多替我们兄弟美言几句!” 巴图冷哼了一声,点点头,自去了。 等巴图走远了,乌恩和巴音对看了一眼。 巴音呸的一声,吐了口唾沫,低声骂道:“也不过是王后身边的一条狗罢了,在咱们面前逞什么威风?” 乌恩到底谨慎些,四下看了看,才道:“没办法,谁让他是王后身边的人。咱们也不得不多顺着些。放心,等咱们办好了王后交代的这桩差事,到时候在王后面前露了脸,也就不用再给这条狗当孙子了!” 说着,脸上露出痴迷向往之色来。 巴音也回过神来,长叹一声:“唉,只怪咱们出生太晚了,没赶上好时候!若是早生个十几二十年,就能一直陪在王后身边了!倒是便宜了那些老不死的,他们已经在王后身边这么多年了,占着茅坑不拉屎,也不看看他们都老了,怎么保护王后?” 乌恩说起这个也颇有感慨:“也亏的王后娘娘如今想提拔咱们这些年轻人,我们才有了机会!不然,以前咱们也只能远远的看着王后,哪里有给她跑腿办事的机会?所以说这次,咱们可千万别办砸了,要知道后头多少人等着咱们兄弟出了岔子,好踩着咱们上位呢!” 巴音忍不住就问:“你说,王后怎么突然想跟大楚那边谈判,开通商道了?当初大楚那边那些王八蛋,可是迫害得咱们王后家破人亡,她跟那边可是死仇啊!” 乌恩也不太明白,挠挠头:“谁知道呢!不过王后做什么自然有她的道理!再说了,这开通商道本就是对咱们也有好处的事情,王后一向心胸开阔,眼光长远,为了咱们草原,她放弃深仇大恨也是极有可能的!” 两人又嘀咕了一阵,最后得出结论,反正不管阿阑王后到底有何打算,他们只将一颗心,一条命都交给她就是了。 草原王都。 王都的最中心,是一片豪华的宫殿,虽然不如大楚国的皇宫那么辉煌壮观。 可也十分难得。 青色的巨大石头砌成高高的外墙,红色的瓦,沉默而高大的矗立在王都的最中心位置,越往里面走,越是富丽堂皇。 石头砌成的宫殿,又高又空旷,地面铺的都是汉白玉。 在这一片宫殿中的最中心,有一座宫殿,异与其他宫殿。 这座宫殿,全部用白色的巨大石头砌成,弧形的屋顶,外墙上涂满了各种颜色绚丽的涂料。 一进宫殿,就看到一汪碧水,终年冒着热气,赫然是温泉。 宫殿里栽种着各色奇花异草,还有参天的大树。 从台阶起,就铺设着柔软的地毯,一直延伸到宫殿里面去。 宫殿最里头的宝座前,地上铺着虎皮和熊皮,墙壁上悬挂着各种珍贵的动物皮毛,还有镶嵌着珠宝的弓箭和宝刀。 屋子里的陈设,更是珠光宝气,就连喝水的杯子,就是黄金打造,镶嵌着各色的宝石。 从天空中传来一声海东青的长鸣,立刻就有一位身材窈窕,穿着锦袍,头发上绑着各色的珠玉宝石和发带的女子走出来,熟练的打了个呼哨。 那海东青才盘旋而下,落在了那女子的胳膊上。 女子取下那海东青脚腕上的书信,从荷包里掏出肉干来喂给了海东青,又吩咐道:“将青奴带下去好生伺候——” 从阴影里飞快的跑出来一个低眉顺眼的侍卫,接过海东青退下了。 那女子拿着信,飞快的走回殿内,恭恭敬敬的朝着上座的一个女人道:“主子,巴图那边的消息到了——” 那女人本俯首不知道在做什么,听了禀告,这才抬起头,露出一张绝美的脸庞来。 第一千六百九十七章 也配? 这女子抬起头的瞬间,整间宫殿似乎都明亮了一些。 只见窗外的阳光斜斜的照在她的肩上,肤光胜雪、艳光四射、一双眼睛眨动之间,勾魂摄魄。 红唇微勾,成熟女人的妩媚姿态尽显无遗,宫殿里伺候的几个侍卫,虽然不知道见了多少次,可还是忍不住眼睛发直,口干舌燥。 这女子赫然就是草原阿阑王后,齐乐! 她已经年过四十,可看上去却宛若二十多岁的青春少妇,身上清纯和魅惑两种气质糅合在一起,看一眼就让人沉迷。 这宫殿豪华富丽,可齐乐却只穿一身碧色的袍子,上面没有一丝绣纹,头发也只用一根丝带松松的扎起,身上见不到半点首饰。 端坐在这富贵至极的宫殿中,却半分不逊色,反而越发衬托出她的容貌绝丽。 齐乐放下手中的笔,拿起旁边雪白的帕子随意的擦了擦手指,缓声道:“拿上来吧!” 她的声音不是寻常女孩子的清脆甜美,而是带着一点点微哑,低低的,有一种奇特的韵律,似乎带着一把小勾子,勾得人心里直痒痒。 那取信的女子,本也长得极为美貌,又穿着华贵,也是一个大美人。 在齐乐面前,却如同瓦砾一般,失去了色彩。 她听了齐乐的吩咐,这才驱步上前,走到了齐乐面前三步远,不敢再动了,深吸了一口气,恭恭敬敬的将手中的信呈了上去。 齐乐伸出手来,十指纤纤,宛如最顶级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映衬着阳光,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来。 那女子,眼神痴迷的盯着齐乐的手指头,仿佛失去了神智一般。 齐乐打开信,看了两眼,忍不住嘴角微微一翘,露出一抹愉悦的笑意来。 这一笑,如同百花绽开,又如冰雪初融。 一时宫殿里,抽气声不绝于耳。 齐乐早就习惯了这些,面不改色的吩咐道:“磨墨——” 那锦袍女子回过神来,上前小心的伺候着。 齐乐提笔写了几行字,然后递给了那女子:“传给巴图,让他们按照这上面的吩咐行事,商道一事一定要促成!” 那女子接过纸,躬身答应着下去了。 齐乐这才低下头去,继续看书,偶尔还提笔批注一二。 殿内安静得只听到纸张翻动的声音,好半日,齐乐的声音才响起:“大王现在在何处?” 立刻就有侍卫上前回答:“禀告阿阑王后,大王现在在三王后的宫中。” 齐乐又翻了一页书,才漫不经心的道:“吩咐下去,今晚我要宴请大王。” “是!”有两个声音回答后出去了。 一个去厨房吩咐,一个去上三王后的宫中请大王。 宫殿里又安静了下来,好一会子,才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您早该这样了,先前您懒得跟他们计较,倒是让三王后和呼勒王子气焰高了不少。不知道的还以为大王就要将王位传给他们呢!” 说着,一个窈窕的女子,从暗处走了出来。 她年轻看着已经不年轻了,大约三十多岁的样子,眼睛是十分清透的蓝绿色,一头黑发,高鼻大眼睛,轮廓深刻,颇具异域风情,十分的美貌风情。 身上穿着的衣服,也是十分华贵,越发衬托出这女子的风华来。 脸上带着愤愤不平之色。 齐乐倒是不太在乎,连头都没抬起来:“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让他们蹦达去。这样也好,让他们去争去,也免得坏了我的好事!” 这个带着异域特征的女子,却忍不住叹口气:“姑娘,您也得为自己打算打算,这大王下头,七八个王子,如今也都逐渐长成人了,一个个都跟那狼崽子似的,以及迫不及待地伸出爪子露出獠牙来了。您这么些年,也没生养一个王子,如今大王还在还好,可若是大王一旦去了,您可怎么办?” “这鬼地方,也不讲究人伦纲常,继承了王位,连先前的父辈兄长的妻妾都能一起继承的,若不早做打算,莫非到时候真要委身给那些小崽子不成?” 齐乐听到这里,眼神一暗,倒是开口了:“碧珠,这么些年,你倒还是操心的性子!你放心吧!你主子我什么时候吃过亏?草原王位真以为是那么好争的?让他们争去,如今还早,让他们先争个你死我活,最后胜利的那一个,咱们再出手,岂不是便宜?” 说着眉眼间掠过一抹厉色,杀机涌现。 叫碧珠的女子,这才展颜笑开来:“有主子这话,奴婢就放心了!只是主子,你真不打算生个小王子出来?百年之后,岂不是便宜了别人——” 齐乐嗤笑一声:“呼伦这人,也配?” 几个字,却露出无限的鄙夷来。 碧珠叹口气,知道自家主子的心如磐石,不会动摇的。 再见外头天色已经不早了,估摸时辰,那大王一会子就要过来了。 也就干脆的提出告辞。 齐乐也没有多话,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碧珠出得宫来,走出老远,回头再看了一眼那座宫殿,忍不住眼中流露出复杂之色来,不过很快就掩饰住了。 没走出多远,就碰到了草原王带着随从,一群人匆忙行来。 碧珠忙避让到一边去。 草原王行色匆匆,如有一道风一样的刮了过去,都没看到路边的碧珠一行人。 碧珠却看到,草原王的脸色带着纵欲过度的青色,眼神浑浊,本来骁勇善战的身体,如今也臃肿起来,大腹便便的,裹在锦缎皮草制成的长袍里,哪里还有当年的锐气? 不过她很快就收敛住了心神,等草原王一行人走远了,这才低着头匆忙离开了王宫。 出了王宫,暮色已经降临,回头看去,这王宫渐渐被暮色掩映住,宛如一个庞然大物盘踞在此,那宫门黑洞洞的,如同一张大嘴,试图吞噬着这一切。 碧珠心中一跳,不敢再看,忙放下车帘,吩咐人快驾车回府去。 外头的人,忙不迭地答应了,马车哒哒哒的在街道上响起。 碧珠这才松开了,早就濡湿透了的掌心,里面一张小小的纸条,静静的躺在她的手心里。 纸条上只有一个字,被汗已经浸湿得晕染开来,可以看得分明,那是一个“晋”字。 第一千六百九十八章 贵国上下,脑子都有坑 草原王都这边的风雨欲来,大楚这边自然是不知情的。 宋重锦他们每日继续去谈判之所,草原那边的谈判人员,又持续了两天的装疯卖傻之后,终于恢复了正常。 开口提出的条件和要求,几乎都要将宋重锦给气笑了。 他们提出来,开通商道可以,只是大楚国的商人进入草原,要根据货物还有进入草原的人数收税,还要每个商队在进入草原王都的时候,都要孝敬草原王和阿阑王后一件最珍贵的宝物。 这就算了,还提出,交易市场必须建在草原境内,受草原那边的节制和管辖。 大楚这边要为草原那边的商人一路大开绿灯,不得加收任何赋税,还要负责草原商人和货物的安全。 这要求提出来,不说宋重锦,只要是个大楚人都受不了啊。 尤其乌恩和巴音一改前几日那种对大楚迷弟一般的痴态,倒是趾高气昂起来。 脸上还一副,我们提出这要求,已经是很给你们大楚面子的表情。 京城来的几个纨绔二代,哪里受得了这个气,当下一拍桌子,就骂了起来。 草原那边的汉子也不甘示弱,撸起袖子杀气腾腾的就要上前干架。 几个老成稳重一点的官员,嘴上说着大家冷静,别失了国体,一面给那几个二代使眼色,揍吧!往死里揍他丫的! 不过大家到底还有一点理智,知道这是谈判桌,可以骂娘,可以掀桌子,可以拍板凳,但是不能真打起来。 所以基本就是大楚这边的人拍着桌子一边骂一边挑衅:王八蛋,有本事你来揍你爷爷我呀! 草原那边的,指节捏得嘎嘎响,嘴里也不甘示弱:孙子,有本事你过来,看爷爷不揍趴下你! 一时也不知道谁是谁的爷爷,谁是谁的孙子,乱了套。 唯有宋重锦和乌恩还有巴音三人还算冷静,坐得住。 不过宋重锦很快就冷笑着站了起来,看了一眼乌恩和巴音一眼。 这一眼,看得乌恩和巴音后背一凉,不过面上还得撑住,“宋……宋大人有什么不同意见不成?” 宋重锦突然怀念起他的岳母大人张婆子来,若是她在此,恐怕能骂得草原的这帮汉子,今天哭着回去。 他到底代表着大楚,还要注意些形象,因此只淡淡的道:“本官只想知道,这些要求和条件,是贵国哪位大人提出来的?” 乌恩和巴音互相看了一眼,虽然不知道宋重锦问这话什么意思,不过倒是挺起了胸膛,理直气壮的道:“这可是咱们巴图大人提议,咱们草原王公贵族一致通过对!宋大人,我好心劝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我们的要求,毕竟这商道能打通,对你们大楚可是百利无一害啊!” “再说了,若真是跟咱们谈成了,宋大人回你们的京城去见你们的陛下,那可是大功一件是不是?只要功劳到手了,至于商人们的那点子损失,他们多跑几趟不就成了?那些商人,反正除了钱也没别的了——” 竟然苦口婆心劝导起宋重锦来。 宋重锦听完乌恩和巴音的话,这才道:“本官本来以为贵国只有提出这个条件和要求的大人脑子有坑,听了两位的解释,本官才发现,原来贵国从上到下,脑子都有坑!” “本官也不知道贵国官员是谁给的勇气,让你们狮子大开口,居然敢提出这样的要求来!贵国官员心里都没点B数?当我大楚是什么?也是你们能置喙的?” “开通两国之间的商道,乃是对两国百姓有利的大事,却不知为何在贵国嘴里,竟成了为自己谋取晋升利益的阶梯!贵国这番言论,且恕本官不敢苟同!既然贵国并无诚意谈判,那咱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告辞!” 说着一挥手,示意大家都起身离开。 大楚国的官员这个时候自然是一条心的,立刻就收拾了东西,站在了宋重锦的身后。 宋重锦走到了门口,才回头意味深长的道:“这个机会大楚给过贵国了,既然贵国不稀罕,那天下多得是要跟大楚合作的国家,到时候,只希望贵国别跪着哭着喊着来求我们就好!” 说完,领着一干人出了谈判之所,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草原的人一时愣住了,不过很快就有人回过神来,大骂道:“呸!那姓宋的小子,毛都没长齐,说话就这么狂妄!不过一个破商道,难道不是他们大楚求着咱们不成?这是什么态度?还我们求着他们?放屁!爷爷倒要看看,到时候到底是谁求着谁!” “就是!到时候就等着他们跪下来求咱们,让他们从咱们的胯下转过去,给咱们擦靴子——” …… 一干草原的汉子喊着。 乌恩和巴音却从宋重锦最后的那番话里,感觉到了什么,神色惶然的看了对方一眼,都油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出来。 这种预感一直持续到了他们回到驻地,就看到巴图正在帐篷里等着他们。 见两人的气色不对,顿时眯起了眼睛:“今日谈判的如何?” 乌恩和巴音互相看了看,一咬牙,将今日发生的事情都交代了。 巴图的脸色越听越铁青,听到最后,忍不住痛骂:“你们是怎么办事的?这么简单的事情也能让你们给办砸了?我看你们怎么跟阿阑王后交代?一群蠢货!到手的鸭子都让你们煮没了!” 乌恩还勉强辩解了两句:“可是,这条件,这条件是大人您交给咱们的,让咱们跟大楚提出来的呀!” 巴音也有几分委屈了:“再说了,这谈判么,不就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么!就算咱们提的要求过分了些,也可以慢慢谈嘛!谁也没想到那大楚国的人,一听就炸了锅,直接就不谈了——” 委屈的辩解声,在巴图的怒目下,声音越来越小。 巴图恨得一脚踢了过去:“老子交给你们那些条件,是让你们一股脑的都丢出来的吗?你们长没长脑子啊?有你们这样要价的吗?把人直接都吓跑了?你们头上长得那是脑袋,还是摆设?我给你们那些条件,是让你们先试探着拿出一条来探探大楚那边的底线,不是让你们全部拿出来的!蠢货——” 第一千六百九十九章 借鉴一二 宋重锦这边,一路群情激昂的回到了驻地。 脾气暴躁的,一回到驻地就开骂了,将草原王上下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倒是有那稳重的,就过来问宋重锦:“宋大人,当下这情况,可该如何是好?” 宋重锦冷笑:“一群摸不清状况的蠢货,还真以为咱们求着他们呢!既然如此,就冷上他们几天,让他们清醒一下脑子也好!” 也有人担忧:“可闹成这样,如何跟京城那边交代?” 这个不用宋重锦回答,就有经验老道的官员慢悠悠的道:“谈判的事情,哪里有一帆风顺的,能谈就谈,不能谈,搁浅个三五个月,几年的也是常事。草原这次,估计也是想拿捏拿捏咱们,不过分寸没掌握好,又碰到了宋大人这样的强硬派,所以玩脱了!” “你们信不信?等他们回过神来,冷上几天,换上一批人,说是先前的那批人不懂规矩,又或者给他们随便安排上一个罪名,意思意思的惩罚一下,就算是扯了快遮羞布遮盖了。然后再厚着脸皮,蹭上来,到时候,条件肯定就不是今日提出来的这些,能退让一大步了。” 旁边的几个纨绔,这才恍然大悟。 不过还是有些心中不痛快的,“就这么便宜他们草原不成?” 那官员微微一笑,憨厚的面容看着十分的老实:“瞧你说的,今日听了草原一方的条件,咱们受益匪浅,原来还可以有这样的操作?我们大楚也能借鉴一二嘛!比如说他们的商人进了大楚境内,也要缴纳各种人头税、杂税、契税、当税,还要给咱们陛下和娘娘进献最珍贵的宝物才行!“ “而且那个交易市场,我看就建在我们大楚就挺好的,咱们也不多收草原商人的税赋,就比咱们大楚商人加个两成就好了。宋大人,您说是不是?” 宋重锦倒是没看出来,这个貌不惊人的副手,居然是这其中的老手,看这番话说的,一看就是老油条了。 秦博涵派来的人里,果然没有庸才。 当下也点点头:“本官觉得这主意不错,等下次谈判的时候,咱们就将这个条件加上去!” 在场的官员,忍不住都互相看了一眼,眼中都有了笑意。 宋重锦拍拍手:“我看这几日,只怕草原那边也没空谈判了,咱们也没必要死守着这里,等着他们,给他们脸了!我回赤城县那边处理公务,诸位是回赤城县,还是在这里?” “给大家放几日假,驻地和赤城县、云中县附近都可以逛逛,只是得有人陪着才行,这地方白日里看着还好,到了晚上,有狼群出没,而且天气变幻莫测,突然刮大风沙,让人看不清路,很容易迷路。” “若是没有本地人带路,只怕就走丢了,到时候恐怕找都找不到了!”宋重锦叮嘱道。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军队驻地有啥好玩的?条件又艰苦不说,而且到底是军营里,好些地方都要避嫌,出入都有人跟着,实在是不自在。 为了公务忍受吃苦没问题,可这都放假了,还在这里,就是自虐了。 因此大家都纷纷表示,要跟着一起回赤城县去,回去了再做安排。 宋重锦表示理解,带着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又往赤城县赶。 这一次分别虽然不过十来日的功夫,可宋重锦却归心似箭。 路上经过了云中县,恰值快正午了,太阳晒得人头晕,宋重锦犹豫了一下,决定到云中县歇歇脚,顺便见见顾子楷。 顾子楷这才到云中县不过十来天,就已经将云中县顺顺利利的接到手了。 顾长卿给他请的那位师爷,果然是个极为厉害的人物。 先前云中县县令已经离任了,也是县尉和县丞管着。 他们也是地头蛇,在当地多年了,倒是想给顾子楷一点下马威,却都被那位师爷轻松给化解了。 而且还反手抓住了那两人的小辫子,倒是挟制得那两个人,也不得不老老实实的,不敢再出妖蛾子。 俗话说的好,擒贼先擒王,将这两个为首的收拾了,下头的谁还敢跟县太爷对着干? 就是本地的乡绅,地头蛇,也都隐约听说了,这位新来的县令大人,那可不是个寻常的人物,听说可是赤城县那位大人的亲戚。 想想赤城县那位大人的手段,人家可是同气连枝,谁还敢触霉头?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因此顾子楷这边接手的顺当,在那位师爷的指导下,他本色又是个极聪明的,处理公务也有一手,倒是很快就将云中县的情况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今日,他正在大堂里处理公务,就听外头有人来报,说是宋重锦他们回程经过云中县,来看看他。 顿时喜出望外,这几日,他虽然处理公务还算井井有条,又有师爷在一旁辅助,可总是有种不踏实地感觉。 听得宋重锦来了,顿时觉得有千万个为什么要问。 忙亲自骑马到城门口,将一行人给迎到了县衙。 有那位厉害的师爷在,早就吩咐人去准备午饭,知道自家东翁肯定跟宋重锦有话要说,也就主动招待那些人在县衙里转转。 大家都十分有眼色,也知道宋重锦和顾子楷的关系。 都很配合的跟在那师爷后头,在云中县那个破县衙里转悠着,给他们两人腾地方说话。 宋重锦问了几句顾子楷接手的情况,也就放心了,知道那位师爷是个极为靠谱的。 又听顾子楷说,那去勘探金矿的人也已经得了宋重锦的信,昨日赶回来,已经跟他汇报过情况了。 他们如今虽然还没找到金矿脉,但是沿着河道,倒是又寻到了几块大小不一的狗头金。 大的约有鸡蛋那么大,小的指甲盖那么大。 可见金矿脉就在这附近了。 宋重锦点点头,让顾子楷谨慎些,也不用太着急,免得露了行迹。 顾子楷也不是傻子,一笑,只说自己是借口新上任的,对云中县不熟悉,所以派人去各处探查一下地形,制作新的堪舆图,好方便平日里使用。 宋重锦听顾子楷的这番处置,倒是老练,可见在京城翰林院,跟在皇帝身边,也是极为锻炼人的。 虽然政务上处理还有些生疏,可到底是不熟悉的缘故,等熟悉个两三个月,想必顾子楷就能更得心应手了。 不得不说,顾子楷到底是顾家教导出来的,这份手腕比起宋重锦当年来,可圆滑厉害多了。 第一千七百章 养猪我在行 宋重锦听了顾子楷这几天的处置,虽然有些地方还有些不够周全,可也很是难得了。也就放下心来,顾子楷有师爷帮扶着,自己本身就极聪明,又在京城权利的中心混过几年,治理一个县城,对他来说真不是什么难事。 顾子楷倒是问了几句关于谈判的事情,宋重锦只说不是太顺利,不过也是常有的事情。 见宋重锦心中有数,顾子楷自然也就不会多问了,毕竟这有些事情,知道的多并不是什么好事。 恰好午饭得了,师爷派人来请他们一起去。 两人也就顺势起身。 云中县这边和赤城县距离不远,饮食都差不多,唯有一样,是别处没有的。 此地盛产一种山猪,体型不大,全身窄长,四肢短小,鬃毛浓密,养殖这种山猪的山民们,终年都是将猪在山上放牧采食。 这种山猪长年就在山地里,草原上拱食野生的蕨麻、贝母、冬虫夏草之类的野生中草药。跑起来比狗的速度都快,一人高的土墙都能一跃而过。 听说这种山猪只要三头,就能抵挡狼和雪豹的攻击,厉害的很。 这山猪养上两年,都不过百斤,不过它肉质细嫩、皮薄而膘厚适度,红白相间,层次分明,呈大理石状,而且不腥不腻,汁多味美。 吃起来隽永味长,越嚼越有味。 尤其是做成腊肉,肉质发光,呈冰糖色。 切成薄片透明又美味,实在是佳品。 因为数量稀少,也只有本地人才知道这种美味。 今日的午饭,桌上就有这么一道火烧山猪。 大家平常一番,都称赞不已。 就连宋重锦都忍不住多吃了几块。 饭后,休息片刻,宋重锦就带着人要告辞。 顾子楷也不多留,只不过,临走之前,倒是让捎带了两头活生生的山猪和十来斤腊肉回去,说是孝敬给张婆子的,让张婆子和王永珠尝尝鲜。 还说了,若是张婆子和王永珠喜欢,让捎信过来,他再让人送过去就是了。 宋重锦本就有此意,他在外头吃到什么好吃的,都会想着给家里带一份回去尝尝鲜,不过当着众人的面不好意思问。 心下还想着一会子吩咐身边的人了,悄悄的留下,寻人买上些回去呢。 既然顾子楷已经有准备了,他也就不客气的笑纳了。 其他人见了眼热,也想买些带回去赤城县吃,还有的跟想买了送回京城孝敬父母去。 只可惜顾子楷说了,这山猪本来养的人就不多,而且饲养不易,以全县之力,一年也就数百头。 每年冬天的时候,山猪才上市,极为抢手,都被本地的富户一抢而空。 就他今日招待的这些,都是费了好些心力才从别人手里高价买过来。 若是大家真喜欢,也得等到冬天腊月的时候,到时候才有机会抢到那么一点。 谈判团的人顿时蔫了,纷纷羡慕起宋重锦来,可到底谁也不敢打这仅有的两头山猪的主意。 只跟顾子楷说好,等到冬天腊月的时候,给他们留几头。 顾子楷自然满口答应,笑眯眯的送人离开。 等一行人回到了赤城县,王永珠早就得了消息,在门口迎接着。 见到宋重锦和历九少两人也就罢了,看着他们后头还跟着被捆得严严实实还在哼哼唧唧的两头猪,顿时惊讶了:“你们这谈判还能带伴手礼的?也没听说伴手礼还能伴两头猪的呀?” 历九少噗嗤就笑了。 宋重锦无奈的解释了一番。 王永珠眼睛一亮,还有这样的美食?顿时顾不得宋重锦和历九少了,扭头就吩咐姚大,让人将猪给抬进去,晚上就做来尝尝。 那眼神和心思就跟着猪走。 吩咐了人打来热水,让宋重锦和历九少洗漱。 她就跑到张婆子屋里,母女俩研究起晚上的菜单来,什么火烧山猪、烤山猪、蒸腊山猪、涮山猪肉片…… 到了晚上,自然就是一桌全山猪宴。 王永珠不是个小气的人,既然是这等稀奇的东西,她也没吝啬,这种山猪本就长不大,不过倒是出肉多,一头宰杀下来,也能有四五十斤净肉。 因此干脆将前头的简怀风、宋小寅他们几兄弟,还有一干亲近服侍的人都喊来,在前院开了两桌。 张婆子到赤城县这边来,这边倒是羊牛肉居多,可她到底更习惯吃猪肉些,因此闻了这猪肉的味道,就忍不住连夸了几句好。 又听说是顾子楷孝敬她的,只觉得这个侄子又孝顺又会给自己长脸,更是欢喜的不行。 就连胃口都大开,晚上用的饭菜比平日里都多些。 王永珠见了,心中倒是高兴,琢磨着这山猪肉本就是好东西,也适合张婆子这样上了年纪大人吃,怎么着也得多弄些过来,供应着张婆子长期食用才好。 再有,这样的好东西,也不能他们单享,荆县的杜老太医夫妻,还有京城的顾家,宋家,甚至宫里只怕也要孝敬一二才好。 因此倒是多问了几句关于这山猪的情况,听宋重锦说着山猪都是放养,数量稀少,供不应求。 所以即使味道鲜美,倒是名声不显,也只有本地人才知道。 王永珠心里顿时有了主意,看了看历九少。 历九少多精明的人,他也看到了这山猪的商机。他算是吃过全国各地最精美的美食的,都觉得这山猪肉乃是极品,就更不消说别人了。 这山猪肉若是能运到京城去,只怕能被京城老饕们追捧成极品食材,到时候这身价可就不得了了。 若是运作得当,让这猪肉成为贡品,那更是身价百倍。 只是他不懂山猪养殖,听顾子楷说极为难得,本地都难求,才打消了主意。 此刻见王永珠看过来,那眼神,他立刻就明白了。 当即一笑:“定国夫人有何吩咐?” 王永珠白他一眼,直接道:“你觉得咱们做这山猪生意如何?” 别人还没说话,张婆子眼睛一亮,一拍大腿:“闺女,这主意好啊!这养猪我在行啊!这猪肉比咱们老家的那猪肉可香多了,咱们养上个百八十头的,自己吃不完,还能送礼,送礼也用不完,还能卖钱——” 第一千七百零一章 两全其美 第二日,云中县的顾子楷就接到了王永珠的亲笔书信。 打开后,顾子楷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 才确定,信上的确交代让他去找山猪的种猪?需要的数量还不少,一百头? 还有要他介绍两个有养猪经验的山民? 说是他的姑母张婆子吃了山猪后,十分的感兴趣,决定自己养猪? 顾子楷觉得若是张婆子此刻在他面前,他只怕能给张婆子跪下。 吃到山猪肉好吃,就要亲自养猪?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 再说了,他去哪里给弄一百头种猪去? 莫非他上任后,找下面人办的第一件私事,就是去买种猪? 顾子楷觉得自己的名声堪忧,这会不会以后大家背地里都要称呼他,种猪县令? 呸呸呸!他摇摇头,把自己脑海里奇怪的想法给摇掉。 然后苦兮兮的拿着信去找那位万能的师爷。 万能的师爷姓易,字明仕。此刻正坐在班房里,端着茶壶,翘着二郎腿,悠闲得喝着茶,旁边有个书童,正给他用家乡话念着公文。 见顾子楷进来,书童忙停了下来,给他请安。 顾子楷挥挥手,示意那小书童下去了,顺势就坐在了易师爷的旁边。 易师爷就知道,这是有事了。 当下,放下茶壶,略微坐正了些,慢悠悠的道:“东翁可有为难事?” 顾子楷苦笑着将书信给递了过去。 易师爷接过信,很快就看完了,眯着的细缝眼里,飞快的掠过一抹精光,忍不住道:“这可是定国夫人的亲笔?” 顾子楷点点头。 易师爷又拿起信看了看,才道:“这可是好事,东翁为何为难?” 顾子楷将自己的顾虑说了一下。 易师爷摇头笑道:“东翁多虑了。如今东翁初至,下头那些人不知道东翁的性情和手段,就是想交好东翁也找不到门路,正是心中忐忑之际。若是东翁提出这要求来,倒是正合适,也不是什么太犯难的事情,正好可以看看下头这些人的心性。” “二来,定国夫人和姑太太提出想要养这山猪,肯定有她们的道理。老朽虽然和定国夫人只有一面之缘,可也听说过不少她的传闻。听说当初她还在乡下的时候,就十分有商业头脑和手段。后来更是因为她的商业头脑,和历家搭上了关系,历家本已经有颓然之像,却因为定国夫人的加入,而焕发了生机。” “最有名的就是那红袖添香,以她为媒介,将前任太医院正,还有历家九少和咱们的皇后娘娘都揽在了一起,一开业,不过半年功夫,就将京城老字号的胭脂水粉铺子的风头尽数给抢了去。这等手段,这等眼光心计,赫然是商界女中豪杰。” “如今她既然开口说要养殖这山猪,自然是这山猪大有前途,才值得她出手。这可是大好的机会,以东翁和定国夫人的关系,咱们为何不搭上这条顺风船?老朽看这云中县不大,也没有什么有名的特产,若是等商道开通,也还有些时日。” “说句不中听的话,东翁想必也是想做出自己一番事业的,没想着就全依靠着商道开通。所以如今可是大好的机会,东翁细想,前些时日,宋大人带着谈判团到云中县,咱们用山猪肉招待了他们,都赞不绝口,临走之前都想再买些走。” “这些人都是京城人,好多出生名门,都如此称赞,想来这山猪肉到京城也一定会大受欢迎。咱们若是真能将这山猪给大面积的养殖成功,先不说别的,就是进献给皇上,成为贡品,那也是一件功劳——” 顾子楷听明白了易师爷的意思。 他沉默了。 若说他没有野心,他就不会要求到云中县来。 易师爷说的很对,他虽然感激宋重锦给他安排好了一切,可心中,还是想自己能有所作为的。 商道开通,金矿的勘探,都是宋重锦栽下的树,他过来不过是摘果子罢了。 若是真能入易师爷所说的,借助山猪之力,不仅能为云中县百姓谋福利,亦能为自己增添一笔政绩,倒是两全其美。 沉吟了片刻,顾子楷点点头:“那我现在去给王家表妹回信,至于之种猪一事,还要烦请易世叔多多费心了。” 易师爷自然是满口答应不提。 顾子楷回到自己的书房,思索了片刻,挥笔写了一封回信,让人快马加鞭的送到了王永珠手里。 王永珠正和宋重锦在说谈判的时候遇到的事情,那个巴图透露出来的信息,还有给的那块信物牌子。 对于阿阑王后是齐乐一事,两人都已经有了定论。 王永珠倒是忍不住感慨,齐乐还真是有手段有本事,当初草原王子到大楚的时候,已经是娶了王妃的,听说这王妃家世尊贵,乃是草原王子争夺草原王位置的一大助力。 不出意外,等草原王子登上王位,那位王妃就顺理成章的是阿阑王后。 没曾想,却让齐乐一个楚国女子,去摘了桃子。 想必,齐乐登上阿阑王后的那条路,也是充满了血雨腥风的。 听巴图说话的那意思,这齐乐应该在知道了宋重锦的存在后,就调查清楚了宋重锦的身世。 这么说来,齐乐在大楚应该留有不少人手。 而且她还能插手到商道谈判团里,听宋重锦所说,谈判团的领头和副手,看起来似乎都颇为忌惮她的手下,证明她在草原的势力也不容小觑。 王永珠越来越好奇齐乐此人了,若是有机会,倒是要见一见才好。 关于草原那边的人,是前后判若两人的态度,王永珠也觉得正常。 两国谈判,哪里有这么容易的? 不过也提醒宋重锦,既然要给草原那边压力,就不能只说说,倒是也要做出个姿态来。 比如这几日,就可以多见见那西域那边的客商,也让他们传些话出去,比如大楚意图开通一条不世的商路,打通从大楚到西域这几千里路途。 让草原那边也知道,宋重锦他们这话不是随便说说的。 第一千七百零二章 放开手脚 宋重锦也正有此意,两夫妻在外头事物上,一贯都是颇有默契的。 而且两人计长,一人计短。 宋重锦总爱跟王永珠商量外头这些事情,也是因为王永珠不仅能跟上他的节奏,还能因为男女思维的不同,总能补充一些他没遗漏没想到的地方。 这几年来,公务上的事情,夫妻俩都是这么处理的,少了很多麻烦。 