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谋之盛世长歌》 第一章 家破 越国,承乾四年,冬。 长安城已连下了三日的大雪,越国皇宫无数的亭台楼阁尽皆被渲染成了白色,似要掩盖近几日整个长安无数被抄家灭门人头落地的痕迹。 路上行人匆匆,竟是无人再敢驻足谈论,更无人敢替河西王顾氏一族求情。不知有多少人因为一句无心之语被牵连,当真是君王一怒,血流千里。 阳光透过云层洒向大地。顾云夏身穿一身大红色宫装迎着阳光站在城墙之上,遥望着朝阳门的方向。 因为今日,她顾家之人将在朝阳门满门问斩,她贵为皇后却连至亲之人的最后一面都不能见。 说她父亲造反,她是如何都不肯信的,可是她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夫君,当朝的圣上信了,且深信不疑。 仅凭着几封来往书信,就匆忙下令,顾氏诛连九族。如此匆忙,又如此草率,想来,他该是蓄谋已久了吧。 顾家助他登上帝位的那一天,就注定了,顾家还有她这个皇后都已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一日不拔除,世人便会记得他的帝位是顾家帮他才得来的,他也就更难受一日,也难为他忍了这么多年,终于忍不下去了。 阳光洒在她红色的长裙上,裙摆上绣着的金线凤凰映着阳光,似要展翅欲飞。单薄的背影是那么的悲凉。 “姐姐,你又何苦呢?这里可看不到朝阳门。”顾云夏听到声音转过身。只见不知何时走来一位身穿蓝色宫装的女子,那女子见她转过身便笑意盈盈的微微福身行礼。 “皇上开恩,念在与你是结发夫妻而你又曾诞下二皇子的份上恕你无罪。虽然如今二皇子已不在了,但是姐姐可千万别再惹怒了皇上。 要不然你这后位可就岌岌可危了呢。”蓝色宫装女子看着顾云夏,口中说着劝慰的话,却笑的越发肆意。 顾云夏看着眼前的女子还有什么不明白,原来那个人是找到替代顾家的存在了,而且比顾家更听话,更容易掌控。 难怪会那么轻易就对顾家这般雷霆出手。 “后位,我要这后位何用,是能换我儿死而复生?还是能保全我顾氏一族免于灭族之祸?”当初若不是以为那个人会是她的一心人,她还真不在乎这后位。 她的父亲是世袭河西王,坐镇河西府,有天下粮仓之称,手握北汉近半数兵权。 她只恨当年没有听父兄的劝阻,一心要嫁给那个人,原来那些海誓山盟,白首之约,都是假的,他只是想要借助顾家来增加他的筹码罢了。 “姐姐,你这就错了,你难道还不明白么?若你不是皇后,那二皇子就不会莫名其妙的溺水淹死,而顾家,也不至于失了这百年基业。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朱明鸢红唇微启却吐出了这么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你说什么?皓儿的死不是意外?” “当然不是,姐姐是不是奇怪,当年彻查的那么彻底为何还会有隐情是么?”朱明鸢说到这里,嘴角轻扬,扶了扶头上的凤钗,轻笑。 “因为是那是咱们的皇上亲自派人去做的啊。”朱明鸢声音温柔,就如同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一般。 顾云夏闭上眼睛,不去看她,回想过往种种,原来都是一场骗局。 海誓山盟是假,满心疼爱是假,都是假的,若他真心爱她,便不会狠心不让她的儿子长大,他还那么小,怎么会忍心。更不会处心积虑的想要顾家人死绝了才好。 她一直以为,她的人生是那么的完美,有一心疼爱她的父亲和几位兄长,情投意合两情相悦的夫君,亲如姐妹的好友。 她竟从未想过,除了父兄,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利用她罢了,落得今日这般田地,原来都是因为她,是她害死了父兄,族人,甚至是自己的儿子。 顾云夏不愿睁开眼去看她,可她却不愿意这么轻易的放过顾云夏:“姐姐可知,二皇子是生生被人溺毙,然后才扔在湖里的。” 似是想起当日的场景,朱明鸢的声音里竟然多了几分轻快,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天真。 顾云夏听着,不由心中一痛。原来竟是如此么? 她还记得,当日不过三四岁的皓儿偷偷的告诉她,上书房里夫子又夸了他,等父皇回来,他要告诉父皇,他能背出前一日夫子教授的文章了。 可谁知,不过半日的功夫,便传来二皇子溺毙的消息。亲眼看着儿子的尸首从湖里打捞上来,无疑是一刀一刀的剜她的心。 “姐姐应该知道,皇上是绝不会允许一个有着顾家血脉的皇子活下去的。”朱明鸢看着顾云夏一脸的痛苦,声音瞬间变得冷漠。 “你说什么?”顾云夏不可置信的问道。当初他也曾那么疼爱那个孩子啊。孩子出世的那天,他明明也很高兴不是么? “历朝历代挟天子以令诸侯并不是没有,外戚强大的皇子,又如此年幼,若真有一天,顾家拥立二皇子为帝,也不是不可能嘛,皇上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朱明鸢就是要看着顾云夏痛苦,她越痛苦,她心里就越畅快。 “不可能,我顾家满门忠烈,岂会如此行事。” “你说了没用,只要皇上觉得可能就行了,姐姐,你知道我当初费了多大劲才让皇上下定决心杀了二皇子么?”朱明鸢越说越痛快,她如此费尽心机。 当年的真相,怎么能不亲口告诉顾云夏呢。 顾云夏目不转睛的盯着朱明鸢,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如此恶毒,皓儿虽不是她亲生,却也叫了她这么多年姨母,她怎么能?怎么敢? “对了,姐姐,忘了告诉你了,皇上已经下令,你的外祖萧家,因涉嫌参与顾氏谋逆,满门抄斩,不论男女!”朱明鸢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轻描淡写的说道。 萧家一门上下五十四条人命啊,竟也以如此莫须有的罪名获了刑,朱明鸢说起来,竟然不过一句笑料而已。 “朱明鸢,你等这一天是不是很久了?”顾云夏看着朱明鸢淡淡的问道。她自问从小到大这么多年她从不曾对不起朱明鸢。 可是却是朱明鸢的父亲拿着所谓的证据诬陷顾氏一族谋反。也是朱明鸢的父亲在顾家倒台以后。 接手了顾家半数的兵权,刚封的武阳侯啊。之前以为他们是获益者,没想到,原来竟是参与者,甚至是谋划者。 “姐姐为何这样问?”朱明鸢一愣,明明已经家破人亡,为何顾云夏还能如此云淡风轻,仿佛之前的痛苦都不存在一样,凭什么。 “明鸢,你我多年情分,我竟不知,原来你这么恨我,恨不得我家破人亡?是么?”想她顾云夏聪明一世,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满门抄斩,幼子丧命,还牵连外祖一家。她还留着这后位何用? “顾云夏,你知不知道,从小到大,我无数次的希望你去死。凭什么?你就可以永远那么的高高在上,我却得左右逢源。 有你在的地方,我永远都只是你的绿叶,我受够了。受够了所有的目光都注视着你,论才情相貌,我哪点输给你?就因为你是河西王府的郡主,而我只是兵部尚书的女儿么? 凭什么?他眼里心里就只有你一个,顾氏谋反,株连九族的大罪。他都能继续让你做你的皇后。 你知不知道,从小,我就想,长大以后我要嫁给他,做他的王妃。 可就是因为你,我从本该母仪天下的皇后,变成了可有可无的玉妃。 若不是因为他,这些年我早就不会跟你有任何来往!那样,我也不必如此恨你!”朱明鸢低头看着手上的护甲,漫不经心,却又满含恨意的说道。 都过去了,毕竟她要赢了不是么,顾氏满门抄斩,凭什么顾云夏活着,她要她去死。 “你如此在乎,当年为何却从未说过?” “我说了,你会让么?不会,顾云夏,别装出来一副施舍的模样,我不稀罕,如今我不一样得到了他,你死了,我就是皇后。 我会和他并肩而立,我会替你母仪天下。”朱明鸢看着顾长夏嘴角笑的越发张扬,她再也不用忍受日日跟在顾长夏身后,只能默默的注视着她与皇上夫妻恩爱琴瑟和鸣了。 那样的场景,每多看一次,便会多心痛一次,也就更多恨她一分。 “是么?明鸢咱们来打个赌吧,用我的命,来换你永远得不到后位!”话说完便拉起朱明鸢的手。 顾云夏不是不恨,只是恨又能怎样。拖上她一起去死么?她死了就能换回那些无辜冤死的人回来么? “你想干什么,放开我。”朱明鸢慌了,她生怕顾云夏不管不顾的拉着自己跳下去。这么高的地方,一定会摔死的。 顾云夏看着远处奔来的那明黄色身影,扯起了嘴角,笑了笑,松开了朱明鸢的手。 朱明鸢本想挣扎,大力之下顾云夏又突然松了手,收力不及,整个人往后退了两步,而顾云夏则跌落了下去。 与其让她陪着她死,不如让她活着,让她亲眼看着这后宫越来越多的女人,让她嫉妒到发疯,让她生不如死。 “不……”明黄色身影终于冲到近前,只来得及抓住一片衣角,看着一身红衣的顾云夏带着笑容落下,这身衣服他认识,这是他们大婚那一日的婚服。 “云儿……不……”顾云夏落地之前只看见那人伸出的手,和耳边那呼啸的风,还有城楼上那人撕心裂肺的声音。 果然,做戏做全套,这位怕是入戏太深了啊。 只可惜,她死都不会原谅他,她之所以奋不顾身的跳下来,是的,跳下来,并不是朱明鸢推她下来的。 只不过看起来像被推下来的罢了,就是为了赌,赌他留她一命是为了堵天下悠悠之口,免得落一个刻薄寡恩的名声。 而朱明鸢,害死皇后的罪名,就算要不了她的命,也足以让她永远也得不到后位。 而她,在这个世界上已再无牵挂,死了也是一种解脱。只是,若有来生,万不可这么蠢了。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天空突然亮起的一抹金光,一闪而过。 第二章 重生 “小姐,小姐,醒醒,该起床吃药了。”顾云夏听着这声音睁开了眼睛一脸茫然的看着眼前丫鬟打扮的少女。 这是幽冥地府么?只是这屋子的装扮为何竟与越国京城大户人家的装饰布料如此相似,只是要差上许多。 “这是哪里?阴曹地府么?”顾云夏迷迷糊糊的问道。 “小姐,您说什么胡话呢?这里怎么会是阴曹地府呢,您可不要吓我啊。您是不是那里不舒服,我这就去请大夫。”丫鬟装扮的少女一脸担忧的说道。 顾云夏晃了晃脑袋,慢慢恢复清明,忙拉住少女的手。 原来因着顾氏和萧氏满门抄斩,她带着满腔仇恨和绝望至城楼跳下,以为能前尘往事便如云烟。谁曾想,上天竟然与她开了一个玩笑。这是死而复生么? 许是顾云夏久不开口,丫鬟装扮的少女连忙劝道:“小姐,舅老爷一家都已经去世了,您千万别再难过了,您再这样为了顾家跟侯爷和夫人争执,侯爷真的就把您送去别院了,那才叫得不偿失呢。” 顾云夏按了按自己额头,不动声色的听着,顺便打量着周围,她本以为这里只是普通的大户人家的卧房,哪成想竟是个侯府,只是奇怪了,长安城哪个侯府竟然落魄至此。 “你去拿面铜镜过来。” 少女看了看顾云夏,只得去梳妆台抽屉里拿出来一面小小的铜镜。 顾云夏毫无波澜的看着铜镜里清丽消瘦的容颜,内心已如惊涛骇浪般翻腾,这张脸与自己竟然有五分相似,尤其是那双明亮的眼睛。仔细看去,柳叶弯弯眉,长长微卷的睫毛下,一双丹凤眼沉静如水。恰到好处的鼻子,朱唇皓齿。 竟比原本的顾云夏还要绝美艳丽上几分,至少,她还很年轻。 久远的记忆回归,她曾经见过镜中的少女,那时候的她跟随着她的母亲穆阳侯夫人也就是顾云夏的堂姑母进宫看过她。 娇娇弱弱的喊着一句表姐,只是可惜,那么温柔端庄的堂姑母,竟然三年前染病去世了。那时候,表妹才十三岁吧,至那以后,穆阳侯府就传出表妹深受打击,不愿出门,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虽然已经多年不见,但她还是认出来了,这世上能与她如此相似的人,也只有她的表妹,穆阳侯府嫡女陆遥期。只是,如今她在这,遥期去哪了? 细看这个房间的摆设,原来姑母去世后,表妹的日子如此的不好过。 “小姐,你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疼,锦儿去请大夫好不好?小姐你不要吓锦儿啊。”锦儿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顾云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刚醒来,头有点痛,锦儿,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一身的伤?” 锦儿心疼的看着她,一脸担忧:“小姐,小姐不记得了么?三天前,舅老爷一家因为河西王府谋反被诛连,满门抄斩,小姐想为舅老爷一家收尸殓葬,但是侯爷不同意,还打了小姐,小姐一不小心从台阶上滚了下去,撞到了头,小姐,还疼不疼?” 顾云夏看着镜中脸色苍白的少女,原来,你也是因为那件事才丧命,原来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这一身的伤啊,滚下台阶的时候多疼啊。表妹,对不起…… 锦儿看着她又开始出神,连忙道:“不行,奴婢还是跑一趟去找个大夫来吧,小姐一定是磕坏了。”说着就转身往外走。 “别,锦儿,我没事,就是……就是想起舅舅一家,心中难过罢了……嘶……”顾云夏连忙抬起手阻止她,抬起来才发现,手钻心的疼。 闻言,锦儿连忙走到床前,看着自家小姐身上的伤,一脸心疼,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小姐还是想开点吧,河西王府那样的权势都因为谋逆的罪名死的死伤的伤,满门抄斩啊。更何况舅老爷一家呢。” “既然牵连那么多人,为什么咱们侯府无事?穆阳侯府不也是顾家的姻亲么?”顾云夏疑惑,这不是那个人的性格啊,他不是深知斩草除根的道理的么?怎么会放过穆阳侯府。 “嘘,小姐,可不能乱说,你忘了,现在的夫人那可是宫里玉妃娘娘的亲姑母,武阳侯平叛有功,皇上怎么会诛连他的亲姐姐呢?”锦儿一脸惊吓的连忙捂住她的嘴巴,压低了声音说道。 是了,朱明鸢的姑姑曾是穆阳侯府的妾室,姑母还活着的时候,她曾听姑母提起过,原以为是个安分守己的,看在朱明鸢的面儿上,姑母待她也很不错。 姑母死后,怕是已经扶了正了,武阳侯怎么会忍心为自己牺牲很多的姐姐受此诛连而家破人亡呢。 只是再是扶正,她终究还是个妾室姨娘,表妹变成如今这样,想来也是她的功劳。姑母突然去世,想来也是另有隐情的吧! “嗯,我知道了,你刚才说死的死伤的伤,难道那河西王府还有人活着?”顾云夏看似转移话题,其实却问着自己最关心的事情。 朱明鸢明明说过,顾家没有一个人逃脱,就连她云游四方的三哥都无能幸免,现在听到还有人能活着,她怎能不震惊。 “小姐,坊间传闻,河西王世子被押解回京的路上失踪了,三公子下落不明。这两位是死是活尚未可知。”锦儿小心的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道。 “此话当真?” “奴婢是无意间听大小姐和四小姐身边的丫头闲聊时说的,不知真假,只是那两位确实没有尸身是真的。”锦儿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可是她心里也知道,自家小姐虽然胆小怯弱,但是对舅老爷一家,还有三天前丧命的宫里那位皇后娘娘那是真心的亲近。 “陆遥雪和陆遥柔?是她们闲聊还是有意说给你听?”她之所以知道陆遥雪和陆遥柔,那是因为,她们的名字都出现在了今年大选的秀女名单上,碰巧听到这样的事情,很难相信是巧合。 怕是有心而为,到时候一旦流言四起,迫于流言,也只能把表妹送去别院了吧。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心计。 “奴婢也不知道……就是刚好路过听她们说了一句。”锦儿一脸茫然的说道。她也不知道她们是不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对了,宫里如今什么情况?”顾云夏假装不经意的问道。只是手已经攥紧了身下的床单。 “一团乱麻,三天前,玉妃娘娘当着皇上的面把皇后娘娘从城楼上推了下去,皇上大怒,本想废去她的妃位,幽闭冷宫,多亏武阳侯磕头请罪,又联合诸多大臣求情,说顾氏乃是罪后。 河西王府谋逆,顾氏本就该废去后位,永世不得出冷宫,是皇上仁慈,才留她后位,可怎知顾氏没有不轨之心。如今玉妃为了皇上的安危,才失手推了顾氏,一片忠心可鉴,万不可废除妃位。 所以才只是禁足,但是皇上说了,玉妃狠辣无情,害死永宁皇后,有生之年绝不会立她为后。以慰永宁皇后的在天之灵。”锦儿觉得虽然不能立为继后。 但是玉妃可是宫里位分最高的娘娘了,立不立后的又有什么关系?父亲又是握有兵权的武阳侯,难道还怕有人欺负她不成? 这些大臣惯会颠倒黑白,竟然能说成朱明鸢为了皇帝安危才杀害皇后,也是够可以了。 不过这永宁皇后就是给她的封号么?永宁?呵,是怕她死后不得安宁回来找他们复仇么?终归还是心虚吧,那么多无辜的性命。 且让他们得意一时吧,大选过后,希望朱明鸢还能笑的出来,五年一次大选,三年一次小选,每年都会有年轻美貌的女子入宫,永不能封后,希望她将来不会后悔。 “嗯,我知道了,锦儿,你先出去吧,我还想睡会儿。”顾云夏收起眼中的情绪,低声说道。既来之则安之,她倒要看看,这陆家人到底能翻出什么花样。 “是,小姐,您把药喝了,奴婢这就退下。”锦儿端起桌上的药碗递给顾云夏,看着她喝下去,又扶着她躺下,这才转身出去。 顾云夏躺在床上,却并没有睡去,只是闭上眼睛,回忆刚刚听到的消息,她本以为这个世上她已无半分牵挂。 原来,她的哥哥们或许还活着,顾家人还没有死绝,那,河西王府血仇,她前世的怨恨和不甘,这一次,是不是就该了结了…… 顾云夏并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子,她出身河西王府,当年先帝亲封的长宁郡主,河西王亲自教养长大,与顾府男儿并无半分差别。 她这过往二十三年的岁月,比别人一辈子经历的苦难都要多上许多,逝去的人一个个出现在她眼前,父亲,母亲,兄长,叔叔婶婶,叔公一家,外祖一家,还有皓儿。 无一不在提醒着她所遭遇的惨状,更提醒着她,她既然活了下来,那就该替他们讨回这血海深仇。 所有因为河西王府受到牵连逝去的生命,她的血亲们,她顾云夏在此发誓,这一世,她定要这越国皇室,要那慕容晰,要所有参与陷害他们的人付出代价。 既然老天让她继续活着,那她一定不会重蹈前世的覆辙,从此,她便是陆遥期,她会替表妹活下去,更会把那些她受过的欺凌,加倍的还回去,因为她不止是陆遥期,更是顾云夏。 第三章 赏梅 “小姐,荣安堂老夫人身边的巧儿姐姐刚刚过来递了话,老夫人说外头下着大雪,您身子又弱,这几日便不用去请安了。”锦儿掀开看似厚重却略显破旧的帘子进来。 一同进来的还有飘扬的落雪以及门外的寒冷,陆遥期隔着用来隔断外间和内室的轻纱帘子看着锦儿满头满身的雪,想来夜里的雪下的极大,这会儿天都亮了还未停。 不然老夫人怎么会让人来传话说免去请安呢,这么多年,她何曾有过一丝好心。 若不然,表妹身为穆阳侯府唯一的嫡女怎会住在这般破旧的院子,身受重伤却无一人前来探望,又怎会不明不白的丢了性命。 “锦儿,我躺着的这几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老夫人为何突然免了请安了?”经过昨日陆遥期已经能够接受自己死而复生的现状了。 “回小姐,奴婢去偷偷打听了一下,今日宫里传出消息,二老爷家的大小姐过了年就能入宫当贵人了。 咱们府里的四小姐也被赐了婚,过几个月就要与昌平郡王完婚了。所以这几日来了许多前来祝贺的人。今日,听说是老爷要宴请永安王,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锦儿一脸紧张的回答道。 自家小姐从三年前夫人仙去以后就再也没有出席过京城中这些名门贵族的宴会,更甚者,如今这位夫人连自家来客人都不许她前去大厅。 只是,如今的小姐瞧着似乎有些不一样。毕竟是去过鬼门关一趟的人了,心里难免不会觉得气愤。 “原来如此,他们是不是又想对外说是我自己身子弱不愿见人的,对么锦儿?”陆遥期呆呆的看着被面说道。 “小姐,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不让去就不去了吧,咱们现在先把自己的身子养好,身子好了,到时候你想去哪,都是可以去的。”锦儿知道自家小姐难过,可是摊上这样的家人,又能怎么样呢? “嗯,也是,等咱们收拾一下,一会儿去梅园看看吧,躺了几天,有点难受。”陆遥期说完便自己下了床。 接着,在锦儿的服侍下洗漱完毕,又让锦儿替自己梳了个好看的发髻,穿上一件浅色绣四季海棠花的半旧棉衣。 一切收拾妥当,距离刚刚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了,外头的雪也下的小了一点。主仆俩一人撑着一把伞这才出门打算往梅园方向去。 说起来穆阳侯府,陆家老太爷,原本只是普通的军营校尉,只因为先帝还在时,老穆阳侯孤身一人为救先帝丧了命,先帝感念其功德,下旨封了个穆阳侯,明旨昭告,可传三代,三代以后才开始降爵传袭。并亲自选了这座府邸,以示皇恩浩荡。 “小姐,夫人说了,您身子弱,前面您就别去了。”刚走到一大半,便有守门的丫头拦路劝阻着不让过去。 “大胆,小姐想去赏梅,也是你这个三等小丫头能拦着的?”锦儿见不得陆遥期受委屈,往前一步说道。 “锦儿,不得喧哗,还不退下,你看,我就去梅园转一圈儿就回来,躺了几天,有点难受。行个方便可好?”陆遥期拉住还要继续说话的锦儿,看着守门的丫鬟温柔的询问。 “小姐,您就别难为奴婢了,不是奴婢不让您去,而是夫人吩咐了,今日咱们府上会有贵客,您身子弱,贸然前去,冲撞了贵客可就不好了。”守门的丫鬟一脸惊吓的跪在了地上,夫人身边的张嬷嬷特意来吩咐的谁要是敢让六小姐去了前边,那就别怪夫人将他们发卖出去。 “大胆狗奴才,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六小姐那可是咱们府上的嫡女,哪里是她不能去的,我看你们就是奴大欺主,若是四小姐在这,我看你还敢拦着不让去么?”陆遥期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 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走来一位身穿紫色丫鬟衣裳的少女,怀里抱着一个红色大氅嘴上却咄咄逼人的说着。 “我的小姐嗳,您怎么自个出来了呢,这外头天寒地冻的,您刚养好的身子骨再冻出个好歹,那老夫人还不得心疼死啊! 锦儿,你也是,出来怎么不知道让小姐多穿点衣服?也没给六小姐带个手炉? 你要是把六小姐冻着了,你看老夫人不扒了你的皮。”紫衣少女一边把大氅给陆遥期系上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话。 “岚止姐姐,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锦儿看一眼陆遥期麻溜的认了错。 “怎么,还不起来?真是铁了心的不让六小姐过去这个门了是吧?那好,咱们就一起去找老夫人说道说道。 看看这府里的规矩什么时候变成嫡小姐出门逛院子还得看你们这些奴才的脸色了?”岚止嗔怪的瞪了一眼锦儿,往前走两步行至守门丫鬟的面前站定,一副你不让过去就誓不罢休的样子。 “岚止姑娘,并不是奴婢不愿,而是夫人……”守门丫鬟刚要辩解。 “让开,老夫人自有安排。至于夫人,要是心中不满,大可去荣安堂找老夫人说理去。”岚止毫不客气的打断她。说罢便退到一边让陆遥期过去。 陆遥期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丫头,又看了看岚止,不知道这两位的主子到底想干嘛? 往前走出一段距离,陆遥期见岚止不说话开口问道:“岚止姐姐,祖母可是有什么吩咐?要不然怎会无端端的让你跑这一趟。” “也没什么事,就是老夫人想起来,您也有十六岁了吧,也该多出门走动走动,总待在府里闭门不出也不像话。 所以才让奴婢来传话,老夫人说了,今日这院子,您想去哪都成。”岚止说着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前院,能不能领会老夫人意图就看六小姐是不是够聪明了。 原来如此,穆阳侯府这是想要和永安王结亲,这才想起来她这个嫡女。荣安堂里老夫人这算盘打的是真好,穆阳侯府要想挤进权利的中心,怕也只能靠联姻了。 陆遥期忍不住的愤怒,原来,她们就是这么对待表妹的,联姻?满京城谁不知道,那永安王就是个纨绔,吃喝玩乐无一不精,家中已有数房侍妾姨娘了,她们竟敢……卖女求荣…… “哦,当真如此?那先前夫人怎会不许我前去呢?”陆遥期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不管她们想耍什么花样,她都不会让她们得逞的。 “夫人说了,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真有意,老夫人做主就是了,不必问过六小姐,可是老夫人毕竟是您的亲祖母啊,怎么能不让你见上一面呢。”岚止语气悠悠,心里却忍不住的难受。 呵,汀澜苑那个女人惯会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只是可惜夫人去的早,只剩下这么一个女儿了。 “所以,她们是铁了心了要促成这件事了?”陆遥期攥紧手里的丝帕问道。 “嗯,小姐千万小心。奴婢只能送你到这了,这就得回去了。锦儿,照顾好小姐。”眼看梅园就在跟前了,岚止说完便告退离开。 沿着梅园专门观景用的走廊走到闻香亭,陆遥期不得不感叹,穆阳侯府的梅景当真是一绝。 红色的梅花映着白色的雪,分外的好看,有几枝竟伸进了亭子里,阵阵幽香传来,难怪叫闻香亭。 陆遥期吩咐锦儿去找来笔墨纸砚,她突然想画一副梅花落雪图,这般梅景表妹却再也见不到了,画上一副,晚上回去偷偷烧给表妹,也算是她的一份心意。 如此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画算是完成了,一副闻香亭跃然纸上,亭外的梅树亦是栩栩如生,那三两枝伸进亭子没染上落雪的梅花也增添几分神韵。 “咦,小姐画的真好看。”锦儿惊喜的说道,小姐以前也画画,可似乎都没有现在画的好。 陆遥期突然似有所感的往东南方向看去,只见林间并无一人,奇怪,刚刚明明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为何没有了。 “这丫头,还挺敏锐的。还好我闪得快,要不然就被发现了。”这人正是刚刚盯着陆遥期的人,只不过却是在隔着一片梅林的观景楼上。 “五哥,你还说呢,你干嘛突然躲进这来啊,外头那么多人追你,万一找过来,你是不要命啦?”一身大红色衣袍的年轻男子整个人歪在椅子里气定神闲的说道。 “无妨,他们又跟不上,二哥越来越差劲了,想要知道我去干什么,也不派点能跟上的来。”说着他也停了手上的笔。 “这观景楼建的不错,还有笔墨纸砚,只是这梅景,还是咱们那好。”红衣男子看了看窗外的风景,又看了看那人放在桌子上的画纸。 “五哥,你画的可真好看,送我呗。”红衣男子见他不说话又继续说道。 仔细看这幅画,画的不正是对面闻香亭里正在作画的陆遥期么?同样的选景,唯一不同的是,陆遥期在画亭子梅花,而他画的是亭子,梅花和画梅花的人,也难为他这么好的目力。 “想都别想。回头让揽月去查查她,我总觉得很熟悉。”那人似乎在想他是不是在哪见过陆遥期。 “五哥,你不会是喜欢上人家了吧?也对哦,舅舅说了很多次要给你娶亲了,你都不同意,原来是不喜欢咱们那边的姑娘啊。 要不一会儿回去我给舅舅传个信,咱们回去的时候带回去一个?”红衣男子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说道。 “东方毓靑,你给我闭嘴,回去敢胡说八道你就死定了。有人来了,咱们走。”本想威胁他一番,,真是越大越没个正形,谁知竟听到有人往这边来的动静。 说着便闪身出了观景楼,走时还不忘拿起桌上的画。 东方毓靑麻利的把东西恢复原状,也闪身出去了。 第四章 永安 东方毓靑两人走后,只见一群丫鬟小厮簇拥着几位身穿各色华服的男女出现在梅园中。 其中一人说道:“早就听闻穆阳侯府的梅园乃是绝色,只可惜平日里,侯爷并不轻易单独邀人来府上做客。本王竟从未来过这梅园,今日一见,倒是觉得过去这么多年给白白耽误了。” “王爷真是说笑了,只要王爷喜欢,以后您可以常来。爹爹一定欢迎您的大驾光临。”一身浅蓝色衣裳的陆遥柔娇柔的说道。 “是吗?那往后有景可赏的时候我得常来,雪柔姑娘也不必客气,待日后你与本王的九弟成了亲,那咱们可就是一家人了。”这位就是永安王慕容昕了。 先帝的第七个儿子,自幼由如今的太后抚养,太后当年对他尤如亲子。所以慕容晰登基后他也是被封的唯一个亲王。可见,慕容晰对他昔日的其他弟兄们并没有什么优待。 “那雪柔便多谢王爷了。”陆遥柔柔声的说道。 一行人走走停停的逛了大半个园子,突然,一直落后众人半步的陆致远说道:“王爷逛了一圈,想必也累了,前面有一座亭子,名曰闻香,在那煮酒烹茶想来定能入王爷法眼的。” “哈哈,还是陆三公子细心,本王光顾着欣赏美景,却忘了几位姑娘该觉得累了,真是该打,既然陆三公子提议去闻香亭。 那咱们就去闻香亭,各位觉得意下如何?”慕容昕笑了两声转身向跟在自己身后的几位女子询问道。端的是一副风流倜傥,彬彬有礼的模样。 “但凭王爷做主。”这几位不是别人,正是陆府二老爷家的两个庶女,二小姐陆瑶茵,三小姐陆瑶婷,一个庶子,四公子陆致诚和穆阳侯府的四小姐陆遥柔,五小姐陆瑶悦,跟在最后的是三公子陆致远,其他那些都是丫鬟仆人。 “那咱们便走着。” 走在后面的陆致远悄悄的吩咐小厮去准备烹茶的器具,以及各色点心。 行至闻香亭,永安王第一个看到陆遥期,只见梅花掩映间,她一身红衣上撒落点点飘雪,竟有比这满园梅花还要多上几分娇艳。 “陆遥期,你怎么会在这?”陆遥期正打算离开,迎面碰上前来的一行人。还未来得及打量来人就听见一声明显拔高的声音。 无奈之下只好前去见礼,陆遥期垂眸屈膝行了个礼:“臣女见过永安王,王爷万福。” “免礼,你是?”永安王慕容昕略有疑惑的询问道,不知怎的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她的身上有一种他很熟悉的感觉。 “回王爷,这是臣的六妹妹,近日偶感风寒,身子不适,这才没有去前厅迎接王爷,还望王爷见谅。”陆致远看着陆遥期解释道。 他知道父亲祖母打算把六妹妹嫁给这个永安王,可是平心而论,他不想让陆遥期嫁给永安王。 凭什么他妹妹只能嫁个郡王,而陆遥期却能嫁给亲王,就算这个亲王不是个良人。 但是她嫁过去就是个亲王妃了。这也比她将来能嫁的都要好上许多。 陆遥柔一脸谴责的看着陆遥期说道:“陆遥期,你有病还不赶紧退下,你要是把病气过给王爷,你就是一死也难赎其罪。” “就是,就是,就你这身子骨,一个月有半个月都是病着,你就别出门添乱了。”陆瑶悦一脸鄙夷的附和道。 “六妹妹,舅老爷一家都死绝了,你不知道伤心就算了,还有心思出来赏花,当真是铁石心肠啊。”陆瑶茵笑了笑,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 “二姐这是在提醒王爷,若论诛连,当算我们侯府一份么?”陆遥期抬起头盯着陆遥茵,似笑非笑的问道。 “六小姐说笑了,此事万不可再提,皇兄已经有了决断,就断不会因为旁的什么原因便牵连穆阳侯府的,”慕容昕笑了笑回头安慰众人道。 只是当他回过头看向陆遥期,一脸惊吓道:“皇嫂?你……”惊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止住。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答话,竟一致同心的假装没听到慕容昕脱口而出的那句皇嫂,只是心里无比震惊。 “早就听闻穆阳侯府的女儿个个都是绝色,如今一见六小姐,当真是不假。”慕容昕仔细看了看陆遥期,才发现并不是他的皇嫂永宁皇后,只是有那么几分相似,只不过刚刚初见,太过震惊。 “多谢王爷谬赞。我家小妹,不过蒲柳之姿,当不起王爷的夸奖。”陆致远笑了笑,收起心里的震惊说道。 “王爷这话就错了,我们陆家女儿这么多,怎么王爷见了六妹妹才说她当的起绝色二字,难道我们几个姐妹都貌比钟无艳?”陆瑶悦跺了跺脚不满的说道,她们几个陪他逛了一早上都比不上陆遥期短短的几句话么? “五妹妹闭嘴,这话岂是你能说的。谁给你的胆子质疑王爷的?”陆致远一把拉住陆瑶悦,大声质问道。 “王爷莫怪,五妹妹年幼,童言无忌。”陆遥柔盈盈屈膝低眉浅笑着对慕容昕赔礼。 “无妨,无妨,本王不至于这般计较,几句女儿家的玩笑话,本王还能去回禀了皇兄不成,你们大可放心,本王向来不管这些的。”慕容昕摆了摆手,毫不介意的说道。 “六小姐,本王的侧妃过几日腊八要设宴,不知六小姐肯不肯赏脸去本王府中赴宴。当然,还有府中的几位小姐,若是愿意,本王回头让侧妃送帖子来。”慕容昕说着往亭子里走去,自顾自的坐下。 陆遥期有些惊讶,今日的慕容晰与以往的慕容昕有些不太相同,以前在宫里,他更多的时候会像个无赖,不学无术,甚是能闯祸。 今日却如此有礼。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不会是真的想要娶陆遥期为王妃了吧。 她其实不知,慕容昕在女人面前向来都是温柔知礼,要不然怎么那么多女人都明知道他风流史众多,还是甘愿给他做个妾室。 “多谢王爷抬爱,只是臣女前几日染了风寒,尚未痊愈,怕是不能前去赴宴了。”陆遥期特意强调了风寒二字,向慕容昕屈膝算是赔罪。 “出来半日,臣女也该回去服药了,王爷与各位兄姐慢慢逛,臣女告退。”陆遥期不等慕容昕说话便提出告退。 “本王又不是老虎会吃人,六小姐何必这么急着告退呢?算了,本王也不强人所难,你且去吧。”慕容昕本来看到陆遥期想逗弄一下,谁知这丫头这么不给面子。 一点都不可爱,跟自己皇嫂差多了。果然,就算皮囊有再多相似,不是终究是不是。只可惜,皇嫂也没了。 “王爷,这是我命人刚刚送来的好茶,和点心。泡茶的水可是梅花上的雪水,您尝尝,是不是有一股梅花的味道。这点心可是能和福韵楼的相比可,您也尝尝。”陆遥期走出去不远就听身后传来陆致远热情的招呼声。 看来,穆阳侯府是打算抱紧慕容昕的大腿了。只是,不知道慕容昕愿不愿意了,他可心知肚明,慕容晰绝不会乐见他与大臣结交。 走出梅园锦儿长出了一口气,头一回见王爷,吓得她大气都不敢出。再待下去,她真怕自己被憋死了。 “小姐,您不是特意等着永安王,又早早的退出来了呢?”锦儿一脸不解的问道。 陆遥期摸了摸锦儿的头,笑道:“过犹不及,我只需要让他知道我与顾家的关系,还有我与永宁皇后有几分相似便足够了。 其他的,都是次要的,荣安堂的那位跟汀澜苑的那位不是商量着要我嫁给永安王么?只要这两点,她们的诡计便不会成功。”陆遥期可是知道,慕容昕可不会娶一个跟自己皇嫂容貌相似的女子,这不是打慕容晰的脸么? “可是,这永安王爷看着也不像传言里那般啊。还挺温和知礼的嘛,果然传言不可信。”锦儿疑惑道,难道传言有假。 “你要知道,一般来说,传言可不会空穴来风的。”陆遥期温和的说道。 “不会啊,就像小姐一样,传言不是说小姐无才无德,体弱刁蛮么?可是小姐一点也不是啊,反而多才多艺,温柔美丽,还很善良呢。”锦儿掰着手指数着自家小姐的优点。 “不是谁都会处心积虑的去抹黑一个人的。”陆遥期冷漠的说道。 “再说那永安王你可知他府中已有两名侧妃,数房姨娘,还有不知多少的通房丫头,这样,你还觉得传言有假么?”陆遥期不想再说那些传言,她知道是谁刻意抹黑表妹的名声就好,不用宣之于口。 所以一脸认真的看着锦儿说道,想当初,因着慕容昕府里的女人太多,太后还狠狠的骂过他呢,他自己美其名曰是爱美之心。其实就是贪好美色。 锦儿一脸震惊,永安王府这么多女人那不得天天斗个你死我活的,想着锦儿打了个哆嗦。道:“啊,那小姐可千万不能嫁给他,给个王妃也不能嫁。” 陆遥期轻声笑了笑,道:“傻丫头,放心吧,今天之后他一定不会想娶我。” “那就好,那就好,要不然那么多女人,小姐这么善良,会被欺负的。”锦儿拍了拍胸口算是放心了。 “真是傻丫头,走吧,早饭吃了那么一点,出来这么久我都饿了,咱们去让庆嬷嬷做好吃的去。”陆遥期说着便往前走去。 第五章 问询 回到自己的院子以后锦儿去厨房端了几道点心,陆遥期挑了两样喜欢的吃,剩下的便让锦儿拿出去与自己的小姐妹分了。 陆遥期住的院子名叫清风院,一共有两个嬷嬷,一个一等丫鬟,两个二等丫鬟,六个粗使丫鬟,虽说人不少。 可是比起陆遥柔可是少了不知道多少,要知道陆遥柔出门都要带五六个丫鬟的。不过也是,谁让陆遥期只是个不受宠爱的六小姐呢。 吃罢,陆遥期拿出在闻香亭画的那副画,铺在桌子上,仔细的看,心里却忍不住的想起原本的陆遥期,心中一阵难过。 陆遥期环顾四周,这是卧室旁边一间小小的书房,书架上摆了基本市面上比较常见的书。 拿出一本随意翻看,看着上面的批注不禁犯愁,以后这字迹可怎么办呐,半分相似的地方都没有。 只能偷偷练了,还好锦儿那丫头识字不多,还能骗的过去,就怕穆阳侯府里的人认的出来。那可就麻烦了。总不能说摔一跤把脑子摔坏了吧。 吃过午饭,陆遥期让锦儿准备好笔墨纸砚,说想要练字,然后把她打发到门口守门,自己偷偷的练了起来。 只是练了大半个时辰就听见锦儿在门外大声说道:“这不是云止姐姐么?姐姐怎么有空来咱们清风院了?” “我要见六小姐,老夫人吩咐了,让六小姐即刻去荣安堂。”那个叫云止的丫鬟语气淡漠的说道。 “锦儿,外面何事喧闹啊?”陆遥期把自己的衣袖偷偷沾上了一点墨迹,扬声对外面的锦儿问道。 “回小姐,荣安堂老夫人身边的云止姐姐来了,说老夫人要见你。” “让她进来吧。”陆遥期把桌上的写过字的纸都收了起来,拿起旁边的一本书,假装自己刚刚在看书,这才让云止进来。 “奴婢见过六小姐,六小姐,老夫人有请,您跟我去一趟吧。”云止福了福身对陆遥期行了一礼。 “云止姐姐,你可知祖母唤我何事啊?”陆遥期看着云芷一副小心翼翼的问道。 “六小姐不要折煞奴婢了,奴婢是个下人,怎么当的起六小姐一句姐姐,至于老夫人有何事,奴婢不知。”云止低眉回禀。 “哦,原来如此,那云止姑娘先行一步,我换身衣服就来。”陆遥期看着沾上墨迹的袖子歉然的对云芷说道。 “那六小姐尽快,奴婢先告退了。”云止看了一眼陆遥期衣袖上的确有墨迹,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锦儿忙跟上去,偷偷塞给云止一个荷包,道了句云止姐姐辛苦了,雪天路滑,这点银钱拿去喝茶,暖暖身子。云止说了句永安王,这才离去。 陆遥期在锦儿的服侍下重新换了一身颜色更浅的素色衣裙,又换了个简单的发髻,头上插两根素银簪子。 临走之时吩咐锦儿不用跟去,把屋里刚刚写好的字放火盆里烧掉,要亲眼看着烧干净。然后才自己领着一个叫靑雪的二等丫鬟前去荣安堂。 荣安堂那位老夫人,是先帝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孀居多年,乃是整个穆阳侯府最尊贵的人,人人尊敬的老祖宗。 到了荣安堂时,松鹤厅里已经坐满了人,除了陆老夫人,还有穆阳侯陆庭松,如今的侯爷夫人朱月英,以及在梅园见到的那几位,平时宽敞的松鹤厅站满了人,竟显的有点拥挤。 “孙女遥期见过祖母,见过父亲。”站在厅中,陆遥期盈盈一拜。 “起来吧,你今日可曾见过永安王了?”陆老夫人一脸微笑。 陆遥期淡然一笑,答道:“回祖母,见过了,在梅园见的。” “那他可有说什么?”陆老夫人越发笑的可亲,问道。 陆遥期愣了愣,假装想了想,微笑道:“王爷说让咱们府里的公子小姐去他府中赴宴。” “这么说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了?永安王邀你腊月初八前去赴宴。”陆老夫人听了陆遥期的回答,笑了笑,显的心情很不错。 陆遥期垂眸低首的答道:“是邀请了,只是孙女身子不适,回绝了。” 老夫人一惊,拍了下桌子大声说道:“你说什么?” 陆遥期听到声音,顿时有点慌乱:“孙女以为各位兄长姐姐都告诉您了呢?” “你……你为何回绝?”陆老夫人指着陆遥期问道。 “祖母莫不是忘了,孙女这一身伤,如何去的了永安王府?若有人发现了问询,孙女该如何应答?”陆遥期说着拉起了袖子,身上的伤痕还未消下去,青一块紫一块的,看着很是吓人。 “那你不还是去了梅园么?”陆瑶悦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五姐姐的意思就是我连在自己家园子逛逛的权利都没有了么?是不是我这一次真的摔死了,你才能称心?”陆遥期看着陆瑶悦可说的话却是对着所有人说的。 “胡说什么,什么死不死的。”陆老夫人脸色一变,怒声道。 “小五,你可知错?”陆庭松看着陆老夫人有点生气连忙开口。 “父亲,女儿何错之有?女儿说的都是实话,六妹妹确实去了梅园啊,不光去了,你看她还穿的如此素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为顾家守孝呢。”陆瑶悦不服。 父亲祖母凭什么要说她,她说的都是实话,在陆遥期心里,陆家人还没有顾家人来的亲呢。 “悦儿闭嘴,老爷,都是妾身教导无方,才让悦儿这般口无遮拦。”朱月英阻止陆瑶悦又向陆庭松认错。 陆瑶悦的姨娘生她的时候难产死了,本来庶女该由嫡母所养,只是陆瑶悦跟陆遥期同龄,仅大了两个月,所以她自幼是养在朱月英的身边的。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陆遥期这一身的伤,那可是她的亲爹造成的,那么高的台阶滚下去还磕了头,没死都是幸事,只是谁都不愿意说。 陆遥期冷然看着这些人,不是转移话题就是闭口不提,这一身的伤,却无一人关心。 连问询都不曾。大家似乎就当做没发生过一样,可是这些伤都是假的么?这些人竟都是表妹的血亲啊,可在座的有谁是真的把表妹当成亲人了。 “都给我住口。”陆老夫人一拍桌子,狠狠的瞪了一眼陆瑶悦,厉声道:“从今天开始,我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记住,六丫头姓陆,不姓顾,她身上流的是我陆家人的血,与姓顾的半分关系也没有,往后谁若再提,便家法处置。” 顾家那可是谋逆的罪,张口闭口提顾家,是一个个的嫌陆家人的命太长了么? 陆老夫人说完,又看了看陆遥期,看着她身上的半旧棉衣,柔声说道:“六丫头啊,既然这次身子不适,那这次便不去了,让你兄长姐姐他们去,待你身子骨好了,咱们再去。 还有啊,你是个大姑娘了,以后啊,也别穿的太素净了。没得让人家笑话,你要记住,你是穆阳侯府的嫡女,该有的派头还是要有的。” “是祖母,孙女知道了。”陆遥期点头答道。 “朱氏啊,一会儿让人去天宝阁请人过来一趟,挑些明艳一点的料子,给六丫头多做几身衣裳,再挑几副相配的头面首饰。 闺中的女儿家,总穿太素净了,可不成样子,其他丫头小子的,你看着也做两身,马上年节了,也都添添喜气。”陆老夫人看着朱月英淡淡的说道。 她不是不知道府里已经做好了过年的新衣,只是没想到朱月英如此的不待见陆遥期,竟一身新的也没有。 “回母亲,年节的新衣已经做好了,六丫头的也给她送去了,您看?”朱月英连忙解释道。 “那就再做几身,过年总要出门的,就那么两身衣服,没得让人笑话咱们侯府寒酸,说你苛待先夫人所出的嫡女。”老夫人沉声道。 “是母亲,儿媳一会儿就差人去请。” “好了,我也乏了,你们都散了吧。”陆老夫人站起身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散了,然后搭着嬷嬷的手去了内室。 众人陆续出了松鹤厅。陆遥期准备回自己的清风院,刚走出不远就被陆遥柔拦住了,“陆遥期,你给我站住。” “四姐,可是有什么事?”陆遥期站定看着陆瑶柔道。 “陆遥期,你不要妄想能嫁给永安王做他的王妃。”陆遥柔一脸愤怒,恶狠狠的说道。 陆遥期笑了笑,看着眼前的陆遥柔柔声道:“四姐拦住我就为和我说这个?” 陆遥期的轻描淡写反倒让陆遥柔愣了一下,但是想到她以后能嫁给永安王,就不可抑止的愤怒,“你……你别得意,我不会让你嫁给永安王的。绝不……” “我提醒四姐一句,你现在可是跟昌平郡王有婚约,若再整日将永安王挂在嘴边,我想昌平郡王若是知道了,我想他可不太愿意娶一个思慕别的男人的女子为郡王妃吧。尤其那个男人还是他的兄长。”陆遥期低头靠近陆遥柔的耳边说道。 听起来像关心陆遥柔,只不过语气里充满了幸灾乐祸。 “陆遥期,你……”陆遥柔指了指陆遥期,突然觉得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四姐,你与其这样为难我,还不如进宫去求一求玉妃娘娘,说不定她能说动皇帝给你换个夫婿呢。”陆遥期说完,便扔下陆遥柔一个人发呆,自己回了清风院。 对啊,当日指婚就是表姐一力撮合的,明日我便进宫求一求表姐,我才不要嫁什么昌平郡王。 陆遥柔现在满心都是温柔知礼,体贴细致的永安王,那还记得圣旨赐婚是不可轻易更改的了,君无戏言岂是闹着玩的。 第六章 天宝阁 第二日刚用过早饭,天宝阁的大掌柜便亲自带着人登门为侯府的公子小姐们量体裁衣。 只不过,昨日陆遥柔听了陆遥期的一番话,思来想去觉得可行,便早早的吩咐车马,让他们准备着一会儿选完衣服料子便进宫拜见玉妃娘娘。 这次侯府长辈们不做衣服,所以小辈里唯有陆遥期的身份最尊贵,虽然如今陆遥柔,陆致远都可算是嫡子嫡女,不过依旧比不上陆遥期。虽然不受宠,可是外人不知就里。 所以,天宝阁的大掌柜谢珺娘才会亲自到清风院,“珺娘见过六小姐。”珺娘微微一福算是行礼了。 陆遥期看着眼前娇媚的女子,二十多岁的年纪,梳着妇人发髻。一身青碧色广袖衣裙,领口绣着精致的花纹,裙摆绣着大朵的缠枝芍药,腰间一块上好的羊脂玉佩,画着精致的妆容,头上插着天宝阁新出的金步摇,耳朵上带着翡翠耳环,走起路来当真是环佩叮当,不愧是长安城最赚钱的地方,她这一身行头,足以在位置稍偏的地方买下一间铺子了。 就在陆遥期打量珺娘的时候,珺娘也同样在打量她,今日陆遥期穿了一件杏黄色绣紫色小花的裙子,虽然身形有些消瘦,脸色有些苍白,可看起来一点也不柔弱,反而,她只是往哪一坐却通体气度不凡,生生的添了几分贵气,仿佛久居上位者一样。精致漂亮的五官仿佛是画中人一样,神秘美丽。珺娘在长安城这么多年,除了当年的顾皇后年少时,鲜少有比她更明艳动人的。 要知道天宝阁不止卖些衣裳首饰,胭脂水粉,更多的是买卖情报,只要你能出的起价格,无论你想知道什么,天宝阁都可以买到。珺娘自问,长安城里的贵女们,再高傲的女子,也比不上陆遥期的通身贵气,怪不得来之前那人特意吩咐,要仔细观察,看这陆六小姐是否如传闻一样。如今一看,果然传闻误人,一个侯府不受宠的小姐,竟看上去比皇室公主还矜贵。真是有意思。 陆遥期看着一直不着痕迹上下打量着她的珺娘,轻声笑了笑,问道:“谢掌柜,咱们可以开始了么?” “当……当然”珺娘连忙收回打量的目光,回答道。 接着便替陆遥期量好尺寸,只是不小心看到了陆遥期无意滑落袖子的手臂,上头青一块紫一块的,竟都是伤痕。然后状似无意的问道:“不知道六小姐都是喜欢什么颜色?陆老夫人特意安排过了,说要给六小姐多做几身呢,我带了店里料子的小样过来,六小姐您看着挑一挑。” “无妨,谢掌柜的看着挑一些浅色的就成,不要大红色和太过艳丽的颜色就好。”陆遥期淡淡的说道。 她还是顾云夏的时候,最多的便是穿红色衣服,只因他说过一句,云儿,你穿红衣真好看,到死她都还是一身红衣,这辈子,大红色就算了吧,她穿腻了。 珺娘笑着应是,便承诺七日之内将穆阳侯府的衣服全部送来。之后便告辞离开了,再没有多问一句,也没有四处打量。直到她出了清风院,陆遥期唤来锦儿,让她去荣安堂回禀一声,六小姐的衣服选好了,请老夫人放心。 而另一边,房间里,一名身穿青色锦衣男子随意的坐在宽大的贵妃榻上,手里握着一个精致剔透的琉璃杯,而他旁边的一位身穿月白色锦衣的男子正是那日在穆阳侯府观景楼上的东方毓靑,只见他无比熟练的扔了一个果仁在嘴里说道:“五哥,你为什么非得查她啊?珺娘不是给出消息了么?长安城谁家不知道,穆阳侯府的六小姐,无才无德,铺天盖地的流言,我都听说了,五哥,说真的,你不会是没救出想救的人,所以找个替代品吧,那她可就差远了。”陆遥期在长安城里的传言中确实不是堪为良配的人,这还不都是因为穆阳侯府有人故意放出的消息。 “那你可知道,她如今算是唯一一个能跟河西王府扯上关系的人了。说不定她就是唯一的机会呢。”青衣男子抿了一口杯中的酒,随意的说道。 “那也差的太远了,顾家人不知道,萧家人不知道,她能知道什么?”那么重要的东西,河西王府怎么会交给一个小丫头呢,可是他又不太忍心直接告诉他,这辈子都不不可能了,越国皇帝灭了整个顾家不也什么也没得到么? “公子,珺娘回来了。”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 一身锦衣的东方毓靑连忙说道:“让她进来。” “珺娘见过公子,见过东方公子。”珺娘缓步走来,对着两人深深一拜说道。 “怎么样?可查出什么没有?”青衣男子头也不抬,专注的看着自己手中的琉璃杯。 “回公子,并未发现不妥,带去的人都是探听消息的好手,探听回来的消息都是穆阳侯府的六小姐已有三年没有与顾家有过来往了,所以,此行一无所获。”珺娘有些歉然的回禀道,都说天宝阁的消息渠道遍布天下,可是查了这么多年,竟没有丝毫进展,当真觉得,辜负了公子的辛苦栽培。 “不过,珺娘觉得,她如今越来越像当年的长宁郡主了,不止是容貌上的相似,而是通体气度很像,穆阳侯这样的府第,可养不出如此尊贵的女儿。而且,她身上还有伤,看着像被撞击了一样。”珺娘凝眉想了想,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毕竟这个世上长的相似的人还是有的,况且她俩还有点共同的血脉,是表姐妹。 “你是说像阿宁年少时?”青衣男子放下手中的杯子,一脸认真的问道。 那天他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并未看的仔细,现在想来,确实有几分相似。 “是的,不是像后来的顾皇后,而是真真切切的像十六七岁的长宁郡主,可能是因为她还年轻吧。”珺娘曾经也是见过长宁郡主的,而且这天宝阁里,向来都是有专人探听河西王府的。长宁郡主的消息自然是多的很。 “那你派人好好的查查,一有传言中一百多年前顾府得到的的惊天宝藏的消息,即刻通知我,这几日我会找个机会去试探一下,另外,密切注意家里那边的动向,万不可掉以轻心。尤其是我那几个兄长,我远游在外,刚好是他们动手的机会。”青衣男子淡然的吩咐道,查了这么多年了,他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能查到。 “五哥,你为何非要查这顾家呢?”东方毓靑疑惑道。 “你可知道,那些为我诊治的大夫都是怎么说的么?身中不明毒药,一日不解,我这一世都活不过而立之年。师父带我遍访名医,得出的结论就是除非能寻到灵药,否则无解。只这一句话,就代表我再也没有机会,因为没有人愿意把天下交给一个活不过而立之年的人,甚至他要是活的久一点,我死了他都还活着。而之所以查顾家那是因为传言说,他们家有,无论真假,查查又何妨,多个希望总是好的。”青衣男子毫无波澜的说道,任谁知道自己活不过而立之年,都不可能会像他如此的风平浪静。只是,他没说的是,世人传言,一百多年前的顾家,偶然之间得到了前朝宝藏,内有可解百毒的灵药,有富可敌国的财富,甚至有人说里头还有消失多年的传国玉玺。所以,这么多年,顾家才能从一个传承百年的世家,一跃成为权倾天下的河西王府。只可惜,也都是过眼云烟了。 “药王谷去了么?不是说这一代的药王谷传人是个天才,医术超过了老谷主了么?”东方毓靑听过关于五哥中毒的传言,可是他们自幼一起长大,他从未觉得五哥是个身中剧毒无解的人,他看起来再正常不过了。他一直以为是个传闻,原来竟然是真的。 “药王谷的传人云庭也就是这一两年才传出来名声,而且喜欢游历天下,五年前去的时候,老谷主就说过,他只能让我多活几年,无法彻底根除,至于云庭,我已经让他们随时关注着了,能不能解毒,就看我的造化了。”青衣男子笑了笑说道,反正也这么多年了,能不能解都无所谓了,只是,却还是抱着一份希望。 “公子,北方传来消息,说二公子已经出发,现在正在前往越国的路上。”门外传来小厮焦急的声音。 “进来。” “公子,刚刚摇光堂传来的消息,说二公子此次来越国是为了替您向越国皇帝求娶一位公主。而家里也传来消息,说让你无论在哪,年关过后一定要赶到越国的长安城,随着二公子一起,觐见越国皇帝。还有东方公子,说让您赶回去过年。”小厮跪下回道。 “啊……一定又是我家母亲大人催我回去呢,你一会儿传信的时候,别忘了写上,就说我现在路途遥远,大雪封山,年关过后我再回去。”东方毓靑连忙说道,想起还把他当做小孩子一样的母亲,东方毓靑就一阵头大。 “你即刻去回信,就说我不愿。”青衣男子扯了扯嘴角,笑了笑,说道。他们说让他娶公主,他就一定会娶么?幼稚。反正都是和亲嘛。谁爱娶谁娶,反正他是不愿。 第七章 遥柔进宫 “臣女见过玉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陆遥柔盈盈一拜,柔声道。选好衣裳料子已经到了中午,吃完饭她便马不停蹄的入了宫。 “柔儿今儿怎么想起来看我了?我正说想你了呢,快来,让表姐看看。”朱明鸢一身黄色宫装,精致繁复,一脸高兴的冲着陆遥柔摆了摆手。又连忙吩咐宫人们去端茶水点心。 “表姐,这几日你可还好,我在宫外都快替你担心死了呢。”陆遥柔连忙走近像小时候一样扯住朱明鸢的衣袖。 “倒也无事,只是皇上这几日不太来我宫里了。不妨事的,你就放心吧。”朱明鸢拉过陆遥柔的手拍了拍,柔声说道。 朱明鸢知道,也许皇帝真的生气了,他明明下旨留顾云夏一命的,如今人却死了。但那又如何,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皇上生气,又不是生一辈子气,气消了自然也就好了。 朱明鸢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皇上并不是真的爱顾云夏,这么做也只是为了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等时日久了,她还是可以做皇后的,一定可以。 “你们府中可都还好,姑母还好么?”朱明鸢一脸关切的问道,可以看出来她是真的跟她姑母很亲。 陆遥柔连忙说:“多谢表姐记挂,家中一切都还好。” 朱明鸢笑了笑,说道:“都还好就行,知道临近年关了,姑母忙没空进宫来,等你回去的时候多带些东西,就说是我给姑母的年关贺礼。” 陆遥柔屈膝一拜,说了句“谢谢表姐。” 朱明鸢笑骂了一句死丫头,哪那么多礼。 “我听说永安王昨日去了你们府里,所谓何事啊?”两人说了一会儿家常小事,朱明鸢小心试探的问道。无缘无故永安王是不会与朝中大臣来往的,一来他自己本身是个纨绔,家国大事,他又不是很明白,另一个就是,当今皇上不喜欢他的这些兄弟们结交大臣,永安王这么了解皇上,怎么会做这么容易引起猜忌的事情呢。 “表姐,你是不知道,我今天来就是专门为这事求你的。”陆遥柔垂眸低首颇显的委屈。 朱明鸢疑惑的问道:“怎么了?永安王为难侯府了?” “没有没有,就是祖母和父亲想让陆遥期那个贱人嫁给永安王,那我日后见了她,不是就得向她行礼问安么?我才不要呢,她那样的人,何德何能可以嫁给永安王爷,她去嫁个乞丐还差不多。”陆遥柔毫无防备,一脸气愤的说道。 朱明鸢柔声说道:“永安王那可是皇上最信任的弟弟,你们府里有个姑娘嫁给他倒也稳妥,只是不知永安王可看上了那六小姐?”她那个姑父惯是个会钻营的。能想出来用这样的方式拉拢永安王一点都不奇怪。 “这个父亲倒是没说,不过他确实邀请我们去参加他府上的腊八宴了。”提起永安王,陆遥柔就能想到他温柔的话语,体贴的举止,心里忍不住小鹿乱撞。 “表姐,我能不能不嫁给昌平郡王啊?我想嫁一个自己喜欢的夫君。行不行么?表姐。”陆遥柔一脸娇憨的说道,语气倒有几分天真。 “不行,圣旨已下,君无戏言,你以为这是玩笑么?”朱明鸢沉声道。 这个表妹果然是被宠坏,,什么都敢想,偏偏又是个没脑子的蠢货,准是昨日见了永安王,觉得昌平郡王不够气派,也不动动脑子想想,就算是个郡王,那也是龙子凤孙,岂是她一个侯府庶女就能挑挑捡捡的。只可惜姑母就这么一个女儿,若不然选秀她怎么会让陆家二老爷的女儿入宫呢。 “表姐,你找皇上说说情嘛,正阳宫的那位没了,你早晚都是那儿的主子,赐婚而已嘛,表姐。”陆遥柔干脆撒起娇来,表姐从小就很疼她的,这点要求表姐不会不答应的。 “不行,当初你跟昌平郡王的婚事就是我去求来的,如今你要换人,你当王爷郡王是什么,可以任你挑选。再说了,永安王府那么多侧妃侍妾,你是不可能掌控的了,到时候受委屈的还不是你自己,反倒是昌平郡王,如今一个妾室通房都没有,有你舅舅和我在,成亲以后他定然不会辜负你,到时候,昌平郡王府还不是你说了算。虽说如今昌平郡王还只是个郡王,谁能保证,哪一日皇上不会想起他,封他个亲王。”朱明鸢一脸认真的好言相劝道,生怕陆遥柔脑子一热,做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说来也怪,陆家的女儿个个都冲动莽撞,也不知是像了谁,果然,不是世家大族教养出来的子女就是要差上许多。很多习惯都还是当初小门小户时候的样子。 “可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陆遥期嫁给永安王爷。”陆遥柔气愤的说道,凭什么陆遥期就能嫁给永安王,她不也是掌控不了后宅么?陆遥柔并不是真的就喜欢上了才见过一次的永安王,而是不满意陆遥期嫁的比她好罢了。 “那你想怎么样?直接弄死她么?你们侯府根基尚浅,嫡女,无论如何,那都是有用的,哪怕她成亲第二天就香消玉殒呢都是可以的,女儿家的存在就是为了在各个家族中起到一个裙带的作用,让那些本就有意合作的人,更亲密而已。”朱明鸢说完心中一阵难过,有多少人家养女儿不都是为了这个,那些穷人家不也有卖女儿养儿子的么。哪怕是她自己的父亲,不也一样,总想着从她这里得到什么,谁又心疼过她都付出了什么。这么多年,她处心积虑,害死曾经的好友,不只是为了皇上,更多的还是因为,只有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她才可以不受任何人的影响。 “当然不是啊。我虽然讨厌她,可我也没想弄死她啊。”陆遥柔吓了一跳,连忙道。 “那怎么办?送去和亲?”朱明鸢笑了笑,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 “和亲?”陆遥柔惊讶道。 朱明鸢笑着看了看陆遥柔惊讶的表情,继续说道:““是啊,宫外这两天刚传来的消息,北汉的二皇子林恒瑞带领着北汉使团如今已入了边城,过完年就到了。就为了来替他们五皇子林恒瑀求娶咱们越国的公主的。” 陆遥柔连忙摇头,说道:“不行不行,祖母和父亲是不会同意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想怎么样?”朱明鸢无奈了,这丫头还真难伺候。 “我就是不想她嫁给永安王。”陆遥柔低头玩着手里的绢帕,小声的说道。 朱明鸢凝眉看着陆遥柔,沉声道:“你们府里总要有个姑娘嫁给永安王的,不是她也会是别人。你又当如何?”女子的命运不就是如此么?有谁能真正嫁一个自己心仪的人,不都是为了家族利益。想着想着朱明鸢有点出了神。 “只要不是她其他人都可以,哪怕我们府里的庶女去做个侧妃侍妾都行,我决不允许陆遥期做正妃。表姐,你知不知道,永安王爷见到她的第一眼,叫的可是皇嫂,初听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来,陆遥期和正阳宫那位可是表姐妹,长的应是有几分想象的,表姐……”陆遥柔前两句小声说着,可是说着说着便发现朱明鸢根本就没注意听自己说什么,而是自顾自的在想事情。 “啊,你说什么?”朱明鸢回过神,答了一句。 “表姐,我说陆遥期,我家六妹妹,跟正阳宫那位长的有七八分相像。永安王爷都差点认错,喊了声皇嫂呢。”陆遥柔略有不满的说道,表姐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自己好,到头来还不是为了她自己,为了武阳侯府。原来只是在不影响自己利益的情况下表姐才会对自己好。 “是么?永安王倒是念旧。那是不能让她嫁给永安王做正妃了,万一哪天被皇上发现了,不就又想起来正阳宫了,那她死不死的还有什么意义。不过侧妃还是可以的。妾室通房可不行,那就变成羞辱你们侯府了,她毕竟是个嫡女。”朱明鸢淡然道,顾云夏那么聪明不也是死了么?更何况只是长的像而已,皇上见了又能如何,抢自己弟媳么?而且永安王府那么多女人,可不是靠着长相就能活下去的。 “知道了,表姐。” 朱明鸢瞧了瞧外头的天色,转弄着手上精致的护甲,吹了口气,说道:“待会儿你便回去吧,回去之后,告诉你祖母父亲,若永安王喜欢,便把你那妹妹送去给他做个侧妃吧,若他不喜欢,就换一个他喜欢的送去。陆家的女儿个个都生的颜色好,总有一个他能看上的。” 陆遥柔点头称是。 朱明鸢抬头看了一眼陆遥柔,说道:“还有,今年过年这宫宴,你那妹妹就别来了。她出嫁之前,都不可入宫。” 陆遥柔连忙应是,继续坐了一会儿,便告辞回府了。 马车行了一路,一到穆阳侯府,陆遥柔自己的院子都没回,直奔荣安堂。又吩咐丫鬟去请穆阳侯过去。表姐说的话还是要尽早告诉祖母和父亲才是。 第八章 朱颜改 荣安堂里陆老夫人随意的躺在贵妃榻上闭目小憩,岚止跪在地上轻柔的捶着她的腿,云止添完香炉里的熏香,然后坐在小凳子上继续绣起了花,老夫人年纪大了,这些年,贴身的里衣向来都是她们这些丫头嬷嬷们绣的。 “岚止丫头,四小姐可回来了?”陆老夫人依旧闭着眼睛,沉声问道。 “回老夫人,还不曾,不过想是快了呢。”岚止捶腿的动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 陆老夫人不再说话,岚止也不曾停下手上捶腿的动作。 过了盏茶的功夫,门外守门的丫头前来通报,四小姐回府了,前来拜见老夫人。 岚止看了看老夫人,老夫人摆摆手示意让她进来,岚止才扬声对门外说了一声,老夫人有请四小姐。然后扶着陆老夫人走到了客厅坐下。 陆遥柔走进来,盈盈一拜,说道:“祖母,孙女回来了。” “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祖母么?啊前几日我是怎么嘱咐你的?你可倒好,连通报都不曾,你就自行做主了,你眼里还有咱们侯府,还有你父亲,还有我这个祖母么?”陆老夫人板着脸,沉声说道。如今她敢不通报一声就自行入宫,长此以往下去,日后还不知道能捅出多大的篓子呢。 陆遥柔走到陆老夫人身边,轻轻的替她捶着肩膀,柔声说道:“祖母,孙女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会了,您就原谅我一次吧。祖母……” “你还想有下次?”陆老夫人挑眉问道。 “没有没有,再也不会有下次了,祖母您消消气,表姐特意让我从宫里带了两根百年老参,说是给你老人家留着泡茶用呢,我一会儿就让他们给您送来。”陆遥柔连忙解释道。 陆老夫人缓了缓语气,说道:“不要以为有玉妃娘娘给你撑腰你就可以肆意妄为,再自作主张,我就让你父亲罚你跪祠堂。” 陆遥柔笑着点头应是。 “你们祖孙俩说什么呢?这么开心?”穆阳侯陆庭松大步走进来,问道。 “儿子见过母亲。”陆庭松拱手行了一礼,说道。 陆老夫人示意他不用多礼。 “父亲。”陆遥柔屈膝行礼。 “柔儿可是刚从宫里回来?玉妃娘娘可说什么了?”陆庭松自行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说道。 “是的父亲,表姐也没说什么,就是问问永安王的事,我说祖母和父亲准备让六妹妹嫁给他,表姐说不行。”陆遥柔并未提朱明鸢说可以让陆遥期去做个侧妃。 “为何?总不能让永安王娶个庶女为正妃吧?这有点不合适。”陆庭松颇有些疑问的说道。整个侯府,只有两个嫡女,陆遥柔又已经有了婚约,那就只能是陆遥期了。 “父亲别着急,表姐说了,若父亲真想靠着永安王这颗大树,那就千万不能送六妹妹过去。您忘了,六妹妹可是长的像正阳宫那位,小时候还不显,如今长开了,竟有七八分像了呢。”陆遥柔故意拿话吓唬陆庭松和老夫人。 陆老夫人接过话茬说道:“那又如何?天底下相似的人多了。” “祖母,您好好想想,正阳宫那位可是因为顾氏谋逆死的,你说哪天皇上看到六妹妹,想起来咱们家跟那顾氏也是姻亲,一怒之下,动了咱们侯府可如何是好?”陆遥柔知道只要这么说祖母和父亲就一定会为了穆阳侯府,舍弃陆遥期。 陆老夫人和陆庭松都没有说话,仔细想想,确实有这个可能,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若哪天皇帝一个不高兴,这就是现成的把柄啊。 “在宫里表姐特意嘱咐了呢,说六妹妹出嫁之前都不可进宫,更不能嫁给永安王爷。”陆遥柔继续说道。 “玉妃娘娘说的有道理,柔儿啊,这件事无论是谁都不要再提了,你六妹妹的事你就别管了,为父自有妙计。”陆庭松一脸严肃的说道。只是这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想当初,朱月英刚入府的时候,朱家有什么事还都是来找他,如今可好,朱家出了个玉妃娘娘,又封了武阳侯,现如今他闺女的婚事都敢来指手画脚,往后哪还会把穆阳侯府放在眼里。 “是,父亲。” 陆庭松又问了一些事情,看了看旁边桌上摆着的计算时间用的沙漏,便让陆遥柔回自己的院子了。 “母亲,你觉得这事该如何是好?陆遥柔走后,陆庭松略有难色的问着自己的母亲。 陆老夫人沉吟片刻,说道:“先按玉妃娘娘说的办吧,今年的宫宴,六丫头就别去了。” “那永安王那边?” “送二丫头去做个侍妾吧。老二那边,我跟他说。”陆老夫人毫不思索的说道。家族平日里金尊玉贵的养着那些丫头,还不就是为了联姻,能嫁一个可以帮衬娘家的。 “六丫头的容貌相似正阳宫那位,难不成要让她嫁给一个普通人家,那样岂不是平白少了一个可以攀附的亲事了。”陆庭松丝毫没有一个父亲该有的半分慈爱,漠然说道。 “不忙,如今那位刚去,皇上看到了自然会厌弃,可是若等上两年,宫里的人越来越多,你说,皇上会不会想起他的结发妻子,到时候,若是再遇到一个相似的人,却又没有那般显赫家室的女子,你猜,皇上会不会心动?左右六丫头还小,就是等上两年也无妨,可若是成了,那咱们以后还用受玉妃的辖制了么?”陆老夫人轻描淡写的说道,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男人也都一个样,得到了不珍惜,失去了又朝思暮想。皇上能留那位一命,就足以证明那位在皇上心里有多少分量。 “那遥雪可如何是好?她过了年就要入宫了。”陆庭松还是觉得不妥,陆家送那么多女儿入宫,能得宠固然是好,可若是不能呢。 陆老夫人语气毫无波澜的说道:“若是能得宠最好,若是不能,就当她是进宫铺路了。”孙女在她眼里,本来就是用来获得利益的。无论嫁给了谁,她们心里都得时刻记着,她们姓陆,是陆家的女儿。 “那若是有人来提亲呢?”陆庭松看着老夫人问道。 陆老夫人起身去里屋拿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放在桌子上,说道:“你一会儿拿着这个东西让她服下,保准不会有人会来提亲的。” 陆庭松有一点吃惊的问道。“母亲,这是?” “能让人脸上长红疹的药。”陆老夫人淡漠的说道。 “那还能治好么?”陆庭松拿起瓷瓶看了看。 “当然能,这只是一副能让人看起来像是毁了容一样,其实并不会对人的身体有什么伤害,服了解药马上就能恢复如初。”这个东西是陆老夫人无意中得到的,本以为留着没什么用,现在刚好可以用的上。 “你这段时日也多跟六丫头亲近亲近,尤其是长了红疹以后,尽量多顺着她,要让她觉得你这个父亲还是挺在乎她的,你们是血浓于水的亲人,那样日后她才会心甘情愿的想着陆家为陆家出力。”陆老夫人一脸认真的说道,女子就是这样,只有娘家强大了,在夫家才能挺直腰板。 “是,母亲,那儿子这就去清风院坐坐。”陆庭松站起身说道。 “嗯,去吧。” 出了荣安堂,陆庭松吩咐身后的小厮去厨房端了一碗专门给老夫人炖的汤,把陆老夫人给的瓷瓶里的东西倒进去,拿起汤匙搅了搅,便大步往清风院走去。 陆庭松走进清风院的时候,陆遥期正坐在廊下看锦儿和几个小丫头玩耍。 “父亲?”陆遥期看着陆庭松有点不敢相信。 “大冷的天,你不在屋里待着,怎么出来了?”陆庭松一副慈父的模样说道。 看到陆庭松几个小丫头行了礼都散去了,锦儿接过小厮手里的食盒,走在前头替陆庭松掀起了挡风的帘子。 “身上的伤可好了?为父那日也是气急攻心才失手打了你,你不怪父亲吧?”陆庭松坐定连忙问道,当真是一副关切的模样。 “不妨事了,多谢父亲担心。”陆遥期低着头回答道。 失手?失手表妹能再也回不来了?如今轻描淡写一句话就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做梦,这是不可能的。 “这几年你的身子骨弱,病情总是反复,所以你母亲才让你住在这么偏的地方,现在你也好了,过两日,我让你母亲给你换个大点院子,可好?”陆庭松一脸温柔的笑着说道。从未与陆遥期如此相处过,总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陆遥期抬起头,一脸惊喜的说道:“真的么?我真的可以搬回原来的院子了么?谢谢父亲。” 陆庭松听着皱起眉,他只是说给她换个院子,何时说过要她搬回去原来的院子了?不过他还是继续笑着说道:“你原来那个院子啊,大师来看过说与你八字不合,所以,你当初才从那搬出来啊,给你换去听云阁可好?” “那就听父亲的。”陆遥期乖巧的说道。 “你看看,为父特意让厨房给你炖的汤,趁热喝了。”陆庭松假装现在才想到一样。说着亲自把食盒打开,端出了这碗汤。 陆遥期端起来,放在嘴边,闻到了不一样的味道又放下。说道:“父亲这是特意吩咐人为我做的?没有别的用意?” “没有啊,就是让你补补身体。”陆庭松镇定的说道。 “父亲,你可知道朱颜改?”陆遥期面无表情,沉声问道。 “朱颜改,顾名思义,就是再好的容颜碰到它都得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父亲,你当真是想毁掉我这张脸么?” “我……”陆庭松张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父亲,你不是不知道容貌对于一个女子来说何其重要,可你却……”陆遥期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陆庭松连忙解释道:“这是可以恢复如初的。为了全家人的性命,为父也是没办法。” “父亲难道是要我以后只能顶着毁了容的脸活着么?是药三分毒,时日久了,父亲真的确定可以恢复如初么?”陆遥期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为了穆阳侯府,为父不得不这么做。”陆庭松不敢去看陆遥期的脸,虽说平时不怎么关心她,可毕竟还是自己的女儿。 “好,既然父亲这么说,女儿照做就是。”说完陆遥期端起汤碗,连续喝了几口。 “父亲可还满意?”陆遥期泪眼汪汪的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受伤和委屈。 陆庭松看着陆遥期的眼睛,顿时觉得无法面对她,说了一句,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陆庭松走出去,陆遥期把桌上的汤碗扫落在地,发出破碎的声音,陆庭松听到声音身形一顿,却连头也没回又走了。而此时的陆遥期慢慢的擦干净眼泪,就像刚刚的一切都是假象。不过心里又默默记了一笔,原来穆阳侯府就是这么对待表妹的,早晚她要让他们还回来。 只是却没有人发现,清风院的屋顶坐了一个梁上君子,亲眼目睹了刚刚的一切。 第九章 林五公子 人影一闪就从窗户那进了清风院的内室,听着陆遥期在外头又砸了两个花瓶,摔了几个茶杯,冲着外头的丫鬟发了顿脾气,吩咐不让任何人进来,男子无声的笑了笑。然后就听见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什么人?”陆遥期一走进来就看到一个大大咧咧坐在自己书桌上的玄色衣裳的男子。 “陆六小姐,你不妨猜上一猜。”男子抬起头,双目含笑直视着陆遥期。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鬼使神差的过来了。 只一眼,陆遥期看的有点呆住了,心里不由说了一声妖孽,这人她认识。北汉五皇子,林恒瑀。因为长相肖母,所以受尽北汉皇帝的万千宠爱,只是外界盛传,五皇子幼年之时,受伤伤了元气,动了根本,不仔细将养怕是活不过而立之年,所以常年在府里修养,从不肯不见外人。可是陆遥期知道,他根本就不在北汉皇城,而是随着他的师父,四处游历。一年有半年在北汉皇城就算好的了。 林恒瑀长了一张极为俊美的容颜,甚至比一般女子还多几分精致,却丝毫不会让人觉得阴柔,反而觉得有一种贵气逼人的感觉。 “林五公子,这大半夜的爬别人女儿家的窗户,未免太过失礼了吧。难道这就是你们北汉的礼数?”片刻之后,陆遥期扬起了嘴角,笑着说道。 林恒瑀从桌上跳下来,一脸温柔的笑道:“穆阳侯的六小姐,似乎与外界的流言中的不一样呢,比外界流言说的要聪明很多嘛。” “你……林五公子,流言止于智者,您如此相信流言,想来……也不是那么聪明嘛。”陆遥期毫不客气的反击道。 “六小姐果然有趣。”林恒瑀丝毫不介意陆遥期说他不够聪明。笑着说道。 “直说吧,林五公子前来所为何事?”陆遥期懒得跟他逗乐,直奔主题。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来看看你。”林恒瑀笑的越发温柔,声音也低沉悦耳。 “林五公子真会说笑,怎么,不怕我喊人啊?”陆遥期低眉浅笑,柔声道。 林恒瑀看着低眉浅笑的陆遥期,突然凑近,说道:“那样的话,陆六小姐你就只能屈尊嫁给我了。” 陆遥期一点也不闪躲,笑着说道:“那我就希望林五公子不要反悔啊,我刚刚,可是一不小心喝了点朱颜改呢,嫁给你,我一点也不亏。” “本公子对六小姐可是一见钟情,一往情深,区区朱颜改,本公子一点也不介意,如何?心中可否感动?”林恒瑀一副深情的模样看着陆遥期。 陆遥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道:“林五公子若有事便直说,若没事,就请回吧。” “遥遥,你怎么可以如此对我?”林恒瑀一脸受伤的说道。 陆遥期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咬牙切齿的说道:“林五公子,小女子这是头一回见你吧?你这深情也太假了,难不成平日里话本子看多了?” “遥遥是第一次见本公子,本公子可不是第一次见你。”林恒瑀丝毫不在乎陆遥期嘲讽他平日无所事事,只能看看闺阁女子才看的话本。 陆遥期疑惑的看着林恒瑀。 “闻香亭,初见你那一眼,本公子就对你一见钟情了。这不才翻墙爬窗的来看你么?”说着林恒瑀自己都快绷不住了,开怀笑了起来。 “林恒瑀,你给我走。”陆遥期抬起手指了指窗户,说道。 “好好好,我走我走。”林恒瑀笑完了说道。然后就闪身跳出了窗户。 陆遥期看着窗户出神,想了想,她之前一共见过林恒瑀也就三次,一次是小时候,七八岁的样子吧,他跟着他师父在她们家住了几个月。第二次,十五岁的时候,他不知道怎么回事,特意跑过来说是要送她及笄的礼物,第三次,是慕容晰登基之后,他作为北汉使团中的一位,来祝贺慕容晰登基,她远远的看见过他,没说上什么话。 而屋顶上的林恒瑀也也想起了顾云夏,只可惜佳人已逝。 可是看着陆遥期,他就总是不自觉的想起顾云夏,就好像她不曾离开一样。可能真是因为两个人长的很像吧,林恒瑀抬起头看了看天空中的月亮,等到陆遥期的房间里的灯都灭了,他才离去。 第二日清晨,陆遥期睁开眼用手摸了摸脸,起来走到梳妆台前一看,果然不出意外,脸上长满了红疹。 她冲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扬声说道:“锦儿。” 锦儿听到声音推门进来,抬起头看到陆遥期的脸,惊叫一声,吓的手里的洗脸盆都掉了,水洒了一地。 锦儿顾不得地上的盆连忙走到陆遥期身边,仔仔细细的左看右看,惊讶的说道:“小姐,你的脸是怎么了?怎么长了这么多红疹啊。锦儿去请大夫……” “没事的,你一会儿再去打盆水过来吧。”陆遥期淡然的说道。 “怎么会没事呢?小姐啊,你到底知不知道容貌对于女儿家来说意味着什么?”锦儿焦急的说道。锦儿又盯着看了看,奇怪了,要是吃错了东西,那也不该只有脸上才有红疹啊,可是看看小姐脖子,手臂上都没有起红疹的迹象。 “你就别管了,我自有打算。你快去打洗脸水,对了,今天可有什么人过来咱们院子来问我的脸的事?”陆遥期毫不在意的推着锦儿往走外去。 过了一会儿锦儿重新端着洗脸水进来。放到盆架上放好说道:“那倒没有,就是今天侯爷亲自吩咐人往咱们清风院送了一套新的茶具和花瓶过来。” 陆遥期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说道:“哦,是么?那你现在就去让闻堇去通报老夫人,就说不知道怎么了,我的脸就毁了,让她们赶紧请个大夫来。”穆阳侯这么做,不就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么?那她为何不把动静闹大呢。 陆遥期洗了把脸,又接过锦儿递来的漱口水,洗漱好了之后,坐下来打算让锦儿替她梳头。仔细的看着镜子里的满脸红疹的自己,突然有点明白了,这是因为昨日陆遥柔进宫说了陆遥期与永宁皇后长的相似,穆阳侯为了讨好朱明鸢才下了毒啊。摊上这么个父亲,表妹也真是倒了霉了。 锦儿忙走出去扬声对闻堇吩咐着去荣安堂禀告老夫人,另外又让一个粗使丫头去请侯爷和夫人过来。然后转身回去替陆遥期梳头,换衣服。收拾妥当,又不知道从哪找出来一个面纱给她带上。 陆遥期坐在那吩咐锦儿把这屋里所有能砸的,什么花瓶茶具,都给砸了。她的脸都毁了,难不成还不能发脾气了么? 大约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陆老夫人和陆庭松,朱月英一起来了这清风院。刚一进屋,就看到满地瓷器的碎片,都快无处下脚了。 陆老夫人看着趴在床上正哭的陆遥期,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大清早的就噼里啪啦的砸东西,翅膀硬了是吧?” 陆遥期抬起头,扯掉了脸上的面纱,哭着说道:“祖母,你看……” 陆老夫人吓了一跳,虽然她知道朱颜改的药效,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听着丫头婆子们的抽气声,她心里忽然没底了,这样了解了毒还能恢复如初么? 陆老夫人示意岚止把地上的碎片清理干净,身后的丫头婆子一起麻利的把地面给清扫了一遍。 陆老夫人这才走到床前,握住陆遥期的手,一脸慈爱的说道:“六丫头,这脸是怎么了?可是吃坏了什么东西?请了大夫了么?” 锦儿站出来低头回答道:“回老夫人,请了,还没来。” 话音刚落,就见二公子陆致贤拖着一个年纪有些大的老者走了进来。 “祖母,这就是给六妹妹请的大夫。”陆致贤拱手对陆老夫人说道。 锦儿搬了凳子放在床前,让老者坐下,老者示意陆遥期伸出手,锦儿放上锦帕,老者这才把起了脉。 陆庭松板着脸,严肃的问道:“你怎么会跟大夫一起来?” “父亲,我出门的时候刚好碰上去给六妹妹请大夫的小厮,我想着他哪有我骑马跑得快啊,所以我就骑着马去请宋大夫来了。”陆致贤笑着说道。 陆庭松看了一眼他没有说话,算是知道了。 “大夫,我们家六丫头怎么回事啊?”身为侯府夫人,朱月英一脸关切的问着。 “夫人放心,六姑娘无事。”大夫两只手都把了脉,说道。 “那怎么会起满脸红疹呢?”朱月英眉眼带笑的问道。这丫头的脸永远这样才好呢。 “可能是吃坏东西了,过几日观察一下,看是否有好转。”大夫皱着眉说道,他不是没看出来眼前这姑娘中了毒,可是,大家族里的人,勾心斗角的多了去了,他如何敢轻易吐露出来啊。他一会儿开个方子,维持现状就行,哪天有人给解了毒就没事了。 大夫写完方子就告辞了。 陆老夫人走到床边,坐下来看着陆遥期,拉着她的手慈爱的说道:“六丫头,听见大夫说的了么?你这是吃坏东西了,不碍事的,以后可不许随便发脾气就砸东西了。” 陆遥期脸一红,不好意思的应是。 “你看看你这,就这么一个一等丫鬟,难怪会疏忽,以后,祖母就把岚止给你留这照顾你,你说可好?” “嗯,谢谢祖母,只是岚止姐姐伺候您这么久了,哪能因为孙女的原因,就您身边少了人伺候呢。”陆遥期一脸感动的说道。 “不妨事的,祖母身边人多,倒是你,伺候你的人这么少,那还有一点侯府嫡女的派头啊。回头让你母亲替你多选几个来。”陆老夫人拍了拍陆遥期的手,柔声说道。 “谢祖母,只是孙女这都习惯了,人多了反而不习惯,这样吧,就留岚止姐姐一个人吧,其他的就算了。”人多了好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是么?她才不会给她们这个机会往身边塞人呢。 陆老夫人便没有再提添人的事,其他人也都围上来各说了几句。 陆庭松说了几句关心的话又嘱咐她说是听云阁收拾一下,过两天就搬过去吧,朱月英说想吃什么随便说,她吩咐厨房去做,陆致贤说让她安心修养,然后又都让她好好休息,便离开清风院了。 第十章 解药 众人走后,清风院的屋子里只剩下陆遥期和锦儿,岚止主仆三人。 陆遥期坐在床上,状似无意的说道:“岚止,既然祖母把你留在我这,那从今往后,我便是你的主子,无论你来之前得到什么吩咐,我只希望你能记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若是想在我身边待着,那我自然会把你和锦儿看的是一样的,若你不想在我身边伺候,那明日,我便去回了祖母,还让你回荣安堂去。如何?” 岚止听完连忙跪下,说道:“既然老夫人让奴婢来伺候小姐,那以后奴婢便是小姐的奴婢,自然只听小姐一人的。还望小姐明鉴。” “那好,既然这样,那你再叫岚止便不合适了,这样吧,我就替你换个名字,你以后就叫青鸾吧。”陆遥期浅笑着说道。不管陆老夫人此举何意,岚止,不,青鸾都是要留下的,至于能不能收为己用,那就且看看再说。 “奴婢青鸾,谢小姐赐名。”青鸾说着郑重的对着陆遥期磕了一个头。 “嗯,那你以后就跟锦儿一起吧。”陆遥期抬手示意青鸾起来。 “小姐,奴婢也想要小姐赐名。”一旁的锦儿说道,青鸾一来小姐就赐名,还这么好听,她也想要。 “你啊,想要什么名字?难道锦儿不好听么?”陆遥期看着锦儿说道。 “回小姐,锦儿好听是好听,可一听就知道跟青鸾不是一个档次的,青鸾听着就是一等丫鬟的名字,你看我,锦儿,多像一个烧火丫头的名字,这也差太多啊。”锦儿委屈巴巴的说道。 “嗯……那你以后就叫青衿吧。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可好?”陆遥期笑着说道。心里却忍不住想起了她在河西王府的时候自小就伺候她的两个贴身丫鬟,一个叫青雀,一个叫青悠。俗话说一入宫门深似海,虽然慕容晰当时还只是个王爷,可她嫁去王府的时候,也并没有带上她们,而是去了她们的奴籍,放她们自由,无论去哪都好过困在深深宅院里。只是不知道如今她们在何处?过的可还好?河西王府如此权势尚且一夜倾塌,她们又该如何在这世上生存?今生不知是否还能再见。 “谢谢小姐,奴婢好喜欢这个名字。”锦儿也恭恭敬敬的对着陆遥期磕了个头。 “你啊,也不知道你每天为什么那么开心?”陆遥期无奈的摇摇头说道。 “为什么不开心一点呢,小姐,奴婢觉得能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值得开心的。” 青衿想起初见小姐的那一年,那时候小姐才不过八九岁的样子,那一年的家乡发了大水,她随着父母乡亲们一起逃难,可是一路上,死的人越来越多。而死去的人又没有人去好好安葬,突然有一天,瘟疫就不知从何处而起,迅速蔓延。城门四处紧闭,逃难的人一个也不许进去。母亲就带着她拼命的跑啊跑啊,不知道究竟走了多远,母亲也病倒了,没有办法她只能去求助附近寺里的僧人,祈求他们可以大发慈悲救救自己的母亲,可是,等她带着僧人赶回去的时候,母亲却已经不在了,从此她再也没有亲人了。又因为她是个女儿身,寺庙也不愿收留,她就漫无目的的走着,许是饿的久了,就晕倒在了路边,是小姐和夫人从别院回来的路上发现她的,她们替她安葬了母亲,又带她回了侯府,给她一个安身立命之处,所以,她这条命都是夫人和小姐给的,只要能活着一天,能每天看见小姐,她就是开心的。因为若不是夫人和小姐,她早就已经是白骨一堆了。 “好了,忙了一上午了,你们俩也下去歇会儿,我这里也没什么事。”陆遥期说着伸了个懒腰,有点困了。 青鸾青衿两人见状,默默的退了出去。然后分别守在了门边。 陆遥期闭上眼睛眯了一会儿,就听见有人敲击桌子的声音。慢慢睁开眼睛,看了看头顶的床幔,又闭上了。嘴里嘟囔着:“锦儿,你干嘛呢?好吵。” “陆六小姐,好兴致啊,脸都毁了竟然还能有心思睡觉?”男子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 陆遥期吓得一激灵坐了起来,睡眼朦胧的看着坐在桌旁的林恒瑀。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这是做梦吧,大白天的,他怎么会在这? “林恒瑀,你怎么又来了?”陆遥期看了一会儿回过神来确定不是做梦,大声说道。 “嘘,六小姐,你该不会是真想要嫁给我吧?门外可是有俩丫头呢。被她们发现了,你就是浑身是嘴你也说不清。”林恒瑀把食指放在嘴边,轻声说道。 话音刚落,门外青衿问道:“小姐,怎么了?” “没事,做梦了。你们别进来。”陆遥期瞪了他一眼连忙说道。 “林五公子,你真的很闲么?大晚上翻墙爬窗的也就算了,我当你睡不着梦游,可这青天白日的你也敢来?怎么?一点也不怕被人发现你的身份。”陆遥期深吸一口气忍住想要打他一顿的冲动。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遥遥,我想你了嘛,所以来看看你。我身份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发现了怕什么,不过你就得嫁给我了。那样也不错啊,最起码我还得了个美人儿,回去也可以交代了。”林恒瑀一脸温柔的说道。 “滚。”陆遥期怒道。 林恒瑀走到床边坐下,往陆遥期嘴里塞了一颗药丸,说道:“息怒息怒,你看,我这不是心疼你这张如花似玉的脸,特意去寻来的解药给你解毒。” “你……”陆遥期一阵无语。 “是不是特别感动?”陆恒瑀看着陆遥期的脸,认真仔细的看着,还好,不是很严重,服了药,明日也就差不多好了。 “有什么好感动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谁知道你安没安好心啊。”陆遥期往后挪了挪说道。 林恒瑀盯着陆遥期的脸,虽然一脸红疹,可是看着看着他突然伸出手摸了摸。指尖冰凉摸着陆遥期的脸,柔柔的,软软的。触感竟然还不错。 陆遥期一把打掉林恒瑀的手,说道“林恒瑀,你难道刚才脑袋被窗户夹了么?” 林恒瑀连忙解释道:“情不自禁……”说着连忙退了几步,远离床边。 只是来不及说完就被陆遥期扔来的枕头砸了跟满怀。 “林五公子,您,今年几岁啊?幼不幼稚?”陆遥期瞪了他一眼,说道。 “遥遥这是要打听本公子的生辰八字么?本公子今年二十二岁半了。配遥遥刚刚好,本公子不会嫌弃你小的。”陆遥期只觉得林恒瑀此时脸上的笑很碍眼。好像动手揍他! “按照传言来说,你好像活不过而立之年,而我,大师给算过了,长命百岁。怎么?林五公子是打算娶了我之后你一死,我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受人欺负么?”她算是知道了,林恒瑀就是来捉弄她的,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这么无赖啊。 “不会的,为了你,本公子也不会这么早死的。再说了,你不也说了,传言不可信么?”林恒瑀一脸郑重的说道。 “你有完没完啊?”陆遥期忍无可忍的说道。 “当然没有,遥遥,你觉得是不是可能等你真的嫁给我之后我才不会这么思念你?”林恒瑀一脸深情,可是陆遥期觉得他好像透过她看到了另外一个人。这份深情,是给那个人的。果然,男人都是花言巧语的骗子。无一可信…… “你再这么说,我可就喊人了。”陆遥期瞥了他一眼,淡然的说道。 她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如此顽劣,你越生气,他越觉得有趣。 “好了,好了,本公子不说了,你要嫁给我,也要我北汉的使臣到了之后,我再亲自向你们越皇求亲,让他下旨让你嫁给我才行。”林恒瑀一脸无辜的说道。 陆遥期不搭理他,弯腰拿起鞋子扔向他。 “对了,你下次可小心点,朱颜改最起码还不伤及性命,本公子还来得及找找解药,救你一救,可若是害命的毒药,那你可就无药可医了。到时候本公子去哪找这么一个貌若天仙的媳妇儿啊。”林恒瑀躲过陆遥期扔的鞋子,嬉皮笑脸的说道。尤其加重了媳妇儿这个称呼。 “滚……”陆遥期怒不可遏的说道。 “小姐,怎么了?”青衿推开门探了个脑袋进来,看着地上的枕头,鞋子,轻声的问道。而就在她推门的一瞬间,林恒瑀闪身跃出了窗外。 “没事,就是觉得烦躁,扔着玩玩。”陆遥期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有点尴尬的说道。 “小姐,不用担心,大夫不是说了么?您这只是吃坏了东西才起疹子的,过两天就好了。”青衿觉得换了谁脸上长满了红疹心情都不会好,连忙安慰道。 “嗯,没事了,你去收拾收拾东西,把该拿走的放在一起,过两日,咱们就搬去听云阁了。”陆遥期柔声说道。 “是,小姐。”说完,青衿就把门带上了。 陆遥期忍不住腹诽,这个林恒瑀他到底想做什么?按理说,他应该没有见过表妹才是,可是却又满嘴的花言巧语,一见钟情也不应该啊。一国皇子对别国的侯府贵女一见钟情,说出去有人信么?也不怕到时候带回去的是群细作,所以他肯定别有目的。只是究竟是什么呢?表妹如今的处境还有什么值得他惦记的。 而且,能这么短时间就找出朱颜改的解药,显而易见,他在京中的势力不可小觑,肯定是在京中潜伏多年的北汉细作,那下一次是不是能试着问上一问,也许她就知道他想要的东西呢,那她是不是就可以借此机会找到哥哥了。这么多天过去了,大哥一点消息都没有,她不可能一点都不担心。 算了,不想了,还是有机会能出去一趟再说吧。 第十一章 姨娘轻云 因着陆庭松的吩咐,陆遥期主仆很快搬进了听云阁,比清风院宽敞明亮了许多,院子里还栽了些花花草草,甚至还有几棵高大的树。还有两侧厢房,看着就比清风院好上许多。看来陆庭松是真心觉得对不起她了,房间里的摆设,虽然比不上以前的院子,可最起码也昂贵了许多。 只是过了好几日陆遥期脸上的红疹都没有消下去,反而日渐严重了。听云阁碎掉的瓷器是与日俱增。陆遥期让青衿差人去请大夫,可是府里的人却说上次那个大夫摔断了腿不方便来,请其他人来又怕药方相冲,会更加严重,只好作罢。陆老夫人倒是来了一趟,嘱咐陆遥期好好修养,不要着急,先按着原来的方子吃着,既然一时半会儿好不了,那就等过了年再说。等过完年,去太医院求一求太医,总能治好的。 陆遥期本想去园子里逛逛,可是一想外头天寒地冻的,园子里除了梅花开了,别的全是光秃秃的,也没什么可看的,索性就哪儿也不去就待在听云阁里,写写字,看看书。 “哎呀,六妹妹可真是好兴致呢,都这会儿了竟然还有心情看书啊。”帘子被挑开,陆遥柔从外头大步走进来,笑着说道。身后跟陆遥悦以及各自的丫鬟。 “这大冷的天儿,四姐姐的兴致不是更好么,竟然有空来我这听云阁?外头的丫头们是都瞎了眼么?见四姐姐来了也不知道通报一声。四姐姐,你勿怪啊,这些人就是没个眼力见儿。”陆遥期抬起头看着陆遥柔一脸温柔的柔声说道。 “六妹妹可莫要动怒呢,是我不让她们通报的。你可千万别生她们气,毕竟这些都是母亲精挑细选来的。”陆遥柔轻笑着说道。 “四姐姐,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陆遥期头也不抬的问道。 “无事,就是听说你的脸好不了了,我跟五妹妹来看看。可惜了,这如花似玉的样貌啊。是不是五妹妹?”陆遥柔不紧不慢的说道,只是她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太明显了。 陆遥悦只是笑着,并没有吭声。 “那既然看到了,四姐姐五姐姐就请回吧!”陆遥期面无表情的沉声说道。真当她不知道陆庭松为何会送来朱颜改,难道不是陆遥柔的功劳么,拿朱明鸢施压,穆阳侯爷只能照做了不是么。 “六妹妹着什么急啊,你看,这都已经过了腊八了,后头可就是该过年了,你这幅模样,可如何是好?到时候亲戚朋友过年走亲戚你再吓到了人。”陆遥柔看着陆遥期脸上的红疹就忍不住的高兴。到时候口口相传,满京城都是陆遥期毁容的消息,看她还如何嫁的出去,还妄想比她嫁的尊贵,做梦! “四姐姐,可是专门来看我笑话的么?还是说,你心里就希望我的脸毁了才好。”陆遥期看着陆遥柔面无表情的说道。 “六妹妹你说什么呢?四姐姐才没空看你笑话呢,是父亲让我们来看你的。”陆遥悦往前一步,气愤的说道。 “怎么?父亲让你们来嘲笑我的?”陆遥期问道。 “陆遥期,你怎么说话的?”陆遥悦大声的说道。 “怎么?五姐姐是觉得我说话刺耳么?那你就没觉得你们站在这碍眼么?”陆遥期一脸认真的说道。 “你……”陆遥悦一时无语。 “六妹妹这就气急败坏了啊,怎么?如今连自己姐妹都不愿面对了么?”陆遥柔上前两步,盯着陆遥期的脸轻笑着说道。 “是又如何?”陆遥期反问一句。 “不如何,只是,若真的不愿面对,还请妹妹以后千万不要出门,免得吓到别人。”陆遥柔说完掩唇笑的肆意。 “四姐姐,你要是怕被吓到,你可以不来啊,放心,妹妹我绝不会去你的院子的。”陆遥期往前一步靠近陆遥柔在她耳边说道。 “那当然不行了,我得趁父亲还能想起你的时候多来看看你,要不然等父亲哪天忘记有你这么一个女儿,那你可就跟你那死鬼母亲一样,死路一条了。”陆遥柔毫不示弱的说道。 “你再说一次。”陆遥期抓住陆遥柔的手厉声说道。 “我再说一次你又能拿我如何?顾氏都死绝了,我怎么不能说?”陆遥柔一边挣扎一边说道。 “陆遥期,你快放开四姐……”“啪。”陆遥悦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响亮的巴掌打断了。惊的她张大了嘴巴。 “陆遥期,你竟敢打我?”陆遥柔捂着脸一脸不可置信的说道。 “四姐姐,你是不是也太蠢了,打都打了,有什么敢不敢的。”陆遥期轻轻的吹了吹自己的手说道。她有多久没打过人了,还真疼。 “陆遥期,你……你竟然对四姐动手?”陆遥悦指着陆遥期说道。 “五姐姐,你是不是也想试一下?”陆遥期忍不住跃跃欲试。 “还有我警告你们,再敢辱我母亲,就绝不是一个巴掌的事儿了。”陆遥期一脸狠厉的说道。 “陆遥期,你不要这么嚣张,我要去告诉父亲和母亲,你竟然打我。”陆遥柔一脸怒气,指着陆遥期说道。 “母亲?那可不是我母亲,我告诉你,不要以为朱姨娘被扶正了,你就是正儿八经的嫡女,无论何时,朱姨娘在我母亲面前都是个妾,哪怕我母亲如今已经去世了,逢年过节开祠堂,朱姨娘在我母亲灵位前都得行妾礼。”陆遥期沉声说道,哪怕穆阳侯百年之后,合葬的也只会是她的姑母,而不是朱月英。后世陆家子孙香火祭拜也不会有她。 “陆遥期,你给我等着。”陆遥柔一脸凶狠的说道。 “那我就不送了,两位慢走,青鸾,以后这两位不许来,再来关门放狗。”陆遥期浅笑着说道。 陆遥柔两人说也说不过陆遥期,还被打了一巴掌,忙去毓舒院找陆庭松哭诉去了。 两人走进院子的时候,下人说侯爷正在喝茶,轻云姨娘也在里面。通报之后,她们俩才敢进去。 “女儿见过父亲,轻云姨娘。”陆遥柔陆遥悦两人双双屈膝行礼。又朝轻云姨娘点头,当做行礼。 “你们两个怎么一起过来了?”陆庭松一脸严肃的问道。 陆遥柔低着头还未开口,就已经泪流满面。陆遥悦只好回答道:“回父亲,我和四姐姐刚才去听云阁看望六妹妹,可谁知,六妹妹竟然动手打了四姐姐。” “柔儿,小五说的可是真的?”陆庭松觉得陆遥期并不是一个敢动手打人的人,更何况无缘无故,绝不会有人会对另一个人动手吧。 “父亲,你看……”陆遥柔抬起头,满脸泪痕,最明显的就是脸上已经红肿起来的巴掌印,看着好不委屈。 “哎呦,侯爷您瞧瞧咱们四小姐这脸蛋呦,都肿起来呢。”轻云姨娘捂着嘴惊呼道。 “父亲,我们只是好心好意的去看望六妹妹,谁知她毁了脸以后性情大变,如今一言不合竟然动起手了,如此不知友爱姐妹,往后可怎么办啊?”陆遥期捂着脸,眼里含着泪说道。 陆庭松沉着脸不说话。 “侯爷,这女儿家的容貌最重要了,如今六小姐这样,她难免会心里不舒服,心中有郁气,能不容易动怒么?”轻云姨娘拍了拍陆庭松的手,柔声说道。轻云并不是想帮陆遥期,而是四小姐乃是夫人所生,而她和夫人恰好是敌人,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能给朱月英添堵的事,轻云姨娘还是挺乐意做的。 轻云本是月下坊的花魁,虽说月下坊的歌舞姬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可毕竟是出身烟花之地,两年前,她被陆庭松赎身以后带进府里的时候,陆老夫人不喜欢她,而如今的陆夫人朱月英更是对她百般刁难,还好她还能得到陆庭松的几分宠爱,若不然,早就不知死过多少次了。而即使小心翼翼,她依旧在进门的一年多后失去了自己的孩子,那是个已经九个月个月大的男婴,就因为四小姐送给了侯爷一个荷包,荷包的夹缝里缝着麝香,那时候侯爷天天都来陪她,想一起迎接新生命的到来,谁知,还是生下来不过三日便夭折了。她的孩子死了,朱月英的孩子怎么能好好的活着呢。 “你姨娘说的对,你六妹妹如今郁气难舒,难免暴躁了几分,她脸好之前,你别去她院子里就是了。”陆庭松或许是想起了陆遥期的脸是因为他才这样,说话间难免有些心虚。 “父亲,我……”“好了,这回就算了,就当是你六妹妹不小心。”陆遥柔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无情的打断了。 “父亲,她明明就是故意的。”陆遥柔不服气的说道。 “故意的又怎么了?难道你想为父因为这个去打死她么?你也真是的,你六妹妹脸都这样了,你都不知道让着她,还有你,小五,你四姐胡闹,你也跟着凑热闹,就不知道拦着一点么?”听着陆庭松的话,陆遥悦觉得万分委屈,父亲总是这样,无论四姐做错了什么,最后挨骂的一定是自己。 “父亲,难道去看看六妹妹,关心关心她也有错么?”陆遥悦忍不住大声的说。 “关心倒是可以,只怕你们是刺激她吧。好了,没什么事,你们就回去吧,以后别去招惹你六妹妹,她心绪不定,伤了你们就不好了。”这件事陆庭松一点也不想提,一提就想起那日陆遥期喝药是说的话。心里就忍不住有一些愧疚。 第十二章 告状 从毓舒院出来的陆遥柔没有回自己的院子,反而去了朱月英的汀澜苑,父亲不为她做主,反而训斥她,她去找母亲还不行么?她就不信,母亲会轻易放过陆遥期那个臭丫头,还有轻云姨娘。不教训她们一顿,她也同样郁气难舒。 陆遥柔到的时候朱月英正在算账,桌上摆满了账本,如今她掌管中馈,家里上上下下的操持,就穆阳侯府就看穆阳侯那点俸禄根本就入不敷出,如今都只是靠顾氏当年的嫁妆帮衬,所以无一处不要精打细算。陆遥柔一把扑到她身边大哭:“母亲……女儿好委屈……” “这是怎么了,柔儿,怎么哭了呢?”朱月英停下手里的事,扶正陆遥柔低头看着她关切的说道。 “母亲,你可要为女儿做主啊,陆遥期那个贱人,她竟然敢打我。”陆遥柔抬起头让朱月英清楚的看清楚她满脸泪痕还有红肿起来的一边脸颊。委屈的说道。 “她怎么敢?”朱月英看着陆遥柔红肿的脸,一脸心疼。她的女儿长这么大,她都不舍得动一根手指头,陆遥期竟然下这么重的手,伤了女儿家的脸,她赔的起么? “母亲,今日我跟五妹妹去看她,谁知道她因为脸毁了就迁怒我们,我说了她两句,谁知她竟然打我。还说母亲无论何时在她们母女面前都只是个妾室姨娘。”陆遥柔抽泣着说道,越发哭的厉害了。 “岂有此理,果然是顾氏那贱人的女儿,如此不懂进退。她以为现在还是顾氏那个贱人还在的时候么?”朱月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气冲冲的说道。 “母亲,我一定要报仇,不出这口气,我心有不甘。”陆遥柔握紧拳头大声的说道。 “不可轻举妄动,如今你父亲对她不比从前那般不闻不问,小心惹她动怒。”朱月英拍了拍她的手,柔声安慰道。 “母亲还说呢,父亲如今怎么突然对她那么好了,刚才还因为她骂了女儿呢,明明是她的错,父亲就是偏心。还有那个轻云姨娘,惯会在父亲面前添油加醋,火上浇油。”陆遥期一脸怒气,愤愤不平的说道。 “轻云那个贱人做了什么?她除了整日霸着你父亲外,一无是处,现在你父亲护着她,我不能明目张胆的对付她,等哪一日你父亲厌倦了,那就是她的死期。”朱月英记恨轻云也不是一日两日了,陆庭松不是没有别的姨娘,可是却从未像待轻云这般,悉心爱护,甚至还想让她再生个儿子,以防将来养老。陆庭松这不是生生打她的脸么?生个儿子好跟致远争侯府家业么?她绝不允许! “刚刚我跟五妹妹去找父亲评理,把事情跟他说了一遍,本来父亲已经有些动怒了,可是轻云姨娘几句话,父亲反而不追究陆遥期那个贱人的了,还说她郁气难舒,让我在她脸好之前都不要去看她,以免刺激到她,可是明明是我挨了打,凭什么轻云姨娘几句话,轻描淡写的就过去了。”陆遥柔也不是个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轻云姨娘是故意针对她,可是,轻云姨娘什么时候跟陆遥期的关系这么亲近了,都肯这么帮她说话。 “柔儿你放心,陆遥期打你的事,母亲一定会帮你报仇的,她一日不嫁人,她就一日要待在侯府里,想惩治她有的是办法。至于轻云姨娘,如今你父亲护着她,你也不要找她麻烦,等你嫁给昌平郡王,母亲再收拾她不迟。”朱月英现在不着急对付那些姨娘,且让她们蹦跶几日,等陆遥柔出了嫁,陆致远定了亲,看她如何一个个收拾她们。 “母亲,我都听你的。不过,你一定不能让她好过。”陆遥柔咬牙切齿的说道,她如今恨不得杀了陆遥期,竟然敢对她动手。 “放心,她不争不抢我还能让她活几年,现在这副模样,脸能不能好都说不定,一个没有用的女儿,你父亲和你祖母应当不会在意了,那她死了也就死了。”朱月英冷笑着说道。 这些年朱月英一直气恼当年是陆遥期的娘仗着家世比她出众抢了她的正室地位,害她的孩子一出生就只能是庶子庶女,现在扶了正了,她女儿还敢拿妾室的身份说事,那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了。就像当年那个孩子一样,穆阳侯府唯一的嫡子,陆遥期的亲哥哥,八岁而夭折。如今让陆遥期过了这么多年,也算便宜她了。 “母亲,我不要她死,我要她生不如死!”陆遥柔咬牙道,不让她受尽折磨怎能出了今天这口恶气。死了那才是一了百了,她偏要让她活着,然后受尽冷眼和嘲笑。 “好,母亲一定不会让她轻易的死去的。你就莫要动气了,气大伤身就不值得了。”朱月英微微叹了口气,心疼的说道。 “嗯,我就知道母亲最疼我了。”陆遥柔抱住朱月英的胳膊撒娇着说道。朱月英轻拍着陆遥柔的后背,安抚着她。 “母亲不疼你疼谁啊?傻丫头……”朱月英一脸慈爱的笑着说道。 “对了,母亲,听说你给三哥在相看人家了?可订了?哪家的姑娘?”陆遥柔听到母亲的保证后,不再那么耿耿于怀,反正都会让陆遥期生不如死,何必急于一时,看着桌上摆着的一份名单,陆遥柔问道。她刚刚还以为是账本呢。 “嗯,你三哥如今也过了弱冠之年了,是时候给他寻门亲事了,只是这门第太高的看不上咱们,门第低的吧,往后你三哥仕途上又帮衬不了。”朱月英笑了笑说道,她这一辈子就陆致远和陆遥柔这两个孩子,自然是一心希望他们俩能平安顺遂。 “母亲,三哥如今可是嫡子,以后要继承穆阳侯府的,哪家姑娘会不愿意啊?三哥可有相中的姑娘?”陆遥柔不解的问道。 穆阳侯有四子,大公子八岁而夭折,二公子陆致贤幼时由顾氏抚养过几年,性格敦厚老实,这么多年素来是不争不抢。三公子便是陆遥柔的亲哥哥陆致远,还有一位如今的七公子,刚满五岁的陆致宁。朱月英筹谋这么多年还不就为了自己儿子将来能继承侯府。 “你三哥倒是说过一嘴,只是门第太高了,人家怕是不同意。”提起儿子的意中人,朱月英就一脸愁容,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那丫头,那是会低嫁的人家么。 “谁啊,提亲不成咱们可以去宫里求求表姐啊,表姐总有办法的吧。”陆遥柔好奇的问道。 “宁国公府嫡小姐宋梦涵。那样的人家,怎么会低嫁嘛,就是皇上怕也不会同意的。”朱月英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该说自家儿子眼光太高了,还是该说他不知天高地厚呢,宁国公府那可是开国的元勋,就是如今,皇上见了宁国公还要给他几分礼遇,怎么可能为了陆致远强行赐婚,要真是陆致远本身有才华,那还行,可是事与愿违,陆致远根本不是读书的料。 “三哥还真是心比天高呢,宁国公府的嫡小姐,怕是能比宫里的公主都尊贵了。”陆遥期撇了撇嘴说道,她这哥哥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吧。 “是啊,不过母亲倒是也看中一家,就是怕你哥不同意。”朱月英知道宁国公府家的嫡小姐是不可能的,就另选了一家。 “哪一家的姑娘啊?看母亲的模样还挺满意的?”陆遥柔一脸好奇的问道,这人可是她未来的嫂子呢。 “苏家的三小姐,苏清屏。虽说苏家没有爵位在身,可却是书香门第,诗书传家的清流一派,朝中清流人士里都有人脉。将来肯定能帮到你哥哥。”只看家世,苏家绝对是陆致远岳家的最好选择,朱月英很满意。 “苏三,母亲,不行,苏三样貌平平,哥哥是不会喜欢她的。”陆遥柔挑剔的说道。 “没关系的,只要他娶了苏三小姐,到时候想要美貌的妾室通房的,要多少都可以。”朱月英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那苏家会愿意么?到时候再参我哥一本,说他宠妾灭妻,那我哥仕途不就完了?”陆遥柔觉得自己母亲想的太过美好了,人家嫁个女儿就是为了给您儿子搭个一步登天的阶梯,可能么? “女子出嫁从夫,她怎么敢?” 汀澜苑这边母女两人说着话,而另一边毓舒院里,轻云姨娘轻轻的替陆庭松捶着背,试探的问道:“侯爷,六小姐的脸真的治不好了么?” “云儿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小六了。”陆庭松侧着头笑着问道。 轻云姨娘倒也毫不避讳:“侯爷,妾身只是觉得六姑娘比较讨喜,妾身还是挺喜欢她的,以前怎么没发现?” “你啊,还是这么直来直往,吃了亏也不知道学乖。你这回帮了小六,回头夫人不得又为难你。你就不能跟夫人服个软?”陆庭松一脸宠溺的看着轻云姨娘说道。 轻云姨娘停下手里的动作,轻声说道:“侯爷,不是妾身要说夫人的不是,您自己觉得夫人是那种妾身服个软就能不为难妾身的么?” 陆庭松手里翻书的动作一顿。 第十四章 五公子又来夜访 马车在城外一座院落门口停下,风灵利落的跳下马车,又把陆致远拖下来,风月紧跟着跳下来,两人一起往院子里走去,两人走后车夫赶着马车原路返回了。 “风灵,你去找间屋子把你手里这个人绑起来,我去找公子禀报一声。”风月停住脚步,笑着说道。 风灵脚步一顿,回道:“好,我绑好他就来。”然后迈步向前走去。 风月看着风灵从拐角处消失,蹦蹦跳跳的往另一侧方向走去。行至书房门口,敲了敲门,说道:“公子,我跟风灵回来了。” “进来。”房间里传来一个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 风月推门进去,单膝跪地说道:“启禀公子,属下风月与风灵不负所托,把人带回来了。” “起来吧,做的不错,连月可暴露了?”林恒瑀坐在桌边,喝了一口茶问道。 “回公子,不曾。”风月站起身低着头回答道。 “哎呀,小风月,你们这么厉害啊?仅仅两个人就把人给带回来了,该说是你们太聪明还是陆致远太蠢了。”东方毓青一脸探究的问道。 “东方公子有所不知,玉栏苑人多手杂,弄走一个纨绔公子岂是什么难事,倒是公子,以你的身手,以后还是少去那些勾栏瓦肆了,免得哪天被人绑走了,还得劳烦我们公子去救你。”风月低着头偷偷翻了个白眼,鄙视东方毓青。 “哈哈哈……怎么会呢?本公子的功夫可是跟着五哥学的,你说我身手不好,岂不是就是在说我五哥身手不好,小风月果然一如既往的风趣。”东方毓青大笑着说道,他就是喜欢逗弄风月,看着她生气的小脸就觉得很开心,有趣的小丫头。 “公子,属下没有,东方公子胡说。”风月气嘟嘟的说道。 “毓青,好了,你就别欺负风月了,对了,风月,陆致远的身上可有那二十万两银子的银票?”林恒瑀看了眼东方毓青,淡淡问道。 “回公子,他此行是为了替连月赎身,银票自然带着,只是,还有几日便是除夕夜了,今日我们把他劫走,何时给他送回去啊?”风月一直没有明白为何公子突然间让她们把给陆致远绑回来,难道仅仅是为了二十万两银票,不至于啊,她家公子又不缺钱。 “先关着吧,别的本公子自有计策,银票在何处?”林恒瑀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轻笑了一声。 “回公子,在这。”风月从袖口处掏出一叠银票,放在桌子上,回答道。 “这样,你让人去散布关于陆致远为了青楼女子,去地下钱庄借了二十万的事,另外就说他这么做全是为了昌平郡王,他们俩喜好南风。至于故事如何,就看你们怎么传了。”林恒瑀敲了敲桌子,淡然的说道。嗯,这样的流言,遥期一定喜欢。 “是,属下这就去。”风月说完退了几步,转身开门离去。 “五哥,你怎么突然关心这个了,你这是要陆家和皇室的亲事黄了?这对咱们也没什么好处啊?”东方毓青疑惑的问道。 “会有好处的,你看,这银票不就是么?再说慕容晰登基刚几年,就诛杀了河西王顾氏九族,如今正是他收拢权利的最好时机,穆阳侯府虽说不值一提,可是让他们借由联姻攀附裙带关系,无一不是增加了慕容晰手里的势力。越国朝局安定,国泰民安对于咱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林恒瑀沉声说道,他的阿宁死了,越皇怎么可以安享太平。他还记得,当年阿宁嫁给他的时候,一身红衣,笑的那样满足而开心,可如今,佳人已逝,他却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凭什么? “五哥,一个小小的陆致远,牵扯这么深么?”东方毓青更加疑惑了,难道他的脑袋不如五哥灵光么。 “陆致远倒是无关紧要,我此举是为了昌平郡王,此子极有野心,流言一起,他自然不会愿意再跟陆家有什么关系,而一个喜好南风的郡王,慕容晰绝对不会放在心上,而待日后,他羽翼丰满,对慕容晰来说,绝对是一道难题。如今此举,又何乐而不为呢?”林恒瑀笑的越发开心,给他人一个机会,越国将来有一日就会出现内乱,那对于北汉,就是个机会。 “五哥,你什么时候想这么多的,我以为你只是随性而为呢?”东方毓青一脸恍然大悟的说道,果然,母亲说的一点也没错,他的脑筋确实不如五哥灵光。 “本来确实是随性而为,我也没料到昌平郡王会去玉栏苑,不过就在知道昌平郡王也在才想到的罢了。”林恒瑀本来只是为了那二十万两银票,哪成想无心插柳柳成荫。 “五哥,你真厉害,果然,我母亲让我跟着你是明智的。有五哥在,真的不用动脑筋嗳。”东方毓青一脸崇拜的说道。 “哦,姑姑真是这么说?”林恒瑀笑着问道。 “当然了,你是不知道,我母亲最喜欢你了,还总是夸你,我都怀疑,我究竟是不是她亲生的。对你比对我都好。”提起自己母亲,东方毓青不免吐槽道,从他儿时开始,他母亲就总是对他提起五哥如何如何优秀,幸亏他心智坚定,要不然别说整日跟着五哥,不记恨他就算他足够善良了。 “那是姑姑心善,看我比你大了几岁,其实她最疼的肯定是你啊,只是谁让你不听话呢。”提起姑姑,林恒瑀笑的很轻松,这是除了母妃对他最好的人了。 “得了吧,我母亲就是觉得儿子都是别人家的好,视你如宝,视我如草。”东方毓青不是不知道母亲对他好,只是嘴硬而已。 “毓青你去看看摇光堂那边有没有什么紧急的消息传来,得空给姑姑报个信,本公子还要出去一趟。”林恒瑀淡然的说道。 “五哥,你不会是又去找陆六小姐吧?你喜欢上她了?”东方毓青惊的从椅子上跳起来,一脸好奇的问道,他家五哥什么时候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过。 “是又如何?”林恒瑀看了他一眼说道。 “我要告诉母亲,她快有侄媳妇儿了。”东方毓青快步躲到一边,生怕林恒瑀羞恼成怒揍他。 “你敢,不许胡说。”林恒瑀却出乎意料之外的没有动怒,反而笑了。只是却拿起一个杯子对着东方毓青丢了出去。 “放心吧,就算陆六小姐是越国人也没关系的,我母亲绝对不会挑剔她的,她只会爱屋及乌。”东方毓青闪出门外,大声说道。 东方毓青走后林恒瑀盯着门口出神,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找陆遥期,难道真的把对阿宁的愧疚和遗憾都加诸在她身上了么?可她不是阿宁啊,就算很像,不是就是不是啊。他怎么会处处想到她,难道真如东方毓青所言,自己喜欢上她了,那阿宁怎么办?如此凄惨而亡,他总该为他做点什么才是。 算了,不想了,陆遥期是阿宁在这个世上最后一个亲人了,照顾一二也是他这个阿宁的故人应该做的不是么?至于喜不喜欢,就看缘分了,他当初倒是喜欢阿宁,可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活不过而立之年,不忍心阿宁在他去世之后独自待在异国他乡。所以他从不曾说出口过,他以为以阿宁的家世背景,她必定能安稳顺遂一生如意,可惜,她嫁了一个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落得如此凄惨田地,更是天各一方。他不止一次的想,如果当初他能勇敢一点带她走,是不是就不会有如此结局。他认识她多年,也喜欢了她多年,只可惜,她从不曾知晓半分。 林恒瑀回过神,走出房间,然后坐着马车进城,在一户不起眼的院子停下,然后闪身出去,飞檐走壁,穿梭于黑夜之中。几个跳跃之间,他停在院落一角,默默的看着。 “小姐,天色已晚,您该就寝了。”青衿站在陆遥期身后,轻声说道。 “不忙,我再看一会儿,你先下去吧。”陆遥期翻了一页书,头也不回的说道。 “小姐,熬夜伤眼睛,明日再看吧。”青衿轻声劝道。 陆遥期听到了一声很轻微的声音,改变了主意。“嗯,也好,反正我也无事,那就明日再看。”陆遥期放了个书签,合上书,轻声说道。 青衿伺候陆遥期脱了外衣,拆了发髻,卸了珠钗耳环等饰物,扶着陆遥期在床上躺下,看着陆遥期闭上眼睛,渐渐的呼吸渐轻,这才小心翼翼的放轻脚步,退了出去。 只是在她关门的一瞬间,陆遥期睁开了眼睛,看着帐顶,悄声说了句:“林五公子如今是爱上了做这梁上君子了?” 林恒瑀从屋顶跃下,闪身从窗户进来,说道:“遥遥果然与本公子心有灵犀,要不然怎么知道本公子来了呢?” “林五公子说笑了,我可和一个整日无所事事只喜欢做梁上君子的人没有半分心有灵犀。”陆遥期坐起来,拥着被子说道。 “遥遥此言差矣,本公子只对你是梁上君子,不过是为了见你一面而已。”林恒瑀轻笑出了声,认真的说道。 第十五章 送钱 “如今已经见到了,五公子还请回。”陆遥期语气毫无半分波澜的说道。 “遥遥,咱们能别这么不近人情嘛,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本公子为何前来么?”林恒瑀坐在桌边,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在他身上,竟连带着也多了几分光芒,仿佛下一刻就会乘风而去一样。 “就像我问了你就会如实相告似的,难道没人跟你说过,五公子你一惯会吊人胃口,所以有什么话不妨直说。”陆遥期看了他一眼,挪开目光,轻声说道。 “你都没问,你怎么知道本公子不会如实相告呢?遥遥从来就是如此,仅凭片面,就为本公子下了结论。”林恒瑀低着头状似委屈的说道。 “那好,敢问五公子为何事前来?”陆遥期算是知道了,这家伙一定是存心的,她要是不顺着他的话说,恐怕这家伙会在这里就这么耗下去。 “来送东西给你啊。”林恒瑀轻笑一声说道。 这丫头,还真是能屈能伸啊,适时低头就能解决问题,低下头又何妨。 陆遥期不说话的看着林恒瑀。大有他不说出来意她就不打算理他一样。 “遥遥,你看,这是什么?”林恒瑀见状,连忙从怀里掏出那二十万两银票摇了摇,笑着说道。 “银票?五公子这是何意?”陆遥期定睛一看,略微有些惊讶的说道,这家伙又打什么主意? “送给你啊。”林恒瑀走到床边,把手里的银票递给陆遥期。 陆遥期瞥了一眼说道:“无功不受禄,五公子无需如此客气。”这家伙平白无故送这么多银子过来,她还真不敢接,怕烫手。 “给你你就拿着,这可是二十万两银票,你说你一个堂堂侯府嫡女,穷成你这样,也是不多见。本公子若不是看你可怜,才不会送你那么多银子呢。”林恒瑀在床尾坐下,拉过陆遥期的手把银票放在她手里。 林恒瑀说完低头看了一眼陆遥期,只见因为他刚刚拉她手的动作,陆遥期拥在怀里的被子滑落,只余一件里衣。露出洁白修长的脖颈,林恒瑀心中一动,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又仿佛烫手一样连忙收回,不由低咳一声以掩饰尴尬。 陆遥期皱了皱眉,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林五公子这么急着送出去,该不会是这钱财来路不正,急于销赃吧。” “怎么会?本公子的钱财怎么可能来路不正,我,北汉皇子,是那种缺钱到要来路不正的钱来送人么?遥遥多虑了。”林恒瑀笑着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了,多谢五公子,五公子请回。”陆遥期拿着银票笑着说道。 正说话间,外头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似乎是有什么事惊的家里的奴仆都起来了一样,片刻过后,门口传来几声急促的敲门声,林恒瑀连忙一个闪身跃到了床上,翻身在陆遥期里边躺下,拉上被子盖住自己。 陆遥期看看林恒瑀,这时再让他出去恐怕已经来不及了,随手放下两边的床幔,然后扬声说道:“进来。” 青衿走进来,跪在地上,低着头轻声说道:“小姐,刚才侯爷差人来传口信,说三公子今夜不曾回府。如今不知踪影,跟着三公子一起的小厮回来禀报说是被人劫走了。” “陆致远?被人劫走了?为何?”陆遥期疑惑的问道。 “刚刚传信的下人说了,好像是因为昌平郡王,三公子和同窗好友一起去了玉栏苑喝酒,然后不知为何就不知踪影了。外头传言说是三公子为了玉栏苑的花魁姑娘还在地下钱庄借了二十万两白银呢,如今银子也不翼而飞了。”青衿斟酌着回答道。 “难道是劫财?天子脚下,实在不该啊?劫色?他也没有啊。”陆遥期看了一眼身边躺着的呼吸轻微的林恒瑀,皱着眉说道。 林恒瑀听完,有些想笑,连忙捂住自己的嘴,遥遥说话还真是毫不客气。 “不是,外头传言可难听了,下人间都已经传遍了,说三公子和昌平郡王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只是迫于世俗才不能相守,还说咱们穆阳侯府根本不该嫁什么四小姐,干脆把三公子给昌平郡王送去不就行了。”青衿羞红了脸,喜好南风这种事情,又没有办法详细的跟小姐说,三公子也太过分了,如今他闹上这么一出,以后穆阳侯府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咳咳,也真敢说,这是有心人故意想打穆阳侯府的脸面的吧,要不然为何会说的这般不堪。”陆遥期不自在的轻咳两声说道,青衿这丫头也真是,这话说出来,林恒瑀岂不是也听的一字不落。 “小姐,咱们需要去帮忙找找看么?”青衿抬起头,看着陆遥期小声说道。 “不用了,祖母和父亲自会安排人去寻找,我如今脸还没好,就不参与此事了,明日清晨去趟荣安堂就行,你先下去吧。”陆遥期轻声说道。 青衿缓步退了出去,关上房门。 “还不出来?”过了片刻,陆遥期确定青衿已经走远,掀开被子沉声说道。 林恒瑀轻轻的吸了一口气,坐了起来,颇有些不舍的说道:“遥遥用的什么香料,这么香?” 陆遥期踢了他一脚,怒声说道:“少贫,赶紧下去。” “遥遥,果然无情,世人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你我刚刚也算是同榻而眠,遥遥就这么翻脸不认人了么?”林恒瑀躲过陆遥期踢过来的脚,跳下床一脸受伤的说道。 “林恒瑀,不给我的闺誉抹黑你心里就不痛快是不是?”陆遥期凝眉怒气冲冲的说道。 这家伙张口闭口就想着占便宜,实在是可气。要不是打不过他,真想揍他一顿解解气。 林恒瑀连忙解释道:“遥遥误会我了,本公子对你无一不是真心的,你看,我这不是还巴巴的给你送银票来了么?若不是真心,怎么会有人一出手就是二十万两呢,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你这钱,是我三哥陆致远的吧我三哥是你绑走的??”陆遥期瞥了一眼故作伤心的林恒瑀语气肯定的说道。 “遥遥怎么知道的?”林恒瑀一脸兴味盎然的问道。 “刚传来消息说陆致远连带二十万两银票一起失踪了。而你却突然登门送来刚好二十万两银票,傻子才会觉得是个巧合吧?”陆遥期不紧不慢的说道。 “遥遥真是聪明,那你猜本公子绑了陆致远为何?”林恒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问道。 “反正不是为了替我出头。”陆遥期淡然的说道。 “为什么不能是呢?本公子就是看不惯他们欺负你。”林恒瑀一脸认真的温柔说道。 “五公子说是就是吧,反正与我无关。五公子随意,小女子这就睡了。”陆遥期说完自顾自的想要躺下。 林恒瑀想干嘛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何必操心这些,她自己的事还忙不完呢。这个人一句实话都没有,可见不是真心而为。 “别啊,一起看月亮嘛。”林恒瑀一个闪身坐到了陆遥期身后。 “月亮有什么好看的?还有几日便是除夕了,五公子不回去过年就算了,竟还有心情欣赏这异国他乡的明月,五公子如此心性,当真无人可及啊。”陆遥期差点就靠在林恒瑀怀里,连忙坐正了说道。 “我早已四海为家惯了,对于我来说并不止北汉才是家,何处皆可为家,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谁也不知道哪一日就会合而为一了呢。”林恒瑀语气悠悠的说道。 天下一分为三也有快百年之久,谁又能说就没有统一的机会呢。 “五公子的胸襟,小女子十分佩服。”一统天下又谈何容易,绝不是说两句豪言壮语就能实现的了的。想当初的慕容晰不也一样豪言壮志,如今还不是安于现状。三国之间互相制衡已久,一统山河哪有那么容易呢。 “对了,你的脸,好了么?”林恒瑀有些别扭的说道,他何时一本正经的关心过别人。也从不曾对他人说起过他的满腔豪情。 “已经好了,还多亏了你给的药,你看……”陆遥期说着手上稍微用力在脸上抹了抹,只见脸上的红疹就被蹭了去,确实恢复如初了。 “嗯,还是这样漂亮多了。”林恒瑀盯着看了片刻,一脸认真的说道。 “林五公子是觉得这副容颜漂亮,还是觉得她像你的一个故人。所以才漂亮?”陆遥期笑意盈盈的说道。 原本她们可能只有四五分相似,可自从她重新醒来以后,只怕如今有七八分相像了。 “故人?你是说阿宁?”林恒瑀顿了顿说道。 “除了表姐,林五公子还认识与我如此相似的人么?”陆遥期盯着他一脸认真的说道。 “为何突然提起阿宁了?”林恒瑀顿了一瞬便恢复如常了。 “阿宁?我表姐叫顾云夏,五公子为何称呼她为阿宁呢?是因为长宁郡主的封号么?”陆遥期提起顾云夏是故意为之,她就是想知道为何林恒瑀会接近陆遥期。 “不是……我之所以叫她阿宁,是因为那年我和她初次见面,她亲口跟我说她叫阿宁。所以,我也就一直叫到现在。就算之后我得知她叫云夏,也不曾更改过。”林恒瑀似乎回想起了往事,语气悠悠的说道。 那一年初见,一身红衣的小姑娘,粉雕玉琢的可爱,拿着根糖葫芦蹦蹦跳跳的走过来,笑意盈盈的说道:“小哥哥,我叫阿宁,你是来陪我玩的么?” 后来他才知道,顾云夏比他还年长半岁,只是幼时男子身量长的比女子快上一些,所以她才会喊他小哥哥。 第十六章 钟情何人 “五公子和我表姐很熟?”陆遥期假装疑惑的问道。 “是啊,自幼便相识了。”林恒瑀笑的格外开心的说道。 “哦?我表姐从未出过越国边境,五公子身为北汉皇子如何会识的她?”陆遥期看着林恒瑀脸上的笑容,语气稍微顿了一下继续问道。 “本公子幼时曾与师父一起游历天下的时候来过越国,师父乃是江湖中人,结交甚广。那一年,本公子和师父便是借住在河西王府。也就是那一年,本公子认识的阿宁。六小姐还有什么疑问么?”林恒瑀提起幼时,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年,那时候他还年幼,还不懂什么家国大事,只知道,那个小女孩给了他所见过为数不多的善意。 “疑问倒是没有,只是有些好奇,你和我表姐不过一面之缘,怎么会劳公子记挂这么久?”陆遥期状似无意的说道。 “六小姐此言差矣,那一年,本公子在河西王府住了好几个月呢,所以怎么能是一面之缘呢?”林恒瑀笑着说道。 “所以,林五公子数次前来我穆阳侯府,是因为曾与我表姐有过幼时相见的情谊?”陆遥期沉声问道。 “不是,佳人已逝,本公子不是那种看不开的人,之所以来穆阳侯府,本公子之前不是告诉你了么?当日闻香亭本公子对你一见钟情,所以才会爬墙翻窗以慰藉多日相思之苦。虽说总是唐突了六小姐,那也只怪本公子情不自禁。还望六小姐看在情有可原的份儿上,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在下的唐突之举。”林恒瑀没有说的是,那日闻香亭他只是觉得红衣白雪的她,太像记忆里的那个人了。 “五公子一句唐突,一句情有可原,就算了么?”陆遥期看着他淡然的说道。 “当然不是,本公子不是特意送了二十万两银票,以慰六小姐之心么?”林恒瑀一脸温柔的笑着说道。 “好,那银票的事情暂且不说,五公子说闻香亭一见钟情,那你究竟钟情的是穆阳侯府的六小姐陆遥期?还是一个长的像长宁郡主的女子?”陆遥期凝眉沉声问道。 “自然是你啊,我与阿宁,从未有过半分钟情,这一点你毋庸置疑,难道你不记得当日长宁郡主嫁给慕容晰那可是一桩美谈。阿宁钟情的人从来都只是慕容晰,虽说痴心错付吧,可他们也曾琴瑟和鸣,夫妻恩爱了好几年。所以,怎么会和我有什么钟情之事?”林恒瑀收起脸上的笑容,一脸认真的说道。 是啊,阿宁对他确实从未有过半分钟情,阿宁钟情之人从来就只有慕容晰一个。若当初他可以勇敢一点,是不是阿宁钟情的人就会是他了。 “五公子还是如此,从来不肯实言相告。算了,夜更深了,五公子还不走么?”陆遥期无奈的说道。 陆遥期算是明白了,林恒瑀越是一脸认真的样子说出口的话就越不可信。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早晚有一日他的目的会浮出水面。 “果然是春宵苦短啊,与六小姐相伴的时光总是格外的短暂。”林恒瑀一脸温柔的感叹道。 “五公子说笑了,现如今可是冬日,哪来的什么春宵?”陆遥期轻声笑了笑,毫不客气的说道。 “六小姐真是有趣,那本公子改日再来。”林恒瑀一个闪身跳上窗棂,回过头说道。 “好走不送,下次希望你能正常一点的走门口进来。”陆遥期说着看也不看他一眼自顾自躺下了,还拉好被子翻了个身。 “我尽量如你所愿。六小姐还请静候佳音。”林恒瑀说完,闪身飞到屋顶,几个跳跃消失在了如墨的夜色里。 陆遥期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刚睡下不久,就听见青衿和青鸾两个人轻手轻脚的进来了,陆遥期费力的睁开眼睛,迷糊的说道:“你们俩怎么起这么早?” “小姐醒了啊?可是我们吵到小姐了?”青鸾走到前来轻声说道。 “没有,我也刚好睡醒了。”陆遥期坐起来晃了晃脑袋说道。 “小姐醒了就好,侯爷和老夫人让所有人都去荣安堂呢。”青衿放下手里的铜盆,走近两步说道。 “怎么?陆致远还没回来?”陆遥期下床穿好鞋袜,洗了洗手问道。 “嗯,三公子一夜未归,侯爷都派人寻了一夜了,夫人急得都晕过去了,老夫人也一夜未睡,这不天刚亮就差人请各院主子前去荣安堂。”青鸾看着陆遥期洗完脸忙递上巾帕轻声说道,然后又接过陆遥期擦过脸又递回来的巾帕。 陆遥期接过青衿手里漱口水喝了一口含在嘴里,漱了几下,吐在青衿捧着的小坛子里说道:“陆致远可是夫人的命根子,她岂能不着急啊,你们一会儿手脚麻利一些,咱们去荣安堂看戏。” 青衿青鸾两人连忙低头应是,然后替陆遥期更衣,梳妆打扮。忙了好一会儿才收拾妥当,陆遥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青鸾不愧是老夫人身边的人,好一双灵巧的手,头发梳的很好看。陆遥期接过青衿递过来的面纱带上,然后带着她们二人往门外走去。 等她们到荣安堂的时候,松鹤厅里已经坐满了人。只差陆庭松和朱月英还没到。 “孙女见过祖母,祖母金安。”陆遥期走到厅中屈膝跪下,向陆老夫人行礼道。 “你也是有心了,快起来吧,你的脸可好了?”陆老夫人坐在上位垂眼看着跪在地上的陆遥期问道。 “谢祖母关怀,孙女的脸比前几日好了一点了,可是却并未根治。”陆遥期小心的站起来,又状似无意的露出一些面纱底下的脸,确实还是布满红疹,只是看上去确实淡了一些。 “有效果就行,这几年你身子弱,你母亲还在的时候教你的君子六艺差不多也都忘了吧,等过完年,让你父亲再给你寻几个教养嬷嬷,再学上一些时日,就当你打发时间了。”陆老夫人一脸慈爱的说道。 “祖母,六妹妹哪里还用得着君子六艺啊,就她如今这个模样,学了又能怎么样?”陆瑶悦笑了两声说道。 “祖母,五妹妹说的对啊,六妹妹就算学了,也没什么用处,还不如让她学一学杏林之术,学有所成还能治一治她的脸。”陆遥柔也是一脸笑意的说道。 “让你六妹妹学什么岂是你说的算的。也不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教你的,都是要嫁人的人了,还这么不知轻重。回头请了教养嬷嬷,你也好好学学规矩。”陆老夫人瞪了一眼陆遥柔沉声说道。 “祖母……”陆遥柔颇感委屈的叫了一声。 “你不懂规矩也就算了,你三哥也如此不成器,逛青楼就算了,竟然还能被人劫走了。”陆老夫人越说越气,手里的拐杖狠狠的敲了几下地面。 “祖母,三哥还没回来么?可有什么线索,绑走他的是什么人啊?”陆遥期假装很惊讶的说道。 “祖母,我三哥说不定就是被陆遥期给害了,要不然她怎么会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陆遥柔就是看不惯陆遥期云淡风轻的样子,不刺上两句,她心里不舒服。 “胡闹,你六妹妹大门都不曾出过一步,更何况那是青楼瓦肆,你竟然如此污蔑你六妹妹,真是该打。”陆老夫人听了陆遥柔的话怒不可遏的说道。 “四姐姐,你就算不喜妹妹我,也不该如此出言不逊,你说我多管闲事,难道我和你不一样,三哥哥就不是我的兄长了么?我不过是关心三哥哥罢了,毕竟我们都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可你却……难道四姐姐心里认为我们都不是你的姐妹兄弟么?”陆遥期一副受了打击,眼泪盈眶的说道。 “你如此不知友爱姐妹,就先去祠堂跪上三日,给我在祖宗面前好好反省。你们都是血肉相连的至亲,你却总想着为难自己的姐妹,难道就不知道一笔写不出两个陆字。”陆老夫人越发怒不可遏,却又语气深长的说道。 一个个的就不知道让人省心,这就是朱氏教出来的孩子,果然妾室做派,当初真不该让她扶了正。 “祖母,我错了,我不该关心则乱,言语冲撞六妹妹,祖母息怒。六妹妹,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姐姐这一回吧,我也是无心之语。”陆遥柔吓了一跳,连忙跪在地上认错。 “祖母,四姐姐过了年就要出嫁了,这时候万一跪坏了膝盖就不好了,还望祖母换个罚法。”陆遥期盈盈一福,淡然的说道。 “如今闹了这么一出,她还怎么出嫁,真让她嫁给昌平郡王,世人该怎么看我穆阳侯府。明日就让你父亲进宫,这门亲事,就此作罢。”提起这个陆老夫人就纳闷,凶手究竟是什么人,绑走老三就算了,还放出如此流言,居心何在? “祖母……”陆遥柔一惊,虽说当初她觉得昌平郡王不够尊贵,可也不能这么退婚啊,退了婚她的名声还能要么,那时候她只能远嫁出去,离开长安城了,那样还不如嫁给昌平郡王。 “还不去跪。”陆老夫人怒道。 陆遥柔还想说什么,可是看到陆老夫人的神色,缓缓的退了出去。 “你们往后都给我记住,你们每一个人都关乎穆阳侯府的声誉,所以无论何时,你们都需牢记,你们是陆家的人,你们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穆阳侯府。我不希望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若是因为你们谁而让穆阳侯府的名声蒙尘,那就别怪我对你们不够仁慈。”陆老夫人拄着拐杖站起来,一脸怒气,沉声说道。 第十七章 分家 “母亲这是怎么了?如此生气。”陆庭松从廊下迈步进来,身后还跟着轻云姨娘。进入厅中,对着老夫人拱手行礼。 “怎么了?还不是你的一双好儿女,老三至今未归,是生是死都未可知。遥柔又如此跋扈任性,口出恶语,不知友爱姐妹,朱氏又如此不争气,我如何能不生气?”陆老夫人拄着手里的拐杖狠敲几下地面,皱着眉头怒声道。 “都是孩儿不孝,这些年没能教养好他们,惹得母亲生气了。老三回来要打要罚悉听母亲尊便,还望母亲多多保重身体,万莫要如此生气了。”陆庭松放缓声音宽慰陆老夫人道。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平日里又要上朝,哪有功夫细心教导他们,我看呐,都是朱氏的错,好好一双儿女,被她教的不成样子,之前遥柔也不是如此不懂进退的人,如今越发目中无人了,竟学会颠倒黑白,随意诬陷姐妹了。”陆老夫人看着儿子诚恳认错的态度,不免气消了几分,毕竟她的儿子是一家之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总要适当的给他留几分薄面。 “母亲,月儿毕竟要操持这个家,偶有疏忽也是有的,母亲千万不要再为致远担惊受怕了。儿子已经派人去寻他了,也给宫里的玉妃娘娘传了口信,武阳侯府也在帮忙寻他,等他回来,儿子一定好好教训教训他。”陆庭松松了一口气,连忙保证道。陆致远确实有些不像话了,尚未娶亲便出入青楼,还被人给劫走了,如今又有那样的流言,以后哪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他啊。 “她要操持这个家,那就不管儿子女儿么?一个个的都如此不成器,她要是管不好,就把库房的钥匙教出来。”陆老夫人一脸怒气未消的沉声说道。 当年顾氏去世,儿子一门心思的把朱氏扶了正,她为着儿子也就勉强同意了,心想着,朱氏怎么也算是个官家小姐,哪成想,破落门户教出的女儿如此的小家子气。如果当初知道朱氏如此不堪重任,她是绝对不可能同意儿子把她扶了正的。 “母亲,月……朱氏虽有诸多不足之处,但是儿子也不敢再劳烦母亲帮我操持后院之事了。还望母亲多多谅解,改日我一定玩家管教。”陆庭松听出母亲想要多朱月英手里掌家的权利了,忙把脱口而出的月儿改成了朱氏。 “好,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再给她一次机会,不过若有下次,那就别怪我对她不客气了。”陆老夫人也是知道自己儿子的,什么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所以她也不再多说,顺口就答应了,不过若真有下一回,那可就怪不得她了。 “多谢母亲,再有下一次,别说母亲,儿子都不会轻饶了她,母亲放心就是。”陆庭松连忙保证道,他和朱月英这么多年夫妻终究还是打心底里维护她的。 陆遥期看着这一幕面纱下的脸扯出了一个略带嘲讽的笑,这就是陆庭松的一往情深,一个妾室他都如此维护,可是姑母嫁与他这么多年,他却从不曾给过姑母半分维护,更何谈什么深情。 “老三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她这个做娘的如今在干什么?外头可打听到了什么线索没有?”陆老夫人皱着的眉头并没有舒展,而是一想到那个老三如今生死不知就皱的越发紧蹙。 “母亲,大嫂可是担惊受怕的晕了过去,老三这孩子那可是她的命根子,疼的厉害呢。如今遭此厄运,夫人可是吓的半条命都没了呢。”一旁站着的陆二夫人不紧不慢的插了一句。 “二弟妹此话差矣,致远不过遭遇了歹人劫财,怎么就是厄运了?”陆庭松不满的说道。 “怎么?大伯是觉得劫财不算是厄运么?那可是二十万两白银呢。要说这老三就是年少轻狂呢,为了个妓子,舍得出这么多银子,母亲,我可是丑话说在前头,这二十万两不能从公中出。”陆二夫人看着陆庭松,一脸坚定的说道。 她又不是善人,这公中的银子可是大房二房共有的,他陆庭松想拿出来替自己儿子补窟窿也不能妨碍他们二房的利益啊,二十万两,都够二房那几个丫头的嫁妆钱了。怎么能平白就给了陆致远呢,哪怕他将来是要继承侯府的也不成,更何况,大房也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 在座的只有轻云姨娘出身青楼,虽说二夫人不是说她,可她也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尴尬的往后挪了挪。 “二弟妹这话从何说起,陆家公中的银子,那也是我穆阳侯府出的,如今我拿出来救我儿子,有何不可?”陆庭松愤怒的看着陆二夫人,穆阳侯府养着他们一家这么多年,他们竟如此不知好歹,公中的银子不让动,他哪有那么多私库。 “大伯这话就不对了,母亲还在,我们至今尚未分家,你继承侯府,照养亲弟弟有何不该,你说,公中银子都是你出的,那我就说句不孝的话,咱们两房分家,把父亲去世的时候留下的家产分了,也省得我们二房整日寄人篱下,也不耽误你救你儿子。”陆二夫人也不是善茬,这么多年了,二房花个几百两都得账房请示以后才能支取,他们大房可好,一个庶子,动辄二十万两,这花的可是也有他们的钱。 “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我如今还活着,你们就提分家,若我那日死了,你们兄弟是不是就老死不相往来了?你们这样让我百年之后如何去黄泉见你们的父亲啊?”陆老夫人听完不由大怒。 自古以来,只有那些家风不正,家门不幸的人才会在家中长辈还在世的时候去分家的,如今老二媳妇儿提这事,是说她教子无方,家风不正么? “母亲,大伯都要拿公中的银子替老三填补窟窿了,我还不能提分家了,母亲你也太偏心了吧。”陆二夫人坚决不让,只要老夫人吐口这二十万两从公中出,那这个家必须分。若不想分家,那陆致远那二十万就一钱银子也不能从公中出。这银子可关乎二房的切身利益。 “休要胡说,致远那二十万是真是假还尚未可知,怎么就要从公中出银子填补窟窿了?你作为婶娘就这么不关心你侄子的死活,一心都扑在银子上了?狼心狗肺的东西。”陆老夫人冲着陆二夫人大骂道,一心惦记银子,就没想过,若没有穆阳侯府,哪来的他们这么多年顺遂安逸的日子。果真是目光短浅的妇人,该有的远见那是半分都没有。 “还不是大伯说的,老三是遭人劫财,若那二十万两白银是子虚乌有,那歹人劫什么,老三身上带的那几百两银子么?天子脚下,谁能如此丧心病狂,为了那区区几百两银子做出如此做出如此荒唐之事。”陆二夫人也是一副伶牙俐齿,反正说来说去,总而言之就是半步不让。 “那你是不是也该等老三回来再说,难不成你就忍心眼睁睁的看着他遭人所害么?”陆庭松放缓了语气说道,听上去似有几分哀求的样子。 “大伯这话就不对了,人也不是我绑的,如何就是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为人所害了,那二十万两我也没说不让你出,你只是别动公中的银子,随意你怎么出。”陆二夫人就权当自己没听出其中的哀求之意,油盐不进的说道。 “二弟妹,你以为我会有二十万两的私库么?不用公中的银子,我去哪弄这么多银子?”陆庭松这么多年自问从未亏待过二房半分,可谁曾想,危急关头二房却如此寸步不让。 “大伯,如今这老三半分消息也没有。刚刚母亲也说了,老三这二十万两白银是真是假还尚未可知,大伯也无需担心,老三回来若是真有此事,那你让他自己还,这么大的孩子,还不知轻重,为了一个妓子豪掷千金,这般大手大脚,若真有一日让他继承了侯府,那还不得短短时间就让他败光了?所以大伯根本不用考虑有没有那么多私库,他也年岁不小了,总该给他个教训让他多长几分记性。”陆二夫人这番话颇有些避重就轻,陆致远无论回不回的来,这二十万两白银都不可能是穆阳侯府出的。 “父亲,婶娘说的对,如今三哥哥音讯全无,生死未知,四姐姐又去跪了祠堂,夫人又担惊受怕的父亲就先别计较银子的事儿了,找到三哥哥才是重中之重的事啊。”陆遥期站起身,对着陆庭松,柔声说道,一副真真切切的担心的模样。 听了这么半天,一时半会儿是绝不会有个什么结果。有陆老夫人在,分家是想都不要想了。而过年之前陆致远是绝对不可能回来的,与其商讨银子的事,不如各自回去休息的好,毕竟都闹腾了一宿了。就算其他人扛得住,陆老夫人一把年纪了,也能扛得住么?到时候再气出个好歹,她还得来为她伺疾。 “而且祖母也一宿没睡了,咱们撑得住,祖母可如何撑得住?别到时候三哥哥回来了,祖母却病倒了,那就得不偿失了。既然武阳侯府也愿意帮咱们找找,那就扩大范围,争取早日找到三哥哥。”陆遥期继续柔声劝慰道,同时确实有点同情陆致远,多差的运气才能碰上林恒瑀这个雁过拔毛的家伙。 “好了,你们都散了吧,让手底下的丫鬟小厮手里事不多的都去找人,一日找不到,咱们府上就一日不得安宁。”陆老夫人不等有人说话,就接过陆遥期的话茬沉声说道,等陆致远回来还有一场关于流言的事要解决,如今还是找人要紧。只要人还活着,总能挺过去的,就怕会出什么意外。 第十八章 祸水东引 “风灵,你昨天究竟下了多重的手啊,人到现在都不醒?”一个身穿青衣男子笑着问道。 临近中午,陆致远被绑的那座院子里,大家聚在一起讨论陆致远什么时候会醒过来,这家伙也不知道是昨晚酒喝的太多了,还是风灵下手有点重,这都一夜加上一上午过去了。竟然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 “没有多重啊,我就轻轻一敲,都不及平时训练的时候用力,我怕他承受不住。特意轻了许多力道呢。”风灵忙解释道,谁知道这家伙如此弱不禁风,敲了一下竟然睡了这么久。 “他这般的富家公子哥,被你那一下敲下去,他没睡上个三五天已经算是他命大了。”另一个男子也笑着打趣道,他们这些人谁不知道,风灵那可是天生神力,一般男子都比不过她。所以每回她敲昏了人,大家都会逗弄她一番。 而房间里,陆致远还处于昏睡之中。“嗳,小子,醒醒,吃饭了。”一身黑衣的男子端着的托盘上放着几道精致的小菜,还有一碗白米饭,砰的一声放在桌子上,叫了几声陆致远,看着他渐渐清醒,然后摘下陆致远眼睛上系着的布条,面无表情的沉声说道。 眼前突然出现光明的陆致远受不了眼前的光芒,猛的闭上眼睛,然后适应了一下,怒瞪着眼前的男子,挣扎了几下,却怎么也挣脱不了身上捆着的绳子。不由怒气冲冲的说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又是何人?昨日绑我的那个丫头呢?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知不知道本公子是谁,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陆三公子好大的口气啊,在这长安城里,你也敢自称太岁?”黑衣男子双手环胸气定神闲的看着陆致远说道。 “你们既然知道本公子姓陆,行三,难道就不知道本公子的父亲乃是先帝亲封的穆阳侯,本公子的舅舅乃是当今圣上刚封的武阳侯,本公子的表姐是宫里如今位分最高的玉妃娘娘?说一句你们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都是轻的,若被本公子的父亲寻到这里,那你们这有死路一条。”陆致远仰着头,不拿正眼看黑衣男子。一脸睥睨一切的表情说道。 “呵呵呵……陆三公子觉得我们既然绑了你,会不清楚你的底细么?还是陆三公子觉得我们是那种蠢的连自己绑的对象都是胡乱挑选的小毛贼?陆三公子都这么说了,你觉得我们还会给令尊机会寻到这里么?或者我们更简单明了一些,干脆杀人灭口好了,你说是不是啊,陆三公子?”黑衣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从未见过如此嚣张跋扈的肉票,难道这位现如今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处境,这个时候说这些难道不是在自寻死路么?看来果真是个纨绔,连半分临危不惧的样子都没有。 “别别别,你们劫走我不会只为了杀我吧,你们要什么?尽管说,我一定都答应你们。我身上还有二十万两银票,你们全部拿走,本公子只求你们勿要伤我性命。”陆致远听着黑衣男子充满威胁的话,连忙求饶,半分迟疑都不曾有过。 “陆三公子放心,银票呢,我们已经拿走了,至于你的命,要不要拿走,那得看你配不配合了?”黑衣男子靠在桌子上,依旧双手环胸,气定神闲的说道。 “配合配合,我一定好好配合,有什么问题你们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求你们饶我一命。”陆致远连忙说道,在随时都可能丧命的时刻,任何公子的派头都不重要了。只要能保住命就行,男子汉大丈夫要能屈能伸。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他出去了,他总有机会灭了这群人。 “陆三公子觉得我们为何会在玉栏苑里绑走你?”黑衣男子不管陆致远心里是何打算,沉声问道。 “是因为人多手杂?”陆致远一头雾水的回答道,这个人问这个问题是何意? “这只是其一,其二就是陆三公子你好骗啊,不过一个小丫头,就能骗到陆三公子。”黑衣男子不紧不慢的说道,风月那丫头可不是什么随便一个小丫头,那可是公子身边七星堂里排的上名号的一位,不过这些自然不能告诉陆致远了。 “你们不是长安城的人?”陆致远一脸肯定的说道,满长安城谁不知道玉栏苑是京城这么多家青楼妓院里护卫是最好的,他们说的是绝不让每一位前来的客人有后顾之忧,无论你是谁,是什么身份,到了玉栏苑里,那你就得收起你的兵刃,要不然,玉栏苑的护卫们就会把你请出去。又加上玉栏苑据说和永安王有些关系,所以从来也没有人敢在玉栏苑闹事的,这人却说人多手杂,那他肯定就绝不是常在长安城行走的人。 “陆三公子好眼力,我们确实不是土生土长的长安人,但是出了银子让我们来的确是正儿八经的长安人。”黑衣男子突然觉得,陆致远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蠢嘛。 “你胡说,刚刚没有仔细瞧你,如今看来,你衣服的款式虽是长安城常见的,可布料却不是。而且,你的靴子又是军中常见的样子,那就说明你们这些人绝对不是普通的劫匪。”想通了其中关键,陆致远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黑衣男子,果然细看之下发现了端倪。 “陆三公子既然观察的这么仔细,那不妨猜上一猜,我们都是些什么人?”黑衣男子心里忍不住的佩服起了自家公子。果然和公子预料之中的一样,他来之前公子特意让他换的这件衣服和靴子,说是有大用处。原来就是为了故意给陆致远一些线索,那他日后回去绝不会牵连玉栏苑和连月姑娘。更可以借助这些证据,让他去怀疑本不该他怀疑的人。 “你们难道是河西王府的余孽?”陆致远犹豫着说道,此时他心里正在打颤。天知道河西王府的余孽怎么会来寻他,难道是因为六妹妹? “陆三公子,从哪觉得我们是河西王府的人?”黑衣男子愣了一下,这陆致远怎么会想到河西王府呢。 “除了最近刚满门抄斩的河西王府在河西有自己的亲兵护卫,其他久不在京城的封疆大吏绝没有如此身怀绝技的属下。”陆致远还是心虚,因为顾家的事,他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点,舅舅可是参与其中的,只是为何会是绑他,要报复武阳侯的话,绑他表哥就是了。河西王府的事他又不曾参与过,难道是因为六妹妹,她是顾氏留在这个世上仅剩的亲人了。这些人看不惯陆家人难为欺辱她,所以才进行绑架的么? “陆三公子怕是想多了,河西王府哪还有什么余孽?不早都已经被杀的干干净净的了。而且,陆三公子当真不认识这个?”黑衣男子从怀里摸出一个令牌一样的东西,在陆致远面前晃了晃,冷然说道。 “平……不认识,你们主子究竟是何人,既然绑了我,又不来见我,打发你来,混淆视听么?”陆致远看着令牌上的字,心中已经明了,只是故意假装不识的淡然说道。 “陆三公子果真是个聪明人,放心,过了年,我家主人说了,一定放你回去,到时候也就差不多了。”黑衣男子扯了扯嘴角笑了笑,果然陆致远掉进公子精心设计的陷阱了。照这个趋势,等他回去之后,他一定会去找那人麻烦的。 “为什么要等过了年?”陆致远急忙问道,这个鬼地方,他一刻钟都不想待下去,那个人可是要和他家联姻的人,如今这么一来,婚事肯定就此作罢了,难道是不满意四妹妹,那也可以有别的办法啊,为何非要绑架他,难道是因为那二十万两银票? “我们这是下属,至于为什么,陆三公子恕罪,我们也不知道。”黑衣男子尽量说的含糊一些,用来混淆陆致远的视听。 果然是为了退婚啊,只要这个消息一传出去,到时候恐怕就无力回天了。 “得了,我也不难为你,你来给我松绑,我要吃饭,你不会是光让我看看不让我吃吧?看看可不能填饱肚子,万一给我饿出个好歹,到时候你们主子可就没有办法解释的清楚了。”陆致远从看到那个令牌就知道自己没有生命危险了,所以便又开始对着黑衣男子指手画脚不将他放在眼里。 黑衣男子替他松了绑,往门外走去,关上门窗,全部上了锁,以防止陆致远逃跑,他吩咐一动不动的守在门口的人一定要严加看管,不可有丝毫懈怠。 陆致远拿起饭碗,随意扒拉两口,心想,刚刚那个令牌上可是清清楚楚的写着昌平二字,本来表姐让四妹妹嫁给他就是因为当今圣上想要削弱昌平郡王的势力。这一次反而偷鸡不成蚀把米。 黑衣男子转身离开后去了林恒瑀的书房,敲了敲门,听到林恒瑀说进来,才推开门进去。 “风景,如何了?”林恒瑀看着手里的书,头也不抬的问道, “回公子,一切都如公子所料,陆致远看到令牌确实怀疑起了昌平郡王,这下等他离开这可就有好戏看了。公子果真是英明。”黑衣男子风景拱手说道。 “那就好,我可不想到时候他带着人去砸了玉栏苑平白害我损失银两。”林恒瑀抬起头,一脸认真的说道。那二十万两银票刚给陆遥期送去,若是因为陆致远的缘故,害他损失惨重,那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果然,陆遥期说他是雁过拔毛一点也不冤枉他,真不知道,他一个不能继承大统的皇子,要那么多银子干嘛? 第十九章 除夕夜 转眼就到了除夕夜,似乎是为了应景,天空也纷纷扬扬的下起了大雪,皑皑白雪在满院子都挂满的灯笼的映托下,甚至连雪花都带上了一些灯光的温暖。 可是因着这么多天都没有找到陆致远的踪影,穆阳侯府即使在这样一个普天同庆的日子里,都似乎被阴影笼罩着,虽说装扮的一丝不差,可是来往穿梭的丫鬟仆役个个都步履生风,脸上一点往日的笑模样都没有。 而穆阳侯府的主子们,也都愁眉不展,朱月英直接就一病不起了,团圆宴都是陆二夫人操持,陆老夫人首肯的。陆老夫人又不止一次的说朱氏是烂泥扶不上墙。一点也不中用。 陆遥柔在祠堂跪了几天,可能真是跪的狠了,出了祠堂,连路都走不太稳了,今年这年恐怕她都得在床上躺着度过了。 “小姐,团圆宴快要开始了。咱们赶紧过去吧,别让老夫人和侯爷等久了。”青鸾轻声催促着陆遥期,陆遥期看了看青鸾,放下手里的说,站起了身:“好。” “那小姐多穿点,外头天冷。”青鸾忙拿起衣架上那件白色的的狐皮大氅给她披上,又转过去帮她系上带子。 “青鸾,不愧是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就是贴心,青衿啊,你可得多学着点儿。”陆遥期笑着打趣青衿道。 “小姐,奴婢可不学,奴婢都学会了,青鸾姐姐那不就一身本领都无用武之地了。”青衿从桌上捧了个手炉放在陆遥期手里,看了眼正给陆遥期整理衣角的青鸾笑着说道。 “小姐,你看她,她哪是因为我才不学啊,奴婢看她就是偷懒不想学。”青鸾整理好站起身伸了伸手虚晃的打了青衿一下。 “小姐,奴婢可没有。伺候小姐,奴婢做什么都愿意,绝没有半分偷懒不想做的。”青衿连忙解释道。 “好了,青鸾姐姐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你也别贫了,咱们走吧。”青鸾把陆遥期浑身上下都打理妥帖,然后扶着陆遥期走到门口从廊下拿出一把油纸伞撑开举到陆遥期的头顶遮住了纷纷扬扬的大雪。 一行人顺着抄手走廊一路走到了荣安堂,进了门口,陆遥期解下了身上狐皮大氅,随手交给站在门边的小丫头手上。 走进厅里,陆老夫人和陆二夫人已经在了,陆遥期盈盈一福,说道:“遥期见过祖母,见过二婶娘。” “母亲,要我说啊,还是咱们六丫头孝顺,这么早就来了。”陆二夫人笑吟吟的看着陆遥期说道。 “外头雪大,你怎么也没等雪小一点再来啊?”陆老夫人也是难得的满脸喜气的说道。 “今天是除夕家宴嘛,孙女是晚辈,怎么能让长辈们久等呢。顺着抄手走廊就来了,也没淋到多少。”陆遥期说着走到末尾坐下。青鸾和青衿站在她身后。 “要不就说这六丫头是长大了呢,越来越懂事了,果然什么样的母亲就教什么样的孩子,同样都是大嫂,你看看咱们六丫头,再看看老三和四丫头,真是不知道该说是孩子不学好还是做母亲的没教好?”陆二夫人上下打量着陆遥期,颇有些想要煽风点火的说道。 “大过年的,你说的什么话?平白让人嫉妒咱们六丫头。”陆老夫人听罢意有所指的说道,这话要是传到朱氏的耳朵里,那她指不定有多恨陆遥期呢。 陆庭松带着轻云姨娘一块从门外走进来,丫鬟贴心的放了两个新的垫子,他俩齐整整的跪了下去:“儿子(轻云)见过母亲(老夫人),愿您新的一年,福寿安康,万事顺心。” “好了,你们也是有心了,快起来吧,庭松啊,你二弟呢,他不是跟你在一起么?怎么不见他过来啊?”陆老夫人心情不错,笑着问道。不怪古人都说大孙子,小儿子,老头老太太的命根子,果然,对于自己最小的儿子,哪怕都是几个孩子的爹了,还是觉得是个小孩子,操不完的心。 “回母亲,二弟在和管事商量等会儿要放什么花样的焰火呢,你也知道,他自小就喜欢这些。”陆庭松站起来拱手回答道,轻云不言语默默的退到了一边,团圆宴妾室是不得上桌吃饭的。 “那你可有叮嘱他注意安全,焰火那玩意,看看也就是了,千万不可靠近了去。”陆老夫人忙说道。就像当初他们还年幼的时候一样,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他们,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可以做。 “母亲,二弟不是小孩子了,他懂得分寸的,都是几个孩子的爹了,你还担心他能伤着自己。”陆庭松略感无奈的说道。 “不行,老二媳妇儿啊,你别坐着了,赶紧去看看。”陆老夫人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只有不按着她说的来,恐怕她要念叨很久了。 陆二夫人点头应是,然后便起身走了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家里的主子陆陆续续的都过来了,“好了,今天是家宴,咱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团圆饭,让你们身边的丫头都退下吧。”陆老夫人看着眼前坐满了三桌的人,开怀的笑道。 自古男女七岁不同席,所以穆阳侯府一般家宴的标准就是男子一桌,女子一桌,姨娘们一桌。 看着全家人,除了朱氏母子三人没到场,都坐下来了,陆庭松吩咐可以端菜了。“庭松啊,明日进宫的事情可都安排好了?”陆老夫人吃了一口陆二夫人给她夹在碗里的菜,气定神闲的问道。 “嗯,安排的差不多了,除了四丫头和六丫头不方便过去,剩余的都可以去。”陆庭松回答道。 “嗯,六丫头的脸还未痊愈,死丫头腿明日也不能下床,就都留在家里吧,明日街上也该热闹了。到时候你可以多带些护卫去看看。”陆老夫人满脸慈爱的说道。 “是,祖母放心,我要是出去肯定会带上护卫的,祖母千万不要担心。”陆遥期连忙回答道。 吃到一半,陆老夫人说她要去更衣,扶着嬷嬷的手就去了隔壁厢房里,坐在凳子上看着跪在地上的青鸾。 “我听说你如今改了名字?”陆老夫人冷着脸沉声说道。 “回老夫人,六小姐说,既然到了停云阁,那就不能再叫随着老夫人身边的丫头们叫岚止了,不然就是对祖母不敬,所以这才给奴婢改了名字。”青鸾跪在地上淡然的回答道。 “算她有心了。她这些日子可有什么反常?脸上的疹子是好了还是没好?”陆老夫人脸上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点说道。 “没有,六小姐没有半分异常,整日里就是无所事事的看看说。脸上的红疹也确实没好。”青鸾依旧没有半分波澜的回答道。 “你要时刻记得,我让你去六丫头身边就是为了监视她的,所以,有任何风吹草动,你都要仔细观察,及时禀报。”陆老夫人确实视青鸾为心腹,所以并未有半分欺瞒,都是如实相告,她也不怕青鸾会背叛她,因为青鸾唯一的亲人被她掌控着。不怕她不用心做事。 “奴婢知道,还望老夫人多关照关照奴婢的祖母。”青鸾说着郑重的磕了个头。 “嗯,你的祖母是在庄子上吧,放心,你只要好好的服侍六小姐,下一次我就让她去颐养天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陆老夫人沉声说道。 “谢老夫人。奴婢一定认真仔细的观察着六小姐。”青鸾认真的说道。提起自己祖母,她不由想起小时候,她自幼便无父无母,从她记事起她就是跟着祖母在穆阳侯府的庄子上生活,那时候虽然简单,可是却很快乐,可是七年前,祖母突然生了病,请了好几趟大夫都无济于事,紧要关头是夫人母女替她们请了长安城有名的大夫,也是那个时候,府里去庄子是挑选丫鬟,祖母才让她过来,就是为了有一日,能报答夫人和六小姐的救命之恩。 “你以后见机行事,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时通知,一定要观察六丫头对穆阳侯府的感情如何,究竟是喜欢多一些还是怨恨多一些?”陆老夫人一脸认真的说道,这关系到以后穆阳侯府的兴衰荣辱,若她心怀怨恨,那无论何时都不能把她送进皇宫,若她依恋穆阳侯府,那她以后就将是穆阳侯府的一大助力。 “老夫人放心,奴婢省的如何去做的。”青鸾一脸认真的回答道。 “好了,出来有一会儿了,你也该回去了,毕竟是团圆饭,你一会儿出去的时候别让人发现了。”陆老夫人交代完后,让她偷偷溜出去,万不可被人发现了。 青鸾应是,转身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连忙走了出去。 “嬷嬷,你说,岚止这丫头,让她去监视六丫头,真的可靠么?”陆老夫人看着身旁的嬷嬷,轻声问道。 “老夫人,以后当着六小姐,可不能叫岚止了,毕竟她已经给赐了名,如今得叫青鸾,这青鸾从入府就在您身边,这样还不可信那还能相信谁。放心吧,她一直都是个细心的孩子,让她去再合适不过了。”嬷嬷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你说的对,看来是我想多了。走吧,咱们也该回去了。”陆老夫人长舒了一口气说道。 陆老夫人慢悠悠的走过去,回到席间的时候桌上的人都在讨论一会儿的焰火放什么图案,观星楼可以看到很远呢,正好适合看焰火。 陆老夫人举起手里的酒杯,示意众人端起来,扬声说道:“过了今晚,就是新的一年,希望你们越来越好,平平安安。” “祝愿老祖宗,事事顺心,福寿安康,长乐无极。”众人举起酒杯,异口同声的说道。 第二十章 青鸾 宴席过后,本来应该一家人看完焰火之后在一起守岁的,可是陆老夫人毕竟年事已高,焰火看了一半就走了,走时还特意吩咐大家不用非得聚在一起,各自回各自的院子就行了,明日大年初一,也都别那么早的过来拜年。 陆遥期看完焰火回到听云阁,让院子里的丫头仆妇都各自回去了,除夕夜丫头们也好好过个年。只有青鸾和青衿还留在她身边守着她。 等进了里屋,陆遥期刚刚坐在床上,青鸾扑通一声就跪下说道:“小姐,刚刚席间老夫人招我去问话了。” “哦,你们都说了些什么?”陆遥期抬眼看了一眼青鸾,其实刚刚出荣安堂的门的时候,青衿趁着她去取衣服的间隙跟她说了青鸾被陆老夫人身边的嬷嬷叫走了的事,她只是没想到,青鸾一回来就会主动向她提起此事。 “老夫人说,让我平日里多注意你的动向和言辞,仔细观察您对穆阳侯府究竟是还有一些眷恋,还是只剩下恨意了。”青鸾低着头仔细的回答道。 “你怎么说的?”陆遥期面不改色的问道。陆老夫人肯定在打什么主意,这么注意她对穆阳侯府的态度,这其中肯定存在什么问题。 “奴婢回答说,自打奴婢到您身边以来,你从未有过半分异常,对穆阳侯府亦没有半句怨言。”青鸾抬起头双目直视着陆遥期说道。 “青鸾,老夫人既然找你,肯定也吩咐了你,不许把真相告诉我吧。”陆遥期有些玩味的看着青鸾说道。 “回小姐,老夫人确实吩咐了,可是奴婢觉得应该告诉小姐。奴婢既然被老夫人指派给了您,那奴婢就是您的奴婢,万不能帮着外人来坑害小姐。”青鸾看着陆遥期,想要大声告诉她,她是好几年前,她和夫人所救下的祖孙二人其中的孙女。 陆遥期脱了鞋袜,光着脚坐在床沿上,小巧可爱的脚指头暴露在空气中。微微觉得有些凉,忙把脚塞进被窝了,问道:“那你可知道,老夫人为何让你观察我呢?” “奴婢不知详情,不过偶然间听嬷嬷提起过一嘴,好像说是为了培养你成为穆阳侯府以后的助力。别的什么的就不知道了……”青鸾努力回想了一下,说道。 “嗯,青鸾,你为何会觉得跟着我会比跟着老夫人要好,你宁愿出卖你自己的来意也要取信于我?”陆遥期淡然的问道。 “小姐,我给您讲个故事你就知道了,在青云山的一处别院里,生活着一对祖孙,她们虽然穷苦,可是却一直相依为命,倒也能勉强度日,直到她十岁那一年,突然有一天,庄子上的管事看中了祖孙里的那个丫头,想把她送给喜欢幼女的一个大管事,可谁知老婆婆死活不愿意,管事见状,就派人偷偷的打了祖孙一顿,老婆婆一直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她的小孙女。自己却伤势过重,卧床不起了,因为家中没有银两请得起大夫,老婆婆很快就瘦了下去,就在小孙女不忍老婆婆受苦,想要去找管事的时候,在庄子上散心的小姐偶然间发现了病重的老婆婆,她去找了夫人,夫人替她们请了最好的大夫,治好了老婆婆的病,也惩罚了那个庄上的管事,从此以后,老婆婆就告诉小丫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夫人小姐对她们可是救命的恩情。所以,夫人和小姐回府以后,府里去庄上挑选年纪小一点的丫头,要去送到各院小姐公子身边去伺候的时候,老婆婆义无反顾的让小丫头去了,不为别的,只为有一日可以为夫人和小姐尽些绵薄之力。可是,没等小丫头在府里熬出头,夫人就去世了,只剩下小姐孤零零的一个人。新夫人对她并不好,只是小丫头也长大了,她看不得小姐受苦,偷偷从自己的份例里拿出一些贴补小姐。如今她终于来到了小姐的身边,小姐,你真的不记得了么?”青鸾说着说着就泪流满面,带着哭腔问出了最后一句。 “所以,青鸾你就是故事里的小丫头,小姐就是小姐?”青衿惊讶的说道, “青鸾,即使我曾经救过你的祖母,可是我救人的时候并不奢求你能报答我,你根本不应该进到府里,这是怎样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啊,你的祖母不为你担心么?你有机会就离开这吧,跟你祖母一块儿,千万别再回来了。”陆遥期虽然并没有当时的那段记忆,可是此事确实是真实存在的。 “小姐,就是因为这里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奴婢才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留在这里,自己却躲的远远的。”青鸾眼神坚定的说道。 “青鸾,你就不怕老夫人拿你的祖母威胁你?”陆遥期疑惑的问道,相依为命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会明知道别人有机会拿她控制她还不及时安排妥当。 “小姐,放心,奴婢当年就发过誓愿意拿自己的命换祖母的命,小姐和夫人救了奴婢的祖母,那奴婢的命就是小姐的,至于老夫人,她们怕是不可能那祖母要挟奴婢了,因为奴婢的祖母上个月刚刚去世了。”青鸾提起祖母,一脸的伤心。 “青鸾,你也别太伤心,以后你就跟着我,我保证,肯定不会让你有事的。”陆遥期认真的说道。 “奴婢谢过小姐。”青鸾郑重的磕了个头说道。 “别跪着了,起来吧。”陆遥期笑着让她起来。 青鸾缓缓的站起来,双腿却有些发抖,她努力的让自己显的无事。 “小姐,你们俩就别叙旧了,你先睡一会儿,要不然明天去拜年都没精神,奴婢跟青鸾姐姐就先告退了。”感觉到青鸾有些抖,青衿连忙打圆场,让陆遥期先休息,她俩去替她守岁。 只是陆遥期刚刚去了头上的珠钗发饰,脱了外衣躺进被窝,就被窗外突然跳进来的一位女子吓了一跳,若不是被她及时的捂住了嘴巴,她一定就喊出来了。 经过林恒瑀总是翻墙爬窗的不走寻常路,她都已经习惯了,哪知道换了一个人就吓了一跳。 “你不大声喊我就放开你。”一身黑衣的女子小说说道。 陆遥期点了点头,黑衣女子缓缓松开了手。 “你是谁?来干嘛?”陆遥期往后挪了挪身子问道。 “陆姑娘别担心,我叫风月,是我们公子的下属,受我们公子所托,来给陆姑娘送礼来了。”一身黑衣的风月对着陆遥期拱手行了一礼说道。 “你们公子谁啊?”陆遥期有些惊魂未定的说道哪有人大半夜的不睡觉去爬墙翻窗的去给人送礼啊,除了林恒瑀那个混蛋。咦,不对,她刚刚说了她们公子,不会是林恒瑀吧? “陆姑娘一定认识我们公子,我们公子姓林,行五。”风月看着陆遥期变换的脸色,笑了笑说道。 “果然是他,有病啊,谁家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去别人家送礼的啊。你家公子这是不敢亲自来了?怎么还怕我揍他不成?”陆遥期听到是林恒瑀不由怒火中烧,这家伙不是个正常人吧,就算他身在异国他乡不过年,别人家也是要过年的好吧。 “陆姑娘千万不要误会,我家公子本来是要亲自来的,可谁知给陆姑娘寻找礼物的途中被人行刺,受了伤了,这才没有来。”风月撒了个谎。 