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安宁》 第一章 我家有座鬼院落 第一章我家有座鬼院落 那是一栋独门独户的老旧院落,坐落在村子的正中央,以前是整个村子的中心点,门口临街,西北角有一间狐狸神庙,小庙不大,已经塌落了,所谓庙宇都有故事,可是呢,那时候,还没有我,所以呢,我不知道它是怎么来的…… 院落的东北角是原来村子里小学遗址,说是遗址是因为已经荒废很久了,这些其实都是李家的产业,李家原本是村子里最富有的地主。 而这李家就是我姥姥家,我姥姥在那个年代是一个很标新立异的人,那是一个叫做旧社会的年代,那是一个有地主的年代,那时我姥爷是当地最大的地主,这很重要…… 在那个时代里,我姥姥带着我大舅、大姨和我妈妈离了婚,应该加上一个词语,未来的,因为那时候,我妈妈还很小,小的和讲故事的我那么小吧,不管怎样,姥姥毅然决然嫁给了我姥爷,我相信,在那时,应该很不容易,然后呢,姥姥很争气,一口气给我姥爷生了五个男孩子,我姥爷是个有福的人,因为我姥姥嫁给他的时候,他已经很老了,老到土改还没开始,他就死掉了,那时候家里的生活还很富裕…… 这间没落的院落相邻的东边是原来村子的惟一的小卖铺,其实房子原本也是我姥姥家的,后来都分出去了,分给了村子里唯一的哑巴,开了小卖铺的哑巴,后来取了媳妇,那是一个公平为上年代,人人平等,即使是哑巴也应该有媳妇,所以开小卖铺的哑巴就有了媳妇,还有三个孩子,我曾经很好奇地问过我妈妈…… “妈妈,哑巴怎么开小卖铺,他不会说话……” “那时候的人实诚,没有骗人的,即使不说话也没人乱拿乱取的……” “真的假的?” “真的,你姥爷走后,土改开始了,房子分了不少,不过还是很多,够住,地分走了,家里人多就不够吃,姥姥就做起了卖豆腐的生计,那时候,卖豆腐简单,门口放秤写明多少钱一斤,给钱或粮食换都可以,不用看摊……” “妈妈,你骗我……” “没,时代不同……” 后来哑巴一家误吃了什么有毒的东西,因为是哑巴不会说,耽误了救治,一家老小就这样没了,然后小卖铺就成了鬼屋没落了, 院落的西边住着一位老太太,耳背的厉害,说什么都听不懂,许多年过去了,她依旧在那边住着,也不知道她靠什么过活…… 院落很大,种了许多的树,所以一年四季都笼罩着一股浓郁的气息,可是我喜欢这个地方,曾经很多次,偷偷来到这里,我知道,只有我知道,她一定在里面,这是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才知道的秘密…… 她应该不是人吧,因为每一次来,他都是那样美丽,那样迷人,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很小,小到我都因为看她而感觉很不好意思……脸红地底下了头…… 我总是夜里,夜深人静的时候,去找她,那是我太小了,还不知道,这叫思念,日有所想,夜有所梦,妈妈就不认为是这样,她老说我夜里睡觉不老实,好梦游,怪吓人的…… 我说,妈妈既然我梦游,你应该抓我回来,或者跟着我,要不我万一掉河里了,怎么办 妈妈说,不会的,你从很小就开始这样了,你是先学会地走路,后学会的爬…… 我一脸不解地看着妈妈…… 妈妈说,你还很小的时候,我们用小包袱把你捆得像个小粽子一样,你猜你夜里做什么了 每当妈妈说,你猜的时候,你不用猜,她总会自己说的,你静静听着就好…… “一夜悄无声息,我们和睡死了一样,早上醒来的时候,捆小包袱的绳子解开了,你躺在了床边的粮瓮里睡着了……” “妈妈,为什么把粮瓮放在床边?” “因为粮食太少了,怕老鼠来吃?” “现在为什么不怕了?” “因为市场上天天有卖馒头的……” “那我那么小,睡在粮瓮里,一定会着凉的,冻死了怎么办?” “不会的,你从小就热,春夏秋冬,你的小手小脚总是热乎乎的……” 不管妈妈怎么说,我还是觉得妈妈爸爸,没有趁着我梦游的时候,把我抓住,或者跟着我,很失职……不过我是孩子,爸爸妈妈是大人,作为孩子,我好像不应该对爸爸妈妈提太多要求,我是这么想的,可我还是觉的我是一个正常无比的孩子…… 后来姥姥也老了,农村人说老了就是死的意思,姥姥老的时候,准确地说老的前一天,精神特别好,用农村人的话说就是回光返照,好像是说反正是要死了,就把身体的所有能力都释放的意思,那一天,姥姥特别想我妈妈,我妈妈还在家,感觉眼皮老挑,心慌意乱…… 我说妈妈,你是不是想你妈妈了…… 我妈妈说,你姥姥恐怕是要不行了,我们去看看她吧…… 我说好…… 那是某个夏天的下午,我们买了一个很大很大西瓜,大到我都有点抱不动,还有很多很多的点心…… 姥姥好像知道我们要来一样,已经在大门口等着我们了,妈妈笑了,姥姥也笑,笑起来的姥姥一点都不好看,好在呢,那时候,我还小,还不懂什么叫做生死离别…… 姥姥说,我要走了,你不要哭,省得我挂念你…… 妈妈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姥姥走的时候,我留心看着妈妈,生怕她也随着姥姥一样突然消失了…… 那一天,妈妈真没哭,只是第二天,病了,病得很厉害…… 我是姥姥走后很多年之后,发现的那院落里有鬼的…… 我问过妈妈,鬼可怕么? “可怕,鬼还吃小孩的,一口一个,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不听话的小孩,他一个都不放过……” 听后,我一点都不害怕,因为我知道其实就一点都不乖,可是呢,鬼却没有来吃我,可见妈妈是骗人的,因为至少,我见到的她,就一点都不可怕……而且还很漂亮…… 第二章 她美丽极了 第二章她美丽极了 那座院落一直由她独自一个人居住,我只去过几次,后来回想起来,滞留在那里的短暂时光,已经成为了我最初的也是最后的一段及其珍贵的回忆,一回想起来,心口就会感觉空荡荡的,仿佛身体已经从那一刻开始就变得不再完全…… 妈妈爸爸显然制止不了我夜晚的出行,我曾询问过为什么不制止我呢,或者是绑住我呢,绑住我,显然我不会同意,因为我并不是天天夜游,只是偶尔一次,再说了真的要绑住我睡觉,显然不会很舒服,我也不一定会同意,他们,我的爸爸妈妈,我希望他们也会因为爱我或者心疼我,亦或最差的情况嫌麻烦不会这样做的吧,至少我希望是这样的…… 叫醒我显然是不能做的事情,因为,农村人迷信,认为梦游的人是活在另一个的世界的人,要不你怎么解释他明明应该是睡着的却能好像活人一样,认得路,开得了门,走得了路,既然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如果贸然叫醒他,会有不堪想象的后果,比如说掉魂,再也找的不到回来的路,或者是变傻之类的,显然这一些都不是妈妈爸爸想要的结果…… 再说我梦游虽梦游,但是呢,认得回家的路,左邻右舍也不知道,也没听说我夜晚出去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出来,白日的我和没事人一样,就这样挺好的,就权当这一切没有发生过就好了,上小学的时候,我学了一个成语:掩耳盗铃,或许就是这个意思吧,不过比起掩耳盗铃,我更喜欢的是生物上鸵鸟埋沙的故事,好生动,足足吸引了我好久的时间…… 不过这都是后面发生的事情,那是我还很小,那些日子里,我好像无意之间走进了寻觅依旧的幻觉里,就好像海市蜃楼的故事一样,可小小的我已经足够倔强了,倔强到认为那一切都是真的,真是无比的事情,明明眼睛看到了,已经是在某个时空里存在着,或者存在过,怎么可能无中生有呢,那时,我就是这样想的,这样认为的…… 我怀念那段只有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光,虽然可能这一切都是一场虚幻一般的梦,可小小的我能拥有这样的记忆,足足让我感到幸运,我甚至在很长的一段时光里都认为有了这样的一段记忆,我的人生足够了,这是很令人想象不到的骄傲吧,明明才刚刚开始的人生,我却已经老气横秋,感到了人生的悠长,这足足是有点可笑…… 妈妈和哥哥都不太喜欢我的性格,爸爸呢,一直很忙,甚至有一段时间我都预感他会远远地久久地离开我们,可夜晚到来了,他又如约出现在大门口,感觉生活好像存在一种巨大魔法一般,总是能让我们感觉出乎意料……当然有惊喜,也会有磨难……这很正常…… 我总是一个人呆坐着,却不时傻傻笑或者若有所思的模样,显然搞不懂我在想些什么,好在爸爸妈妈都是普通人,他们都是再普通不过的老实人了,老实到没有兴趣或者没有能力走进我的心思,探究我的心灵的秘密,这足足让我有了一个很大自由空间和很舒服的甚至很惬意的童年…… 我清晰地回忆起来,木质的大门,厚厚的门板,带着独有的岁月的气息,是一种无与伦比的美丽与享受,这样的门,后面出现鬼一样的她,显然很正常,那时候的我就是这样想的,特别是大门之上的铜把手,虽然有些暗淡了,但是,冰凉刺骨的感觉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进入了另个世界的钥匙一般,推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影壁墙上仙女彩绘,在那个色彩缺乏的时代,那斑驳的彩绘,是美到极致的炫目,我每一次都忍不住多看几眼,又有一些不好意思多看……甚至很长时间了,我都担心她会消失,和总会消失的她一样,这个念头,从一开始就清晰无比…… 穿过屏门,进入院落,高大树木遮蔽了天空,蔷薇、爬山虎覆盖了森白的墙壁,东边有墙壁上有一扇拱门,那边是花园,已经很久没有人打理过了,杂草疯长,一人多高,月季凋零,只是长了一些不知名的大树,郁郁葱葱,只是风吹草动,斑驳陆离的倒影有些可怕…… 这花园里早些年应该还有一处小小的池塘,甚至耸立了一处假山,我一直这样认为的,夏天的夜里,池塘里荷叶田田,荷花婷婷绽放,我想她就应该是来自那荷塘吧…… 正北是堂屋和小西屋,西边是西厢房,身后南边是杂物间,也就是妈妈说的过去做豆腐的小工坊,孩子对于劳动不感兴趣,我唯一难忘的是声音…… 都是些老旧房子,房子很大,也很宽敞,给人一种任你怎么摆弄,都可以反正够你用的感觉,墙壁厚厚的,是那种以前特有的土坯房,地基是长石条,开凿得整整齐齐,墙壁却是用土做的,冬暖夏凉,住着很舒服,木头的框架,宽大结实的窗子,我特别喜爱房屋门口专门为猫开凿的猫道,总是不厌其烦把手臂伸进去,每一次都好像冒险一样,然后不消一瞬,手掌触到了门后,然后惊喜万分,乐此不疲,我总觉得那个所谓的旧社会,也一定很有意思,一个对猫都这样的宽容的时代,一定错不了的…… 地板是后加的,积满了灰尘,白日里迎着窗户射进来的阳光飞舞起来,玩闹够了,又安静的落回地板上,那是纯粹出自偶然孕育的,出于时间夹缝里的空间,甚至可以说那里是不存在时间的世界,在我梦游到此的那一刻,她一定是睡在池塘了悄悄生活的吧,我固执的认为,简直毫无根据,甚至有一种替人决定的强横霸权在呢…… 