说完这外头的公事,正要说说家里的事情,顾子楷的信就到了。 王永珠拆开信一看,倒是乐了,也不说话,将信给了宋重锦。 宋重锦看了两眼后,慢条斯理的将信折起来:“顾家表兄能有这个想法,我也替他高兴!想必京城的舅舅知道后,会更高兴。” 王永珠倒是同意:“顾家表兄这次到云中县,你都给他安排好了,将来也有一份大功劳自然送到他手里。若是一般人也就罢了,只有感激你的份。可咱们这位表兄,也是个心气高的,肯定不会甘心只做个白得功劳的摆设。” “我估摸着他起码得站稳脚跟后,再想法子。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能转过弯来,果断干脆的出手了!不得不说,挺有魄力的!毕竟可是当初的探花郎,又是翰林院之光,清风朗月一般的人物,如今居然要养起山猪来了!传回京城里,只怕多少女子要哀叹,多少人背后笑话他呢!倒是个提得起放得下的性子!” 宋重锦却不以为然:“为官者,只要能为百姓谋福利,就算是养山猪又如何?他能这么快调整过来,将来治理云中县才能得心应手。若是还抱着在京城当清贵翰林的姿态,就算有家中给他寻的这位厉害师爷,也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顾家表兄胸中自有丘壑,你我往日倒是都小看他了!” 王永珠听了这话,再看宋重锦一眼,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宋重锦这两年来,城府越深,倒是越来越有几分顾长卿的模样了。 前些日子顾子楷初到赤城县,据说见到宋重锦的那一刻,差点没从马上跌下去。 后来张婆子问他,他才说,这几年没见,乍一看宋重锦,居然有几分他爹的气势,他当时被风沙吹得迷了眼睛,差点看花眼,还为亲爹跑到这赤城县了呢。 还曾在王永珠面前开玩笑的抱怨了两句,好不容易逃离了京城那个亲爹,千里迢迢跑到了塞上,居然还有酷似亲爹的表妹夫,真是一辈子都逃脱不了爹的阴影了。 宋重锦不知道王永珠心中此刻的想法,只是既然说到了山猪,忍不住就问:“那养殖山猪,你可有章程把握?” 王永珠也只是有个想法,不过这难不住她,她已经跟系统查询了一番,这山猪,跟以前她所在的时空的蕨麻猪应该是一个品种,所生长的环境,还有各种习性什么的,也都大致相同。 她已经兑换了蕨麻猪的生活习性,还有需要注意的事项,以及养殖技巧。 只等着过两日,得了闲就要带人去云中县实地考察一番。 若是适合的话,就准备大面积的养殖,若是不适合的话,也没关系,先圈个山头,雇人养上一百来头,自家吃,送人都不错。 听宋重锦询问,也就据实说了,“我跟历九少商量过了,养殖肯定是要养殖的,这山猪肉的品质为什么这么好?我也琢磨过了,就是因为他们的养殖方式的原因。大规模的养殖,说不得品质下降了,那就不划算了。” “所以,我想着,先买下一两个山头来,试验一番,看一座山,最多养多少头山猪,不降低品质。先定下一个标准来,以后不管是自家养殖,还是推广开来,都要按照这个标准执行才好。” “不然若是盲目的,就这么大规模的养殖,到时候这山猪肉的品质下降,跟平常猪肉没什么两样,那咱们忙活一通岂不是白费了?还败坏了这山猪的名气!” “若是我们试验成功确定标准后,自然就在全县推广开。毕竟我们人手有限,也没必要往这个里面投入这么多的精力和人手。只要推广开,让云中县的那些养殖多年的农户们来养殖,咱们只负责收购,岂不是更省事方便?到时候咱们得了利,农户们增加了收入,顾家表哥有了政绩,岂不是皆大欢喜?” 王永珠这番话合情合理,也面面俱到,都考虑到了。 宋重锦一面听王永珠说话,一面就提笔,给顾子楷回信,将王永珠的考虑都写进去了,信中还叮嘱他,暂时先别露出风声来,只说是亲戚极为喜欢这山猪肉,听说饲养难得,所以干脆打算买下两个山头,自己来养着吃。 至于顾子楷接到信后,如何忙活,如何辛苦的买到一百来头小山猪,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宋重锦因为和草原那边谈判崩了,一时倒是闲了下来。 先回来后就写过折子,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城去了。将事情缘由,还有他的打算,一并都禀告了。 没过几日,京城那边就传来消息,同意了宋重锦的做法,让他按照打算去做就是了。 京城那边既然同意了,宋重锦自然就放开了手脚。 接下里的时日里,赤城县来往的客商都知道了,宋大人最近频频召见西域的客商会谈。 一谈就是大半天。 那些西域客商出来,人人脸上都冒着红光,喜气洋洋。 一看就是有好事发生。 自然就有人上去打听,开始那些西域的客商还死活不透露。 直到其中一个,被人灌醉了,才套出话来。 原来宋大人看这交易市场发展越来越好,倒是动了心思,打算打通从大楚到西域的商道。 要知道,百年前的时候,中原腹地到西域曾经有一条商道,那个时候中原乃是盛世,天下敬仰,无数番帮小国来朝。 天下的奇珍异宝,都汇集到中原。 那条商道,曾经是中原的商人和西域的商人们必经之路。 只可惜后来战乱和各种原因,这条商道渐渐的就湮灭在历史长河中了。 如今中原的商人们,也就只敢到距离大楚最近的西域小国乌兹国。 而西域那边的商人,大多来自是乌兹和月来两个相邻小国。 要知道,当年的商道,可是一直到西域的尽头的浩罕和安息国,听说那边都是金发碧眼,皮肤雪白的番帮人,说着听不懂的话,吃的用的和中原这边也是迥异。 第一千七百零三章 人尽皆知 据说西域有七十二国,那边出产各种奇特珍贵的香料、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十分精美的金银器具,还有琉璃制品,听说还有一个国家,特别擅长做武器和防具,还有的国家出产特色的罕见的宝石,名贵的花草,还有各色的皮毛轻裘。 当年这些宝贝,可以被西域的商人大批量的带过来,卖与中原。 然后又带着中原精美的瓷器、丝绸,还有各色特产带回去。 听说当年,很多中原的商人们,都有自己的商队,去西域,最远能到达尽头的安息国。 那些商人们,可都是商人中的巨贾,人人不仅有自己的商队,还有卫队,富可敌国,让如今的商人们敬仰。 哪像他们,如今最远也只敢走到乌兹和月来,就不敢往前了。 而西域那边的商人,要想将西域其他国家的珍贵物品运到大楚来,也是十分的艰难,要辗转好多国家,沿途被征收各种税赋,多少人还没走到大楚国,就要被征收破产了。 如今听闻了这个消息,谁不激动? 这不仅对西域商人来说是好事,对大楚的商人来说,也是极难得的机会啊。 不少人已经开始幻想着,重现几百年前繁荣的美梦了。 一时间,赤城县的客商圈子里,那是人尽皆知了。 见面都不问,您吃了吗? 第一句就是:您听说了吗? 然后就跟接头暗号一般:“我听说了,您呢?” “哎呦,若真能行,那可是天大的幸事,让咱们赶上了!” “可不是!可把我给高兴坏了!若这事真能成,这辈子咱们都值了!” …… 还有人有些不相信,没过几天,就从县衙里,有人透露出口风来,说宋大人确实有此意。 已经跟朝廷申请了,朝廷都同意了,还派人下来了,若是不出意外,就要跟西域各国谈判了。 这下,不仅是商人圈子里,就是赤城县的百姓都风闻了一二。 大街上小巷子里,家家户户,都在谈论这个事情。 甚至有人看到,从县衙那边派出了人马,跟着西域的客商走了,据说是去递交国书的。 一传十,十传百。 商人间本就消息灵通,得了这信的商人,纷纷赶来。 一时间,这赤城县热闹得不行。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很快就通过特殊的渠道,传到了草原那边。 巴图收到这消息,当场变了脸色,将乌恩和巴音叫到面前来痛骂了一顿。 他们本以为宋重锦只不过是嘴上说说的,这谈判桌上么,什么事情都能发生对吧? 也想好了对策,实在不行,就撤了乌恩和巴音的负责人和副手的职位,做个惩罚的样子,也就过去了。 本打算再冷上几天,让大楚国这边的气消得差不多了,他们再给个台阶下的。 没曾想,宋重锦居然直接就真的要放弃草原这边,改打通西域之路了?这可如何是好? 要知道,这草原商道开通,可是阿阑王后极为关注,并勒令一定要促成的。 如今出了这样大的纰漏,他们就是想隐瞒也隐瞒不下去了。 巴图没办法,骂完人,还得拎着两个罪魁祸首,一起赶回王都,跟阿阑王后请罪,并请示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等到了王都,才一露面,巴图一行人就被突然出现的阿阑王后身边的侍卫,给请到了宫里。 这并不是阿阑王后平日里起居的那座白色石头的宫殿,而是在草原王议事的大厅不远处,一座仅次于议事大厅的宫殿。 平日里,阿阑王后接见外人,或者贵族家的主母,大多在这个宫殿里。 一进宫殿,巴图就老老实实的带着乌恩和巴音跪在了台阶下。 宫殿里,阿阑王后正在处理政务。 近乎十年来,草原的政务差不多都是她处理的,这在王城贵族里,几乎是公开的秘密。 因为草原王十年前受伤,据说是伤到了脑子,只要批示公文,就头疼欲裂。 没办法,开始是阿阑王后帮忙念公文,然后听草原王的吩咐批示。 后来草原王见王后批示公文从未出错,就慢慢的将权利转给了王后。 先是一些普通的公文,后来到各种核心最重要的,王后都接手了过去。 草原王只安心养病,等他病情好转了之后,发现王后居然能将草原管理得井井有条,甚至有些地方比他做得还好。 他本就不耐烦这个,干脆就将这些事情都丢给了王后。 所以,此刻殿内不仅有王后在批示公文,里面外面都站着草原的王公大臣。 见了巴图他们,也只多看了两眼,大部分心神,都在殿内批示公文的王后身上。 巴图三人,一直从早上跪倒了下午天色渐黑,一口水都没喝,即使是彪悍的汉子,也有些扛不住了。 可即使这般,他们也不敢动,连抬手擦自己额头上的汗都不敢。 只竖起耳朵听殿内的动静。 好不容易,才听到有人出来宣他们进去,巴图三人才敢起身,这跪久了,站起来,都打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还好三人彼此搀扶着,好歹没出丑,一步一步的蹭进了殿内。 殿里,此刻点上了孩儿臂粗的烛台,照得室内亮如白昼一般。 三人进来,连头都不敢抬,只咬着牙行礼后,就呆在原地。 就听到阿阑王后的声音响起:“听说你们将跟大楚的谈判给谈砸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三个人噗通一声又给跪了下来。 巴图先认罪,口称自己有罪,办砸了王后交代的差事,请王后责罚。 乌恩和巴音这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见到王后,只进来的那一眼,就惊心动魄,魂不守舍了。 又听到王后说话,只觉得如同仙乐一般,神智都去了大半,压根没听清是什么意思。 只浑浑噩噩的,见巴图跪下了,他们也就跟着跪了下来,一时连膝盖上的痛都几乎没感觉到。 脑海里只剩下不停的刷诸如此类的屏:我艹!神女! 神女跟我说话了! 神女距我这么近!我都可以闻到她身上的香味了! 神女再多看我一眼!我就能为她去死! …… 等到王后看向他们两人的时候,两人完全没回过神来,只拿痴迷的眼神,死死的盯着王后,眼睛都不眨一下。 王后身边的女官看不下去了,轻呵道:“大胆!你们居然胆敢在阿阑王后面前失礼!来人,将他们拖下去仗责五十!” 巴图倒是能理解,当初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近王后的时候,也是如此失态。 此刻他还得需要这两个蠢货给自己背锅呢,自然不能任由他们被拖下去,仗责五十后,哪里还有命在? 更何况这两人虽然蠢了些,可到底身份尊贵,真要被打死了,也是麻烦事。 因此,忙磕头解释:“还请王后赎罪!乌恩和巴音乃是千户长之子,最是仰慕王后,他们俩第一次见到王后,被王后的威仪容光所摄,才这般失态,求王后开恩,饶过他们一次!” 第一千七百零四章 踢到铁板 听到巴图磕头给他们请罪求饶狗命,乌恩和巴音才回过神来。 他们本是草原王公贵族之子,颇有权势,他们的父亲是千户长,他们的祖父是万户长。 要知道,在之前,草原只有可汗,没有王。 还是后来受大楚国和周边国家的影响,加上又定下了王都,建了偌大的宫殿。 可汗和王公贵族们,也就都在王都定居下来,不再跟以前一样,居无定所了。 以前有什么事情,都是可汗和几个心腹嫡系万户长商量也就完事了。 自从现任的草原王,去大楚国一趟后,不仅拐骗了个楚国女子,也就是阿阑王后回来,连楚国的朝廷设置,他也依葫芦画瓢,也设立了一个草原朝廷。 不过到底草原跟大楚国不一样,因此也就除了万户长外,增加了几个文臣职位,什么太保啊,什么丞相啊之类的。 倒是有一些人,大多是那些衰败贵族人家的子弟,在草原没有了家族再繁盛起来的希望,干脆狠心,花费了不少心思,跟着草原的使团到大楚那边,想谋一条生路。 这些人到了大楚后,就说仰慕大楚的文化,留了下来。 因为代表了草原,倒是在国子监里学了大楚这边的文字,在京城也见识过大楚朝廷和官员的行事。 后来草原王子带着齐乐私奔事发,大楚国一怒之下,将所有的草原人都驱除出境。 这些人回到草原后,开始日子自然不好过。 不过,他们倒是聪明,见齐乐得草原王子宠爱,她本是大楚国人,干脆就想法子聚集在你齐乐的身边,倒是成了齐乐在草原的助力,站稳了脚跟。 等齐乐站稳脚跟,成为阿阑王后后,他们这些人又影响着草原王选择了一处草丰水满的地方为王都,定居了下来。 再接下来草原朝廷建立后,这些人顺理成章的就成了和万户长这些武官对立的文官集团。 这么些年来,这些文官集团已经掌控了朝廷上大部分的喉舌,如今万户长这些武官集团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 一方面,原来的武官集团,老王公贵族们,要保持以前的地位,心里自然对文官集团,和文官集团背后的阿阑王后什么的憎恶。 可要不是阿阑王后如今膝下无子,草原王的几位年纪大些的王子都是第二王后和第三王后所出,加上草原王十分信赖和依赖阿阑王后,给了她不少权利,让他们忌惮的话,早就动手了。 如今这草原王都,倒是有一种微妙的平衡,第二和第三王后属于武官集团,老牌的贵族。 而第四王后这是新贵文官集团的代表,她膝下也有一子,乃是草原王的幼子,颇受草原王宠爱。 那些老牌的王公贵族掌权一辈,对阿阑王后齐乐是又恨又忌惮。 倒是他们的子孙,在宴会上见过齐乐后,就心心念念都是她,年轻人么,气盛又自以为是。 在他们眼里,阿阑王后虽然贵为王后,可膝下无子,草原的规矩,兄弟父亲死后,他的妻妾,都可以有子侄兄弟接受。 若是他们能博得王后的青眼,等现任的草原王驾崩后,未尝不能做个阿阑王后的裙下之臣,将这草原最皎洁的一轮明月,天上的神女一般的人物揽入怀中不是? 再者,最近十年来,文官集团势大,武官集团被压制,他们本该地位尊贵的,如今却要位居那些文官集团的后代下面,自然心里不痛快。 有野心的他们,就琢磨着,干脆投靠到王后这边,若是能哄得王后开心,重用他们武官集团,岂不是更好? 有这样想法的武官集团的后代不少,乌恩和巴音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多方的努力,终于在王后面前挂上了号,这次交给他们这样重要的事情去做,他们也是想着办得漂漂亮亮的,能为草原这边争取最大的利益,好在王后面前露脸。 可没想到,这出师不利,倒是在王后面前露脸了,就是后果严重点,这脸露得命都要没了。 先前那点子绮丽的念头,立刻烟消云散。 两人战战兢兢的,身上那点子年轻人的意气风发,骄傲自矜全都抛下,只伏在王座下,瑟瑟发抖。 齐乐批示完了手里的最后一摞公文,这才有闲心抬起来头来,朝着下面看了一眼。 “本可敦又不吃人,吓成这样?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了?”语气又变得轻柔愉快起来,似乎还带着一点笑意。 尤其是最后的一点尾音,带着钩子一般,勾得人心里直痒痒的。 乌恩和巴音的心又不受控制的狂跳了起来,忍不住就抬起头来。 正好对上齐乐笑盈盈的眼神,顿时两人目眩神迷,一时间,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了齐乐的那一双眼睛。 好半日,才回过神来,还如坠云雾中,摸不清状况。 只听到王后在轻声的吩咐:“到底还是年轻人,犯错是难免的。看在他们祖辈往日的功勋上,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吧!” 然后又是一声轻笑:“你们可得好好办差,若是再办砸了,那就是你们祖父亲来,也没用的!可记得了?” 两人迷迷糊糊的,只答应了一声是,就被人给请了出去。 出来,站在院子里,太阳一晒,风一吹,两人才清醒了点。 互相看了看,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又油生出了无上的野心和渴望来。 回头看那宫殿,殿中高坐的那位,更是有了势在必得之心。 宫殿里,当着巴图的面,齐乐的神色比起方才冷凝了好几分,可巴图却知道,这才是齐乐更真实一些的面容。 齐乐听巴图细细的将那日的情形说了一遍,倒是忍不住轻笑一声:“不愧是……”后面的话音太轻,却无人能听清。 巴图却不敢问,都汇报完了,只低着头等齐乐吩咐。 齐乐手指头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似笑非笑的道:“如今你们可是知道了轻敌的后果了?当年那一战,咱们也不过是趁着大楚没有防备才得手。等大楚反应过来后,不是很快就夺回去了么?” “这次开通商道一事,大楚除了咱们草原,还有别的选择,可你们就是不信,总是以为大楚非咱们不可。一个个自鸣得意,以为掐住了大楚的喉咙,肯定能刮下大楚一层皮来!我当初就说小心行事,你们还不信,怀疑因为我是大楚人,所以为大楚说话,如今可是踢到铁板了?” 这话说得十分诛心,在场的,除了巴图,还有好几个文臣集团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都齐刷刷的给齐乐跪了下来,口称不敢! 第一千七百零五章 错觉? 齐乐也不过是嘴上一提,此刻跪在她面前的,都是她的人。 真正对她抱有恶意,时刻惦记着想将她从阿阑王后的位置上拉下来的人,可不在这里,说多了也没什么趣。 从大楚那边给草原传递信息,要开通商道起,那群老顽固们,一来是高兴,大楚这主动要求,是先给草原低头了,将来能拿捏一把。 二来又要防备她,如今他们这群老顽固势力大不如以前,又担心,若是和大楚开通商道后,自己联合大楚的势力,只怕草原越发没有他们立足的地方了。 一群目光短浅的蛮汉,浑然不知道开通商道的意义。 正好,她也想看看宋重锦的手段,也就顺势同意了,让那群老顽固,将他们的人给插手进来。 果不其然,愚蠢和目光短浅都是遗传的。 那几个人,在乌恩和巴音耳边多挑唆了几次,乌恩和巴音就真傻傻的听了。 还好当初这两只傻狍子表示要效忠自己的时候,自己压根没太当真,也就是当个笑话。 不然,真自己的人手,耳根子这么软,一点脑子都没有,只怕不等那群老顽固出手,她先收拾干净了。 如今正好,宋重锦给了那群老顽固一记响亮的耳光,想必接下来的谈判,这些老顽固,也不敢再轻易胡乱出手了。 至于这后续的处理,她早就安排好了,就看她那位聪明的外甥,接不接她递的台阶了。 还有那群老顽固,这么好的机会,她可不能放过,非要咬下那群老顽固一大块肉不可。 齐乐扬起一个带着杀机的笑容来。 ※※※ 王永珠和宋重锦并不着急,反正草原那边正有反应和处置结果,自然会通知大楚一方。 到时候,还要抻一抻他们。 倒是张婆子,这实在闲着无聊。 如今吴家老夫人已经久不登门,陪着她聊天了,因为沈氏的肚子已经十分明显了,再过月余就要生产了。 吴家老夫人满心满眼都是即将出世的大孙子,生怕一个错眼,出了什么纰漏。 哪里还肯出门?每天早上起来,就跟在沈氏身边照顾着。 沈氏身子沉了,早半个月就将绣庄那边的事情交了出来。 王永珠替她把过脉,母子均安,这才安心回家待产去。 因此,张婆子一心要去看看那山猪去,琢磨着年前就先抓个百十来头养着,明年过年就能吃上了。 要知道按照张婆子以前在七里墩,年前都要杀年猪,正月过后,再抓小猪仔回家养着,养上一年到头,正正好。 这不是听说这山猪稀罕么,张婆子根据经验,觉得年后肯定抓小猪仔的人多,到时候涨价就不说了,就怕还买不到。 琢磨着,打个时间差,在年前先快人一步,说不得还能压点价格下来。 王永珠听了,直夸张婆子考虑的周到,想着她跟着到了赤城县后,倒真是没怎么出过县城。 以前说过,要带着她游览全国的,如今却真没走过多少地方。 云中县离得不远,加上如今还算太平,顾子楷又在云中县,去那边住上几日也不妨碍。 干脆的就一拍桌子,定了。 当下就命人收拾行李,要带着张婆子去考察山猪市场去。 宋重锦啼笑皆非,他倒是也想跟着去,可到底如今这县城里,谈判团的官员还在,他也不好走开。 就算心中不舍,也知道,岳母难得这么想做一件事,自然是要顺着她的好。 亲自安排了护送的队伍,又让人先去给顾子楷那边送信,让他好做安排,这才依依不舍得将岳母和妻子送出了城。 宋重锦他们从云中县回赤城县,因为是骑马,又归心似箭,加上两县交界,又有运粮军道,路途还算平坦,不过一日的功夫就能赶到。 可王永珠和张婆子这一行,本就是带着张婆子出来散心走走,又带着行李和伺候的丫头婆子,自然没必要这么快。 如今这马车的减震系统不好,再好的马车,再好的路,坐时间长了也颠得浑身屁股疼。 张婆子到底年纪大了,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因此,王永珠吩咐车夫,只求最稳,不求最快,怎么舒坦怎么来。 再有路上看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物,母女俩也能要求马车停下了,细细观赏一番才再启程。 饿了,还要架起灶来,做个饭。 天快黑了,就寻摸一个好位置,搭起帐篷来过夜。 就跟游山玩水一般,足足走了三四日,才到了云中县城。 顾子楷虽然估摸着两人来的速度不会太快,也就两天后才派人到城门口去等候。 可也足足又多等了两天,才看到了王永珠一行的马车。 急忙迎上前去,将人接到了顾子楷给安排好的住处。 这云中县的县衙比起赤城县的要小很多,后头也就一进的院子。 顾子楷没成亲,带着师爷,还有随从住,倒是够了。 可王永珠和张婆子来,自然就不能跟他们挤在县衙后面的院子里。 顾子楷也不放心让她们住在客栈里,都到了他的地盘了,还让人住客栈,这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刚好下头有人要讨好,前几日就说有一处清幽的院子,位置极好,离县衙不远,周围住的都是体面人家,想要孝敬给顾子楷。 他开始还不打算要,刚好接到宋重锦送来的信,琢磨着得给张婆子她们安排住处,将来说不得也有用处,干脆也就领了这份孝敬,出了个合适的价格,将院子给盘了下来。 那院子本就是才建好没多久,本是那人打算给自己养老的院子,用料都是实打实的,里面家具什么的也都齐全。 若不是为了讨好顾子楷这个新上任的县太爷,估计还舍不得拿出来。 因此只略微收拾一下,置办了日常用品,就能住人了。 顾子楷本就是个极为细心的,张婆子她们一进院子,不仅有热茶热点心,连洗漱的热水都一并准备好了。 母女俩洗漱收拾了一通出来,顾子楷那边就掐着点的过来拜见了。 虽然是嫡亲的姑母和表妹,可到底因为顾子楷还未成亲,也需要避些嫌,不仅他过来了,还带着易师爷和几个随从。 这易师爷,上次就见过,只是点点头,寒暄了几句,还没什么感觉。 今儿个再见,到底是外男,只是这塞上民风开放,再者张婆子和王永珠都是成了亲的妇人,又有顾子楷这个亲人在一旁,见一见也就无妨碍了。 彼此见了礼,分宾客坐下后。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那易师爷往张婆子身上瞄的眼神好像多了些。 虽然他十分注意,而且都不着痕迹,一般人很难发现。 可王永珠是谁?她五感敏锐,尤其是她坐在张婆子身边,这眼神瞄没瞄过来的,她能不清楚? 第一千七百零六章 保媒拉纤 当下王永珠就留了心眼,对这位易师爷就格外关注了几分。 先前没太在意,如今留心了看,这位易师爷听说已经是年过半百了,可看着却还算年轻。 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位风流俊俏的文士。 就是如今,也是一身深蓝色的直掇锦袍,上面绣着几竿青竹,腰间悬挂着玉佩和荷包。 颌下留着三分胡须,说起话来也是不急不缓的。 此刻正在跟张婆子说种猪的事情。 张婆子的经验没错,每年春节正月过后,才是大家抓小猪仔回家的高峰期。 不过,这山猪本就长得慢,一般养一年半,两年才出栏。 因此大家也都会算好时间,给山猪配种。 易师爷打着县衙的旗号,满云中县搜罗,也不过才定了五十来头小猪仔,如今还没断奶,最早都还要等上半个月。 剩下的估摸着要等到年后了。 张婆子虽然有几分失望,不过转念一想,这才显得金贵嘛,也就罢了。 又问可有合适的庄子或者荒山? 易师爷虽然才到云中县没多久,倒是如数家珍,将这县城郊外,那些无主的荒山一一都说与张婆子听。 张婆子倒是听得入神了。 王永珠见两人说得正起劲,倒是显得她和一旁的顾子楷无事了。 对视了一眼,她冲着顾子楷使了个眼色,两人走到了门口,既能听到里面说话,也能看到里面的动静。 这才低声道:“表兄,这位易师爷是什么来头?” 顾子楷一愣,也压低了声音:“这是父亲昔年的一位同窗,我都要称世叔的,怎么了?” 王永珠扭头看了看屋里,张婆子没有发觉,只当易师爷跟简怀风一样,有啥就问啥。 倒是那易师爷,那态度就有几分玩味了,对着张婆子的态度,不像是对着东家的姑母,而好像是看一位旧人一般。 顾子楷顺着王永珠的眼神也看过去,半日后,好像看明白了点什么,惊愕的回头看向王永珠。 王永珠又往院子里走了几步,示意顾子楷跟了过去。 这才问:“易师爷家里是什么情况?” 顾子楷心中惊涛骇浪一般,不过面上还稳得住,想了想,老老实实的回答。 原来这位易师爷当初跟顾长卿在同一座书院里读书,这位易师爷也是个十分有才华的人,当初很多人都看好他,觉得春闱肯定会榜上有名。 没曾想,春闱前的除夕,易师爷家却走水,易师爷虽然命大逃了出来,可他的手臂却被倒下来的房梁砸中,伤了经脉,从此无法提笔写字了。 这要走科举一途,不能带残疾,尤其是不能写字,自然就不能参加春闱了,当时书院的同窗和师长们都替他扼腕不已。 他也消沉了几年,后来才慢慢振作起来,遍地寻了名医,勉强那右手能提笔了,只是不能超过一盏茶的时间。 科举之路算是彻底断绝了,好在他还有个举人的名头,家里也颇有些资产,日子倒也过得去。 彻底没了希望后,他倒是放开了,右手不能写字,就开始苦练左手,后来左手写出来的字也不比以前右手写的字差了。 加上他本身擅长书法字画,改成左手后,倒是也颇得了一些名声。 加上他同窗中,颇多为官的,见他闲居在家,都可惜他当年的才华。恰好有一人,易师爷以前曾经欠过他一些人情,他外放为官,心中忐忑,就厚颜请易师爷襄助一二。 易师爷想还这个人情,加上在家赋闲也确实无聊,也就答应了。 跟着去了任上,倒是历练出一番名声来。 后来还曾经给几位外放巡抚,封疆大吏也做过师爷幕僚,在师爷圈子里那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后来年纪大了,加上父母年岁已高,便辞了馆回家侍奉父母。 再后来,易师爷的父母都相继去世,他却以守孝的名义,再不出山了。 如今肯答应顾长卿的请托,来照拂引导顾子楷,实乃是顾子楷的福气。 至于他的家人,听说他当年本是定过一门亲事,因为伤了手腕,不能科举后,那门亲事就黄了。 易师爷的父母倒是着急,可也心疼儿子,不忍心逼迫。 后来还是易师爷跟着人在外地上任的时候,倒是娶过一房妻子,也生了两个儿女。 他这个儿子读书却没有他的天分,不过有他调教着,这么些年了,也中了三甲,虽然是个同进士,可也寻了门路,外放为官了。 至于那个女儿,早就嫁人了,听说嫁得是京城人家。 易师爷的妻子,在他回京城侍奉父母之前,就已经亡故了,这么多年了,他倒是洁身自好,也没再续娶。 身边也只有一个姨娘,听说还是当初易师爷亡故的妻子的贴身丫头,收在身边,也只是照顾他的一双儿女。 这个姨娘本身没有生育,也年老色衰了,这次出门,听说就留在了京城,都没带在身边。 交代完易师爷的一切,顾子楷突然脑中一个激灵,回想起他临走之前,父亲的交代了。 当时他只觉得是废话,此刻想来,却觉得别有用意。 忍不住犹豫的看向王永珠:“我来上任之前,父亲曾经嘱托我,说易世叔跟他多年好友,他的人品信得过。是个颇重情谊的人,当年亡妻临死之前只说放不下一双儿女,他就没有续娶,直到一双儿女成人出嫁。” “这么多年来,就一个姨娘在身边照顾,说是姨娘,其实不过是空有名分罢了。还让我一路多照应他,到了任上,若是有什么不便宜的,就让姑母和表妹你们多照应照应……” 说到最后,顾子楷的声音越来越小,脸上露出羞愧之意来。 他这才恍然大悟,顾长卿的这番交代,是何用意。 也没想到,自家父亲这样的端方人物,怎么也干这种保媒拉纤的活?还不先跟他通通气,让他如今这么尴尬,尴尬到脚趾头都能扣出一进院子了。 这都是什么事?他这个做表哥和做侄子的,这是要给自家姑母寻个新姑父?给自己表妹寻个新爹? 第一千七百零七章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顾子楷看一眼王永珠看不出喜怒的脸色,只觉得自己今天小命休矣。 他是见识过自家这位表妹的武力值的,就连宋重锦这位表妹夫估计都扛不住,更不要提他这副小身板了。 亲爹啊!你这是要害死你儿子啊! 顾子楷心中哀叹。 强大的求生欲望,让他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来:“那什么,永珠表妹,这事我先前真不知情啊!我发誓!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表妹你——” 后头饶我一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就听到里头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爆发出一阵笑声。 王永珠和顾子楷两人看向屋里,只见张婆子满脸笑容,易师爷也是一脸温文尔雅的笑看着张婆子。 这些年,张婆子养尊处优,有王永珠给她调理身体,又有特制的护肤品,不用下地劳作,也不用操心一家子的生计。 张婆子的底子本就不错,这一调养回来,倒是比她前些年还显得年轻。 