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我想嫁给你》 第一章喜当爹 “啊……” 产房里产妇的疼叫声噶然而止,而期待的婴儿的啼哭声却迟迟没有传来。此时,医生从产房疲惫的走了出来,一脸无望的看着产妇父母。 “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产妇的母亲一把拉住医生的大褂焦急的问道,生怕听到任何不好的回答。 医生难心的瞅了瞅老妇人一夜变白的头发,清了清嗓子,尽量把自己的声音放的平稳:“准备剖腹,否则孩子大人都会有危险!” “我女儿是造了什么孽啊!”老妇人猛地用拳砸着自己胸口,口中不住的哭泣,眼泪止不住的从眼里涌了出来。 “我就说他们家门槛高,门不当户不对,就算女儿嫁过去以后也不能幸福!你这当妈的从来不劝女儿不说,还一心想跟高干攀亲家!这下好啦,那浑小子头影不见,他爸他妈连个电话都不接!我就说他们当官的心都狠,你要是听我的话,好好帮女儿把把关,我们女儿今天能遭这份罪?” “我们女儿论相貌,论学历怎么就配不上他们家儿子?他们是同学,青梅竹马,都是我们看着长大!谁知道他是这样的孩子?” “婚房都准备好,还说等孩子生下来再领证!哪个正经的父母能把孩子的婚事左推右推?我就说,这里头有问题,你不信。孩子傻,你这当妈的脑袋也不好使?要是听我的,还能让女儿挺着个肚子被人指指点点到今天?”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可这孩子要生在来,我们女儿这辈子可就毁了呀!”老妇人一想到女儿的未来,肠子都要悔青。 “我舍了老脸也要把孩子给他们家送过去!我们女儿可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给他们家养孩子!”说到这,两个老人是一脸叹息。 “呱……呱……”闻听一阵新生婴儿啼叫,两位老者的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开。 “母子平安,是个男孩!”医生把怀中的婴儿递与老妇人怀中,只是脸上却没有因为新生儿降临而应有的喜悦。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老妇人看着怀中孩子嫩嘟嘟的小脸欢喜的不行,脸上的愁云终于消散。 老者无奈的叹口气,血脉相连,刚刚还坚硬的心瞬间就被这个新生命打动。 “产妇……”医生望了望连日来终见笑容的两位老人,到嘴边的话又难心的咽了回去。 “我们女儿怎么了?”两位老人的喜悦,顿时就被医生突如其来的话浇的一筹莫展。 “产妇麻醉没过,还在昏迷,但体征都很好,您二老不用担心。只是生产时子宫撕裂,恐怕以后不能再怀上孩子。” 医生的话犹如五雷轰顶,两位老者如同身临末世,一时都呆如木鸡的立在那里。望着怀中的孩子,再也露不出一丝笑容。 “唉!都是命啊!”老者无奈的轻叹。 “孩子无辜,不管怎么说都是清扬的孩子,孩子我们来养,就算他们家以后回心转意,都别想瞧孩子一眼!” 病房中。 “婉清扬……婉清扬……” 婉清扬只感觉耳边有个的声音一直在唤她,只是这个声音很陌生,很轻柔。她努力睁开眼,却见面前立着一个身着旗装的古衣女子。 下身撕裂的疼痛,让她一时有些眼花,竟有些看不清那古衣女子的脸。 旗装女子流着泪,泪珠成串的从脸上滑过,然后消散在空气中。 婉清扬感觉这种注视很温暖,像是阔别已久的朋友。 婉清扬吃力的朝古衣女子笑了笑:既然还会做梦,说明自己肯定还会好好活的活下去…… 突然婉清扬开始大口的喘息起来,四周漫着红光愈演愈强,身体仿若被架在空中。四面八方的暖流都向她涌来,慢慢的婉清扬终失去了知觉…… “呱……呱……” 六年后! 魂安则无梦,梦多魂未安。婉清扬这一夜睡得很不好,因为她做梦都没有想过,穿越这种天马行空的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 婉清扬盯着房梁悬下的长尾巴大灰和蜘蛛丝,猛地坐起身,如同噩梦猛然惊醒 儿子依旧酣睡在身旁,大概是因为炕硬,粉团似的小脸难受的团成一团。紧紧的抱着婉清扬的胳膊,生怕一不留神就把妈妈弄丢。 昨天遭遇狼群,婉清扬情急之下手机和防晒喷雾一起点火炸了狼,现在婉清扬身边即没有手机也没有手表,只见天边月肚泛白,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几分。 婉清扬怕惊醒儿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小声“啊”的叫了声,算是心里舒服些。 婉清扬扫视圈屋子,连个藏人的地方都没有,难道是装了针孔摄像机整蛊? 婉清扬前途未卜,望着孩子一脸叹息!可怜的孩子,这不是要跟着自己一起要饭的节奏吗? 原本婉清扬只是带着孩子回老家走亲亲,没想到居然稀里糊涂走着走着就穿越了,一点征兆都没有,简直匪夷所思。 人家穿越都是灵魂穿越,穿越过来不是千金小姐就是村姑小妞,可就这么带着儿子一起穿过来算怎么回事? 虽然没有和儿子骨肉分离,可想想儿子即将与自己一同受苦,婉清扬心里很不是滋味。 “醒了?”一个温润的声音传来,婉清扬一惊,这才想起门外灶台旁昨夜一直还坐着一个人。 塘钰一直醒着,夜里几乎未睡,深怕昨夜逃走的狼群重新折返报复。 若是他孤身一人,面对群狼完全可以全身而退,而如今不一样,身旁竟多了两个需要他保护的人。可眼前这个傻女人,孤男寡女独处陋室,她没心没肺倒是安然睡了一夜,完全忽视自己是个男人。 想到此处,塘钰颇为窝火,他倾世容颜第一次受到这么无礼忽视。不过她睡着倒好,若醒着怕是这一晚他都会心神不宁。 “醒了!”婉清扬点点头,之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四目相对,气氛略显尴尬。 “妈妈,我有尿!”弘哥揉了揉惺忪睡眼,愣愣地瞅着大眼对小眼的两人,有些不知所措。 “有尿找你干爹!”婉清扬随口把这“肥差”推了出去。 干爹?塘钰猛地抬头,忽想起昨夜稀里糊涂认的干儿子,一时竟有些缓不过神。 “干爹!”弘哥清脆的叫了声,对妈妈临时抱大腿帮他认的干爹很认可。 “嗳!”塘钰愣愣地接了句,脑海中莫名的浮起三个字——喜当爹! 第二章梦回大清? 塘钰从未见过这么奇葩的女人,举止轻狂,衣不附体,带着个半大的孩子独自生活在这柳条大泽的破屋之中。昨日若不是他及时出现,恐怕她们娘俩早就裹尸狼腹,尸骨无存。 塘钰摸不清婉清扬究竟是什么身份,额娘等他回去送药的事差点被他抛到脑后。 “先跟我回家!”塘钰思量一晚,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把这娘俩一起带走比较妥当。 “呃?”婉清扬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塘钰在她眼里瞬间变成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这柳条大泽本是朝廷禁地,又常有野兽,留你们母子在这生活不大合适。你说你是走亲戚时迷路才走到这东方大荒,等我忙完正事,就想办法送你回家。” 婉清扬狂点头,原本就想抱着大腿赖上不走,一听塘钰邀请,婉清扬怎么可能会拒绝。 婉清扬昨天漫无边际领着孩子在这柳条大泽乱撞,犹如野外生存一般。幸好出门时除了给舅舅带了常用药还带了不少点心,她们娘俩才不致于饥肠辘辘。 好不容易找到个临时住所,还险些葬身狼肚。如今撞上塘钰,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放手。 婉清扬从屋外水井打些水,简单和弘哥梳洗下,虽然环境恶劣些,但邋遢二字她还是不习惯的。 弄干净弘哥,婉清扬又简单用手指把脑后乌黑的长发绑了个马尾,因为没有镜子婉清扬绑的格外仔细。只是一身现代装扮与这个时空十分不协调,婉清扬扯了扯衣服随即叹口气。 “穿我这件!” 婉清扬曼妙身材,别说是在古代,就算是现代随时随地都能让人喷鼻血。 塘钰强忍着躁动,把自己的长袍脱下来给婉清扬。 婉清扬很稀罕的接过衣服,笨手笨脚的套在身上,对塘钰甚是感恩戴德。 塘钰比婉清扬高一个头,袍子也是宽宽大大,但婉清扬平生第一次穿古装,对这套衣服可是万分满意。 塘钰梳着辫子,破屋里也是标准东北农家的装扮,婉清扬即使再没有历史知识,也知道她身在的时代应该是清朝。只不知她现在是身在何年间,这柳条大泽又是何地。 塘钰对婉清扬来说就是神仙般的存在,虽然人心险恶不能以貌取人,但同这蛮荒大地的野兽相比,她还是觉得与人待在一起比较妥当。 破屋外血迹斑斑,狼尸首异处三三俩俩横在院里,手机和防晒喷雾被炸到哪也无迹可寻,原本早起肚子就空,看的婉清扬一阵恶心。 清晨大荒云雾缭绕,清新空灵。塘钰不知从什么地方牵来辆马车,让婉清扬颇感惊奇,弘哥兴奋的蹦跳着就迎了上去。 “车是来时我为接人备的,没接到人,原以为一路再赶回去会耽误些时间,现在带上你们刚刚好!” 想到这塘钰颇为窝火,额娘生病,他原是要越过柳条大泽请一位神医为母亲治病。可神医年纪过大,早已半瘫在炕上,不得已才讨了几副药回来。现在想想,一切都是巧合。 “妈!狼肉能吃吗?”儿子一脸无惧的研究着死狼。 “……”三只乌鸦从婉清扬头顶飞过。 “干爹!”弘哥望着小哥嗲声嗲气道,他对这个神功盖世的干爹可是颇为认可。 “乖!我们把这几只狼也带在车上,等到干爹家,狼皮剥下来留给你做袄子,狼肉我们留着烤着吃。” “哇!”婉清扬听要吃狼,立马呕吐起来,看得一旁弘哥分外扫兴。 “儿子,这狼要是有寄生虫,你让你妈我上哪给你找打虫药去?再说,这狼肉也未必好吃,等到干爹家你还是吃点别的吧!” 听婉清扬这么说,弘哥顿时耷拉个小肩膀一旁找乐子去。 弘哥口叼但不算挑食,除了长相难看的东西不吃,没吃过的不吃,世界上就从来没有他不爱吃的东西。 尤其是对肉,弘哥是无肉不欢,好赖孩子水果不断,青菜哄着也能吃几口,在吃肉这方便婉清扬向来是纵着他的。但狼肉,婉清扬还是觉得不要尝试的好。 塘钰本想执意把这几只狼一同放上马车,可见婉清扬仍止不住的呕,不像故意做做样子,纵然狼皮再珍贵,也打消了这种想法。 什么样的家庭,能养出婉清扬这种不知大米油盐贵的矫情,塘钰十分不解。 马车轻盈,道路不算难走,不消半日他们便在一个小村落落脚。 望眼村落,大部分是又矮又小的泥土草房,略显高大的青砖房散落在村落里显得格外扎眼。房子一户连着一户,站在高处望去,村子小的一眼都能望到头。 婉清扬好奇的打量村子,不敢轻易吱声。 不过奇怪的是村子里很静,没有鸡叫也没有狗吠,婉清扬纳闷无已。 村里房子窗户上一律在窗棱外面糊的窗纸,远远望去每扇窗户都是一片“大白”。东北三大怪,窗户纸糊在外?眼前的景色不由地让婉清扬直挠头。 婉清扬显得有些傻头傻脑,塘钰仿若看傻子一般看了眼婉清杨,没有理会,径直拉着马继续往村子里走去! 地仙村?婉清扬忙止住自己不着边际的想法。只是这心犹如当头被泼了盆冷水,凉的不能再凉。 好不容易遇见个村子,可是又看不见一个人,她究竟是穿越到哪里。 可婉清扬终究不敢张口问塘钰,塘钰看着就很精明,万一让他得知她和弘哥是来之另一时空的异类,他会作何感想?塘钰可是她和弘哥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可不能轻易让她丢掉。 “最近边境常有敌军进犯,村里的人基本都逃了出去。”塘钰看着婉清扬穿着他不和身材的长袍,依旧掩饰不了她不染凡尘的气质,竟鬼使神差的没用婉清扬发问便解释道。 敌军进犯?整个村子空荡荡的,因为没人越发显得阴森。天空中偶尔几只乌鸦在村子上空盘旋,让人婉清扬情更加觉得低落紧张。 秋天雏菊开的正浓,家家户户门口随处可见,弘哥见着欢喜,左一朵又一朵的又开始忙乎起来。婉清扬心绪不佳,便没有管他。 “现在是哪个皇上当朝?”婉清扬终于乍着胆子问道。 塘钰听到一个让他大跌眼镜的问题,当朝康熙爷八岁登基,十四岁亲政,文功武治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可这个女人居然问出这么荒唐的问题。 塘钰强压住心中疑惑不满,淡了句:“当朝康熙爷,今年是康熙五十六年!” “康熙爷?那太好了,一代名君,名垂千古!”婉清扬听到康熙两个字就有点咧嘴巴。 说完婉清扬顿觉自己用词不太恰当,“名垂”二字好像用得稍稍提前,顿时有种大不敬的感觉。 塘钰见婉清扬语无伦次一脸黑线。 古人规矩多,婉清扬觉得一现代人理应圆滑些才是。想到这婉清扬忙给塘钰赔不是道:“当今万岁爷威名远扬。我们初来乍到,以后说话多多注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再帮我多多改正!” 气氛一时尴尬,塘钰一时不知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这个女人。思量片刻,暗道:也罢!想必不会是什么妖魔鬼怪,还是将她们母子快些带离这杳无人烟的地方为好。 车轮飞转,快马加鞭!因为挂记家中母亲,塘钰丝毫不敢再耽误行程。 马车空间狭小,又有些闷得慌。婉清扬里里外外折腾个不停,怎么坐也感到不舒服。弘哥但是很兴奋,一路和塘钰说说笑笑。 塘钰感觉她一个当娘的比孩子还闹腾,头突然觉得很大。 “侧面座位下面有个暗格,里面有些简单的点心,你拿出来可以和弘哥先充充饥,等回到府上我再让厨子给你俩做些好的!” 婉清扬忙低头向座位下扫去,果真两侧都有两个暗格,不仔细瞅没注意。拉开一看,里面都放着些吃食,而且都是卖相都相当精致的小点心。 昨天婉清扬和弘哥把给舅舅带的点心都吃了,一早只吃了些平时给弘哥准备的夹心饼干,肚子现在早已饥肠辘辘。 甜味回归本真,都说爱吃甜食的男人暖心,看来这个新时空遇见的男人也是个性格亲切的人。想到这,婉清扬心情一阵大好。 火红的枫叶,金色的白杨,叶间漏下的斑斑光点投射在林间小路上,光影错落有致。时不时的林间还响起各种不知名的鸟的叫声,蓝天白云又惬意的从头顶飞过 因为他们一直是环着山路走,初秋树叶微微变黄,只偶尔有星星点点的树叶从树上打着旋似的飘落,树木枝叶繁茂也看不到山外面是什么样的景象。 背包里有婉清扬给舅舅带的常用药:扑热息痛和头孢。不知塘钰母亲生的是何病,说不上她的药也会派上用场。但怕弄巧成拙,婉清扬几次想开口又生生吞了回去。 马车刚要走到林子拐角处,塘钰突然张嘴说道:“马上能看到我家了!” 婉清扬已经被颠的不行,忽闻塘钰如此说,忙探起身向前望。 随着马车慢慢前行,旁边的树木自动向身后退去。一个新世界,一座小城豁然呈现在眼前。 婉清扬暗赞:真是好气派的一座小城! 第三章少爷带回来一个女人 四四方方的一座小城坐落在群山环绕中,城墙边绵延数里的稻田正秋意正浓,一条清澈的小河从城中流经。城门将士剑拔弩张,势如破竹,一副大军压境气势。 婉清扬没想到古时的镇子居然这么气派! “少爷!少爷!”一阵呼喊声,夹杂的阵阵马蹄的奔跑的声音由远往近传来。 一个随从打扮的少年飞马扬鞭正向这边奔来。塘钰看见这少年忙甩了甩马鞭,马车便一路小跑向少年迎去。 “少爷!老夫人病重,管家派小的来迎您!”少年一路狂奔,累得是上气不接下气。 婉清扬听少年如此说,心咯噔了一下,忙斜眼看向塘钰。 塘钰神情一凛,没再说话,一个侧翻便跃上顺祥骑来的马,用下巴指了指婉清扬,然后对顺祥吩咐道:“称这位是姑姑,那位是弘少爷!照顾好了,不许怠慢!” 不等顺祥回答,塘钰一鞭子狠狠抽在马屁股上,林间土道留下一阵尘烟。 姑姑?婉清扬轻笑,这个称呼倒是很不错! “干爹好帅气!”弘哥惊叹,眼睛都有些看直。 顺祥见弘少爷称他家少爷为干爹,顿时来了精神,一扫刚才疲惫。看了看婉清扬和弘少爷,忙下身打了个千,欣喜的说道:“顺祥参见姑姑,参见弘少爷。”然后机灵的起身,眉眼都跟着笑。 “我家老夫人要是知道我家少爷认了一个这么可爱的干儿子,估计不用吃药病都能好!” 被顺祥这么一夸弘哥兴奋的腰板挺的倍儿直。 