她在家的时候,穿着睡衣一样的宽松衣服,悠然自得的时候,简直就和一朵夜晚绽放的花朵,修修指甲、剪剪乱发、无所事事,有时恍恍惚惚注视着窗外,那眼睛里其实什么都没有吧,我猜的,或者在躺椅上安静的躺着,胸口压着一本展开的书,她是这老旧房子的一部分,却美丽的如一幅画一般,让我感觉自己的哪怕是大声的呼吸都是一种亵渎或者是一种罪恶…… 时间飘乎乎的,一切都是失去的重量,她应该非常轻盈,轻盈到仿佛是一朵云,一缕雾,或者是一个甜甜的,让人不愿醒来的梦,我见她走过,多次想要端详一下她走过的脚印,可是那布满灰尘的地板,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她身上散发一种无比虚无却同时又晴朗无比的光,充盈着周围的空间,她低垂下长长的眼睫毛,懒洋洋揉眼睛的模样,就像天使一般耀眼夺目,那伸在地板上纤细的脚脖子完美的好像是误入人间的精灵,对,她是精灵一般的美丽,四周的一切随着她的一举一动潮水般缓缓的一起一落…… 她是这房子的新主人,我总担心她会在哪一天冷不丁的不辞而别,虽然我知道这在所难免,我害怕极了,一着急,我从睡梦中醒了,望着四周熟悉的一切,我变得忐忑不安起来,黑暗的夜里,我只顾一个劲地向前奔跑,雨哗哗地下,我害怕极了…… 第三章 希望你不要忘记我…… 第三章我希望你不要忘记我…… 那一天夜晚很黑,我背着一书包,那一年我很小,才刚上小学,我是一个听话的孩子,虽然成绩很一般,也没什么才气,我是这样认为的…… 一路之上,我都在担心她会突然离开,不辞而别,她是一个我行我素,甚至执迷不悟的人,关于这一点我坚信不疑,而且她好像活在自我的世界里,外在的世界对她不会有什么影响,很显然她更不会在乎小小的我,对她的牵挂,她想吃的时候,就吃,想睡的时候,就睡,当然想走的时候,就会走…… 那一夜,雨下得好大,我感觉她会走,会永远的离开这里,离开我…… 我惶恐极了…… 我有预感,虽然我希望我的预感是错的…… 一路之上走得飞快,心扑通扑通狂跳,巨大的院落黑黢黢地矗立在黑暗的漩涡里,我一边拍这门,一边在心里祈祷,过了许久,门背后传来了细微的声响,我甚至都能感受到她走过来了,就站在门后面,屏着呼吸…… “我……”我太小了,显然不会表达,所以纠结到最后只说出了这一个字…… 们“咔哒”一声打开,她显得很憔悴,眼睛又红又肿,不管怎样,她在,我的心放下了一半…… 她始终只是孤零零地伫立着,一句话不说,漂亮得让人比不过气来,一身黑衣,嘴唇煞白,黑白反差之中,她轻飘飘得好像一个夜晚不睡的幽灵…… 我太小了,我感觉到了一种忧伤难奈的气息,果不其然,不一会,她突然落下泪来,开始还只是扑簌簌地沿着脸颊落下,不就就变成了哽咽,再后来就变成了嚎啕大哭,我太小了,真能是默默看着,无动于衷,无能为力…… 这一系列的变化,我都静静站在一旁看到眼里,记到了心里,我甚至坚信,我能理解她,但我不能去安慰她,因为我只是一个孩子,我安慰哭泣的她,算不算是一种冒犯,我拿不准,不知所措,只能在一旁静静地等着…… 回想我们相处过的每一次遇见,几乎都是这样,我呆呆坐着,她望着窗外,目光是空空如也的哭泣…… “有什么事?”过了许久,她终于静了下来,并不看我,只是懒洋洋地躺在摇椅上,估计她苦累了…… 我战战兢兢地回答:“我梦见你离家出走了……” 就这一句,我已经竭尽了我的全力…… “会的,我终会离开,远远地消失,和好像没有存在一样……” 我知道她会的,对此我无能为力,感到一阵阵沮丧…… “坐下吧,靠近我……” 屋外的夜,依旧下着雨,稀稀落落地响着雨点打在窗户上的声音…… “我在这的事情,你可要保密哟……” 我点点头…… 古老破旧的院落自从了有了她的存在,变得有了生机了,多了色彩,第一项以前较大的改变就是木质书架的出现,书桌前亮着台灯,杂乱不堪的书籍堆积如山…… 暗夜之中的屋子有一种别样的宁静之美,她爱哼一些小曲,随着指尖在空中滑动,一支悠扬的曲子就在空中弥漫,音乐是打开另一个世界的钥匙,哼到入神之处,她总会挺直几倍,白皙的脸庞专注地追着手指的移动,四下的声音沉寂了,独有的旋律回荡开来,一时恍如梦中…… 一曲哼完,她总不忘回头问我: “饿了么,要不吃点东西?” “不了,很晚了,我该回家了……” “也对,回去的路,你认识么?没问题吧……” “放心……” 我站起身,走出房子,一股凛冽的寒气直刺我的体内…… 其实我有很多话想要和她说,可是话到了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甚至可以说是被她的美丽震撼到了,感觉我想说的,想问的,都索然无味起来…… 这令我伤感,不过当时的我已经尽力了…… 在这里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将它收藏进内心深处,每当夜里,我看到破旧不堪的院落亮着小小一点灯光的窗户,就不由松了一口气…… 她那大大的眼眸深邃而清澈,端正的浅色双唇,描绘出亲切的笑容…… 渐渐的,我敢注视她的眼眸和嘴唇,感觉一切都好像是一场甜蜜无比,不愿醒来的梦…… “对不起,突然打扰……” 雨声低沉,夜色浓重,在古旧的大炉灶上烧开水,热气腾腾的茶水,她穿着白色睡衣的背影在墙壁上投下巨大的身影,依旧是轻柔的音色,声音是一道门,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一种无比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涌向心头,好像这一切很久以前发生过,又好像是为我茫茫的未知加油鼓劲,我闭上眼睛,用心聆听,整个世界闪耀的明亮的光…… 有一道河,深埋在我们的每个人的心底,水流清透舒缓,有透明的鱼群,自由自在…… 我有一种莫名的伤感涌向心头,仿佛看到了自己将独自一个人走很远的很远的路,孤单落魄迷失…… 那一年,年末的一天,她消失了…… “忘记我,别再来……” “我长大之后,还可以联系你么?” “可能吧……” 从那一年开始,我决定写一本日记,写给她看,好像她一直都未曾离开,我坚信每个人都是一条河…… 虽然这一切都只是我很小的时候的一个记忆…… 记忆这玩意真是不可思议,你越是想记清楚的事情,却偏偏消失的无影无踪,那不经意的瞬间,却一丝一毫记得分外明晰,我总忘不了那破旧的院落,那清新如画的她,珍贵的记忆会发光,让胆怯的自己不敢靠近,那细枝末节就渐渐分外明晰地呈现在脑海之中…… 时间不曾放过任何人,年幼,长大,成熟,老去,我们不约而同,殊路同归,可我从来未曾忘记过,我想和她在过的没分每秒,共享无尽的黄昏和绵绵不绝的日出,古老的时钟发出微弱的响声,时间轻轻滴落,我们终将成为自己命运的过客…… 可是伤感总是猝不及防……防不胜防……无处可藏…… 第四章 我决定要记住她…… 第四章我决定要记住她…… 她还是走了,悄无声息,不辞而别…… 我伤心极了,然后昏了过去…… 后来,我才知道,我失踪了…… 家里的大人和附近的左邻右舍,甚至满村子的人都没能找到我…… 但我不怕,因为有个人会知道我在哪里,她是我的朋友,我的邻居,她知晓的我心底的秘密…… 感觉时间过了很久,我迟迟不能醒来,再后来好像又过了很久,我被发现,我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静子,我的朋友的声音,我感觉我被抱了起来,然后送回了家,起初家里好像很热闹,乱糟糟的很多人在说话,我就又睡着了,再后来,声音渐渐小了,应该是入夜了吧,因为我感觉应该是妈妈在哭泣,在给我盖被子…… 我其实挺想伸出手,和妈妈说一声我没事的,身体却没有丝毫的反应…… 我就这样丧失了对于自己身体的控制力,这种感觉很奇妙,感觉好像自己是活着,却什么都干不了…… 那种感觉太奇妙了,我都有些上瘾了……感觉自己可以堂而皇之不对这个世界负责一样,当然了,这是后话,那时候,我还很小,还是很单纯可爱的存在…… 再后来我听见耳边有人说话,好像是再喊我,我知道她是谁,但却依旧好像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一样,醒不来,睁不开眼睛…… 再后来,那声音变得更细更小了,其实就一句,我醒了…… 吓醒的,静子很淡淡地说: ”你如果再不醒,我就把你的秘密说出去……” 我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那么害怕,好像失去了这个秘密,我就活不成了一样,一挣扎我就醒了,然后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妈妈,是静子,那张沉静,处乱不惊的脸,我应该是好久没说话,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矛盾、挣扎和急切的表情都浮现在脸上,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不能说…… 静子当然明白,什么也没说话,只是很欣慰地摸了摸我的头…… 此时此刻在我身边的人,是我的邻居,静子,静子长得极高的,不像个女孩子,皮肤黑黑的,比男孩子都有力气,我们一致认为静子是个哑巴,因为她妈妈是个哑巴,小孩子的逻辑很简单的,妈妈是哑巴,所以孩子应该就是哑巴吧,当时我们就是这样认为…… 其实当然不是了,静子妈妈是哑巴,而静子不是哑巴,她只是喜欢沉默寡言而已,不管我说什么她都静静地听着,好像什么都明白一样…… 农村的生存之道很霸道的,和自己不一样的,就是异类,因为静子的妈妈是哑巴,所以呢,她经常被村里的孩子们欺负,她是我的邻居,有一种天然的毫无需要理由的正义感,督促着我要站在她身边,虽然我也是一个怪孩子,我其实什么也做不了,这真的好像没做过什么……可就这样静子和我就成了好朋友…… 我有一个想法,却不敢和静子说,其实我觉得作为哑巴挺好的,我是这样想的,因为如果我是哑巴,我就不会那么想说话,那么想和别人分享我心中的秘密了……虽然我说不出口……这算我是我心中的秘密吧…… 我当然是在姥姥去世之后的那栋旧房子里被发现的,这是很显而易见的,因为她在,不曾经她待过,我知道的……可大人们,是很愚蠢的,或者是笨拙的,甚至是陌生的,他们不知道孩子们的心里话和珍藏着无比的宝贵的秘密…… 妈妈显然吓坏了,不过看我醒来了,才算一颗石头落了地,农村的生活是忙碌的也是无知的快乐的,很快大家就会忘记这曾经发生的一切……甚至感觉好像一切都有发生过一样…… 虽然爸爸妈妈依旧很好奇,我是如何在没有钥匙,而且大门屋门的锁都是好好锁着,而且好像应该没有人动过的样子,而我只是一个刚刚上一年级的小孩,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进去了,然后像喝醉一样的躺在姥姥曾经躺卧一生的床上…… 不过看我不愿说,他们也不敢问,好像生怕会刺激我,又不知我会做出什么怪异无比的事情,他们也曾想过问一下静子,是如何知道我在哪里的? 