皮肤也白了,皱纹却不见增多,头发虽然也见了白,可有王永珠调制出来的乌发膏,虽然不能生出黑发来,倒是能遮盖住。 加上张婆子性格爽快,比起一般人家的主母都有见识,有气度。 易师爷虽然保养得不错,加上通身的文人气质,虽然年纪略大些,可这么坐在一块,两人都笑盈盈,看上去倒真有几分那个意思了。 王永珠看在眼里,心里挺不是个滋味的。 突然就理解了那种自家好白菜,居然被一头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野猪给看上,企图给拱了的不爽心情。 如今,自家娘就是那上好的白菜,那易师爷就是野猪! 都是那猪惹得祸!好端端的,送个什么山猪! 先前看那易师爷还叫一个温文尔雅,如今再看易师爷,简直就是不怀好意,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王永珠迁怒的瞪了顾子楷一眼,瞪得顾子楷小心肝扑通扑通的,腿脚发软。 就看到王永珠,明明心中的不痛快,可硬是挤出一脸的笑容来,几步就又进了屋。 先坐在了张婆子身边,状若无意的挡住了易师爷的视线,这才笑眯眯的问:“娘和易世叔说什么,说得这么高兴?” 先前王永珠不知道易师爷居然打着这番主意,还跟着顾子楷喊世叔,此刻就算心中再不满,脸上去没带出来半分。 张婆子拉着王永珠的手:“我刚才在听你易世叔说话,咱们要养猪不打紧,可多亏了你易世叔,都是他跑前跑后,不仅寻摸了猪仔,还打听了那些人家是怎么喂养的,说是还特意将这些喂养的法子,给编了小册子呢!可真是细心!” “方才正说这养山猪的趣事呢!说是这山猪是关不住的,也不用管,小猪仔买回家,往山里一丢,就不用管了。他们饿了就在山里拱草药吃,渴了就喝山泉水,晚上累了还能自己找地方歇息。我还笑,说要这么着,这猪倒是好养,完全不管,不用打猪草,也不用给他们搭猪圈,啥事不操心!等到要过年杀猪的时候,去山里寻摸一头,拖出来杀了就是了!可是省心了!” 那边易师爷这边还贼顺口的,就接过了话头:“顾家妹子这话说的妙,可不就是不用管么?我见他们山民都是不管的,虽然可能有夸张一些,不过大致应该差不离。顾家妹子若是想要养,倒是可以选几座山头,将猪仔放入山林,让人在山脚守着,轻易不让人上山也就是你。” “等过上一两年,带上人,满山的去寻山猪就是了。” 这话逗得张婆子又笑了。 王永珠心中暗骂易师爷油嘴滑舌,脸上还得十分捧场的也跟着说笑了两句。 还是后头跟进来的顾子楷见着架势不对,看易师爷这模样,就说他今儿个怎么穿得这么骚包呢,平日里不修边幅,今天这样,问他,他说要见定国夫人不能失礼! 呸!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什么不能在定国夫人面前失礼,这明明就是想在姑母面前表现! 事后诸葛亮的顾子楷眉心一阵抽抽,易世叔啊,您好歹收敛着些吧?您是不知道眼前这位小姑奶奶的厉害,若真是惹得她不痛快了,就您那小身板,不够人家一脚的。 到底是自己的师爷,又是亲爹交代过的,顾子楷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易师爷在死亡的边缘旋转跳跃。 只得硬着头皮道:“时候不早了,姑母和表妹远道而来,想来也辛苦了,我们就不打扰你,姑母和表妹好生休息休息。这宅子里的丫头婆子是我才买的,若是有不合用的,多担待一二。有什么需求,直接让人去县衙跟我说一声就是,别外道了。” “我明儿个再来给姑母请安,今天就先告辞了,县衙那边还有事,还请姑母和表妹见谅!” 张婆子一听,自然是正事要紧,忙道:“你们有事那就忙去吧!你放心,我又不是外人,不会跟你客气的!你也别跟姑母客气,我的那点子事情本就是小事,你只管忙外头的事情去,你表妹带了这么些人,他们又不是吃干饭的?” “再说了,你这让你易世叔给买了猪仔,又给选了山头,剩下的那些哪里还用得着你们?只管忙你的去,得了闲过来坐坐就是了。” 易师爷倒是多看了顾子楷一眼,眼神透露出的意思:县衙那边能有啥事?我怎么不知道? 顾子楷也不管易师爷怎么想了,起身就告辞。 顾子楷都要走了,易师爷自然不能留下,也只好起身,还特意跟张婆子道:“顾家妹子,若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管让人去叫我就是了——” 张婆子忙谢过了他。 易师爷还有话说,被见势不妙的顾子楷直接给拖走了,再不走,只怕大家今儿个都走不了了。 出了门,易师爷还一头雾水:“东翁今日这是怎么了?先前来的时候不是说陪着定国夫人母女一起用饭的吗?” 顾子楷怜悯的看了易师爷一眼,慢吞吞的道:“我若是不拖着世叔出来,只怕这一顿饭,就是世叔和我在这世上的最后一顿饭了!” 易师爷一愣,倒是笑开了:“你和定国夫人都看出来了?定国夫人不高兴?” 顾子楷不答反问道:“世叔你……你对我姑母……我父亲他……”他到底没成亲,说起这个来,还挺不好意思,问都问得含含糊糊的。 易师爷倒是痛快:“你是问我,你父亲为何会撮合我跟你姑母?还有我对你姑母是不是真起了心思?” 第一千七百零八章 厚脸皮的老男人 顾子楷没想到易师爷居然这么大大方方的就说出来了,果真,这老男人的脸皮就比较厚么? 不过心里吐槽归吐槽,瓜还是要吃的,卦还是要八的,不然怎么能听到一手消息,好去表妹面前表自己的清白和立场呢? 顾子楷脑子那是门清,立场一直很坚定,那就是站在表妹这一边。 此刻周围也没人,易师爷既然知道那位定国夫人知道了,看这架势,似乎还有些不太高兴,自然要借着顾子楷的口,表白表白自己了。 当下也就直言不讳地道:“你应该知道,我自从回京城侍奉双亲后,就算是告老了,本是打算就在京城悠闲度日,将来含饴弄孙做个富贵闲人。若是闲着无聊,也开个馆,收两个幼童启蒙,也是自在。” “你父亲找我,是因为你要到云中县来上任。你父亲虽然看着端肃,可实际心肠极为疼爱你们兄弟几个,那里能放心让你一人到京城千里之外做官?我也是被你父亲一片慈父之心打动,当然,更是因为当年我欠你爹好几个人情,一直没机会还上,老朽素来不爱欠人人情,这辈子欠的,大都已经还清了,唯独你父亲这里,总是没机会。这么欠着,老夫心里总不是个滋味。” “这么多年了,难道你父亲开口求我,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得办了不是?更何况只是来辅助你几年,待你功成之日,就是老朽退隐之时。” 这个顾子楷心中有数,他知道像易师爷这样的人物,不知道多少封疆大吏三顾茅庐请他出山,他都不肯。 肯来给自己一个区区云中县令当师爷,实在是屈才了。 当下恭身行礼:“小侄谢过世叔!” 易师爷摆摆手:“你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你的爹去,若不是看着他的面,我自然是不会来的。” 顾子楷只得一笑收之。 易师爷这才又说起,怎么会对张婆子动心思的来由。 原来易师爷回家侍奉双亲,后来儿子娶妻外放,女儿嫁人,家里的仆人陆陆续续的就跟着儿子去了,有的做了女儿的陪嫁,剩下的也就两三个老仆,和一个姨娘,守着老宅子过日子。 因着易师爷闭门谢客,不见外人,这几个人也勉强够使唤了。 偏生顾长卿去的那日,易师爷的那个姨娘病了几日了,家里老仆本就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利,又要照顾姨娘,就怠慢疏忽了这边。 顾长卿到了易家,坐了半日,连口热茶都没喝上。 再看这外头院子里,草也没拔,落叶也没扫,看着就荒凉。 这书房里,也是犄角旮旯里都是厚厚的尘土,连头一天的残茶和点心都还没收走。 再看易师爷,当年何等风流人物,就算是右手受伤后,虽然颓废了些,可外表还是收拾的干净利落的。 可如今看着,胡子拉碴的,衣服几天都没换洗了,皱得跟老咸菜一般,上面还有饭菜油渍的痕迹,显见得那洗衣服的婆子也是敷衍了事。 顾长卿顿时没忍住,劝了易师爷两句,这般年纪了,也该好好保重身体,哪里能这般自苦? 子女又不在身边,一个姨娘还七病八歪的,不仅不能服侍,还要分出人手去服侍她,这又是何苦? 又说家里到底还是要有个当家主母的好,若是有个当家主母,就算姨娘病了,也不至于乱糟糟成这样,做主人的连口热饭菜都吃不上吧? 就算对原配夫人一往情深,可这也去了十几年了,孩子也都养大成人成家了,自己也年纪大了,该找个知冷知热的,老了也好做个伴不是? 当今的社会主流,男人丧偶后,如果不续娶个妻子,就算身边有十七八个小妾,那也叫单身没人照顾。 更何况易师爷身边这个姨娘还真是个摆设一样的人物。 所以顾长卿劝的也是正理。 易师爷也是顺口,说他这般年纪的人,都土快埋到脖子的人了,若是娶个小姑娘,岂不是害人家一生么? 再说了,像他这样人,那种没经历过世事的小姑娘,哪里能入他的眼? 可若是有阅历,知世情明事理的年纪大的妇人,要么是人家家里的夫人。 就算有那孀居的,要改嫁也是件麻烦的事情,涉及到双方子女,家族,更是说不完的麻烦事情。 他这么大年纪了,子女都已经成家立业,不用他操心了。 真要娶个妻子,自然也是希望两人能安安心心过两天清净日子的,而不是想着三天两头闹腾个没完的,他可不是年轻人了,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倒不如他独自一人落得清净自在的好。 倒是这句话,让顾长卿动了心思。 顾长卿是知道自己这个朋友的为人的,虽然在公事上手段颇多,可私事上,尤其是儿女情长上,还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 不说别的,当初他的原配夫人,听说也并不是两情相悦,而是机缘巧合,不得不娶。 可成婚后,他对这位夫人也是颇为尊重。 就算是纳妾,也是那位夫人主动将自己的贴身丫头送上的。 等那位夫人去世,临终留下遗言,让他好好照顾两个孩子,别让后来人欺负了,他也就老老实实的,干脆不娶了,直到将两个孩子抚养成人。 以男人看男人的眼光,易师爷这样的,已经算极为罕见了。 本来顾长卿是想不到这上面来的,只是前几日,顾家老夫人念叨,说几个儿女,如今就连一直最操心的老幺顾长却都成亲了,都是一家子和和美美的。 唯独想起苦命的女儿,说来还是她最可怜,堂堂一个大小姐,却沦落到嫁给一个乡下汉子当继室,如今还成了寡妇。 儿子都不成器,只能跟着闺女和女婿过日子。 别人都一家子夫妻齐全,唯独她,能依靠的就是闺女。 说起来自己这闺女年纪也不算大,性子又爽利,偏偏命苦,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 念叨得顾长卿也觉得,自己妹子忒命苦了。 若是当初没有出事,她留在顾家,如今只怕也是高门大户的主母,被人当老祖宗供着呢。 哪里像如今,兄弟姐妹四个里,他们兄弟仨都夫妻恩爱,唯独这个妹子一个人? 第一千七百零九章 留条狗命行不行? 可顾长卿也知道,如今这世道,虽然不拦着寡妇再嫁。 但是再嫁能嫁个好人家的,那真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此刻听了易师爷这句话,倒是让他眼前一亮。 易明仕这人,自己再了解不过,家里人口简单,就算有个姨娘,跟没有一样,真若是妹子介意,到时候放到庄子上去养老,也就不妨碍了。 再者,易家那儿子外放,女儿虽然嫁在京城,可也不过是个小官宦之家,到时候肯定不敢在自家妹子面前拿乔。 更妙的是,若是真能撮合两人,妹子就能嫁回京城,一家人就不用分离了。有个什么他也能照应得到,自家亲娘若是想妹子了,也能随时看到。 越想越觉得这可真是好主意。 不过顾长卿不是那莽撞的人,心中虽然动心了,面上却不显。 等回家后,先跟顾家老夫人商量。 顾家老夫人一听,顿时动了心,虽然有些嫌弃易明仕到底身份低了些,不过是个举人,又有了儿子女儿,嫁过去又是给人做后娘。 可到底自家闺女也是嫁过人,儿子女儿一堆的,也没得挑。 再听顾长卿将易明仕的条件一说,那先有五六分肯,如今就有七八分愿意了。 母子俩合计了一番后,顾长卿才又找了机会,跟易明仕将这意思和打算半吐半露的说了。 当然他也没瞒着易明仕,将张婆子的身世,还有家里的人口情况,也都说了。 最后只说,自家这个妹子,虽然流落到了乡下,可除了性子泼辣了些,口舌伶俐了些外,倒是个极明事理,极有主意的人。 易明仕虽然一直闭门谢客,可就算他不知道张婆子,也知道这定国夫人啊。 这顾长卿的妹子,可是这位定国夫人的母亲啊。 只这一条,易明仕就心动了。 当下也就半推半就的透露点意思,觉得可行,就是怕张婆子看不上他,或者定国夫人不乐意。 顾长卿倒是没敢大包大揽,只说,自己妹子如今正好跟她闺女和女婿在赤城县,此次他跟顾子楷前去的云中县,就是那位外甥女婿推荐的。 若是他真有心,借着这次机会正好能见见,若是有缘,那就再好不过了。 易明仕也就明白了。 所以这次到了赤城县,易明仕那日借口说是劳累了,先被安排在县衙歇息。 在县衙里一切都被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他故作随口一问,才知道,这都是宋大人的夫人和家里的老太太安排的。 这老太太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第二日,就跟着顾子楷拜见了张婆子和王永珠。 易明仕本就不是贪好美色的人,只是他本来以为顾长卿的妹子,在乡下那么多年,肯定很显老。 结果一见,居然比同龄人看起来还年轻精神。 不说别的,就是他家那个老姨娘,年龄大概和张婆子差不多,还被人伺候着,却看着比张婆子还老上十来岁的模样。 再听张婆子说话爽利,吩咐人做事也痛快,宋大人一家上下,都十分尊敬她。 易明仕心中就有了几分愿意。 尤其是到了云中县以后,一切都要自己动手,宋重锦虽然给了几个人,可那都是保护他们安全和外头办事的。 这每天前面忙到飞起,晚上回到后院,连口热茶热饭都捞不着,就越发怀念起在赤城县的那几日。 因此,接到赤城县寄过来的信件,说是张婆子想养猪,易明仕就格外的热心。 又听说张婆子她们母女要来,易明仕那更是做好了准备,本想着徐徐图之,先获得了张婆子的好感,再说其他。 没想到,那位定国夫人果然名不虚传,不过他多看了其母几样,居然就被她发现了。 不过,他易明仕也不是那种躲躲藏藏的人,也正好挑明了开来。 他们这个年纪的人,已经不是小年轻,要什么婉转,要什么迂回,还要什么欲擒故纵,半推半就。 成年人了,又都是再婚,家世相当,人还不错,子女都明白事理,互相又都不讨厌,还有几分好感,能过日子,也就行了,哪里还有那么多穷讲究? 因此他直接摆明了态度,让顾子楷给王永珠和张婆子传话。 他确实对张婆子颇有几分好感,他家中人口简单,家资也颇丰,虽然不过是个举人,可他们易家,也是个大家族,就算在京城,也颇有几分实力。 他这个人,别的不能保证,可唯一能保证的是,真娶了张婆子进门后,身边只会有她一人,不会再纳妾收丫头给人添堵。 而且,虽然不能给张婆子锦衣玉食的生活,可衣食无忧还是能保证的。 至于子女方面,儿子外放,经年不会回京城。 还有个女儿,也出嫁多年,因为早年丧母,跟他感情也颇为淡薄,将来也不会有多少交道可以打,也不会来给张婆子添麻烦。 若是张婆子愿意,他愿意三书六聘,热热闹闹的将人娶过门,绝对不会怠慢了。 顾子楷听了,忍不住看了又看易明仕,嗨,还真敢说!这八字还没一撇,九字还没一勾呢,才刚见了面,只说了两句话,就想着娶人过门了?可真敢想啊! 到底还是忍住了,抽搐着嘴角答应了,一定会将他的意思给转达到。 到了晚上,顾子楷肩负着重任就来了。 张婆子和王永珠见他来,只做什么都不知道,高高兴兴地招待他吃了晚饭。 饭后,伺候的人都下去了,三人坐下来喝茶,顾子楷期期艾艾的将易明仕的话转达了。 王永珠眉毛一挑,还没说话,顾子楷先怂了:“永珠表妹,这不是我的意思!我只是转达!转达!我可是站在你和姑母这边的!易师爷他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姑母是何等神仙人物,也是他能高攀的?我这就回去,回去告诉他,让他收了这痴心妄想——” 王永珠满心想操刀去杀人,就被顾子楷这一怂,给弄得没了脾气。 张婆子嗔怪的拍了王永珠一记,“你就别吓唬你表哥了!” 王永珠只得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了一下,才道:“这样吧,表哥,你回去跟易师爷说,他说的这事太突然了,为表慎重,我会跟娘好生商量一番后,再给回话!让他别着急,慢慢等着——” 说到最后,咬牙切齿,若是易师爷在面前,恐怕王永珠能生撕了他。 顾子楷菊花一紧,忍不住替易师爷讨饶:“那个,永珠表妹啊,这个回绝他没问题,表哥亲自去!要是你还是不开心,套他麻袋也没问题,表哥亲自帮你去套!只是好歹给他留条狗命行不行?” 第一千七百一十一章 图他不洗澡? 越说,王永珠越是羞愧。 这么些年来,她和宋重锦夫妻恩爱,倒是忘记了,张婆子也是女人,她也有被人爱,被人喜欢的权利。 可大家都似乎忘记了这一点,只将她当老祖宗供起来,无人替她想过,这么些年来,她是不是也想过再嫁? 就是王永珠,自认为已经是很孝顺张婆子了,平日里却也只关注让张婆子过上好日子,顶多也是想着,将来自己有了孩子,热热闹闹的,也算是圆了张婆子一心的期盼。 下意识的就忽略了,也许可以找个人陪着她,夏天里有人给她打扇,冬天里有人问她添衣。 张婆子先是一愣,再看自己闺女又是愧疚,又是激动诚恳的脸,心里就明白,自己闺女这是被触动了心肠,觉得对不住自己这个亲娘呢。 忍不住就心里一暖。 说句心里话,自从闺女跟重锦成亲圆房后,那自然就有些不同了。 年轻人嘛,刚开荤,恨不得时时刻刻黏糊在一起,她也是过来人,自然也明白。 心里也是高兴的,女儿和女婿感情好才这样。 可晚上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失落的,自己娇养的闺女,以前跟自己形影不离,三不五时还撒娇要跟自己一起睡的宝贝疙瘩,如今心里眼里多了一个人。 虽然还是一样的孝顺自己,可到底不必以前了。 而且做为长辈,有些时候也得避嫌,总不能跟个孩子一样,还争女儿的宠吧?这不是让女儿为难吗? 女儿嫁人了,哪个做娘的不希望女儿女婿夫妻和睦,恩恩爱爱的? 因此,张婆子主动就退了一射之地,平日里只要他们小夫妻一起,她就避让一二,不在中间碍人眼。 晚上睡不着,白天没事做的时候,就琢磨着,让他们俩生个小孙孙,到时候自己就帮着带小孙孙,那日子也就有盼头了。 不然为啥就开始催自己闺女生孩子呢? 凭良心说,张婆子自己也没想过再嫁的事情,她自己觉得,自己都这把年纪了,谁家这个年纪的老婆子,不是等着抱孙子了?谁还有心思想着嫁人?岂不是让人笑话? 可今儿个,不得不说,易明仕的那番话,还是让她有些触动的。 作为女人,这么大年纪了,还有人爱慕,张婆子又不是圣人,自然不能免俗的心里也高兴虚荣了一把。 晚上对着镜子照了半日,也自觉自己还算年轻。 可若说真动了心思,那还真没有。 看着自家闺女那副,你只要看中了谁,就将谁抢来给自己的架势,张婆子忍不住笑了,心底那一点点的纠结,顿时散了去。 戳了戳王永珠的额头,张婆子没好气的道:“我这哪里是生了一个闺女?简直是生了个土匪!” 王永珠嘿嘿一笑。 张婆子慈爱的抚摸着王永珠的头顶,不急不慢的道:“你的一片心,娘都知道,只是娘这辈子,是不打算再嫁了。” 王永珠急了,她都做好心理准备,已经在脑子里想着怎么轰轰烈烈给张婆子一个热闹的婚礼了,咋张婆子说不打算嫁人了? 不会是还有什么顾虑吧? “娘,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是担心我跟宋大哥的名声?还是怕大哥他们不答应?或者是怕易师爷那边的子女家人不好相处?还是嫌弃他家有个姨娘?娘,你有啥顾虑,你都告诉我,有闺女在,这都不是事,都能给您解决得妥妥当当的!” 张婆子乐了:“娘能有啥顾虑?娘是真心不想嫁人了!” 王永珠还待说什么,张婆子直接道:“这么跟你说吧,娘都这么大年纪了,放着清福不享,非要嫁个老头,图啥?” “图他不洗澡?图他胡子拉碴?图他家里有儿有女过去再给人当后娘?还是图他家里有姨娘?要么就是图嫁过去给人做牛做马伺候一家子老小?你娘我虽然年纪大了,可脑子又没坏!” “那不是图有个人知冷知热么?”王永珠讷讷的道。 张婆子冷笑一声:“我如今这日子,过得比神仙还快活!几个丫头婆子伺候着,天冷了她们自然会给增添衣服,天热了,不用说,就给我打扇,每天哄老娘我开心,少吃一口饭,她们就担心得不得了。我还用得着一个老头子来担心?他是能天热给我打一夜的扇,一句怨言都没有?还是能天冷提醒我加衣裳?别的不说,就算有那个心,就易师爷那体格,能打一夜的扇子?” 王永珠听呆了,好像是这个道理。 “再说了,我如今在我闺女和女婿这里,老祖宗一样的当着,万事不用操心。想做点啥,你跟重锦都怕我累着。若是嫁人了,先不说你表哥说了,那易师爷是个平日里不怎么讲究的,因为家里姨娘病了,就连热茶都捞不嘴的人,这不是指望着我嫁过去,操持家务,伺候他么?” “到时候,谁知谁的冷?谁知谁的热?你娘我伺候你你爹大半辈子,早就伺候腻歪了,如今好不容易能清闲几年,我有多想不开,又上赶着去伺候别的糟老头子去?” “更不用说了,那易师爷说的那话,难道还不清楚?又说什么给不能锦衣玉食,衣食无忧还是可以的。呸,老娘跟着我闺女女婿好好的富贵日子不过,上赶着去伺候人,过次一等的日子去?” “你难道没听出来,人家那算盘打得也算精明,我是二嫁,他是二娶。以你跟重锦的性子,老娘我真要嫁人,能让我空身嫁过去?不管是为了什么,那嫁妆肯定要准备得丰厚。嫁过去后,老娘伺候他吃饭穿衣,家里里里外外,说不得还吃力不讨好。若是老娘我死在他前头,你们的脾性,还有你大舅舅和他的关系,能撕破脸把老娘的嫁妆要回来?岂不是白便宜了他们?” “若是他死在老娘前头,他也是有儿女的人,自然那家业是要留给他儿子的,也不会让我这个半路外人沾手,那你说我娘嫁过去干啥?给人当老妈子去?还自带嫁妆嚼用?图啥?图个二嫁的名声?还是图将来闭了眼,还只能委委屈屈的埋在他和他前头老婆的旁边,死了都膈应?” 第一千七百一十二章 嫁人还是扶贫? 王永珠直接听傻了,她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想着,让张婆子开心,只要张婆子喜欢,就让易明仕家占些便宜又何妨?就当是出钱给张婆子买个高兴就是了。 易明仕的身份说高不高,说低不低,若真是想娶个没成亲的黄花闺女,也是能寻得着的,只不过不能给他助力了。 王永珠也看得明白,易明仕这般痛快,没看到张婆子之前就动了心思,见到之后,立刻果断的就提出要娶张婆子,是为了啥?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了,自然不是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是利益最大化罢了。 张婆子相貌不显老,跟他在一起看着也般配,加上她本是顾家的大小姐,娶了张婆子,就是成了顾家的女婿。 更不用说,张婆子还有她这个女儿,一品诰命夫人,女婿是卫国公世子,京城一等一的权贵豪门世家。 易明仕多精明的人,娶了张婆子一个人,就和顾家和宋家搭上了关系,易家能从中获得多少好处,显而易见。 易明仕本人私心就不用明说了,他年纪大了,没有了追求,不还有个儿子吗?到时候开口给他儿子求个前途,不说宋家了,就是顾家能不扶上一把? 就算顾家和宋家不出手,只在外头借着两家的名声,就够易明仕那个儿子用了。 易明仕需要付出什么?不过是平日里多说两句好话,哄张婆子开心就是了,成本低廉之极。 还说什么娶了张婆子后就她一人,那不是废话么? 易明仕都多大年纪,也是该保养的时候了,真要养个年轻的美妾,只怕也力不从心了,这恐怕也是他不找年轻貌美的小姑娘的原因吧? 说来,易明仕求娶张婆子,这是得一个带着嫁妆的媳妇,再加上媳妇身后的无数资源。 真算得上是无本万利,空手套白狼的典范。 顾长卿真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吗?顾家老太太不清楚吗? 大家都清楚,不过顾长卿是觉得易明仕这人不错,多年好友,只要他能对自家妹子好,给点好处也没便宜别人。 顾家老太太是心疼闺女半辈子受苦,觉得只要她好,顾家付出些东西,就当是给闺女了,也无所谓。 王永珠之所以同意,不也是想着,只要张婆子高兴么? 有些东西,易明仕他们需要够着脚还很难得到,他们却只要松松手就可以了,所以她们不在乎。 可真听了张婆子这么一分析,这哪里是嫁人?这特么是扶贫吧? 张婆子见王永珠明白过来了,这才道:“娘知道,你大舅舅,你外祖母还有你,都是心疼娘,所以才有这样的想法。可是你娘我这一辈子,吃的苦,大多跟男人有关,也受够了看男人脸色,伺候男人的日子。” “好不容易脱离苦海了,恨不得放鞭炮呢,怎么会再往死路上走?娘又不是老糊涂?我闺女和我女婿能有今天的好日子,也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熬出来的!多不容易啊!就是如今那京城府里还不太平呢!” “我女婿能有今天,都是靠着自己,好容易熬出头了,五家外姓的阿猫阿狗也想来摘果子?呸!别说没好处呢,就算有好处,也轮不到那外头人去!不说别的,就算要拉拔人,你那几个侄子不比别人亲近?再不济还有顾家的人!再再不济,还有宋家的人呢!就算这些人都不算,还有中宝那孩子,女婿的手下,哪个不比那外头人亲近?” “就凭他一张嘴,说要娶老娘?我呸!糟老头子,长得不咋地,想得倒是挺美!打量着我一个乡下婆子没见过世面,以前嫁的又是你爹那样的乡下汉子,没见过他这样的金贵读书人,觉得老娘好糊弄?说两句好话,逗老娘笑两句,就觉得这事情十拿九稳了?” “一点脸皮都不要的,当着你和楷哥儿的面就提亲?这是正经人干的事情?当老娘是那不知事,被三两句就哄得连自己姓名都不记得的丫头片子?老娘闺女女婿的便宜,也是他想占就占的?做他娘的清秋大梦去吧!” 张婆子说完还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王永珠这下是确定,张婆子是真没看上易明仕了。 不过倒是好奇了:“那娘你咋还跟那易师爷聊得有说有笑的,我还以为——” 张婆子啐了一口:“好歹也是楷哥儿的师爷,到底人家又为了山猪跑了几天,我怎么也不能黑着脸吧?再说了,他说话也怪有趣的,别的不说,这读书人讨好起人来,说话贼好听,就是心眼子太多了!” 王永珠明白了,感情张婆子就对易师爷的彩虹屁感兴趣,压根没看上易师爷的人。 那她就放心了。 “既然这样,那我明日就回了他去,让他早日断了这念想的好。以后若是娘真有看中的,咱们再说。”王永珠拍着胸脯保证。 张婆子没好气的拍了拍王永珠的头:“趁早把你那心思给收了,娘如今的日子好得很,你要是早日给娘生个孙子抱,那就更好了!以后这事就别提了,娘脑子清楚的很,娘虽然是顾家的大小姐,可在乡下过了大半辈子,就是个土生土长的乡下老婆子。” “娘的嘴巴不饶人,脾气又不好,那些京城的老爷们,谁能看得上娘?动了心思的,不过都是跟那易师爷一样,想从娘身上捞好处罢了?老娘又不是没了男人就活不下去了,不惯他们这毛病!” “不仅你这儿不要再提,明儿个起来,给你外祖母和大舅舅写一封信去,把我今天跟你说的这些话,也都跟你外祖母和大舅舅讲一讲,让他们以后也别操这心了!行了,咱们娘俩今儿个把话都说开了,早点睡吧!” 王永珠得了这话,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乖乖躺下,往张婆子怀里蹭了蹭,安心睡去了。 张婆子爱怜的看着身边的闺女,眉眼间全是温柔之色,听得王永珠睡熟了,这才轻声道:“傻丫头,你就是娘的命根子,娘的心头肉。连你几个哥哥想分你的东西,娘都不同意,又怎么会让外人占你的便宜?闺女你放心,有娘在,你的东西,娘都帮你看得牢牢的,别人一根毛都休想薅走!” 第一千七百一十三章 所图为何? 第二日一早起来。 一直神龙不见首尾的影七,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要给王永珠汇报。 王永珠有几分诧异,她虽然知道影七是被宋重锦派来护着她们母女的,可自己没吩咐影七去办事啊?有啥好汇报的? 不过见影七郑重其事的样子,她倒是问了一句:“这么着急,是什么事情?” 影七看了张婆子一眼,这下不仅王永珠明白了,张婆子也明白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王永珠开口:“行了,说吧!” 影七先告罪,“昨儿个属下听到了那位易师爷的话,怕他包藏祸心,对主子不利,所以自作主张跟了上去,然后听到了一些话,特地来回禀夫人。” 王永珠知道,自从京城的事情以后,影七那是彻底对宋重锦和自己死心塌地了。 不仅如此,影七从京城事件后,敏锐的发现了宋弘还有宋十三对赤城县这边态度的转变,十分鸡贼的,借用了不少宋家暗部的力量。 宋十三估计是回禀过宋弘,如今反正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没有挑明了说,但是暗部那边已经有了觉悟,只要事关赤城县这边的要求,都要慎重对待。 宋重锦和自己也给了影七和影九两个人,一定范围的自己决定的权利。 比如像这种情况,影七会判断,跟宋重锦和王永珠接触的人,有没有危险,会不会有其他的企图,然后自己会根据情况来决定要不要去调查和跟踪。 而易明仕的表现,自然被影七化在了可疑的范围之内。 他昨晚一路跟着易明仕,将他和顾子楷的话尽数都听到了耳朵里,此刻自然一字不拉的学给了王永珠和张婆子听。 王永珠听到那句不觉得女子就该困守后院,相夫教子,倒是眼神动了一下,看向了张婆子。 张婆子却不为所动,只问道:“他就只说了这些?没别的了?” 影七犹豫了一下,才道:“这位易师爷,当初国公爷知道他要跟着表少爷到云中县来,就让京城的暗部调查了一下这位易师爷的情况,今儿个一早,这位易师爷的情况已经送到咱们这边来了。” 王永珠听影七这话,就觉得恐怕这易师爷那边有什么不妥,“将易师爷的资料拿来我看看。” 影七点点头,从怀里掏出几张纸来,王永珠接过来,上面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的写着易明仕的所有资料。 他的祖辈乃是当年的易家嫡支,不过从他祖父那辈起,因为是幼子,就被分了出来。 等到了他这一辈,跟易家嫡支关系已经算不得亲近了,加上易家人口茂盛,嫡支那边的子弟,想要寻个差事都难,别说他们这些旁支了。 易明仕算是争气的,只是运气不太好。那场走水,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查不到真相了,但是隐约听说是和易家的嫡支有关。 