顺祥实诚讨喜,弘哥对他简直一见如故,很不见外。 顺祥的今年十六岁,标准家奴的打扮,长相清秀忠恳,一点也不像满肚子肠肠道道的家丁。 但初来乍到,婉清扬觉得还是谨慎些好。古代人封闭保守,不习惯接受新事物,难免会把她们当成异类,到时候她和弘哥的日子估计就不能好过了。 此刻太阳日渐西斜,弘哥嫌马车里面地方小又闷得慌,婉清扬是连哄带骗,好说歹说的才把他弄了进去。 弘哥也是一路玩累了,不一会便被婉清扬哄睡着,一路鼾声,甚是让人心疼。 顺祥见车内沉寂无声,猜想可能知道弘少爷睡了,怕颠醒孩子,赶车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只车轮的咕噜声,慢慢变了味道。婉清扬掀帘一望,脚下的砂石路竟慢慢变成青石砖铺的小官道。 婉清扬小心翼翼的透过帘子往车外望,此时他们已经来到城门口,城门楼上豁然:“凤凰城”三个大字,侧面还写着满文。 满乡满寓的建筑样式,文字又是满文汉文同时写的,这凤凰城难道是现代的丹东凤城?她这是穿越到哪来了? 塘钰和顺祥明显是北方口音,但一点海蛎子味也没有,婉清扬越想越迷糊。 城门守卫见有马车进城,忙上前盘查。 顺祥见了跟个机灵鬼似的迎上去跟官兵解释:“守卫大爷,里面坐的是我们塘钰少爷的客人,是女眷和孩子,千万别惊扰到了!”官兵很是客气点头便让他们通行。 婉清扬顿觉自己这条大腿抱的很不错——精准! “现在秋收,鸭绿江洪水泛滥,高丽棒子那面自己颗粒无收,跑过江来霍霍我们不少庄家。我们这边凤凰城守卫无能,辛亏有我们少爷这个主心骨,在这挂帅作战,要不我们凤凰城的百姓也得逃的逃,散的散了!” 婉清扬一听,原来他们确实是在丹东凤城,她这时空穿越的跨度也真够大的。只这帅兵点将,瞬间对塘钰多了几分肃穆! “朝鲜那边发大水,一条江隔着,我们这边没有事吗?”婉清扬好奇的问。 “我们这边当然也涝了,但我们这边基本上都是荒地,发些大水也没问题!”顺祥解释说。 婉清扬又想起“一花一世界”这个词!原来清朝时的鸭绿江边这么荒凉,婉清扬不禁暗自感叹。 婉清扬从顺祥口中打听,柳条大泽是顺治爷圈的禁地,他们家少爷是不得已才从大泽中穿行。 听顺祥这么说,婉清扬暗自庆幸,看来遇见塘钰是他们母子造化。 就这样马车压着青石条铺的小路,吱吱呀呀的他们便进了城。 城内人影攒动,商铺不是特别多,多是些挑担的小商贩,一个担子一个摊。小贩们呜噜呜噜的叫卖声,来玩行人叽叽喳喳的交谈声,不知是哪的方言,婉清扬一句都听不懂。 难道这是已经失传的满族语言?不自觉得,婉清扬对这座古城越发好奇。 城内的大部分是低矮的泥草房,但高大的砖瓦房渐渐多起来,都是标准的满族建筑,远远望去都是一扇扇没有窗格的大白窗户,稍微气派点的院子都立着索伦干。 只是路人行色匆匆,多着青色或黑布衣,或多或少都有些补丁,与塘钰光鲜和顺祥整洁形成鲜明对比。 尤其是脑后的辫子,灰蒙蒙的梳在脑后,硬邦邦的感觉都好长时间没有清洗,再配上一脸的菜色,婉清扬顿时心里五味陈杂。 进城之后七拐八拐,马车终在一个大户人家门口停了下来。 “赫舍里府”几个大字顿时映入婉清扬眼帘。赫舍里塘钰?原来这是他的全名。 婉清扬环顾下院子,虽说高墙高院的,确实是大户人家,但青砖土瓦却没有一丁点豪气。不过跟周遭的土坯茅草屋对比,却也是豪宅。 塘钰家没有婉清扬想象中的有钱,这一点不禁有点让婉清扬微微失望。 整个宅子没有江南庭院的花花草草,多了北方的几分硬气。院正放中间有大片的菜地,田边果树上成熟的山楂、白梨诱人的闪闪发光。 婉清扬翘首往里一望,正房后面还有几处正房。整体上给人感觉很大,依山而建,一眼是望不到头。建筑上虽谈不上什么考究,但上了漆的木门给整座宅子添了几分大气。 难道塘钰是地主家的少爷,地主家的少爷这么英气?婉清扬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弘哥还在熟睡,一路颠簸孩子确实累坏了。 顺祥忙进院子里招呼来一个打扮干净利索的老妈子,边往车边走还边在老妈子耳边嘀咕些什么,老妈子听了顿时大喜。 来人是王妈,是府里老人,塘钰的乳母,在一众下人里身份非比寻常。少爷回府时就吩咐她,说一会要来两个客人,让她过来好生伺候。 眼前的婉清扬虽一身乏累,但丝毫不影响她清新脱俗的气质,王妈顿时眼前一亮。 王妈眼尖一眼便瞧出婉清扬身穿的是他们家少爷的衣服,先是一愣神,自觉失礼转而忙跑过来从客人手中接过孩子。 王妈怜惜的看着熟睡的弘哥,怀中孩子可爱乖巧,虽说身上的衣服古怪些,但孩子白净,看起来也不是普通人家生养的孩子,何况顺祥还说这是少爷刚刚认的干儿子,对眼前的婉清扬更是不敢怠慢。 看着弘哥王妈是打心眼里喜欢,他们家少爷要是也有一个这么个儿子就好了。想到这,王妈忙不住上下打量婉清扬。 眼前的客人清爽可人,身材窈窕,只瞅了瞅怀里孩子,王妈心里又暗自可惜。 婉清扬刚穿越过来,见人有些心虚,王妈审视的眼神让婉清扬多少有些不自在。 顺祥见婉清扬拘谨,忙解释道:“姑姑放心,我们府里没有小孩,听说我们少爷认了个干儿子,我们这些下人难免都跟着高兴!” “姑姑吉祥!王妈给姑姑请安!我们少爷回来时已经吩咐过我们下人了,说府里来了两位客人,让我们好生接待着,让老奴我先照顾弘少爷。 老奴我这么大年纪,儿子女儿不说,孙子都带大了四五个,我们家少爷也是我一手带大的,弘少爷交给我您就放一百个心。住处我都安排妥当,奴才我这就带您和弘少爷过去!” 王妈说着就要引婉清扬往里走,顺祥也上前要接婉清扬手里的旅行包。 “王妈,你家少爷呢?老夫人怎么样了?”婉清扬迟疑下,手里紧握着旅行包,没有挪动脚步。 古代缺医少药,医术也不发达。塘钰可别因为他们母子拖累,耽误给母亲治病,如果那样他们可就是罪人了。 “回姑姑,老夫人还在发烧。少爷带回来的药已经服用过,但现在还没有起色。”王妈叹口气,神色顿时暗了下来,刚才喜色全无。 塘钰快马加鞭,早他们回来那么长时间,想到这婉清扬眉头不禁一皱。 “王妈,帮我照顾好孩子,弘少爷认生,醒了会找我。顺祥先带我去老夫人那里,我有事找你家少爷。” 婉清扬下意识的又攥了攥手中的旅行包,心想看看情况,实在不行就给塘钰额娘来点扑热息痛加抗生素吧! 王妈眼神稍犹豫下,但婉清扬是客,她一个下人不敢怠慢,随即点头。 顺祥领着婉清扬往里走,孩子被王妈抱进哪个屋她一时也顾不全,估计是丢不了。 塘钰家确实挺大,顺祥领婉清扬七拐八拐才在内院的一个走廊尽头停下,不用介绍婉清扬都能猜到老夫人屋到了。 丫鬟妈子打扮的下人乌泱泱的在门口穿梭不停,神色黯然,个个急的直跺脚,还有的在一旁抹眼泪。眼前的阵容不禁让婉清扬稳下脚步。 刚到门边一股浓浓的中药和蜡油的味道迎面而来,一阵刺鼻。 屋子中间两个戴面具的萨满法师咚咚的敲着大鼓,边跳边嘴里还嘟嘟囔囔念叨着什么,肢体夸张,甚是吓人。 婉清扬心头一怵:长见识了,原来是跳大神。 第四章 男的出去,把老妇人衣服脱了! 天色见黑,屋子里人又多,虽说屋子里已经点燃了几根蜡烛,但密密麻麻的人影仍把屋子遮得透不过光线。 塘钰逆着光,扑闪着的烛光映照在他身上,淡淡的形成一层光影,俊俏的脸沉在光影中,显得悲戚阴郁。 顺祥低身走到塘钰身边悄声通报,周遭的人都忙着照顾老夫人,没有人留意到婉清扬,婉清扬没用人请便径直往屋里走。 塘钰看见婉清扬,先是一愣,然后又皱了皱眉:“这里用不上你,一切都已经安排好,劳累一天,先休息去吧。” “我……我……”婉清扬欲言又止,不知怎么跟塘钰开口。 一个丫鬟突然哭腔喊了起来:“怎么办!少爷,老夫人又抽了!” 哭声哭的是梨花带雨,气语绵绵,听得婉清扬直泛鸡皮疙瘩。 几个年纪长略带姿色的丫鬟见自己少爷走到近前,哭的更是吚吚呜呜,楚楚可怜。 婉清扬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头发微白的老妇人盖着棉被躺在炕上,四肢不停的抽动,满脸烧的通红,牙齿不自主的使劲上下较着劲。 “小心老夫人要了舌头!”顾不得吐槽塘钰,婉清扬急呼道。 刘嬷嬷听婉清扬这么一说,忙上前用手掰老夫人牙齿。 两个身着打扮较为光鲜的丫鬟见了也忙止住哭声,上前一左一右按住老夫人手脚。 