不过静子沉默寡言是出了名的,她不想说,就会装哑巴…… 不过自从她走了之后,我和静子的关系更近了一步,虽然依旧是我说得多,静子只是静静地笑……我们沟通得很好,我说的话,静子都懂,静子沉默与微笑的回答与提问也很切中我的心思,有时候,感觉,静子就好像是一面镜子,很照进我的心底很深的地方…… “她真的走了?” “真的走了……” “很难过吧……” “感觉不会再见了一般……” “你没留联系方式?” “我发现的时候,她已经走了……不过以前我问过她,我能不能给她写信,她说能……” “那就好,那你如果想她了,你就写一写,我觉得她会看到的……” “谢谢你……” “谢什么?” “没什么……”如果那是我大一点,我应该说,谢谢你能找到我,谢谢你能唤醒我,谢谢你在我身边,因为当时的我孤独极了,可是我那是实在是太小了,我能说出的只能是苍白无力的话语…… “她将是你永远的秘密,我不会说出去的……”静子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并不看我…… 给她写信的念头涌向心头,我顿时感觉心潮澎湃,简直热血沸腾,可是呢,写什么呢,虽然记忆如此鲜活,可是一旦想要描述成文字,却变得苍白无力,我甚至失去了想要表达的勇气,顿时泄气了下来…… 那时的我实在太小了,才刚刚上小学没多久,就连自己的名字也是刚刚学会写的…… 那她的名字呢,我犯愁了,我好像没问过,也真的不知道…… “就叫她琴子吧……”静子的提议很好……我欣然接受了…… 这一写就是十年…… 这十年里,我曾经无数次想起她的脸,细细长长的手指、柔顺光滑的长发、软而圆的耳垂、嘴角下方的那一颗小小的痣、老爱凝视对方的双眼却并不看你,偶尔会有奇怪发问的怪癖…… 最多显现出的是她的侧脸。这大约是因为总是很胆怯或者不好意思的缘故吧。她的美足以震惊到小小的我,所以很长时间里,我都不敢正面看她,然后,她会转向我这边,轻轻地笑着,微微地歪着头开始说话,甚至还会伸出那柔弱无骨的手掌抚摸我的头,估计她是把我孩子了吧,那眼睛明亮极了,仿佛要在清澈的泉底寻找一晃而过的小鱼…… 想着想着,我会突然伤感起来,就好像自己站在一片一望无边的大草原上,那草原美丽极了,阳光明媚,花草青葱,可是呢,平原之上的人影却一个又一个消失了,到最后,就连我都要消失了一般,我很着急,几乎要哭出声来,然后就醒了…… 感觉四周的黑暗,悄无声息,令人绝望,恐怖又深邃,深到你无法想像的地步…… 可我的思念,却未曾止息过,甚至越燃越烈了…… 第五章 静子哭了 第五章静子哭了 昨夜我做了一个怪异的梦: 我站在阳台,久久地望着夜空,好像在和一个朋友谈心,那种感觉非常明亮,且柔和。 四周有洁白的鸟飞起,却没有一片的羽毛落下…… 这个世界,每天似乎都有飘落,像桃花、梨花、或者樱花,再或者杨絮、柳絮与飘飞的塑料袋,我喜欢站在阳台,那里的风凉凉的,我也从不把飘落看做是一种告别,我更倾向于认为他们是听从了风的召唤,各自有了各自的方向和轨迹…… 小时候,想过最多的事情就是能找出一对翅膀,然后自由自在的飞翔……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我们家的猫,最爱下雨天蹲伏在黄花菜的宽大浓密的叶子下面,眼睛雪亮,盯着屋檐下刚刚学会长出翅膀的麻雀,一个不留神,滑落下来的或者飞翔不熟练的它们,就成了花猫口中的食物…… 我永远忘不了那花猫一口咬着麻雀,一边信步走过时的眼神,那眼神里有骄傲、有警惕,它提防我们所有所有的存在…… 我先是狂喜,后是惊讶,再就是发呆了…… 那一刻,一切显得好陌生,好奇怪,仿佛我从未熟悉过的一样;那一刻,好静,静得听到自己的呼吸都犹如倾听涨落的潮汐,整个人吊在半空,尖着耳朵,心惊胆战,仿佛我就那血淋淋的猫了,我趾高气扬,胸有成竹,满腹的阴谋诡计…… 世界并不美好,这是我长时间以来最容易忽略的一面……而与此同时的就是我同样的不美好…… 传言,猫有九条命,而我只有一条,所以我比它更贪得无厌,令人生厌…… 静子是沉默惯了的女孩,此时此刻,她走在我的前面,在那一条,我们走过无数遍的乡间小道上,她背着手,时不时看看前方,一句话也没有只是这样走着,走着…… 我要离开了,第一次离开家,去好远好远的地方上学…… 我会想念这条河,这片草地,或者静子…… 我们就这样什么也没说,又好像说了很多,我们走了好远,天黑了,星亮了,路却一直没有尽头…… 走着走着,我累了,我想坐下歇歇,却又不敢,我怕我打破了这份安静…… 仿佛又感应一样,静子回过头来,对我笑了…… 静子的笑就是她的话,她习惯了用表情和我们说话,而不是用苍白无力的话语,那笑容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回家了,天黑了…… 还好,你如果想再走走,我们可以再走走,反正我没事…… 静子低下了头,我感到了她有点伤心,她的头发好黑,她的个头依旧比我高一些,仿佛永远都比我高一样,我总是不合时宜的冒出许多怪念头…… 回去吧,不早了,晚了,叔叔和阿姨会担心的…… 我默许了,依旧她在前面,我跟在后面…… 我喜欢看静子笑,那笑容里面的温暖,能让人的心,一阵阵发紧…… 快到村口的时候,静子回过头来,一把抱住了我,她比我高大,只是呢,就高大那么一点点,是我太瘦弱了而已,她哭了…… 就在泪珠滴落在我脸颊的那一刻,她抛开了我,转身消失在了黑暗里…… 那泪珠告诉我,我会一直给琴子写无望的信,而静子会给我写信,写温暖的,充满思念的,甚至淡淡爱意的信…… 始终想温暖的对待身边所有的人,却没有了爱,她流泪了,她应该明白我不爱任何人……当然包括我自己…… 我觉得那一刻心里空空的,我知道从一个时刻开始我的心不知丢在了哪里,再也找不回来了…… 我是一个怪孩子,从小就是,对此妈妈总是津津乐道,小时候,抱着我,走在村子里的小巷里,我总是热情地对着空空如也的街巷打招呼,微笑,甚至伸手,好像要拿什么东西一样…… 这还不算,村里有人死了,办白事,你也跟着哭,哭得比谁都惨,好像我们家死人了一样,甚至人家送葬的都走远了,你一不留神便到了河边,捡起人家扔掉的哭丧棒,继续哭…… 可小时候的我就是看到了,很多很有意思的存在,比如在墙头逗猫的老大爷,飘在空中的小朋友,蹲在树梢上一脸怒容的老太太,凶巴巴地看着院子里,我叫她,她也不理我;比如漂浮在河上的白花花的人影,蜷缩在角落的里黑眼睛,还有在坟头唱歌的琴,飘飞的头发,白白的脸等等…… 而且葬礼之上的哭泣,是真心实意的哭泣,我经常看到有个好爷爷或老奶奶,一脸愁容坐在的棺材上,而满屋子里人却各怀鬼胎,明明一点都不搭,好像哭的只是为了哭,没眼泪也要装哭,是明明是被哭的对象,却丝毫不为所动,原来,大人们不说死,总说走,是有道理的,死亡就是一场注定要孤独的远行的路…… 我想我看到的这些,当然也不单单是我能看到,很多小孩子都能看到的,而大人们却经常看不到,这些可能就是大人们常说的会吓唬小孩子的鬼吧,其实一点都不可怕,而且我发现,大人们虽然嘴里振振有词,眼睛却看不到这些有意思的存在,他们只会说忙,装的一本正经,其实明明没那么忙,其实我从小就知道很多大人的秘密,我在心里暗暗高兴了很久…… 我不怕黑暗,不怕鬼,也不怕死亡,当然我也很多害怕的东西,比如我怕跳高,因为我总是跳不高,我怕跑步,我总是跑得不够快,我怕唱歌,我五音不全,唱歌跑调,可我最怕的是水…… 我极度怕水,我不是怕所有存在的水,甚至可以说,我极度喜欢水,我只怕一种情况下的水,那就当水覆过我的脸的时候,我忍受不了那种感觉,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 很小的时候,有一次我差点淹死,故乡的小河不深,但不包括发大水,和刚发完大水的时候,我们经常在河里玩,那一次,刚发完大水,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孩子们迫不及待都下了河,因为那是夏天,天太热了…… 我自然也就不会游泳了,而且我还很小,我在我经常玩耍的区域玩,水只是漫过了我的膝盖,渐渐到了我的肚子,我都没有害怕,依旧向前走,我看前面还有很多小孩在玩,我也想去,只是一步,就是那自信的一步,差一点把我的命弄丢了,我一下子踏了进去…… 身子整个失去了平衡,四面八方都是白花花的水,一股脑涌了过来,淹没了我,身体的本能手脚并用,挣扎了起来,然后脑袋猛地露出了水面,可不会游泳就是不会游泳,没等我呼吸一下,因为手脚的片刻停顿或者不协调吧,脑袋急速地沉入水底,对于恐惧的惊慌失措,本都再次挥舞手脚,然后我再次微微露出了水面,依旧不等我呼吸一口,水已经呛进了许多口,如此反复了三次……我只记的四周都是白茫茫的水……我哥哥,比我大两岁的哥哥,救了我…… 后来就胆怯了,每当水覆盖过的脸,我就会紧张到连呼吸都不会的地步,不会呼吸,一点都不夸张,水流覆面,哪怕只有几秒,都令我心惊胆战,就连平时去理发洗头,我都好像过鬼门关一样,要鼓好大勇气,才敢,可是每一次都败下阵来,就是忍受不了水流覆面的感觉,怕了那溺水的眩晕…… 第七章 青鸟曾经飞过…… 第七章青鸟曾经飞过…… 静子是我最初的朋友,也是相伴我最久的朋友…… 与静子的聊天,有一种清凉感觉,她总是安安静静的,目光里是一种月光一般的柔和,她总是一如既往地不看我,不是望着窗外就是低头忙活着手中的事情,她的手很巧,身体高高大大的,小时候,我曾经无数次想把她揽入怀中,却久久没能得逞,倒不是没有机会,只是没有那份勇气…… 人有许多面,所以呢,能保持好多朋友,如同管道,你得给各个方面的自己一个渠道,可以独自成活…… 所以说,活着就有秘密,谁都再说难逃,我也是,把一切的正常的留给了白日的我,而夜晚的梦游就权当是失眠的散心好了…… “喜欢那个城市么?” “谈不上喜欢,但是不讨厌……” “最近睡得好么?” “偶尔很好,大睡不醒,但是最多时候依旧是经常失眠……” “班上的人多么,女生漂亮么?” “不多不少,我在中本一班,三十一个人,大部分是女生,女生谈不上漂亮……” 女生的相貌与学历成反比,本科女生不如专科,专科不如技校……认真好学的女生,为了应对高三的魔鬼压迫,大多都是短发,这冷不丁上了大学,衣服可以买新的,妆可以上彩了,头发一个暑假还长得不够长,就扎个小苹果把……也挺可爱的……青春总是美的,何况是年轻的女生呢…… “奥……放假期间会回家么?” “应该不会,毕竟选择上大学,就是为了堂而皇之地离家远些……” “你如愿以偿了,可我依旧困在原地……” “其实一样的,我原本认为离开了,情况会有所改变,结果自己依旧是以前的自己……” “你不会厌倦了自己,想到有一天,会莫名其妙地杀死自己吧……” “应该不会的,我最近老做一个梦……” “梦到琴子了?” “嗯,不过这一次,我好像知道她在哪里了……” “哪里?” “我也是说不好,是一座很遥远的山,雾气缭绕,显得高耸入云,梦里我好像在山脚下,久久地仰望这山顶,却不知道如何才能爬上那座高山……” “你看到琴子了?” “没有,不过梦中的自己好像很固执,虽然没有看到,却就是认为她就在那山上的某处……” “有点意思,有点像困兽犹斗,你可能只是初次离家,有点慌乱……” “我也说不清楚,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作为一名理工大学的文科生,这里什么都谈不上是好的,却有一处对于我们年轻人最好的地方,那就是自由……还有一点,就是这里经常下雨,我喜欢得很……” “你喜欢就好,不过我希望不管你到哪里了,都别忘了告诉我一声……还有,如果有了女朋友,做的时候,别忘了带那个……省的麻烦……” 