易明仕受伤后,一度颓废,当初和他定亲的那家,本是看他有前途,才将女儿许配给他,谁知道后来他没了参加春闱的资格,那一家就立刻悔婚,然后将女儿嫁给了易家嫡支的一位少爷。 那件事情之后,本来一直颓废的易明仕才振作起来,后来才跟着当年的同窗去外地当师爷。 易明仕娶的那位夫人,是当地的一位乡绅的女儿,那位乡绅家里本有两个女儿,是孪生姐妹,易明仕跟姐姐情投意合,在成亲之前,那位姐姐却不幸被山贼掳走,失去了名节。 自然就不能嫁给易明仕了,那姐姐痛不欲生,却没奈何,乡绅家不愿意丢了这门亲事,就将妹妹替嫁过来。 易明仕成亲洞房后,才知道娶错了人,只是已经大错铸成了。 只是他到底喜欢那个姐姐,又知道那姐姐失了身后,就算想嫁人也不行了,干脆就要求将姐姐纳成了妾,为了掩人耳目,只说这姐姐是妹妹的贴身侍女。 男主人纳夫人身边的丫头成妾,是常见的事情,加上又是内宅,谁也不知道,名义是主仆,其实是姐妹两人同侍一夫。 就是外人看到了,因为她们是孪生姐妹,本就极为相似,只说是那位妹妹,也无人能发现。 那位姐姐成了易明仕的妾后,倒是颇得宠爱,很快就有了身孕。 那位妹妹虽然不得易明仕的宠,可肚皮也争气,跟姐姐差不多同时怀孕。 十个月后,两人同时发动,那位姐姐先生下了一个女儿,只可惜她命不好,生下女儿后就大出血去了,临死之前,求易明仕好好对待这个女儿。 易明仕心里最爱重这个姐姐,她的遗愿自然要满足。 加上妹妹这个时候也到了关键时刻,她却生下来了一个儿子。易明仕索性就对外声称,说是他夫人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至于这位姐姐,悄然没声的下葬了,然后后院又多了一个不得宠,被灌了绝子汤的姨娘。 外人哪里知道这里面对曲折,真当易明仕的夫人生了一对龙凤胎呢。 人人都道这易明仕好福气,羡慕他娶了个好夫人。 可别人看来,这位易师爷十分古怪,这夫人没生孩子之前,倒是颇为夫妻恩爱,经常见两人出来,这生了孩子后,倒是跟他夫人生疏了。 别人问起,他也只说,夫人一心照顾孩子,大家也就相信了。 只不过大家都知道,这位易师爷十分疼爱这个女儿,对儿子倒是一般。 外人有时候说到他面前,易师爷也就说,女儿是娇客,在家里能呆上几年?自然要多宠爱才是。 至于儿子,玉不琢不成器,要多加磨练将来才有出息。 这般大义凛然,谁不夸赞易师爷教导有方? 那位默默无闻的妹妹夫人,一直在后院熬着。 熬到了儿子十来岁后,终于撒手人寰了。 易师爷在夫人去世后,倒是干脆没娶了,只说夫人不放心孩子,他也不放心别的女人。 谁人听了,不赞一声,易师爷有情有义? 后来,易师爷的女儿到了年龄后,易师爷倒是寻了不少法子,给女儿找了户好人家。 虽然在京城里不算起眼,可也是难得了。 倒是儿子,成年后,寻了个同窗好友之妹娶了,尤其是中了同进士后,就求了个外放的机会,带着妻儿远远的离开了,这么些年都没回来过。 倒是易师爷的女儿,三不五时的还回一趟娘家,她女儿嫁人后,也生育了一女两儿。 这位易师爷的外孙女,去年刚满十五岁,选秀被记了名,听说赏给了二皇子当了侍妾,颇得二皇子的宠爱。 看到这里,王永珠如同醍醐灌顶,终于明白了易师爷所图为何了! 第一千七百一十四章 不依不饶 张婆子见王永珠色变,忙问:“可是有什么不妥当的?” 王永珠先安抚张婆子:“娘,一会我跟您再详说。” 转头就问影七:“这消息是国公府暗部传过来的?确认无疑了?” 影七点点头:“回禀夫人,已经确定过了。” 既然影七说确定过来,王永珠也就不再追问了,想了想:“那你这几日再盯着一下易师爷,看他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唔,查验一下,看他有没有和京城那边有联系——” 影七点头下去了。 王永珠回头看张婆子,她正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忙解释道:“娘,没什么大事,只不过,算是知道这位易师爷想娶您,是为了谁了!” 说着笑叹道:“咱们倒是都猜错了,这位易师爷不仅是个情种,还是个慈父。只是这一片慈父之心,倒不是为了他儿子,而是为了他女儿!” 说着将影七拿过来的资料内容,捡重要的跟张婆子说了。 张婆子眉头一皱,啐了一口:“呸!要当情种当慈父,自己屋里当去,拿别人当什么垫脚石?”竟然是对易师爷的印象又坏了几分。 王永珠也不好评价,只劝道:“反正只要咱们不答应,碍不着咱们什么事,何必生气呢?” 又哄了好半日,才将张婆子哄出来笑脸来。 才要吃早饭,顾子楷就上门来了。 张婆子更是不耐烦:“昨儿个才说的,今儿个就追着楷哥儿来讨回信,也忒心急了吧?这是生怕我这头肥羊跑了?” 王永珠哭笑不得。 顾子楷进来,先给张婆子请安,立刻就觉得气氛不对。 抬头一看,自家姑昨日还一脸和气,今天咋就一脸杀气了? 还有表妹,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看得两腿就开始发软,心就开始发慌。 战战兢兢的开口:“姑母这是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 张婆子冷哼一声:“楷哥儿,你这一大早就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顾子楷抹一把头上的冷汗,“这不是过来陪姑母和表妹用早饭吗?我特地带了云中县有名的肉夹馍来让姑母和表妹尝尝。” 说着拍手,示意随从端上来一堆吃食。 张婆子脸色这才好看了些,招呼着顾子楷一起用了早饭。 饭后,顾子楷还不着急走,坐在那里喝茶,一副想说点啥,又不敢说的样子。 张婆子也懒得跟顾子楷废话,直接道:“老婆子知道你今儿个来是为啥?你姑母我不是那藏着掖着的人,实话就跟你说了吧!昨儿个我也慎重考虑了,我跟易师爷不合适,我也没有再嫁的意思,倒是辜负他一番心意了。” 哦嚯!顾子楷心里立刻就明白了,这事黄了。 易师爷这癞蛤蟆是吃不着自己姑母这天鹅肉了!对顾子楷来说,本身并不看好这事,因此倒也不觉得惊讶。 只点点头:“姑母和表妹请放心,我这去回去回绝易师爷,让他再别处寻觅佳人去!” 既然话都说明白了,也就不用再废话了。 顾子楷也觉得有些尴尬,这都什么事啊?本该官媒来做的活,都丢给他一个连亲都没成都年轻人做,还有没有天理? 也亏得没成,这要是成了,是不是到时候他们成亲的时候,自己得坐在证婚人的席上?那也特尴尬了吧? 当下也坐不住了,告辞要回县衙去。 王永珠起身将顾子楷送了出来。 出了院子,顾子楷就道:“表妹请留步,可是有什么话要叮嘱我?” 王永珠一贯是知道,顾子楷是个极为敏锐聪明的人,因此也就不客气了:“一切都要麻烦表兄了。我今天会写信给大舅舅,亲自解释清楚。还有易师爷那边,既然这事不成,以后倒是尽量避免见面,免得尴尬才是。” 顾子楷立刻就明白了:“表妹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说着告辞而去。 回到县衙里,易明仕有几分忐忑,平日里一直气定神闲的他,今日倒是难得,有些坐立不安。 好容易看到顾子楷的身影,忙迎接了上来。 他也是极为聪明的人,见顾子楷的神色,忍不住心里就咯噔了一下,脚下的步子都缓了一缓。 进得书房里,将人都屏退了下去。 顾子楷也就开门见山,一脸同情的看着易明仕:“世叔,今日一早,我去陪着姑母和表妹用早饭,饭后,她们就给了答复。我姑母说,她并不打算再嫁了,所以倒是要辜负世叔的一片心意了。” 易明仕有些不甘心:“这话老朽有些不信,若是顾家妹子真没有再嫁之心,昨日老朽提出来的时候,就该断然回绝才是。可经过一晚才回绝我,可是有什么顾虑?或者说可是对老朽哪里不满意?” “还麻烦东翁再去问问,老朽的确一片真心真意。若是有什么顾虑,大可说出来。要是对老朽哪里不满意,也提出来——” 顾子楷皱皱眉头,只觉得易明仕的态度有些不对。 这种事情,你情我愿,再说了,易明仕平日里也不是这样的人,又不是毛头小伙子,这种事情,既然别人无心,这边就该十分知情识趣的偃旗息鼓才是。 怎么,倒是有几分不依不饶的样子? 心中虽然不悦,顾子楷到底脸上没显露,反而温声劝慰道:“世叔勿急。我那姑母最是心直口快,她说不愿意再嫁,那就是没有再嫁的心思了。世叔若真有心再娶,这世上女子那么多,以世叔的条件,再寻一位合适的佳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易明仕张嘴还想说什么。 顾子楷脸上的笑容不变,语气却加重了几分:“世叔,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强求是不是?这天下,女子的名声何等重要?既然此事不成,也是你们没有缘分!既然如此,大家以后就休要再提,只当此事未曾发生过,世叔,您觉得呢?” 易明仕有几分讶异地看向了顾子楷。 顾子楷却笑得一脸温文尔雅,静静的看着易明仕。 易明仕只觉得,他似乎一直都没有真正看清楚过这位年轻的东翁,以前只觉得他年轻,谦和,对自己也是颇为尊重。 此刻才发现,这位东翁的真面目,真不是那种温文君子,就这个眼神,让他这种老狐狸,都忍不住后背一寒。 顿时低下头去,将所有的心思都收敛了:“是,老朽知道了!” 第一千七百一十五章 山猪上身 顾子楷这才又笑开了,“既然这样,那我就放心了。世叔也请放心,我爹那边,我们自然会去解释清楚的。” 易明仕还能说什么?打了个哈哈,换了个话题,说起公事来。 顾子楷自然也就不提,跟着说起公事来。 这边,送走了顾子楷,王永珠才到房间里,开始给顾长卿写信,将张婆子说的话,还有想法,一并都写了上去。 最后还将易师爷外孙女被二皇子纳为侍妾的消息也写在了最后,想来顾长卿看到后,心里就能明白了。 写完信,交给下头人送到京城去。 王永珠和张婆子歇息了一会,就让人去寻顾子楷,让给找个人带到昨日说的那庄子和山下去看看。 本就是为了养山猪而来的,总不能因为发生了这事,就连这最开始的目的都忘了吧? 没一会子,派去县衙的人回来了,说是顾子楷出县衙了,只剩下易师爷在县城,听说了来意,就说亲自来带路,此刻已经在外头等候了。 王永珠顿时沉下脸来,就知道,若真是她想的那样,易师爷就没那么容易放弃。 正要吩咐人去,回绝了,只说不方便,改日再说。 张婆子却开口了:“怕啥?咱们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再说了,这事谁被拒绝谁尴尬!他都不怕丢脸,咱们怕啥?去!凭啥不去?这都出来好几日了,早点把这事定了,咱们回家去,重锦还等着咱们回去呢!” 王永珠本是担心张婆子尴尬,既然张婆子都不在乎,她更不在乎了。 当下就吩咐人,准备好了,就要出发。 因着今日没有顾子楷带着,易明仕自然在外院,有王永珠的手下招呼着喝茶。 见王永珠她们出来,当着大家都面,易明仕倒是十分守礼,当没事发生过一般,上前见礼后,才道:“今日不凑巧,恰好城南发生了点事情,县尉请大人去查看了。山猪一事,本一直就是老朽在负责,就由老朽带两位去看看。” 王永珠也就一脸营业性的微笑:“那就有劳易师爷了!” 易明仕听了这个称呼,瞳孔一缩,不过很快就恢复了,笑着道:“不敢当,不敢当,请——” 退到了一边,不着痕迹的又看了跟在王永珠身边的张婆子一眼, 张婆子笑眯眯的看着王永珠,浑然当没看到易明仕一般。 易明仕咬咬牙,将母女俩恭送上马车,又在前头带路。 一路颠簸到了城外。 又行了半日,才看到一个小小的庄子,依着山建立,也不过就是一进的院子,看起来颇为粗旷。 一看就是就地取材,从上山弄下来的石头,砌成了围墙和墙壁,然后屋顶也是从山上取下来的木头搭建而成,原汁原味。 颇有王永珠以前时空那种度假小木屋的感觉。 庄子里只有一家子守着,男女看上去年纪都有些大了,脸上都是风霜之色,几个孩子却看着不大,又黑又瘦,缩在一旁探出头来看。 男女恭恭敬敬的给易明仕行了礼,扎着手一脸的无措。 他们估计从来没见过贵人,着实有些害怕。 还是王永珠,见他们这模样,就直接问山猪养在哪里?带她们去看看。 那男人才小心翼翼地弯腰在前头带路。 从这院子后头过去,是高高围着的石头围墙,挨着围墙,搭着几个简陋的棚子,也就是用几个木头架子,然后上面搭着一些山里割回来的枯草。 一进这后面的院子,一股子熟悉的,草木、动物的粪便、还有泥土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味道着实有些熏人,易明仕忍不住先就拿帕子捂住了鼻子。 然后还想提醒张婆子和王永珠,却看到两人面不改色的还走近了些。 就看到院子角落里,十几头黑色的小山猪,在拱着泥巴玩,还一边哼哼唧唧的。 对张婆子来说,这味道太熟悉了,她闻了几十年,不仅没觉得难闻,还有几分亲切,似乎回到了以前。 而王永珠当年在七里墩,家里养猪,就算再勤快打扫,夏天天气热,或者靠近了,总有味道,她也不陌生。 两人的表现,倒是让那个男人偷偷多看了两眼,没想到这么富贵的两位夫人,居然一点都不嫌弃他们这地脏。 因此倒是胆子大了些,结结巴巴的介绍起来。 只说着小山猪,因着还太小,倒是还能勉强关得住,等再过半个月,就关不住了。 到时候,早上将它们放出去,它们自然会去后山寻食。 等到了晚上,它们就会回来,当然越养大些,回来的时候就越少。 不过也不怕丢,这些山猪成群上山,几乎没有天敌,就是狼群和豹子都不敢惹它们,只要做个记号就行。 王永珠和张婆子心里有了数。 尤其是张婆子,拉着那个男人,问了不少还需要主要的问题。 那个男人没想到这城里的夫人老太太,居然还懂养猪?说得还有模有样,一时倒是忘记害怕了,跟张婆子说的热乎起来。 王永珠一边听,一边不着痕迹的看易明仕。 易明仕虽然拿丝帕捂着鼻子和嘴,可时间长了,那味道也挡不住,顿时就露出了嫌弃之色来,虽然是有心收敛,可这种本能的反应,就是想压制也压制不住。 即使这般,也没走,耐着性子一直守在一旁。 张婆子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跟那个男人说得兴起了,还干脆的走近了那小山猪,让那男人抓一头,说要看看。 这小山猪本就灵活,那男子虽然是老手,也并不容易,只一靠近,那山猪们就警惕的很,哗啦啦的四散逃窜。 王永珠和其他几个随从都是有功夫的,倒是轻松就躲过了。 可易明仕到底年纪大了,这山猪几头一起呼啸着扑过来,他顿时傻了,脑子喊要躲,腿说你说得轻巧,你自己来。 精神和肉体分离的结果是,傻乎乎的站在原地,寸步没移。 一头小山猪慌不择路,也没看,直接就撞到了易明仕的怀里,易明仕手倒是灵活,下意识的就将那头山猪报了个满怀。 然后易明仕和怀里的山猪一个对眼后,猪飞人跳。 小山猪挣扎着,在易明仕身上留下无数蹄印,又踩在易明仕的脸上,才飞身而下,脱身而去。 这山猪刚拱过泥巴,一番操作后,这泥巴都蹭到了易明仕的身上,脸上还留下两个明显的蹄印,实在是狼狈之极。 慌得那养猪的男人,忙上前来,一边赔罪,一边吆喝自家的女人快打水来给贵人洗脸。 第一千七百一十六章 没吓到人,吓到猪了 易明仕就是再好的涵养,此刻也有些忍不住了。 一张脸黑得和他脸上身上的泥巴相得益彰。 王永珠和张婆子还有随从们,心里憋笑得不行,用尽了最大的自制力忍住了。 王永珠还努力做出一幅关切的样子来,问随从们带了换洗的衣裳没有?若是带了,快借给易师爷换换,不然这成什么样子? 被安排护送王永珠母子的,那自然是宋重锦精挑细选的心腹,都有一双利眼,虽然不知道为啥,但是能看得出来自家夫人对这个易师爷不太待见,心里都有数的很。 当下一个个就嘻嘻哈哈的说什么大家都是糙老爷们,只有半个月不洗澡的,谁出门还带换洗衣裳? 倒是一旁那个养猪的男人,小心翼翼地道:“若是贵人不嫌弃,小的倒是有一件过年的衣裳,也没大狠穿。贵人可以暂时先换上,将身上的衣服换下来,让小的婆娘给您洗干净烤干了再换回去?” 易明仕就算心里嫌弃,可身上这泥巴还带着猪粪和鸡屎的味道,已经被薰得胃里一阵翻滚,要不是用了最大的力气,他估计要不顾形象的吐了出来。 只得连连点头。 刚好那养猪男人家的女人端来了一盆水,那男人忙接过木盆,示意女人快回屋去将他的衣裳找出来。 又诚惶诚恐的将木盆端到了易明仕面前。 易明仕顾不得许多,拿着手帕沾水,先将脸上的猪蹄印给洗干净了。 这才稍微好受些,连呼吸都不敢大口,就怕深吸一口气,又闻着那味道了。 一面告罪,一面就要当着众人的面解开外头的衣裳。 张婆子和王永珠早就转过身去,穿过这后院的木门,就是通向山里的小路,她们母女俩已经站在小路上,指着山说着什么。 其他几个随从,不动声色间,就换了位置,将往后院的这个方向挡得严严实实的。 如今这塞北的天气,早晚凉,中午倒是还算暖和。 因此脱下这外头的薄棉袍子倒也无碍,只是若太阳不出来,或者一起风,薄棉袍子都扛不住,要穿上厚厚的夹棉袄子才行。 当然当地人就有自己的办法,大多会随身带着羊皮的袄子,白天围在腰间,到了晚上再穿上。 这家女人一路小跑拿来的衣裳,就是这羊皮的袄子,羊皮已经发黑发黄了。 对于庄户人家来说,这东西自然不兴洗的,也就是天冷拿出来穿,穿上一个冬天,到了第二年春天,天气热了穿不住了就脱了,到六七月份的时候,拿出来晒晒,再收起来,等到了冬天穿。 易明仕觉得自己虽然没有洁癖,可要是真穿上这羊皮袄子,也真是要做足够的心理建设。 这羊皮袄子,还没上身就闻到一股羊膻味混合着人身上的油腻的气味,易明仕忍不住就后退了两步。 正要开口拒绝,恰好从山里吹来一阵凉嗖嗖的小风,这山口的风可了不得,吹得易明仕这身子骨立刻就打了个哆嗦,只觉得寒气一下子就吹到骨头缝里去了。 易明仕可是知道的,这塞北之地,本就缺医少药,若是不小心被吹成了风寒,那可就糟了。 老命要紧。 顿时也顾不得许多了,一把抢过那脏兮兮的羊皮袍子,裹在了身上,总算挡住了那凉风,身子暖和了,还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一面还要拜托这家的女人,将他那脏了的衣服袍子给收拾出来。 那女人不善言辞,只是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捧着袍子的手,都在发抖,就怕一个不小心给弄坏了。 易明仕见了,从荷包里掏出一小块碎银子:“劳烦这位大嫂了——” 那女人见了银子,顿时两眼放光,手也不抖了,心也不慌了,生怕易明仕反悔,一把抓过银子,抱上易明仕换下来的袍子就往屋里跑。 那边王永珠和张婆子已经打算往山里走走看看。 先前听那个男人说,这山里本就有十来头山猪,若是运气好,进山说不得能见上一见。 大家留下两人看着马车,其余的人都跟着上山。 养猪的男人带路,他大约知道山猪平日里觅食的地点,就将人往最近的觅食处带。 王永珠和张婆子运气算是不错的,进山没多久,在最近的觅食处,就远远的见到了两头黑色山猪的身影。 那山猪十分警惕,远远的,似乎就感觉到了人靠近,本来还在哼哼唧唧的拱着泥土里的东西吃,顿时抬起头来,四处张望。 王永珠一行人不敢靠近,只这么看了几眼,倒是心中有了数。 唯有易明仕,年纪大了,又是文弱书生,这一路跟在后头爬山,老胳膊老腿真是遭不住,远远的就落在了后头。 等他终于赶上大部队,整个人都快虚脱了,也顾不得形象了,反正他今儿个在张婆子母女面前已经没有任何形象可言了。 干脆的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那气喘得跟拉风箱一般,好不容喘得好些了,刚要说话,张口就被灌了一口山风,顿时没忍住,呼天抢地的咳嗽起来。 这么大动静,那两头山猪立刻被惊吓到了,拔脚就往深山林子里钻。 只一个眨眼,就不见了踪迹。 众人默默地收回眼神,也不看山猪了,都看着易明仕。 易明仕咳得惊天动地,好不容易才咳得顺过来,抬头就看到大家都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吓了一跳:“怎么了?可是老朽这样子太吓人了?” 跟在王永珠后头的一位随从,默默地接过话头:“您倒是没吓到人,倒是吓到猪了,方才前头那里,那么大那么大两头山猪,被您给吓跑了——”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下那猪有多大。 易明仕一脸尴尬,只觉得今日咋就啥都不顺呢? 嘴里忙道歉:“对不住了!都怪老朽这身子骨不争气,那要不我们再往里面走走,说不得还能碰到?” 王永珠虽然觉得易明仕算计张婆子其心可诛,可看易明仕这体格,真要再进山,只怕就出不来了。 到底他算计虽然可恶,可也没算计成,小惩大诫也就好了,没必要要人家的命。 因此也就道:“天色不早了,还是回去吧。易师爷到底年纪大了,腿脚不利落,不像我跟我娘,我们打小就是乡下长大的,习惯了这种山路。若是再往山里走,我怕易师爷您身子扛不住,若真有个什么好歹,我可拿什么跟我表哥和我舅舅交代不是?” 说着就吩咐下山。 第一千七百一十七章 除非忍不住 易明仕听了这话,脸都青了。 男人最怕什么?就是怕人说他不行!就算年纪再大再老的男人,也不能说不行!此刻被王永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说他年纪大,身子扛不住,腿脚不利落,句句字字都是扎在他的心上。 本待有心表白自己,其实我很可以!一口气能爬上山顶不喘气的! 刚一起身,这两腿就如软棉花一般,直打颤,顿时那豪言壮志立刻就给吞回了肚子里。 眼瞅着大家都下山了,再不跟上去,这山里可危险的很。 只得强笑着,喊住那个养猪的男人,搀扶着他,算是勉强下了山。 到了山脚底下那院子里,已经是下半晌了。 先前吃了早饭后,没过多久就出门,到达这小庄子就已经错过了饭点。 不过王永珠和张婆子早就预料到了,她们车上携带着干粮和糕点。 其他随从也早有准备,一边赶路,一边也就啃着干粮,垫了一下肚子。 到庄子后,这上山下山的折腾了半日,大家下山都又累又饿的。 留下来看马车的两个人,这一路跟着王永珠游山玩水的过来,早就有了默契。 他们马车里本就带着锅碗瓢盆,还有粮食和肉干之类的。 本是打算借这家的灶屋做饭的,可进去看那灶屋,脏得没地方下脚,就他们这种不讲究的糙汉子都看不下去。 估计他们一家常年都是吃菜糊糊,那锅沿还有一圈圈陈年的煮菜糊糊留下的印记。 灶台上横七竖八的摆放着几个缺口的土碗,筷子应该都是自家削的树枝做成的,已经黑乎乎得分不清是什么木头了。 这得亏已经是十月了,若是夏天,恐怕这灶屋里只怕苍蝇成堆了。 两个汉子只摇头,出来,只好言说借他们家的柴火一用,不过不白借,抓了一百来个铜钱,算是买下来了。 这山里柴火,只要你肯使力气,勤快,就不愁烧的。 就是卖柴火的,一车柴火也才十来个铜板呢,这一百来个,足够买下他们家柴房了。 这家女人收了铜板,忙催促自家的几个孩子,将柴火给抱了出来。 两个汉子,在他们家门口不远处,选了个背风的地方,用几块大石头垒了一个简易的灶台,架锅点火。 因着在外头,一切从简,主食有他们带的干馍馍,只需要烧上一锅水煮开,将自家带的肉干丢进去,再放点青菜,就是一锅美味的肉汤了,到时候把馍馍烤得焦香配着肉汤喝也行,或者将馍馍掰成小块泡在汤里喝也罢,都算是很不错了。 这肉干放进去煮,没一会,那肉香就顺着风向慢慢飘进了那院子。 那家的几个孩子,到底不敢凑近,只眼巴巴的蹲在门口,看着这边直咽口水。 其中一个汉子冲着他们招招手,示意他们走进了,才道:“你们若是能寻几样能吃的菜蔬来,就给你们这个——”说着指了指放在一旁的干馍馍。 那几个孩子眼睛一亮,忙点头答应了,回身就四散开去。 等他们再回来,每个人手里都握着一把野菜,交到了那汉子手里。 那汉子大致一眼看过去,都是几样叫得出名字的野菜嫩芽,还有一个手里,是一把嫩嫩的菠菜。 汉子接过野菜,每个孩子塞了一个干馍馍,这馍馍有成年男人的拳头大小,实打实,就是他们这样的汉子,饿极了一顿两个配上汤水也就吃得肚子溜圆了。 几个孩子接过馍馍,那手脏兮兮的,指甲缝里都是泥,还沾着草屑什么的,也顾不上,捧着馍馍,先凑近了闻闻,又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头舔了舔,这才欢呼雀跃的捧着馍馍,往家里跑。 没多久,就远远的听到那一家子欢声笑语。 两个汉子对视了一眼,这情况,他们见得多了。 这一家子还算情况好的,他们以前是替本地富户养山猪,不仅有屋子住,每个月应该主人家还给他们粮食。 所以他们一家子还能吃得上菜糊糊,养这么一群孩子还都站住了。 换做一般人家,这些半大的孩子,一个赛一个的能吃,哪里养得起? 这家人算是有运气的,自己夫人和老太太要养山猪,托了表少爷办这事,寻上了这户人家。 一旦定下来,以自家夫人的性子,这一家子以后日子会更宽松些。 不过两人也不是八卦的性子,只多看了两眼,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等到王永珠她们下山,这边肉汤早就喷喷香了。 一行人有说有笑的,在山脚河边洗了手,就围着马车旁的简易灶台,自己拿着自己的碗筷,打了汤配着馍馍吃起来。 倒是易明仕,中午搭着这些随从的干粮啃了两口,此刻饿得前胸贴后背,闻着这香味,就忍不住腹中鼓噪起来。 厚着脸皮又蹭过来,那些随从也没为难他,分了他一份,勉强混了肚子圆。 眼看天色不早了,吃完后,大家收拾好东西就要启程。 易明仕这才忙忙的去找那家女人,看他的袍子收拾好了没。 没一会子,就听到易明仕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这是我的袍子?这上面的黑色的印记是什么?这里怎么还破了个洞?这块补丁又是怎么回事?这里怎么还糊了?” 然后就听到那个女人结结巴巴的解释:“贵……贵人……民女,没,没见过这样的料子,怕,怕洗不干净,所,所以用草木灰的水泡了,泡,还拿棒槌捶了几下,没,没想到这料子这么金贵,捶得力气大了些,居然就捶破了!” “民女害怕,就,就剪了我家男人的衣服,给贵人您把衣服给补上了,只是,民女,民女针线不好,补好后,这袍子就,就皱皱巴巴了。民女想着得把衣服给熨平了,家里没有没有熨斗,就就烧了几块石头,没想到,就,就糊了——” 接着是那家男人的叫骂声:“你个蠢货,好好的贵人的衣裳,怎么就被你洗成这样了?这么金贵的衣服料子,你脑子进水了?居然用草木灰给泡?还用棒槌捶?你咋不把你脑子也捶一捶?这么贵的衣服,把你卖了都赔不起,你个赔钱货!扫把星——” 一面又道:“这位贵人,都是我家这婆娘笨手笨脚的,洗坏了您的衣裳!我家这情况您也看到了,实在赔不起,要不,将我这婆娘赔给您——” 一阵沉默后。 “唉,贵人,你怎么了?你要不要的,给句话啊——” “贵人,你跑什么啊?” “贵人——” 然后就看到易明仕如同后面被野狗追一般,十分狼狈的从院子里跑了出来,身上胡乱套着他那件被洗坏的薄棉袍子。 好好的袍子,被洗得几乎四分五裂,上面黑一块,乌一块的,完全看不出来原本的颜色来。 尤其是胸口,补着偌大一块补丁,十分显眼。 易明仕几乎没使出吃奶的力气来,三步并作两步的上了前头的马车:“快走,咱们快走——” 这上车的时候,大家才看到,他的袍子后背,被烫出两个大黑洞,无声的控诉着什么。 随从们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笑出声的,除非忍不住。 此刻,他们就没忍住,一个个噗哈哈的,笑得差点直不起腰来,勉强着赶着马车,走出老远了,还能听到笑声。 第一千七百一十八章 诛心 回程的路上,易明仕十分的沉默。 裹着他那遭遇了毒手,面目全非的袍子缩在车厢的角落里自闭了。 他本是打算今日趁着机会,寻个恰当的时候,跟张婆子再表白表白自己,努力一把的。 可今儿个丢了这么多次人,到底是文人,虽然算计起来脸不红心不跳的,可真遇到这样的事情,就算他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去寻张婆子说话了。 一路倒是安静。 王永珠和张婆子在后头的马车上,也正在说起易明仕。 “经过今儿个这么一出,只要他还要点脸,想来就不会往咱们身边凑了!”王永珠说着又忍不住想笑。 张婆子也乐:“可不是,说来今儿个也奇怪了,估计他跟这地方犯冲,你说那猪,谁都不扑,就扑他身上了!还有那衣裳,哎呦,可笑死老娘了,你说他点咋这么背呢?也怪他自己眼神不好,只看那家男人和几个孩子,那脸脏的,一看就是脸都不洗的,还有那手指甲缝里都是黑泥,还有那后院子里,就算是那猪散养着,可那地上也没见收拾。” “看一个家里那婆娘勤快不勤快,看那家子身上穿的衣服,还有手脚干净不干净就知道了,偏生易师爷,那也是京城大家子出生的,能知道这么里面的门道?活该!” 说完忍不住啐了一口。 易明仕今天路上,开始的时候还避嫌,后来下山后吃饭,看了她好几眼,欲言又止的样子,没得让人恶心。 她态度都表明了,话也说清楚了,若真是个正人君子,是个爷们,就该避嫌才是。 搞出这个模样来,恶心谁呢? 因此,看易明仕出丑,张婆子心里别说多痛快了。 王永珠心里已经开始琢磨,是不是该想个法子,让易明仕在云中县混不下去,自己告辞回家的好。 只是这事,还得跟顾子楷商量,此刻倒是不好跟张婆子说。 因此安慰了张婆子几句,又说起养猪的事情来。 张婆子今日见了,倒是觉得这山猪可以养养,不说别的,顾子楷为了她们一个想法,已经跟人打招呼,这山和庄子都准备好了,若是半途说不买了,做人没有这样的。 反正买下来这山头和庄子也费不了多少银子,先实验着养上两年看看。 当即就道:“自然是要买的,就方才看的庄子和附近那几个山头吧。先不用你们掏钱,先用我的钱买下来咱们养着试试,若是好,再多买几个山头,多雇些人。” 张婆子如今也是富婆一个,有顾家补给她的那一份,每年光田庄和铺子的进项就不少,还有顾家老太太怕她没钱用,经常给她贴补银票。 更不用说王永珠,每个月给她零花钱,年底还给她分红,就这收入一年都有小一千两。 所以这买庄子和山头的银子对她来说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王永珠也想让张婆子有个事做,自然满口答应。 母女俩商量好了,到了云中县,已经天都黑透了,城门都已经关闭了。 这个时候还是易明仕出面,冲着城门上头喊了几句话,那城墙上才探出两个守城门的士兵来,打着灯笼看了看,又回头吩咐人去下头问了几句,没一会子,就有当初王永珠他们派给顾子楷的随从之一,在城楼上现身看了看,说了两句。 城门才开了一条缝,容他们一行人进去了,又很快就关闭了。 那人是顾子楷回县衙听说后,估算着时间,只怕王永珠她们赶回来,城门已经关闭,所以他守在这里,好到时候让人开城门的。 等王永珠她们一行人进来了,忙上前见了礼,将人护送到了下榻的院子里,这才要回去复命。 易明仕忙道:“回去捎我一程——” 那人开始一眼还没认出来易明仕,听声音熟悉,再定睛一看,忍不住露出惊讶之色来,狐疑的看了看,又忍不住看向王永珠身边跟随的人看去。 