折腾了一阵,老夫人神色才慢慢恢复正常,屋子里的人终缓口气。 “老神医的药没有效果吗?”婉清扬转过头,难心的问向塘钰。 塘钰瞅瞅婉清扬,眼睛里早已没有初见时的光泽,满眼都是悲伤。 塘钰叹口气道:“回来时就把药服了,现已过了一个时辰,还是没有效果。” 婉清扬心头一凉,一个时辰就是两个小时,入肚两个小时还没有效果就是不对症。中医慢调理还行,这种抢救之类的急活还是要看西医。 “不如……让我试?”婉清扬没头没脑的说了句,声音不大也不小,刚好能让整个屋子的人听清楚。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向婉清扬投了过来,一室寂静,婉清扬一时紧张,竟不合时宜的打了个“嗝”! 塘钰错愕的打量婉清扬,只这眼神让婉清扬紧张的心脏不禁漏了一拍,竟不合时宜的又打了个“嗝”。 婉清扬忙摆手解释:“小哥……嗝!你别……嗝……误会,我不是大夫……嗝……只是从家出门前带了些药……嗝……可以试试,不是有心瞒着你……嗝…… 不过都是些治疗伤风感冒的药,是我们那特有的药材,对症的话见效会很快……嗝!”婉清扬紧张的言语有些吞吞吐吐,“嗝”打的是上气接下气。 婉清扬的直觉告诉她,塘钰母亲情况危急,她无论如何都要赌一把。 “……听懂了吗……对症……是需要对症……嗝!”这里也没有医生给抽血化验,最后几句话婉清扬说的有些心虚。 “有病乱投医!试试吗?”因为没有自信,强止住“嗝”婉清扬又补充问了句。 又心虚又紧张,婉清扬感觉自己像是站在教室中央犯了错的孩子。塘钰神色恍惚,被婉清扬这么说,心中竟燃起一丝希望。 婉清扬静静的瞅着塘钰,塘钰也探究的瞅着婉清扬,四目相对,没有说话,但彼此的眼神都那么复杂。 一分、两分过去,婉清扬心里不禁有些敲鼓,她后悔自己一直冲动。 “试试吧!”额娘病危,塘钰没有时间犹豫再寻它法。 婉清扬如释负重,长舒了一口气。 “那先把法师都请出去吧,我的药不兴这个。”婉清扬定定神道。最讨厌这些装神弄鬼的,咚咚的鼓声听得她越发头疼。 丫鬟妈子顿时一愣,齐望向塘钰,就算这个姑姑再有本事,这么对待神灵可是大不敬了。 塘钰倒觉得暂时请萨满法师出去也无不可。 萨满法师显然没听懂婉清扬说的话,塘钰解释了句,萨满师们这才张牙舞爪的准备收法。 屋子里顿时就安静下来,只听萨满衣角银铃晃动声。 谁知萨满法师一眼对上婉清扬,瞬间神情大变,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双双踮脚来到婉清扬跟前,不住的挥动手中银铃,口中念念有词,围着婉清扬打转,末了双臂伏地向婉清扬又拜了几拜。 突来的状况把婉清扬吓得浑身一哆嗦,“嗝”早被吓得没有踪影,被两个萨满围的不知往何处躲闪。 婉清扬一时慌了神忙撇头看向塘钰:“我……我就是个人,普通人!小哥你别误会!” 婉清扬急道,心里却没有底气。莫非这萨满确有神通,知道她是穿越而来?这装神弄鬼,弄不好要一身麻烦。 萨满法师的举动令屋子里的人都困惑不已,一会看看法师,一会又打量婉清扬。 萨满法师说的是仙语,塘钰刚想开口寻问,只见萨满法师身体狂抖了几下,褪去仙法恢复正常人神色。任塘钰追问,萨满法师对刚才的举动也不再知晓。 塘钰虽心中不解,但见萨满并无恶意,一屋人看婉清扬神色也变得莫名崇敬,心中顾虑方全然打消。 见塘钰没有因为萨满法师的举动而生芥蒂,婉清扬心中一块石头总算落地。 “哦!那拿点水来,再来个汤匙,先给老夫人服药要紧!”婉清扬冷静下,对旁边的下人吩咐道,只是早已被吓得一身冷汗。 婉清扬感觉很奇怪,塘钰家的下人们似乎都能听懂她说的话,唯独萨满法师听不懂。眼前的状况越发让婉清扬有些搞不懂。 老夫人面部潮红打着寒颤,婉清扬把手放在老夫人额头上摸了摸。 好烫!老夫人光亮的皮肤摸不到一星汗珠不说,也感受不到一丝水分,如果不马上降温情况应该会非常危险。 婉清扬尽量冷静的从包里掏出药盒,由于紧张,掏药盒的手都有些跟着发抖。 该给老夫人吃几粒呢?婉清扬不禁有些发愁,她这生活小常识也太洼了点。婉清扬连忙从药盒里拿出说明书,借着烛光反复看了好几遍。 塘钰也低头凑过来跟她一起瞅,不知道这简体的小字塘钰能不能看懂,婉清扬不自觉的竟把说明书往塘钰跟前递了递。 萨满刚刚的举动虽说对她无害,但婉清扬也为自己的鲁莽感到有些后悔。 婉清扬心里向观音菩萨,玉皇大帝,太上老君默默拜了好几回。上帝和真主就先不拜了,太远,估计借不上劲! 整个屋子落发可闻。所有人都惊奇的看着穿着不伦不类的婉清扬捣鼓手里像神仙小药丸似的的东西,一时气氛紧张无比。 冷静!一要冷静!婉清扬只感被人盯得浑身发紧。 看着老夫人慢慢把药全部服下没有吐出来,婉清扬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一半,能吃药就有了一半眉目。 见药下肚,塘钰的表情也终于有了一丝舒展,望着婉清扬眼睛里终闪现出一丝喜色。 婉清扬抬头瞅瞅塘钰,安慰道:“放心,药进嘴就成功了一半,现在我们再一起帮老夫人身体降降温。” 婉清扬边说边把手伸进老夫人被窝,想看看老夫人出汗没有。谁知道老夫人身上是里三层外三层裹的那个严实,婉清扬的手在老夫人衣服上拱了三拱,一点衣服缝都没摸着,手愣是没伸进去。 封建礼教啊!婉清扬顿时想起《红楼梦》里秦可卿生病浓妆艳抹看大夫时的情形,中国古代女人怎么那么命苦呢!忙回头瞪了一眼塘钰说:“老夫人怎么穿那么多衣服!” 婉清扬一句话给塘钰说的一头雾水,不知该如何接她的话。 “男的都出去,把窗户通通打开通通风,把老夫人衣服全脱了!”婉清扬态度决绝,不容人一丝反驳。 众丫鬟老妈子听婉清扬这么说不禁面露难色,摆出一副“大不敬,闻所未闻”的表情,齐站着看向自家少爷。 “脱……脱衣服?这……恐怕有些不合礼法!”塘钰也犹豫的为难道。 婉清扬没说话,眼睛一动不动的瞪着塘钰,心想用眼睛杀死你得了。 估计是婉清扬的眼神起到了一定的杀伤力,塘钰终于表了态,吩咐道:“一切听姑姑吩咐!” “算你不迂腐,是你娘亲儿子!”婉清扬这颗即将爆炸的小心脏真是备受煎熬。 “姑姑,这老夫人还病着,脱衣服算怎么回事呀!”刘嬷嬷摆出一副倚老卖老的表情。 刘嬷嬷是老夫人陪嫁丫鬟,一辈子伺候在老夫人身边,即便嫁人也舍不得离老夫人远去。 这些时日老夫人生病,她是忙的焦头烂额。谁知塘钰少爷出门竟不知从哪里带回来这么个姑姑,虽说看着不怎么靠谱,但总觉的这回老夫人的病肯定能有指望。 “这是科学!”婉清扬没过脑袋就答道,刘嬷嬷一愣,婉清扬自知语失忙改口道:“这是我们家乡治疗伤风感冒的偏方,可行!”算是给刘嬷嬷解释过去。 接着屋子里又是一阵忙乱,婉清扬站在屋中央掐着腰就开始指挥。 “记住了!敷脑门的水要用冰凉的井水,擦身子的水要用温水。再来一个小丫鬟专门负责用温毛巾敷老夫人脚心。还有擦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轻些,千万不要把老夫人皮肤擦破了。”婉清扬反复强调以前儿科医生教的育儿小常识。 “有酒吗?”婉清扬突然想到,怎么把有酒精物理降温的办法给忘了。 “酒?有!需要什么样的!”刘嬷嬷抢着答道。 “度数越高越好。”婉清扬脱口而出。 “度数?”婉清扬一下子又把刘嬷嬷说愣住。 “我是说酒越烈越好。”婉清扬忙解释。 刘嬷嬷听婉清扬这么一说马上就去办。 看来酒的度数标准也是个舶来品,婉清扬突然觉得自己的脑子也很灵光。 “姑姑需要喂老夫人多少水?” “能喂多少喂多少,喂到喂不进去为止!” 下人们忙讪讪的照做。 第五章 乖孙子,奶奶给你包红包 婉清扬一旁看着下人忙碌,这才静下心仔细打量塘钰母亲相貌。 老夫人身体微胖,头发略白,岁月只是在她微微在脸上留下些痕迹,一看就是知书达理,出身高贵,就是不像是个地主婆。 虽然乍一看老夫人年轻时也一定是个十足的美女,但塘钰和他的母亲长得却没有什么相像的地方。婉清扬暗自揣摩了下,塘钰估计长得是像他阿玛。 别看下人们左一句老夫人右一句老夫人的叫着,估摸着也就六十岁上下。