静子说这个时候,我完全没想到,却忍不住笑了,避孕套是世纪性大发明,其意义不亚于哥伦布发现新大陆…… 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开创了打砸抢的世界贸易,从此世界成了一个共同体,蝴蝶效应,地球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也催生了一个中庸至上的时代,没了英雄,只剩苟且与市侩…… 而避孕套的发明,简直算的上拿走人类最后一块遮羞布的发明,从此人类可以选择做一个有秘密或者有故事的人…… “我想我会的……”静子是一番好意,我想我会的…… 大学是自由自在的王国,这里的自由程度都到了有点过分的地步…… 我看到了一片新天新地,海便没有了…… 凌晨时分,黑暗中起身,摸索着穿上衣服,打开门走出房间,独自一个人,信步走到顶楼,掏出钥匙,打开顶楼的天台的铝合金门,吱吱悠悠的声响在黑夜之中荡漾,足以让小小的心脏震颤不已…… 钥匙是我从楼下值班室偷的,我自己配了一把,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物归原主,从此这顶楼就成了我的秘密基地,睡不着的时候,我喜欢一个人来到天台…… 以前的这里也是开放的,后来怕学生跳楼,就封闭了,今夜前来,是因为我嗅到了黑雨的气息…… 微光清凉,那种感觉,如飞鸟在夜空掠过羽翼,轻柔又毫无声息,好像原本就不存在的奇迹一般,黑雨出没不定,在万籁俱静的夜空中降临,在清晨到来之前结束,如同神迹,自行其是,不被窥探…… 今夜也不例外,夜空之中应该有一座桥梁,我一直相信是有的,要不天上的和地下的如何往来…… 可问题是那桥梁在哪? 我记得很清楚的是我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发呆,是上初中的一个午后,那是一节体育课,我觉得无聊,就独自一个人藏在了一颗很大的树后面,看蚂蚁搬家…… 蚂蚁们很认真也很勤奋,我出于好玩,就用手指随便捏起了一只小蚂蚁,就在那一刻,我想到了一个问题,在蚂蚁的世界里,我完全可以算得上的是一个庞然大物了…… 我毫无目的的捏起了蚂蚁,蚂蚁猝不及防地被我抓住的情景,是不是就好像命运手下的我和你,没有人类的大自然即使充满了狼吃肉,鹿吃草也是一番和谐的美,有了人类的地球,即使风景如画,也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虚假…… 我有时就在想,没有避孕套的时代,可能人与人之间也会有一种想当然的和谐,我们有家了,做爱了,有了孩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想当然的轮回…… 有了这层薄薄的膜,事情就变了,我干了你,你享受了,我释放了,情愿与不情愿,爱与不爱,都变得不太重要,膜成了保护,真的变的好像是假的,单薄的快乐,没有累积,如梦幻影,稍纵即逝…… 我们都成可怜无比的虫子…… 躺在天台上,望着深蓝色的夜空,远处应该还在下着雨,我想起了高中时代的青鸟…… 第八章 今天是一个喜庆好玩的日子 每周五的下午,对于活泼好动的夏然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 老修女的故作姿态,令她作呕,阴阳怪气的发声,更是一种煎熬,还有一点夏然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开设这样的课程,简直毫无意义…… 颂赞诗歌演唱,什么鬼,我们都已经被逼无奈蜗居地下了,还歌颂,颂赞个什么劲?夏然不明白,此时此刻自己的精灵小迷糊,丝毫不关心这些,大好春光,好做梦,此时此刻的他化身一只蚕虫,正在躺卧在文具盒里呼呼大睡…… 和煦柔美的自然光,让所有人的皮肤的熠熠生辉,生物老师说过好像这人造光里面富含高科技,能紫外线杀菌,红外线量体温,柔和光护眼,医学射线检查身体,排毒养颜,抚慰肌肤……等等,当然了,夏然还小,还没到对美觉醒的时刻,对这些丝毫不感兴趣,她现在还只是一个十足的野孩子…… 翻来覆去老掉牙的旋律,就那几首歌,唱过来唱过去,太没新意了,浪费生命就是在图财害命,夏然感觉愤愤然,想偷偷溜出去,逃课疯玩,可地下城太小了,自己又太过神通广大,无所不能,所以此时此刻烦恼产生了,想出去玩,却有不知道去哪里好呢? 小脑袋陷入了沉思,手可没闲着,一边在音乐课本的空白处,肆意涂鸦,绘画,夏然没什么天赋,只能画一些简简单单的刀剑,给修女填上胡子,给会长插图画上尾巴之类的搞怪涂鸦…… 冷不丁,小纸团飘飞而过,夏然想都不用想,凭借的纸团飞翔的飞向和大小形状判断,夏然认定这是小胖的恶作剧…… “夏天的疯子,你今天发什么神经,怎么端坐不走了,难不成屁股开花了,走不了,还是胆子被老鼠吃了……” 小胖个头还自己高,白白胖胖像只涌动的面包虫,不过别看他相貌平平,但是呢,水桶似的腰身,冬暖夏凉,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四季用品,而且脑袋出奇的小巧,眼睛明亮,贼亮贼亮的,他是夏然护卫队的第一跟屁虫,他的精灵是一只肮脏懒惰的老鼠,最爱躺卧在教室的垃圾箱里翻箱倒柜,你别说,还真让她找到过许多秘密呢…… 对于小胖的纸团,夏然用右手比划了一个零的手势,不曾想,小胖近视眼没看清楚,只看到夏然的右手一举,应该是ok的手势吧,认为夏然准备好了要离开教室出去玩呢…… 逃课的第一步骤是离开教室…… “老师,夏然说你是个秃头,要么,怎么上课总是带着帽子……”小胖任意发挥了…… 夏然的手势明明是个零,意思是说没有头绪,不知道去哪里玩的意思…… “真是一头蠢猪……”夏然气愤难挡,比划手势的右手握成了拳…… “老师,你不信,你看看她的课本,她画了好多刀刀剑剑的涂鸦,她想杀你……”小胖继续补刀,他把夏然握紧的拳头理解成了再加把劲的意思了…… 老修女许楚,瞬时间气炸了肺,许楚从小就在修道院长大,没有天真烂漫的童年,没有青春懵懂的少女时代,没有瞻前顾后的中年生活,她的生活单一纯粹,奉献给主,这在她看来无比神圣伟大,不容一丝一毫的玷污和质疑…… 此时此刻她生气了,简直气炸了肺,可是呢,多年来的修养,紧紧抓住了她,让她不能发作,不能像泼妇醉汉一样大喊大叫: “很显然,教室外面的时空更适合你们两个……那里有和煦的微风和自由的空气……” 夏然不想惹音乐老师生气,很显然她是一个善良的人…… 所以夏然站起身,对着讲台上一脸惨白的音乐老师鞠了一躬,然后转身奔着小胖扑了过去,她的的精灵小迷糊也醒了,在这个世界,人和精灵是一体的,相辅相成,互相照应,夏然猛地一扑,小胖很快入戏了,惊慌失措,手忙脚乱,不过目标很明确,教室外面罚站…… 小迷糊化身一只雪狐,一把把垃圾箱推到了,搞得在里面睡觉大老鼠头脑发胀,昏头昏脑,错以为地震来了呢…… “罚站了,还睡,小心三高要了你的鼠命……”小胖的精灵这才抖擞精神,摇身一变一只坡兔,疯了一般窜出了教室…… 看着小胖笑眯眯的发胀的脸,夏然就气不打一处来: “胖猪,笨猪,死猪,你瞎呀,我比划的是零,是没想好的意思……你瞎起什么劲……” 小胖对夏然那是一个逆来顺受惯了,简直有一种不可明说的特别倾向,这是一个无比困难的时代,这是一个以瘦为美的时代,胖简直是一种罪恶,一种很可耻,令人羞愧的存在,可是小胖很很苦恼,他是那种喝凉水都会长肉的体质,没有办法…… 所以那一次,当孩子们围困欺凌小胖的时候,夏然从二楼直接跳落下来,怒吼一声: “有种单挑,群殴算什么本事……”孩子们还真被夏然的那股敢于跳楼的鲁莽尽头唬住了,四散了,而且他们其实心里也清楚,如果单挑,胖子还是很占优势的…… 所以从那开始,小胖就成了夏然的铁杆粉丝,简直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 不过在夏然心里,还有一个人更有分量…… “对不起……”小胖对于夏然对于自己的指责毫不在意,正可谓过程是曲折的,但结果总是光明的,出来了就好,所以他紧忙问道: “我们去哪里玩呢?” “我也没想好,地下城那么小,我都玩遍了,真不知去哪里好了?” “有一个地方,你一定没去过,不过那个地方,我们即使想去,也去不了……” “哪里?”夏然来了兴趣,急忙问道: “地下城的地下会议室……” “会议室,有什么好玩的,老头子开会的地方,想想就没劲……” “今天不一样,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特殊的日子,小胖的话,进入了夏然的心里,特殊的日子,今天,特殊,几个关键词在心里一翻滚,两人相顾异口同声地说出那样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今天是老实人送人头的日子……” “今天是地下城新英雄诞生的日子……” “今天的会议室一定很热闹……” …… “老师,夏然和小胖,偷偷跑了……” 第九章 火晶石 冒险,探险之类的事情是和小胖无关的,他是个好人,可惜没什么胆量,不过话痨,大喇叭之类的功能,他倒是很齐全…… 此时此刻,夏然小心翼翼的溜着边,悄无声息的穿过阴暗的大厅,果不其然会议室的大门洞开着,长长的桌子,铺着绒布,每个位置上都贴着事先准备好名字,座位和桌子都是明显等级差别的,摆放整齐的银器、玻璃制品、水晶杯映射着大厅微弱的光,会议室弥漫着一种令人肃然起敬的氛围…… 四周墙壁上悬挂着历任会长的照片和朗朗上口的名言警句,屋顶是巨幅天堂地狱训诫画,故事新颖,色彩绚烂,却引不起夏然丝毫的兴趣和注意,会长是地下城最老迈的长者,他们往往都是胡子一大把,严肃过头的,令人望而生畏的人…… 夏然走到高台那里,那是主桌,共有十四椅子,这里的器具大多都是金质的,显得富丽堂皇,夏然在会长的椅子旁边停下了脚步,那是一个巨大的水晶杯,象征着会长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地位…… 夏然很好奇,这么巨大的水晶杯,好像比自己的脑袋都大,平时,会长都用它喝什么,所以想也没想,就端起水晶杯,用力闻了闻,一股熟悉的味道,进入了鼻腔,让自己感到一阵失望,那是抗毒液的味道…… 