公子根本没有手上,只是出城了,一时半会赶不回来,这才让她来的,不过,风月可是看惯了那些心悦彼此的男男女女,她觉得她家公子肯定是看上陆姑娘了。 要不然哪有去哪都想着的,天宝阁新出的簪子,都没来得及摆出来,就被公子拿来打算送给陆姑娘了,这不是觊觎别人姑娘的美貌是什么? “呵,你们五公子这就叫做人不能太张狂,要不然肯定会倒大霉的,你看看他,这可是在越国,又不是你们北汉,看他嚣张的样子,活该被人刺杀,伤的怎么样啊?死不死得了?”陆遥期忍不住笑出了声,虽然这样很不地道,但是忍不住就是想笑,她现在完全可以想象林恒瑀那张臭脸该是何等的好看。 “刺杀公子的人又不是你们越国的,我们公子是嚣张了一点,不过陆姑娘我们公子真的是个好人。”风月本以为公子如此心心念念,那人家姑娘肯定也是有意的,谁知道这姑娘张口就说公子活该,这下完了。她该怎么圆回去。 “哦,北汉的啊,你们公子有多招人恨呐,都不在你们北汉皇城了,都能被人千里迢迢的追杀,可见你家公子确实可恶。”陆遥期知道当着别人的下属,不能笑的太明显,所以忍住笑意说道。 “陆姑娘不看看礼物么?”风月觉得越说下去陆遥期说出来的狠话就越多,她回去怎么面对五公子啊。 “什么礼物?”陆遥期忘了自己刚刚接过的一个盒子。 “喏,这不是。”风月把盒子打开,让陆遥期好好看看这只钗,这一只,价值三千两。都能买两间铺子了。 陆遥期看呆了,黄金打造而成,通体金光,雕刻着芙蓉花,栩栩如生,花蕊的地方垂着几缕流苏,流苏下方挂着红宝石,看起来特别的相得益彰。 “你们公子真有钱,天宝阁的金钗,得好几千两银子吧?”陆遥期回过神,看着它,确实很漂亮,也很精致。 “陆姑娘果真是好眼力,一眼就瞧出此金钗是出自天宝阁。真是厉害。”风月夸奖道。 “风月姑娘就不要恭维我了,回去告诉你们公子。以后无论你们谁。都不要再翻墙爬窗的偷偷来我家了,万一被人发现,你们公子可就得娶我了。”陆遥期故意吓唬风月道。 第二十一章 拜年 “陆姑娘不必如此吓唬我,来的时候我家公子特意吩咐了,只要你愿意,等我北汉的使者到达的时候,我们公子一定亲自向你们越国皇帝求亲。”风月双手环胸斜了她一眼,十分平淡的说道。心里却道,只怕你不敢去我们北汉,更不敢嫁给我们公子。 “你们北汉人都是这么不排外的么?我,一个越国人,你们五皇子疯了,你们也跟着疯了不成?让你们五公子娶一个越国姑娘,你们是其他皇子派去他身边的吧?就不怕娶一个越国女子,带过去一群细作。”陆遥期好想仰天长叹,他们北汉人都是怎么了?脑子不好使么? “反正,我们公子也与帝位无缘,娶谁都没什么差别啊,细作什么的,我们北汉皇城岂是细作想如何就能如何的。所以,只要公子喜欢,越国人又怎么了?就算是个细作都没关系。我们公子一定可以收服过来的。”风月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说道。 “你们这些下属对你们公子还真是盲目崇拜的很,就没想过他要是真的无缘帝位,就他那样的脾性,这些年得得罪过多少人啊,他的那些兄弟会放过他么?就算他死了,又会放过你们这些人么?”陆遥期轻笑了一声说道。 “嗳,你这人……”风月有些气急的说道。 “怎么,你们五皇子活不过而立之年又不是我说的,你生什么气?”陆遥期淡然的看了她一眼,说道。 “呸呸呸,谁跟你说我家公子活不过而立之年的?都是谣言,让我知道是谁胡说看我不揍死他。”风月连续呸了几声,就当做是消消晦气。 “不巧了,就是你家公子说的,你去揍吧,我绝不会拦着你。”陆遥期看着风月有些难看的脸色,笑着说道。 “你……耍我?”风月不由一阵无语。 “没有啊,是你自己说要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让你去揍他的。”陆遥期觉得林恒瑀手下的这个丫头还是蛮好玩的,忍不住多逗弄他两句。 “真不知道我们公子喜欢你什么,讨人厌的女人,不理你了。”风月说完闪身跃了出去。 “这丫头,还挺有趣的。比林恒瑀那个家伙好多了。”陆遥期看着风月消失的身影,自言自语的小声说道。 夜色渐渐深了,陆遥期也懒得一个人去守什么岁,就躺床上睡着了。 天刚蒙蒙亮,青鸾和青衿来伺候她起床梳洗,陆遥期收拾妥当就早早的去了荣安堂,今天大年初一,晚辈要去给长辈拜年。 到荣安堂的时候,陆老夫人还没睡醒,陆遥期站在廊檐下,看着院子里的皑皑白雪,一时间竟出了神。 “六妹妹来的真早啊。”一侧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二哥哥啊,你也很早嘛,二哥哥新年好,大吉大利。”陆遥期看清楚来人,笑容满面的问候道。 “六妹妹新年好,这个荷包算是二哥哥给你的新年红包。”陆致贤同样笑的很开心。 “那就多谢二哥哥了。”陆遥期接过来递给青鸾收着,盈盈一福谢道。 “自家兄妹,何须如此客气。”陆致贤拍了拍陆遥期的肩膀笑着说道。 “三哥哥不在,看来二哥哥的日子过得顺心了不少。”陆遥期往前凑了一步轻声说道。 “六妹妹果真是慧眼如炬,明察秋毫啊。”陆致贤一点也不掩饰的说道。他比谁都明白,在这个家里要生存下去,必须要有一个盟友可以互相扶持,一个人单打独斗早晚会被吞的骨头都不剩的。以前没有发现,自从顾府满门抄斩之后六妹妹突然就聪明了起来,可能知道自己以后再也没有依靠了吧。所以,跟六妹妹合作,应该不是个坏主意。 “二哥哥就不怕将来三哥哥回来了,我告诉他。”陆遥期悠悠的说道。 “六妹妹会么?你与他可不是一路人。”陆致远一脸认真的说道。 “那二哥哥觉得我和谁才是一路人?”陆遥期看着陆致贤笑着说道。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改日有时间我去六妹妹的停云阁坐坐讨杯茶水喝,六妹妹可否介意?”陆致贤看着远处来了人,低着头轻声说道。 “二哥哥愿意来,妹妹当然欢迎之至,随时恭候二哥哥。”陆遥期同样小声的说道,然后退了两步。 “到底是六姑娘和二公子孝顺,来的这样早。”轻云姨娘缓步走来,笑着说道。 “见过轻云姨娘,姨娘新年好,大吉大利。”陆遥期和陆致贤异口同声的说道。 “六姑娘,二公子新年好。小小心意,两位可别嫌弃。”轻云姨娘从丫鬟手里接过两个荷包,分别递给二人。陆遥期二人接过荷包收了起来。 “姨娘今日怎么独自一个人,又来的如此的早,父亲呢?”陆致贤问了一声,父亲这么多时日一直独宠轻云姨娘,哪有大年初一让她一个人过来了。 “武阳侯府派人过来了,你父亲在前院忙,我闲来无事,就先过来了。”轻云姨娘笑着说了一句。 “武阳侯?是有我三哥哥的消息了么?”陆遥期皱着眉头问道。大年初一,武阳侯府难不成是来拜年的,那也该到荣安堂来啊。 “不知道呢,侯爷没说。”轻云姨娘也有些忧虑的说道。 三人又随意寒暄了几句,荣安堂的下人来禀报说老夫人已经起了,可以去松鹤厅拜年了。 一行三个缓步走进松鹤厅,陆老夫人坐在首位,按规矩姨娘是不能正儿八经的给老夫人拜年的,轻云姨娘默默地磕个头就算过去了,轻云姨娘起身后,丫鬟拿了两个蒲团放在两人跟前,陆遥期两人郑重的跪了下去。说道:“孙儿给祖母拜年,愿祖母福寿安康,笑颜永驻。” “好孩子,快起来。”老夫人递给两人各自一个荷包,二人接过收好。 “祖母,我今日想去趟灵云山玄策观。”陆遥期收完荷包,抬起头说道。 “怎么想起去玄策观了?可是想去求个签?”陆老夫人疑惑,哪有人大年初一去什么道观的。 “不是,孙女自己如何都无妨,只是祖母,孙女想去替母亲上柱香,毕竟好长时间也没去了,今天大年初一,孙女想母亲了,想去看一看。再说三哥哥如今也没有任何消息,作为妹妹,我想着能去求一求国师卜上一卦,或者我去求个签,让国师解一解签文,谢谢也能早日找到三哥哥了。”陆遥期一脸哀伤的说道。 “也好,那你待会儿给你父亲磕个头,就去吧,既然去了就多去几日,权当去散散心了。”陆老夫人觉得陆遥期如今脸这个样子,过年走亲戚不去也行,想去青云山就去吧。 “谢谢祖母。”陆遥期露出了笑脸。 “老夫人,武阳侯府的总管带了太医去了汀澜苑,说是要给夫人诊病。”云芷快步从门外进来禀报道。 “你说什么?武阳侯府什么时候如此不知礼数了,大年初一,来到亲家府上,不先拜见长辈,直接嚷着要去看病,怎么?是要来寻我们穆阳侯府的晦气的么?”陆老夫人脸色一沉,怒声说道。 “武阳侯总管说是咱们侯爷允许的。咱们府里的人也不敢拦,他们可说了,要是知道谁欺负他们姑奶奶和表小姐表少爷,他们就对我们穆阳侯府没完。”云芷不敢抬头,语气含糊的说道。 “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他们怎么敢,一个刚刚封侯的府邸,就如此嚣张了。”陆老夫人拍了一掌桌子,大声怒道。 “老夫人息怒,这武阳侯府毕竟是夫人的娘家,宫里那位玉妃娘娘也是夫人的侄女,于情于理,他们都能来看一看夫人的病情,只是这大年初一登门,确实是少见,可能武阳侯确实是着急夫人的身体。”轻云姨娘福了一福温言相劝道。 “他着急朱氏身体,怎么,我们穆阳侯府还能亏着她不成。大年初一如此登门,这不是生生的打穆阳侯府的脸么?”陆老夫人怒气难消。 “祖母,武阳侯府的总管口口声声说夫人和四妹妹被人刻意为难,随意欺负,这是指桑骂槐的吧?难道他们会不知道四妹妹跪祠堂,是因为她犯了错您才罚她的。如今武阳侯府的人这么一说,外头的人不知道还以为是祖母你可以虐待她们母女呢。”陆致贤心里乐开了花,武阳侯如今也太嚣张了,老夫人的脾气,她怎么会忍得下这口气。 “岂有此理,我身为穆阳侯府的老夫人。让自己的孙女跪回祠堂,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陆老夫人喝了一口茶说道。 “祖母,你别生气了,咱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陆遥期提议,去灵云山之前。能看到陆老夫人收拾朱月英,也是一件让人心情大好的事情。 “是啊,祖母,您可千万不能生气,身体要紧,大不了咱们就去看看,让他们想怎么查就让他们去查好了。”陆致贤一副孝顺孙儿的模样说道。 “老夫人,您可不能动怒,你万一气出个好歹,咱们家这上上下下的可该怎么办啊?”轻云私底下偷偷注意日常的生活习惯。 “好了,你们的心意我都知道了,我不生气,不过你们得陪我一起去。”陆老夫人沉声说道,不管他有什么阴谋诡计,当着面总没那么方便。 一行人一路无语浩浩荡荡的到了汀澜苑。 第二十二章 有孕 汀澜苑的仆妇丫头见了她们,浩浩荡荡的跪了一地:“见过老夫人,二公子,六小姐,轻云姨娘。” “起来吧,你们怎么都在外头待着,你们夫人呢?”陆老夫人沉声问道。 “回老夫人,侯爷和舅老爷家派来的总管一起等着大夫给夫人诊治的结果呢,就让奴婢们都出来侯着了。”其中一个嬷嬷往前一步回答道。 “哦,这么说,方才有人去荣安堂传话,说武阳侯府派了人来拜年了,这话不假了?”陆老夫人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个嬷嬷,这是朱氏进府时就带着的嬷嬷了,姓周。 “是啊老夫人,我们武阳侯爷最是礼数周全,一直惦记咱们侯府呢,这不早早的就过来了。”周嬷嬷笑着说道,自打他们舅老爷封了侯爷,在这个家,她说话都硬气几分。 “即是礼数周全,那哪有大年初一请大夫上门的?你,去给我把门打开。我倒要看看,你们武阳侯府是如何的礼数周全?”陆老夫人提起礼数就觉得怒火中烧,这武阳侯哪根筋搭错了,他们两家那可是姻亲,有这样直接登门来寻晦气的么? 周嬷嬷看了看陆老夫人有些难看的脸色,不由低下了头走过去轻轻推开了门。心里却忍不住自责,真是该死,这些日子得意忘形的久了,竟忘了,再如何这里也是穆阳侯府,不是他们武阳侯府。陆老夫人这个架势,分明就是来找麻烦的,她怎么还能张口闭口都是武阳侯府,这下闯祸了。 “母亲,你怎么来了?本该儿子前去给您拜年的。”推开门,陆庭松坐在首位,看到门外的一行人,连忙站了起来,笑着拱手说道。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母亲,还知道今天是大年初一,怎么?非要弄的事事都不顺心,你才心满意足么?”陆老夫人边走边说,话语中颇有些指桑骂槐的意思。 “见过陆老夫人。”旁边站着的一个管家打扮的男子,对着老夫人拱手道。 “这位是……”陆老夫人疑惑的问道,之前她并未见过此人,不过想来就是朱家派来的管事了。 “回老夫人,在下武阳侯府总管何彦。”何彦平静的回答道。 “哦,即是武阳侯府的人,那想来是有重要的事情,庭松啊,你怎么能在这里接见客人呢?荒唐。”陆老夫人走到首位坐下看着陆庭松说道。 “老夫人误会了,在下前来并不是为了公事,而是我家侯爷听说我们姑奶奶病了,这才让在下带着大夫来看一眼。”何彦站在一旁说道。 “为了你家姑奶奶看病?怎么?你们武阳侯府是觉得你们姑奶奶在我们穆阳侯府受了委屈了?让你们大年初一这么来闹腾。”陆老夫人怒声说道。 “老夫人息怒,我们侯爷绝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关心则乱,关心则乱而已。”何彦擦了擦脑袋上的冷汗说道。 “你们一句关心则乱,就能如此不知礼数的登门,你们武阳侯府这可是要打我们穆阳侯府的脸面了?”陆老夫人沉声说道。 “母亲,千错万错都是媳妇的错,您就别为难何管家了。”朱月英脸色苍白的缓缓从里屋走出来,跪在陆老夫人面前说道。 “大夫,夫人的病如何了?”陆庭松不顾其他的,拉过大夫问道。 “回老夫人侯爷,贵夫人郁结于心,又优思过甚,这才病倒的,待在下开个方子调理一下,便无大碍。不过,往后夫人可不能再如此思虑过甚了,毕竟要多为腹中的孩子考虑考虑了。”大夫拱手回答道。 “你说什么?夫人怀有身孕?可是真的?”陆庭松激动的问道。 “确实怀有身孕,已有两月有余。”大夫说着伏案快速写下了一个方子,递给周嬷嬷,细心嘱咐该如何煎服。 “月儿,你可听到了,咱们又有孩子了,往后你可不能再胡思乱想了。”陆庭松也不顾其他人都在场,一把握住朱月英的手激动的说道。 “侯爷,上天怜悯,要是远儿知道他要有个兄弟,恐怕也会很高兴的,如今大年初一,远儿在外可受苦了?”朱月英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说道。 “咳咳,既然有了身孕,为何不早说?”陆老夫人看着两人如此深情,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朱氏,果然有心计,上几月她刚说要夺她的权,现如今她就怀了孕,如今她这个儿子怕是又要色迷心窍的偏袒她了吧。 “母亲,媳妇也没想到,会再一次怀了侯爷的骨肉。天可怜见,可能是觉得咱们侯府嫡子不盛,这才让媳妇又有了一个。”朱月英低着头摸着自己的肚子,笑着说道。如今她有孩子傍身,这个老妖婆休想再为难她。 “母亲月儿能再有身孕,那都是上天眷顾,就别让月儿站着了,快坐下,小心点。”陆庭松说着小心翼翼的护着朱月英坐下。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 “陆老夫人,既然姑奶奶不是身体不适而是怀了身孕,那在下就告退了,也好回去给我家侯爷报个喜讯。”何彦拱手提出要告辞。抬眼看了一眼朱月英,见她微微的点了一下头后,忙低下头去。 “去吧,告诉你们侯爷,你们家姑奶奶在我们侯府并没有半分被亏待过。”陆老夫人怒气未消的说道。 “老夫人言重了,在下一定如实禀告我家侯爷。”说完何彦拱手告退。 何彦走后,陆老夫人对着朱月英说道:“你即然是我陆家的儿媳,不管你的娘家如何强盛,你都不该利用娘家的声势来给夫家难堪。再有下一次,别怪我不客气。”陆老夫人瞪了一眼朱月英说道。 “母亲,我没有。”朱月英一副受了委屈柔柔弱弱的样子说道。 “母亲,月儿不是这样的人。您错怪她了。”陆庭松看在眼里有些心疼的忙向陆老夫人解释道。 “不是?不是武阳侯府的人怎么会挑今日登门,朱氏,往后我希望你们跟遥期她母亲好好学学,不论娘家是何家世,都能以夫家为重。知道了么?”陆老夫人故意提起陆遥期的母亲,好给朱氏添堵。 “母亲……”朱氏委委屈屈的喊了一声。 “好了,大夫都说你有了身孕,还不回去歇着,这个样子给谁看?”陆老夫人看着她这个样子就不由的有些闹心,忙让她该干嘛干嘛去。 陆庭松扶着朱月英小心翼翼的回了里屋,让她好好躺在床上休息,这才又走了出来。 “母亲,月儿这里没什么事了,儿子送你回荣安堂可好?”陆庭松心情不错的问道。 “你还有心情坐在这里,老三那小子你就不找了是么?”陆老夫人沉声问道,自己儿子这个样子,她也很无奈。 “母亲,今天大年初一,儿子还没能给您磕头,怎么敢出府而去。”陆庭松深知老夫人不喜欢朱月英,这是拿他撒气呢,不过无妨。 “你还知道今天大年初一,你看看这几个孩子,他们都知道早早的来给我拜年,可你呢,一大早的就来这汀澜苑,怎么?她比你母亲还重要是么?”陆老夫人怒气蹭的一下又冒出来了。 “母亲,这不是武阳侯派人来了么?儿子这才过来,要不然怎么也会先去给您磕头啊。”陆庭松小心翼翼的陪着不是。 “你这夫人是能耐越来越大了。拿娘家人来耀武扬威了。不是我说你,大年初一谁家亲家会带着大夫上门的。你啊,就色迷心窍吧。”陆老夫人一副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母亲,你想多了,不是这样的,是我前几日碰见武阳侯,我跟他说的,不是月儿搬弄是非,您错怪她了。”陆庭松不知道他越是维护解释,陆老夫人就越生气,果然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你就护着他吧,我看你能护到几时?”陆老夫人无奈的说道,毕竟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还真能生他的气不成。 “母亲,您别生气了,儿子给您磕头拜年。”陆庭松说着作势要跪下。 陆老夫人拉了他一把,拦住了他:“还跪什么跪?起来。” “母亲不生气了吧?”陆庭松松了一口气问道。 “母亲有什么好生气的,你自己的夫人,你想惯着就惯着呗。致贤,遥期,来给你们父亲磕头拜年。”陆老夫人说着冲陆致贤两人招招手。 “恭祝父亲,新的一年,万事顺心,平安顺遂。长乐无极。”陆遥期二人一同跪下,异口同声的说道。 “好孩子,起来吧,云儿,给他俩一人一个大的荷包,也算是为父这新的一年,对你们的期望,期望你们越来越好,也都能平安顺遂。长乐无极。”陆庭松欣慰的说道,接过轻云姨娘递过来的荷包,陆遥期张口说道:“父亲,今日我想去趟灵云山玄策观。还望父亲允准。” “小六怎么突然想起去灵云山了?”陆庭松心情很好的问道。 “她想去看看她的母亲,顺便也替老三求个签,都是一片善心,你就让她去吧,多带几个护卫。一路可以保护她的安危。”陆老夫人柔声说道,知道孝顺,说明这孩子本质不坏,稍加培养,以后绝对会成为穆阳侯的一个助力的。 “既然你如此有心,那就去吧,让你二哥去送你,这样也能护你周全。”陆庭松提起顾氏都有些许愧疚。 “是父亲。”陆遥期二人回答道。 第二十三章 不可问 不可说 陆遥期看着青鸾收拾好要带的东西,让人搬到车上后,她才领着青鸾青衿二人缓缓从大门里出来,陆致贤正牵着一匹有些红色鬃毛的马在等着她们,身后跟着两辆马车,一辆装满了行李,一辆给她们代步。 “六妹妹,一说出门你倒是干净利落,收拾了这么多个箱子,你是打算住个一年半载么?”陆致贤眉眼含笑着说道。 “二哥哥莫要取笑我了,有劳二哥哥在此久等了。我跟二哥哥不同,能出趟门不容易,所以一时也不知道什么该带什么不该带了,真是让二哥哥笑话了。”陆遥期走到陆致贤跟前笑意盈盈的说道。 “是啊,六妹妹久不出来逛逛了,怕是闷坏了吧,下次有机会,你若想出来,我给你领路。”陆致贤挠了挠头歉然的说道,说时无心,说出口便后悔了,自从母亲离世,六妹妹很久不曾出过家门了吧。 “好,那二哥哥,咱们一言为定。”陆遥期并不觉得,这次只是第一次,往后她出门的机会会越来越多的。 “一言为定。”陆致贤认真的说完,一个漂亮的翻身上马,看着颇有几分意气风发的味道。 陆遥期看着陆致贤笑了笑,她这个二哥是个聪明人,赶车的小厮忙把登车的凳子摆好,陆遥期踩着凳子就上了马车。 “小姐,你今日去灵云山,当真是为了卜卦?”马车行了一会儿,青衿看着陆遥期在闭目养神,小声的问道。 “不然呢,留下来看他们日复一日的争斗么?”陆遥期闭着眼睛回答道,她去灵云山自然有她的目的。只是这些都不足以与外人道罢了。 “夫人这都查出喜脉了,你还有闲心去卜卦?”青衿有些气急的说道。 “她怀有身孕,与我何关?该担心的人不是我。府里不想要这个孩子的多了去了,我去凑什么热闹?”陆遥期满不在乎的说道,虽说这个孩子来的出乎意料,但是这穆阳侯府以后又不会是她继承,所以孩子多少,都没有关系啊。 “小姐,慎言,小心隔墙有耳。”青鸾忙小声提醒道。 “不妨事的,青鸾我这些日子都不会在府里,所以就是说了什么传了回去,那又能怎么样。”陆遥期眼睛闪过精光,待她弄清楚一些事情,那穆阳侯府到时候绝不会是可以困住她的牢笼了。 出了城马车突然停下了,只听见陆致远跳坐上马车的声音,紧接着他说道:“六妹妹,二哥给你赶回车如何?” “那就有劳二哥哥了。”陆遥期掀开帘子笑着说道。 “六妹妹,你说夫人这都年过四十了吧,再次有喜,这可会有什么危险么?”陆致远回过头皱着眉头问道。 “毕竟年岁大了,要说没有半分风险那是不可能的,只是要说风险么,她这么多年都未曾再有过喜脉,这一次她肯定会小心呵护,绝不敢有半分差池的。只是可怜了三哥哥,他日三哥哥若能回来,都到了娶亲的年纪了,平白多了个一奶同胞的弟弟,希望到时候不会影响他说亲。”陆遥期拿绣帕掩住嘴无声的笑了笑。真的很期待能看到陆致远听到这个消息是的表情呢。 “她若平安生下这个孩子,那便是嫡子,比陆致远都还要尊贵上一些。若真是这样,那倒不如是大哥如今还活着,同样都是嫡子,母亲教养出来的孩子,自然会比她强上许多。”陆致贤有些不甘心的说道。若是陆致贤他还能争一争,可若真的坐实了这孩子嫡子的身份,那还如何去争? “大哥?若大哥活着,她又怎么可能成为新夫人,大哥若是还活着。怕是已经娶妻生子了吧。”提起他们的大哥,陆遥期对他还有几分印象,那是一个活泼机灵的孩子,长的也很精致好看。只是记得那年他八岁吧,好像也是过了年,乍暖还寒的时候,染了风寒,本来觉得不是什么严重的病,可谁知越瞧越糟糕,直到最后病入膏肓,药石无医。现在想来怕是另有隐情吧。 “是啊。”陆致贤语气悠悠的说道。 “二哥哥回去还请稍安勿躁。”陆遥期小声提醒道。 “为何?”陆致贤不解,难不成不趁现在脉象未稳时动手,还要等他落地不成? “刚刚也说了,她年过四十才又得一子,她若胎像稳定,那她怎么可能不严加保护,可是若她胎像不稳,这个时候动手,那岂不是自投罗网么?咱们府里什么都不多,就妾室姨娘多,放心吧,总有人按捺不住的。”陆遥期细致的给他分析如今的局势,绝不是动手的机会。 “好,我听六妹妹的。”陆致远点了点头说道。 “这些日子我都不会回府,二哥哥若有什么消息,不妨传来便是。”陆遥期知会一声陆致贤,毕竟侯府如今就是一趟浑水,陆遥期才不会傻到去成为他们的垫脚石。 “嗯,好。”陆致贤说完,两人便不再多话,陆遥期颇有兴致的掀开帘子看看外头的风景,入眼处皆是一片银装素裹。格外的白,也格外的美。 马车又行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辰,便稳稳的停在了山门前。陆致贤跳下了车,说道:“六妹妹,到了。” 陆遥期三人从车上下来,看着随行的护卫把车上的行李卸了下来。搬去穆阳侯府单独的一个院子里。 一切安排妥当,陆致贤便提出告辞:“六妹妹,你且在这散散心,二哥有空便来看你。” “好,二哥哥一路上小心。”陆遥期站在玄策观门口冲着陆致贤挥挥手,“知道了。”陆致贤见状,一挥马鞭就一路扬长而去。 “陆六小姐,一路劳顿辛苦,贫道这便给你带路,您先歇息一会儿可好?”一直站在门口恭候的小道士走上前来一脸笑意的说道。 “不急,敢问道长,国师现在可有空?”陆遥期一脸肃穆的问道。 “真是不巧,师父他老人家最近在闭关,任何人都不见,不过大师兄倒是在的。”小道士解释道,自从河西王府被满门抄斩之后,师父就闭关不见人了。连皇帝都吃了两回闭门羹呢。 “小国师?”陆遥期疑惑的问道,国师收的徒弟颇多,但是唯有大弟子是继承他衣钵的传人。 “嗯,世人都称呼大师兄为小国师。陆姑娘可要见上一见?”小道士小心翼翼的问道。因为今日大师兄算过一卦,说今日穆阳侯陆家女儿登门,到时候让他带她去青山苑见大师兄。大师兄的卜卦能力可是师父真传,如今一看果然不假。 “好,有劳道长领路。”陆遥期今日来就是为了要个答案,不管是国师还是他的弟子,只要能告诉她答案见谁都可以。 “不过只能您一个人去,丫头要留在这等候。”小道士伸手拦住了青鸾青衿二人。不让往前一步。 “好,青鸾,你俩先在这等我,我去去就回。”陆遥期让她俩留在原地,她一人独自跟着小道士往前去。 小道士领着她走过来九曲十八弯,终于停在了一座院子门口。 “大师兄,开门,按您的吩咐,人给您带来了。”小道士敲了敲门,大声的冲里头喊着。 小道士话音刚落,就听吱呀一声门从里头打开了,走出一位一身青衣仙风道骨的年轻人。头戴玉冠,手持拂尘,说道“陆姑娘请进,景云你先回去吧。” “景云告退。”小道士说完转身离开。陆遥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踌躇着该不该就这么跟着他进去,一会儿她要问的事情,太过于匪夷所思,该如何开口才好。不管了,问过再说。 “您就是小国师吧,您怎么知道我姓陆呢?”陆遥期跟在他身后,不解的问道。 “前几日,师父卜了一卦,说陆姑娘今日登门。这不我早早就吩咐了景云,陆姑娘一到,便让他带你到这来。”小国师停下脚步笑着回过头说道。 “哦,国师大人果然神机妙算。”陆遥期不置可否的说道,人有生老病死,不是什么事情都能是算卦能解决的。 “陆姑娘好像不是我们观里的信徒吧,怎么也有兴趣来我们这里烧个香,求个签啊?”走到门前,小国师推开门走了进去,陆遥期紧跟着脚步,也进去了。 “陆姑娘,今日来,所问之问题,师父说了,不可说。”小国师提起火炉上茶壶,仔仔细细的泡了一壶茶,倒了一杯给陆遥期,然后收起脸上的笑意,一脸认真的说道。 “我还没问,小国师怎么知道不可说?”陆遥期最讨厌国师这样故作高深的样子了,他是道士,不是和尚,什么可说不可说的。 “关于过往,陆姑娘不用问,关于其中因果,我们不可说。”小国师喝了一口茶说道。师父早就知道她要问什么,所以才闭关不见人,不过是因为不能见她罢了,毕竟都是故人。 “国师可说,为何不能问,为何不能说么?”陆遥期有些激动的说道,她只是想知道为何自己会重新活一次而已,为何不能说? “师父说了,前尘过往,皆是云烟,过了便是过了,不可再问,既然活在当下,那便好好活着便是,莫再问其中因果,该你知道的,时机一到,自会告知于你。”小国师装模作样的学着国师的样子说道。 “原来是这样么?不可问,不可说。”陆遥期突然有点明白了,国师肯定是知道自己为何会重活一次的个中缘由了。 第二十四章 字易安 “陆姑娘能明白就好,也就不枉我师父一番苦心。”小国师喝了口茶,淡然的说道。 “叶璟,你确定你不是忽悠我?国师既然知道我要来,那他总该知道没有想要的答案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陆遥期也不装作不认识小国师了,直呼其名。 “陆姑娘,师父知道你什么性子,那你也该知道我师父是什么样的性子,他不愿说,那谁也问不出来。”叶璟放下手里茶杯,一脸认真的说道。 “你……叫那牛鼻子老道给我出来,我还不信了。”陆遥期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大声说道。 “陆姑娘,若按故人相论,你得喊我一声师兄,喊我师父一声师伯,不可如此无礼。”叶璟毫不在乎陆遥期发脾气,柔声说道。 “谁要跟你按什么故人?”陆遥期侧个身不去看他,有些扭捏的说道。 叶璟说的不错,若她还是顾云夏,那她的母亲就是国师的师妹,她那么多年确实也是一直都喊着师伯,只是不知为何他不愿见她呢。 “小师妹,若不是故人,你怎么知道我叫叶璟呢?怎么一来就要找师父呢?我们可是第一次见面。”叶璟一脸探究的问道。 “别跟我说这些,我就问你我今日能不能见到他?”陆遥期有些耍赖的说道。言语间有些年少时期的任性。 “不能。”叶璟直截了当的说道。 “为何不能?”陆遥期看着叶璟一挑眉头问道。 “师父有客人,今日怕是没空见你了。你先去休息,等他想见你了,我一定通知你,小师妹你看行么?”叶璟放软语气,有些商量的问道。 “你确定我能见到他?”陆遥期也知道自己此次有些莽撞,只是不问明白,心里确实不安。 “能能能,你就回去吧。”叶璟皱着眉头挥挥手说道。自幼他就不敢为难小师妹,这丫头从小就记仇,还心眼多,一不小心就被坑了。 “那好,我先去休息,你可别戏耍我,要不然你就小心点……”陆遥期不忘威胁叶璟,这是她小时候常做的事情。 “嗯嗯,我知道,你去吧。”叶璟忍不住扶额,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巴不得她赶紧消失。 “那好吧,我走了。”陆遥期看着叶璟这个样子忍不住嘴角上扬。 叶璟看着陆遥期转身离去的背影,无声的笑了,真好,还能看到小师妹,还好师父当初未雨绸缪。当年小师妹出嫁,师父就算出了不妥,所以老早开始,就已经开始准备了,别的都不为,只为关键时刻,救她一命。 另一间屋里,一身灰衣的国师和一人对坐下棋,那人背对着门口。“国师大人,这卦可有解?”那人问道。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林五公子的卦象所示,你所求之事,不日会有所转机,但是不可操之过急。”国师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道,随手落了一子。 “不论我所求何事都能有所转机是么?”林恒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也紧随其后落了一子,笑着说道。 “那就得看天意了,不过你求签之时所求会有转机。”国师看着棋盘思索着说道。 “那就多谢国师吉言了。”林恒瑀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看着国师思索还在哪落子笑着说道。 “林五公子,此来我越国,不只是为了卜上一卦吧?”国师落了一子状似无意的问道。 “如果我记得不错,国师大人也不是土生土长的越国人吧?”林恒瑀顾左右而言他。 “可我如今是越国的国师,得越国皇帝恩崇,那我自然是越国人,有些事我不得不问。”国师不置可否的说道,确实,他不是越国人。 “此来只为了求亲,别无所求,如今我北汉的使团正在路上,不日便可进京,不信你可以去查。”林恒瑀随意找了个借口回到道。 “五公子说是便是吧,反正都是朝廷的事,也与我无关。我会问,只是职责所在,不得不问,还望五公子不要介意。”国师不问政事,只是他总觉得五公子意不在此,不过万事皆有定数,只是不要太多波澜就好。 “国师真是通透。”林恒瑀有感而发的说道,不愧是修道之人,就是看的比较通透豁达。 “五公子不也一样?若不是通透,五公子怎么会明知自己寿命不过而立之年,还能有如今这份坦然自若,真是不容易。”国师笑着说道,他确实挺佩服林恒瑀,小小年纪,就能如此坦然面对自己的生死,不愧是天生的王者。这份气度坦然,成大事足以。 “国师不会是故意夸赞我的吧?”林恒瑀笑着说道。 “当然不是,只是五公子有事还请不妨直说,要不然咱俩这棋,恐怕下到明日都分不出输赢了。”连着下了三五盘了,都是平局,国师实在是不想下了,他平时也不怎么喜欢下棋,这会儿实在是没兴致了。 “多亏国师承让,要不然也不能总是平局,若说何事,我确实想跟国师打听一下,河西王府的世子,您知道在何处么?河西王府可还有其他人活着么?”林恒瑀把棋子一一拾回棋篓里,一脸认真的问道。 “不知,自从河西王府出事以后,河西王世子的命星就看不到了,星云覆盖,无法窥伺。”国师毫不隐瞒的说道,自打河西王府出事,他不止一次的替这几个孩子卜过卦,可是除了顾云夏和她三哥,河西王世子至今都算不到,命星之说,本该是一个人的根本,可是,却无从查起。 “看不到?这是为何?”林恒瑀一惊,河西王世子可能是他唯一的希望了。无从查起还如何是好? “不知是不是有人可以为之,能隐藏一个人的命星,那人不简单。也有可能是他身受重伤,所以命星才星云弥漫。”国师也不确定,河西王世子是押解回京的路上失踪的,当时他也是鞭长莫及,如今却无从下手了。 “所以这两种情况都是半数了?”林恒瑀突然有些无措。若都是半数,那他去哪寻解毒之灵药。寄希望与药王谷么? “确实如此。”国师有些伤感的说道。 “那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辞了,这几日我都会在玄策观住着,有时间再来和国师大人手谈一局。”林恒瑀站起来拱手说道。 国师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有些出神,当初他就不应该让师妹嫁给河西王,这样也许就不会有后来这些事情了。 他和师妹当初拜别师父,游历天下,刚来越国的时候,路过河西境,师妹一日偶遇河西王,玉树临风,长身玉立,好一个风流的少年郎,两人自此一见倾心,师妹不顾他的拦阻,执意嫁给了河西王。确实也夫妻恩爱了许多年,他也就放心了不少,只可惜,河西王府功高震主,皇室忌惮,师妹有一年进宫,一不留神就被人存心暗害,拼命生下了顾云夏后不足三五年就油尽灯枯离世了。自此,世上他再无亲人,眼看着顾云夏越长越大,越发的像师妹,他一生无妻无子,所以一腔慈爱,他就全给了顾云夏,当日顾云夏跳城楼的紧要关头是他拼尽全力才换回她一副魂魄来,如今只希望她余生能平安顺遂,不再有一分苦楚。 林恒瑀回到自己暂住的院子,风月就前来禀告:“公子,陆六小姐已经到了,现在正在院子里休息。” “什么时候到的?为什么没来通知我?”林恒瑀说着自顾自往前走。 “陆六小姐到了之后求见了国师,只是被阻拦了,然后去见了国师的大弟子叶璟,两人交谈了一会儿,就回去了。属下知道您跟国师大人有重要的事情要谈,所以未曾通禀。”风月详细的一一说着陆遥期到了玄策观之后的事情。 到了晚上,吃过晚饭。陆遥期坐在灯下绣着手帕,青鸾和青衿站在门口守着。 突然灯光一暗,一个长身玉立的身影挡住了灯光,陆遥期不由抬起了头,看清来人,说道:“风月不是说,五公子重伤不起么?怎么还能到这里来?” “这话该我问吧,我好好在这养伤,遥遥怎么来了?”林恒瑀自在的躺在了摇椅上,自顾自的摇着轻声说道。 “林五公子这是得罪哪路神仙了,竟然还能被人给打成重伤?”陆遥期不看他,低着头继续绣着手里花,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 “遥遥怎么能还喊我林五公子呢,若是你不介意,可以喊我阿瑀,或者易安。”林恒瑀不回答陆遥期的问题,反而纠正陆遥期的叫法。 “原来林五公子字易安,不过此举太过亲密,不合适。”陆遥期抬起头,一脸认真的直截了当的说道。 “这有何妨,以后遥遥会是我的妻子,喊我的字不是理所应当的么?”林恒瑀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 “林恒瑀,你是无赖么?”陆遥期翻了个白眼无奈的说道。 “当然不是,你见过这么俊美的无赖么?”林恒瑀笑的颇有些欠揍的说道。 “不光是无赖,还厚脸皮,不知羞。”陆遥期撇了撇嘴说道。 “遥遥,此话差矣,我可不是无赖,你可不许诬赖我。来,叫声易安我听听。”林恒瑀最近发现自己特别喜欢逗弄陆遥期,特别有趣。 “林恒瑀,你要无事,你就走吧,惹不起,我躲着,行不行?”陆遥期忍不住头疼的说道。 第二十五章 命星之说 “那可不成。”不知为何,陆遥期觉得林恒瑀笑的格外的欠揍,说的话也欠揍,看到他就忍不住手心痒痒。如此厚颜之人她倒是第一次见。 “那你有事就说,无事就安静会儿。”陆遥期有几分咬牙切齿的说道。 “遥遥,你可知你来之前,我与国师手谈的时候问过他一个问题。你猜他怎么说?”林恒瑀突然收起笑脸正色说道。 “不猜。”陆遥期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真的不猜?我问的可是河西王世子顾云珩的生死。”林恒瑀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把这般重要的事情都跟她说,只是觉得这人陆遥期必是在意的。 “林五公子为何跟我说起这个,我虽然跟河西王府有那么一些些关联,可关系并不近,我母亲也不过是河西王世子的堂姑母而已。”陆遥期不由心下一惊,这家伙是察觉到什么了么? “遥遥总归要叫他一声表哥,难道就一点都不关心?他有可能是你的母亲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一个娘家人了。”林恒瑀提起表哥这个称呼,脸色有些难看,表哥表妹什么的最讨人厌了,这就好似天底下的人都知道这是青梅竹马的关系了。 “话虽是这么说,不过我与河西王世子年纪相差十多岁,并不怎么熟悉。比不得我跟长宁表姐亲厚。”陆遥期一时半会儿有些搞不清楚林恒瑀为何突然提起河西王世子了。难道是为了试探? “是吗?本公子之前问了国师,可否能卜一卦算出河西王府世子如今身在何处,可国师却说,河西王府世子的命星被星云遮挡无法窥伺。所以丝毫算不出。”林恒瑀毫不隐瞒的说道。 “命星之说本就玄而又玄,即可信,又不可信,林五公子一个北汉皇子,为何如此关心一个越国王爷的世子?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情么?”这些都是陆遥期这些天的疑问,林恒瑀为何对河西王府的事如此上心,先是顾云夏现在又是顾云珩,甚至是她这个跟河西王府仅有一丝关联的人,他究竟是为何? 而听林恒瑀如此一说,陆遥期也放下了这些日子悬着的一颗心,命星被隐,最起码说明他还活着,她的大哥确实还活着。只是却很难查出踪迹,这样也好,被人不也一样查不出么。 “本公子不是说过,本公子幼年曾在河西王府住过一些时日,对河西王府颇有几分旧情,心系故人难道还需什么特殊原因不成?”林恒瑀一脸正色的说道,语气极为认真,不过陆遥期知道这是假的,他一直都是如此,越是想要掩饰什么的时候,才越会显的如此认真,越认真也就越不可信。 “这一丝旧情就能得林五公子这么念念不忘,林五公子当真是个念旧的人啊。”陆遥期也懒得拆穿他,只是略微的嘲讽了一句罢了。 “那是当然,本公子可是知恩图报的人,念旧那也是理所应当啊。”林恒瑀丝毫不介意陆遥期话语中的嘲讽。 “这话说的,一点都不谦虚,果然北地之人跟我们越国有些许的差别。”陆遥期觉得这话没法继续唠了,这家伙根本就是个厚颜之人,一点都不在乎别人对他的冷嘲热讽。 “那是,我北汉之人个个性格直爽,哪像你们越国之人,那心思都是九曲十八弯那般弯弯绕绕的,虚伪的紧。”林恒瑀笑的无害的说道。北汉民风跟越国确实有所差距,这是民俗风情不同所致。 “既然林五公子如此不屑与我越国之人打交道,为何还会跟我这个越国女子在这里闲扯?”陆遥期放下手里的绣架,脸色一沉说道。 “遥遥以后可是要成为我北汉的王妃的,怎么能跟普通的越国人相比呢?”林恒瑀有些嬉皮笑脸的说道。 “林五公子,玩笑之语请适可而止。虽然我并没有什么家国大义的执着,可我也并不想背井离乡,远嫁他国。”陆遥期看了他一眼,认真的说道。 “什么他国不他国的,天下若是一统,我们便是一个国家的人。遥遥觉得一直待在长安,你想要的真的能实现么?”林恒瑀心怀壮志,天下之势,本就是敢想才能做到,若是想都不敢想,那怎么可能做的到。 “林五公子说笑了,你不过一个北汉的皇子,以后是不是北汉的皇帝都说不准,又何谈统一天下。凭天宝阁和玉栏苑么?”陆遥期淡然的说道,顺便说出了林恒瑀在长安的产业,以前她还只是怀疑,可是自从陆致远被劫,她就确定玉栏苑就是他的产业。 “遥遥真是聪明,那你应该知道,就算我做不了北汉的皇帝,统一不了天下,也足够养活你了,你无需担心。”林恒瑀看着陆遥期嘴角上扬着说道。 “那如果我志不在此呢?”陆遥期同样看着他,目不转睛的认真说道。 “那你想要什么?”林恒瑀收起笑容,突然有些心动的感觉。 “林五公子,这样吧,咱们合作一次如何?虽然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但是只要你能答应我的要求,我就愿意帮你试试看。”陆遥期笑了笑说道。 “那你想要什么?”林恒瑀再一次问道。 “我想要武阳侯府家破人亡。”陆遥期说出心中所想。 “为何?”林恒瑀有些茫然的问道。 “林五公子应该知道武阳侯的姐姐是我的父亲如今的夫人,而我怀疑,当年我母亲和哥哥去世另有隐情,而她最大的依仗便是武阳侯府。”陆遥期语气悠悠的说道。 “那你为何不先查清楚呢?我可以帮你的。”林恒瑀疑惑的问道。 “那么久远的事情了,就是去查又有什么线索?”陆遥期沉声说道。 “好,我可以帮你,不过我现在还没想到你能帮我什么,想到以后告诉你。”林恒瑀笑了笑说道。 “行,一言为定,只要要求在我能帮助的情况下,我一定帮你。”陆遥期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 “一言为定。”林恒瑀说着伸出手和陆遥期击掌为誓。 “那既然我们以后是盟友,我希望林五公子以后不会再戏弄于我。”陆遥期抬起头看着他,一脸正色的说道。 “我那都是真心话,绝无戏弄之意。”林恒瑀一脸温柔的说道。 “林五公子还说不是戏弄之言,你应该清楚的知道,你我绝不是彼此的良人。何须口头上占便宜呢?”陆遥期面无表情的说道。他们两个之前的交集应该随着顾云夏的离世就终结了,这一世她不会再重蹈覆辙,受伤一次算她识人不明,可若是再有一次,那就是她自找的了,她绝不允许。这一次她只想报仇,儿女情长的,就算了,她不愿意,哪怕那个人是林恒瑀。 而此时的叶璟和国师也在密谈,叶璟疑惑的问国师:“师父,你为何不愿见小师妹?”国师端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 “此时不是见她的时机,她是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若让她知道,她这条命,是用顾氏一族的命换来的,你觉得她会如何?”