按照古代人结婚早的说法,老夫人也算老来得子有了塘钰这么个儿子。 虽然老夫人一直昏迷不醒,但能看出来平时身体还是挺强健,估计也就是古时医学不发达,还缺医少药的给耽误了。 婉清扬又好奇的打量圈老夫人的卧房。 老夫人房间布置得也很简单,房间一侧是东北农村标准的大火炕,火炕上摆着两个炕柜。参照现代东北农村,看来古往今来的大火炕都是一样的。但所有的家具却都是红木做的,虽没上漆,但反复被人擦拭显得锃光瓦亮,这要是一辈辈的传下来,这套家具可得值不少银子。 屋地上有两张红木嵌着大理石的太师椅和梨花木的长条案,紫檀大多宝阁上简单着摆放些小物件和花花草草什么的。 虽说婉清扬一时也看不出什么名贵不名贵,但摆放的都很讲究,简单而不奢华,让人瞧着就很舒服。 婉清扬心想:如果塘钰家是地主,估计也是个有点文化的地主。 一旁下人分工有序,动作轻缓,丝毫不敢造次,一派大户人家做派。 塘钰见炕上额娘情况依旧没有好转,神思有些恍惚。 塘钰偷瞧下婉清扬,虽然一身疲态,但好奇认真又心思单纯的样子让他忍不住多瞅了几眼。 “放心!我有九成把握!”婉清扬安慰道。 塘钰点点头。 “让下人熬些稀粥来,一会老夫人醒了让老夫人喝点!”婉清想了想道。 塘钰颔首,忙要招呼人。 “还有……还有……”婉清扬摸摸空空如也的肚子,吞吞吐吐的有些不好意思。 塘钰看婉清扬欲言又止,忙问“还有什么?” “还有熬粥时给我和弘哥也带一口,两天没正经吃东西了,肚子有点饿!”这跟人要饭吃,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婉清扬揉揉肚子难为情说。 塘钰听她这么一说顿时满脸通红,忙愧疚道:“对不起!照顾不周,塘钰马上安排。”说着边吩咐下人去准备。 婉清扬笑了笑,现在想了想,塘钰见兵荒马乱的看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可怜,遇见他真是自己的幸运。 “姑姑,酒来了!”刘嬷嬷办事效率快,不一会就搬来整整一坛子酒。 婉清扬靠近酒坛子一闻,味真冲,本来肚子就空,给酒呛一咳嗽。婉清扬抹了抹嘴边刚才咳嗽被带出来的吐沫星子,接过酒坛子倒了满满一大碗。 下人们一下都愣住了,以为婉清扬竟被酒香馋的淌了口水。 “就不用给我准备下酒菜了!”婉清扬故意说笑道。 塘钰脸瞬间绿了绿。 “噗嗤!”婉清扬自己都感觉说的笑话好笑,没绷住劲。 塘钰尴尬的轻“哦!”了声,然后就没了动静,感情她刚才说的是冷笑话,婉清扬自感没趣。 真没幽默感!婉清扬白了塘钰一眼,然后就用手撩点酒想往老夫人腋窝和脖子底下抹。 艾玛!用错手了,昨天破的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裂开,肉微微向外翻着冒着血腥。 婉清扬眉头紧皱,一口把手指含在嘴里,一股酒的辛辣味入口,又呛的她一阵咳嗽。 “我来做!该怎么做你告诉我。”塘钰上前接过了酒碗。 塘钰动作暖心,婉清扬知趣的笑了下。 婉清扬时不时又把手伸进老夫人被窝里,摸摸老夫人身体出汗没有。毕竟不是大夫,心里还是发虚。 婉清扬简单思考下:如果是风寒,她这药基本对症。古代人都是吃中草药,还没产生什么抗药性。 她这扑热息痛和抗生素都是挽救一个时代的神奇药物,药效应该立竿见影,如果是别的病带的发烧也能抵挡一时,能不能根治那就得看老夫人自己的造化。 好在老夫人没有再抽,药基本上已经生效,婉清扬的心情也没先前那么紧张。粥熬好,塘钰又吩咐下人给她准备了几个小菜。 菜虽然清淡,但菜样式和碗碟看着还颇为讲究,虽没有味精的味道,但却非常清新爽口,又让婉清扬对塘钰家刮目相看。 婉清扬虽说肚子饿的直打鼓,但的心一直悬在老夫人身上,也是食之无味,勉强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端着饭碗在那直愣愣的发呆。嗓子眼干干的,穿越加上舟车劳顿又前途未卜,估计也是上火了。 烛光扑闪,滴滴烛油从灯芯滑落,等待的时间特别难熬。 塘钰此时也静静的待在一处,这几日舟车劳顿再加上心焦,塘钰的样子看起来特别疲惫。却强撑着身子,丝毫不敢走神。 “老夫人发汗了!”在婉清扬吃饭发愣的当,老夫人贴身大大丫鬟鸾鹃惊叫道。 婉清扬闻声望去,一看就是她刚进门时哭的梨花带雨那位。 婉清扬连忙放下碗筷,上前查看老夫人体征。 借着烛光,老夫人额头微微闪着汗星,婉清扬用手摸摸胸口也感觉湿湿的。 老夫人虽然还没醒过来,但难关已过,老妈子和丫鬟们忙前忙后也都面露喜色。一直皱着的眉头的塘钰,表情也慢慢舒展开。 “妈妈!妈妈!我要找妈妈!”弘哥嚎啕大哭的声音由远及近,不一会王妈抱着弘哥走了进来。 弘哥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大嘴咧的嗓子眼上的小舌头都能看见,哭的那个招人喜欢,整屋人的目光都被弘哥吸了过去。 婉清扬忙从王妈手中接过儿子,弘哥一双小短胳膊紧紧的搂住妈妈脖子,脑袋瓜子使劲往婉清扬怀里钻,不一会婉清扬前面的衣襟立马被弘哥弄湿一大片。 “妈妈!还以为你和干爹都走丢了!”弘哥勉强止住哭声说了句,把屋子里的人都逗的“哄”的一笑。 “干爹!奶奶病好了吗?”弘哥一边抽泣一边认真的问向塘钰道。 塘钰接过弘哥:“奶奶已经好了!用了你妈妈带来的神药,药到病除,奶奶的病马上就能好!” 他们这边正热闹的说着,只听见一个虚弱、嘶哑的声音传来:“奶奶?是谁在叫我奶奶吗?” 屋子里的嬉笑声戛然而止,全又转向炕上。 婉清扬定睛一看,原来屋子里的人都光顾瞅弘哥看热闹,没人注意老夫人,老夫人不知什么时候醒了。 塘钰见额娘醒了,忙把弘哥抱到炕沿边,把弘哥往老夫人身边凑了凑:“额娘!儿子出门认了个干儿子,您看这个小孙子您可喜欢?” “喜欢!喜欢!我这个老太婆早就想当奶奶了!”老夫人话音虽说虚弱,但语气相当欢喜。 “弘哥!来,叫一声奶奶!”塘钰哄了哄弘哥道。 “奶奶!”弘哥乖巧的洪亮的喊了句。 “好!好!”老夫人吃力的开心的答道,满眼尽是心酸。 这表情没漏过婉清扬的眼睛,老夫人的一颦一笑,眼角流过的黯然神色全都被她看在眼里。 老夫人,乌拉瓜尔佳氏,刚迷糊糊的睁开眼,就听到一个奶娃娃哭闹的声音。可这个声音,她听得却不刺耳,仿若是这个声音唤她醒来。 “可是奶奶,你不喜欢弘哥吗?别人家的奶奶都喜欢自己孙子,为什么我都长这么大了你都没有来看过我?”弘哥一句话把塘钰和老夫人都说一愣。 “儿子!你弄错了。这个奶奶不是你……” “没关系!好孙子,是奶奶不好!”老夫人打断道:“奶奶早就想孙子了,一直病着,这一见到孙子病就好了,今天终于是见到了。” 老夫人虽大病初醒,但脑子很清醒,转的非常快,想着孩子这么说也是有缘故。 望着老夫人慈祥的目光,婉清扬心里一阵感激。 老妇人打量着眼前粉嘟嘟的小人,说不出的喜欢,吃力的喘口气道:“弘哥是吗?这小人长得可真俊俏,小脸是粉嫩嫩的白,团呼呼的就跟画里的小人一样。奶奶见了真是喜欢,奶奶这回可终于抱上孙子啦!” 婉清扬心暖暖的,不过塘钰看样貌没三十也得二十五六岁了吧,大户人家这个年纪了怎么还没有孩子,难道塘钰身体有问题不能生?婉清扬开始胡思乱想,思绪乱飘。 婉清扬开始四处乱找,既然有少爷,那少奶奶呢? 婉清扬是满脸大问号,忙低声问旁边的小丫鬟:“你们家少奶奶呢?” “回姑姑,少奶奶在五年前过世了,我们家少爷一直挂念着过世的少奶奶,一直未曾续娶。”小丫鬟低声在她耳边简单给她解释说。 婉清扬大惊:我勒个去,原来是这么个档子事!古人长情,看来塘钰还是个痴情种! 第六章 干爹,你家米真难吃! 婉清扬昨天睡得晚,虽说睡得还是硬炕,但身下铺着软软的棉被,身在塘钰家婉清扬心里也特别的踏实,这一觉她是睡得是特别好。 “姑姑,起了吗?”婉清扬刚睁开眼就听见有小丫头在门外低声问。 “姑姑,起了吗?”门外的小丫鬟又唤了一句。 婉清扬恍惚了一下,差点没反应过来门外是在唤自己:“啊……?啊!起了!起了!”婉清扬边说边慌乱的下炕找昨天脱下的衣服。 昨晚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把衣服都脱哪,婉清扬一双眼急的炕上炕下打转。 