地下城什么都好,就是一点不好,每一天当人造太阳冉冉升起的时候,地下城的所有居民,必须昂起头,挺起胸,深呼一口气,然后一口气,喝干满满一杯的抗毒液,因为地表世界的核污染侵袭的速度实在可怕,唯有抗毒液才能维持身体的平衡,控制好自己异变的可能,变什么都不能变怪物,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端详着这硕大的水晶杯,夏然第一次对于会长有了一种别样的怜悯之情,不过夏然的一切都在小迷糊的眼中,他时刻不忘炫耀一下自己毒舌的本领有多么高超…… “会长,只不过是比别人更害怕死亡却是离死亡最近的伙伴……” “这话有理……”夏然放下了水晶杯,如果不是个头实在太大,她也想有这样一个硕大的杯子,太大了,不好拿,手指轻轻弹一下杯沿,清脆的响声,瞬间传遍的整个大厅…… “真酷……”夏然激动坏了,她在幻想有一天站在舞台中央,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射向自己,那一刻,整个世界之中,她是唯一的焦点,那种感觉好极了…… “别给自己苦苦追寻不必要的麻烦,你这样会把管家引来的……”小迷糊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瞬间化身一只褐色的蛾子,在昏暗的灯光低下更容易隐藏自己…… “别不当回事,小心点,我可不想陪着你受罚……” 与夏然的性格截然相反的是,小迷糊除了爱睡觉之外,性格总是有些小心翼翼,谨言慎行,但必要时,特别是夏然身逢险境的时候,精灵也会奋不顾身,因为人和精灵是一体的,一损俱损,一亡具亡…… “会议还有一个多小时之后才会召开,我想那些会长、院长、各个研究所的所长们,都是些迟到大王,不会这么早来的……”夏然低声应道,虽然嘴上这么说,胆怯还是爬上心脏,手掌急忙按住了那个正在铮铮作响的水晶杯,小迷糊震动翅膀从门缝里溜了出去,过了一会,它又飞了回来…… “走廊上没人,不过我想,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为好,”小迷糊低声说道,“我从今天早上开始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好像今天在这里,会发生一件了不起的可怕的事情……” “可至于是什么事情,我又说不清楚……”夏然漫不经心地接过了话茬,精灵都有一定的预见力,只不过自己的精灵好像是一个悲观的小王子,老是习惯于说些丧气的话,好在呢,直至今日,小迷糊的预言还没有一件成为现实,就好像自己谎话也同样没有一件是真实的一样…… 夏然是个孤儿,在地下城,孤儿一点都不稀奇,可是作为一个高高在上的孤儿就是一件尴尬无比的事情,据说自己的身世显赫无比,可是呢,在好像地下城会长的消失的模式一样,夏然的家族在莫名其妙的夜晚突然之间消失了,只剩下了自己,家人的身份,姓名、亲朋好友一切的一切都成了秘密无从打听,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也没有人会真心告诉你想知道的,这是地下城的生存铁则…… 主桌高台的另一侧是会长的专用小型会议室,夏然一猫腰,就溜进去了,这可是非请勿进的禁地,房间不大,与其说是会议室,更像是一间书房,夏然对书不感兴趣,甚至可以说嗤之以鼻…… 房间里唯一的光亮的来自于壁炉,那就说地下城传说已久的不灭的火种,火晶石发出的光亮,夏然盯着那团火苗看了许久,火苗没有任何反应,她感到了莫大的失望,果然传说都是骗人的鬼话…… 小迷糊似乎飞累了,在她的肩头停了下来,和她一同耐心地等着所谓的奇迹的姗姗不来…… “太令人失望了,驱动整座地下城的就是这一小簇火焰,不会吧……骗人吧”夏然抓抓脑袋,表示不可理解…… “太令人失望了,我还想能碰到类似短嘴鳄之类的精灵呢,谁曾想就是一堆烂橡木而已”小迷糊也表示很没劲…… “现在可以走了吧,我们进来好久了,”小迷糊的不安感又一次涌上心头,“你保证过,只要看到不灭的火就会离开的……” “好不容易进来一趟,哪能就这样离开呢,我还想再看看……” “我怕一会有人进来了,我们出不去了……”小迷糊今天不知为何,总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不怕,还有小胖在外面把风呢……” “小胖,那个叫当梦荣的小男孩和那一只脏兮兮的胖耗子么?”小迷糊很是不屑,“你真的相信他会在走廊的尽头为我们把风么?” “不相信,或许早走了吧……”夏然回过头来,一本正经地对小迷糊说道:“我们是清楚的他的,别说是会长了,就是厨娘走过,都会把他吓跑的……” “然后第二天,他会在教室里大肆宣传,自己昨天遭到了黑龙的袭击,被不灭的火烧伤……然后,英雄夏然从天而降,将自己的救出水深火热的人间地狱……”小迷糊绘声绘色表演了起来,他对小胖知根知底,对于小胖的精灵那只胖老鼠多少有点厌烦,不过总体上说他们都不是什么坏人,为人也算善良…… “我想他会的,”夏然刚想帮小胖美言几句,就听到窗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第十章 三世凤 “快躲起来……”小迷糊有点慌张了…… 可藏到哪里呢,这是一个问题,好在呢,夏然身材娇小,一猫腰藏在了会长巨大的椅子后面,如果不细看,应该发现不了吧…… 脚步声渐行渐近,咯吱一声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得更大了,听脚步声进来的是会长和管家两个人,会长的精灵是一只三眼的怪鸟,她的羽毛是可以改变的,有时候一身洁白,又是红彤彤的如同一簇火焰,不过更多的时候一身漆黑,阴森可怕,不怎么爱说话,同会长一样目光锐利,关于这只怪鸟的传说,数不胜举,甚至有人传言这只鸟来自地狱,可以降服地狱看守的那尾的怪蛇…… 而管家的精灵则是一只毛发干净细致的柴狗,此时此刻在会长面前,显得温顺贤良百依百顺甚至眼目之中还有一点小小的委屈,用夏然的话说就是像个小娘们一样,虽然精灵的体格和主人的体型相称,自己的小迷糊再凶猛,变化过的也只是一只雪狐而已,可是夏然依旧经常吹牛说,自己的小迷糊能轻而易举打破管家的娘狗…… “一切都准备好了?”会长年纪老迈,一大把胡子,身体倒还硬朗,只是呢,眼睛有些骇人,太过明亮了,被他看一眼,仿佛能看透你的七魂六魄一般…… “都准备妥当了,请会长放心,我们从一个月前就在筹备了,保证一切万无一失……”管家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不过习惯于在会长面前低头哈腰,所以显得比老迈的会长低了一头,可见权利和地位是一件多么令人着迷的存在…… “细节,不能出任何纰漏,四年才一次,让大家多费心了……”会长说话慢慢悠悠的,但是充满了一种不容辩驳的威严…… “那是,那是……好的,好的……”听到平日里趾高气扬的管家居然和一条哈巴狗一样,在会长面前摇尾献媚,夏然感觉恶心并对精灵做出了想呕吐的姿势,小迷糊没有心情和夏然开玩笑,此时此刻,他紧张极了,生怕一不留神露出马脚,被抓个现行…… “在正式会议期间,我可能会按照惯例和姜越谈几分钟,你别忘了把他最爱喝红酒放到酒架上,以备不时之需……”会长一边走,一边若无其事地查看了一下会场的安排,并大体掠了一样来客名单表…… “都来齐了么?” “基本上都到了,不过离正式开会还有点时间,各自准备呢,需要我单独安排见面么?” “不用,反正有的是时间,我随便看看,你去忙吧……” 管家知趣地离开了,虽然他其实还有事情想和会长报告,可作为管家,他当然知道有些事情说了不如不说,反正注定要发生的事情,不如趁机离开的好,夏然不喜欢管家,或许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不是那种能讨人喜欢的人吧…… 夏然对了小迷糊吐了吐舌头…… 小迷糊并没有在看夏然,他化身一只褐色的小蚕虫,匍匐在座椅的褶皱里,目不转睛地盯着会长的一举一动,小迷糊不是那种爱惹麻烦的精灵,他想稳稳妥妥地过日子,不愿意每一天把生活搞得鸡飞狗跳的…… 会长看看左右没人,径直来到了小会议室,夏然和小迷糊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夏然趴在巨大的椅子后面一动不敢动,小迷糊把自己的身体使劲往褶皱里塞,眼睛却忍不住往会长望去,他很好奇,会长突然支开管家要什么? 小会议室面积不大,一张巨大的办公桌,桌子面前放着三四把椅子,方便来客就坐,桌子后面是一张巨大太师椅,也就是夏然的藏身之地,椅子后面是书架,书架上方,悬挂着会长的巨大肖像画,一副左边是一个巨大壁炉,门口附近还有一个红酒架子,会长从酒架的最上方拿下了一瓶红酒,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纸包,纸包打开,是一些白色的粉末,会长将粉末都倒进了酒瓶里,然后摇荡,直至所有的粉末都消融干净为止…… 小迷糊看在心里,心里感觉恐惧极了,夏然匍匐在地上,所能看到的是会长笔直的裤脚,和铮亮的皮鞋…… 会长将酒瓶举过头顶,迎着光,看了一下,感觉满意之后,又将酒瓶放回了远处,全程那只三眼怪鸟一直立在会长的右肩之上,一动不动…… 会长离开了,过了好大一会,整个会议室又恢复了安静,夏然一把抓住小迷糊,问他发生了什么?小迷糊哆哆嗦嗦地将看到事情告诉了她…… 夏然的眼睛一下明亮了,一股不可遏制的正义感,油然而生,夏然决定做件事情…… “会长,穿没穿那件长袍,黑色的……或者金色的……好像还有一件红色的……”夏然拿不准,会长有很多长袍,分不同的场合穿着,各有各的讲究…… “穿了,是一件黑色的”小迷糊还是有点紧张,“会长,要毒杀今日的汇报员么?” “是的,要不,你认为的四年一度的英雄是怎么来的,做英雄就得死,这叫盖棺定论……”夏然学着一副大人模样,说话装模作样,只是那可怜的双腿还在禁不住的颤抖…… “吓坏了吧,我们快趁着这个时刻,快点离开吧,要不就走不了了……”小迷糊显然被吓坏了…… “走,说什么鬼话,这时候要走,不久白来了么?我决定……”夏然一边努力的站起身,一边揉着颤抖的双腿,好让自己快点恢复正常,刚才会长就站在小会议室里,自己和会长是那样的近距离,不敢想象,如果被会长发现自己就在椅子后面,鬼鬼祟祟,那可是大麻烦…… “我决定留下来,然后改变历史,救那个老实人一命……”夏然一本正经地回答…… “别说傻话了,就凭我们,我们会被会长杀掉的,而且我总感觉,我刚才好像会长的三眼怪鸟发现了……” “三眼怪鸟,别傻了,地下城都传开了,会长的精灵是三世凤,尾巴长得特别慢,上课的时候,老师讲过的……” “奥,估计上课的时候,我又睡着了,不过我还是觉得,此地不可久留,我们还是速速离开的好……” “我自有办法……” 第十一章 三面机器人 “什么办法?” “会长已经穿上了长袍,我要藏在外面长袍柜里,等一会可怜的汇报人,会提前来到会场,我要提醒他……” “这样太危险了,很可能会被人发现的……” “那就看你的表现了……”夏然一脸真诚地看着小迷糊…… 小迷糊知道夏然一旦决定了要做某事就一定要做的脾气,也就没有在争辩,因为那样做毫无意义,于事无补…… “看来我平生只剩做间谍的资质了……”小迷糊摇身变成了一只黑色的蛾子,小心翼翼地飞出了小会议室,大厅里空荡荡的…… 夏然蹑手蹑脚来到大厅,然后轻轻打开会长的长袍橱,没想到里面还很宽敞,不仅可以站着,甚至躺下都没问题…… 剩下的事情就是枯燥的等待了…… 四年一度的大型会议,其实就是地表各地的科研所的工作的汇总,之所以称之为老人是送人头的日子,因为会议一结束,往往都会有科研所工作人员的罹难名单,都是一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英雄,甚至都发生了好多次汇报员在会议汇报过程中猝死的事例…… 对此老师们各有各的看法,历史老师是一声叹息,久久地说不出话来,甚至潸然泪下;化学老师则大讲抗毒汤的伟大功绩,地表世界辐射太过严重了,所以累计在体内的毒素终于在平静之中爆发了;生物老师则讲人体的构造,极力鼓吹地下城的精灵计划,其实只是在鼓足阶层实施的灵魂和肉体的分割手术,确保了死亡的姗姗来迟…… 这其中音乐老师的教师最为奇葩,老修女居然鼓吹死亡,说是光荣的死去,是回到了天父的身边,遵从了无限纯净的天堂的召唤…… 每当音乐老师激动无比,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语的时候,夏然都感觉她在撒谎,因为怎么有人会渴望死亡呢,而且她的眼神里也有闪烁其词的恍惚之感,很显然,她自己也没准备好去拥抱必将到来的死亡…… 不过一会自己要亲眼看到了这一切的发生了,夏然心里还挺激动,小迷糊紧张到不行,他无法想象,如果事情暴露,结果会怎样? 