国师语气悲痛的说道。 顾云夏,生来就是天生凤命,注定了母仪天下,可她嫁的却不是一统天下的霸主,虽说也是帝星,可是光芒暗淡,隐隐发红,乃是末世帝星之像,所以才导致顾云夏的命星位移,甚至隐隐有改变天下大势的趋势,河西王府也因为这些小小的改变导致提前了数百年倾覆。为着天下苍生便遭生灵涂炭,也为着她,河西王自愿用河西王府此后的运势及气运,换她重生一世,命星归位,以求将来天下一统,百姓能免遭战火。 所以当日河西王来求他的时候,他颇有些犹豫不决,可是河西王拿出师妹离世之前留给他的书信,信中说,无论将来风云如何变换,天下是否易主,只希望他能护住她的孩子,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他们各自平安顺遂。 他也不忍他们英年早逝,所以逆天而行,换来她重生一世,说来也巧,陆遥期本身的命星极弱,可是又离顾云夏本身的凤星极近,本来这样的命星不应该存在于凤星周围,想来这也许就是凤星的替换品,一旦凤星出现意外,她便能成长为下一个凤星,而且她的生辰八字也跟顾云夏颇为相合,甚至还有一丝血脉相连,去世的时辰有相差无几,所以他才能让她替换了陆遥期,要不然还真不一定能成功,想来这也都是命数吧。 叶璟看着师父说完没了下文,小声喊了一声:“师父……” “嗯,下次她再来,你便告诉她,我出去云游了,让她不必再来,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国师回过神吩咐叶璟道。 “师父,若是师妹不愿离去呢?你也知道,我一向拿她没有办法。”叶璟无奈的说道。 “林恒瑀不是在么?你告诉他,若你小师妹不愿离去,他想要的就得不到,让他去想办法不就行了。”国师淡然的说道,这小子这一次看他会如何抉择吧,错过了一次,希望不会错第二次。 “是,师父,徒儿明白了。”叶璟心里笑开了花说道,师父就是师父,好一招祸水东引,他拿师妹没办法,不代表别人也不行。天下之事不就是一物降一物么?万一林恒瑀就是小师妹的克星呢? 第二十六章 长生殿 次日一早,陆遥期收拾妥当准备去长生殿给姑母上柱香,顺便祭拜一下河西王顾氏一族的亡魂。 青鸾今日给她挑了一件素色棉衣,领子和袖口都镶着白色的狐狸毛,裙摆绣着落雪白梅,三千青丝被青衿梳成简单又不失好看的发髻,再带上几根素银簪子,清雅中又透着几分天真可爱,一出门就碰见了一身蓝色锦衣的林恒瑀,林恒瑀看着如此打扮的陆遥期不禁有些呆住了,他从未见过如此颜色的陆遥期,心中一动,神色有些不自在,他平时虽说总会逗弄陆遥期,可从未觉得如此口干舌燥过,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林五公子大清早的,怎么会在这?”陆遥期看着林恒瑀不说话却不断变换的神色问道,这家伙又哪根筋搭错了,大清早的,学变脸么? “啊,你……你说什么?”林恒瑀回过神有些不知在的说道。尤其是看到陆遥期身后几步远的青鸾和青衿,握拳放在嘴边不自在的咳了两声,以掩饰眉宇之间的尴尬。 “我说林五公子大清早在这学变脸么?”陆遥期笑容轻柔的说道,丝毫不介意自己身后跟着两个丫鬟。反正以后来往的时候多了,不能一直瞒着她们,只是不要告诉她们他的真实身份便无事了。 林恒瑀不由脸色微红,转过头去不再看她说道:“当然不是,我只是来问你晚些时候要不要去城里逛逛,这几日长安城没有宵禁,可以晚些时候回来。夜晚的长安城,分外的热闹,毕竟我答应了要带你去玩的。当然,你要是乐意帮我介绍一番我也是乐意之至。毕竟你也该尽一下地主之谊”说到地主之谊的时候往前靠近了一步,低着头小声说道。 陆遥期看着他微红的脸色忍不住轻笑出声,往后一步拉开距离说道:“我还以为林五公子去跟街头卖艺的学了一身本事,故意来卖弄呢,既然是出去玩,你扭扭捏捏的干什么?”丝毫不提地主之谊的事情,她现在可穷了,才不会傻乎乎的跳进他挖的坑呢。 “我哪有扭扭捏捏的?跟平时没什么不一样啊,你别瞎说。”林恒瑀连忙解释道,虽然他确实有些不自在,可是没必要说出来啊,多少有些尴尬的嘛。 “好好好,你没有扭扭捏捏,林五公子你特别正大光明,那既然这样,我就先去长生殿了,你在这慢慢玩。”陆遥期收起脸上的笑容,正色道。 “用不用我陪你一块儿去?”林恒瑀问完就后悔了,长生殿什么地方,悼念已故亲人的地方,她怎么会愿意别人去打扰她母亲的亡魂。 “不用了,我想单独跟母亲待一会儿,林五公子前去,多有不便。”果然,陆遥期干脆利落的拒绝了。 林恒瑀不由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要提起陪她去长生殿,这样她肯定觉得自己又是故意的了吧,该死。 “是我唐突了,还望陆姑娘原谅。”林恒瑀一脸正色的说道。 陆遥期看着如此模样的林恒瑀,心中有些诧异,这家伙什么时候如此有正形了。 “那林五公子随意,我就先过去了。”陆遥期说着对林恒瑀点了点头,就迈步往前去了,青衿青鸾二人彼此对视了一眼,连忙跟上。 “那你晚会儿去不去长安城?”林恒瑀看着陆遥期的背影扬声说道。 “当然,林五公子请客,岂有不去的道理。”陆遥期脚步一顿,头也不回的说道。 走了一段距离,青衿挠了挠头颇有些疑惑的问道:“小姐,刚刚那位是哪家的公子啊,真是一表人才呢,只是我怎么不记得小姐什么时候跟他相熟?” “我与他也不甚相熟,只是昨日去见国师的时候碰到了,至于他是哪家的公子我也没有细问,毕竟男女有别,只因国师这两日不得空,这才拜托他帮忙看顾我们一二。”陆遥期自然不能如实相告,说他是北汉的皇子,他俩都是在夜里相见,所以只能随口扯了个谎。 “这长安城里也没听说哪个林家有如此出色的男儿啊?小姐既然与他不相熟,以后还是不要来往了,还是要注意男女大防,以免夫人借题发挥,到时候又泼你脏水。”青鸾还是比较冷静的,如此姿容的男子,若真是长安城人士,那必定不会没有半点风声,若不是,对自家小姐如此殷勤,怕也会是另有所图。 “我昨日倒是听小国师提了那么一句,这人好像是天宝阁的少主,是商贾之家,侯门府第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毕竟世家大族都看不上这些从商的人家。”陆遥期只能半真半假的告诉她俩一些,林恒瑀确实是天宝阁的背后之人,说他是天宝阁少主也没什么不妥。 “哦,原来是天宝阁的少主,难怪瞅着他一身的贵气。”青衿一拍脑门笑着说道,虽说天宝阁是从商,但是架不住人家确实有钱啊,长安城里排的上号的富有,他们少主又如此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如果小姐能嫁与他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最起码一生无忧了。 “无论他是从商还是入仕,小姐都不可与他有过多来往,以免日后落人口实,到时候恐怕就不只是刁难一番了。侯爷和老夫人,绝不会允许他们的计划落空的,到时候万一伤及无辜就不好了,您说呢?”青鸾小心谨慎的劝着,她当日可是听到过,侯爷和老夫人是准备送小姐进宫的,所以是绝不可能会同意她随意出嫁,无论对方是富可敌国还是权倾朝野,因为他们可打着当今圣上的主意,其他别的什么人怎么能与当今圣上相提并论,在他们眼里,小姐是能给他们换来泼天富贵的人,想寻一个自己心仪的夫君是绝对不会被允许的。 “我知道,所以,回府之后,此事绝不可再提,你们俩知道么?”陆遥期目光坚定的吩咐两人。 “是,小姐。”二人齐声说道。 到了长生殿前,陆遥期接过二人手里装着的果品,酒壶,还有纸钱蒙着白巾的篮子,让青鸾青衿二人留在门口,独自一人走了进去。长生殿里摆满了长生灵位,各家都有自己特定的地方,陆遥期环顾四周找到了穆阳侯府的位置,恭敬的摆上果品,又拿出杯子倒了三杯酒,把酒壶放在一旁,往后退了几步,恭恭敬敬的跪在蒲团上,磕了三个头。 点燃纸钱放在铜盆里,一边小声说道:“姑母,真是有愧,今日才来看你,你应该知道吧,我不是遥期表妹,我也不知道为何会是如今这样的情形,也不知道遥期表妹去了哪里。我既没有主动占有,那可能就是遥期表妹从台阶上摔下来,没了。她现在,应该见到你了吧。” 陆遥期一边往铜盆里添上纸钱一边满心悲伤的说道:“姑母,你不要怪我,我以后一定替遥期表妹报仇。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母亲,我便是陆遥期。不管前世如何,此后,我都会记得,我身上有顾氏的血脉,也有你的血脉,也会时刻记得顾氏所受的冤屈。既然慕容晰让顾氏一族背上谋反的罪名,既然他如此在意这越国的天下,那我就给他搅个天翻地覆,也不枉我是顾氏一族的女子。母亲,您在天有灵,保佑我能得偿所愿。” 陆遥期说完,又认认真真的对着灵位磕了个头,然后站起身,往一旁走去。 找到特定的地方,推开桌子,摸索出一个拉环一样的东西,用力一拉,只听一阵机关启动的声音,墙上打开了一个暗门,陆遥期走了进去,又在里边拉了一下,外头的一切恢复原状。 走进暗门,映入眼帘的是摆满长生灵位的桌子和照亮整间密室的蜡烛,与外间唯一不同的就是灵位的样式,眼前的灵位上的名字个个都是朱砂的颜色,鲜红刺目,就好像鲜血一样,他们都有一个姓氏,顾。 陆遥期恭恭敬敬的跪下,磕了三个头。抬起头说道:“顾氏的亡魂们,你们且安心,就在天上好好看着,这慕容皇室的天下总有一日一定会易主。我顾云夏,在此发誓。从今以后,我将以遥期表妹的身份活下去,等越国覆灭,我再来告慰各位亡灵。” 陆遥期走到香火案前,恭敬的上了三炷香,然后绕过香火案,走到墙边,对着墙壁敲了敲,其中一块中空,陆遥期小心翼翼的挪走那块砖,从里头拿出一个盒子,打开一看,里头放着一块精雕细琢的羊脂玉玉佩,一面刻着一副山水,背面刻着一个顾字。陆遥期拿起来反复看了看,又放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是记忆里的那一块没错,然后放在袖袋里,把盒子和砖头又都放回原处,仔细查看并无不妥,然后向外走去。 只是她走后不久,密室的另一处又出现了一个暗门,叶璟和国师双双走了进来。 “师父,小师妹把河西王府的信物拿走了。”叶璟肯定的说道,虽然看起来并无异样,可是这密室里弥漫着淡淡的馨香,是小师妹没错,她一定来过。 “那本来就是河西王府的东西,她拿走是应该的。”国师有些怅然若失的说道,她果然如此选择,放不下过往,也罢,重活一世,肯定不会如之前那般了。 第二十七章 叶璟皱起了眉头,有些担心的说道:“可是不会有危险么?” “危险肯定是有的,只不过她会保护好自己的,经历过那么多,重来一次,她不会再让自己身陷险境的,我们要相信她。”国师背着双手,往前走了两步说道。 “可是师父……”叶璟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国师打断了,“无须担心,现在还无人知道她的身份,那她就是安全的。” 陆遥期回到自己暂住的院子里,青鸾忙走上前小声的说道:“小姐,二公子刚刚来了,正在屋里等你呢。” 陆遥期嗯了一声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迈步往屋里走去。 “二哥哥今日怎么有空来了?”走进房门陆遥期笑容轻柔的说道。 “昨日宫宴,皇上和玉妃都赏赐了咱们府里,尤其是玉妃,咱们府里每个闺阁女儿都赏了一套头面首饰,男儿赏了一套文房四宝,祖母说你不在府里,让我给你送来,也让你沾沾喜气,高兴高兴。”陆致贤笑着朗声说道。 “宫宴上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想起重赏穆阳侯府了呢?”平白无故,皇帝和后妃不会在大年初一的宫宴上如此赏赐臣下的。 “大妹妹在玉妃的授意之下,在宴会上为皇上跳了一段舞,皇上当即下旨封大妹妹为贵人,初八进宫,独住启祥宫,皇上还说穆阳侯府教女有方,四妹妹过些时日也要嫁给昌平郡王了,所以当赏。玉妃见皇帝赏,也跟着赏赐了。”穆阳侯府被皇帝看重,陆致贤说话的语气都不由变的轻快了些。 原来如此,这慕容晰是要施恩于穆阳侯府了,只是不知道朱明鸢此举何意?每个人都有礼物,不应该啊,她平时不是特别的亲疏有别的抬举陆遥柔的么? “皇上如此加恩于穆阳侯府,仅仅是因为大姐姐?二哥哥觉得可能么?”陆遥期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的说道。 “那是为何?”陆致远确实没往深处去想。只是觉得如今老三回不回的来都有问题,他是穆阳侯府的长子,皇上越是加恩穆阳侯府越是于他有利。 “恐怕三哥哥快回来了,皇上如此,只怕是三哥哥有些不太好,提前做出的补偿,要不然不会连府里的庶子庶女都赏赐的,朱明鸢向来可都是亲疏有别的。咱们府里,除了三哥哥和四姐姐,她何曾正眼瞧过其他人一眼。”陆遥期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陆致贤听完也有些狐疑。 “有些道理。不过又有什么关系,他好与不好,只要他回来了,父亲的眼里又能看到其他人么?”陆致贤叹了一口气说道。在父亲眼里,除了陆致远其他人都是陪衬,永远也不可能继承穆阳侯府。 “不说这些了,二哥哥既然来了,吃过午饭咱们进城逛逛吧,好多年没有出来逛逛了,我听说这几天的宵禁都解除了呢。”陆遥期看看时辰,也是时候该用膳了。 “也好,今天二哥哥就陪你出去逛逛。”陆致贤一扫唉声叹气的模样,笑着说道。 “青鸾,你去让观里道长给我们送一些素菜过来,另外,去通报一声,就说今晚我有人相约,就不一同前去了。”陆遥期站起来走到门口,小声的对着青鸾吩咐,相信青鸾一定会转告林恒瑀的。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青鸾应是,心领神会的笑了笑,转身往外走去。 “你跟她说什么呢?神神秘秘的。”陆遥期刚走回去坐下,陆致贤便问道。 “我吩咐她去让观里的道长做些素菜端来,这玄策观里的素菜可是出了名的好吃,你今天是有口福了。”陆遥期面不改色的回答一句,这长安城里那户人家不知道,玄策观不仅烧香求签灵验,素菜更是可口。 “那我就托六妹妹的福了。”陆致贤朗声笑道。 二人吃过饭,陆致贤说要去前殿求个签,晚些时候再去逛逛。陆遥期独自一人,歇了个午觉,也吩咐青鸾青衿二人不用守着,晚上可能会回来的晚些,去休息一会儿,省的晚上犯困。 四下无人,陆遥期摸出袖袋里的玉佩,放在手里仔细端详,然后拿出信纸铺平,开始提起笔写着。 “月上柳梢头,顾人来相侯。福韵相生,河西河东?” 写完吹干,放进信封,封上蜡封,然后写上奉先生命交于凤先生,落款画了半块玉佩。 然后推开窗户,小心翼翼的跳窗出去了。一路低着头走到叶璟的院子,正好碰见叶璟在院子里练剑。放轻脚步走过去,突然叶璟的剑直奔面门而来,陆遥期吓得赶紧退后,叶璟看清来人,收起剑势,退了回去,站定,问道:“大晌午的,你来干嘛了?” 陆遥期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说道:“叶璟,你有病啊,万一你要是收不住我就小命不保了。” “谁让你自幼不学功夫,躲不过反倒赖起我了。”叶璟小声的嘟囔一句。 “你说什么?”陆遥期咬牙问道,叶璟怀疑自己都能听到她咬牙切齿的声音,忙说:“我说,你来干嘛来了?” “让你帮我送封信,到长安城福韵楼。还有叶璟,别以为刚刚我没听到,再让我听见你说我坏话,小心哪天我毒死你。”陆遥期假装一副凶狠的说道。 叶璟亲昵的揉了揉她头顶的头发,说道:“你听错了,我没说。”趁她生气之前赶紧闪到一边:“还有你确定我去送信不会被人盯上?” “盯上你你不会弄死他们么?我不管,这信你今天必须送到,要不然,哼……”陆遥期瞥了他一眼,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幼稚,修道之人一点仙风道骨的样子都没有。 “好,我保证,我今天一定送到,你满意了没?”叶璟笑的有几分宠溺的样子。 “嗯,那就交给你了。我得回去了,让我二哥发现就不好了。”陆遥期看着叶璟笑了笑说道。 说完抬脚就往院外走去,顺着来时的路,低着头走回去,走到半路,在转角处被人拉到了一间陌生的房间里。 “你去干嘛了?”有些气急的声音响起,陆遥期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林恒瑀,退后一步说道:“你怎么在这?” “我先问你的,你去干嘛去了?”林恒瑀的心情明显不太好,也是,他满心欢喜的来找她,却发现她从另一个男人的院子里走了出来,怎么可能会心情好。 “我去找小国师了,托他帮我带个信。”陆遥期淡然的说道,真是莫名其妙,她去干嘛,关君何事? “你们很熟?”林恒瑀脸上的表纹丝不动。 “昨日刚见第一次,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 “第一次见你就让他帮你带信,你这么相信他么?”林恒瑀想撬开她的脑袋,看看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只见过一次的陌生人,完全不了解,就敢拜托人家帮忙,却不来找他,陆遥期长能耐了啊。 “他是国师的高徒,人人称赞的小国师,土生土长的长安人,你觉得他不可信么?你这么激动干什么?”陆遥期觉得今天的林恒瑀也太奇怪了吧。 “他一个修道之人,你怎么能打扰别人的清净呢?”林恒瑀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有些生气,反正就是不愿意看到陆遥期和别的男人有什么牵扯,修道之人也不行。 “修道之人才会助人为乐嘛,你来到底是要干嘛?”陆遥期有些无奈的说道。 “我来告诉你,我晚上有事不能和你去逛夜晚的长安了。”林恒瑀有些不自在的说道。 “嗯?我的侍女去找你,你没见到么?”青鸾应该已经去过了啊,怎么回事?林恒瑀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找我?何事?我刚刚不在院子里。”林恒瑀确实不知情,刚刚摇光堂传来消息,二哥两日后就到长安了,东方毓青传信,说是让他回去一趟,即刻赶过去,不能让二哥知道他一直都在长安。 “我二哥来了,晚上我要和他一起去,所以我让青鸾给你传个信,晚上我不能跟你一起去了。”原来是没碰到青鸾,她说这家伙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你二哥?哪个?”一个侯府庶子,林恒瑀确实没有印象。 陆遥期翻了个白眼,还哪个,她能有几个二哥啊?“穆阳侯府二公子,陆致贤,我二哥。” “哦,那既然这样,你去吧,路上小心一点,下次我再陪你一起去。”林恒瑀终于露出了笑模样。 “嗯,是北汉使团要到了么?”陆遥期大胆猜测,能让林恒瑀即刻就赶回去的,除了使团要到了,恐怕也没别的了。 “对,我得赶过去,不能让他一个人去见慕容晰,毕竟是有关我的终身大事。”林恒瑀觉得也许使团到了一切会更有趣呢。 “也是,终身大事需要慎重。”陆遥期点了点头郑重的说道。 “那我送你回去。”林恒瑀笑了笑说道。 “不用了,被人看见不太好。”陆遥期想也不想的拒绝道。 “怎么,被人看见你爬窗就很好么?”陆遥期并不会拳脚功夫,所以林恒瑀觉得她一定是偷偷爬窗溜出来的。 “我小心一点,不会被发现的。”陆遥期有些心虚的说道。 “好啦,我带你回去,很快的。”林恒瑀说着把陆遥期搂进怀里,身形一闪,就出了房间,几个跳跃就到了陆遥期暂住的院子,小心翼翼的把陆遥期放下来,第一次靠的这么近,不由脸色发红,不等陆遥期开口,就闪身出去了。 第二十八章 陆遥期回到屋里,换了一身睡觉的寝衣,把头发打散,躺在床上假寐,过了一炷香的时辰,青鸾进来喊她,陆致贤回来了,已经备好了马车,正等着陆遥期呢。 陆遥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坐在床边,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只听见耳边青鸾说:“小姐,一会儿你打算穿那件衣服啊?这件艾青的怎么样?” “不要,就那件浅紫色绣缠枝芍药的那件吧,还有那件月白色绣百花穿蝶的披风。”陆遥期想了想,今天晚上还要去见福韵楼的掌柜的,还是不要穿的太艳丽的好。 “好的,那奴婢来给你梳头。”青鸾从箱子里拿出陆遥期说的那两件衣服,转过身放在床上,轻柔的对陆遥期说道。 “青衿呢?怎么没看到她?”陆遥期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看着镜中的自己问道。青衿平时不会这么半天不见人影的,自己一睡醒她肯定都会在跟前,可今日却没有在跟前,陆遥期难免有些疑惑。 “青衿说小姐觉得观里的素菜好吃,她去跟厨房学上两道,回府也能做给小姐吃了。”青鸾拿起梳子一边轻轻的替陆遥期梳头,一边回答道。 “这丫头,我说好吃可也没让她去学啊,咱们什么时候想吃再过来就好了嘛,真是个傻子。”陆遥期笑着说道,青衿这丫头就是死心眼,她无意说一句她总是能记得,然后偷偷的带给她。 “青衿说了,技多不压身,她学会了总比咱们从府里赶过来要方便很多。”青鸾利落的梳好一个发髻,笑着说道。 “嗯,那就让她去吧。” 换好衣服,收拾妥当,陆遥期领着青鸾走出房门,刚走出院子就碰到了迎面走来的陆致贤。 “二哥,这般急冲冲的可是有什么事?”陆遥期停住脚步说道。 “无事,来看看六妹妹收拾妥当了没?若是好了咱们就出发进城了。” “好了,你看,这身衣服怎么样?”陆遥期笑着说道还特意转了个圈。 “好看,六妹妹当真是绝色,这身衣服也衬得你气色很好。”陆致贤看着陆遥期说道,整个长安城的人都知道穆阳侯府的女子个个都是国色天香,陆遥期比起他们更是天姿国色。 “二哥哥嘴真甜,我还带着面纱呢,哪就能看出来好看的。”陆遥期笑意盈盈的说道。 “那也好看,等你脸好了,不带更好看,以后不知道哪家的臭小子有如此福气能娶了咱们穆阳侯府的六小姐了。”陆致贤朗声笑道,还不忘打趣一下陆遥期。 “二哥哥说笑了,要好早好了,不说这事了咱们走吧。”陆遥期颇有些无奈的说道,虽然此刻她脸上的红点都是自己点上的,但是外人眼里,她的脸是毁了。 “好,咱们走。”陆致贤转过身往前走,走到道观门口的时候,马车已经停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车夫看上二人走过来,连忙跳下马车,搬好木凳,弯腰等候在一边。 陆遥期扶着青鸾的手上了马车,陆致远还是骑马。 一马一车晃晃悠悠的走进长安城,陆致贤在福韵楼前翻身下马,陆遥期下了马车,吩咐车夫把马车停进福韵楼的后院,等他们逛完回来,在福韵楼吃饭。 “走,二哥带你去逛天宝阁。看中什么随意买。”陆致贤一挥手豪气的说道。 “二哥确定什么都可以买?”陆遥期笑着说道。 “太贵我也买不起。”陆致贤挠了挠头说道。 “好啦,我逗你的,我自己买,好几年没出门了,月银都还在呢。”陆遥期看着陆致贤的反应,笑的很开心。 两人一边逛一遍随便唠着家常,终于走到了天宝阁。因为这是卖女子成衣的,陆致贤便在门口对面一个茶楼等着陆遥期,并没有进去。 “陆六小姐?”刚进门口,陆遥期身后响起了一个温柔悦耳的声音。 “谢大掌柜有礼。”陆遥期转过身看着眼前一身绯色衣裙的娇媚女子,笑着说道。此女不是别人。正是天宝阁的大掌柜,年前去过穆阳侯府做衣服的谢珺娘。 “陆六小姐平时不怎么出门吧,都没怎么看到过你?”谢珺娘对陆遥期印象深刻,她家公子的心上人,之前还让天宝阁特意去查过她的底细。 “嗯,身子不太好,平时不怎么出门,多谢谢掌柜还记得遥期。”陆遥期笑意盈盈的说道。 “有什么想买的,随便挑,不收钱。”谢珺娘大气的说道。 “这不太好吧,你们赚钱也不容易。”虽说知道这是林恒瑀的产业,但是,不给钱白拿也不太好吧。 “无妨,我一见陆六小姐就觉得投缘,就当是我给就六小姐的见面礼。”谢珺娘拉过陆遥期的手,善意的说道。 “谢掌柜不用如此客气……”陆遥期还未说话,就被门口传来的声音打断了。“谢掌柜的,这是什么情况?不是提前告诉你们了么?永安王侧妃要过来,店里怎么还有其他人呢?”一群丫头小姐簇拥着一个红色衣裙的女子走了进来。 “妾身见过侧妃娘娘。这位也不是什么其他人,这是穆阳侯府的六小姐,刚到店里来。”谢珺娘微微屈膝对着永安王侧妃行了一礼。 “穆阳侯府的六小姐?没听说过啊。见到侧妃娘娘还不过来行礼。”永安王侧妃旁边的一个桃红色衣裙的少女说道。 “臣女陆遥期见过侧妃娘娘,娘娘金安。”陆遥期屈膝行了一礼,没有办法,谁让人家是永安王侧妃呢。 “好了,你跪安吧,本侧妃把这里包了。”永安王侧妃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好像要拿鼻孔看人一样。 “侧妃娘娘原谅臣女,臣女刚刚选中了一样东西,不知可否能带走呢?”陆遥期晃了晃手里的一个手钏,红色透亮,透过阳光,竟没有半分杂质,这是陆遥期刚刚选中的,她此刻故意拿出来,不过是为了挑起永安王侧妃想要的欲望,陆遥期清楚的记得,永安王当初可是因为他的这位侧妃手上带着一个红玛瑙的手串,说了一句红色衬得她肌肤如雪,肤如凝脂,分外的好看,也就从那个时候,他的这位侧妃每一次都是带着红色手串,甚至连衣服大多都是红色的。 “好你个没有眼力见的掌柜的,不知道咱们侧妃娘娘喜欢红色手钏么?怎么能让外人拿走了呢?”刚刚那个姑娘又开口说道,话是说的谢珺娘,实际确是指桑骂槐的说陆遥期呢。 “陆六小姐是吧,不知可否割爱呢?”侧妃开口问道,她突然想起来了,上个月,王爷去过穆阳侯府,据说,穆阳侯还有意嫁女儿进王府,看来就是眼前这个陆六小姐了,听说还是个嫡女,怕是看上了永安王王妃的位置了。 倒是后来王爷再也没有提起过,她还以为王爷没看中人家呢,侧妃这才觉得王爷打消了念头,谁知这陆六小姐这通身气度,窈窕的身形,虽有面纱给挡住了,不过只这双眼睛,那也是少有的美人儿了。 王爷什么样的人,见了美色岂有不动心的道理,如此佳人,王爷会不上心,难怪这些日子不怎么进后院了,原来是看中人家小姑娘了。 “侧妃娘娘说笑了,君子不夺人所爱,还望侧妃娘娘见谅,臣女也十分喜欢这个手钏。”陆遥期淡然一笑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本侧妃也不好太过强人所难,你且收起来吧。”侧妃心里已经十分不满了但面上却丝毫不显。她受永安王宠爱这么些年,什么时候遇到过这样不知礼数的女子。 “谢侧妃娘娘。那臣女就告退了。”陆遥期拿出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给谢珺娘,转身便要离去。 “娘娘,这丫头也太嚣张了,连您看中的东西都敢抢。”桃红色衣裙的女子气鼓鼓的说道。 “她的父亲是如今皇上跟前的红人儿,穆阳侯。她又是穆阳侯府的嫡女,她自然有她嚣张的资本。” “可您是王爷的侧妃,跟您过不去,那不就是跟王爷过不去,咱们王爷何时受过这等委屈。”果然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桃红色衣裙的少女一开口就是扯虎皮拉大旗,张口就把永安王拉出来了。 “这事儿你们谁都不能告诉王爷,要不然,你们就给我等着。”既然心下猜测永安王看上了陆遥期,那她绝不能让这些人告诉永安王她今日见了陆遥期,绝不能给她机会靠近王爷。 “表姐,这是为何啊?”一直没有说话的那个身边鹅黄色衣裙的女子问道。她这样称呼侧妃,看来这是侧妃的娘家人。 “不知道就不要瞎问,你们都听到了没有?”侧妃如今一点逛街的兴致都没有,这些人真的是蠢笨如猪。 “是,侧妃娘娘放心,今日发生的一切我们都不会告诉王爷的。”桃红色衣裙的少女信誓旦旦的说道。 “走吧,再逛也没什么好逛的了,谢掌柜,下次再有红色的首饰头面,你都先给我留着,等我挑好了你才放出去卖。”侧妃又恢复了之前鼻孔看上那高高在上的看着其他人。 “是,侧妃娘娘放心,下一回,我保证给你留着。”谢珺娘连忙称是。 “嗯,那你继续忙,宛儿,咱们走。”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的走了, 看着她们的背影,谢珺娘长叹了一口气,永安王府出了名的女人多,却没有一个女主人,如今一个侧妃都知道拿鼻孔看人了。 第二十九章 山河一顾 “六妹妹,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是没选到满意的物件?”陆遥期从天宝阁出来后,去了对面茶楼,陆致贤就坐在大堂里抬头看到她回来了,忙问道。 “那倒不是,只是碰到了永安王府的侧妃娘娘了,她们不愿闲杂人等在场,我这不就出来了。”陆遥期说着坐下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也不知道为什么,陆遥期觉得永安王侧妃对她有莫名的敌意。 “既然是永安王府的侧妃娘娘,那确实不应该继续在天宝阁,那咱们是换个地方逛逛?还是先去福韵楼吃饭?”陆致贤了然的点点头问了一句。 “去福韵楼吧,吃完饭,晚些时候咱们再出来逛,到时候人虽多,却不是青天白日里的皇亲国戚多,反倒自在些。”陆遥期想了想,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去逛街啊。 两人带着丫鬟小厮走到了福韵楼门口,店小二热情的过来招呼道:“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不住店,挑一个雅静的地方,然后把你们这里最好的菜端上来,再来壶好酒。”陆致贤迈步往里头走去,六妹妹是个女儿家,无论如何也不能坐在这大厅里啊。 “好嘞,客官您跟我来。”店小二笑的更开怀了,一路领着就到了二楼包厢里,推开门让他们进去,他随手关上门又下了楼去。 “二哥哥,你这是在路上捡钱了么?点了这么多?”陆遥期看着陆致贤笑着说道。 “头一回请你吃饭,我总不能不大方一点吧。”陆致贤同样笑着说道。 “是,二哥哥最大方了,对了,二哥哥,父亲给你选好了定亲的人了么?”朱月英早就开始替自己儿子相看了,二哥比陆致远还大上两岁呢,可是至今也没见她提起过。 “我姨娘问过父亲一次,父亲说一切听母亲的,如今她又有了身孕,怕是要拖上一两年了。”陆致贤倒是无所谓的说道,娶亲倒不怎么紧要。 “让她给你相看,怕家世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吧。”朱月英是什么样的人,他们这些人哪个不是心知肚明的,除了她的一双儿女,她何时在意过别的人。让她选的亲事,怕是门第低到可怜啊。 “那也没有办法,谁让我姨娘只是个不怎么受宠的妾室呢,她如今是侯爷夫人,我们这些庶子庶女的婚事,还不都是由她说了算。”陆致贤有些不甘的说道,他打心里不喜欢朱氏母子,可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她如今算是他的嫡母,他的婚事还必须得听她的。 “客官,您的菜来了。”门口传来店小二的声音。 陆致贤朗声说了句进来,店小二推开门,身后站了四个端盘子的跑堂小哥,他们一一把饭菜摆好,转身离去,剩下店小二一人留着,“客官您慢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小的就是。” “你们这儿的掌柜的可是凤先生?”陆遥期并没有看这满桌子的菜,而是好奇的问了一句。 “这位小姐,您可能是记错了,我们掌柜的姓冯,不是什么凤先生。”店小二满面笑容的说道。 “哦,不是凤先生,而是冯先生?那可能是我记错了。”陆遥期有些尴尬的说道,到了别人店里去记错了掌柜的姓氏,还张口说了出来。 “六妹妹这是久不曾出门了,福韵楼的掌柜姓什么都给记错了。”陆致贤笑着打圆场,之前还觉得六妹妹好像突然间变了一个人,如今看来,还是个久不出门的小丫头。 “是啊,好多年不出来,人都快认不全了。”陆遥期笑着说道。 “好了,赶紧吃饭吧,吃完赶出去逛逛夜里的长安。”陆致贤夹了菜放在陆遥期的碗里说道。 店小二看着两人开始动筷,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只是并没有回大堂,而是去了后院的一间屋子。 屋里有个人背对着门口坐着,“掌柜的,刚刚有个小姐询问凤先生。” “哦?你没听岔?是找凤先生么?”那人谨慎的说道。 “没有,那个小姐说了两次凤先生,小的绝不会听错。”店小二肯定的说道。 “那小姐在哪?”那人连忙站了起来,走到店小二近前问道。 “还在厢房里吃饭。”店小二回答道。 “带我去。”那人言语激动的就要往门外走去。 “掌柜的,怕是不行,有个公子跟她一处,那公子似乎并不知道凤先生。”店小二阻拦道。 “哦,那公子是何人?和那小姐是何关系?”掌柜的停住脚步说道。 “那小姐是穆阳侯府的六小姐,那位公子是她的二哥。”陆致贤是福韵楼的常客,经常在这里跟同窗相聚,店小二自然是认的他的,而刚刚又听陆遥期喊他二哥哥,青鸾喊了声六小姐,所以便能猜得出来陆遥期的身份了。 “穆阳侯府?是了,穆阳侯府的先夫人是顾氏的女子。”掌柜的恍然大悟的说道,之前他刚接到信的时候,还诧异对方是什么身份,怎么会知道河西王府的暗语,原来竟是顾家血脉的女儿,难道这就是王爷留下的后招么? “你去传话,支开陆二公子,然后带陆小姐来见我。”掌柜的想了一会儿说道,现在当务之急是确定来人的身份,可她身边跟着的明显不是知情人,所以只能支走了。 “是,掌柜的,小的这就去。”说完店小二一路小跑着就跑回去了。 他先去厨房端了个汤,然后才去到陆遥期在的厢房里。 “公子,小姐这是本店今天免费赠送的汤,你们尝尝。”店小二放下汤盆说道。 “呀,忙的我都给忘了,这位是陆二公子吧?您的同窗在兴庆街喝酒闹事被扣了,刚刚使了人过来传了信,说是让您过去看看,这一忙小的就给忘了,真是该死。”店小二像是刚想起来似的,忙说道。 “可说了是哪位?”陆致贤问道。 “不曾,不过小的好像有印象,是经常跟您一起来的公子。”店小二挠了挠头想了想说道。 “不好,是至瑜。六妹妹,你先在此等候,为兄去去就来。”陆致贤一想以为是好友谢至瑜,忙说道,谢至瑜可是他至今为止最要好的朋友。 “二哥哥不必担心,你且去,我吃完就去找你。”陆遥期颇为懂事的说道。 “也行,那你吃完饭别忘了去寻我。”陆致贤叮嘱道。 “知道了,二哥哥快去吧,免得他们久等。”陆遥期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 “嗯,那我先走了,你一会儿可别迷路了。”陆致贤嘱咐道,陆遥期连忙应是,陆致贤这才迈步往外走去。 “陆小姐,我们掌柜的有请。”店小二看着陆致贤走远,这才开口说道。 “好,还请前头带路。”陆遥期站起身说道。 “您去可以,您的丫头不能去。”店小二丝毫未动的说道。 “好,青鸾,你先在这等我,我去去就回来。”陆遥期看着青鸾说道。 “是,小姐,注意安全。”青鸾说着,确实也不再跟着他们。 “那咱们走吧。”店小二头前带路,却不经意间就加快了脚步,陆遥期小心翼翼的跟在后头悠闲的走着。 “掌柜的,陆小姐给您带来了。”店小二说着站到一侧让陆遥期进来,然后不等掌柜的吩咐,就退下了,走时还不忘小心的关上了门。 “可是姑娘找凤先生?”冯掌柜的气定神闲的问道。 “是。” “姑娘找凤先生何事?”冯掌柜的又问。 “取一样东西。” “取什么?” “鱼肠。” “此乃利器,姑娘不怕它伤着自己?”冯掌柜的笑着问道。 “小女子既然敢来,就不怕它会伤人。”陆遥期豪情万丈的说道。 “那姑娘以何为凭证?”冯掌柜的基本已经确定了这就是顾家的血脉,因为别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知晓的如此详细。 “山河图一顾,可否算是凭证。”陆遥期掏出那块羊脂玉玉佩放在桌子上说道。 “当然算,只是姑娘这玉佩从何处而来?”这块玉佩乃是河西王生前一直贴身带着的,见此玉佩如见河西王爷。 “玄策观,国师大人亲自交于我的。”陆遥期笑着说道。 “姑娘可是顾府之人?”冯掌柜心下了然,能得国师认可,那她一定就是王爷交代的那个人。 “我这一身血脉,一半来自顾氏。你说我可算是顾府之人。” “拿着山河一顾玉佩的人,就是顾府之人,在下冯远璋见过少主。”冯远璋说着双膝跪地,郑重的朝陆遥期磕了个头。 “我如何当的起凤先生如此大礼,先生快快起来。”陆遥期连忙上前扶住。 “王爷之前有安排,说若是有一日河西王府蒙难,那么会有一个拿着山河一顾玉佩的人过来,那个人就是顾氏以后的少主,这礼是属下应该的,还望少主莫要推迟。”冯远璋磕完头郑重的说道。 “我知道了,先生还是快快起来,舅父在世时都对您礼遇有加,不能如今反倒要向我行如此大礼。”陆遥期扶着冯远璋的胳膊说道,冯远璋见陆遥期如此说,颇有些欣慰,顺势也就站了起来。 第三十章 惊马 “少主,您如今在穆阳侯府,过的可还如意?”冯远璋站直身,脸上神色有些凝重的说道。 “先生为何如此问?”长安城里那个人不知道穆阳侯府的六小姐,体弱多病,无才无德,如今唯一能提起的容貌也毁了,简直就是一个废物,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会在继母的手底下过的如意,能平安的活着,就已经是万幸了。 “少主不知,自从河西王府遭了难,属下等就一直在等王爷之前所说的那个人,属下一直以为会是失踪的世子爷,或者是这么多年都不曾露过面的三公子,所以这些日子,属下等无一日不在寻找他们二位,当然,除了他们二位,您如今是唯一一位跟顾家还有血脉亲缘的人了,所以,属下等也曾派人去查过你,现在看来,查出来的那些,恐怕是你们府里散布的谣言。”冯远璋有些忐忑不安的说道,也不知道这位陆小姐会不会介意他们私底下去查过她。 “无妨,你们既然能如此谨记舅父的遗命,可见都是对河西王府忠心的人,查一下也是应该的。”陆遥期倒是不怕他们查,借尸还魂这样的事,任谁知道了也是不会相信的。 “多谢少主体谅,不过,我们查穆阳侯府的时候,查出了一点线索,令堂不是久病而亡的?而是另有隐情。”冯远璋也有自己的私心,陆姑娘再怎么跟外祖家亲,可她毕竟姓陆,冯远璋可不想王爷留下的东西到最后白白便宜了穆阳侯府。 “你说什么?我母亲不是因为病入膏肓,无药可医才去世的么?”陆遥期确实有些惊讶,因为当时她曾经派太医去穆阳侯府替她瞧过病的,太医回去也说是不治之症,无力回天了,怎么会另有隐情! “你仔细说来。”陆遥期有些慌了,如此说来当时的那位太医,恐怕早就被朱明鸢收买了,姑母是因为她的一时不察才被人害死的。 “姑奶奶当时不过壮年,正是鼎盛的好时候。怎么会好好的就病倒了呢,而且还药石无医,这都是因为她死于中毒。”冯远璋沉声说道,穆阳侯府的人竟都如此狠毒,他顾家的女儿,他们竟然下毒致死。 “是谁下的手?当时河西王府顾氏的声势他们应该不敢下手才对,表姐当时还是皇后,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么做一旦被发现就是死罪。”本以为穆阳侯府的人只是趋炎附势,原来他们早就跟朱明鸢勾结了,害死姑母,甚至大哥也是他们害死的,他们一个都不是无辜之人,全部都该死。 “话虽是如此,可若有人更大的利益呢?他们这样乍然封了侯的人家。向来都只是看重利益而已,少主要知道人心不足。”冯远璋虽说有不想陆遥期跟穆阳侯府亲近的小心思,可是他说的这些话,可是句句属实,毫无半分欺瞒之处。 “是了,若不是早有筹谋,怎么会一夕之间就能拿出那么多河西王府谋反的证据,还说的那么言之凿凿。那背后之人是朱明鸢和武阳侯?还是慕容晰?”陆遥期突然觉得,一阵凄凉,河西王府世代守护越国国土,到最后竟然是这些他们守护的人推到了他们。这些眼里心里就只有权势地位,半分家国大义都不曾有。 “慕容皇室有此意,朱明鸢心领神会,借着她的姑母联合上穆阳侯,也让武阳侯联络反对王爷的朝臣,姑奶奶只是其中一个牵动穆阳侯的棋子。”冯远璋一五一十的说道,这件事很难说到底应该谁才是罪魁祸首,他们都是参与者,每一个都是应该付出代价的人。 “棋子?原来他们一个个都如此无心,妻子,女儿,朋友,都是他们眼里可利用之人。”陆遥期突然觉得她从来不曾了解过这个世道,也从来不曾像今日一样痛恨自己的天真,什么盛世太平,什么海清河晏,你看不到人心险恶,都只是因为有人把这些挡在了你看不到的地方,如今觉得人心难测,世道为艰,那是因为为你遮风挡雨的人都不在了,往后再大的风雨,你只能独自前行。 “少主还请节哀,莫要动气,咱们如今还不到该动他们的时候。”冯远璋看着陆遥期满目凄凉的沉浸在哀伤之中,劝慰道。 “我大哥,是否也是被他们害死的?”陆遥期闭上眼睛静默了一会儿,再睁开,已将所有哀伤尽数收敛,父王不在了,如今,换她来守护哥哥们吧。 冯远璋看在眼里,心里忍不住感叹,如此年纪,就能做到如此,日后可成大器,应该说不愧是身怀顾氏血脉的女子么?当真有顾氏之人的坚韧之姿。 “大公子去世久远,无从可查。”冯远璋并没有添油加醋,而是如实相告。 “好,我知道了,凤先生无需担心,我与穆阳侯府里的众人从来都不是亲人。如今知道,他们害死我的母亲,我更不可能亲近他们。”陆遥期握紧拳头,心里暗暗发誓,穆阳侯府害她血亲,从今以后,她与他们之间势不两立,早晚有一日,她要他们也尝尝家破人亡是何种滋味。 冯远璋并没有因为被陆遥期察觉心思而尴尬,而是君子坦荡荡,他一开始也没有隐藏自己的用意。 “对了,你说你们一直在寻找世子爷的下落,那世子爷可曾有过消息?”陆遥期刚开始就想问只是冯远璋说的消息太过震撼,所以这时才能冷静的开口。 “世子是在被押解回京的路上,路过凤过崖,遭遇暴雨,不知为何拉囚车的马匹突然惊了,连马带车掉入了凤过崖的崖底深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属下派人去寻了好多次,一无所获,不过万幸,其他势力也都没有找到世子。”冯远璋忧虑重重的说道,世子那可是河西王府的继承人,如今下落不明,怎么能让人不忧心。 “凤过崖?凤过崖崖底我记得是一条大河?附近还居住着圣医族?你们去圣医族问过没有?”陆遥期刚开始只是觉得凤过崖耳熟,仔细一想,小时候她曾个大哥二哥一起去附近打过猎,回去之后还被父王臭骂了一顿,说凤过崖地势险峻崖底便是河流湍急的大河,不熟悉地形,很容易就掉下去淹死了。 