王永珠身边的随从冲他摇摇头,那人心领神会,笑呵呵的请易明仕上了马车,亲自驾车往县衙赶。 易明仕本来是打算先去见顾子楷的,不过到底自己这形容不端,只得先回屋梳洗了一番。 再去拜见顾子楷。 顾子楷已经换上了家常衣裳,正在灯下看书,见他来了,亲自起身来迎接,又让人送上茶来。 寒暄了几句,才问今日事情办得如何?他的姑母和表妹对那庄子和山可满意? 易明仕哪里知道她们满意不满意?这一路坐的马车就隔着老远,下了马车,她们母女就直接进去了,他连一句话都没说上。 因此倒是被问住了,不过他到底久经考验,面不改色的道:“定国夫人和顾……老夫人一路疲累,倒是没顾上跟老朽说,想必明日会有答复了。” 顾子楷笑眯眯的道:“说的也是,今儿个世叔亲自陪着我姑母和表妹到山里去了一趟,实在是辛苦了。世叔年纪大了,还要如此奔波劳累,让小侄都有些过意不去了!从明儿个起,世叔就好生休息几天,到底是身子骨重要。若是您有个什么,我可怎么跟我爹交代?” 易明仕想要说话,顾子楷却没容他将话说出口:“世叔可千万别逞强,您放心,这几日衙门也没什么大事,一般小事,小侄自己就能处理了。若真有什么难以决断的事情,到时候定当会请教世叔的,世叔只管安心休息便是,莫非还不相信小侄?” 话说到这个份上,易明仕就算再拿大,也不敢真的应了顾子楷的话。 这话细想诛心啊!要知道,到底一县之主,可是顾子楷。 他就算被称为世叔,可那是顾子楷看在自己父亲的面子上尊重他,真论起来,他不过是个师爷,顾子楷是他的主家。 一个当师爷的,主家都给了假,让他安心休息,若是不从,非不停,是什么意思?真以为县衙离了他就转不了了? 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师爷不相信县太爷了? 易明仕背后忍不住冒出来一阵白毛汗,心底那一点点的不情愿,立刻烟消云散。 整个人都慎重起来,起身,给顾子楷行了个拱手礼,姿态摆低了许多:“东翁一番好心,老朽感激不尽!那老朽就回去歇息去了——” 第一千七百一十九章 杀熟? 顾子楷和和气气的起身,亲自将易明仕送到了门口,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个冷笑来。 自己因着他是父亲推荐,带着他亲自去请了好几次都长辈,一路上都颇为尊重他。 不仅是衣食住行,就是到了云中县,处理起衙门的公事的时候,自己的想法和易明仕的想法有冲突的时候,他就想着,自己到底还年轻,毕竟没有管理过一个县城,主要是对民生不太熟悉。 而易明仕到底一直都在给外放的官员,或者封疆大吏做过师爷,对这些比他熟悉,所以他都虚心听取易明仕的意见。 本以为易明仕是个真如父亲所说的,真正的君子,可没曾想,在姑母一事上,易明仕表现出来的,让顾子楷警惕起来。 今日他带回来姑母拒绝的消息,按理来说,明事理的,就该知道怎么做了,从此以后,就应该避嫌,能不和表妹和姑母那边接触就不要接触。 可易明仕倒好,一点眼色都没有,要不是自己言语暗含警告,只怕他还要死缠烂打。 这也就罢了,当作他不甘心,被落了面子。 可前头衙门有事,他寻了个借口没去,自己去了,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就当自己下去熟悉一下情况。 但是易明仕千不该万不该,后面等王永珠派人来,说要去那山里和庄子看看,他倒是没事,还自告奋勇地去了。 这是将自己的警告当耳旁风了?这么自行其事,有没有将他当作主家?如今还只是私事就擅自做主,若是等时日久了,岂不是这县衙的事情,他也要自专了? 顾子楷眼中冷意凛然,他已经给了易明仕两次机会了,若他是个识相的,以后老老实实的,他还能看在父亲的面子上,继续给他尊重。 若是再倚老卖老,真拿自己当长辈,要给他当家作主,那就别怪他不给颜面了。 易明仕一身白毛汗的回到自己的屋里,将方才顾子楷的那番话,仔细品咂了一二,忍不住长叹一声,知道顾子楷对他生了罅隙,忍不住顿足。 心中的滋味一时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王永珠和张婆子一夜睡得倒是踏实,第二日,顾子楷又来了,先就告罪。 张婆子哪里会怪他,只说没说。 又说自己已经决定养山猪,昨日看的那庄子和后头的山,想买下来,再雇几家人,看守着山,又问本地那些富户雇人养猪,都是给的多少工钱?她心里好有个数。 顾子楷听了,倒是松了一口气,别的不说,这山猪若真能养好,对他的仕途也好处的。 再加上,这云中县附近别的不多,就这种荒山多,山上也没什么特别的出产,也少有大树,大多是灌木从,不值什么钱。 可若真是一下子买下来一座山,那也要不少银子,倒也是一笔收入。 这云中县他接手后,才发现,真是个穷县,还真没什么特色出产,县衙也穷得很,连下头那些衙役的饷银都欠了好几个月了。 若是能有这一笔收入,好歹能给下头那些小吏和办事的人发发月饷。 因此,看着张婆子的眼神,就跟看财神爷一般,一时舌灿莲花,彩虹马屁拍个不停,哄得张婆子一个高兴,原本打算只买一个庄子两座山头的,如今爽快的增加了一倍。 顾子楷忙吩咐人让县衙负责这一块的书吏来,当场就将地契书填写好,盖了官印,又入了档,这下子两个庄子,四座山头就是张婆子的了。 王永珠无语的看着这姑侄两人,这叫啥?杀熟? 偏偏被杀的高兴,杀的那个也开心,倒是显得她在一旁格格不入了。 王永珠到底是跟宋重锦在赤城县也是历练过的,云中县的情况她也了解,知道顾子楷这也是没法子。 她们买下山头和庄子的这一笔银子,只怕能让顾子楷在这云中县打开局面,收买一下人心了。 这银子钱她们拿得出来,而且将来山猪养得好了,以后这山头只怕就不是这么容易这么便宜能买到的了,到时候说不得还是她们得了便宜呢。 因此也就懒得说了。 拿到了地契和房契的张婆子,到云中县要办的事情也就办完了,至于游玩什么的,顾子楷这边,初来乍到,事情有多,还有个不省心的易师爷,也不好给他添乱了。 就说要走。 顾子楷沉吟了片刻,也想到易明仕此人,虽然看着他是老实了,可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是不是真放弃了?倒是隔开的好,就算有什么算计,距离这么远,也算计不到。 因此也不虚留:“侄儿这边情况不明,也不留姑母和表妹了,等什么时候这边都收拾干净了,再请姑母和表妹到这边来盘桓一段日子,让侄儿尽尽孝心。” 张婆子也不跟他客气,就美滋滋的进里屋,将地契收起来,顺便吩咐人收拾行李,下午出发。 外头,王永珠送顾子楷出来,见四周没人,才小声的道:“京城那边的消息,易师爷的外孙女儿选秀,被指给了二皇子当侍妾,你心里有个数的好。” 顾子楷眼神一冷,了然的点点头:“我知道了,心里都有数。到底是父亲推荐,我亲自请来的,面上还是要尊重些。若是他从此老实了,不动那些花花肠子,也就罢了。若是他还不死心,我自然有法子砍了他的爪子!” 王永珠知道顾子楷不如他表现出来的温文尔雅纯良,简单说,就是个白切黑。 所以也不担心,见他心里有了数,也就放心了,最后叮嘱了两句:“那你自己要小心,若有什么事,就送信去赤城县,咱们一家子亲戚,表哥不要外道就是了。” 顾子楷露出笑容来:“放心好了,你表哥不是那种清高,只会咬牙死扛的木楞傻子,该用到你们的时候,我不会客气的。那下午我就不送姑母和表妹了,你们一路顺风!” 王永珠冲他挥挥手,示意他快走吧,不用他送了。 等易明仕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张婆子她们一行人,只怕都走出几十里路了。 易明仕也只得暗叹一声,彻底的放弃了打算。 到了晚间,挥笔写下了一封家书,第二日出门,送到驿站去了。 那封信晚间,就放在了王永珠的面前。 第一千七百二十章 哪个品种的蛤蟆? 王永珠的手下,自然是有能人,能将信完好无损的打开,再原样封回去,半点不让人察觉出来。 此刻这位手下,就先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信的火漆封口,然后手里不知道怎么一番操作,那火漆封口就开了。 一边将信呈给王永珠,一边还笑道:“写信的这位倒是个仔细的,这还防了一手呢,这火漆封口这里,还放了一根头发,若是马虎些的没看到,弄断了这根头发,只怕就要发现了。” 王永珠听了,接过信,对着烛光看了看,果然看到一根不长不短的头发,看来这位易师爷倒是很谨慎的嘛。 拿出信纸,展开一看,首先就是几个字:吾儿亲启—— 两张纸上,通篇都是一些家常话,说自己路上一切还顺利,到了云中县城也一切都好,让不用惦记。又问他女儿可好,外孙和外孙女可好? 只看信,一位慈祥的父亲形象跃然纸上,远远的离开京城和女儿身边,可是放心不下女儿一家,到了目的地后,给女儿报平安,让勿担忧。又记挂女儿和外孙、外孙女,盼望着女儿回信的时候带上他们的消息。 左看右看都看不出半点不妥来。 王永珠冷笑,若他这信真的没半点别的私货夹带,何必火漆封口,还放上头发呢? 越是这样,越是显示出这信里有问题。 恐怕是将真正要传达的消息,隐藏在了这家常话中。 王永珠心里有了猜测,再看这封信,没多久就发现了端倪。 这是一句藏头信,上下连起来,意思就很明确了:亲事被拒,需另作打算。外孙女勿急,等他再想办法。 若说先前只是猜测易明仕求娶张婆子是因为二皇子,如今这可是板上钉钉了。 没想到几位皇子,这才开府,就一个个的按耐不住了。 也不想想,他们的亲爹,皇帝陛下如今可还正当壮年,他们跳得越高越欢,只怕将来下场就越惨。 易明仕看着精明,可怎么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犯了糊涂?这皇家之争,岂是他们能掺和的? 不过转念一想,易明仕若真如资料上所说,最爱的那个女人是当初那位姐姐,那最疼爱的孩子就莫过于她的女儿了,爱屋及乌,这外孙女自然也是心疼的。 外孙女被配给了二皇子做侍妾,他女儿一家,已经是明晃晃的二皇子一党了。 大楚国的皇子后院,除了一位皇子正妃外,还有两名皇子侧妃的名额,有名号上了皇家玉碟的侍妾四名,其余无名的侍妾丫头若干。 这些侍妾,若是能诞下子嗣,或者极得皇子亲眼,能让他开口请封的话,倒是可以被封为侧妃。 俗话说的好,不想当侧妃的侍妾,不是好侍妾。 这易明仕的外孙女,或者说易明仕的女儿女婿一家,想来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心倒是挺大的,就是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 看完信,王永珠将信交给那个手下,让他又原样装回去,捣鼓了一会,那信就恢复了原状,谁也看不出来被拆过。 然后它会在明日里,和其他信件一起,被带回京城去。 来云中县的时候,是一点都不着急,游山玩水。 回去的速度就快了些,不过两日就到了赤城县。 宋重锦这边正接到了草原那边的来的信函,信中倒是姿态颇低,只说上次是他们疏忽了,让几位包藏祸心,一直对草原王不满,对大楚国十分仇恨的官员进了谈判团,如今他们已经查明了真相,将那几位官员都绑在王都王宫前,鞭笞三十,以儆效尤了。 他们草原对开通商道还是很感兴趣,也乐于合作的,希望双方摒弃前嫌,携手精诚合作,共创美好未来。 算算时间,也才晾了草原那边大半个月,宋重锦知道还早着呢,若是这般轻易的就松口了,草原那边只怕还以为大楚这边多迫切呢。 上赶着不是买卖!多抻抻他们才好。 因此宋重锦只交代下面的人回信,就说他们大楚本事本着合作互助之心,没想到草原这边这么不识抬举。 既然如此,这等好事他们草原不要,别的国家抢着要呢,他们大楚多的是合作对象,从此以后不带草原玩了,你们草原自己跟自己玩去吧!不伺候了! 意思是这么个意思,下面的人一番润色,将宋重锦的意思十分清楚明白无误的给传达了过去。 然后宋重锦就听到消息,说王永珠她们回来了。 反正这谈判还没有,眼看就要冬季了,到时候再以天气寒冷不适合谈判为借口,拿一拿乔,应该就差不多了。 如今倒是没什么事,宋重锦也就说了一声,急急忙忙的去迎夫人和岳母回家。 等到从县衙出来,王永珠一行人已经到了后院了。 张婆子和王永珠进屋梳洗去了,姚大正让人搬着行李进去,还要安排跟着去的一行人回去休息。 见宋重锦回来,忙上前行礼。 宋重锦随意的点点头,就直奔后院而去。 这十来天没见,宋重锦只觉得分外想念,就算知道王永珠在沐浴,也忍不住跟了进去。 两人多日未曾亲热,加上这水中佳人,如出水芙蓉,无限诱人。 宋重锦自然没把持住,小夫妻俩胡天胡地的闹了半日,满屋子都是水。 王永珠这才懒洋洋的被宋重锦抱回炕上,两人半靠在一起,宋重锦给王永珠擦头发,一边才有空问这一次出去的情况。 说到这个,王永珠就来气,将易明仕的打算一一说与了宋重锦听,最后忍不住啐道:“这易师爷也不知道是哪个品种的蛤蟆,脸皮如此之厚,竟然摆出一副十拿九稳的姿态来,似乎只要他一提,咱们就该答应是的?也不知道是谁给他们那么大脸了!” “还有他那女儿女婿家,也是一家奇葩,古来只有听说卖女求荣,为了的荣华富贵,将家中女儿姐妹给卖与权贵之家的。他们倒好,倒是卖祖为荣,为了荣华富贵,连一个糟老头子都不放过,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要出来舍身为家,倒也是一桩美谈啊!” 第一千七百二十一章 干呕 这些话,王永珠没在张婆子面前说过,怕说多了张婆子心烦,也怕她担心。 此刻在宋重锦面前,自然是有啥说啥了。 宋重锦看王永珠气得通红的脸,就知道自家夫人这是真动了气,不然不会说话如此刻薄了。 他皱皱眉头,手下动作没听,嘴里道:“既然如此,这样的人就不该留在表兄身边,倒是个祸害了——”这是动了杀机。 如今这赤城县附近几个县城,都极为重要,乃是他布局的重要据点,自然不希望有怀有异心的人在其中,免得坏了他的大事。 一面心中也忍不住鄙夷易明仕,是真爷们,若正要给自己子女后代争个脸面,求个恩典,也得自己争气吧?说来他也不是没本事,当初不是给人做师爷,都做成了师爷中的抗把子么? 有这本事,选个好的东翁,给人做师爷和幕僚,说起来那人脉还有关系,岂不是更得用? 怎么会鬼迷心窍的,想着年过半百了,还奢望着结一门好亲,好带发自己的后辈?这是什么操作? 莫不是其中有什么蹊跷? 宋重锦到底是官场中历练过的,看问题的角度跟王永珠有所不同,顿时就觉得这里面恐怕有些什么隐情。 将自己的疑惑跟王永珠一说,王永珠也觉察出不对劲来。 虽然娶张婆子是一条捷径,也是受益最大的一条路,可能让顾长卿高看一眼,三顾茅庐也要请回来给自己儿子做师爷的人,真的这么短视? 夫妻俩对看一眼,一口同声:“得好好查!” 然后又说到张婆子被顾子楷“忽悠”得买了两个庄子,四座山头,决定养猪的事情。 宋重锦只笑:“娘难得想做点事打发时间,就让她老人家去吧!这价格已经很便宜了,表兄还真没骗娘。如今看着不显,等商道开通,金矿若是属实,云中县以后那山可就值钱了,只怕想买都买不到了!” 说笑完,两人看看外头时间不早了,忙收拾好自己,打开门。 门口一直守着不敢惊扰的丫头婆子,这才鱼贯而入,进去里面收拾。 又有张婆子那边派人来,叫他们去吃饭。 夫妻俩这才携手而去,陪着张婆子用了饭,回来歇息无话。 说来也巧,王永珠回来第二日,吴中宝那边一大早就送喜信来,说昨日里沈氏发动,折腾了一晚上,今儿个凌晨天没亮的时候,终于生下来一个白胖小子。 可把吴夫人给乐坏了,抱着孙子不住的念佛,眼泪都出来了。 王永珠和张婆子收到喜信,也替吴家和沈氏高兴,他们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这有了孩子,将来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一面又收拾东西,打算洗三的时候去看沈氏。 洗三那日,吴家也还算热闹,有张婆子母女,还有跟吴中宝关系不错的同僚家眷,也都来道贺了。 吴夫人喜得无可无不可,一张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 王永珠进去看了看沈氏,气色还好,又给她把了把脉,虽然略有些亏损,不过月子里只要注意,也就无碍了。 这才又恭喜沈氏。 沈氏如今初为人母,却已经浑身有了母性的光辉,见屋里没人,孩子被吴夫人给抱出去炫耀去了。 这才挣扎着给王永珠行礼道谢,她心里清楚,若不是遇到了王永珠一家子,她不会有今天的好日子,吴家也不会有今天。 这等大恩,再生父母也不为过。 王永珠忙扶着沈氏躺下,见她还有些激动,只好说,“你且安心做完月子,养好身体,我还等着你给我那绣庄挣钱呢!可别因为有了孩子,就丢开手了!” 沈氏激动不已,恨不得把心剖开表白,赌咒发誓,等她出了月子,就去绣庄,一定会让绣庄多挣钱的。 王永珠无语,正好吴夫人抱着孩子进来,她也就顺势掏出了准备好的见面礼,一对金灿灿的小儿镯子。 吴夫人知道王永珠一贯出手大方,两家又是这样的交情,这个不算什么,也就笑眯眯的抱着孩子,替他道了谢。 又说了一会子话,就要开始洗三了。 别的也就罢了,张婆子眼疾手快,在那洗三盆里,抢了那刚出生三天孩子的洗澡水泡过的红枣,还有桂圆,各捞了好几颗,让后面的人差点一颗没捞着,都十分哀怨的看着张婆子。 不过谁也不敢说啥,只敢在心里嘀咕两句。 张婆子揣着这洗澡水跑过的红枣和桂圆,回家的路上,乐颠颠的拿了出来,一股脑的塞给了王永珠:“诺,这是娘抢到的,沾了喜气的,你快吃了,吃了沾沾喜气,也早日生个大胖孙子出来。” 王永珠…… 实在没有勇气吃这洗澡水红枣和桂圆。 只得打着哈哈,苦着脸接过来:“我留着回屋慢慢吃,慢慢吃——” 张婆子哪里还不知道王永珠打的什么主意,回屋后不知道就给丢哪里了,还慢慢吃?慢慢丢才对吧? 顿时就急了:“你娘我今天可是豁出脸面不要,将一盆子枣和桂圆全捞出来了,人家后头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媳妇,看着空空的盆,差点没哭出来。她倒是想吃,一个没捞着,你这一大堆,你还矫情个啥?快吃!” 王永珠苦着脸,讨饶:“娘啊,就算要吃,你容我拿回去洗洗再吃行不?这红枣和桂圆又没洗,就这么丢进那盆里,那盆里又是有人丢铜钱,又是有人丢银子,还丢什么镜子梳子,那镜子梳子也就罢了,那铜钱和银子,天知道多少人摸过,上面多少病菌啊。” “还有那丢的秤砣,丢进去,那盆里还冒着油花,不知道是哪家屠宰铺里借回来的吧?更不用说这再沾喜气,那也是一盆洗澡水好吗?才初生的孩子,这才三天,肯定没洗澡。那从肚子里生出来,沾染得那些胎粪什么的也没洗,就随便擦了擦,今儿个倒是都沾到水里了,你让我吃这个,就不怕我吃坏了肚子?” 越说王永珠越觉得胃里一阵翻滚,忍不住捂着胸口,干呕了两声。 张婆子本是冲着沾惹喜气去抢的,接过被自家闺女这么一说,脑子里再一联想,她也忍不住觉得有些恶心。 真要让自家闺女吃这个水泡过的东西,不会给吃坏了吧? 忍不住就打了退堂鼓,正要开口说,要不就不吃了。 就看到自家闺女,干呕了两声,立刻眼睛一亮,一下子扑了过去—— 第一千七百二十二章 逗人玩呢? 抓着王永珠的手,眼睛冒出惊喜的光来:“闺女,你这干呕的样子,莫不是有了?” 王永珠心里咯噔一下,不会这么巧吧? 张婆子那边已经急了,就要吩咐外头的车夫,将车赶到县城最好的药铺去,请大夫来把脉看看。 王永珠忙一把抓住张婆子,十分无奈的道:“娘,你难道忘记了,你闺女我就会把脉?” 张婆子这次想起,自家闺女也算半个郎中了。 忙催促道:“快给自己把把看,看是不是有了?” 王永珠示意车夫将马车靠路边停稳了,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给自己把脉,半日后,才冲着张婆子微微摇头。 “没怀上?那你咋刚才作呕呢?可是身子哪里不舒服?”张婆子听说没怀上,先是失望,不过马上就关心起自家闺女的身体来。 这孙子还没影呢,闺女可是自己的心肝,再想孙子,那闺女还是排在第一位的。 王永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不过听到张婆子关心,还是笑了笑:“娘,我没事,估计是自己把自己给说恶心了——” 张婆子嗔怪的拍了王永珠一下,都这么大了,还跟个孩子一样。 再看到王永珠的脸色似乎不太好,以为她因为没怀上懊恼呢,倒是立刻安慰起闺女来:“没有就没有,不着急。这孩子都是要看缘分的,说不定是缘分还没到呢,也说不定送子娘娘看我闺女和女婿这么好,还在千挑细选,选个最胖的娃娃给咱们送来呢!” “俗话说的好,好饭不怕晚,好事不怕慢。咱们再等等,你也别心急,娘也就是没事催催,你们这真正圆房也才不过一年多的功夫呢,中间又分开好几个月,满打满算还没一年呢。这是正常的,还有那三年都不开怀,一开怀,就跟那下崽儿似的,一年一个呢!” “都说闺女随娘,你娘我生了你们兄妹五个,你肯定也是好生养的。将来只怕孩子多得你还嫌闹腾呢!” 王永珠心里有事,只是不好再张婆子面前表露,收敛起心神来,陪着张婆子说笑了几句。 回到县衙里,宋重锦在前头衙门,她送张婆子回屋歇息后,这才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将身边伺候的人都让她们出去了,这才躺在炕上,看着是闭目养神,实际在脑海里开始召唤晨星。 许久没有召唤晨星,倒是等了一会,晨星那边才有回复:“您好,尊敬的女士,晨星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 王永珠沉吟了一会,才问道:“我上次有一个问题忘记了问你们,我穿越到这个时空的王永珠身体里,是不是有什么后遗症?比如说,生育方面?” 她先前还不觉得,只是她在打算备孕后,就没有再避孕。 加上和宋重锦夫妻感情好,她自己又有分寸,若是一般体质的,按理来说,也该怀上了。 可今日她给自己把脉,却没有任何迹象,反倒觉得脉象比起一般男人来还强劲,生机勃勃。 再回想当初小田田说的,这个身体的体质,和宋重锦一样是难得的B级体质,天造地设的一双。 就忍不住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这个问题,她估摸着,晨星那边应该知道。 果然,晨星那边沉默了一会后,才巴拉巴拉的开始解释了一大堆。 王永珠勉强弄懂了,就是自己穿越到这个时空的身体里,虽然外表看着无事,可实际上磁场的改变,会改变身体的内部结构。 因此,会有一些说不出来的改变,天长日久,身体的改变就越大。 王永珠这样的,磁场影响了身体,对生育机能影响比较大,加上宋重锦也是B级体质, 体质级别越高,生育本来就越困难,加上两人如今的体质,孕育的后代很有可能是A级的体质,这样的后代,需求的营养物质,还有环境需求更高。 如今这个时空,暂时还不能满足母体怀孕的需求,所以,身体会主动排斥回避怀孕的可能,以保障母体的安全。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王永珠的身体为了自身安全,不允许她怀孕。 王永珠顿时木了。 亏得她好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还跟宋重锦两人纠结了好些天呢,感情全白费了? 压根就不能怀孕?逗人玩呢! 若是之前,王永珠对怀孕生孩子的需求并不迫切,甚至有些回避。 可这变成了自己不可能怀孕了,她就有点不痛快了,不想生和不能生虽然殊途同归,可这代表的意思不一样啊。 晨星见王永珠半日没说话,也沉默了一会,才试探着道:“尊敬的女士,若是您有生育的需求,可以考虑我们联盟的生育囊。” 然后往王永珠的脑海里投放了好几段关于生育囊的广告。 这生育囊,差不多就是试管婴儿,不过比试管婴儿更黑科技。 完全不用放入母体,会有专门的培育囊,跟母体的结构一模一样。 里面有适合胎儿发育的各种营养液,随时会检测胎儿的发育情况,根据不同的情况调配不同需求的营养液,确保胎儿茁壮成长。 也就父母只需要提前申请一个生育囊,然后提供自己该提供的,然后就可以撒手不管,十个月后来抱孩子就行了,保管是你自己的血脉。 还有这等好事? 王永珠眼睛一亮。 说实话,怀孕谁不怕?天下的孕妇,能怀上后跟没事人一样,身材不走样变形的能有几个? 大部分不都是要忍受身材走样,脸色发黄长斑,浮肿,长妊娠纹的苦恼,还有怀孕期间各种的生理不适反应? 生了后也不能解脱,先坐一个月月子,要是没坐好,那还有产后各种症状,脱发,抑郁等等这些等着你。 谁又不是天生的受虐狂,就爱吃苦。 若真能这么轻松的就能生下血脉相连的孩子,跟白捡一般,谁不乐意? 就算知道是广告,王永珠也忍不住动心了。 立刻咨询晨星,“这广告真实吗?会不会是虚假广告?真的没有任何副作用?可以如此轻松?需要怎么样订购?我这边也可以购买吗……”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晨星都有些卡顿了。 第一千七百二十三章 齐乐来信 不过很快,晨星那边就恢复了正常,细细的回答王永珠的问题。 联盟的广告没有虚假的,呈现出来的是什么样的,就是什么样的。 这个生育囊的技术已经十分成熟,在联盟那边已经应用了数百年了。 享受这个技术,唯一的要求,就是要求使用者是联盟的成员,王永珠因为先前的贡献,已经成为了联盟的成员,自然也可以享受这个福利。 只是她的情况略微有些特殊,不过对于联盟来说,这都不是问题,因为他们联盟庞大,很多成员会在不同的星系,或者处在特殊的环境,有这个需求的时候,联盟会有一套专用的设备,将使用者提供的东西保存好,运送到最近的医院,放入生育囊中。 大约就是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办不到的。 王永珠松了一口气,正要继续问几个问题,瓜熟蒂落,孩子出生后,怎么运送到她这里。 还有她还要想法子瞒过宋重锦和张婆子才行,怎么样才能让她看起来像怀孕了? 还没开口,宋重锦就推门进来。 手里拿着一封信。 “滋滋~”王永珠脑海中的晨星突然发出这种被干扰的声音,猝不及防的王永珠一个没防住,忍不住脸色一白,脑瓜子嗡嗡作响,忍不住就拿手去按压太阳穴。 宋重锦看到王永珠的样子,也吓了一跳,快步走到炕沿边,随手将封信往旁边一丢,然后就将王永珠给搂在了怀里。 一叠声的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好在这阵子滋滋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了。 王永珠这才抬起头来,安抚宋重锦:“无事,就是方才有些头疼,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宋重锦担忧的看着王永珠,见她脸颊恢复了血色,这才略微放下心来,一面给王永珠倒了一杯温水,亲自喂给她喝,一边解释:“今日我收到了一封信,盖着阿阑王后的印章,神不知鬼不觉的就送到了我的案头上。此刻我已经派人去查,有没有陌生人或者谁进出过我的书房,前头乱糟糟的,索性我就带着信件回家了。” 王永珠一听,倒是来了兴趣:“信呢?” 宋重锦回身,从地上捡起那封信,本要递到王永珠手里,突然想起了什么半路又收了回去。 嘴里还道:“齐乐这个人,不得不防,这信还是我来打开。” 这是怕齐乐在信纸上下毒。 王永珠又好气又感动,看着宋重锦飞快的拆开了信件一抖,里面飘落下厚厚一沓信纸来。 信纸上写满了蝇头小楷。 王永珠伸手将信纸接入手中,拉着宋重锦一起低头看去。 信上开门见山的介绍了自己,齐乐,是他的姨母,如今的草原阿阑王后。 说当年自己遭人设计,被迫跟着草原王子逃到了草原,才保住了一条性命。因为没有去处,只得嫁给了草原王子。 因为草原王子对她还有几分喜爱,倒是成了他的第三王妃,一时成为了草原王子后院的眼中钉肉中刺,处处都算计迫害她。 她为了自保,使了无数手段,才引得草原王子发现了她好几次被人害得差点丢命,后来日子才好过了些。 本想往齐家送信,告诉家人自己还活着,只是她知道祖父最是对大齐忠诚,若是知道齐家女儿委身给草原王子,只怕会气死过去,因此倒是不敢直接告诉。 她就派了几个人,偷偷的潜入了大楚国,打算先找家中的其他人,没想到,她派的人到了大楚后,才发现,齐家一家都被抄家流放了。 唯一的一个留在京城齐家血脉,就是齐欢,她的堂妹,也是因为卫国公的缘故,被买下来藏了起来。 等她的人寻到齐欢的时候,已经知道宋弘,齐欢的未婚夫悔婚,要娶她人的消息。 而齐欢还被蒙在鼓里,偏还怀了宋弘的孩子。 她手下的人告诉了齐欢这个消息,齐欢心灰意冷,也不愿留在京城。 因此她手下的人,帮助齐欢逃离了京城,一路打听着齐家被流放西北之地,也就顺着那路,一直往西北之地走,想着到了西北,再细细打听齐家人到底被流放到了哪里。 偏生她派人到大楚的事情,被草原王子的其他王妃察觉了,就在草原王子耳边进谗言,说是她人在草原,心在大楚,恐怕是派人到大楚通报草原的机密消息的。 草原王子那个时候正在争夺草原王的重要时刻,听了这个,自然大怒,派人进大楚,要将那些人带回来。 他们寻到了齐乐的那几个人手,要将他们和齐欢一起带回草原接受惩罚。 齐欢不乐意,说生是大楚的人,死是大楚的鬼,不会离开大楚半步,寻了个机会,跳河跑了。 草原的人都是不会水的旱鸭子,只得往水里射了几箭,见齐欢没浮起来,以为她死了,回去交差了。 唯有齐乐却知道,齐欢最是擅凫水,若真是跳河了,倒是有一线生机。 不过经过这事,她在草原的日子难熬,想打听一下齐家到底被流放到了西北哪里,也无能为力了。 后来大楚国和草原交战,她身份尴尬,就算心中担忧,也只得忍耐。 直到两国停战,也有草原王身体快不行了,已经决定立草原王子为新一任的草原王的原因。 她在中间又想着法子的劝草原王停战,草原王为了不影响自己成为新一任的草原王,所以同意了。 她也看明白了,若是她手中有权利,想要寻到齐家人和齐欢,也就不是难事。 因此处心积虑的讨好草原王,这么些年来,倒是颇有成效,已经成为了草原阿阑王后。 可她不敢忘记齐家和齐欢,这些年,她略微有了点人手和力量后,就没有断过寻找齐家人下落的行为。 后来,她终于打听到了齐家人流放的位置,只可惜,齐家人这一路下来,已经死伤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几个,到了流放之地,虽然活下来,却身处军营附近,她的人手也摸不进去,只得罢了。 倒是打听到了,当初齐欢跳河后果然没事,顺流而下,被人救了,然后流落到了荆县一带,生下一子,只可惜后来就死了。 那孩子被宋弘带走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 齐乐一直牵挂着这个孩子,尤其是前些年,她得到了消息,齐家所有的人都是死了,这世上,唯二流着齐家血脉的,就剩下她和那个生死不知的孩子了。 