果不其然,一会功夫之后,会场的工作人员就开始进入会场收拾准备,一会的汇报工作,先是很多人进进出出,搬进来了三口大大的木箱,水晶投影仪也调试妥当了,机要室的档案记录员也来了…… 显然,夏然把事情想简单了,此时此刻,想出去是不可能的,人太多,早到的与会者,也开始陆陆续续就坐了,玻璃器皿里有新鲜的水果,就这么一会功夫,就已经有人吃尽了,工作人员急忙上前补充,并小声嘱咐慢点吃,一会还要摄像,拍完照再吃不晚之类的话…… 小迷糊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然后把手放在自己的脑袋上,做出了生无可恋的表情,夏然望着外面一屋子的人,双手一摊,意思是说,我也没想到,谁让我也是第一次,没经验,对不起,没关系…… 冗长无趣的会议开始了,先是会长发言,再是院长发言,再就是各级所长发言,总结过去,继往开来,抖擞精神,再创辉煌…… 一上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夏然都睡着了,小迷糊这一次没敢睡,因为原因很简单,这种情况下,能睡着的人的才是傻子呢…… 下午的会议开始到了一半,汇报员终于要上场了,小迷糊赶紧叫醒了夏然,汇报员是一个个头很高,头发很长,脸很白的年轻人,长得还算英俊,只是面无表情,而且一脸紧张,说话磕磕绊绊,不太流畅,会长一看到汇报员,整个的脸都绿了…… 三世鸟,扑腾了一下翅膀,一副雄赳赳气昂昂,要打架撕裂的架势,在坐的委员们,代表们也傻了,因为这个说话不流畅,脸色苍白的汇报员,不仅动作不协调而且说话腔调显然不是正常的人声,而是某种机械人工的合成音…… “快看他的脸,要变脸了……” “这是个机器人吧……” “不会突然爆炸了吧” …… 会长一脸怒气把目光投向了管家,管家急忙站起身,做了一番解释: “不要担心,很显然这是个一个三面的机器人,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地表科研所的所长,不能亲临会场,所以就有请三面机器人代劳了,不过我们对此已经做了细致入微的检查,没有任何安全隐患,请大家稍安勿躁,地表的科研汇报工作,马上开始……” 整个的大厅的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 按照东西南北的顺序,首先进行汇报的是地表东站的陈一丹做汇报,三面机器人,右手一摸脸颊,一个知性冷艳的东方女性出现在了会场…… 水晶投影仪投出了若干的图片,没有一句解释,随着图片的一张张放映,全场鸦雀无声,因为所展示的世界太过震撼了,东方世界全线崩塌了,在瓦砾和废墟的世界里,妖魔鬼怪纷纷登台,混战冲突,劫后余生,地表废墟,能量残余,地壳运动,山川重整,奇山怪水密布,怪石嶙峋,高耸入云,恶云密布,怪兽频频,三级世界已经初步形成,第一层妖世界,第二层鬼世界,第三层灵世界…… 图片放映完毕之后,陈一丹淡淡地说了一句:“东方灵山已经隆起,渺茫的歌者已经开始登顶,灭世的挽歌已经踏上征程……”与会者无不汗颜,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紧接着发言的是西站长雷蒙德福纳,形象是一个高大威猛的白种人,他的展示简单直接却恐怖异常…… 金木水火土,地陷金中,整个世界将葬送在技术的高速失控之中,依旧是一声叹息,图片展示开始,残檐断壁的城市废墟之中,亡者的精灵四散奔逃,不死不灭的丧尸横冲直撞,肆无忌惮地吞噬一切变异的,能行动的一切…… “世界要完了,黎明的曙光的将被贪婪吞没……”说着说着雷蒙德福纳早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了…… 第十二章 半体鸟语 第十二章半体鸟语 北方的站点的汇报人是个塔塔人,类似爱斯基摩人,有一种野人的风范,汇报还没开始先哭了一阵…… “一切都完了,我们站点的人都死了,除了漫天飞舞的黑暗骷髅,就只剩下了窟窿与肆无忌惮的嘲笑了……”说着说着,他径直走向了三口木箱,在其中最大的那口木箱目前停住了脚步,双臂紧扣着木箱盖,粗壮的臂膀同时发力,木箱上的铁钉被缓缓挣脱了,寒气逼人,塔塔人一伸手把里面躺卧的无头冰尸平放在了会议室的长桌上…… 全场哗然,怎么回事? “快看,是祭祀徽章……” “没错,你看那胸前和双臂上的日月图案……” “没想到在极寒之地,还会有这样的事情,悔不该的搞什么活体冷藏术……” “我们简直就是在自掘坟墓……” “没错,没错……” “头颅呢,怎么没有头颅?” …… 就见塔塔人双手捧着一个精致的保险箱,打开之后是一颗安然睡去的头颅,那正是北站站长韩靖儒的头颅,水晶投影仪,将头颅的顶端摄像投射到了大屏幕上,就在头颅的正上方,有三颗光滑无比的圆孔…… “天启祭祀……”今天的汇报的信息量太大了,这些委员们都有些生不可恋的表情了,当然了这不包括夏然,夏然在橱子里看得分外兴奋,第一次从课本外知晓了地表世界的情景,太过震撼了…… 塔塔人汇报结束之后,三面机器人把手从脸颊上放下,又一次恢复了机械可笑的机器人模样,吞吞吐吐、磕磕绊绊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这算是本次会议上最生动的好消息了吧……”委员们揶揄到…… “关于南方站点的消息,还是我自己来汇报吧……”那声音发自于机器人的肚子…… 扣子解开,胸腔开裂,是一个鸟笼,里面立着半只百灵鸟,百灵鸟是南方站点黄建智的精灵,只不过这只百灵鸟被完美无缺的切割了,只剩了一半,半体鸟…… “在汇报之前,先容许我介绍一下另外两个木箱,第一个东方站长的遗骸,只剩下完整的衣帽了;第二口木箱,大家最好要看,是一些零碎漆黑的残骸,都黑化了,看样子经过了很激烈的战斗……” “不幸的是,这一切都不是最严重的,来自南方的腐蚀已经开始了,先是漫天不停的酸雨,浓度越来越高,简直有一种要消融了一切的节奏,不过夜空更可怕,有一天,酸雨终于停了,然后所有的科研人员都疯了一般冲出了科研所堡垒,然后就消失在在了寂静的深夜里,无形无踪,我们用了极其高昂的数码影像力量还原还原了当时了情景……” 坚不可摧的堡垒,隐秘的观察所,高挑的瞭望台,死一般寂静的夜,酸雨停止了,欢快的人群,涌出了闸门,然后消失了,镜头拉近,人影好像是先变得透明,然后消失的,镜头再拉近,是一粒粒光辉的碰触…… “是光尘,是灭世光辉……” “对,没有错,灭世光辉,毁灭的号角已经吹响……” “我们是多么可笑,先前所惧怕的是气温升高,雪原融化,冰层下的超级细菌,结果……” “结果什么都没揽住,超级细菌感染了死尸,成了无所不吃的丧尸……” “核辐射无比凶悍,我们土地改良生态恢复工程烧尽了金钱,却丝毫没有一点成效,可动植物的异化,已经从妖到鬼,都成灵了……” “防不胜防,守无可守,惩罚依旧从天而降……” “别了,希望;别了和希望一起的恐惧;别了悔恨!……”有人吟起了悲伤的诗…… 会长的脸都绿了,就见他缓缓站起身,那苍老的手指弹了一下巨大的水晶杯,那清脆悦耳的声音,瞬间传遍了整个大厅…… “大地已经失去了它的冠冕,战士的花圈已经枯萎,高耸的墓碑早已经倒塌,剩在这世上的,只是一些孤苦无依无力无助的儿女,你们知道么,在今天会议开始之前,我含着泪,浑身颤抖地准备了一大瓶的毒药,为什么?为了今天这一场汇报会,我准备好了,要毒杀四人,然后让他们成为默默无语的英雄……” “因为近半个世纪以来,我们都是这样做的,我们面对的事实,从来没有一天是好消息,今天也不例外,这个世界只剩下明天或许比今天还坏,为此,我们难道就要就此放弃,就此坐以待毙么?” “我们曾经天真的认为的乐观的未来和不远的黎明,是多么轻佻可爱的幻觉,可这一切难道不是我们一手造成的么?自食恶果,自饮所酿,这没什么可悲可叹的,此时此刻我们需要的是勇气和力量,是信心和团结……” 虽然会长做了一番斗志昂扬的演讲,并没丝毫消解委员们的愁云惨雾,会长索性宣布了一条更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消息: “我们固守的半个世纪的太平,我们完全有信心继续下去……” 没有人回应…… “下周训诫委员会要来视察工作,大家做好接待工作……” 这一下,委员们群情激奋,慌乱离席了,训诫委员会,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地表世界是不远的未来世界,可是训诫委员会就是近在咫尺的眼前世界…… 第三次世界大战整整过去了五十年,世界人口减少了一半,整个地球全毁了,生态环境彻底崩溃,地球表面成了寂静的地狱,绝大部分的生物消失殆尽,紫外线普照大地,地表温度逐年上升…… 废墟、瓦砾、干燥、热浪、核污染、死亡、消失弥漫着整个的世界…… 地球这个原本的绿色的星球,渐渐成了一颗赤红色的星体…… 幸存的人类转身生活在地下,水中,可即使如此,核污染的渗透是惊人,纯净的食物和与干净的水资源成了奢求,人类丧失了生殖的能力,人口锐减成了困扰全世界的洪水猛兽,我们可以再造一个世界,可死亡终究难以克服,生存成了苟且…… 为了躲避死亡的追讨,将现存人口数量尽量的保持,将灵魂与肉体分割,势在必行,活或许是为了弥补往昔的罪孽,早已逝去的动物再次以精灵的样式复活了,这个世界渐渐成了精灵的世界…… 第十三章 自爆 训诫委员会是凌驾在一切机构之上的组织,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可怕的力量…… 第三世界大战之后,幸免于难的人在避难所召开了长达四十个昼夜的大讨论,得出的结果是道德高于科技,良心大于功利, 会议散了,夏然和小迷糊也饿坏了,这时,等待变得尴尬,夏然一边希望,人都快离开,但她又拿不准会议室的大门会不会从外面上锁,想出去吧,又不敢,不出去吧,又怕错过了了机会,此时此刻,夏然只能把希望投向了小迷糊…… 今天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所以小迷糊还回想会议上展示的照片,完全没有理会夏然此时此刻的焦虑,不过此时此刻,有一只眼睛其实早就就察觉到了夏然的存在,夏然着急的眼神透过衣橱与半体鸟的一只眼相遇了……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交流有时不用言语,夏然起初对于这半体鸟,还有些畏惧,生怕它一不留声就会死掉…… 不过看着半体鸟目光灼灼,似有投诚之意,夏然同情怜悯之心顿生,看着参加会议的人陆续离场了,半体鸟,没有回到的三面机器人肚子里,而是一蹦一跳到了会议桌的一侧,就靠近长袍橱,与夏然温情对视…… 然后可怕的一幕发生了,半体鸟的身体膨胀,显得惊恐,然后自爆了…… 在众人的诧异中,一缕青烟,消失了…… 会议室终于安静了,夏然看四下无人,又等了一会,才蹑手蹑脚走出了长袍橱,刚想长舒一口气,去门口看看能不能出去之际,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高台后的小会议室传来: “谁,是夏然么?