回去之后大哥特意跟她讲过凤过崖的地形,生怕她自己偷偷溜出去玩。“少主似乎特别了解那里的地形?”冯远璋疑惑的问道,穆阳侯府的六小姐应该是从未出过长安城,怎么会对千里之外的一处险峻山脉如此了然于心。 “我随母亲入宫之时,曾听表姐提起过的,她说幼时曾随世子去过此地。我也是觉得耳熟这才想起来的。”陆遥期机智的说道,果然是关心则乱,还好顺利圆回去了,要不然,恐怕就要露馅了。 “确有此事,那时候王爷还狠狠的教训了世子一顿呢,不过少主刚刚说的地方属下都派人去了,久不问世事的圣医族都去打听了,皆是一无所获。” “圣医族是前朝皇室亲封的圣医二字,自从前朝覆灭,这么多年,他们一直不入世,还很排外,所以你们就是去问也不一定就问的出来真相,同样,他们一不一定会救大……世子……”陆遥期差点脱口而出说了句大哥,还好及时改了口。 “确是如此,如今属下们也都一筹莫展,不知接下来该如何行事了?”冯远璋丝毫没有听出陆遥期话语中那个半路改口的大字。 “你们扩大搜索范围吧,沿着凤过崖,一点一点往外圈搜,总能找到世子的。”陆遥期毫不思索的说道,这个办法虽然笨了一点,不过确是最不可能会有遗漏搜不到的地方。 “是,谨遵少主之命。”冯远璋即刻应道。 “好了,找寻世子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最近这些时日我都在玄策观,你们若有事,便差人去传个信,我二哥还在外面等我,我先去看一下。”陆遥期看了眼沙漏,陆致贤此刻大概也解决了麻烦,该去找他了。 “少主放心,属下自当尽心。”冯远璋拱手道。 “那凤先生留步,我这便告辞了。”陆遥期止住冯远璋要送她出去的脚步,轻声说道。 “少主慢走,恭送少主。”冯远璋弯腰抱拳恭敬的说道。 陆遥期回去带上青鸾,一句话没说,青鸾也半句没问,还如往常一样。 二人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陆遥期心情比刚刚好上一些,她有好多年没有这样逛过夜里的长安城了,青鸾也显的兴致高昂,一会儿指着那个让她看,一会儿又拉着她去看另外一个,花灯,泥人,馄饨,糖人,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让人看的眼花缭乱。 “小姐,咱们买了荷花等吧,这灯可真好看。”青鸾跑到一个花灯摊前的一个荷花笑的明媚如花。 “是不错,买。”陆遥期远远看着花灯确实不错,笑盈盈的说道。 青鸾付过钱,接过花灯,转身要递给陆遥期,“你拿着吧。”陆遥期退了两步说道,她见过各式各样的花灯,这个虽然好看,却不想要,买来就是为了给青鸾的。 “谢小姐。”青鸾很开心的笑着说道。 可是街的另一头却突然窜出一匹疯狂往前奔的高头大马。 “快闪开,马受了惊,小心受伤。”马匹后方的人大声喊道。 “小姐小心……”青鸾眼看那匹马就要踩伤陆遥期,却因为还有些距离,来不及推开她大声喊道。 陆遥期看着近在咫尺的马,有些愣住了。 第三十一章 越临渊 眼看马就要过来了,可是陆遥期却好像脚底生根了一样,半步也挪不动。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陆遥期突然落到了一个怀抱之中,那人单手搂着她,另一只手轻轻一推,借力远远的闪到了一边,身后一个男子拿着手里带着刀鞘的刀,用力抽打在马蹄上,惊了的马吃痛,倒在了地上。因着旋转带起的风,陆遥期一直带在脸上的面纱被风一吹竟悄悄从脸上滑落了。男子看着陆遥期的脸,一时有些愣住了。 “登徒子,你是何人?还不快放开我们家小姐?”青鸾看着自家小姐被一个陌生男子一只手搂着纤腰,大声喝道。 男子听到青鸾的话,立马松开了手,只是手掌突然失去了那个纤细的弧度,不由有些失落的捻了捻手指。 “小姐,你没事吧?受伤了没有?真是要吓死奴婢了。”青鸾丢了手里的灯跑过来,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说道。 “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没有受伤。多亏了这位公子。”陆遥期笑着说道,然后转身看向救了自己一命的男子,当她看清楚男子的脸,突然定住了,悄悄握住的手止不住的微微有些颤抖。这个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她前世的夫君,当今皇帝慕容晰。陆遥期强忍住自己满心的恨意,低着头闭上眼睛,忍的全身都有些微微颤抖,慕容晰还以为她只是惊吓过度。 “姑娘无事吧?可是受了惊吓?”男子声音轻柔的说道。 “你这丫头,就是如此伺候你家小姐的,怎么能如此粗心大意,放着自家小姐孤身一人,自己却贪玩去买花灯,万一出了什么事,你有几个脑袋可以砍。”不待陆遥期张口,慕容晰脸色一沉,颇有些不怒自威的看着青鸾沉声说道。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真是无以为报。”陆遥期忍下心里的恨意,平静的福了一礼说道。 “姑娘无需如此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怎么敢当姑娘一声无以为报。”慕容晰盯住陆遥期的脸目不转睛的认真说道。 “小姐,你的面纱掉了。”青鸾捡起面纱递给陆遥期,只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刚刚好挡住了慕容晰看着陆遥期不动的视线。 陆遥期接了过来,用手抚了抚上面根本就不存在的尘土,又仔细的带在了自己的脸上。 “姑娘这面纱之上绣的鸢尾真是精致,颇有几分神似的样子。”慕容晰看着眼前的主仆二人自顾自的说话,却一个不理他,他不由无话找话的说道。 “多谢公子夸奖,还不知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改日小女子定让家父给你登门道谢。”陆遥期只当眼前之人是个陌生人,心里波涛汹涌,脸上却不动声色的笑盈盈的说道。 “既然姑娘问起,那在下是不是可以唐突问一下姑娘的芳名?”慕容晰看着眼前如此熟悉的脸庞,觉得这是他这段时间里最开心的时刻,他终于又见到她了。 “小女子姓陆,名遥期,遥遥无期的遥期,穆阳侯府行六的六小姐。”陆遥期如实回答道。 “姑娘如此坦诚,那在下也不能隐瞒,在下姓越,名临渊。”慕容晰笑着说道。 陆遥期听罢,心下不以为然,呵,临渊?世人可能不知,慕容晰的乳名便是叫临渊,这名字还是先帝当年亲赐的乳名。以国为姓,乳名为名,慕容晰此举何意? “原来是越公子,公子不是长安人么?看你这身打扮似乎不怎么样我们长安人,可是外地来的?”陆遥期故意扯远了话题,就看他究竟想干嘛? “姑娘真是聪慧。一眼就看出来了,在下是河西人氏。”慕容晰看着她眉眼带笑的说道。 “前些日子,满门抄斩的河西王府的那个河西?”陆遥期假装疑惑的说道。 “确是是如此。” “主子,您与这位姑娘也不能总站大街上就在这里说话?”刚刚那个拿刀抽翻受惊的马的那人说话,陆遥期同样认识他,御前侍卫统领,方泽明。 “有道理,不如,在下请姑娘去喝茶可好?”慕容晰背着手看着陆遥期笑容可掬的说道。 “多谢公子美意,只是小女子还要去寻我的二哥,怕是不能陪公子喝茶了,还望公子见谅。”青鸾拉了拉陆遥期的衣角,陆遥期心领神会的说道。 “陆姑娘的二哥?怎么没与陆姑娘一道出门?”慕容晰看着陆遥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只是她的推词。 “本来是一道出门的,可谁知吃饭吃到一半,突然有人来禀告,说他的同窗喝醉了酒又与人厮打了起来,二哥哥不放心,想要过去看看,这才留我独自一人。”陆遥期一本正经的说道。 “那既然如此,在下告辞了,有缘下次再见!”慕容晰身为皇帝当然知道什么叫操之过急,什么叫欲擒故纵。 “越公子慢走。”陆遥期盈盈一福算是相送。 走过一段路程,方泽明亦步亦趋的跟着慕容晰,忍不住问道:“主子,你为何跟一个姑娘家家的在大街上说这么多话?” “你可看清了她的脸,虽说有些细小的红点,可是半分不影响她的美丽,她命相很好,此生都会大富大贵。”慕容晰信口胡说道。 “没看仔细,只是觉得她的轮廓似乎有些像永宁皇后。”方泽明小心谨慎的回答道。皇上虽说不喜欢河西王府,不许别人提起,可没说不许提起永宁皇后。 “哪里是似乎有些像,刚刚朕差点以为她就是云儿,真的是太像了,也许这是老天不忍朕失去云儿,特意补偿一个给朕的呢?”慕容晰笑的像个得了糖的孩子,得意且满足。 “或许真是皇上您的深情感动了上苍,这才又把永宁皇后还给您了。”方泽明立马附和的说道,皇上如今最喜欢听人说他对永宁皇后如何的情深似海,永宁皇后仙去,他是如何的悲伤,难过,好像这样世人便不会记得他对河西王府做过什么,他对永宁皇后做了什么。 “她说她姓陆,是穆阳侯府的六小姐,你不必跟着朕了,给朕去查,朕要她从小到大所有能查到的事迹。”慕容晰停住脚步,转过头吩咐方泽明道。 “是,可是主子,这姑娘有什么好查的,照她说她是穆阳侯府的六小姐,那召穆阳侯入宫问问不就行了。”方泽明不解道,若刚刚那个姑娘真是穆阳侯的亲女儿,这世上会有人比亲生父母亲更了解她么? “不妥,必须悄悄去查,你刚刚看到她脸上的红疹,那绝不是吃坏东西那么简单,极有可能是中了毒。”慕容晰回忆一下刚刚抱住陆遥期的触感,心里却明镜似的,能对陆遥期这么做的只能是陆遥期的家人。不是穆阳侯便是朱月英,或者是他们二人亲自下的手。 “皇上,都是陆家的女儿,穆阳侯为何不把自己的亲女儿送入宫呢?今年进宫的月贵人,是穆阳侯的侄女。”方泽明觉得奇怪,别的人家都是那个能得宠的女儿都尽量往宫里送,可穆阳侯府不一样,明明有这样能替代永宁皇后的女儿,还藏着掖着,不敢让皇帝给发现了。 “怕是玉妃的错了,她好不容易得到如今的一切,怎么会还让朕想起永宁来。”慕容晰阴森森的说道 而另一边的陆遥期和青鸾同样在说着话。 “小姐,这位越公子人真好。关键时刻还能救了小姐一命。”青鸾亦步亦趋的跟着,生怕再让她遇到这般状况。 “好什么好?我还巴不得不是他救了我呢。”陆遥期一副不知如何尴尬道。 一命换一命,从此她都不想再和他有半分牵扯。 “小姐,你看,二公子。” 青鸾正想说些什么,突然一抬头发现了陆致贤正在不远处,向这边走来,身上还有一个喝的烂醉的男子。 陆遥期快步走到跟前,“青鸾。快搭把手。”陆遥期说道。 青鸾连忙拖住另一只胳膊,帮忙保持他的平衡。 “二哥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这就是你的同窗好友?简直是个酒鬼。”陆遥期赶紧帮忙扶了一把。 “别提了,他喝酒跟别人赌钱,输了个精光,幸好我及时赶到,他才免了被人打成猪头。”陆致贤把重量,偷偷给了青鸾一些,他真的好累,扶着他走了这么远的路,要是再走下去,估计他都要一起废了。 “你们这些寒窗苦读的书生,怎么也有赌博和喝酒的人,这人怕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好人,二哥可千万不能碰赌博,知道了没有?”陆遥期郑重的说道。 “我知道,你放心,我绝不会去”陆致贤回答道。 三个人加上一个酒鬼,往福韵楼走去。 “二哥,你先安顿好他的衣食住行,我今日就不回道观了。”陆遥期笑着说道。 “不回去没有关系么?早知道我就早点回来了,也省的害得你回不了道观。”陆致贤有些歉疚的说道, “没关系的,道观又不是府里,一晚不回,都没有关系的。”陆遥期跟着他们三人往楼上厢房走去。 到了楼上,青鸾和陆致贤的贴身小厮远山,一同留下帮忙安顿陆致贤的同窗,陆遥期独自一人往她今晚要住的房间走去。 第三十二 他为何抱你? 遥期推开门刚要走进去,眼前突然袭来一股劲风,这是拳头挥出时带起的,陆遥期退后两步,拳头在她鼻头前定住,就差一点点就打到了她,她一愣,突然就被那个大手拉进了房中。 “林恒瑀,你发什么疯呢?对着我动手,长能耐了啊?”陆遥期站定,借着外头走廊上的光看清来人是林恒瑀不由怒声说道,这家伙不是不在长安城么?如今这一脸的怒气是什么情况? “陆遥期,你刚刚干嘛去了?”顺手关上了房门,点上了蜡烛,林恒瑀面无表情的沉声说道。 “你这一脸怒气冲冲的样子,难道跟我刚刚去哪了有关?”陆遥期不确定的问道,这家伙今天吃错药了还是又发病了,莫名其妙的。 “你不是说跟你二哥一起出门的么?你刚刚跟谁在一起?你二哥呢?”林恒瑀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一幕脸色就更难看一分。 “什么跟谁在一起?青鸾啊。林恒瑀你有话就直说,磨磨唧唧的,一点都不男子汉。”陆遥期听的一头雾水。 “那什么叫男子汉,对你动手动脚的那个算是么?”林恒瑀靠近一步说道。 “你脑袋被门夹了么?什么叫动手动脚?你大晚上是梦游了么?”陆遥期退后一步说道。 “大街之上,那人抱了你那么久,不是动手动脚么?”林恒瑀伸手把陆遥期困在他与门之间,看着她说道。 “林恒瑀,你这是吃醋了么?”陆遥期听了她的话不由笑出了声。 “不许笑,说,那个人是谁?”林恒瑀有些别扭的把头转到一边,却又觉得气势上不够,又转过来盯着陆遥期。 “林恒瑀,你这么别扭平时怎么跟那些闺阁里的女儿家打交道的,我记得你们北汉可与我们越国不同,你们那的女儿家并没有什么闭门不出的,也没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你们那的女儿家跟男儿无异,你平时应该有很多机会接触到她们吧,也都是这么别扭?”陆遥期推了推林恒瑀发现他纹丝不动,也就放弃了,只是言语上奚落与他。 “陆遥期不要转移话题,我们现在说的是那个男人是谁?”林恒瑀低着头看着陆遥期认真的说道。 在北汉他对外总称身子弱需要静养,哪有机会碰到那些巴不得硬塞给他的那些世家大族的女儿们。其他时候都是随师父云游天下,哪有机会接触那些待字闺中的女儿家。 所以从小到大,他最熟悉的大家闺秀就是长宁郡主了,陆遥期算第二个。 “你先放开我。”陆遥期踮起脚,四目相对的说道。 “你先说那个人是谁?要不然我不放。”林恒瑀发挥他一贯的无赖的作风。 “你别告诉我你不认识他,那个人不是慕容晰么?”陆遥期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忍住想要一拳挥上去的冲动,懒得跟他继续争论,翻了个白眼说道。 “你怎么认识他?”林恒瑀松开陆遥期,自顾自走到桌前坐下。 “我不认识他啊,他是谁,越国的皇帝陛下,我谁,一个小小的侯府小姐,你脑袋有坑才会觉得我会认识他吧?”陆遥期呼出了一口气也走过去坐下说道。 “不认识那他为什么抱着你?”林恒瑀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说道。 “林大公子,你是从哪看出来他抱着我的?”陆遥期有些无奈的说道。 “就在大街上,他不但抱了你,还转了两圈,我都看到了。”林恒瑀提起这个就不满,这个慕容晰娶了阿宁他就不跟他计较了,毕竟是阿宁自己喜欢上他的,可是如今阿宁不在了,他这是又想抢走陆遥期了么? “那你就没看到路上倒着的那匹马?就没看见它受了惊一路撞倒了多少东西,更没看到我差点就成了它蹄下的无辜冤魂?”陆遥期简直无语,这家伙究竟看到了多少,竟然还一副遭人背叛了的模样。 “没有啊,我就看到他抱着你了!”林恒瑀理直气壮的说道。 “那你就不能看一下细节?如此断章取义的兴师问罪,林公子,你我只是合作,不是夫妻。你没必要一副捉奸的样子过来吧?”陆遥期有些抓狂的说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如此莽撞了,难道好多年不见,他转了性? “当时气昏头了,没注意。”林恒瑀自知理亏,不敢看她说道。 “林公子,细节决定成败啊,还有我再说一次,咱俩不是夫妻,你真的没必要如此。”陆遥期特意强调了夫妻二字。 “他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离他远点。你也知道了他是皇帝,那他就是你姐夫,你表姐什么下场你不记得了么?后宫佳丽三千,当初他不也是信誓旦旦的说只喜欢阿宁一个人,后来还不是一个又一个的往宫里进人。”林恒瑀不接她的话,只拿阿宁的事情吓唬她。历朝历代哪个皇帝不是后宫佳丽三千,帝王本无心,海誓山盟都是骗人的。 “我不是我表姐,穆阳侯府也不如河西王府显赫,没有他可以利用的地方,他不会多此一举的,我更不允许自己成为后宫中的一个的,绝不。”陆遥期不以为然,没有利用价值慕容晰是不会去做无用功的。夫妻这么多年,这一点她却是临死前才知道。这一辈子,她觉不允许自己活成上一世那样,傻傻的被人骗都不自知。 “你就没想过,万一他因为你像阿宁,用你寄托情感一纸诏书宣你入宫为妃呢?你不愿意,穆阳侯会不愿意么?”林恒瑀不死心的继续说道。 “林公子,你也是我表姐的故人,你会觉得我像我表姐然后把我当成我表姐来寄托情感么?”陆遥期淡然的说道,醒来这些日子,她听过太多说她像顾云夏了。 “当然不会,你是你,阿宁是阿宁,怎么可以相提并论。”林恒瑀有些心虚的说道,他初见之时不就是因为她长的像阿宁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见她一面以慰相思之苦么,只是越接触越觉得她的性子丝毫不像阿宁,阿宁天真,温柔,还特别善良。可陆遥期呢,她绝不是良善之人,她见过人性险恶,她知道以牙还牙,她聪明,狡黠,还有仇必报。 “你都这么觉得,慕容晰会因为我像表姐,就对我图谋不轨么?”陆遥期反正觉得不会,他对真正的顾云夏都没有丝毫感情,更何况只是长的有些像的陆遥期。 “不管如何,你要小心此人,他绝不是个善与之人。”林恒瑀认真的说道。 “嗯,我会小心的,你不是说要赶去和北汉使团汇合么?为何会在这里?”陆遥期疑惑的问道,两人毕竟刚刚结盟,她可不想这个时候林恒瑀会有什么麻烦事。 “我让人易容成我的样子过去了,闲来无事我就想来看看你,谁知道就看到那一幕,气死我了。”林恒瑀说完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一声。 “那你怎么不救我?”陆遥期有些抱怨的说道,要是林恒瑀出手,她怎么可能还会遇上慕容晰。 “离得有点远,想救也赶不到。”林恒瑀无奈的说道,自己心仪的女子被别人抢先一步救了,他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行了,不提了,翻篇了,不许再说。”陆遥期有些郁闷的说道,早知道会碰到慕容晰她根本就不会去找陆致贤。 “北汉使团不日便到了,你可想好了怎么办?不会真的让我娶一个其他的越国女子回去吧?”林恒瑀提起婚事有些慌了,老头子这一回是铁了心的让他娶亲了,送信回去都被驳回了。 “一个字,拖为上策,慕容晰总不能硬塞一个女子给你吧。实在不行,你再说你要娶我,我来做你的挡箭牌。”陆遥期认真的说道,婚姻之事,她这辈子是不指望了,能替他挡一挡还是可以的。 “你说的,到时候可不能反悔。”林恒瑀笑着说道。 “当然,说到做到,怕只怕穆阳侯府的人不同意。”陆遥期微微一勾唇笑道。 “我会让他们同意的,放心。”林恒瑀笑的有些像个孩子一样。 “又不是真的要嫁给你,乐什么?”陆遥期忍不住的就像泼他冷水。 “我不管,反正到时候两国的婚书一交换,你就只能是我的王妃。”林恒瑀忍不住的想扬起嘴角,开心的情绪溢于言表。 “好了,你赶紧回去,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陆遥期毫不客气的赶人了,总是这么半夜三更的偷偷翻窗,万一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她是唯一一个有顾氏血脉的女子了,她不能让人有机会给顾氏泼脏水。 林恒瑀一扫来时的阴霾表情,笑的分外开心的跳窗出去了。 而慕容晰回到皇宫,并没有去后宫,也没有招人侍寝,而是坐在御案前等着方泽明前来回禀。 过了一会儿,方泽明一身御前侍卫的官服,腰上佩戴着侍卫常用的腰刀,一步一步缓缓走到大殿郑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说道:“启禀圣上,那女子确实是穆阳侯府的六小姐,你们分开之后,她去寻了陆二公子,然后一同回了福韵楼。” “那她的脸?”慕容晰一边批阅大臣们的奏折一边问道。 他向来不愿这些事假手他人,他总说这些都是越国的命脉,既然是命脉,除非在自己手里,要不然他日夜都不得安枕。 第三十三章 圣旨 “臣特意去问过替陆六小姐瞧病的大夫,据他说,陆六小姐的脸是中毒所致。”方泽明郑重的说道。 “中毒?可有说是何毒?可伤身体?”慕容晰抬起头皱着眉头说道。 一个侯府嫡女,竟然被人下毒毁了脸,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想到此才发觉没有让方泽明起身,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示意他起身,方泽明顺势站了起来。 “据大夫说,此毒名叫朱颜改,不伤人体根本,唯一的作用就是满脸红疹难消。”方泽明斟酌着说道,也摸不清慕容晰究竟是怎么想的,不知回答的他是否满意。 “朱颜改?只是毁了容貌么?解毒之后能恢复如初么?你可查到是何人所为?”慕容晰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她就那么容不得云儿么?都已经害死了她,还想继续伤害她唯一还在世的亲人么? “穆阳侯府如今的夫人是玉妃娘娘的嫡亲姑母,陆四小姐是玉妃娘娘的嫡亲表妹,而陆四小姐向来不喜陆六小姐。”慕容晰问的问题有些多,方泽明见状似是而非的说了这么一番话。 “朕问你是何人下毒,能不能治好,你说这些干什么?朕会不知道穆阳侯如今的夫人是玉妃的亲姑母。”慕容晰怒目而视的看着方泽明,不愧是能做到御前侍卫统领的人,光他这份圆滑就很少有人比得上。 “是谁下的毒臣真的查不到,左不过是穆阳侯府的人罢了。但是臣去太医院问过了,院正大人说,可解,只是不可与螃蟹同食,要不然用意留下印痕。”方泽明又不是傻,明知道此事与玉妃有关,他还去细查,那不是明摆着找死么? “穆阳侯如此投机取巧的人,绝不会放着能为穆阳侯争宠进爵的女儿不送进宫里,而送一个可有可无的侄女的。”陆庭松什么性子,慕容晰心里还是知道的,急功近利,空有几分野心,却没有半分才能,要不然他当初也不会选他当做扳倒河西王府的一枚棋子了。 “臣仔仔细细的去翻过入宫的名单记档,宫宴之前,穆阳侯府的陆四小姐曾入宫求见过玉妃娘娘一次,而她回去之后,第二日陆六小姐的脸就坏了,请了大夫,可大夫并不敢实话实说,而是对外说陆六小姐是吃坏了东西,得了敏症,过几日便能痊愈。”方泽明开始有些佩服起宫里的玉妃娘娘,能凭一己之力扳倒顾皇后那样聪明的女子,如今都化为乌有,她却还能安稳的在宫里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这样的女子,果真是不简单。 “刚刚不是说大夫告诉你是中毒么?为何又说是敏症?还是宫宴之前,你是想说这事与玉妃有关?”慕容晰一直知道朱明鸢从不是什么好人,可没想到如今她连他都敢算计了,真是可恶。 “应该是由于某些原因,玉妃娘娘不想您能见到她,尤其是在宫宴之上。”方泽明尽量委婉一些说道。 “还能是什么原因?不就是因为她长的像朕的云儿么?这个玉妃当真是死性不改,害死云儿的事朕都没有与她计较,如今更是变本加厉了,竟然不让她入宫见朕了,若不是这次误打误撞的朕救了她,朕什么时候才会知道这世上还有人与云儿如此想象。”慕容晰一拍桌子,怒声说道。 “皇上也许是误会了,玉妃娘娘不曾见过陆六小姐,为何要为难她?”方泽明抬起头看了一眼慕容晰说道。 “她怎么会没见过她,她年幼之事时曾进宫拜见过朕的皇后。她怎么会不知道陆六小姐自打小就有几分像云儿。”慕容晰想起来了,那时她第一次进宫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眉眼之间确实像极了云儿。 如今长大了,眉眼神韵更像了,简直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他拥她入怀看清她的脸的那一刻,他觉得他的云儿又回来了,不是满目恨意的顾皇后,是真的那年初见,天真无邪又特别单纯善良的云儿。 这一定是上天对他的补偿,才让他有机会失而复得。 那一年,他受了父皇之命,前去河西南边的一处地方微服巡查,谁知半路他却被先帝的敬妃派贼人追杀,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却身受重伤,走投无路之际,他翻入了一处别院,也就是那个时候,他遇上了顾云夏,是她把他救了回来,让人给他治伤,细心温柔的照顾他。 他养伤的一个月,是他有生以来最开怀的一个月,他不用想他的兄弟们会不会有人想要了他命。 放下一切重担,他们一起去骑马,射箭,赏花,游湖,她的琴弹的极好,闲来无事,她会坐在树下抚琴,而他就随着琴声舞剑,他从未如此放松过,也从未见过像她一样温柔善良又如此美丽的女子,那一刻他是想过再也不回去了,就这么守着她,就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相守一生。 只是后来,他无意间知晓了她是河西王府的长宁郡主,他与她相处的目的便不再如最初一样单纯,他开始算计她,虽然他确实娶了她为妻,但是也确实是借助河西王府的大势,他才最终登上了帝位。 他一开始是真心想和她并肩看着万里山河,可慢慢的,他发现朝堂之上,大臣们上奏折必说是河西王的意思,他开始变得不满,后来朱明鸢又总说河西王顾氏有扶持新帝之心,流有顾氏无血脉的二皇子活着一天就是他的催命符,绝不能让他有机会长大成人,所以他才下狠心害死了自己与云儿的亲儿子。 在他的默许之下。武阳侯和穆阳侯联合朝中河西王府的对头设计陷害河西王府,他当时是有几分窃喜的,终于摆脱了河西王府的阴影,这个朝堂在也无人威胁到他。 他是真心实意的喜欢顾云夏的,河西王府顾氏诛连九族,他都不忍心让她去死,还留着她的后位,他想这样,他们就能回到当初的样子了吧,可是他却忘了,几年的深宫生活。她早已不是当初单纯善良的小姑娘了,她看向他的眼里再也没有当初的爱慕更多了些生无可恋,可就是这样他还是想把她留在身边。 可谁知,朱明鸢根本再不会让她活下去,他就那样亲眼看着他心爱的女人,身穿与他大婚之时的婚服硬生生的被人从城楼推了下来,那抹颜色深深刺痛了他的心,当时若不是大内总管劝阻,他想杀了朱明鸢的心都有。 如今上天又送他一个云儿,他绝不允许同样的悲剧再次重演。 “方爱卿,你去穆阳侯府传朕口谕,穆阳侯府六小姐,端庄贤淑,娴静温雅,是为天下女子之典范,故而,册封为云宁郡主。”慕容晰沉吟一会儿,突发奇想的说道。 “皇上,如此不好吧,北汉使团不日便要进京,他们此次前来是为了北汉五皇子求娶我越国贵女,您这个时候封陆六小姐郡主,恐怕会有人误会您要让她前去和亲。”方泽明觉得皇帝有些不合规矩了,陆六小姐的父亲穆阳侯才是一个侯爷,皇上要把陆六小姐封为郡主,难道在陆家陆六小姐才是最尊贵的人,穆阳侯府的所有人都得向她行叩拜大礼。 “嗯,北汉使团可是明日进京?”慕容晰觉得有些道理,如果到时候被朝臣要求把陆遥期远嫁,那时她该可如何是好? “后日中午变到了,只是不知道今年皇上让那位王爷前去接待使团啊?到时候臣也好合理的安排护卫。”北汉使团进京怕不是那么简单的只为了给林恒瑀娶亲的,肯定是另有所图。 “那就让永安王去吧,还有,你现在去穆阳侯府宣穆阳侯进宫,就说朕有事宣他觐见。”要不是方泽明提醒一句慕容晰都给忘了北汉使团要到了。 “是,那臣告退。”方泽明行了告退礼退后几步转身往大殿之外走去。 而此时的穆阳侯,却待在松鹤厅里与陆老夫人对坐着商量道,:“庭松啊,北汉使团马上就要进京了,到时候皇帝陛下一定会设宴款待北汉使团还有北汉的两位公子,你觉得如今咱们让六丫头出席宴会,皇上会不会注意到她?” “母亲,大丫头过几日便要进宫当贵人了,咱们现在让六丫头去见皇上,那不是挡了大丫头的受宠之路了。”陆庭松有些犹豫的说道。 “无妨,她们姐妹一同进宫,到时候还有个照应。”陆老夫人觉得反正陆家的女儿就是为了给家族带来利益。那么嫁给谁还不是都一样,可若是其中一人得到皇上的眷顾,那同时送两个女儿入宫又有何不可? “玉妃娘娘那边该如何交代啊?若是让她知道咱们并没有毁了六丫头的脸,她可是会生气的。”陆庭松有些担忧的说道。 “永宁皇后死后,皇上再也没去过她的宫里,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除了永宁皇后宠冠后宫的玉妃娘娘了。只要六丫头能凭借与永宁皇后相似的容颜在宫中站住脚跟,那咱们与她武阳侯府就不再是当初的盟友,她生不生气又有何妨?”陆老夫人不愧是活了一把年纪,看问题一眼就能看出问题的关键所在。 “母亲就不怕落一个河西王府的下场?”陆庭松还是有些不放心,侯府传到如今,若是不能再进一步,往后便只能退后几十上百步,所以万万不能出现一步差错。 “河西王府的大厦倒塌,那是皇上亲自默许的,咱们侯府又不是功高盖主,皇帝绝不会想起要对穆阳侯府动手的。”陆老夫人一副胸有成竹的说道。 “侯爷,皇上的圣旨已到门外,还请侯爷前去接旨。”门外传来穆阳侯府的总管的声音。 第三十四章 穆阳侯府迅速备好香案,穿着隆重的前往大门处,恭恭敬敬的跪满了一地。 传旨的内监看着跪倒的众人,尖声说道:“奉皇上口谕:穆阳侯明日清早进宫面圣,月贵人进封为月嫔,明日入住启祥宫,侯爷,接旨吧。”说完,笑眯眯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穆阳侯府众人。 “臣谢主隆恩。”穆阳侯府的众人郑重的磕了一个头,然后起身,陆庭松示意总管撤诉香案,他走到传旨内监身边,递了一个荷包过去,小声问道:“有劳许公公辛苦跑这一趟,只是公公可否知晓皇上此时传我何事?” “咱家要找先恭喜侯爷了,月嫔娘娘还未入宫便已接连晋升两级,如今已是一宫主位,进宫之后想来必能宠冠后宫。”许公公一脸客气的恭维道。 “公公客气了,以后月儿进宫还得多蒙公公照拂一二。”陆庭松说着又递过去一个荷包,许公公拿在手里掂了掂,笑的更加灿烂,靠近陆庭松小声说道:“今日皇上微服出宫,想是碰到了什么人,一回宫便让方统领去查了些什么,方统领进去不久后,皇上就让咱家来传旨了。” “有劳公公了。”陆庭松拱拱手说道。 “为皇上办差那是咱家分内之事,不敢当侯爷一句有劳,侯爷还是回去好好想想明日如何跟皇上应对吧,咱家宫里还有事,就先走了。”许公公揣着两个鼓鼓当当的荷包,心满意足的告辞道。 “公公慢走,有空本侯请您喝酒。”陆庭松笑着说道。 “好嘞,那咱家就回去等着侯爷了。”许公公说着就往外走去。 “一定一定。”陆庭松说完看着许公公渐走渐远的身影,笑着走回府里。 “二弟,跟我去毓舒苑。”陆庭松笑着说道。“对了,还有月嫔娘娘。”陆庭松想了想说道。 二人不说话跟在陆庭松身后去了毓舒苑。 “伯父,有什么事您就说吧。”陆遥月安安静静的坐在一处,柔声说道。 “月儿,如今皇上一次又一次的晋了你的位分,你还未入宫怕已经是宫里那些娘娘的眼中钉,肉中刺了。”陆庭松皱着眉头,有些担忧的说道。 “宫里最尊贵的不是玉妃娘娘么?她与咱们侯府可是亲戚,她应该不会为难与我吧?”陆遥月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你进宫以后,首先要提防的,就是玉妃娘娘。”陆庭松小声说道。 “为何?”陆遥月有些不解。 “她如今什么状况,若是不能让皇上去她那,那她就与失宠无异。你觉得,她能眼睁睁看着你成为取代她的存在么?”陆庭松细心的为她解答。 “可是穆阳侯府和武阳侯府不是姻亲一体的么?我进宫得了皇上宠爱与她不也是一件好事么?”陆遥月想不通,明明之前还说让她进宫以后听从玉妃娘娘的安排,现在却说让她提防玉妃娘娘。 “此一时彼一时,当时她是皇后位置的炙热人选,现在,就是皇上乐意立她为后,那文武百官能同意么?”陆庭松语重心长的说道。 “嗯,我明白了,进宫之后我一定小心,大伯还请放心。”陆遥月波澜不惊的说道。 “大哥,我们要与武阳侯府分道扬镳各奔东西了么?”陆二老爷不解的问道,自家哥哥不是一向宠爱朱氏,让着武阳侯府,如今这是怎么了? “皇帝陛下如今后位空悬,她玉妃又是还是永宁皇后的凶手,皇上不赐死她都已经是仁慈,怎么可能会立她为后。”陆庭松突然间豪情万丈,这越国反正都是要有皇后的,那为什么不能是他穆阳侯府的女儿。 “大哥是想争后位?”陆二老爷有些担忧的说道。 河西王府那样的权势,出了一个永宁皇后都一夜之间荡然无存,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穆阳侯府。 “有何不可?咱们穆阳侯府的女儿,哪一个不是才貌双全,艳惊长安。为何不能是越过国的皇后,只要咱们侯府出个皇后。那么咱们穆阳侯府就是后族,那荣华富贵还愁不能继续下去么?”陆庭松毫不在意的说道,虽说穆阳侯府没有出色的公子,但是穆阳侯府的女儿却个个都是名满长安。 “可是伯父,咱们穆阳侯府的家世,怎么可能会出一个皇后?”陆遥月还是看的蛮清楚的。 “皇上经历过河西王府,他不会再想要一个外戚强横的后族了。”陆二老爷稍微一思索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正是这个道理。”陆庭松笑着说道。 “可是,伯父怎么知道皇上一定会选咱们家的女儿为后?”陆遥月一点也没有像他俩一样那么激动。 “月儿可记得你六妹妹,她醒来以后,过去的事情都忘了。”陆庭松风马牛不相及的说了一句。 “自然是记得,只是继后的事情跟六妹妹有什么关系啊?她不是脸都毁了么?”陆遥月有些搞不懂陆庭松这么拐弯抹角的说些做什么。 “若是别人,我确实不太确定皇上是不是会立她为后,可若是你六妹妹去,我觉得有很大的可能,继后人选就是你六妹妹。”陆庭松突然觉得自己确实很明智。 “那若是不是六妹妹呢?”陆遥月又问了一句。 “那就怪不得别人了,左不过你如今都是一宫主位,难不成还怕没有宠冠六宫的日子么?”不得不说陆庭松的算盘打的就是精明。 反正无论立谁,皇帝继后的人选都必须是身上躺淌着顾氏鲜血的女子。 “好了,父亲跟大伯先说会儿话,我先离去吧,我对后位并没有半分兴趣。”陆遥月说完转身离去。 到了自己的院落里,独自一人做坐了一会儿,然后拿起绣架,坐在灯下绣帕子,奶娘静静地站在她身后,站了一会儿看她没有停手的样子。 方才柔声劝慰道:“我的姑娘嗳,您怎么还能自己绣帕子呢?这夜都深了,灯下刺绣伤眼睛,您以后可是宫里的贵人,万不能落下什么眼疾。” “就算进了宫又能怎么样?你以为为什么大伯会选我进宫,不过是因为真正要去的还不到去的时机。”陆遥月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不由悲从中来,掩面哭出了声。 第三十五章 “我的傻姑娘,你可万万不能这么想,侯爷能选中你,那不也是看中咱们老爷,要不然他大可以送自己的几个女儿入宫,亲姐妹总比堂姐妹更知道互相扶持。”奶娘拍了拍陆遥月的背,轻声安慰道。 “可是奶娘,伯父是想让六妹妹一同入宫,他将来是皇后了,我怎么办?那深宫大院,我能获得皇上的宠爱么?”陆遥月有些担忧的说道。 “六姑娘的脸如今都这个样子,就是能治好,那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好了的,可您不同,明日您就要入宫了,到时候得皇上宠幸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奶娘嘴上这么说心里可是清楚,宫里如今有玉妃把持,自家姑娘进宫还不是得看她的脸色行事。 “奶娘,我害怕……”寂寂深宫,有多少女子终其一生也未能得半分恩宠,当初她就不该听伯父的话去选秀,好好的择位良人,不比老死宫中要好上许多吧。 “姑娘怕什么?你就想一下,你要嫁的那可是这个天底下最最尊贵的男人,你一入宫便是嫔位的娘娘,自己独住一宫,不比嫁给那些世家大族的次子或是庶子为正妻要好上许多?”就算是真的无宠也不会受多大的委屈。 “可是我还未入宫皇上就已经晋了两次位分,我明日入宫,玉妃指不定怎么为难我呢。”她不像伯父那般得陇望蜀,嫔位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就怕玉妃不会那么想,皇帝登基以来,还从未有过尚未入宫便已经封了嫔位的人呢。 如今她做了这个第一人,伯父又动了从她嘴里抢夺后位的心思,入了宫哪能落得半分好下场。 “姑娘,明日你入后宫,侯爷去前朝,若皇上真对咱们六姑娘有了心思,怕是明日就会提起,到时候玉妃要对付的人就是六姑娘了,哪还有功夫来找你的麻烦。”奶娘仔细和她一一道明其中关系。 “但愿如此吧。”陆遥月呼出一口气说道。 “姑娘就且放宽了心,好好睡一觉,明日入宫,眼下有青色就不好了。”奶娘见她如此也放下了悬着的心。 “嗯,辛苦奶娘了,我这就去睡。”陆遥月看着奶娘真诚的说道。 皇上待穆阳侯府宽厚,她入宫可带上两个贴身丫鬟,一个嬷嬷,明日入宫奶娘会与她一同前去。 “为姑娘着想那是老婆子分内之事,当不得姑娘一句辛苦。”奶娘扶着她走到床榻跟前让她坐下,笑着说道,她奶出来的姑娘今日以后就是皇上的嫔妃了,这个天底下最尊贵的一群女人的其中一个。 陆遥月躺下后,翻来覆去睡不着,一夜的光景就这样从身边偷偷而过。 大清早,她任由奶娘拉她起床,替她洗脸梳妆,换上一件桃红色宫装,静坐在房间里等着传旨的内监来接她们入宫。 而陆庭松也任由轻云姨娘替他打理好头发,又换上了朝服,轻云姨娘轻声说道:“侯爷,今日大小姐入宫,夫人如今身子重,到时候宫里来了人可如何是好?” “你啊,不用担心,我提前跟母亲说过了,到时候由她老人家出面,既给了遥月体面有不会让宫里人觉得怠慢。”陆庭松点了点轻云姨娘的额头说道。 “侯爷也不说,害得妾身担忧的差点都要睡不着呢。”轻云姨娘嗔怪的看了一眼陆庭松说道。 “好了,到时候你去前院帮忙照看一二就行,也别太累着自己,我得去趟宫里。”陆庭松看着轻云姨娘娇憨的容颜,不由心中一动,可是想想今天的正事,又忍住了。 “是,妾身一切都听侯爷的。”轻云姨娘说着还不忘冲他媚笑了一下,陆庭松的魂儿差点被她勾走了。 陆庭松在她腰上摸了一把,往外头走去,生怕被轻云姨娘这个妖精给勾住了耽误正事。 陆庭松走出门的时候还能听见轻云姨娘银铃一般的笑声,他不由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去。 到了到大门口,车夫站在马车旁正在等着他,陆庭松踏着木梯进了马车,往皇宫方向走去。 “臣陆庭松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到了御书房,陆庭松恭恭敬敬的对着坐在御椅上的慕容晰磕了一个头。 “陆爱卿啊,平身吧,李常,给穆阳侯搬把椅子来。”慕容晰扬声对着大内总管李常说道。 “臣谢皇上赐坐。”李常麻利的搬来一把椅子,陆庭松谢过慕容晰以后小心翼翼的坐下,心里不由在想,皇上何时对他如此乐客气过,真真是有些受宠若惊。 “陆爱卿不必拘礼,朕今日让你来,只是想问问你,北汉使团不日便要入我长安了,陆卿觉得,何人替朕去迎接使团合适呢?”慕容晰一本正经的问道。 “臣惶恐,使团之事,想来皇上已有决断,臣不敢多言。”陆庭松站起身拱手回道。 “朕只是问问,陆卿不必如此。”慕容晰轻笑了一声说道。 陆庭松状似有些紧张的擦了擦头上的汗。 “可是殿内的炉火太盛?陆卿觉得有些热了?”慕容晰笑着问道。 “没有没有。”陆庭松连忙摆了摆手说道。 “朕记得陆卿的发妻是河西王顾氏一族的女子?”慕容晰语气毫无波澜的问道。 陆庭松一听此话,吓的扑通一声跪下,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唯唯诺诺的说道:“皇上明鉴,臣的发妻三年前就已经去世,臣与河西王府谋逆一案绝没有半分关系。” “朕无牵连你的意思,朕是听说,你的发妻为你生了一个女儿?叫……”陆庭松听到慕容晰绕了半天终于还是问到了陆遥期,悬着的心才放下。 “回皇上,叫遥期。不过她是臣的亲女,又刚及二八年华,与河西王府更不可能有半分瓜葛。”陆庭松一副真心爱护女儿的样子说道。 “朕知道,只是突然想起朕的妻子,才想到她与朕的永宁皇后是表姐妹,随意问了一句罢了。”慕容晰特别随意找了个借口说道。 “确实如此,不过,遥期过完年就去玄策观替她母亲和哥哥祈福去了,如今并不在长安城里。”陆庭松一副老怀欣慰的说道。 “哦,既然是过完年才去,那宫宴上,朕怎么没有瞧见她?”慕容晰笑着问道。 “那几日她吃坏了东西,脸上长满了红疹,怕污了皇上的眼睛,臣才把她留在家里的,还请皇上恕罪。”陆庭松说着又跪下了。 “那既然是吃坏了东西。想来也该好了,朕为北汉使团设宴之时,陆卿可别又把女儿落在家里啊。”慕容晰隐晦的提醒着他。 “臣遵旨。” “朕的皇后生前也喜欢去玄策观,到时候她身为表妹倒是可以在宫里多陪陪她的表姐,陆卿你觉得对么?”慕容晰满脸思念的问道。 “她身为表妹,这是理所应当的。”陆庭松笑着回答。 第三十六章 灵云山脚下的一处天然湖泊里,一艘乌篷小船飘荡在湖面上。 “北汉使团明日可就进宫了,五公子一点都不担心?还有心情约我游湖?”陆遥期安静的坐在那里笑着说道。 “我晚些时候回去也是一样的,今日这天朗气清的好天气,不游湖不可惜了么?”林恒瑀站在船头朗声说道。 “天朗气清?五公子,我如今特别好奇你们北汉的风光是什么样的?刚下过大雪几日?你竟然睁着眼睛说瞎话说这是天朗气清?”陆遥期抱着暖手炉坐在乌篷船的船舱里,伸根手指头都不愿,更别提跟林恒瑀一样站在船头了。 “咳,这你就不懂了,这冬日游湖,别有一番滋味,你看古往今来那么多文人,有太多都是冬日里游湖才引出的灵感。”林恒瑀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一声说道。 “可能我并不像五公子这般附庸风雅,确实不太懂,这大冷天的,不好好在屋里待着,非要出来游湖,五公子,你是不是坊间话本儿看多了?”