原来被立整整的放在衣柜上。婉清扬忙光着腿,下地准备穿衣服。 门吱呀一声,只见两个小丫鬟端着水盆和衣服走了进来。 “姑姑!我们来帮您洗漱。”珠儿边说边抬头。 这一看可不要紧,“啊”的一声,珠儿连同身旁的月儿同时叫开,手里的衣服和水盆咣当咣当全都扣在地上,场面惨不忍睹。 “姑姑!对不起,不知道您没穿衣服,我们不是有意的!”珠儿和小月低着头红着脸,一副犯了大不敬的表情。 珠儿小月年纪小,长这么大除了自个的身子别人的都还没瞧过,更何况还是别人的。 婉清扬修长的玉腿,呼之欲出的酥胸,一片两片的薄布围在身上,在两个孩子看来是穿着跟没穿一样。珠儿和月儿羞的是满面绯红,低着头不敢抬头再看。 “呵呵!”呵呵!婉清扬闹个大红脸。 在家睡觉习惯穿个吊带背心加小裤头,忘了这个时代相对保守,应该是她这暴露版的奇装异服给两个小姑娘吓着了! “呵呵!都是女人,有什么可害羞的!”婉清扬刚想再找词解释解释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 话还没说出口,只见一个人影“唰”的一下就门外闯了进来。婉清扬上吊抹脖子的心都有了! “怎么了?发……发……” 塘钰早起给额娘请过安,便一直在不远处徘徊,等这娘俩一起用早饭。 婉清扬好像对府里什么东西都感觉生生的,他莫名的竟担心了一晚,忽听屋里动静,一个箭步就冲了进去。 “姑……姑姑……”塘钰看看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和水盆,然后又顺势看到衣不附体的婉清扬,尴尬的两眼相望,不知所措。 “我……我……不是有意的,对……” 条件反射的婉清扬抬腿就想往后退。这一退不要紧,一只脚被另一只脚绊了一下,整个身子就开始往后倒。 婉清扬两手乱抓,羞的不敢睁眼。欲哭无泪,闭上眼睛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 “小心!”眼看婉清扬头就磕到炕沿,塘钰惊呼一声,顾不得男女大防,一个弹跳上前,忙把婉清扬稳住。 一股淡淡的体香传来,塘钰顿时有些乱了阵脚。 婉清扬和塘钰近的吐息可闻,婉清扬一想自己早起还没有刷牙,表情更囧!塘钰胸口的温度不断的传来,弄得婉清扬呼吸更些不顺畅。 待回过神,婉清扬慌忙起身从塘钰怀里抽出身来,也顾不得穿鞋,跳上炕一头钻进被子里就将自己藏起来! “那个……那个……”塘钰嘎嘎嘴想解释。 “出去!出去!”婉清扬讪讪的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向塘钰摆了摆,无奈打发道。 婉清扬心扑腾扑腾的跳个不停,被塘钰搂过的肩膀依旧紧张的如同触电! 塘钰依旧没从刚刚的情境缓过神,楞在原地没有挪步。 婉清扬慢慢探出头,珠儿和小月眼前发生的状况弄得更是傻了眼,一动不动的立在地上,小脸是一阵一阵的红。 “妈妈,我有尿!” 被婉清扬和塘钰折腾一通,弘哥真是大年初一头一天,没费劲自己就醒了。 “有尿让你干爹带你出去尿!”婉清扬借势赶紧打发塘钰出门。 弘哥一听婉清扬发话,忙咕噜身下炕就去找塘钰。 弘哥觉得自己是个男子汉,尿尿这事也觉得同样找个男子汉比较靠准。 “弘少爷……弘少爷也……哈哈……哈哈……”珠儿和小月见弘哥也穿个小背心和小裤头,一下就笑开了。 “弘少爷真可爱,哈哈!”少女独有的银铃般的笑声瞬间把所有尴尬打破。 塘钰绷着脸也想笑,只强忍着,一把抱起弘哥,兴奋道:“走!大儿子!干爹带你去尿尿!” 看着塘钰得便宜卖乖的背影,婉清扬肚里有苦水都吐不出来! “衣服还能穿吗?”婉清扬心想赶紧把她这身不入流的衣服脱下,否则以后还得闹笑话! “衣服都粘上泥,奴才们再重新准备一套!”两个小丫鬟忙低头退了出去。 两个小丫鬟又重新打盆水,重新拿套干净的衣服走了回来! 婉清扬诧异的摆弄着手里的衣服问道:“这衣服……” 婉清扬感觉这衣服花纹和颜色都怪怪的,老气的不能再老气。在塘钰眼里,自己看起来有那么老吗?婉清扬一阵伤感! “回姑姑,衣服是我们家老夫人的。我们家少爷说,府里没有符合姑姑您身份穿的衣服,就让奴才先拿来老夫人的来,让姑姑您先将就着换上!少爷还说了,一会就差府里人帮姑姑您和弘少爷置办几套新的。” 婉清扬一听,白了白眼,多大的院子啊,没比地主家大多少,张嘴府里闭嘴府里的。 小丫鬟说的一字一眼,慢条斯理的,弄得婉清扬心里长草,心想这机灵小姑娘托生的古代社会实在可惜。 两个小丫鬟一左一右就帮婉清扬忙乎开,不一会就利索的把婉清扬倒拾好。 虽说是老夫人的衣服,颜色和花也老气了点,但做工还是非常考究。 面料婉清扬虽不会看,不是应该叫做锦还是应该叫做缎,但盘满金绣,光是绣花的图案就占了衣服的百分之七八十。 自立式的宽襟大袖袍,就连下摆和腿脚都有精美的绣花纹饰,虽然看不清穿衣者的形体,却把她整个人的气质全都凸显出来。 在现代时,婉清扬从未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古典气质,但今儿把衣服这么一穿确实也带着清装剧的那一股精气神。 据说古代的旗装也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穿的,必须是身份显赫的旗民才会有资格。今日塘钰让下人们拿老夫人的衣服让她穿,看来确实是很抬举了。想到这,婉清扬虚荣心作祟,顿觉很满足。 不过铜镜里的是自己吗?铜镜不比现代的水银镜,但看起人来也是非常清晰。 婉清扬虽说相貌一般,不是人见人爱,花见花爱的那种类型,但气质自我感觉还可以。就她这气质加上这款经得起岁月洗礼的衣服,活脱一个年少守寡的太妃太后,婉清扬不住的摇头唏嘘! 感慨一时,婉清扬又开始反反复复照着镜子,里里外外又瞅了三瞅! “妈妈!快点!干爹说马上就要开饭啦!”弘哥站在院子里扯着脖子喊,一下子把婉清扬从自恋中喊了回来。 “好了!好了!”小月替婉清扬答道。 “吱~”一声门响,两个小丫鬟把门从两侧打开,站在门口请婉清扬出门。 看着塘钰婉清扬居然有点迈不动腿,刚才活色生香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 婉清扬暗自安慰:没事,没事!想当年她也是在沙滩穿过比基尼的,一个吊带小背心她怕啥! 不过婉清扬打心底还是迈不过刚才的坎,边犹豫边拖着腿一步一步往外挪,头都没敢往上抬。也不知道塘钰会拿什么样眼神瞅她,早知道这样就裹棉衣棉裤穿越过来了。 “妈妈!你腿疼吗?” 婉清扬被儿子说的一激灵,忙抬头瞪了一眼弘哥,然后尴尬对塘钰笑了笑:“要不,我把衣服换回去,免得给老夫人衣服弄脏了!”说完又“呵呵呵”的傻笑了几声。 听婉清扬说话塘钰才回过神:“哦!不用!我看还好!” 初见时,塘钰就觉得婉清扬很美,清爽的如同仙子醉落红尘。今日身穿额娘这么老气的衣服,也是遮挡不住她与众不同的气质。 弘哥不知什么时候也换了一身小马褂的衣服,时不时打量着自己的新衣服,模样可爱极了。 “吃饭去喽!”一提吃饭,弘哥这兴致还是真高,估计是这两天没怎么正经吃主食饿坏了。 ****** “给孩子夹些肉,你这个做人家娘的,为什么总给孩子夹菜吃!” “这几天孩子点心吃的多,菜吃的少,我怕他营养不良。” “营养不良?”塘钰回味着婉清扬说的话,怕营养不良更应该吃肉才对。 婉清扬回味自己刚才说的话,也觉语气不对:啥家庭啊,连肉都不吃? “干爹!你家米真难吃!”弘哥边吃边吐槽。对他来说,干爹的热情和米的难吃两相根本不能抵过。 “呃?”塘钰竟被弘哥说的一愣,居然世上还有人嫌米难吃。 还不待塘钰回过神,只听一旁婉清扬又轻描淡写的训斥道:“婉洪泽!不许没有礼貌。” 塘钰:“……” 第七章 通关文牒 “呃?”塘钰竟被弘哥说的一愣,居然世上还有人嫌大米难吃。 婉清扬觉得他们一个要饭的,有的吃就已经很不错了,还敢挑三拣四,别再不招人待见。 不过话说回来,婉清扬也觉得这古代米难吃,以前只知道古代大米产量低,没想到连品种居然也不行。 