过来吧……”是会长的声音,只是今天会议之后的会长显得特别没有精神,有些长吁短叹,上气不接下气,完全没了往日的叱咤风云的英姿…… 夏然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决定投诚,因为她已经躲了快一整天了,早就饥饿难耐了,还要就是半体鸟为什么在看清她的脸之后自爆了呢,她原本认为是半体鸟会喜欢自己,想和自己交朋友呢,不曾想就在看清自己的脸之后,半体鸟那只剩下的一只眼,惊恐极了,好像看到了魔鬼一般…… 而显然这一切问题的答案,会长最清楚了,此时此刻,唯有他能解答自己所有的问题和疑惑,还有就是关于今天的会议上的内容,夏然也震撼不已,可会议结束的时候,组织纪律却一再强调,不能外泄,这又是为了什么? 夏然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了,不过恐惧和犯错后的愧疚交织在一起,使她的步子变得缓慢,简直是一步一步挪过去的…… 小会议室里就会长一个人坐着那书桌后面的巨大的太师椅上,屋里并没有张灯,只是壁炉的不灭的火焰,还有点微亮的光,整个房间里暗淡,阴森,会长穿着长袍,倚躺着,像黑暗中的一处礁石…… “你是怎么进来的?” “偷偷溜进来的……”夏然有些害怕,心里瑟瑟发抖,怕一会会长会责罚自己,小迷糊吓坏了,化身一只短尾鼬,盘在夏然的脖颈之上,也是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望着会长…… 会长猛地一抬手,那是要发怒的前兆,却又轻轻放下了,会长显得很疲倦…… “你不打算惩罚我了……”夏然怯怯地问道…… “为什么你认为我要惩罚你?” “因为你每一次猛地一抬手就是要说的严肃话,表情吓人极了……”夏然为了增加说话的可信度,有补充了一句:“毕竟也不仅是我们的地下城的会长,也是我们的历史教师,对你的一言一行,我们可是一门清……” “那你觉得我的历史课上的怎么样?有趣么?”会长紧缩的眉头,稍稍舒缓了一下…… “说实话的话,并不怎么样,你给我们的感觉是你不是很有耐心,也不懂我们的心理,老是按照自己的喜怒哀乐行事,比如我们认为有趣的事情,你一点都不想讲,我们认为毫无价值的规章制度,历史经验,你又特别能夸夸其谈……” “有么?”会长稍稍坐正一些,然后目光灼灼地望着夏然…… 童言无忌,孩子们的嘴里可能蕴含的我们成人最为缺少的坦诚不公,平等博爱…… “有的,还有你爱迟到拖堂和早退,老师们又不敢说你,你上课的时候,一本正经,老气横秋,都把我们传染老了,还有太严肃了,对我期望值太高了,有时我们根本跟不上你的节奏……” “奥,我的讲课,就这样一无是处……”会长端坐了一下身子…… 夏然知道了自己有些得意忘形,显然她上当了,大人们最爱装模作样,说的好好地,你真说点真实的想法、敢想或者念头,他们会紧接着变脸……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公元3082年,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下午,太阳懒洋洋的,可能是许久生活在地下缘故,反而对着真实的世界感到了一种不习惯,那光线太肆无忌惮了,久居地下皮肤变得太过白嫩,被这真实的自然光照射,有一种灼烧之感…… 第六章 自爆 训诫委员会是凌驾在一切机构之上的组织,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可怕的力量…… 第三世界大战之后,幸免于难的人在避难所召开了长达四十个昼夜的大讨论,得出的结果是道德高于科技,良心大于功利, 会议散了,夏然和小迷糊也饿坏了,这时,等待变得尴尬,夏然一边希望,人都快离开,但她又拿不准会议室的大门会不会从外面上锁,想出去吧,又不敢,不出去吧,又怕错过了了机会,此时此刻,夏然只能把希望投向了小迷糊…… 今天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所以小迷糊还回想会议上展示的照片,完全没有理会夏然此时此刻的焦虑,不过此时此刻,有一只眼睛其实早就就察觉到了夏然的存在,夏然着急的眼神透过衣橱与半体鸟的一只眼相遇了……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交流有时不用言语,夏然起初对于这半体鸟,还有些畏惧,生怕它一不留声就会死掉…… 不过看着半体鸟目光灼灼,似有投诚之意,夏然同情怜悯之心顿生,看着参加会议的人陆续离场了,半体鸟,没有回到的三面机器人肚子里,而是一蹦一跳到了会议桌的一侧,就靠近长袍橱,与夏然温情对视…… 然后可怕的一幕发生了,半体鸟的身体膨胀,显得惊恐,然后自爆了…… 在众人的诧异中,一缕青烟,消失了…… 会议室终于安静了,夏然看四下无人,又等了一会,才蹑手蹑脚走出了长袍橱,刚想长舒一口气,去门口看看能不能出去之际,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高台后的小会议室传来: “谁,是夏然么?过来吧……”是会长的声音,只是今天会议之后的会长显得特别没有精神,有些长吁短叹,上气不接下气,完全没了往日的叱咤风云的英姿…… 夏然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决定投诚,因为她已经躲了快一整天了,早就饥饿难耐了,还要就是半体鸟为什么在看清她的脸之后自爆了呢,她原本认为是半体鸟会喜欢自己,想和自己交朋友呢,不曾想就在看清自己的脸之后,半体鸟那只剩下的一只眼,惊恐极了,好像看到了魔鬼一般…… 而显然这一切问题的答案,会长最清楚了,此时此刻,唯有他能解答自己所有的问题和疑惑,还有就是关于今天的会议上的内容,夏然也震撼不已,可会议结束的时候,组织纪律却一再强调,不能外泄,这又是为了什么? 夏然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了,不过恐惧和犯错后的愧疚交织在一起,使她的步子变得缓慢,简直是一步一步挪过去的…… 小会议室里就会长一个人坐着那书桌后面的巨大的太师椅上,屋里并没有张灯,只是壁炉的不灭的火焰,还有点微亮的光,整个房间里暗淡,阴森,会长穿着长袍,倚躺着,像黑暗中的一处礁石…… “你是怎么进来的?” “偷偷溜进来的……”夏然有些害怕,心里瑟瑟发抖,怕一会会长会责罚自己,小迷糊吓坏了,化身一只短尾鼬,盘在夏然的脖颈之上,也是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望着会长…… 会长猛地一抬手,那是要发怒的前兆,却又轻轻放下了,会长显得很疲倦…… “你不打算惩罚我了……”夏然怯怯地问道…… “为什么你认为我要惩罚你?” “因为你每一次猛地一抬手就是要说的严肃话,表情吓人极了……”夏然为了增加说话的可信度,有补充了一句:“毕竟也不仅是我们的地下城的会长,也是我们的历史教师,对你的一言一行,我们可是一门清……” “那你觉得我的历史课上的怎么样?有趣么?”会长紧缩的眉头,稍稍舒缓了一下…… “说实话的话,并不怎么样,你给我们的感觉是你不是很有耐心,也不懂我们的心理,老是按照自己的喜怒哀乐行事,比如我们认为有趣的事情,你一点都不想讲,我们认为毫无价值的规章制度,历史经验,你又特别能夸夸其谈……” “有么?”会长稍稍坐正一些,然后目光灼灼地望着夏然…… 童言无忌,孩子们的嘴里可能蕴含的我们成人最为缺少的坦诚不公,平等博爱…… “有的,还有你爱迟到拖堂和早退,老师们又不敢说你,你上课的时候,一本正经,老气横秋,都把我们传染老了,还有太严肃了,对我期望值太高了,有时我们根本跟不上你的节奏……” “奥,我的讲课,就这样一无是处……”会长端坐了一下身子…… 夏然知道了自己有些得意忘形,显然她上当了,大人们最爱装模作样,说的好好地,你真说点真实的想法、敢想或者念头,他们会紧接着变脸…… “也不是完全不好了,就是呢,有时你显得不耐烦,就会生硬无比的念一下日期和事例,完全没有讲解,这让我们感觉很无趣……”夏然没有说谎,作为一名长者,历史上的事情,很多对于他就是近在咫尺的过往故事,很难做到不带点思想情感…… 夏然也不是不懂事,感觉自己的话语有点多,而且很明显伤害到了会长的玻璃心,就选择了闭嘴,只是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 会长看着绘声绘色讲述自己缺点的夏然,那感觉仿佛一下子回到了过去,那个岁月狰狞的年代,那时的自己还很年轻,意气奋发,挥斥方遒,有力量,正年轻,为理想,不要命…… 夏然长得实在是太像她了,想到此,会长自己尴尬地笑了,怎么可能不想呢,人家是亲生的母女,那是个秘密,一次罪恶的交换……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公元3082年,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下午,太阳懒洋洋的,可能是许久生活在地下缘故,反而对着真实的世界感到了一种不习惯,那光线太肆无忌惮了,久居地下皮肤变得太过白嫩,被这真实的自然光照射,有一种灼烧之感…… 第七章 你最特别…… 就这样,老会长盯着夏然一脸稚嫩的脸,陷入了回忆…… 会长的精灵,三世鸟,扑腾了一下翅膀,通体的羽毛变成了雪白色,与小孩子们的精灵不同的是,大人们的精灵大多沉默寡言,落落寡欢…… 沉默,沉默,令人难堪的沉默…… 好在夏然的肚子打破了僵局…… 会长马上意识到了自己不堪,正好书桌上有很多水果和点心…… “饿了,吃点……”夏然不是那种假客气的人,离开狼吞虎咽起来,小迷糊立刻化身小白兔,跳到书桌一角,两爪捧着一大串水晶葡萄,吃了起来…… 今天,老会长蒋超然真得感觉有点累了,岁月不饶人,人生七十古来稀,今天的报告会对自己的打击很大,原本没想过会好,但是也曾想过会如此之差…… “今天的会议内容不能公开,谁都不可说了,懂么?”