陆遥期历来都有些怕冷,这冬日里游湖,她自然是不愿的。 “游湖有游湖的好处嘛,跟看不看话本儿有什么关系?”林恒瑀连忙解释道。 “当然有了,若不是看到了话本儿,五公子何苦大冷的天出来游湖,还非要拉上我?”陆遥期才不是那么容易就被糊弄过去的。 “若你真不喜欢,咱们回去便是,你何苦挖苦我呢?”林恒瑀这句话说的,好一招以退为进。 “不了,出都出来了,就这么回去,那我何苦出来呢?”陆遥期从未在冬日里出来游过湖,虽说嘴上抱怨几句,不过心里却还是觉得新奇。 “你这人啊,就是嘴硬心软,也不知道穆阳侯府那样的人家是怎么养出你这么一个女儿的?”林恒瑀小心的走到陆遥期对面坐下,端起桌上的热茶喝了一口。 “我又不是非要像穆阳侯府里的其他人一个样,我肖母不行么?”陆遥期怒目圆睁盯着林恒瑀说道。 “行行行,你说什么都行。”林恒瑀觉得陆遥期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生动,越来越像这个年纪真正该有的样子,老成持重那都是假象,她不过一个刚刚及笄的少女。 “我听说你们北汉使团这次来不光是要给你娶妻,而是特意送了一个公主过来,要嫁给慕容晰吧?所以,你所谓的和亲都是骗人的。”陆遥期也不生气,只是有些淡然的说道。 “是有一位公主,不过她不是过来和亲的。”林恒瑀伸手敲了敲桌子说道。 “哦,你哪位妹妹?”陆遥期有些好奇的说道,他这么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他的那些兄弟姐妹怎么可能会喜欢他,不过一人除外,那就是北汉的淮阳公主。 “我九妹妹,淮阳。”林恒瑀去世相告。 “传言,北汉九公主,天真烂漫,容颜倾世,深得汉皇的宠爱。”陆遥期确实看到过淮阳公主的画像。 前两年北汉曾经提过一次和亲的事情,不过不知为何,后来不了了之了。 “淮阳确实性子特别温柔良善,踩死只蚂蚁都会难过上半天。”整个北汉皇宫,唯一能让他袒护一二的人就是淮阳公主了。 “怪不得你们各个舍不得她前来越国和亲。”都说皇室无情,可是陆遥期从未觉得北汉皇室之人无情,反而觉得他们颇有许多人情味。 “我们北汉绝不会拿女子去和亲,我们那和亲基本都是男孩子。”林恒瑀豪气的就说道。 陆遥期抬起头刚想说些什么,却被林恒瑀突然打断了。 “对了,是不是快到你的生辰了?”林恒瑀突然问道。 “嗯,我的生辰正月二十七。”陆遥期并没有半分隐瞒,实话实说道。 “我一直忘了问,你都已经及笄了,可有了小字?”林恒瑀笑着问道。 “没有,像我这般处境的人,能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那还要求自己有没有小字。”陆遥期苦笑了一声说道。 “那我等你今年生辰的时候送你一个好不好?”林恒瑀想想自己能亲自替陆遥期取个小字,就觉得特别的兴奋。 陆遥期看着林恒瑀的表情,点了点头。心下不由有些感慨,她还是顾云夏的时候,曾经有过小字,她的小字叫云安。 是她的父亲亲自替她取的字,是希望她能一世长安。 “你知道我的字怎么来的么?”林恒瑀笑着说道。 “不知道。”陆遥期说着摇了摇头。 “阿宁的小字叫云安,我的字是我师父取的,借用阿宁的安字,才叫易安。”林恒瑀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提起字,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提起顾云夏。 “挺好的,表姐的字取的特别好,河西王舅舅取的,我觉得很好听。”陆遥期笑的一脸温柔的说道。 “小姐……小姐……小姐……”两人说这话,岸边突然传来青鸾呼喊的声音。 “走吧,咱们该回去了。”林恒瑀转过头吩咐一直替他们摇桨的船夫。 “好嘞,公子小姐你们坐稳了,咱们调头回去咯。”船夫听罢朗声说道。 小船不再是先前飘飘荡荡的样子而是快速的往岸边驶去。 到了岸边,林恒瑀提前跳下船,然后伸手去拉陆遥期,陆遥期也不扭捏,拉住他的手,借力上了岸。 “青鸾,怎么回事?”两脚刚沾地,陆遥期问道。 “回小姐,小国师刚刚派人递了话过来,说是宫里传来了消息。”青鸾有些焦急的说道,可是看了眼林恒瑀一眼,剩下的话止住了没说。 “无妨,你说吧,五公子是自己人。”陆遥期轻声说道。 “宫里传来消息,说是,皇上传了侯爷进宫,说是北汉使团进宫设宴之日,让您务必也去。”青鸾还是有些不大放心的小声的说道。 “为何?”林恒瑀有些错愕,这慕容晰什么意思? “说是皇上思念永宁皇后,念及永宁皇后生前也常来玄策观,我们小姐又如此有孝心,想让我们小姐进宫替永宁皇后祈福。”青鸾也不遮遮掩掩了,一口气全说了出来。 “思念永宁皇后?关你们家小姐何事?”林恒瑀有些不解的问道。 “你为何多次帮我?”陆遥期突然风马牛不相及的问了一句。 “起初是因为你有点像阿宁,可后来跟阿宁就没有关系了。”林恒瑀收起脸上的笑容认真说道。 “恐怕他比你更甚,你尚且分的清我不是我表姐,他可未必,就算他分得清,恐怕为了心里好过一点也不愿分得清吧。”陆遥期真心有些觉得不知到底是该喜还是该忧。 第三十七章 “当真是该死。”林恒瑀低声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陆遥期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疑惑的问道。 “我是说他也不怕言官以死相谏?”林恒瑀勾唇一笑说道。 “跟言官有什么关系?”陆遥期有些不解的问道。 “你笨啊,你虽说是穆阳侯府的嫡女,但是河西王府谋逆,你的母亲那就是罪臣之女,那你不就是罪臣之后,他想招你入宫,那些言官可不会让一个外家刚刚灭门的女子入宫为妃的。”林恒瑀胸有成竹的说道。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并没有半分担心陆遥期到时候真的会入宫。 “是了,再说,我家大姐姐刚刚入了宫,转眼穆阳侯府就又送了一个女儿入宫,怕是言官们的唾沫都能淹了穆阳侯府了。”陆遥期举一反三的说道。 “还不算笨到无药可救。”林恒瑀闪到一边笑着说道。 “你才笨到无可救药呢。”陆遥期作势要拿手里的暖炉扔他。 两人一个前面跑一个后面追的往玄策观去,欢乐的笑声洒了一路。 而此时的陆遥月,正独自一人坐在启祥宫的正厅里,无所事事的出着神。 “这启祥宫,你看着可还满意?”慕容晰迈步走进来,看着双手托腮正出神的陆遥月问道。 陆遥月一惊,忙起身行礼:“臣……臣妾见过皇上。” 果然是第一次入宫,又是单独和慕容晰相处,紧张之下牙齿都有些不大伶俐了。 “起来吧,朕只是来看看你。”慕容晰笑着坐下来说道。 “皇上来了,外头那些的人怎么也不知道通报一声,害得臣妾在皇上面前失了礼。”陆遥月走到慕容晰一旁站着,有些嗔怪的说道。 “是朕不让他们通报的,朕想着也许能给你一个惊喜,。”慕容晰拉起陆遥月的手说道。 “皇上。”陆遥月低着头一脸娇羞的柔声说道。 “这启祥宫是朕特意吩咐内务府置办的,玉妃也着意添了一些,你看看,可有不满意的?”慕容晰捏了捏手里的柔荑温柔的询问道。 “既然是皇上和玉妃娘娘吩咐的,臣妾自然没有不喜欢,还要多谢皇上和玉妃娘娘如此的抬爱呢。”陆遥月笑魇如花的柔声说道。 “你喜欢就好,进了宫万不可委屈了自己。”慕容晰一副关心的样子说道。 “多谢皇上,臣妾知道了。”陆遥月微微屈膝说道。 “那你先休息休息,朕有国事要忙,晚些时候再来看你。”慕容晰扶着她的肩膀,一脸认真的说道。 “臣妾恭送皇上。”陆遥月看着慕容晰微微屈膝的柔声对慕容晰说道。 “小姐。皇上对您可真好。”慕容晰走后,陆遥月的贴身丫头,影儿一副花痴的样子。 “你从哪看出来的?”陆遥月收起来脸上的娇羞温柔,淡然的说道。 “小姐你看,皇上那么日理万机,这中间抽出来一条缝不就来见你了么?”影儿笑着说道。 “而且,皇上不是说了么?这启祥宫还是皇上亲自吩咐的,这还不是对您好啊?”另一个丫头鸳儿也笑着说了一句。 自家主子能一入宫就得皇上宠爱,那无疑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作为主子的贴身丫头,自然是打心底里替她高兴的。 “好了,就算皇上真的对咱们启祥宫好,这话也不能到处去说,别人会说咱们太过张扬,在这深宫大院里最忌讳的便是张扬。”陆遥月一脸认真的对两个丫头说着,在这宫里,除了奶娘,他她可以全身心信任的就只有她俩了,万万不能因为口无遮拦而得罪了什么人而不自知。 “是,奴婢们明白了。”两个丫头连忙跪下异口同声的说道。 “刚刚皇上也说了,启祥宫里的陈设也有玉妃娘娘的意思,宫中如今后位空悬,玉妃娘娘是宫里位分最高的嫔妃,咱们刚入宫,理当去拜见一番,你俩收拾一下,咱们去拜见玉妃娘娘。”陆遥月站起身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丫头吩咐道。 “是。” 陆遥月收拾妥当,并没有叫人准备步辇,而是带着鸳儿一路走了过去。 “启祥宫月嫔求见玉妃娘娘。”陆遥月站在门口,看着鸳儿去敲门喊话。 “是月嫔娘娘啊,我们家娘娘正等着您呢,快请进。”宫门里头冒出一个头,听清楚她们是谁之后便侧过身打开大门,让她们进去。 “多谢姑姑了。”陆遥月拿了个荷包塞给开门的那个宫女。 “娘娘是皇上的月嫔娘娘,奴婢不敢当是娘娘的姑姑,这句姑姑可万万使不得,娘娘可千万不要折煞了奴婢。”宫女又把荷包放进了鸳儿手中,语气漠然的说道。 “那姑娘,这一点只是心意,你拿去喝点酒水,就莫要客气了。”鸳儿又放进她的手里,笑着说道。 “娘娘还请在此稍后,奴婢前去通报一声。”宫女止住脚步,转过身一脸正色的对她们说道。 陆遥月随意说了一句,宫女转身就往正殿的方向走去。 不一会儿出来了一位明显是一身女官服饰的年轻女子。 “奴婢见过月嫔娘娘,我们娘娘请您进去一叙。”女子微微屈膝,笑着说道。 陆遥月缓步找到正殿里,朱明鸢一身红色宫装正坐在一旁的书桌上练字。 朱明鸢抬起头看到陆遥月,放下手中的笔,走到主座坐下。 “臣女见过玉妃娘娘,玉妃娘娘万福金安。”陆遥月盈盈一拜,微微扬起嘴角说道。 “妹妹来了,今日入宫,可有什么觉得不自在的地方?”朱明鸢一脸高兴的笑着说道。 “其他倒是没什么了,只是宫里处处不比家里自在,时刻都得端着,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倒是累的很。”陆遥月如实回答道,只是这个答案朱明鸢对这个答案满不满意那就是另外一个的是了。 “刚入宫都是一样的,本宫当初刚进宫也是你如今这个样子,紧张到特别想回家。”朱明鸢状似安慰道,不过有没有作用就不知道了。 “娘娘自然是要比我好上许多。”陆遥月谦虚点说道。 “遥柔是本宫的表妹,你和遥柔是姐妹,按理说,本宫也该叫你一声妹妹,你就不要再叫本宫娘娘了,喊本宫一声姐姐便是。”朱明鸢笑意盈盈的说道。 “那我就多谢姐姐了。”陆遥月微微屈膝笑着说道。 “真是个个都没个眼力见。还不给月嫔娘娘拿个凳子来。”朱明鸢转过头吩咐道。 第三十八章 一旁的宫女连忙搬了个绣凳过来,放在陆遥月的身边。 陆遥月小心翼翼的坐下,扶了扶自己的裙摆,就听见朱明鸢又说了一句:“本宫这宫里的人都懒散惯了,跟了本宫又时日久了,竟如此怠慢妹妹,妹妹可千万不许生气啊。回头本宫一定好好的罚他们。” “妹妹不敢,姐姐可千万别动怒。”陆遥月连忙站起身说道。 “快坐下,本宫又不是吃人的猛兽,妹妹不必如此拘谨。”朱明鸢笑的格外和善的说道。 “不了,妹妹刚刚入宫,启祥宫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去熟悉,来见过姐姐算是全了礼数,这就回去了,改日再来拜见姐姐。”陆遥月微微屈膝说道。 “是了,本宫倒是把这事给忘了,你先回去吧,往后都在宫里住着,日子还长着呢,咱们有的是时间。”朱明鸢笑容明媚的说道。 “姐姐说的有理,那妹妹就先告退了。”陆遥月扶着鸳儿的手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娘娘,她一个刚刚入宫的嫔位,你对她何须如此客气?”陆遥月走后,朱明鸢身边的宫女开口问道。 “文晴,你见过还没入宫就接连晋升两级的嫔妃么?”朱明鸢低头看着手上精致的护甲说道。 “那也不是为了她啊,皇上不是看重穆阳侯才如此抬举她么?有什么好得意的?”宫女文晴颇有些不屑的说道。 她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敢一入宫就来她们家娘娘这里耀武扬威。 “就算是因着穆阳侯的关系,那也是她的运气,身世背景往往也是一个人最重要的筹码,如今皇上看重穆阳侯府,那往后她的恩宠就绝不会断了,若是再为皇上添上一位皇子,那她封妃的日子也就不远了。”朱明鸢语气悠悠的说道。 朱明鸢至今仅仅只有一个女儿,眼看着这宫里的新人会越来越多,到时候万一皇上兴起的封了她人为皇后,那她岂不是白白为他人作了嫁衣裳。 如今只能借着武阳侯府和穆阳侯府的关系,来拉拢一入宫就备受皇上关注的陆遥月了。 要不然,她绝不会对她如此客气,还不是指望她能替她拴住皇上的心。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让她再也无法生育皇子。”文晴靠近朱明鸢小声的说道。 文晴是朱明鸢进宫之时从家里带来的贴身丫头,如此才会想要替她一劳永逸。 “绝对不可,穆阳侯府留着父亲还有用,这个时候绝不能因为一个小小的月嫔就惹怒穆阳侯,这样只会得不偿失。”朱明鸢摆摆手不认可的说道。 “娘娘,你只考虑侯爷,可是后宫之地,若是让她们一个个的站稳脚跟,那将来她们难免不会贪心不足的奢望后位,到时候再动手可就来不及了。”文晴有些焦急的说道。 她亲眼看着自家娘娘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她比谁心里都清楚,正是如此,她才如此替她着急,因为她可不想自家娘娘到头来只是白忙一场,那她扳倒顾皇后就没有了丝毫意义。 “别再胡说了,本宫心里有数。此事不许再提,更不许你私自去动手脚,如若不然,我便送你出宫。”朱明鸢一脸正色的认真说道。 别人也都不是傻子,若是被皇上知道,只怕也会恨上她,皇上是天子,是这个世上最尊贵的男人,他自然是希望可以儿孙满堂的。 若真是子嗣单薄,他也会不开心的吧,更会让有些人依此来动摇他的江山,所以,无论她再如何讨厌他的后宫里的女人,她都不会再去伤害他的孩子。 皓儿的去世,他有多伤心多难过,她到现在都还忘不了。 所以,不就是孩子嘛,他想要多少都可以,她不会再去伤害他们,不为别的,只为了不让他伤心难过。 “是,奴婢遵命。”文晴毫不迟疑的回答道。 “那要不要先给月嫔送着避子汤,她今日可就要侍寝了。”文晴像是突然想起一样的问道。 “避子汤不用我们操心,皇上自会准备着的。”朱明鸢笑着说道。 慕容晰的性子,经历过河西王府一事,他绝不会再轻易让有家世背景的妃嫔们轻易怀上龙嗣。 “娘娘万一皇上真心喜欢月嫔,不舍得她喝避子的汤药呢?”文晴有些不放心的说道。 “不会的,本宫让文心去敬事房问过了,皇上早早的就让他们备下了,所以根本不用我们操心,短时间内,月嫔是绝不可能怀有身孕的。”朱明鸢不紧不慢的说道。 在这个世上若论猜透他的心思,她绝对算是头一个,要不然也不会轻而易举的就利用他的心思扳倒了河西王府,除去了顾云夏。 “还是娘娘知道咱们皇上心里想的是什么。”文晴笑着说道。 宫里聊的是如何算计人心,而刚刚从灵云山回到别院的林恒瑀,面对的确实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却有些哀怨的脸。 “怎么回事?你这个样子,如何骗得过淮阳和我二哥的?”林恒瑀往凳子上一坐,皱着眉头问道。 “公子有所不知,属下实在是因为被淮阳公主缠的没有办法了,要不然也不会是这副样子。”易容成林恒瑀的风景有些无奈的说道。 淮阳公主那可是金枝玉叶,她跟公子那是亲兄妹,撒娇亲昵一些都还说的过去,可是他不是公子啊,他是一个男人,怎么可以跟公主如此亲昵,那不是坏了公主的名声么?他日公主嫁人,被别人知晓了,那可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淮阳是有些爱胡闹,也是辛苦你了,下次换个人易容就是了。”林恒瑀想想自家妹妹那个性子,也不由一阵头大。 也难怪风景招架不住,他毕竟不像他真的是淮阳的亲哥哥,一个外人,确实很难把握其中的分寸,他是个侍卫,又是个男子,自然会时刻谨记男女大防。 不可失了分寸,伤了淮阳的名声,如此无奈的模样,倒是他思虑不周了。 “公子,二公子明日可就要进宫赴宴了,你明日是不是得亲自到场了。”风景偷偷松了一口气说道。 “那是当然,二哥这回唱了这么一出好戏,我岂有不去捧场的道理。”林恒瑀眼神有些幽深的说道。 “二公子此次带淮阳公主前来,恐怕还有要激怒公子的意思。所以,无论明日宫宴上,二公子如何拿淮阳公主做文章,公子都千万不可动怒。”风景小心翼翼的提醒道,跟在公子身边的人都知道整个北汉,公子最疼爱的就是淮阳公主了。 若是二公子真有此意,那只能希望公子可以保持按兵不动了。 “嗯,我知道,淮阳也不是小孩子了,不会二哥说什么她就照做的。”林恒瑀轻笑一声说道。 如今淮阳长成大姑娘了,在北汉皇宫生存了这么些年,她绝不是谁都可以随意算计的人。 如今只希望,二哥到头来不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第三十九章 “是的,公子明白就行。”风景低着头说道。 “好了,你把脸上的东西拿掉吧,看着一模一样的脸,有些别扭。”林恒瑀知道风景的易容术高超,但是任谁看到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都会觉得万分不习惯。 听罢林恒瑀的话,风景抬起手在耳后摸了摸,把涂在脸上的东西撕了下来。 “明日进宫之后,你就把那人悄悄的放到昌平郡王的别院里,然后去通知穆阳侯府的人前去。”林恒瑀像是突然想起了似的,提起被他们困了半月有余的那个人,这么好的棋子,怎么能不好好利用呢? “是,属下一定好好去办。”风景说着勾唇一笑。 那个家伙白吃白住了半个多月,一开始还心惊胆战,时间一久他却丝毫不担心自己会失去性命,最近这几日更是变本加厉,甚至对风月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公子觉得他有用要留着他,可是他们这几个人看他不爽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这回不好好的伺候他一回,他就不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意招惹的。 “你一会儿让珺娘给穆阳侯府的六小姐送身衣服过去。”林恒瑀看着风景的样子就知道他想些什么,不由又多说了一句。 “送衣服?”风景有些搞不懂自家公子的想法,这么明目张胆的去送,不怕穆阳侯府的人为难陆六小姐? “对,你让珺娘去,就说天宝阁少东家多谢陆六小姐搭救之恩。”他们不就是觉得陆遥期没有靠山么?那他就送她一个靠山,此后看谁还敢随意欺辱她。 “是,属下这就过去告诉珺娘。”风景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慢着。”林恒瑀开口喊住他。 “公子还有何事?”风景无奈停住脚步说道。 “告诉珺娘,送去那件黑底红边绣着红色喜鹊登枝的那件千金裘,顺便把同颜色的那件男装送过来。”林恒瑀一脸正色的说道。 “公子,黑红两色乃是咱们北汉娶亲是才用的,明日宫宴上陆六小姐和您,二公子一眼就能看出端倪的。”风景有些担忧的说道。 二公子向来心思缜密,公子这般大胆的昭示他对陆六小姐的喜爱,恐怕二公子会从中作梗。 “他能看得出最好,那样就可以借他的口,向慕容晰说明心意了,也好打消他的痴心妄想。”林恒瑀冷声说道。 这一次,他就好好让他的二哥表演,也好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 北汉皇室之人都对他一个注定活不过而立之年的人不再抱有期望,倒是他这个二哥,一直锲而不舍的认为他就是皇权路上的绊脚石,拼了命的想把他除掉。 “就算真是如此,那陆六小姐就能心甘情愿的配合公子就穿珺娘送去的那件衣服去么?陆六小姐如此博闻强记,不会不知道黑红两色在咱们北汉是何用途的。”风景皱着眉头,认真的说道。 “她看到以后一定会知道我的用意,她如果不配合,那等待她的就会是越国的寂寂深宫,是她不愿去走的一条路。”林恒瑀颇有信心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属下就去转告珺娘,别回头误了公子的事儿。”风景拱手说道。 “嗯。” 风景转身离开了那间屋子,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上了自己平时的衣裳。 果然就像风景说的那般,差点就误了时机,陆遥期回府刚刚到松鹤听坐下不到半刻,外头就有人通禀说是天宝阁的大掌柜谢珺娘亲自登门拜访。 只说是奉了少东家的命令前来,答谢六小姐,其他一概不说。 “小姐,小姐,天宝阁的谢掌柜来了,说是要来拜见你。”青衿从外头说着就进来了。 “真是好没规矩,那天宝阁的掌柜的前来,不先来拜见咱们老夫人,怎的却指名道姓的要见六妹妹呢?”陆遥柔瞥了一眼青鸾说道。 “闭嘴,六丫头可是在天宝阁定下了什么东西?”老夫人瞪了一眼陆遥柔,大声说道。 “祖母,就她那点月份银子,能买的起天宝阁的什么?还需人家谢大掌柜亲自登门?”陆瑶悦鄙夷的说道。 一个没了母亲的小丫头片子,这些年她母亲不在了,当年她母亲成亲时的十里红妆,早被朱月英和陆老夫人贪墨的差不多了,到如今哪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留给她。 “祖母,我没有,我也不知道为何谢掌柜的突然到访。”陆遥期假装一副很委屈的说道。 “母亲,你也别太过严厉了,你看把六丫头给委屈的,她在玄策观就没下来过,哪能知道这些,咱们还是把谢大掌柜叫进来问问不就知道了。”陆二夫人笑着说道。 “二弟妹说的有道理,咱们叫她进来问问又不妨事,是吧遥期?”朱月英坐在凳子上小心护住肚子说道。 “但凭祖母安排。”陆遥期柔声说道。 “那就把人叫进来吧。”陆老夫人喝了一口茶,停顿了一会儿说道。 门口守门的丫头前去传话,过了一会儿谢珺娘领着一个丫头远远的就过来了。 那丫头手里托着一个长盘,里头放着林恒瑀嘴里说的那件衣服。 “珺娘见过陆老夫人,陆夫人,陆二夫人,各位小姐。”谢珺娘微微屈膝权当是行了礼。 “谢掌柜的辛苦,劳你又跑一趟,可是我这六丫头在你那天宝阁惹了祸了?”陆老夫人沉声说道。 “陆老夫人莫要误会,妾身此次前来是为了感谢咱们家六小姐的搭救之恩。”谢珺娘笑意盈盈的说道。 “此话怎讲?”陆老夫人一头雾水的问道。 “老夫人有所不知,我们天宝阁的少东家向来体弱,平日里很少住在咱们长安城里,这一次他去玄策观静养,若不是陆六小姐既然发现请了大夫,恐怕我们少东家就性命不保了。”谢珺娘一一把林恒瑀交代的话说了一遍。 “竟有这事?”陆老夫人看着陆遥期有些疑惑的问道。 毕竟整个长安城里大多数人对于天宝阁的东家是何人,姓甚名谁家住何方都不甚了解。 陆遥期怎么会那么好的运气,去玄策观都能阴差阳错的救了人家一命。 “回祖母,孙女在玄策观确实替一位香客请了大夫,可是孙女并不知他是不是天宝阁的少东家。”陆遥期听罢谢珺娘的话,心领神会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也算六丫头和你天宝阁有缘,举手之劳,谢掌柜的心意我们穆阳侯府心领了。”陆老夫人看看谢珺娘,又看看陆遥期,再看看桌上价值不菲的千金裘,沉声说道。 “还请老夫人不要客气,来时我们少东家吩咐了,说是陆六小姐冬日里辛苦了,特意送了这身千金裘,还望六小姐千万不要推迟才好。”谢珺娘不疾不徐的说道,半点也没有因为陆老夫人没给她好脸色而面露不安。 第四十章 好一个冬日里辛苦,堂堂穆阳侯府的嫡女,怎么会用得着辛苦,这摆明了是打穆阳侯府的脸面,陆老夫人不着痕迹的瞪了一眼朱月英。 若不是她平日里克扣六丫头的份例,如今又怎会有人登门来送衣服,这要是传了出去,穆阳侯府的名声,她这个继母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朱月英心里不由腹诽,这几年克扣月银也没见她制止过,这会儿倒在这儿装什么慈爱。 “这千金裘着实贵重,六丫头年纪还小,实在是愧不敢受啊。”陆老夫人摆手拒绝道。 明日宫宴陆遥期可是要一同入宫的,到时候,她身为穆阳侯府的老夫人都还穿不上千金裘,她一个没了母亲的丫头,穿的如此贵重,也不怕折了自己的福气。 “老夫人就不要推辞了,这都是六小姐应得的,你若说它贵重,那我们少东家的命只会更贵重,难不成陆老夫人觉得我们少东家的命还不比上一件小小的千金裘?两位夫人也同样觉得么?”谢珺娘一脸正色的沉声说道。 “这倒没有,只是觉得太过贵重,遥期受之有愧罢了。”陆老夫人连忙解释道。 若是普通的商贾之家,陆老夫人是绝不可能如此以礼相待的,天宝阁的东家很是神秘,据说是富可敌国,像穆阳侯府如此不善经营的府第,还是不要轻易得罪了这些专做生意的人家,免得到时候在生意场上被人下了绊子。 “母亲,人家也是一片心意,就让六丫头收下吧,大伯走的时候不还吩咐让六丫头明儿好好打扮打扮,进宫面圣可不是闹着玩的。”陆二夫人隐晦的提醒陆老夫人陆庭松的算计,让她别因为一些小事,耽误了穆阳侯府的整个前程。 “是啊,母亲,侯爷平日最是疼爱六丫头,如今千金裘这般华贵的衣裳,倒是真真的配咱们六丫头,就是收下,侯爷也不会生气的。”朱月英故意这么说,借此来撇清平日里苛待过陆遥期,说着还轻轻拉了拉身旁陆遥柔的衣袖。 陆遥柔虽是心领神会,却又极不愿的说道:“祖母,明日进宫我和六妹妹还得去看看大姐姐呢,这身衣服倒也合适。” “谢掌柜的见笑了,竟都是一群眼皮子浅的妇人。”陆老夫人歉然的看着谢珺娘说道。 “老夫人这是什么话,是您太过谦让了。”谢珺娘笑意盈盈的说道。 “既然明日入宫要穿,那就有劳谢掌柜的去一趟六丫头的听云阁,帮忙试一试,看看是否合身?”陆老夫人一脸慈爱的看着陆遥期,陆遥期忍住起鸡皮疙瘩的冲动对她柔柔一笑。 “这是当然,万不会耽误明日六小姐进宫面圣的。”谢珺娘正色说道。 “六丫头,你带着谢掌柜去你的院子吧,别耽误了明日的宫宴。”陆老夫人满意的笑着说道。 “是,孙女遵命。”陆遥期微站起身说道。 说罢,陆老夫人摆摆手示意她可以走了,陆遥期和谢珺娘双双出了松鹤厅。 “祖母,你看看陆遥期那个嚣张的样子,我看根本不是天宝阁的少东家送衣服给她,是她自己花钱收买那个谢掌柜的演了一出戏罢了。”陆遥柔有些不服气的说道。 “四姑娘莫不是看不得六丫头好,如此昂贵的千金裘,别说就那一点点月钱,就是把你的月钱也给她,她能买得起千金裘么?”陆二夫人忍不住呛了她一句。 “二婶婶怎么知道她没有藏钱呢?她的母亲成亲的时候那么多的嫁妆,死后岂会不留一些给她傍身用?”陆遥柔一被激,完全忘记了之前母亲特意交代过她,绝不许轻易提起嫡母的嫁妆一事。 “呵呵呵……大嫂,六丫头母亲的嫁妆有多少,有没有留给六丫头,你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吧,怎么?你没告诉四姑娘?”陆二夫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真真是可笑,顾氏当年确实是十里红妆,可她死后她的嫁妆全部都被朱月英和陆老夫人吞占了。 陆遥柔当真是个蠢货,这种事情别人遮掩还来不及,谁会傻乎乎的当众提起。 “都给我闭嘴,真是越发放肆了。”提起顾氏的嫁妆,陆老夫人有些心虚的连忙阻止道。 “本以为你是个稳妥的,怎么教养出如此口无遮拦一个蠢货?妄议嫡母,污蔑嫡妹,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陆老夫人将错误都算在了朱月英的头上,怒气冲冲的说道。 “母亲息怒,儿媳如今怀有身孕,一时疏忽了对柔儿的教导,还望母亲见谅,回去儿媳一定好好的教导她。”朱月英扶住腰慢慢的站起来说道。 只要她肚子里揣着这块肉,那陆老夫人就是再生气,也绝不会真的去为难她,所以她这个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好了好了,致远如今还下落不明,你肚子里这个可得好好照看,四丫头马上也要出嫁了,就让她在我这儿待一段时间吧,我替你教导她,你就回去好好养着。”朱月英的肚子里可能是穆阳侯府唯一的嫡子,陆老夫人又怎么会狠心责罚她。 但是这个四丫头是必须好好教导一番,如此不知轻重,还口无遮拦,以后出了嫁可如何是好,哪个男人会喜欢这般没有半分长安贵女气质的女子。 “母亲,怎能因为柔儿去扰了您的清净呢?还是儿媳带回去好生教导吧。”朱月英有些不放心的说道。 陆老夫人年轻时是出了名的雷厉风行,真让她去教导柔儿,恐怕柔儿少不得要吃些苦头了,身为母亲她自然是舍不得的。 “大嫂,您如今身子重,那还有心力去教导四丫头啊,还是让母亲代劳吧。”陆二夫人历来看不上从妾室扶正的朱月英,能踩她一脚的时候她当然不会有丝毫心软。 “二弟妹说笑了,致远至今未归,若是柔儿再离了我身边,怕是我真的要食不下咽了,母亲,你就看在您未出世的孙儿的份上,原谅柔儿这一次,回去儿媳一定严加教导,绝不让她再惹您生气了。”朱月英借着陆老夫人因着她肚子里的孩子不会为难她,泫然欲泣的说道。 “好了,你也不用摆出这副模样,你不愿让我替你教导,那就如你所愿,不过若是再有下次,我决不轻饶。”陆老夫人看着朱月英的模样不由皱着眉头说道。 都已经是穆阳侯府的侯爷夫人了,还摆出当妾室时候的模样,当真是半点正室夫人的样子都没有,若不是当初自己儿子鬼迷心窍。她怎么也不会同意这样的女子为自己儿子的正妻的。 第四十一章 “那儿媳就多谢母亲大人有大量了。”朱月英低着头温顺的说道。 “既然你身子重,那就别在我这儿杵着了,赶紧回去歇着吧,免得到时候你那如今是武阳侯的亲弟弟又该说我们穆阳侯府亏待了你们母子。”陆老夫人多一眼都不想看到她,忙开口让她们走人。 “母亲对致远舅舅有误会,咱们侯府对我一向没有亏待过的地方,是他错了,不该惹老夫人生气。”朱月英站起身小心翼翼的说道。 这女人呐,就是难做,一边是亲弟弟,一边是婆婆,她过于明显帮弟弟,婆婆会不高兴,可是若是不帮弟弟,怕自己这个婆婆有一日就会得寸进尺。 “好了好了,你无需多言,我心里有数,你赶紧回去歇着吧。”陆老夫人摆摆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朱月英见状不再多说,拉起陆遥柔的手,转过身离开了松鹤厅。 “母亲,您可千万要消消气,别跟大嫂一般见识。”朱月英走远后,陆二夫人不紧不慢的开口劝慰道。 “好了,你也别说了,赶紧回去收拾收拾吧,明日宫宴,你也是要出席的,毕竟如今月儿是宫里的贵人了,你到了宫里,寻个机会问问她,看她在宫里可缺什么?”陆老夫人一点也不想提起朱月英,反倒安排陆二夫人明日宫宴都需要做些什么。 “是,儿媳这就回去,也跟二爷说一说,明日给大丫头送些银钱过去。”陆二夫人笑着说道。 “往后,可别动不动就说什么大丫头的,她如今都是皇上的月嫔娘娘了,是皇室中人,她是君,咱们是臣,往后咱们见了她都是要行礼的。”陆老夫人听她张口就是大丫头,连忙提点她两句。 “是了,母亲放心,儿媳自当谨记。”陆二夫人正色说道。 “那就行,你先回去吧。”陆老夫人说完就闭目养神了起来。 “儿媳告退。”陆二夫人站起身,退后几步方才转身离去。 而听云阁里的陆遥期和谢珺娘与松鹤厅里却是截然相反的局面,两个人相处的其乐融融。 “六小姐先别忙活了,咱们改日有时间再慢慢聊,您现在先把衣服试了吧。”谢珺娘喝了两杯茶了已经,还不见陆遥期有去试衣服的样子,连忙提醒一句。 “他为何让你给我送衣服过来?”陆遥期不禁有些疑惑,虽然林恒瑀一向大方,可却从来没有像如今这般,随随便便就是豪掷千金。 别看这只是件衣服,可是却不是谁都能穿得起,正如它的名字一样,千金裘,顾名思义,这件衣服价比千金,非是家财万贯,绝对穿不起这般奢侈的衣裳。 “不知,公子身边的风景传信告诉我的,我便来了。”谢珺娘如实相告。 “他是不是还说了,让我明天宫宴一定要穿他送的这身衣服去?”陆遥期一副已经猜到了的样子。 “确实如此,不过我们公子绝对是为了您好。这一次北汉的使团里最尊贵的一位,那可是我们公子的二哥,你若是想让二公子借机拿你开刀,你就尽管为所欲为。”谢珺娘也不说别的什么话,就把自家公子和二公子的关系告诉她,如何选择,就看她自己了。 “这么说,你家公子不是打着想要借我来掩人耳目的?”陆遥期不置可否的说道。 “六小姐这就误会我们公子了,在这个世上所有的女子加起来也比不上您在我们公子面前的位置,淮阳公主也不行。”谢珺娘笑着打趣道。 “谢掌柜的就不要说笑了。难道你们不知,你们家公子已经有了心上人,我与他不过是互相合作罢了。”陆遥期一本正经的说道。 “呃,我们公子不是对您一见钟情么?”谢珺娘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绝对不是。”陆遥期笑了笑说道。 “不管是与不是,衣服您总是要去试的吧?”谢珺娘也不跟她细说林恒瑀究竟是喜欢谁,反正这丫头也绝不相信公子会真心爱慕她。 陆遥期也不反驳,伸手接过一旁侍女手上的衣服,独自一人去屏风后面开始换衣服。 过了盏茶的功夫,陆遥期终于换好衣服出来了。 谢珺娘看着换上了千金裘的陆遥期不由有些呆了,黑底红边的绣着喜鹊登枝图案的衣服穿在陆遥期身上竟生生添了几分贵气,仿佛生来便该是上位者一样。 这是养尊处优久了自然而然生出的尊贵,陆遥期一个小小穆阳侯府里的嫡女,怎么会有如此通身的贵气,难不成是随了她的母亲了? “六小姐穿上这身衣服,竟多了些光彩照人,好像平白多了许多的贵气一样。”谢珺娘半点没有掺假的认真说道。 “谢掌柜的就别戏弄我了,那是我有了什么贵气,分明是你这千金裘自己带着贵气呢。”陆遥期笑了一声小声说道。 “六小姐谦虚了,你转个身,我看看哪里有没有需要改的。”陆遥期确实觉得有些有些内疚。 “腰这里有些宽松,其他地方倒是没觉得。”陆遥期转个身,低着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伸手比划了一下说道。 “那就把这里改一改,我带了绣娘过来,咱们一会儿让她改一下,别耽误了明日的正事。”谢珺娘说完冲着门外的丫头拍了拍手叫她们进来。 陆遥期又躲回去把身上的衣服换成原先的那一件。 谢珺娘指了指刚刚进来的绣娘,轻声说道:“明茵可是咱们天宝阁绣工最好的绣娘,别说是改一件衣服,就是重新做一身,她都是可以的。” “那就辛苦你们了。”陆遥期淡然的说道。 “不辛苦,不辛苦,这都是她分内的事情。”谢珺娘喝了一口茶杯中的茶慢悠悠的说道。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虽说不是很多,你也别嫌弃,就收下吧。”陆遥期拿出一个荷包递给她。 “六小姐千万使不得,被公子知道了我们回去之后可就是要去受罚的。”谢珺娘连忙推辞道。 “无妨,就当我是请你们喝茶了,他若是要生气,你就说我让你们收下的,让他来寻我就是。”陆遥期与谢珺娘一边拉扯一边非要让她们把荷包收着。 “六小姐真是太客气了。”谢珺娘推辞不过,只得把荷包收起来好生放好。 “这也是应该的,林恒瑀总是送东西过来,若我再舍不得给几个荷包让你们去买些茶水点心,那我不就成了貔貅啊,只进不出了呀。”陆遥期见她收起来,竟还有心情开起了玩笑。 “六姑娘真是会开玩笑。”谢珺娘见状也跟着笑了起来。 第四十二章 次日一早,穆阳侯府的众人,各个都打扮一新的准备进宫去了。 慕容晰为了迎接北汉使团而设的宫宴,又听闻北汉使团此来的目的是为了五皇子挑选一位未来的王妃。 所以,凡是四品以上官员,家中有未出阁的女儿的,这一次只要愿意,都是可以入宫的。 而因为得知此次前来的还有淮阳公主,因此,各府的公子少爷也都来了许多。这一次,朱月英因着有了身孕不便出门,就留在了府中。 由陆老夫人和陆二夫人带领着穆阳侯府的公子小姐一同入宫。 穆阳侯府大门外,依次停着几辆马车,当陆遥期走出来的时候,众人皆看的有些呆了。 只见陆遥期穿着昨日晚上刚刚被改好的千金裘,三千青丝被青鸾精心的梳成好看的发髻,发间插着三两支镶有红宝石的金步摇,红色的丝绦环绕着不盈一握的纤腰,红色面纱覆面,整个人多了些清冷高雅的贵气,如同高山之上的雪莲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六妹妹就是聪明,面纱很好的遮挡住了你脸上的红疹嘛。”陆遥柔不由万分妒忌的拿话刺着陆遥期。 “四姐姐,你说什么呢?别说是一块面纱了,就是十块八块的也挡不住六妹妹的脸啊。”陆瑶悦看着陆遥期轻蔑的说道。 说着心里不由庆幸,还好,陆遥期的脸已经毁了,要不然,她一定会夺走所有陆家女儿的光芒的。 到时候,一定会惹怒陆遥柔,她一个小小的庶女就更没有一个可以安身立命的所在了。 “两位姐姐说够了么?”陆遥期语气淡然的问道。 “六妹妹,我和四姐姐关心你一下都不成了么?”陆瑶悦神情颇有些不满。 一个毁了容的女子,再是嫡女,她也一样找不到一个好的归宿,有什么底气敢这么跟自己的姐妹说话。 “五姐姐说笑了,莫不说我的脸已经好了,就是没好,我缺你虚情假意的关心么?”陆遥期懒得继续跟她虚与委蛇,说完就自顾自扶着青鸾的手上了马车。 “陆遥期,你……”陆瑶悦气的失了分寸大声说道。 众人听到声音,纷纷转过头看着她,“五丫头,你不赶紧上车。在这瞎嚷嚷什么呢?”陆二夫人还没有近,这句中气十足的话倒是飘到了耳朵里。 “二婶婶,六妹妹她……”陆瑶悦想张口辩解。 话还没说完就被陆二夫人打断了:“五丫头,老夫人都坐上车了,你还在这墨迹,什么六妹妹不六妹妹的?” 陆瑶悦无奈只好先坐上马车,心里气愤不已,却又不得不安慰自己,陆遥期的脸左不过是毁了,让她在言语上占一些上风又有何不可呢?一辈子还长,往后有她求着她的时候。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到了宫门口停住,接受守卫们的例行检查。 陆遥期掀开马车上的帘子往外头张望,心里不由有些感慨,这里是她生活了四年的地方,是有她美好和痛苦记忆的地方。 平日里总是有些宁静的皇宫,此时却多了些生气。 若是往昔,穆阳侯府众人进宫,女眷是必须要先去拜见皇后娘娘的,可如今后位空悬,今日所有的女眷就被直接领进了皇上今日要设宴的凤阳宫的主殿。 殿内已经坐了许多的人,看到穆阳侯府的众人来到,相熟的人家都相继过来打了声招呼。 而大多数人的眼睛,却在穆阳侯府的几个小姐的身上打转。 心里无不考量着,能否替自己儿子选一个他中意的女子。 也有心下好奇的,整个长安城都说穆阳侯府的六小姐毁了脸,如此看来,倒有几分是真的了,不然为何要一直带着面纱。 突然外头传来内监有些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玉妃娘娘驾到,月嫔娘娘驾到。” 众人听罢不由赶紧跪地,低着头山呼万岁。 陆遥期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了看朱明鸢,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指甲陷进肉里她都没有察觉。 “都平身吧。”慕容晰坐下来后朗声说道。 “谢皇上……”跪在地上的人异口同声的说出了这三个字。 慕容晰还想在说些什么,殿外又响起内监的声音:“北汉二皇子,五皇子,淮阳公主求见。” “见过越国的皇帝陛下。”林恒瑀三人不紧不慢的走到大殿中央站定说道。 看清楚林恒瑀的衣服,众人不由一愣,这衣服好像有些眼熟。 “三位远道而来,一路上辛苦了,还请坐下,尝一尝我们越国的美酒佳肴。”慕容晰十分客气的说道。 “多谢越皇陛下。”说完,三个人分别坐在了相邻的三个座位。 “三位一路辛苦,尤其是淮阳公主,如此一个娇柔柔弱的女子,明鸢真是佩服,我敬公主一杯。”各自寒暄过后,朱明鸢笑着举起桌上的酒杯,欲要借此拉进和淮阳公主距离。 “玉妃娘娘的一番美意,淮阳恐怕是无福消受了。”淮阳公主回以一笑有些歉意的说道。 “哦,这是为何?”朱明鸢脸色变的有些不太好,险些绷不住要发怒了。 在皇宫里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她都快忘了被人拒绝是什么感受了。 “一路舟车劳顿,初来这长安城,淮阳有些水土不服,请了大夫,大夫特意安排,绝不可饮酒,玉妃娘娘还是莫要生气的好。”北汉二皇子收起脸上的表情朗声说道。 “既然如此,爱妃,你就莫要为难淮阳公主了。”慕容晰柔声说道。 “北汉皇帝亲笔所书,说你们此次前来是为了求娶我越国的公主?”安抚好朱明鸢后慕容晰朗声说道。 “确是如此,不过,并不是要求娶公主,而是求娶我五弟自己心仪的女子。”二皇子解释道。 “哦,五皇子,可有心仪之人了?”慕容晰笑着问道。 “陆姑娘,当真是好巧,竟能在此处遇见你?”林恒林恒假装一副出乎意料之外的惊喜模样说道。 随着林恒瑀的话,大家将目光转向陆遥期,不看不打紧,一看方才明白刚刚林恒瑀进殿之时为何觉得衣服眼熟了。 他身上这一件,与陆遥期穿着的,除了款式绣花不同。布料,做工,无一不是一模一样。 “陆姑娘?这位姑娘难不成就是五皇子的心仪之人?”慕容晰扯了扯嘴角笑着说道。 “是的,越皇,自打我一入这长安城,便对陆六姑娘一见钟情,还望越皇成全。”林恒瑀颇为诚恳的说道。 “好,朕答应了,哪位是你说的陆姑娘?”慕容晰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林恒瑀快步走到陆遥期身前站定,伸出了手,陆遥期也毫无顾忌的握住他的手,站了起来。 两个外形都特别俊美的人站在一处,不由就觉得很是赏心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