第一千七百二十四章 人话说尽,人事不干 她一直不死心,想着虎毒不食子,说不得当初齐欢生下的那个孩子,还活在世上,只不过被宋弘藏了起来,无人知道罢了。 所以齐乐一直在京城留着人手,盯着卫国公府,希望能够有一天打听到关于那个孩子的消息。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宋重锦认祖归宗后,关于宋重锦的年龄,还有来自哪里,这些消息就被传回到了草原。 齐乐一算年龄,这不就是齐欢的那个孩子么?再一看宋重锦从荆县而来,越发肯定了,当初宋弘没有带走孩子,而是瞒天过海,将宋重锦藏在了荆县。 所以这么多年,她才找不到。 齐乐知道这个消息后,又高兴,又是感伤。 倒是想认宋重锦,让他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一个姨母,可到底有所顾忌,毕竟如今她是阿阑王后,而宋重锦又已经高中,成了大楚的官员,若是被人发现,倒是连累了他。 因此,齐乐一直忍耐着,直到如今大楚要和草原建立商业通道,改善两国之间的关系,这才试探着,将自己的人手插入到了谈判团中,见到了宋重锦。 齐乐说听到属下说宋重锦如今乃是谈判团的主使,颇有话语权,又听说是宋重锦提出了两国建立商业通道,心中十分欣慰和骄傲。 她知道此次事关重大,对草原和大楚都有着深远的影响,所以会全力支持宋重锦,让他放心,在草原那边,有她在。 先前发生的那些,是草原高层内部斗争所致,如今她已经解决了,让宋重锦不要担心。 她这个做姨母的,定当会促成两国建成商业通道,送宋重锦一个天大的功劳。 更希望,谈判成功之日,能够在草原的王都,见到宋重锦。 信的最后还说,她这辈子,身为大楚人,虽然是身不由己,为了活命而嫁给了草原王,可她依然牢记着自己是齐家人,所以这么多年未曾给草原王孕育子女。 宋重锦就是她这个世上唯一的血脉相连的亲人,她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助宋重锦爬上高位,为齐家翻案,让齐家人能恢复名誉。 王永珠和宋重锦看完信,彼此看了一眼。 宋重锦慢条斯理的将信纸折好,放入信封中,然后将信顺手丢在了桌上,发出一声了嗤笑。 “我这个姨母,倒真个聪明人,只可惜没一句实话!” 王永珠也起身,理了理头发,坐到宋重锦身边:“可不是,这里面关键的时候,就含糊一笔带过,倒是将自己的苦楚为难,说得清清楚楚,最后还丢下这么大一个诱饵来。真当咱们是三岁的孩子不成?若你这位姨母真的有心,为齐家翻案,以她阿阑王后的位置,早日透露出两国和平相处的意思,然后努力促成。” “看在她阿阑王后的身份上,不管当初她和大楚皇室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以当今皇帝的心胸和手段,说不得都要给她这个面子,暂时忍下,给齐家翻案。可你这位好姨母这么多年,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如今倒是轻轻巧巧的就将这给齐家翻案的担子丢给你了!” “这给齐家翻案,我们早就有打算,轮得着她来说这话?好像就她惦记着齐家一般?真是人该说的话都被她说尽了,人该干的事倒是一件都不干!” 王永珠先前还觉得齐乐此人有心计有手腕,心狠手辣,倒是女中枭雄一般的人物。 可看到这封信里,这满满的绿茶言语,似乎她都是不得已,都有各种苦衷难处,所以不能为齐家出力。 这是这些苦衷难处,倒是没耽误她嫁给敌国王子,给人家当王后呢! 若是她大大方方厚颜无耻的承认自己,就是想为自己活着,自己快活荣华富贵一生就好,哪管别人死活?王永珠倒还要敬她敢做敢当,如今这样,也不过是虚伪至极的小人罢了。 因此言语上就格外的瞧不上齐乐此人。 “尤其是那句,什么她牢记自己是齐家人,所以不曾给草原王生育子女,这话简直让人不知道从何吐槽。既然记得自己是齐家人,咋还嫁给人家呢?嫁都嫁了,生不生娃,又有什么区别?再说了,真若有心,真觉得自己是含辛茹苦,忍辱负重,那岂不干脆做绝一点?” “生下草原的继承人,然后以她的手腕,悄悄做掉草原王,当王太后,把持草原的政权,跟大楚签订和平协议,在她有生之年,确保两国之间再不交战。我也就敬她,就算有野心心计,可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此刻还拿这个话来,想证明什么?”王永珠嗤之以鼻。 宋重锦见王永珠这样,倒是笑了:“你跟她什么气?倒是白气坏自己的身子。齐乐的心思,我也猜着了几分。她写这封信的意思,一来是想认我,促成两国的谈判,开通商业之路。” “二来,也是利诱我,她如今是草原的阿阑王后,权利颇大,能给我一些好处,让我高升。” “三来,我想着若是当初咱们的猜测没错,我娘留下的那个东西,想来十分关键。皇帝那边应该是不确定,那东西到底是在齐家人手里,还是在我娘手里,所以先前的目标一直都在齐家人身上。” “而齐乐应该很清楚,那东西不在齐家人身上,所以齐家人对她来说,没有了任何价值,也就听之任之,任由齐家人死在流放途中,和流放地,也未曾去救他们出来。” “若是齐乐知道那东西不在齐家人身上,那剩下的唯一答案就是,在我娘身上。所以当初所谓的派人护送我娘,恐怕另有隐情。说不得是他们为了我娘手里的东西,可我娘身边有宋弘的人,他们不能接近。” “刚好得到了宋弘要另娶的消息,所以将这个消息告诉我娘,让我娘愤而跟宋弘决裂,然后逃离了宋弘,给了他们机会,让他们接近了我娘。” “中间,也许并没有所谓的草原王派人来要将我娘带走,而是自始至终,就是齐乐手下的人,要将我娘带到齐乐面前。” 第一千七百二十五章 事关重大 “我娘应该是发现了齐乐的目的,或者是他手下那边泄漏了什么,被我娘察觉到了,所以我娘才中途逃脱了。他们的人应该是搜寻没有寻到,后面可能宋弘的人又在追查我娘的下落,他们怕留下线说,让宋弘的人找到我娘,所以索性放弃了。” “没想到后来,还是宋弘的人找到我娘和我,只可惜我娘已经死了,那个东西,谁也没找到。齐乐最大的怀疑就是那个东西,我娘会不会留给我,所以她才一直没有放弃探寻我的下落。” “这么多年,她的人一直都盯着卫国公府,也亏的宋弘手段厉害,手下能人多,齐乐留在京城的人手估计有限,就没有探查出来,直到我的出现。” “她一定让人暗中观察了我很久,荆县那边,应该也去调查过,所以她应该估计,不管我知道不知道那样东西的下落,起码我应该是不知道那样东西代表什么含义。” “当今陛下,对草原那边一直态度不善,大楚境内,从他登基以来,也一直在严查各国间者,尤其是草原那边的间者,发现一个,那绝对是下场凄惨。所以齐欢的人手,应该这么些年,也确实损失了不少,剩下的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就算很想从我身上探寻个究竟,到底不敢在大楚动用剩下的那点人手。估计一直就在想办法。恰好我提出来两国建立商业通道,然后又在赤城县任职,还是谈判团的主使,这对齐欢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趁着谈判团谈判的时候,安排人见到我,观察我,然后又试探一番,如今看来应该是我的表现不错,入了她的眼,所以才有这封信来。” “最后没见她的要求么,那就是希望能够在草原王都见到我。为啥要我去王都见她,不言而喻。” 王永珠有几分讶异的看着宋重锦,没想到他倒是看得这般清楚,半点没被齐欢信中所透露的迷惑。 不过这样最好,不然她还得想法子让宋重锦清醒一点。 当下就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宋重锦冷笑:“我这位姨母的给的糖可不好吃,里面说不得包裹着剧毒,要人的命呢!不过,这齐家当年之事,还就落在她的身上,也唯有她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想要那样东西,总得哪些东西来换吧!这么重要,让两国当权者这么多年都不放弃,肯定意义重大。就看我那位好姨母能拿出什么来交换了!” 说到最后,语气里流露出一丝杀机来。 王永珠知道,宋重锦这是对齐欢动了杀心了。 忍不住道:“你说,那个东西到底代表了什么?有那么重要吗?让齐欢和大楚国两任皇帝都不撒手?总不能是传国玉玺吧?” 在王永珠那个时空,古代的时候,唯有和氏璧雕成的传国玉玺,因为刻有“受命于天际既寿永昌”而被天下皇帝追捧,认为得此玉玺者乃是正统的统治者。 莫非这个时空,也有类似的东西,只不过样式不一样? 宋重锦摇摇头:“应该不是,虽然看着是某种符令,可我查遍了史书,也无这种记载。我倒是觉得,也许这不是符令,而是钥匙,或者是某个信物——” 王永珠刚要开口说话,脑海里又想起了晨星的声音:“尊敬的女士,我现在代表联盟,郑重地请求您的帮助!事关重大,能否详谈——” 王永珠顿时一愣,不过立刻回过神来,先让晨星稍等一下,然后才跟宋重锦道:“不管是什么,反正东西在咱们手里。就看看齐欢到底有什么打算,想出什么妖蛾子吧!” 宋重锦点点头,还想说点什么,外头就有侍卫来禀告,说是前头发现了些什么,让宋重锦去看看。 宋重锦自然不好再留下,只得起身往前头去了,那封信倒是留下,让王永珠收起来。 王永珠点点头,亲自将宋重锦送出了门,才回身关上了门。 “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需要向我求助?”王永珠心里没底,这能让联盟跟自己求助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不然,以联盟的实力,怎么不能解决?他们都干不了,自己能行? 心里嘀咕着,就听晨星一板一眼的将事情原委经过慢慢说来。 当初不是说,联盟的植物园,遭受了叛军的袭击,损坏了很多珍惜的植物,白玉珠就是其中一种。 后来在这个时候发现白玉珠后,联盟那边就怀疑了叛军当年逃离联盟,为了躲避联盟的追捕,所以躲在了这种落后的时空里。 所以当初晨星还提出来,若是将来王永珠方便,可不可以,到当初发现白玉珠的地方去,近距离的,让他们检测一番,看能不能发现叛军的踪迹。 然而,就在方才,宋重锦拿进来那封信的时候,晨星因为正在扫描王永珠的身体,想将这些身体素质的情况传回联邦的医院,到时候选择适合她的孕育囊。 那一瞬间,扫描的仪器报警,居然发现了叛军的信息素。 要知道,当年叛军一役,联盟损失惨重,起码花费了二十年才勉强恢复了叛乱之前的状况。 联盟上下对叛军深恶痛绝,研制发明了一种扫描功能,只要扫描到叛军的信息素,就会报警,让联盟立刻反应过来进行追踪。 不过这么些年过去了,当年的叛军再无踪迹,联盟技术更新换代,除了边境外,很多星球的扫描仪这种功能已经取消了。 唯有晨星本是主脑,他虽然也在进化,可这个功能却一直保留着。 立刻就扫描到了,宋重锦手中的那封信上有当初叛军的信息素,这个消息,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 不过晨星是说主脑,反应快的很,立刻就联系上了联盟的最高长官。 将这情况通报了上去,联盟那边立刻召开了最紧急的会议,要知道叛军十分的狡猾,对联盟这边的反追踪能力十分强,这也是当初叛军逃离,联盟军队苦苦搜寻了各大星域都找不到他们的原因。 若是联盟派追捕人员过来,只怕会打草惊蛇,叛军十分心狠手辣,若是真逼急了他们,说不得王永珠所处的这个星球就要尽数被毁灭了。 第一千七百二十六章 权利和义务 因此联盟觉得,倒是可以让王永珠去接触追查这些叛军的踪迹,若是确定后,联盟这边研究中了一种专门针对叛军的药剂,只需要将这种药剂让叛军服下,他们的精神力和体力就都会被全部溃散,任人宰割。 到时候联盟这边会给王永珠准备一种专门抓捕叛军的工具,将这些叛军抓到后,再联系晨星,联盟那边会想办法将叛军传送回联盟。 这里面有巨大的风险,当然,回报也是丰厚的。 若是王永珠能够协助联盟完成这次抓捕的行动,不管成功与否,王永珠都对联盟具有重大的贡献。 这些贡献足够王永珠在去到联盟后,享受最高级别的待遇。 后面,晨星将最高级别的待遇,还罗列了很长的文件,供王永珠参考。 王永珠大概的浏览了一下,这里面最高级别的待遇,包含的东西,不得不说,王永珠心动了。 只是,她却没有被这巨大的馅饼给冲昏头脑,而是先将这文件给放到了一边。 要知道,收益和风险是成正比的,能让联盟都棘手,这么多年连行踪都找不到的叛军,真能那么容易就被抓获? 若是她出手,如果被叛军发现,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对于王永珠来说,不损害自己的利益前提下,能顺手帮助联盟的事情,她肯定是十分乐意去做的。 可若是需要付出自己的小命,那还是敬谢不敏,留着联盟自己去想办法去吧! 她就是这么自私! 还有,若是她不同意,联盟那边会不会给她小鞋穿?比如收回先前给予的那些东西和许诺? 晨星听了王永珠的顾虑,立刻义正言辞的解释,按照联盟的法律,他们是诚恳的请求王永珠的帮助。 若是王永珠不同意,那是王永珠的自由,也是法律赋予王永珠的权利。 联盟没有任何理由因为这个原因,而对王永珠有报复性的行为,这是违背联盟最高的法律精神的。 因此王永珠不用担心这个。 还有,联盟请求王永珠帮忙,自然会将她的安全放在第一位考虑,因为王永珠只是联盟公民,甚至因为时空的原因,还不能享受公民的福利,自然对联盟的义务也相对缩减。 更何况,就是联盟的公民,也没有义务为了联盟而牺牲自己的性命。 在联盟的法律中,只有特殊职业的人士,比如军/警才会有这样的职责,因为他们会享受到相应的特殊的福利。 所以,即使王永珠答应合作,晨星也会提醒,在行动的时候,以保证自己的生命为前提。 并且,在答应合作后,联盟会跟王永珠签订一份合约,上面会备注清楚一切,王永珠在确认所有的条款无误后,再签订才会生效。 王永珠听了晨星的解释,这才略微放下点心来。 忍不住问了一句:“我能享受这些,是因为我是联盟的公民,若是,我不是联盟的公民,会有这样的待遇吗?” 晨星冰冷无情的声音响起:“在所有的世界和宇宙空间中,权利和义务都是对应的。您为联盟做过卓越的贡献,所以才会享有这些权利。若您对联盟没有任何的贡献,联盟自然也不会考虑您的权利!” 换句话说,你是自己人,所以咱们还要考虑保住你的命。 你若不是自己人,管你去死! 王永珠哑然,这是她第一次直面联盟冷酷的一面。在之前,她一直享受的都是联盟那边提供的便利,虽然都是用积分或者别的交换,可对联盟的好感是与日倍增的。 加上先前田田那个蠢萌系统,让王永珠对联盟的认知有些偏差,此刻,晨星这番话,谈不上威胁,或者说压根谈不上任何的情绪,可就是这么冷静冰冷,却让王永珠一下子无比的清醒。 好半日,她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晨星却十分有耐心,知道王永珠此刻有些接受不了,也就颇为体贴的给了她适应的时间。 过了好一会,王永珠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叛军有多少?他们有没有武器?我怎么才能识别出他们是叛军?你发现叛军的信息素,是因为那封信——” 说到这里,王永珠将那封信给抓在手里,脑子里灵光一闪:“叛军有可能就是齐乐?可齐乐不是齐家人吗?她若是叛军,怎么会被齐家人生出来?会不会搞错了?” “不对!若是按照你说的,我只是B级体质,因为在这个时空,得不到足够的营养,所以身体抗拒孕育孩子,齐乐嫁给草原王这么多年,也没有孩子,是不是也是因为体质原因?叛军大多是什么体质?”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叛军到底是人?还是别的什么种类?联盟的公民,是都像我这样的人类?还是有别的类型?”王永珠脑海中回忆起当初看的那些科幻电影和科幻小说来。 要知道,外星人可并不一定都是人! 晨星等王永珠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来后,才慢慢一条条的解释。 关于齐乐,若是这封信是她所写的话,那可以确定,她就是当年的叛军之一。她不能生育,也是因为体质问题。 宇宙之大,联盟之大,包括了好几个星系,这里面有各种生命。 有如同王永珠这样的人类,也有兽人,还有如同变形金刚一样的机械生命体,还有纯粹的动物类的,也有精神体类型的。 当初的叛军里,就有好几种生命体。 以晨星的判断,齐乐若是以人类的生命体存在,又有着完整的这个时空的家族和出生记录的话,那么要么她是人类生命体,但是用精神力催眠了周围的人,让大家认为她是一个小婴儿,慢慢长大。 要么她就是纯粹的精神体类型的,入侵了刚出生的小婴儿的脑海,替代了那个小婴儿。 最后还用一句这个时空的语言解释了这个现象:借尸还魂。 王永珠豁然开朗,如果是这样,倒是能解释,为何齐乐对齐家人毫无半点感情,也能解释当初齐乐为何名动京城,引起无数人尽折腰了。 第一千七百二十七章 给你一个痛快 王永珠又沉吟了片刻,才跟晨星道:“你能将这些资料,还有叛军的资料都发给我吗?我想好好看看,再考虑考虑给你们答复。” 晨星似乎早有准备,王永珠的话音一落,脑海里就被塞了一大堆资料:“这些资料都已经分类好了,都是您如今的级别可以查看的。若是还有什么疑问,您可以直接的召唤我,晨星将随时随地为您提供服务!” 最后还留下一句,联盟静候王永珠的回应,才切断了联系。 王永珠长出了一口气,看看手里的信,无力的往炕上一躺,看着屋顶发呆。 接受还是不接受,是个值得好好考虑的问题。 前面县衙里。 宋重锦正端坐在上位,看着下头一个被绑得严严实实的男子。 这男子形容狼狈,手脚关节都被卸了,软瘫在地上,冷汗湿透了衣背。 就连下巴也都被卸掉,牙齿都被搜寻了一遍,看有没有藏着毒药,怕他咬了毒药自尽。 这一套流程,自然是宋小寅他们几兄弟的杰作。 当年宋弘在边疆的时候,草原那边的细作,还有刺客层出不穷。 他身边的亲兵从开始的措手不及,和粗心大意之下,让刺客或者细作要么还有机会再动作,要么给了他们自尽的时间。 后来历练多了后,宋弘身边的亲兵们就形成了条件反射,只要看到可疑的,先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来,先卸掉四肢关节,让人不能动弹,再卸掉下巴,不能咬舌自尽,也不能服毒自尽。 然后再搜身。 此刻这个被绑得严实的男人,就很荣幸的多年后又享受到了这份待遇。 宋小寅在旁边汇报:“这人叫马二宝,赤城县下榆树村人,家中亲人皆在当年和草原交战中去世,就留下他一个人,靠着村里人都接济活了下来。年满十六岁后,本地卫所募兵,他被征入伍。” “在一次小范围的和草原的冲突中,他受伤严重,留下断后,让其他人保住了性命。当时大家都以为他死了,没想到三个月后,他出乎意料的回来了。问他,说是被草原敌军打入了河中,顺着河流漂出了几十里,最后被冲到了河岸上,倒是还剩下一口气。” “也是他命大,那地方四周都是山,乡下的孩子,没爹娘疼,平日里受伤什么的,也勉强认得几种常用的草药,倒是胡打乱撞的让身体慢慢好了起来。” “好不容易身体好了一点,他慢慢循着河道走了出来,才发现那地方在草原境内。他白天不敢出现,怕被人发现,只能夜晚偷偷赶路,也是历尽千辛万苦,才逃回了大楚。” “但是他的上头校尉,虽然高兴他能回来,可这三个月的经历,无人作证,加上他虽然挣扎出一条命来,可身体损伤严重,以后也确实不能再作战了。那校尉就干脆让他卸甲归田,倒是念着他当日断后的情分,私下给他补贴了不少银钱。” “马二宝回到榆树村后,因着手头有银子,当初村里接济过他的人家,都上门来借钱,没多久,他身上的银子钱,就花费的差不多了。加上他身体不好,也没个营生,日子过得艰难,后来才投奔到赵六的名下。” “因着他身体不好,所以赵六给他安排的都是些轻省打杂的活计,后来赵六投奔大人后,马二宝开始只被安排在外院,做些喂马打扫的事情。这么些年,都没露出痕迹,大家都觉得他老实本分,从不多说一句话,所以这两年,才慢慢让他接触咱们,先是打扫咱们兄弟的院子,后来是简师爷的院子,都没有任何问题,六月份才安排他打扫大人的书房——” 宋重锦听到这里点点头。 前头这书房里,并没有什么太重要的公文,大多是县城的日常公文处理。 就是简师爷的院子里,也是如此。 真正的核心的东西,都在县衙后院的书房。 那后面就是宋重锦和王永珠的住处,略微有动静,就会察觉。 更不用说还有暗卫盯着,平日里前院里都不断人,时刻都眼睛盯着,无人敢下手。 书房的打扫也都是宋重锦或者王永珠自己来,从不假人手。 就是在前面商量事情的时候,这些伺候的人手,都会被远远的打发走,院子里不会留一个人。 因此,这个马二宝,应该也没泄漏出什么重要的情报出去。 更何况,他隐藏这么深,想来是轻易不会动用的暗棋,没有主人的命令,会一直潜藏着,不会露出一点马脚来。 这样的细作,不出点事情,还真是不好发现。 如今,只为了替齐乐送一封信,就将埋藏得这么深的一枚棋子启动了,看来齐乐那边,已经是迫不及待了。 正要说什么,外头宋小午一阵风一般的卷了进来,他们在查到那个人是马二宝后,就兵分两路,一路将他带到宋重锦面前。 宋小午则带人去搜马二宝的住处,如今搜索完了,回来报告。 自然是没有任何收获的,唯一的线索,是马二宝的邻居说,昨日看到他去了县城的一家杂货铺,按理说来,这是正常的,逛个杂货铺么,谁还没点生活需要? 可这杂货铺距离马二宝家远得很,马二宝的邻居也是偶然经过那里,看到了他匆匆进去了,还嘀咕了一句。 宋小午回来禀告,宋小未已经带着人扑向那杂货铺了。 那瘫在地上的马二宝,听到宋小午的回答,眼神中倒是流露出一点说不出来的神色。 被宋重锦看在了眼里,倒是笑了:“不用着急,想必一会,你的那些同伴就会来陪你了!” 马二宝被卸掉了下巴不能说话,只是眼神却带上了一点焦急。 宋重锦意味深长的道:“你要知道,从看到那封信起,我就下令,封锁了全县城,就是一只鸟都飞不出去。若是你们想藏身城内,也只怕打错算盘了!我赤城县的百姓,痛恨草原人,可是更痛恨你们这些背叛大楚的奸细。只要去追捕的人,只说是查草原奸细,想来,就是你的同伴挖地三尺,躲在老鼠洞里,也会被抓出来的——” 说着又看着马二宝道:“虽然我不知道,为何当年能为了同袍战友,而牺牲自己断后的英雄,为何会沦落成奸细,背叛了大楚!可是念在你当年守护大楚边境的份上,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第一千七百二十八章 失忆? 马二宝眼睛里有什么在涌动,脸上的表情充满了痛苦和挣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声的含糊不清的惨呼,一般人听了,只怕都要毛骨悚然。 可在场的人,都不是一般人,一个个都是见过血,心肠硬得狠,不仅没有变色,还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冷眼看着马二宝如同一条毛毛虫一般,在地上翻滚抽搐。 尤其是当初跟着赵六一起投奔宋重锦的那几个,都是从军中退伍回家的,跟着赵六混口饭吃,直到投靠了宋重锦,才过上了好日子。 在他们心目中,宋重锦就是再造恩人,报答都来不及,居然还有人背叛了宋大人。 尤其还是他们的同伴,实在是难以接受。 就跟一记耳光狠狠的甩在他们脸上一样,只觉得难堪羞辱。 让他们觉得无颜面对宋大人。 更有聪明些的,已经担忧了,出了马二宝这件事,以后大人还会不会信任他们?要知道,处在宋大人这个位置,身边若是发现一个奸细,恐怕就要进行一次大清洗。 他们这些和马二宝朝夕相处了好多年的战友,几年前,几乎吃住都在一起。 上头的人若是猜疑他们,跟马二宝有勾结,他们还真没办法证明自己。 因为马二宝这么多年,不也没人怀疑,隐藏极深吗? 若是上头的人抱着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打算,恐怕他们这些人,只怕都悬。 一个个心里,真是焦灼不安,忐忑不已。 既恨马二宝狼心狗肺,居然是奸细,又担心他们这些人,以后的日子只怕难熬,多少家庭,恐怕都要被马二宝给毁了。 就算他们此刻想去帮着搜查跟马二宝联系的那些人,最好能戴罪立功,可又担心被怀疑是不是要借机放过那些人,只得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降低自己的存在,等着宋大人最后的发落。 宋重锦如今是什么人?只一眼,就看出这些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当下挥挥手:“赵六哥,你也带着人跟着去一起参加搜查,记住了,没找到人之前,连一只苍蝇都不许放出城外去!” 赵六眼睛一亮,灰败的脸色立刻红润起来,不仅是他,他身后的那些兄弟也都活了过来,跃跃欲试,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抓人。 “是!大人!”赵六响亮的回答了一声,然后一挥手,带着人就杀气腾腾的出去了。 等人走了,就剩下宋小寅和宋小卯,还有几个侍卫。 这几个侍卫,是宋重锦因为开通商道,和军中联系多了,打好关系后,每年从他们退伍的那些军士里面挑出来的好手。 这些军士大多有伤病或者残缺,可做护卫却是一把好手,丝毫不比那些豪门世家的侍卫逊色。 他们大多是孑然一身,没有牵挂,退伍后,说实话,那日子肯定难熬。 能被宋重锦选中,以后衣食无忧,干得又是老本行,平日里还清闲自在,只要忠心宋大人,将来还给养老,这种待遇哪里找去? 因此这些人,对宋重锦那真是死心塌地。 此刻见赵六那些人走了之后,这几个人互相看了看,他们也是有些戚戚然,其中领头的那个,心里已经暗暗发誓,回去后,将自己手下这几个兄弟,还得再查一查才好,可别他们中间也出现马二宝这样的人才好。 其中有一个人看了一眼地下的马二宝,顿时一惊:“大人,不好了,他吐血了!” 大家都看向马二宝,此刻他如同一条频死的鱼一般,静静的躺在那里,除了手脚还偶尔轻微的抽搐两下,没有半点动静了。 从他的鼻子,还有嘴里,有血涌了出来。 大家都第一反应,是他中毒了?顿时色变。 还是宋重锦冷静一些,看了一眼那血,颜色暗红,倒是正常血的颜色。 再看马二宝,吐出两大口血后,他的神色倒是没先前那么扭曲痛苦了,渐渐平静了下来。 顿时挑了挑眉毛,起身走近了些。 宋小寅和后来的侍卫头领卫老五连忙抢到了宋重锦的面前,护住了他,还提醒道:“大人小心,小心有诈!” 马二宝的眼神,平静下来后,透出一股子迷茫之色来,似乎对自己的处境很不妙,又扭头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想说话,张张嘴,发现自己下巴被卸掉了。 一时倒是愣住了,倒是看出来宋重锦是领头的,冲着他啊啊呜呜的,不知道要说些啥。 宋重锦想了想,吩咐道:“让他说话。” 宋小寅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上前,只听到咔咔两声让人牙酸的声音,将他下巴给合上了。 马二宝倒是硬气,宋小寅手下没留劲,一般人忍不住这疼,可他连吭都没吭一声,只在宋小寅收回手后,张合了几下嘴巴,等适应了过来,才开口,第一句就问:“这是哪里?你们是什么人?” 全场一片寂静。 好半日后,卫老五才嘲讽道:“怎么?做出这种事情来,知道难逃一死,倒是装起糊涂来?只是好歹你找个让人信服的借口,这是什么?装失记忆呢?” 马二宝却只看了卫老五一眼,又看看这屋子,才试探着道:“这是在大楚?你们是大楚人?” 在场的人都冷哼一声,觉得马二宝这人简直可笑之极,都这个份上了,还装? 倒是宋重锦回答了一句:“是在大楚!我是大楚赤城县县令宋重锦,这是在赤城县县衙。” 一旁的宋小寅倒是嘀咕了一句:“大人,这么不走心的借口,您也信?” 马二宝眼睛一亮,迸发出惊人的光芒来:“大人,我是边防军秦副将麾下,斥候小队的马二宝。我前几日跟着小队打探草原那边的情况,遭遇了埋伏,我掩护兄弟们,留下断后,不慎被敌军打入河中——” 他说话又快又急,说到这里,一口口水呛到了自己,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整个人都在抖动。 好半日才勉强止住了咳嗽声:“……咳……我醒来后,被水漂到一个山谷里,应该是在咱们大楚境内,可,可我居然发现了在咱们大楚的境内,居然出现了草原王城的护卫兵,中间守护着的是一个草原贵族女子,咳咳……他们,他们似乎在寻找什么,还请宋大人,速速去通知秦副将,捉拿那贵族女子和那些护卫兵……” 说完,他似乎体力不支,眼睛一翻,居然就这么昏死过去了。 第一千七百二十九章 摄魂术 马二宝这一昏不要紧,在场的人,都有些傻眼了。 宋小寅先反应了过来,蹲下去翻了一下马二宝的眼皮,又给他把了一脉,沉着脸回禀道:“大人,他昏死过去了——” 宋重锦还没说话,卫老五倒是有了几分犹豫:“大人,我怎么觉得马二宝这事好像有几分不对啊!” 不说卫老五,就是宋小寅也跟着道:“大人,我也觉得这事有蹊跷,咱们兄弟不说别的,一双招子还算厉害,这人有没有说假话,咱们兄弟基本也能看出个八九不离十来。马二宝方才说话的语气、眼神和动作,看起来不像是做戏,感觉倒像是真的——” 卫老五连连点头:“对对,属下也是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马二宝送信是内奸的事情,是他们亲自查到的,自然不会错。 可刚才马二宝的表现,又让他们觉得他似乎并没有说谎,所以这里面到底有什么蹊跷? 宋重锦不知怎么的,却想起了当初在七里墩的时候,李金龙出手害了王永富后,死不承认。 然后王永珠只跟他说了一会子话后,李金龙就心神不定,一点小小的刺激,就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尽数给交代了。 虽然他说不上来,可总觉得当初的李金龙,和今日的马二宝,似乎有什么联系。 想了想,他吩咐道:“去后院将夫人请来。” 宋小寅虽然不明白宋重锦为啥吩咐他去请王永珠,不过还是爽快的就答应着往后院跑,路上还在琢磨,这需要请动夫人,莫非是,这马二宝中什么毒了,还是? 脚下不耽搁,到了后院,王永珠也刚跟晨星交流完没多久,还在定神呢。 听说宋重锦请他到前头县衙去,倒是一愣。 他们夫妻一直有默契,有什么事情,宋重锦可以回来跟她私下商量,可她无事一般不会去前面县衙。 到底是什么事,能让宋重锦等不及? 因此略微收拾了一下,就往前头走,路上顺便问了两句宋小寅。 这本不是什么机密事,而且宋小寅也知道,自家两位主子,对对方并没有隐瞒的意思,因此也就大略的将事情说了一遍,尤其是最后马二宝的表现和那番话,一字不落的重复给王永珠听。 