婉清扬见塘钰表情诧异,刚刚自己又一副“没有粥就吃肉”的表情确有不妥,忙嘿嘿的赔笑两下。 “要是不喜欢,一会干爹差人去给你买点贡米。”塘钰望望奇葩得不行的这娘俩,忽有一种自己似乎有些养不起他们娘俩的感觉。 “贡米?你们这除了吃这个就得吃贡米了?小孩子家家吃吃习惯就好了,不用太当真!”婉清扬尴尬的笑了笑,心里对古代的大米不禁画了一个打问号。 花些钱塘钰是不会计较的。既然婉清扬和孩子在这做客,他理应照顾好。 “小哥你确定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我们辽东的大米不是一直很好吃吗?”婉清扬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丹东的水土还可以,怎么产的米就不好吃了? “辽东大米是好吃,但辽东山多耕地少,产量低,生产的大米或是进贡,或是高价卖个好钱,留给当地百姓吃的一般都是低价买来的糙米。” 塘钰简单解释了句,一双死鱼眼睛便盯盯的瞅着婉清扬,似乎还有下文要说。 被塘钰盯得有些发毛,婉清扬也不知他葫芦里都卖些什么药“有话就说,这么盯盯的瞅着我,还让人继续吃饭不?”婉清扬把有屁快放几个字生生的咽回了肚子。 “你刚才说:我们辽东,也就是说你的家也在辽东?”塘钰慢慢揣摩婉清扬刚才的话说。 “口误!完全是口误!”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婉清扬心里暗自比划下,辽阳应该是辽宁中部。“我的家应该是辽中,在我们那有时‘我’和‘我们’完全是可以通用的。例如我说‘我们家’,完全说的是‘我家’而不是你和我两个人的家。”婉清扬解释说。 塘钰摇头表示没听懂。 “就比如,你刚才问我:你昨天晚上睡得好吗?我说:我们睡得很好。意思是说:我和弘哥睡得很好,不是代表说:我和弘哥还有你睡得很好。”婉清扬话一出,只见塘钰满脸黑线的望着她,恨不得一口就把她吃了。 “我比喻错了,我再举个别的例子!”婉清扬忙赔笑,希望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 “不用说了,我听懂了!不过你还是没说,你家究竟是在哪?”兜了一个圈子,塘钰又回到主题。 “应该是辽中没错,具体在哪还真说不清。我们女人不是都头发长见识短嘛,你瞧我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领孩子出门还走丢了,我要是能说清,还能跑你这蹭饭吃吗?”婉清扬辩解道。 “不像!我看你头发不长,见识却应该挺广。要是有难言之隐,我塘钰也不强迫你说出来,暂时安心住在这里便好,什么时候愿意说家在哪了,我再送你和弘哥回家。” 塘钰说完后,婉清扬不知道怎么接话,气氛顿时尴尬了下来。 “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在我们大清,除非国殇,女人是万万不可断发的,如果被有心人瞧见,可就是断头的死罪。”塘钰咽了口粥,突然问道。 婉清扬大惊!女人剪头发是死罪?那她该怎么回答?虽说她这披肩发在现代也是标准的长发,但跟这个时代女人发量比起来,还真是有一点没一点的。婉清扬想到这,忙眼睛躲闪的开始搜词。 塘钰见婉清扬表情躲闪,无奈在一旁坐等她辩解。 婉清扬一脸祈求,着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好!如果你是从家里逃出来的,或者是被家人撵出来的,无论有什么难处,都请告诉我。毕竟我已认了弘哥做义子,弘哥也叫我一声干爹。 昨日你又帮我救了我额娘,无论你和弘哥是谁,是从哪里来,救命之恩对我塘钰来说还是最重要。 如果暂时无去处,就请先暂时住在府里,一切有我安排,你们母子大可放心。”塘钰说完郑重的瞅向婉清扬,仿佛给她吃定心丸。 听塘钰这么说,婉清扬难心道:“想必你也知道,我和弘哥包里都装了什么东西,除了一些吃食和我的胭脂水粉,一点银两都没有。找不到舅舅家,也不知道回家的路怎么走,如果你和老夫人能先收留我和弘哥,我真是万分感激。” 说完,婉清扬怕塘钰回绝,忙又补充道:“放心!我不能仗着自己医好了你额娘,就在这白吃白喝。我能干活,府里有什么事我都能帮着做。” “反正,我不是离家出走,也不是逃婚,也没有任何仇家,不会给你惹麻烦。你赏口饭吃就好!” 塘钰听了不禁翻白眼:“就你那点手艺,生个火估计都得把我整个宅子点了!” 塘钰一句说到婉清扬痛处,婉清扬表情顿时暗了下来。 见婉清扬情绪低落,塘钰忙岔开话道:“虽然祖上有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规矩,但我家人口少,阿玛过世后又只剩我和额娘两人,吃饭是一直在一处的。” 婉清扬听塘钰这么说,是一头雾水,不知塘钰想说什么。刚见面时他就救她们母子于危难,但现在她和弘哥基本就是块狗皮膏药,是黏上人家的。不知塘钰往下会说些什么,婉清扬此时温顺的像只绵羊,静静的继续听塘钰往下说。 “男……女……七岁不同席?”这个说法婉清扬好像听过。 “能看出来,我额娘喜欢弘哥,如果你不介意,以后就每餐都与我和额娘同吃。如果你介意,那我只能端着饭碗在一处单吃,怕是会冷清了些。”塘钰表情略有为难。 “你端着饭碗,一处单吃?”婉清扬觉得这个情景有些不对。 “那可使不得!这些小礼节我一点也不介意,你怎么方便怎么来,我随意!”婉清扬尴尬的答道,说完忙扒拉碗里的稀饭,不知再继续说些什么好。 “干爹,一会买米,你少买一些够我吃就行。我妈妈减肥,一般不怎么吃主食,水果和肉多给我妈备些就行!”弘哥稚气道。 “减肥?”塘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止不住上下打量婉清扬,娘俩一唱一和的总让他掉下巴。 婉清扬汗颜道:“米吃多了也对身体不好,所以就……哈哈……哈哈……”也不知该和塘钰怎么解释,最后只好自嘲的笑了两声。 “米吃多不好?吃饱饭撑的!伸手就能摸到骨头,还是有点肉好!”塘钰若无其事,喝口粥顺了顺刚刚被耶得喘不顺的气。 “……” 起床的情形又浮在眼前,婉清扬只感觉脸颊发热的厉害,尴尬到无语。 “还有件事,称呼这事得改改!”塘钰暗想自己糊涂,差一点就把大事给忘了。 婉清扬心里顿时拔凉起来凉意,好不容易抱上的大腿,塘钰不是反悔不想认账吧!立做可怜道:“我也觉得让孩子认你干爹不太合适,只是……” “不是这个意思!”塘钰忙把话打断,免得一会还得费口舌解释。 “在关外,小孩子一般都称母亲为额娘,你们的叫法一下就让人听出来不是满人。”然后塘钰语气一转又问道:“你们有户籍和路引吗?”这是他一直关心的大事,这娘俩估计什么事都需要他操心。 户籍和路引?听得婉清扬又是一脸茫然,听着估计是古代身份证和介绍信。婉清扬叹口气,又摇了摇头。 “那通关文牒呢?”塘钰又上下打量婉清扬一番,无奈的问道。 婉清扬又摇了摇头,心想那又是什么东东,这个她以前听都没听过。她随身带着身份证,可这玩仍古代也不能认呀!看来就算她直接就说她住辽阳塘钰他也不能信。 塘钰看婉清扬摇头,暗想自己猜测果真没有错,接着说道:“你们这相貌和言谈举止一看就不像满人,即使穿上旗装顶多也是汉民旗人。 朝廷颁布‘禁关令’!在关外如果不是满人,身上没有‘通关文碟’如果被官府抓到不论身份一律杀头!那日你擅闯柳条大泽就是死罪!” 塘钰又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姿势,给婉清扬抹的顿时就感觉后脖子凉嗖嗖的。 “通关文牒?”婉清扬暗自感叹自己真命苦,穿越都没穿越对地方啊! 婉清扬开始在大脑里快速搜寻记忆中的古代。古代电视剧里都拍什么了?《康熙微服私访》、《戏说乾隆》、《还珠格格》说的好像都是往南边走的事。北边?充军宁古塔!宁古塔应该是东北这旮沓的,还有近代点的闯关东。东北原来这么荒凉?怪不得有“闯关东”一说,是相对“禁”来的。 “咳咳!”