会长嘱咐到…… “懂,不过为什么?” “为什么?防止大众恐慌……”会长停了停,继续说道:“有些事情还是晚一点让大家知道的好一些,而且大众是无辜的,本来日复一日地过日子,冷不丁你告诉他们末日即将来临,只会徒增烦恼和绝望,而且大众面对重大劫难,也真的无能为力……” “不知道就不恐慌了,其实私底下的我们都传说的更厉害……”夏然争辩到,虽然她知道会长的心意是好的,也决定不会乱说…… “你听到今天的会议,感觉绝望么?” “绝望么,绝望什么?就今天这些事情,有什么好绝望的……不就是四方有难,八方治理,我们有这么好的学院,这么多好的老师,一定有办法的,反正是我不愁……”夏然一边啃着哈密瓜,一边自言自语,声音并不大,却触动了老会长的心…… 天塌了,自有高个子顶着,烦恼有什么用…… 绝望和放弃是太容易做的事情了,自己怎么活到这个岁数了,反倒不如一个小姑娘,对呀,怕什么,虽然真的可怕,可是光害怕有什么用?唯有面对,置之死地而后生,勇敢面对…… 一场轰轰烈烈的革命式改革就此拉开了帷幕…… 是呀,我们数以万计的地下城居民,数以千计的学院学生,四方有难,八方荟萃,有什么可怕,笼罩会长一下午的愁云惨雾,一扫而过,少年时代的豪气如一团火,燃在胸口,三世鸟羽毛成了红色,这一切对于十几岁的来说太过新奇了,夏然一边吃,一边失望着看着自己的精灵,最近觉得小迷糊的屁股有点大了…… “谢谢你,夏然……”会长捋着白蓬蓬的胡子,很低很低的声音说道,凝重数月之久的脸终于再次绽放微笑…… 小迷糊一边吃,眼神却没有一丝一毫放松过,看到会长笑了,自己绷紧的神经才少稍稍放松了些,心想看这架势,今晚的惩罚可能幸免了…… “会长,听说你年轻的时候,曾经一个人挑战过一座城,独自一个人解放了一座城的百姓,这是真的么?”会长很忙,难得有这样面对面的机会,夏然看着一脸慈祥并请自己吃水果的会长,心里拿定主意,要多问几个问题…… “不是真的,我年轻的时候,是名侦察兵,刺探情报的是我的专长……”每一届会长都有属于自己的传奇,蒋超然也不例外…… “你最多的时候一个人能打几个?”夏然对着这一类的问题更感兴趣…… “大概两三个吧……” “什么两三个,这和你声名远播的光荣事迹相差太远了吧……”夏然表示很是失望…… 都说这传说和故事有水分的,没曾想水到这个地步,不会是会长谦虚,故意少说吧,有可能…… 书桌上的三层水果碟,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夏然支支吾吾开始询问起了,半体鸟为什么起先见到自己很欢喜,后来却自爆的事情…… “半体鸟本是南站长的梦婷的精灵,失去主人的精灵本身就很难存活,或者说能坚持到汇报结束就已经是生命体能维持的最大的极限了,它的自爆,是时刻到了,没有办法的事情……” “那如果今天不是三面机器人和半体鸟汇报,而是四大站长,来汇报,你真的会毒杀他们四个么?”夏然一只都想想问这个问题,可是不敢问,不过如果今天不问,怕以后没机会了…… “我想我会的,但是呢,一般四个站长不会都来的,按计划,今天汇报的应该是姜越……” “什么意思?今天原本来到是一个叫姜越的人,结果他没来……” “还有一点,希望你能清楚,不是毒杀,是送行……” “他们原本就要死,所以,你的毒药只是想让他们走的安详一些而已,因为什么?”夏然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子,马上就想到答案:“是因为核辐射,所以每一段时间的汇报也是为止殉职人员的表彰会,所以今天的日子才被称之为英雄人,或者我们更喜欢称之为的老实人送人头的日子……是这样么?”夏然有一种被感动的冲动,两眼湿润,这些科研所的的工作人员真是可歌可泣,令人肃然起敬…… “是的,每一名地表科研工作者都要签署遗嘱的,核辐射,自然灾害,病毒细菌,自身的异变,危险无处不在……” “那姜越呢?他不会光荣牺牲了吧……”夏然想真正看一下英雄…… “恰恰相反,他非但没有牺牲,而且活得好好的,他叛逃了……”会长表情落寞,显得很伤心…… “为什么?” “为什么?可能是为了钱,为了仇恨,为了内心的不平,谁知道呢?也有可能是为了你……” 夏然呆住了,什么情况,为了我,为了我什么?我有什么特殊的? “不会的,完全没有可能,怎么可能是为了我呢?”夏然很不解地问道…… “夏然,你要记住,你是地下城最大的秘密……还有你的自由自在的时光没几天了,我们准备将你转移了……” 夏然和小迷糊,一百个不乐意,可是就见会长精灵,那只奇怪的三世鸟,变了,变成金属鸟,三只眼睛死死盯着夏然,看架势,只要会长的手一挥,或者眼角的一个示意,这只凶狠无比的鸟,就能在一瞬之间将夏然和小迷糊撕得粉碎…… 夏然当然不愿体验那黑刃一般锋利的嘴,紧贴着自己脖颈的感觉…… 经过了一下午的惆怅,会长恢复了,接下去还有许多事情要忙,三世鸟的羽毛渐渐恢复了往日的黑色,夏然知道了自己告别的时刻到了… 第八章 绞杀通缉 离开了小会议室,夏然飞一般冲出了大厅,然后跨过长廊,经过图书馆的花园,不忘对着那株古老无比的紫晶榕树问安,此时此刻夏然心里只想一件事,就是回到阁楼躺在自己的窝里,好好梳理一下今天的信息量…… 下周,她要来,我要走,准确地是说,我要跟着她走,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这是夏然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整座地下城是一座石制的巨大城市,设计施工早在一个多世纪前就开始了,各个国家为了防备核大战,早就在各自国境之内修建了巨大无比的地下工事,原本的纯军事要塞,却不曾想成了人类最后的一处的避难所…… 资源枯竭,能源枯竭,人口锐减,人类踏上了顽强的自救之路,经过半个世界的营建,人造人间再次地下绽放光芒…… 这一次的创伤,实在太过严重,所以,整座地下城决定以道德和自律立国,推崇自然,心存训诫,到处都是名言警句,格言短诗…… 不要心存怨恨,试图报复,因为最终魔鬼也会被自己吞噬。 如果失去了爱,魔鬼就会以你永远想象不到的方式卷土重来。 黑暗不能驱逐黑暗,唯有光明可以做到。 真理的精神遍布各地,处处皆有,你若想面对它,必须像爱护自己的爱护地位最卑微的人…… 夏然回到阁楼上那只属于自己的房间里,然后蒙上被子,她兴奋、激动,又惶恐、不安…… 她要来,会长说的,不会有错的,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她长得什么样,好不好看,脾气大不大,会不是逼着我去上学,夏然不懂,也不清楚紧接着要发生事情,不过会长的那一句你最特别的话,还是让自己骄傲莫名,第一次被会长夸赞,还是如此正面的词语的,好激动,好意外,好惊喜…… 我藏匿会议室居然没有受到一点惩罚,这一点也让自己感到很骄傲……仿佛一天之内,自己的一切都变的,变得更奇特或者不同起来…… 还有一周的时间,要好好和朋友们告别了,他们会想我么,或许吧,应该吧,不至于那么冷酷无情吧…… 夏然走后,会长独自一个人在小会议室又等了很久,后来,确定不会有人来了,才站起身,缓缓挪步,脱下了黑袍,三世鸟依旧立在他的右肩之上,目光如炬,射进黑暗的大厅…… 会长在等一个人,一个至亲至爱之人,他应该会来,他应该像个英雄一样,前来,然后慷慨就义,像个英雄一样死去…… 可是他逃了,无影无踪,无声无息,像个懦夫,像个胆小鬼,像个淘气的孩子…… 姜越是会长的私生子…… 在回到地下城堡垒的第一天夜里,叛逃了,而自己必须在第一时间里对他下出绞杀通缉令——一经发现,立刻处死…… 进关时的通信影像已经被破坏了,上层已经陷入了一种恐慌之中,姜越,地下城第一危险,他可能已经感染了病毒,能瞬间传染;他可能已经异化,会变形,会隐身,正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伺机而动;他可能已经成为了丧尸,已经开始了肆无忌惮的杀戮;或者危险系数最低的是,他已经死去了,正在躺卧在一个不知名地方…… 显然,这些事情,夏然不可能知道,她清楚的很是那一天的会长显得疲倦极了,甚至可以说伤心欲绝,她哪里知道,当一名父亲,要下令绞杀自己的儿子,自己唯一的儿子的时候那种伤心与绝望,会长蒋超然,从政几十年,素以严格执法,不徇私情著名,谁曾想此时此刻命运和他开了这样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夜色很深了,会长站起身,缓缓走出小会议室,就在大厅里,黑暗一角里,蜷缩着一个身影,三面机器人,站了起来,径直走向了自己,会长猛一转身,匕首,明晃晃的匕首,已经刺中了自己的腹部,剧烈的疼痛瞬间传遍全身,三世鸟怒了,一个俯冲,划过夜空,如一道银白色的闪电,三面机器人的头颅被瞬间切割了…… 摇摇晃晃,颤颤巍巍,只是一个趔趄,身子居然又一次站立住了,头颅变得可怕,迎着门外微亮的灯光,那是一张惨白色的脸,表情丰富夸张…… “姜越呢?”会长瞬间环顾四下,他在找寻真正的暗者…… “别徒劳无益了,他不在这里,他将成为地下城虚假平静下的噩梦,老头,怎么样,爽不爽,鲜血直流,腥红、暗黑,甚至有一点点甜滋滋的……” “姜越呢?”会长蒋超然,大风大浪之中趟过,这点小风波,还不足撼动他的心智…… “你知道么,我们地表科研所,多么渴望能像你一样,刀子进入身体,鲜血流淌,然后满脸幸福,迎接死亡……” “姜越呢?”会长死盯那苍白的脸,继续味道,血液已经顺着裤脚流淌到了地面…… “四年了,你知道我们多么渴望你,能早点招我们回来,我们无数次打申请,去电报,杳无音信,而且没有半点的供给……” “不可能……”坏了,大麻烦了,这其中出了大问题,四年里,地下城,不,我,地下城会长没有收到过任何地表科研所类似的这样的申请或电报…… “直到最后的我们倒下,东科研所莫名的消失了,只剩下衣冠;西科研所被丧尸包围,惨不忍睹;北科研所,陷入了绝对的黑夜,尸体成了祭祀;南科研所,灭世金尘肆虐……难道这就是想要的结果么?”惨白的头颅,诡异的微笑…… “不是的,可是……”会长有些语塞…… “可是你毫无办法,只能如此是吧,虚伪,背叛,恐惧,我们的游魂已经在地下城平静的上空盘旋了,从今天开始的每一个日日夜夜,将变成一个又一个的不眠之夜……”看着苍白的脸体积瞬间膨胀,那是要自爆的节奏 三世鸟一身银白色,在大厅里盘旋,又一次俯冲,速度快极了,她不忍会长继续无益坚持,三面机器人的头颅就被切割成了两半,恐怖的是,声音却没有停止…… 一半,另一半,依旧笑着,一团黑烟弥漫…… “毒……逃……”会长感觉身体一阵眩晕,一枚银弹划过夜空,射穿了三世鸟的左腿,三世鸟瞬间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