王永珠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就想到了催眠术。 再细细的追问了宋小寅几个细节,就越发有数了。 若是她没有猜错,当年马二宝确实是落入,顺流而下,被漂到山谷里,这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有问题的是,他说在那山谷里看到了草原王城的护卫兵,护卫着一个草原贵族女子,而且似乎在找什么。 这个贵族女子有可能是齐乐,齐乐催眠了马二宝,控制住了他,让他回到大楚,成了自己的一枚暗棋。 以马二宝的身世来看,和草原人是不共戴天的血仇,却阴差阳错的,成了草原的奸细,先前因为是一只潜伏,没有做对大楚不利的事情,所以还无事。 今日宋重锦的那番话,应该是刺激到了马二宝的潜意识,或者说,其中几个关键字,解开了齐乐的催眠。 马二宝醒来,他的意识还停留在自己当初落水发现齐乐一行人的那一刻,所以才会十分焦急的,要求宋重锦他们派人去抓人。 想明白其中的关键,王永珠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宋小寅不明白为何王永珠会叹息,不过因为已经到了前头,他也没敢问,将王永珠给请了进去。 王永珠一进去,身边的侍卫忙上前来拜见,宋重锦起身走上几步,牵着王永珠的手,走到了马二宝身边。 夫妻多年,也不说客套话:“事情的来龙去脉,应该你也知道了,你来看看他的情况——” 王永珠蹲下去,给马二宝把了一下脉搏,有翻看了他的眼皮还有舌苔,才起身道:“脑部受刺激过大,所以昏过去了——” 宋重锦忙问:“那他什么时候能醒?现在能唤醒他吗?” 按照以往的惯例,对付奸细,昏过去就能放过了?做梦!自然有千万种的法子让你清醒过来。 只是马二宝的那番话,让他们心里有了疑惑,倒是忍了一忍。 王永珠摇摇头:“最好不要!他受的刺激过大,若是强行唤醒,恐怕醒来后很大几率会疯或者会傻。倒不如让他自然醒过来,让人看着他就是了。他醒来后可能会有很大的反应,暴躁,伤人,自残,你们要多注意。” 宋小寅心里一惊,忙点头表示知道了,示意人将马二宝给拖了下去,单独关押在一个屋里,让好几个人寸步不离的看着。 宋重锦这才问道:“夫人可知道他这是怎么回事?” 王永珠叹口气:“怎么说呢?他这种情况,叫被催眠,很早就有古文记载,也叫祝由术——” 在场的人一个没听懂。 王永珠想了想:“这么说吧,摄魂术,或者说摄心术,这么说你们能明白吗?” 宋重锦和几个人脸色大变。 这两种,不,其实是一种,可是历代的邪术,和巫蛊并称为历代皇家的禁术,每一个朝代对这两种禁术,那都是铁血手腕,豪不容情的。 没想到,这么多年后,居然还有这种邪术的存在?居然他们看到了活生生的例子? 卫老五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忍不住后背冒凉气,结结巴巴的道:“难道,难道说,马二是中了摄魂术,所以,所以才——” 王永珠点点头:“若是我没猜错,马二宝应该是被他所说的草原贵族女子用摄魂术控制,被当作她的暗棋埋在了大楚。” “那,那他现在又这么恢复清醒了?不是说中了摄魂术的人,一辈子都会如同傀儡一般,被人控制吗?”宋小寅到底是宋家的亲兵,知道的多一些,忍不住问道。 “摄魂术虽然听着可怕,可是也有它的缺陷,若是一个人心智异常的坚定,就不会被控制。而且摄魂术的控制力度,和使用摄魂术的人都能力有关。还有,因为人心本就是世上最复杂的东西,如果不定点定时的加深控制的力度,随着时间过去,控制力度都会减弱。” “还有,偶然发生的一件事情,或者一件被控制的人过去的物件,一句话,甚至几个字,都有可能机缘巧合的解除这种控制。最重要的一点是,如果真的有人要对你们使用摄魂术时,你们尽量避开看她的眼睛,不要一直盯着某一个物体看,一般来说,就能避免被控制了。” 王永珠细细的解释,听完她的解释,在场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大口气,如果真的有法子,可以避免被控制,他们倒是心里不怎么慌了。 唯有宋重锦,神色却更加凝重,他知道的更多,也想到了齐乐身上。。 先前对于齐乐,他虽然重视,但总有法子,可没料到齐乐居然会摄魂术,这就棘手了。 第一千七百三十章 以免节外生枝 不由自主的,宋重锦就看向了王永珠。 夫妻俩只一个眼神,就交换了彼此的想法。 宋重锦知道马二宝这边,恐怕暂时还要留着了,因此吩咐给马二宝将脚上的关节合回去,给他上点药,别让他死了。 下头的人,自然心领神会。 先前对马二宝是深恶痛绝,此刻知道他是中了摄魂术,又觉得他可怜又可悲了。 若是他清醒过来,知道自己成了草原的探子奸细,自己只怕都要疯了。 宋重锦心中有太多的疑问要问王永珠,而搜查齐乐留下的暗桩,只怕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 他也不可能在这里傻等,因此只让抓到人了,去后院回禀一声,就牵着王永珠的手,回后院去了。 到了后院,因为两夫妻要谈正事,倒是进了书房。 王永珠见宋重锦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道:“有什么要问的,你就问吧。能说的我自然会说——” 言外之意,不能说的,自然也不会说。 这几年来,两人自有默契,宋重锦知道王永珠身上有秘密,还是不能说的,也不多问,反而日常里,有时候还替王永珠打掩护。 此刻犹豫,也不过是怕有些问题,问出来后,王永珠为难。 因此见王永珠说了,也就一笑,倒是干脆不问了,反而说起了齐乐的事情来,他的分析跟王永珠一般无二,只是最后叹道:“如今看来,当初齐乐名满京城,无数王孙公子尽折腰,只怕也和这摄心术有关。就是不知道那草原王,是不是也是中了摄心术?” 王永珠撇撇嘴,“是不是的,也没意义了,若是真中了摄心术,他和齐乐是夫妻,朝夕相处,如今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得他了。” 王永珠没说,以齐乐的身份,本就不是这个时空的人,乃是联盟叛军。 对齐家人都没半分同情心,能指望她真心爱上一个男人?开什么玩笑! 倒是提醒了宋重锦一句:“等马二宝醒了,我再去给他诊断一二,看他是不是真的彻底清醒了。要知道,以齐乐的心性和手段,若是真有心,可以给马二宝下双层的控制——” 宋重锦不太明白。 王永珠解释,就是齐乐有可能,已经预料到了今日的情况,所以马二宝的这次清醒也是她意料之中的。 搞不好,这也是她算计的,让人对马二宝没有戒心了,毕竟催眠解除了嘛。 可她会给马二宝深层次的催眠,比如再听到某个词,或者看到某样东西后,又会被重新控制,会做出某种举动来,比如杀人—— 宋重锦听王永珠这么一说,忍不住后背一凉。 以他们如今对齐乐的了解,她还真说不定能做出这种算计来。 毕竟大家都会有个误区,若真证明了马二宝身不由己,再想到他多年后,清醒的第一件事情,还不忘记他的任务,自然对他就会放松警惕,若这个时候马二宝再有什么举动…… 宋重锦觉得大家都要凉。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出来,吩咐人,将马二宝捆紧了,一刻都不能放松,这才略微放下心来。 再度回来,王永珠才道:“如今看来,这齐乐到底打着什么主意,估计还得见到咱们,才能发现端倪——” 宋重锦点头:“如今,她想要打听我娘留下的东西,自然要极力促成开通商道一事,谈判的事情,我本想着多抻一抻她,拖到明年。” “可如今这样,以免节外生枝,倒不如干脆顺了她的意思,年前就将这事给谈好了。说不得也能让她误会,我对她这个姨母还抱有什么期望,到时候——” 夫妻俩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也好,反正是避不开的,早点解决了的好!” 王永珠也十分赞同。 拿定了主意,宋重锦自然还要到前头,跟简怀风商量,然后还要跟谈判团的人通气。 王永珠则回到了后院,将晨星留下的资料,又翻出来,细细地一条一条的研究。 到了晚上,宋重锦让人带话,说不回来吃晚饭,就在前头用了。 王永珠也就陪着张婆子用了晚饭。 张婆子也听了一耳朵外面的事情,心里也担忧。 大楚国人,当年草原攻打大楚,她们一直都记着,对草原那边的印象自然不好。 如今又听赤城县内有草原那边的奸细,更是气得,将草原那边上下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王永珠听得十分过瘾,还附和着张婆子,也祖安了几句。 母女俩这才神清气爽的吃饭,王永珠又陪着张婆子说了几句家产话,说到吴中宝家,他们的家的小孩子,这可是吴家第一个孙儿,按照七里墩那边的规矩,小孩子出生,要么办洗九的宴席,要么就要办满月酒。 先前听吴夫人的意思,估摸着是要办洗九宴的, 今儿出了这么一回事,只怕这洗九办不了了。 此刻的吴家。 吴中宝正在为这个劝着吴夫人,因着全城搜查,大家都十分自觉地呆在家里,尽量不出门。 吴中宝想着,干脆就不办洗九的宴席了,等满月那天再热热闹闹的办一场就是了。 吴夫人虽然知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到底心有不甘,这可是吴家的第一个长孙。 只得在心里将那草原奸细狠狠的骂了几遍,才罢休。 还要安慰沈氏:“秋哥儿他娘,这也没法子的事情,谁让那天杀的草原奸细不长眼,偏要这几日闹出事来呢!咱们就先委屈秋哥儿一回,等满月酒的时候,一定好好办一场——” 因为这孩子出生在秋天,小名就叫秋哥儿。 沈氏自然是没意见的,还劝吴夫人:“娘,秋哥儿还小,别大办了,免得折了他的福气。” 吴夫人如今最宝贵这个金孙,一听这话,连忙点头:“就是就是!也罢,咱们石桥镇那边的规矩,这边知道人不多,我也就跟张姐姐嘀咕了两句,别人都还没说,也不妨碍什么。只秋哥儿他爹,你明儿个去县衙跟张姐姐说一声,就说对不住了,倒是有请他们吃满月酒,红蛋。” 吴中宝好不容易劝得吴夫人打消了主意,自然什么都好,连连答应了。 本打算第二日去县衙的,结果,大半夜的,门就被哐哐砸响了。 第一千七百三十一章 大妈们的力量 第二日一早,宋重锦和王永珠这边就接到消息,说昨天晚上吴家出事了。 原来全城搜索草原奸细,那几个奸细眼看隐藏不住了,这城里城外围得跟铁桶一般。 每家每户都要搜查,几乎翻个底朝天,恨不得连耗子洞都钻进去检查一番。 城里的百姓,听说是查草原的奸细,那还有什么说的?不仅没有阻拦的,还恨不得撸起袖子去帮忙。 更有那一帮子闲着没事,就走东家,串西家,道东家是非,说西家闲话的婆子们,如今正是下半年最闲的时候,大家闲着没事,就爱凑个堆,一双眼睛就跟那探照灯一样,哪家子没事都很不得寻点事情出来嚼舌根。 如今城里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那哪里能逃过她们的嘴巴? 尤其是后来王永珠想到了曾经时空里,那些无所不能的街道大妈的威力,立刻让人去跟宋小未他们交代,让他们多多请教城里闲着的这些婆子们。 只要耐心听她们说话,肯定能得到有用的消息。 宋小未他们一个个都是大老爷们,实在是不想和这些婆娘们打交道,要知道这些婆子们,那一张嘴,叨咕叨咕的,能把人脑仁子都炸了。 可到底夫人交代了,自家夫人的本事,他们还是知道的,轻易不随便出主意。 能让她派人专门来交代这话,肯定是有她的道理。 因此,他们也就一个个耐着性子,挑选了几个看起来面相没那么凶恶,嘴巴稍微灵活些的,主动跟那些婆子们说起话来。 到底是第一回做这种事,一个个就算努力让自己显得人畜无害些,可僵硬的笑容,着实有些吓人。 也亏得宋重锦这些年,御下极严,这一干侍卫和衙役,在赤城县百姓心目中的观感还不错。 因此,就算这些婆子开始有些诧异和害怕,倒也勉强镇定着回了话。 到还真问出两条有用的线索来。 有了这个开头,宋小未是个脑子灵活的,立刻就让人从衙役中,挑选那些平日里就在街道上巡逻啊,或者帮忙街坊邻居解决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颇有亲和力的一些人。 让他们在前头,每家看到有那看着就八卦的婆子们,就聊上几句。 真是给他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们这才知道,原来在这些婆子眼里,几乎附近邻居家就没啥秘密。 什么谁家婆婆看着是个和气人,最是阴毒不过,天天等儿子出去干活了,在家挫磨儿媳妇,那儿媳妇也是个老实的,被折磨得快没命了,还咬牙撑着呢。 什么谁家的媳妇是个好吃懒做奸猾的,天天哄得自家男人高兴了,家里家务一概不做,还要公婆伺候的。 什么谁家外头看着风光,实际家里精穷了,为了撑面子,买了一块猪油皮,每天吃完饭,一家子就拿猪油皮往嘴皮上擦,擦得油光水滑的唬人呢。 还有什么谁家的幺儿不是那家男人的种,是他在外头干活的时候,他媳妇偷人,跟人养下来的…… 衙役们听了个满耳朵,真是叹为观止。 好歹稳住了心神,抽丝剥茧的,从这些婆子们的话里,提炼出来了几点线索。 那家杂货铺的老板,姓陈,是三年前寻亲寻到赤城县来的,说是水井大街郭家的外甥,说他娘去了,亲爹那边续娶了个新继母,日子久了,那继母就看他不顺眼,处处挑刺。 再加上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继母有了自己的孩子后,就越发容不下他。 使着计,让他媳妇生孩子的时候,一尸两命的去了,他爹也将他赶了出来,他没地方可去,想起了舅家,索性就来投奔这嫁到县城里的姑母来了。 那郭家的婆子,就是所谓的姑母已经去了几年了,这突然天下掉下来这么大个侄子,郭家也懵圈了,不过听他说起来往日的一些情景,倒也模糊对得上。 加上这老板又说这世上已经没亲人了,如今就剩下这姑父和几个表弟,到底也有个依靠,也不想走了,就留在这里,他手里还有几个银子,倒也不愁生计。 又许给了郭家银子,倒是托付着在衙门这边立了户,又盘了个铺子,过起日子来。 因着他家价格公道,日子久了,倒是街坊邻居也都爱去他家,倒是将生意做了起来。 又有人见他单身,虽然是续娶,可到底有铺子,日子还能过得去,就想给他说个媳妇。 可这陈老板,也不拒绝,只是不管给他介绍什么人,他都能挑出不是来。 时日久了,也就没人乐意给他寻亲事了,都说他眼界高,看不上赤城县的姑娘。 倒是有人看到,他跟那隔两条街的胡寡妇有些不清不楚。 这胡寡妇家里男人去的早,公婆又是老实的,她说不改嫁,要替男人尽孝,那公婆两个就拿她当闺女一般看待。 没曾想,这胡寡妇,姓胡,果然是狐媚子的很,男人去了没半年,就跟外头的男人勾勾搭搭的,还哄着那公婆,说是想招个上门女婿,生个儿子给先头男人做儿子,让他也别断了香火。 那公婆就这么一个儿子,听了这话,就真信真了。 不仅不骂那胡寡妇,还好吃好喝的伺候她和外头那男人,指望她给生个孙子,让自己儿子也有个后。 后来那胡寡妇越来越过份,三天两头的招男人回来,一点也不避讳,还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晚上更是****不绝于耳。 不说那一个院子里的老两口,就是隔壁邻居也受不住啊。 老两口受不了,提了几句,倒是被胡寡妇一顿骂,又在家寻死觅活的,活生生将老两口给气死了。 老两口死后,胡寡妇仗着她勾搭上的男人,倒是将这房子给占了,从此倒是成了这城里有名的暗门子。 勾得这城里不上男人,都成了胡寡妇的恩客。 这赤城县里的女人,哪个不恨这个胡寡妇的?因此见这陈老板居然跟胡寡妇勾搭,婆子们之间消息灵通,没几日大部分都知道了,就没谁乐意再搭理陈老板了。 听了这消息,宋小未他们立刻就敏锐的意识到了,只怕这群人,恐怕就藏在胡寡妇那边了。 胡寡妇这种暗门子,倒不像青楼里的,有迹可寻,只要她小心些,没人注意她,谁也不知道谁曾去过她那里。 倒是个极好的藏身之处。 第一千七百三十三章 探望 至于那个被宋小未给一刀刺伤的,也被人上去,熟练的止了血,胡乱包扎了一下,拖走了。 至于吴夫人和那受伤的丫头婆子,先有侍卫随身带着上好的金创药,暂时替她们止住了血。 又有人,急忙去叫了大夫来。 所幸,虽然都受伤了,可还没危及性命,重新包扎了伤口,让人好生照顾着,修养个十天半个月的,也就差不多了。 至于吴夫人,刀伤不算太严重,只是那被人踢了一脚,撞在了炕沿上,倒是严重些,毕竟年纪大了,肺腑受了力,以后恐怕就有些妨碍。 听得吴夫人性命无碍,吴中宝这才先松了半口气,又听说对以后有些妨碍,顿时又心急起来。 吴夫人受伤,沈氏和孩子受惊,家里的丫头婆子又受伤了,吴家乱成了一团糟。 也亏得还有隔壁邻居,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醒了,看到他家这模样,也叹息不已,帮忙了半宿。 一大早,王永珠和张婆子得了消息,自然要去看看。 到了吴家,本该喜气洋洋的小院子里,此刻正是愁云惨雾。 吴中宝一个人恨不得掰成八瓣,又要照顾老娘,还有个坐月子的媳妇,和嗷嗷待哺的儿子。 托人去找人牙子,想先找两个勤快的婆子来照顾,这人还没找到呢。 见王永珠和张婆子来了,正是如同见到了救星。 熬了一夜,吴中宝的眼里都是血丝,看到王永珠第一句话:“弟妹,你去看看我娘,她,她老人家昨日——”说着,偌大的七尺汉子,眼泪都快出来了。 王永珠忙道:“吴大哥放心,我这就去给伯母看看,带路吧——” 吴中宝也顾不得其他,忙抹一把眼泪,带着王永珠就往屋里走。 张婆子见吴家如今这样了,也是忍不住心里唏嘘,又听到上房里传来孩子的哭啼声,还有沈氏的哭声。 吴中宝那边也确实顾不上,还好她和王永珠心中早有准备,带了好几个丫头婆子过来。 忙一边玩沈氏的屋里走,一边吩咐人:“你们将带来的东西,拿去灶屋里收拾出来,先给孕妇做点月子吃的,不吃可没奶水,大人和孩子怎么办?” 又让将院子收拾一下,烧热水,一会子若是要熬药,还要准备熬药。 有了张婆子的吩咐,几个丫头婆子各司其职,一下子这院子里就多了人气。 张婆子进了屋里,顿时被一阵血腥气给熏得。 定睛一看,那地上还依稀看得到血迹,只不过胡乱用黄土遮盖了一下,因为是做月子的屋子,不能通风,这昨晚的血腥气还没散去,加上那孩子的尿布的味道,实在是不好闻。 沈氏也是一夜没敢睡,脸色发白,摇摇欲坠,还要哄着孩子。 孩子估计是饿了,没头没脑的在沈氏的怀里拱来拱去,好不容易找到地方,吸两口,就开始张嘴哭嚎。 沈氏泪珠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在了秋哥儿的襁褓上。 张婆子看得心疼,忙几步走到炕边,“哎呦,丫头,这坐月子可不能流眼泪,对身子可不好!还有,这也不能坐着抱孩子,小心将来落下月子病!” 一边念叨着,一边就伸手将秋哥儿给抱过来,熟练的在怀里摇晃了几下,又伸手去摸秋哥儿的屁股下,顿时笑了:“难怪哭个不停,这是尿了——” 说着,将襁褓打开,十分娴熟的给秋哥儿换好了尿片,又重新包裹好了。 果然秋哥儿,抽噎了一会子,到底在张婆子的怀里睡着了。 沈氏看到张婆子后,那眼泪流得更凶了,“伯……伯母……我,我娘她没事吧?” 张婆子将睡着的孩子放在沈氏身边,然后安抚道:“你放心,有永珠在呢,定然会没事的!你坐月子呢,可别操心这些,只管仔细养好自己的身子就是了,外头的事情有我们就是了!” 又问沈氏:“吃早饭了没?肚子饿不饿?” 沈氏被提醒,才觉得饥肠辘辘,不好意思说,可肚子咕噜噜的叫得震天响。 张婆子忙对着外头喊了一声,很快就有个婆子,端着一大碗糖水鸡蛋进来了,香甜的味道,让沈氏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快趁热吃吧!”张婆子让那婆子伺候着沈氏吃饭,出来院子里看了看,又吩咐:“将那旁边的厢房收拾出来,炕烧上,屋里透透气,一会子将大人和孩子挪到那屋里去。先前那屋子里,气味杂得很,大人都受不住,那产妇和孩子怎么能呆?” 这些丫头婆子都是能干的,很快将隔壁的厢房就收拾了出来,然后一个力气大的婆子,用被子将沈氏包住,背了过去。 其他的人收拾了其他的用品,抱着孩子,都搬了进来。 这屋里是先前沈氏孕后期的时候,吴夫人怕他胡来,给他收拾出来,让他住的,倒也赶紧。 沈氏此刻搬进来,没了那血腥味,肚子里有了食物,浑身也暖洋洋的,孩子又睡着了,整个人才轻松了几分。 顿时感激的看着张婆子,若不是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要在那可怕的房间里呆上多久。 那边吴夫人的房间,王永珠听到外头的动静,倒是放心了,有了张婆子,沈氏和孩子肯定能安顿好。 这边吴夫人的问题倒也不是太大,肺腑受伤,调养也就是了,年纪大了,肯定恢复会慢,这个是没法子的事情。 倒是胳膊这一刀,以后恐怕变天会疼,还有,会使不上力气。 不过,还好是左胳膊,又有婆子丫头伺候的话,也不妨碍。 先前那个郎中也不是那庸医,开得药方什么的都是对症的,王永珠便也只给了两瓶调养身子的药丸,让每日早晚一丸,吃上一个月,也就差不多了。 吴中宝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王永珠心中还惦记着沈氏,也许别人眼里,沈氏没受伤,就是万幸,能有什么问题? 可王永珠是知道的,在她那个时候,有个产后抑郁症,沈氏本来就是心细多思的人,昨儿受了惊吓,看吴中宝这架势,一晚上也是看顾吴夫人这边居多,当然这边伤势重,这是人之常情。 可那行凶现场就在沈氏的房间,她亲眼看到,受到的惊吓不小。 夫君又要照顾婆母,婆子丫头都受伤了,没人照顾她,这产后的内分泌失调,就算她自己不想,也控制不住,万一抑郁了可怎么办? 因此叮嘱了两句,就起身,要往外面走。 第一千七百三十四章 审问 吴中宝先前全部心神都在吴夫人身上,只听到外面乱糟糟的折腾了一会,此刻安静了。 听王永珠说要去看看自己媳妇,见她往旁边的屋里走,忙道:“错了,她们在那边屋里——” 王永珠回头看了吴中宝一眼,扭头吩咐院子里打扫的一个婆子:“你去屋里看着吴家老太太——” 那婆子忙答应着,将扫帚一丢,进去看着吴夫人去了。 王永珠这才道:“方才外头这么大动静,你没听见?那屋子昨日发生了那么大事情,还能住人?你倒是个心大的?你就让你媳妇和你儿子,住在那凶杀现场?闻着那血腥味?你不怕,你媳妇也不怕?也不怕你儿子这么小,被冲撞了?” 吴中宝这才醒过神来,满脸懊恼:“我这脑子都糊涂了,昨儿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一时没顾得上来!秋哥儿和他娘没事吧?” 说着倒是一跺脚,先进屋了。 进屋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走错了屋,屋里暖融融的,门口挂着布毡,又保暖又透气。 沈氏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头发也重新梳过了,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秋哥儿此刻醒了,正在沈氏怀里吃奶,沈氏脸色平和,满脸温柔的看着怀里的秋哥儿,看着就温馨。 张婆子笑着正坐在一旁,跟沈氏指导如何喂奶,让自己省力,又能让孩子舒服。 沈氏十分认真的听着,跟着张婆子的话,调整着自己抱孩子的姿势。 毕竟是新手,先前几天,也就雇的照顾的那个婆子有些经验,不过她更多是做饭食,进来伺候的时间不多。 平日里照顾她的多是那个小丫头,虽然伶俐,可哪里懂这些? 吴夫人当年生下吴中宝的时候,吴家可是石桥镇的首富,吴老倌又是个疼媳妇的,家里请到奶娘还有婆子丫头一大堆,照顾着。 吴夫人每日里只管好生养着,精神好了,奶娘和婆子们就将吃饱喝足,笑眯眯的吴中宝抱过来给她瞧瞧就是了。 若是沈氏的娘还在,估摸着会教导她,只可惜沈氏的娘早就去了。 因此,张婆子教导的这些经验,对沈氏来说还真是太及时了。 沈氏看着张婆子的眼神,又感激又亲昵,就跟看着亲娘一般。 见吴中宝和王永珠前后脚进来,张婆子先开口问吴夫人的身体情况:“吴姐姐情况证明样?要紧不要紧?” 王永珠只道:“没事了,请的那大夫也是有真本事的,开的药都对症。伯母到底是上了年纪,所以恢复慢些,我给了滋补调养的药,服上一个月就无碍了。” 一面就走到炕前,仔细看了看沈氏的面色,一面就问:“沈姐姐身子可还爽利?” 说着就伸手就着沈氏的手腕,给她诊了下脉,恰好秋哥儿吃饱了,吧嗒着小嘴,睡眼惺忪的。 王永珠用手指头蹭蹭秋哥儿的下巴,顺手也给他诊了下脉,然后才笑道:“秋哥儿可真是壮实的孩子——” 沈氏和吴中宝听了这话,都放下心来,孩子没事就好。 王永珠见沈氏此刻精神不济,强撑着的样子,接过孩子递给了一旁的婆子,然后道:“我们都在呢,你安心休息吧!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沈氏本就撑不住了,听了王永珠的话,彻底放心了,靠在枕头上,就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吴中宝见了,心里担忧不已,有怕吵着了沈氏,只得小声道:“秋哥儿他娘没事吧?” 王永珠示意大家出去说,只留一个婆子在旁边照看着她们母子两。 出来外头,先前沈氏住的屋子,已经被收拾得差不多了,尿布什么的都被捡出来,一个婆子正在用开水烫洗,屋子前后窗户都打开透气通风。 填埋血迹的黄土也被扫出来,地上用热水冲洗过了。 吴中宝忍不住心里感概,这还是得多买几个下人使唤才好。 先前吴夫人舍不得,觉得平日里够使唤就行,如今家里不比以前富贵,又得了孙子,得给孩子们攒下家当才好。 结果这出了事,家里就乱糟糟的。 如今见了张婆子和王永珠带过来的人手,才多大功夫,这乱糟糟的家里就收拾妥当了。 娘的伤有人看着,媳妇和孩子有人照顾着,往事妥帖。 当下感激的冲着张婆子和王永珠作揖:“谢谢伯母和妹子,若没有你们,我这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张婆子摆摆手:“咱们两家的交情,说这些就外道了。你们在这边除了我们也没个亲朋好友的,出了事,咱们搭把手,顺手的事。我去看看你娘去,一来只顾着你媳妇和你儿子了,还没去见见你娘呢。“ 说着自去了。 王永珠见院子里人都离得远远的,这才低声道:“沈家姐姐昨日受了惊吓,这几日奶()水可能不够,你每日里去买街尾那边,有一家卖牛羊乳的,买上一些回来,煮开晾温了给孩子喝。” “这几日县城乱糟糟的,你也就别出门了,告个假,在家里照顾一下伯母和沈家姐姐还有孩子。有空抽时间多陪陪沈家姐姐,和她说说话,逗她开心。记得,她和孩子身边,一刻都别少了人。” 吴中宝见王永珠这话说得严肃,心里顿时没底:“可是,可是有什么不妥?” 一颗心真是哇凉哇凉的。 王永珠摇摇头:“没什么不妥,只是让你多上点心,伯母受伤了是大事,你要照顾,可沈家姐姐这边你也别怠慢了,别以为她孤身一个人,没个娘家人撑腰就怠慢了她。她还有我呢,我就是她的娘家人!” 吴中宝被说得面色通红:“是我疏忽了!昨日的事情太突然,家里伺候的丫头婆子也受伤了,我着实是顾不上来。我今日个已经让人去雇人去了,妹子你放心,我怎么会让她们母子受委屈呢!” 王永珠也是点到为止,她倚重沈氏,也心疼沈氏,如今替她撑腰说句话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吴中宝明白就好。 “你雇来的婆子不一定合用,我今日带过来的几个,先借给你们使,你还是买上几个老实点,让我带来的人帮着调教出来,等出了月子,我的人回去,你买的人也能上手了。” 吴中宝连连点头感激不提。 那边张婆子看了看吴夫人,大夫开的药里有安睡的成分,此刻还在昏昏沉沉中没醒过来,也就出来了。 看看天色,两人就要告辞,交代了带过来的丫头婆子,让她们好生伺候着,有什么需要的,一时不趁手买不着的,就回去取去,这才要走。 吴中宝终究没忍住,将王永珠请到一边,问昨日奸细的情况到底如何了。 昨日抓到奸细后,自然有宋小寅他们审问,大半夜的,还没来报,应该是那些奸细的嘴还没撬开。 至于昨日受伤的那个,宋小未的手法极准,虽然刺伤了他,可没有生命危险。 倒是那胡寡妇,本来以为她不过是个暗门子,没想到审问之后,倒是有别的收获。 那胡寡妇也是奸细,不过是那个杂货铺子的陈掌柜发展的下线。 陈掌柜见她有几分美色,又因为是出了名的暗门子,出入她家的男人多了去了,寻常人只嫌弃她,正派些的,经过她家大门都要掩面,生怕沾惹了。 来往都是男人,有本地的也有外地的,因为她放得开,倒是在那些闲汉嘴里颇有些名气。 有哪些寻欢作乐,不想去青楼的,都知道她胡寡妇的名声。 出入她家的人多了,大家也都习以为常。 因此,也就寻到她,曲意温柔,又出手大方,倒是哄得胡寡妇对他动了几分真心。 胡寡妇虽然是做暗门子生意,可也没同时伺候几个人的,倒是因为这陈掌柜,哄得她开心后,时不时的带人来,借着她的屋子说话,倒是让人传出来胡寡妇荤素不禁,什么花样都能玩的名声来。 时日久了,胡寡妇也隐约察觉到了这陈掌柜不简单,不是个寻常的杂货铺老板,只是,这陈掌柜出手大方,又不娶妻,还哄她说,如今他有一桩大事,等大事完成,就能带着她远走高飞,到时候明媒正娶了她,两人一起过快活日子。 她也就信了,为了早日跟陈掌柜双宿双飞,有时候还帮着传递个消息,或者打探个情况什么的。 不过陈掌柜嘴极严,不管胡寡妇怎么套话,他都不曾吐露过那件大事到底是什么? 知识胡寡妇到底跟他几年了,偶尔听到几句话,或者有时候让她传递消息什么的,她隐约察觉到,陈掌柜应该是守着一样东西,或者是在找一样东西。 陈掌柜每次说是去进货,其实胡寡妇知道,他差不过三个月都要去一次云中县,也不知道去干啥呢,反正时间会长,而且回来特别累,倒像是爬了几座大山似的。 那衣服鞋子每次回来虽然换了,可偶尔也有疏忽的时候,才让胡寡妇察觉出端倪来。 这次也是,陈掌柜他们暴露了,逃到胡寡妇那里,并不是为了带胡寡妇走,而是取一样东西。 连胡寡妇自己都不知道,陈掌柜在她的院子里藏了东西,不过取的时候她也没看清到底是什么。 后来取了东西,听说城门被封了,他们一时走不脱,只商量说趁着晚上再想办法。 没想到追捕他们的人,连夜搜查,他们藏不住了。 第一千七百三十五章 这么着急? 其中一个人就说,估摸着今个儿是悬了,说不得要折在这赤城县。 倒不如做票大的,他知道前头那街上住着的一户人家,是赤城县县令的心腹,前几日听说还添了个儿子,正是高兴的时候。 倒不如杀到他家去,不拘是那心腹的老娘还是媳妇和儿子,都给灭了去。 到时候再告诉那心腹,谁让他是县令的心腹呢?要怪就怪县令去! 这杀母杀妻和杀子的仇恨,就不信那心腹能无动于衷?趁着他心神大乱的时候,让陈掌柜的给那心腹用上那秘术。 就算他们死了,也值得了。 至于什么秘术,胡寡妇也不清楚。 可审问的人知道啊,莫非那陈掌柜也会那摄魂术? 当下不敢怠慢,急忙一早就禀告了宋重锦和王永珠。 虽然按照昨日的情况,那陈掌柜还没来得及施展摄魂术,就被宋小未给一刀刺中倒地了,可到底他们心中还是怕万一。 王永珠今日一早来,也是来确定一下。 吴中宝听得目瞪口呆,还有这种事情?心中也慌了:“王家妹子,我,我没中那什么摄魂术吧?” 王永珠哭笑不得:“摄魂术哪里是那么容易中的?昨日那么混乱,你跟那人对视过吗?” 吴中宝想了想,“我倒是看了他一眼,只是他额头被砸破了,那血都糊到眼睛上了,也没看清啊——” “那不就行了?你就别担心这个了,老老实实的在家照顾伯母和沈姐姐孩子吧!”王永珠丢下话,转身上了车。 回到县衙,让张婆子先回了后院,她到前头去,正好看看昨日被抓到的那几个人怎么样了。 一上午的功夫,那几个人虽然还没吐口,可依照宋小寅的判断,他们也熬不住多久了。 倒是马二宝那边,人醒了,一个劲的闹着要回军营里去,有人给他说了情况,他还不相信,给他照了镜子后,整个人就蔫了,木愣愣的半日没说话了。 看着他的人,半步不敢离开,连眼睛都不眨,生怕错眼马二宝就出了意外。 王永珠进来,那两个护卫忙给她行礼,这么大动静,马二宝都如同未听到一样。 那护卫想提醒马二宝,王永珠挥手止住了。 径直上前,伸手就给马二宝把脉,手搭上马二宝的胳膊,就察觉到他的肌肉僵硬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放松了。 王永珠心中有了数,不紧不慢的把了脉,才退开几步,走到一边坐下。 “你真的没什么说的吗?若是你还是不说话,那我们就当你默认自己是草原奸细了!”说着起身就朝着门外走。 还没走到门口,马二宝终于开口说话了:“你们,真的相信我?” 王永珠笑了:“若是不相信你,怎么会留着你?早就丢到地牢里去了。若是不相信你,怎么会让人告诉你,你是中了摄魂术,而不是自己的本心?” 马二宝眼圈一红:“我,我马二宝对天发誓,若是,若是我对咱们大楚有二心,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我是真的不知道——” 王永珠和那两个护卫默默地看着马二宝发泄了一番,这才开口安抚了几句,勉强让马二宝的情绪稳定了。 这才问,那日在哪里遇到的草原人,还记得地方吗?还有遇到后的细节?能不能记得那个草原女人的相貌? 马二宝张口就回答:“就在——”说出两个字后,就卡壳了。 然后一脸的笃定就变成了茫然:“……就在……不对啊,我明明记得的,怎么就忘记了呢?到底是在哪里?” 越说越茫然。 王永珠心里叹口气,就知道,齐乐肯定是动了手脚,所以,在触动那个地方的时候,直接清除掉了马二宝的记忆。 这么慎重,害怕暴露,那个地方,肯定对于齐乐来说十分重要。 王永珠看马二宝越回想越想不起来,越痛苦的样子,忙道:“想不起来就算了,那还记得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吗?” 马二宝捂住自己头痛欲裂的脑壳,不去想那位置,倒是没那么头疼了。 舔舔嘴唇,又试探着想了一回才道:“就记得长得很漂亮,像天上的仙女一般,可若真说她眉毛眼睛头发什么样子,却都记不清了……” 说完十分歉疚的看着王永珠。 王永珠却早就心理准备。 又问了马二宝几个问题,才吩咐那两个护卫,让将马二宝的关节都接回去,请个郎中来,这才走了。 马二宝看着王永珠走远了,才小声的问:“这,这位夫人是?” 那护卫看了马二宝一眼,才道:“这是咱们宋大人的夫人,当今陛下亲封的一品定国夫人!你算是走了狗屎运了,若是咱们这位夫人看出来你是中了摄魂术,你这条命,只怕就要交代在地牢里了!” 马二宝这才知道,原来方才那位年轻和善长得美的夫人,居然这么大来头。 王永珠出来,正好碰上了来寻她的宋重锦。 问了一下吴家的情况,他也就放心了。 又看了关押马二宝的房间,王永珠就拉着他走到前头书房,这才道:“齐乐留了后手,马二宝脑内起码有两层以上的催眠指令。当初马二宝遇到齐乐的地方,也被她强制抹去了,若是强制让马二宝想起,只怕会让他变成一个白痴。” 宋重锦眼神一冷,对齐乐的忌惮又多加了一分:“想来,那三个奸细,就算是撬开了口,只怕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了。” 王永珠却道:“也不是,若是有耐心,倒是可以让人将云中县附近的那些山,一一都带着马二宝走一遍。若是没有异常,那就证明不是,若是马二宝情绪不对,那就证明在附近了。” 宋重锦眼睛一亮,没想到还可以这样反其道而为之,心里立刻就琢磨上了。 不过,他要跟王永珠说的并不是这个:“我接到了从京城那边的指示,让尽快和草原那边开始谈判。秦大人暗示,恐怕是草原那边给陛下传达了什么信息,让咱们的陛下等不及了。” 王永珠和宋重锦互相看了一眼,还能有什么?没想到齐乐这么着急,还没确定东西在宋重锦这里,就忍不住了。 那个小金印对她就真的那么重要? 宋重锦叹道:“既然陛下圣旨都下了,我这边就拖延不得了。明日就要准备出发了,我出发后,这赤城县里因为奸细一事,只怕人心浮动,还要夫人多多担待了!” 最后一句话,却是半开玩笑半认真。 王永珠点点头:“你放心去吧!家里都交给我!” 夫妻俩也不多说,大事在前,尤其是宋重锦明日就要出发,需要准备的东西,还要王永珠吩咐人打点出来。 宋重锦也还要将县衙的事情处理完,两人只互相一笑,就各自忙自己的去了。 王永珠回到后院,就吩咐人准备宋重锦的行李。 一边联络晨星。 晨星也许是因为王永珠答应和联盟的合作,如今这边比较重要,所以一直在待命的状态。 王永珠一联络,它立刻就给予了反应。 王永珠也不废话,将那小金印给翻了出来,让晨星检测了一番:“我怀疑齐乐一直在寻找这个东西,只是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你能检测出来吗?” 第一千七百三十六章 等我们的好消息 听了王永珠的话,这东西居然是联盟叛军也要寻找的东西? 晨星不敢怠慢,仔仔细细的扫描了好几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黄金印章。 就算是用黄金做的,可这种金属在联盟又不贵重,实在普通的很。 若说真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就是在印章的最中心,黄金包裹着一个颗大约黄豆大小的石头。 这石头倒是有些奇怪,按理说晨星的扫描应该能够穿透扫描出石头的构造,可这块石头,以晨星的能力,居然也扫描不出来。 那石头似乎被什么特殊的物质包裹着一般,隔绝了外部的探寻。 将扫描结果告诉了王永珠,王永珠倒是有了好奇心:“这世上,还有你都扫描不出来,分析不出来的东西?” 晨星似乎也有几分惊讶,停顿了大约一分钟,才道:“我已经搜索了我已知的所有的石头、矿产、陨石和金属,这种物质我还是第一次遇见,历史上从来没有记载出现过……” 王永珠一时嘴快:“莫非这就是当初联盟叛军反叛联盟的原因?”当初看过的那些星际片,星际小说,不都是这种套路么? 为了某种神奇的,第一次发现的星球也好,矿产也好,资源也好。星际间两方不同的势力,互相争夺,然后大打出手,败落的一方,偷走某样重要的东西,然后神秘的失踪。 然后若干年后,那个重要的东西重现江湖,带着腥风血雨,将当前的格局彻底打碎,重新建立新的秩序什么的。 说来,自己以为自己拿的是种田剧本,后来又以为是宅斗剧本,再后来是创业剧本,没想到到了如今才知道,自己拿的是星际争霸剧本? 王永珠觉得自己有点方! 晨星哑然了片刻,才道:“当初叛军反叛联盟的原因,是最高S级别的机密,即使是我,没有授权,也无权查阅!” 王永珠忍不住道:“那现在发现了叛军的踪迹,又需要我去抓扑叛军,根绝我们签订的合同,我有权申请查看当初的档案吧?” 晨星那边沉默了一会:“您的要求,我已经替您跟联盟政府进行了申请,若是政府同意,我会将档案传送给您!” 王永珠点点头,示意晨星麻溜的去办,没消息就不要来打扰自己了。 这边张婆子听到外头动静,一问,听说又在给宋重锦收拾行李,顿时急了,过来看到王永珠还在发呆,还以为是这丫头也舍不得女婿呢。 倒是先安抚上了:“这重锦要出门,肯定是办正事,你怎么还不高兴了?” 王永珠忙回过神来,笑道:“我没有不高兴,我只是在想还要给他带些什么,这马上天就凉了,到晚上那可不好过。只怕要给他准备大毛的衣裳,还有牛皮的靴子,那炭火也要准备些——” 张婆子自认为看穿了一切,不肯揭穿,免得自家闺女害羞,也就附和了两句,才问:“前几日不是还听重锦说,年前都不出门了么?怎么了这突然?” 王永珠用手朝着天上指了指,“陛下的旨意,说是草原那边十分有诚意,想早日开通两国的商业通道,所以尽量最好能在年前谈拢。赶在除夕封笔之前,将两国合作的文书签好,呈回京城御案前,也是一件普天同庆的大事——” 张婆子秒懂,到底是皇帝老爷子的意思,下头人还能怎么办?干活呗!若是干得好,给皇帝争了面子,那好处可说不完。 就算辛苦些,年轻人么,这个时候不辛苦,挣下点老婆本,难道等老了再发奋去不成? 当下还想安慰王永珠几句。 王永珠自然不用张婆子安慰,她也巴不得速战速决,若是年前真能签订文书,年后,等到冰雪消融,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恐怕齐乐那边会使法子,让宋重锦带着第一批的大楚的商队,到草原王都去。 而大楚皇帝这边,恐怕也是一样的心思,会让自己跟随宋重锦一起进入草原王都,寻找碧珠。 倒是可怜了秦博涵了,偌大年纪,只怕不日就要从京城启程,赶来赤城县,督促这场谈判,只能成功,不许失败了。 张婆子见王永珠确实不用自己安慰,又看女婿回来了,知道小夫妻肯定有说不完的离别的话,也就十分识趣的出去,帮着看顾下人打点行李去了。 宋重锦回来,是跟王永珠说那几个草原奸细的事情,已经有两个人招了。 那个受伤的陈掌柜还没招,如今他明日就要离开,人手也要带一半走,赤城县这边的事情,小事有简师爷,还有县尉和县丞处理。 若是有什么棘手的难事,已经交代过他们,让他们来寻王永珠,听她的就是了。 这后续奸细的处理,还有先前王永珠说的带着马二宝去寻山脉的事,还有京城不日会有人到赤城县,也需要招待的事情,都一并要交给王永珠了。 这赤城县就是宋重锦的大后方,只有王永珠才让他放心。 王永珠的手腕和行事,不仅宋重锦信服,就是这县衙上下,这么些人,谁不是心服口服,自然不用担心她弹压不住。 王永珠知道这是正经事,并不推迟,一口都答应了下来。 然后是人手分配,王永珠除了留下姚大,还有影七需要传递信息,其余的人,精挑细选了二三十来人,贴身护卫宋重锦。 虽然齐乐这个人应该是希望宋重锦活着,将东西带到她身边,可她的手段诡谲莫测,实在不能寄希望与她。 更何况,草原那边也不太平,据传回来的消息说,齐乐如今掌控着草原大半的权利,草原王十分纵容她。 只是她膝下无子,草原王的其他王后可都膝下有子,那些草原根深蒂固的老牌的贵族势力,如今虽然看着势弱。 可到底他们势力中的王后膝下的王子可好几个,不论是谁将来登上草原王的位置,他们就能翻身了。 因此草原那边的局势也是一种微妙的平衡。 对于和大楚开通商业通道,草原内那些贵族反对的声音可不小。 若是这些齐乐的对手,对付不了齐乐,转而对付大楚国这边,宋重锦他们岂不是最好的目标? 就算宋重锦他们谈判完就会回到军营中,可到底不如身边的心腹可靠。 宋重锦本是想留人保护王永珠和张婆子,毕竟先前奸细一事,也给他敲响了警钟。 这些人潜藏在赤城县多年,他都未曾发现,若是这城里还有奸细,他将得力的人手都带走了,他们再暗中对付王永珠和张婆子怎么办? 王永珠却让他放心,有她在,无人能伤害张婆子分毫。 再说了,剩下的那些人手,虽然不如宋重锦带走的都是精锐,可也不差。 他们只要小心些,也出不了什么事。 更何况,一旦开始谈判,一切都目光和重心都在他们那里,赤城县这边反倒不起眼了。 到底宋重锦没拗过王永珠,只得同意了。 一面就让人通知下去,让他们俩选中的人,连夜收拾好行李,明日跟着宋重锦启程。 这县衙上下,这一夜都没睡好,忙着准备各式东西。 王永珠不仅给宋重锦这边准备好了防寒的衣服和物资,就连跟着去的那些人,也都准备了一套。 每个人都有厚厚的老羊皮袄子,脚上蹬的都是牛皮的靴子,除了干粮外,没人还配了两个牛皮的水囊,一个里面装水,一个里面装着烈酒。 晚上寒风凛冽,在外面站一会,人都要冻僵,喝上一口烈酒,那手脚才能暖和起来。 另外那还有几大车的炭,还有各色过冬的物资,后面会慢一步给他们运过去。 谈判团的那边,王永珠也派人跟他们一一说明了,这边寒冬难过,要他们多多准备,需要准备什么样的东西,也都给了参考的单子。 这些人都知道,王永珠这是一片好心,也都心领了,跟着她的单子,这赤城县,如今只要拿着钱,没有买不到的东西。 不过半日功夫,倒是都凑得差不多了,虽然不如王永珠她们这般,倒也差不离了。 到了下半晌,见大家都准备好了,宋重锦也不多说,一切该说的,要叮嘱的,昨日已经全部都交代好了。 只深深的看了王永珠一眼,“等我们的好消息!”说着,领头策马而行。 一时,众人跟在后面,车辚辚马萧萧,一路向北而去,只余下黄沙滚滚…… 第一千七百三十七章 相安无事 自从宋重锦带着人手去谈判去了,这城里倒是比往日管理的还严格了些。 借着先前有草原奸细的缘故,王永珠索性跟简师爷,还有县尉全向盛和县丞万晋良商量过后,将每日巡逻的次数增加了,城门进出也严格了些,尤其是商队,都要查验路引,还会抽查货物。 那些检查的城门口的官兵,态度还是一贯的和气,只是该看的,该查的,一样都没少。 虽然有些人觉得麻烦,可一听说是因为发现奸细了,所以才要严查,也都没言语了。 设计到奸细问题,大楚的商人自然是十分支持的。 其他西域的商人,也不敢反对啊,就怕万一有意见,被人怀疑成奸细,那可咋办? 因此倒还都配合。 再加上,县衙的巡逻队,以前是一个时辰一次,如今一个时辰两次,不间断的在城里巡逻。 以前偏僻的地方,巡逻队都不会去,如今越是偏僻的地方,巡逻队倒是去的越勤便。 一时间,这赤城县里,那真恨不得快要到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了。 什么小偷啊,骗子啊之类的,这几日都十分乖巧的收手了,生怕就在这当口,被当作奸细给抓了。 要知道,小偷小摸或者骗点啥的,被抓到了,顶多赔钱或者关进衙门几天。 万一被当作奸细,那可小命说不得就没了。 王永珠每日里留出一个时辰来,到县衙前头书房里坐坐,小事情,简师爷看着就办了。 稍微有些不好决断的,简师爷就到书房里来,跟王永珠商量一下,出去再吩咐人去办。 如此这般也没什么岔子。 马二宝那边,修养了两日,王永珠就跟他详谈了一次,说动了马二宝,决定去云中县那边,跟着人到处走走,看能不能找出来当初遇到那草原女子的地方。 王永珠派了两个护卫,护送着马二宝到了云中县,亲自写了一封信,让带给了顾子楷。 顾子楷接到信后,心中就有了章程。 对外只说是上次他找王永珠借两个会画堪舆图的人手,就连那易师爷也瞒着。 然后让人将马二宝带入了山里去了。 易师爷那边,自从王永珠母女走后,又有了顾子楷的警告,他倒是老实了下来。 不仅如此,他对顾子楷的态度也恭敬了许多,很少拿世叔的派头了。 因此,虽然他有些怀疑王永珠派来的这三个人的目的,不过转念一想,他们到底是表兄妹,王永珠怎么着也不会害了顾子楷。 说不得是上次的事情后,王永珠对他有所避讳,所以才避开了他。 这么一想,易师爷也就装作不知道。 倒也相安无事。 自从宋重锦走了后,王永珠的日子每天倒是充实的很。 早上坐一个时辰的衙门后,她还要陪张婆子吃饭,下午还要处理自己的生意。 历九少那边走之前,也叮嘱过,他手下若是有什么不能决断的事情,就直接找王永珠决断。 每日里处理这些也废精神。 家里的庄子还有日常需用购买的事情,倒是张婆子见自己闺女忙得顾不上,给接手了过去,也安顿得井井有条的,让王永珠轻松了不少。 她们还抽空去看了吴中宝一家,吴夫人的身子一天天好转了,沈氏那日受了惊讶,奶()水都吓回了,有丫头婆子伺候着,吴中宝安抚,又有王永珠后来开了药,调养了些时日,那奶()水又充足起来。 秋哥儿是个壮实的孩子,吴中宝买了一头母羊和小羊回家,每日里挤出羊奶来,秋哥儿也不挑嘴,吧嗒吧嗒喝得欢快。 后来沈氏奶水足了后,秋哥儿更是一日日的看着白胖起来,如今快满月了,一张脸真快长成十五的月亮那么圆润了。 吴夫人天天看着这圆润起来的大孙子,以前还念叨着,见到孙子了,心愿就了了,也该下去见吴老倌去了。 如今也不提那话了,每日里睁开眼,就要看大孙子。 喝药看到大孙子,苦药汁子喝进去都是甜的。 更不用说吃饭了,看着大孙子的藕节似的胳膊腿,都能下两碗饭。 如今再看沈氏,那真是没一处不满意的,真是恨不得将沈氏给供起来,在她心目中,那大孙子排第一,儿媳妇排第二,以前最重要的儿子吴中宝,如今勉强排第三。 以后要是再添上几个孙子孙女,估计吴中宝的地位还要无限下降。 沈氏也记着吴夫人当日,为了救她们母子而受伤的恩情,越发的孝顺吴夫人,如今婆媳那真是以前的那点子不快,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就跟亲母女似的,吴中宝倒成了捡来的女婿,成了家里地位最低的那个。 吴中宝倒是一点不嫌弃,乐得看自家老娘和媳妇这么和气,每日里被使唤都是乐颠颠的。 又有王永珠的叮嘱,沈氏也乐得使唤,一个月子坐下来,吴中宝倒是洗尿布换尿布,给孩子喂羊奶,全都学会了。 出了月子,沈氏也感念王永珠的情意,又听吴中宝说,如今宋大人去谈判,这赤城县到事务倒是大半压在了王永珠身上,每日里她都忙得不行。 都这样了,还记挂着她们一家,心里如何不感激? 满月后,她们也不好意思再用王永珠给的丫头婆子了,倒是因为有个婆子照顾孩子有一手,将她留了下来,打算等秋哥儿再大些了,才放那婆子回去。 那婆子也没有不乐意的,拿着双份月钱,而且在宋大人府里,她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婆子。 可在这吴家,可是上下都十分器重她。 王永珠见那婆子也乐意,加上也知道吴家确实少个这样知道带孩子的婆子,也就同意了。 吴家先前买了两三个丫头婆子,经过调教,虽然还不太顺手,也够用了。 因此,一出月子,跟吴夫人一商量,她也就去绣庄坐镇,好让王永珠省心一些。 吴夫人如今有孙万事足,媳妇说啥就是啥,自然没意见,沈氏也就每日里往绣庄去,没几日就找回了以前的状态。 这边自然就不需要王永珠关注了。 眼看着宋重锦他们去谈判了差不多一个月了,也有消息从前面传回来。 第一千七百三十八章 没法子 只说谈判还算顺利,草原那边还算有诚意,只是果然没出王永珠和宋重锦的预料。 中间,就有好几次针对宋重锦的刺杀。 都是在宋重锦刚离开谈判所,还没有回到大楚境内的时候,看起来都是意外,可细细查看,却都有人为的痕迹。 什么不小心马失蹄啊,什么坐鞍里出现毒蝎子,什么水囊里有毒,真是防不胜防。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宋重锦身边护卫众多,而且一离开谈判之所,就进入了军营里,那里面最安全不过,能动手的也只有这些地方。 也不能真大庭广众之下,一出谈判之所,就摸出刀来要杀人吧? 不过宋重锦身边的护卫都是能干的,有他们在,草原那边也只能使这样的小手段来。 即使这般,宋重锦也没忍气吞声。 他受一分,就要还十分的性子。 今日他的马被动了手脚,第二日,草原那边的马就能都失蹄一次。 他的马鞍里有毒蝎子,第二日,草原那边的马鞍里,毒蝎子、还有毒针就层出不穷。 几次下来,宋重锦这边还没啥,草原那边是苦不堪言,好几个不小心的,不是摔了马,就是中了毒。 听说齐乐大怒,雷霆手段收拾了一批草原贵族,据说王都的广场上,血都流了一地,好几日没干,半个月过去,一走进都能闻到血腥味。 这才震慑住了那些人,从那以后,草原那边倒是再无人敢再使这种阴损手段了。 王永珠听了这些消息,到底还是不能放心。 又配置了不少解毒的药丸,还有辟毒的药丸,让人连着她给配送的物资一起送了过去。 如今天气越来越冷,几乎是滴水成冰。 王永珠准备了几大车的木炭,又让沈氏那边,给赶制出了皮毛一体的手套,还有皮毛一体的靴子,还有护膝之类的,另有老姜,红糖,烈酒、牛羊肉之类的,浩浩荡荡一个车队,给送到了宋重锦那边。 宋重锦他们如今在军营里,物资虽然不太紧缺,可木炭这样的总是不够。 天气太冷,那些京城来的官员们,实在有些受不了这边的气候。 天天抱着手炉,裹着大毛的衣裳,还不敢出帐篷。 木炭供应有限,每人都份量也就够晚上一个火盆烧一两个时辰。 逼得那些官员们,也顾不得矜持了,纷纷合计着,好几个人挤在一起,人多暖和些,也能凑上一宿的炭火,不至于半夜冻醒。 尤其这这些都是文官,都是拿笔杆子的,可这天气,手伸出来,那真跟被刀子割一般。 带着手捂,却又不能写字。 他们的工作,每日里就是要记录,哪里耽误得?也只得咬牙忍着。 没出半个月,大部分人,手不是被冻裂了,就是生了冻疮。 看到王永珠派人冒着风雪送来的这一个车队的物资,真是人人都喜不自胜。 尤其是没人都分发了手套,还有皮毛一体的靴子,还别说,这小物件虽然看上去不怎么精致,穿上去后,那一直冰冷的脚终于暖和了。 俗话说的好,寒从脚底起,这脚暖和了,整个人都暖和了许多。 还有那手套,竟然是分指的,虽然不够华美,可带上暖和,还不耽误写字,这就很让这些文官赞赏了。 再加上那几大车的木炭,还有护膝、老姜、红糖和烈酒,样样都是他们需要的。 一时谁人心里不念一声王永珠的好,羡慕宋重锦娶了这样得力的夫人。 就是军营里负责保护宋重锦他们的士兵们,也高兴不已。王永珠送来的牛羊肉,自然也有他们的一份,大家打了一次牙祭,在这风雪天里,喝着热滚滚的牛羊肉汤,再舒服不过了。 宋重锦这边,自然有王永珠单独的东西,有亲手给他做的手套和鞋袜,还有一件他没见过的用羊毛纱线制成的衣裳,另外有各色的药丸。 还有一封信,信中交代了近日里赤城县的情况,还有家里的情况。又写清楚了那些药丸的用法,还有那件衣裳,叫羊毛衫,穿在中衣外,最能保暖不过。 宋重锦心中甜蜜,将那羊毛衫穿在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果然身上都暖和了许多。 心中只念着,早日能结束这谈判,能回家去和永珠团聚起,算着时间,估计这个时候秦博涵已经动身一些时日了。 等到秦博涵到,那才是重头戏。 虽然如今看草原那边老实了,只是到底不能掉以轻心,这几日得再将草原那边压一压才好。 宋重锦如此这般盘算着。 几百里外,有人跟他的想法一模一样。 运县。 驿站里,最中间最好的那间房间里,秦博涵正看着宋重锦这边的谈判进度消息。 整个驿站,都被护卫和官兵围得严严实实的,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驿站的人员都被赶到了外围,里面的人都是皇帝派遣的禁军中的精锐,保护秦博涵和一干官员的。 运县的县令提心吊胆,这自己个管辖的范围,突然来了这么多大佛,实在是有些招架不住。 诚惶诚恐的来拜见,却被直接拒之门外。 有心想说两句,看看那些如狼似虎的军士,运县县令默默地退到了一边,还不敢走远,自在驿站外头等着。 这么冷的天气,没过两个时辰,运县县令就差点被冻成了人棍。 好歹等到了一句话,只说有皇命在身,不宜见,让他回去就是了。 运县县令得了这口信,回去了心里也没底,半夜就烧起来,第二日挣扎着要再去拜见一面,到了驿站却发现,早就人去楼空。 一问才知道,一大早,这些京城来的大佛们就启程了。 秦博涵也是没法子,他根据宋重锦这边提供的进度,也认同,年前先抻一抻草原那边,过了年,再来谈。 皇帝那边也是同意这个进度的。 没想到,也不知道草原那边,通过什么秘密渠道,给皇帝一封密信后,皇帝就催促起来,甚至定了下来,年前要看到结果。 赤城县那边忙,他这个总管的,也不能在后头等着啊,就算谈完了,签订文书的时候,他得在场啊。 要到年底了,本来吏部的事情就忙,还有这么一档子事情,秦博涵恨不得一个人劈成八瓣用。 好不容易将吏部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就急急忙忙的被皇帝给踢出了京城。 人家都要准备过年了,他这把年纪了,还要赶到千里之外去。 第一千七百三十九章 不好 这要是王永珠,肯定要腹诽两句,狗皇帝不干人事。 可秦博涵是本土人,那是一颗忠心向着皇帝,也只会想着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为了对得起皇帝陛下的一番信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都心甘情愿。 更何况,这事若是办成了,利国利民,也是一桩美事,说不得还要在史书上浓墨重彩一笔。 对于秦博涵这样的读书人来说,能留名青史的诱惑,足够让他在冰天雪地里,恨不得日夜兼程赶到边关了。 唯一的美中不足便是临走前,皇帝曾经拉着他私下下了口谕,意思比较含糊,皇帝的意思为了能够在年前签订好文书,要拿出大国风范来,不要在细枝末节上斤斤计较,能让两国百姓都能从中得到益处方是正道云云。 一席话,云山雾罩的,秦博涵都有些懵圈。 秦博涵自认为和皇帝这么些年君臣,对于皇帝还是了解几分的。 他并不是一个好大喜功的皇帝,从最开始宋重锦提出建立商道的可能,皇帝就表现得十分的谨慎,多方的调查,和心腹大臣就此事也不知道讨论过多少回。 直到今年才确定下来,这先前谈判也没见皇帝着急过,反而平日里言谈举止间,也大有赞赏宋重锦抻着草原那边的意思。 还曾经偶尔失言,说过什么,要狠狠咬下草原那边一块肉来,一血当年皇家的耻辱。 秦博涵也曾听闻几句当年的风波,知道这只怕是皇家密辛,自然不好多问。 可皇帝的态度是很明确的。 这如今突然含糊起来,是几个意思? 秦博涵不敢深想下去,帝王的心思不可琢磨,作为臣子,虽然要了解上头那位君主,可若是太过了解了,只怕好日子也到头了。 因此,秦博涵什么都没说,只答应了下来,收拾了行李,就急忙出发了。 从京城出发,皇帝除了那道口谕,就再未曾提起此话,只是在他出京城之日,送来身边一个小内侍,看着有几分眼生。 说是奉皇命照顾秦博涵的日常起居,可秦博涵却立刻意识到了,这个小内侍只怕是皇帝排在他身边监视自己的。 秦博涵自认为他忠心耿耿,皇帝一贯是知道的,而且这谈判商道一事,事关重大,攸关国本,既然任命他为主使,就是信重他。 身边放这么一个内侍,监督他?这不是不伦不类么? 皇帝如今还年轻力壮呢,也不像是干出这么不靠谱的事情的人啊? 所以这一路,秦博涵心中存疑,尽在琢磨这事情了。 平日里,宋重锦那边送来的公文,只要他打开,那个小内侍就借着给他磨墨,斟茶倒水的名头,几乎是正大光明的偷看。 彼此心中都有数,他也默认了,只是越看这个小内侍越是奇怪,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不过他是千年的老狐狸,就算心中疑惑,面上也是看不出分毫的。 如今路程过半,越往边关北疆这边行走,越是困难。 谈判的消息也不如最初那么便利,两三日就能送到。 若是碰上风雪天,耽误个五六日那是正常的。 秦博涵心中只盼着,若是宋重锦他们能在自己没赶到之前,就将一切都谈妥,那就最好不过了。 再不济,也能压住了草原那边,让他们不敢提过分的要求。 因此他倒是半分不着急。 倒是那个小内侍,开始还勉强忍得住,等到过了五六日,前头还没消息送来,脸上就显露了出来。 每日里,还没等秦博涵吩咐,他就早早的去问,可有前面的信件和公文传来。 听说没有,整日里就坐立不安,甚至还十分失礼的在秦博涵面前嘀咕,说前头谈判是不是出事了?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这让他们怎么跟京城里陛下汇报? 秦博涵越发稳得住了,只说,这大风大雪的,山高路滑,消息有延误是正常的,无需着急。 倒是勾得那小内侍着急了,透露出意思来,恨不得让秦博涵干脆将皇帝的口谕写下来,让人送到宋重锦手上去,免得他们把握不好分寸。 秦博涵心中有数,只呵斥道:“胡闹!圣上口谕,唯有你我二人知道,此乃密旨,岂能宣之与众的道理?古云,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这位公公你还年轻,不知道这里面的道理,莽撞行事,若是坏了陛下的大事可如何是好?“ “今日念在公公初犯,本官就此揭过,若是下次公公再失言,就莫怪本官不客气了!”说着拂袖而去。 没多大一会,还叫来一个侍从,拿着一本《易经》,翻到“不出户庭,无咎。”子曰:“乱之所生也,则言语以为阶。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 让侍从监督着那小内侍,将这一段抄写百遍。 小内侍欲哭无泪,他虽然粗通文墨,可写字不是他的强项啊? 握笔跟握刀似的,偌大一张纸上,以他的实力,只能容纳下四五个斗大的字来,就这么四五字,都写了一身的汗。 这么抄写百遍,只怕这条小命都要交代在这里,成了世上第一个抄书抄死的小太监了。 倒是想拒绝,可秦博涵派来的人,是何等人物? 三言两语,说些好话,说这是秦大人看中他,爱之深责之切,所以才会如此严厉。 要知道,平日里,也就秦大人的学生,才能有这个待遇了。 好生羡慕公公云云,就哄得那小内侍,乖乖的坐着抄写去了。 这边,秦博涵终于知道了那点不对劲在哪里了。 这个小内侍,开始还稳得住,直到前些日子看到了宋重锦那边送来的公文,都是大楚国取得阶段性胜利的消息,他的性子才浮躁起来。 那焦虑的样子,不像是为了大楚,而是为了草原那边着急。 若是这么,那皇帝的含糊其辞,就说的通了。 皇帝那边,出了什么岔子,不知道是接受了草原那边的什么条件,还是别的原因,所以改了口风。 下口谕那天,御书房里,只有皇帝和他,还有一个小内侍在场,平日里皇帝最心中的苏大总管却不在身边伺候。 当初他没在意那个小内侍,他又低着头,看不清面貌,只一眼看到那小内侍似乎十分紧张,两只手将袖口快拧成了麻花。 今日,那小内侍卫心浮气躁,手也是下意识的拧着衣袖,那动作眼熟,倒是让秦博涵想了起来。 当日他被宣进书房,里面就皇帝和小内侍两人,然后皇帝就变了口风,接着又将这个小内侍送到自己的身边…… 秦博涵闭上双眼,手无意识的敲着桌面,脑袋里却飞快的思索着这里面的含义。 突然他睁开了眼睛,暗道一声不好。 当即匆匆提笔写了一封信封好,然后唤来心腹,让他悄悄的寻个法子,将这封信给送回京城顾家和卫国公宋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