婉清扬还在那胡思乱想,塘钰干咳了几声才把婉清扬从胡思乱想中拉回来。 婉清扬忙整理下塘钰说的话,认真道:“是让弘哥改口叫我额娘是么?” 塘钰示意的点点头。 弘哥是满脸不在乎,张嘴闭口“额娘,额娘”的就叫开了,不过自己的小命掌握在一个六岁孩子的手上,婉清扬总感觉心里头不怎么踏实。 院里“咯咯咯”的鸡叫声传来,婉清扬和弘哥探头一望,原来是下人们把笼子里的鸡都放了出来,围在栏子里喂鸡。 王妈在院里等弘哥无聊,也跟着拿把谷子在一旁喂。 “额娘!王奶奶在喂鸡,我也要去!”弘哥改口改的还挺快。 “去吧!别把鸡弄疼了!” 弘哥得到许可撒欢的就跑了出去! “你这当额娘的,不担心儿子被鸡叨了,反倒担心孩子把鸡弄疼,真是笑话!”塘钰挖苦道。 塘钰话刚说完,就听到院子里小公鸡小母鸡们咯咯咯地就叫开了。 王妈在院子里紧维拢:“弘少爷!鸡不是那么抓的……弘少爷鸡翅膀要被弄折了……哎呦!哎呦!鸡应该这么喂,要不明天鸡该不下蛋了……” 塘钰听的是又气又好笑,刚入口的粥差点喷出来! “老夫人怎么样了?”婉清扬突然想到。 “应该没什么大碍了,谢谢姑姑的药!无以回报,请先暂时安心住在我府上,通关文牒的事也先不用担心,暂时不要出门就好。姑姑如有什么需要,尽请吩咐便是!”塘钰拱手施礼说。 古人礼节多,婉清扬听了就想笑。怕塘钰觉得自己没礼貌,顿又忍住。 “哪里!哪里!”婉清扬嘴上客套,心里暗自说:万幸!我可是瞎猫碰着死耗子了! 接下来吃饭的气氛比较尴尬,旁边侍候的小丫鬟时不时的上前为婉清扬布菜,让婉清扬觉得浑身有些不自在。 第八章 老夫人 这个宅子,是塘钰家的祖宅。塘钰祖上怕居功,虽说面上破旧些,但依旧保持先祖未入关时的样子。 院子里,丫鬟妈子唧唧咋咋,时不时向饭厅和弘哥撇来。 “这就是少爷认的干儿子?好可爱!” “别说!弘少爷还跟我们家少爷长得还真有几分相像。” 鸾鹃一双丝帕在手里搅了三搅,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们家少爷原是女人多瞅两眼都是不愿意的,为何昨日偏偏带回个女人,还稀里糊涂的在外面就认个儿子带回来。想到这,鸾鹃的一口银牙咬的铮铮作响。 “莫非这个孩子真的是少爷的孩子吧?” 鸾鹃越听心越烦,她原是少夫人的陪嫁丫鬟。少夫人去了之后老夫人怜惜她,她便又成了老夫人身旁的大丫头。 陪嫁变通房,在寻常人家是再普通不过,老夫人也不止一回想让少爷收她进房,可少爷始终没有吐口。看着饭厅里少爷与婉清扬说说笑笑,鸾鹃心里满是醋意。“都闭嘴!谁也不许私下议论主子!” 鸾鹃是一等丫鬟,她的话大家不敢不听,一纵下人们忙知趣的闭上嘴,但眼神交换无不在打鸾鹃的哈哈。 纵是吃不到葡萄的狐狸,想到这鸾鹃觉得很没脸面,甩了记性子才讪讪的离开。 众人议论间,一个拄着盲杖的老者也在向这边探望,只是他的心境与旁人不同。 “唉!都是定数!定数!”黑爷爷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默默的拄着盲杖又退了回去。 黑爷爷随塘钰祖父征战沙场,又曾把过世的老将军从死人堆里救了回来,他在赫舍里家是个很有分量。 战场上的刀光剑影,夺了他一双闪亮的眸子。黑爷爷没有后人,上了年岁后便一直在关外为自己的老主子们守灵。 黑爷爷虽眼睛看不见,但他的心特别明,因为他的一双眼是开了“天眼”的。他的天眼时灵是不灵,只这一回他的预感特别不一样。 黑爷爷摇了摇头,又叹了叹气。他觉得婉清扬身上有一种刺眼的光,百年历史的赫舍里家即将会不安宁。 金色阳光从屋外照进来,温暖的光芒铺了满地,糊着窗纸的屋子顿时明亮了许多,屋里的家什物件也跟着明朗起来。 “孩子,家是哪的,叫什么名字?”老夫人躺在炕上低声问道。虽然说话极为费力,饶是如此,仍丝毫不减她身上那股属于一家之长的威严气度。 经过一晚上的恢复,老夫人气色明显好了许多,说话的力度也比昨晚洪亮的不少,只是嗓音还是有些微哑。 事到如今,婉清扬不想隐瞒,便把自己问婚生子的事情向老夫人和塘钰全盘脱出。婉清扬知道自己的事情在古代很不耻,但她从未撒过谎,她感激塘钰能在危难之时向她伸出援手,但这件事上她不能对塘钰和老夫人有所隐瞒。 旁边的妈子和丫鬟不禁唏嘘了两声,老夫人犀利的目光望去,丫鬟和老妈子忙掩口住声,垂首规矩的立在一旁不敢再发出一点声响。 婉清扬一副愧疚的表情,虽然一样的话曾说过无数回,但这回是她感觉最丢脸的一次。明朝这种事应该还开化一些,清朝好像把这种事看得很重,任是谁都会避而远之。 塘钰看着他面前荒唐不能再荒唐的女人,他的想法很纠结,没有瞧不起婉清扬,竟有一丝隐隐的心疼她感觉。婉清扬的形象在塘钰心中忽高忽低,总是能给他带来各种惊奇。只是这回的惊奇,怕是常人都接受不了……塘钰心里五味陈杂,但也有意思窃喜。 婉清扬难心的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向老夫人还有塘钰。在古代,她就是应该拿根麻绳两头勒死的女人,她只是生活在一个好时代而已。 老夫人心情更为复杂。原本醒来瞧见儿子带回一个不明不白的女人和孩子就困惑不已。他们家,名满京城的赫舍里家,如果这件事情处理不当,便会落下“忘恩负义”的话柄,可……一时老夫人竟陷入两难。 “我……我领孩子生活可以的……”婉清扬实在不想等着主人撵客,觉得还是自己识趣些好。 “你要离开?”塘钰浓密的睫羽微颤,垂下的头突然抬起,眼神空洞迷茫。 老夫人心一沉,若是她真情急一时把这对母子撵出去,难免母子间会生下嫌隙。可若留下这个女人,她整个赫舍里家颜面…… “额娘!”塘钰怕额娘一张嘴会说出什么不中听得话,竟忍不住脱口喊了一声。在塘钰看来,她一个女人把这件事说得再轻描淡写,但其中肯定受了不少苦中。再说,婉清扬现在没有任何栖身之所,他能做的就是先收留她。 “也罢!”老夫人终于做声。 “父母是做什么的?”老夫人没有理会塘钰,岔开话题道。 “我父亲母亲都在学校里教书!”说完后悔把母亲二字加上,免不了又要多费些口舌解释。 “母亲也是教书先生?” 还不待婉清扬点头,弘哥忙插话道:“姥姥说姥爷的爹爹和爷爷也是教书先生,如果我长大了也能当先生,我们家就是教育世家!” 老夫人稀罕弘哥,那种喜欢是打心眼的,似乎有一种血脉间舐犊情深的感觉。听弘哥如此说,老夫人脸上立刻欣喜的堆满笑容,满意的点点头道:“既然是书香门第,那你的家教估计错不了。安心的在这住,不开心的事情我们全不提,住到什么时候能找到家为止!” 说罢,老夫人又煞有心思的看了眼自己突然乱了手脚的儿子,思拊了下,摇摇头说道:“先夫是满人,我娘家是蒙古人,没有你们汉人那些破规矩,敢作敢当才是真性情。一看你白白净净,举止得体就是好人家的孩子,这孩子也生养的极好,怕也是难为你,受了不少的苦。孩子既然叫了我一声奶奶,你们就是我的亲人。虽这一时有了难处,都是能迈过去的坎,无妨!无妨!”老夫人面上没有不悦,但眼神转动,面色凝重,能看出心情也五味陈杂。 婉清扬生弘哥时那般刨肝剜腹的痛顿时袭卷全身,身子止不住的开始发抖,好一会,婉清扬才开口缓缓道:“老夫人,您别说了。我知道您是好心,可人的嘴都是刀子。万一别人说三到四,再连累……”婉清扬半截话没说完,瞅了眼一旁塘钰便不知该如何说下句。 婉清扬心中暗自嘲讽自己道:毕竟是古代,就算是地主家,小哥家也还大门大户,说不在乎又怎么可能。可是离了这她和孩子又能去哪呢?对她和弘哥的未来不禁感到渺茫起来。 “孩子叫我声奶奶,那就是我亲孙子!我府上人口多,不差你和弘哥一口饭吃。再说要是昨天没有你的药,我这老太婆早就归天去见塘钰阿玛了,哪还能听到有人叫我奶奶。住!放心住!谁要是在我老太婆面前说三道四,背后嚼一些不该嚼的舌根子,我就差人缝了他的嘴!”一口气说了这么字,老夫人累的是上气不接下气。 第九章 茶水巧破案 “少爷,大夫过来给老夫人把脉了。”鸾鹃进来通报,瞥了眼炕边挨着的婉清扬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好啦!都不哭,先好生在这住!都是好孩子,我这老太婆人老,心不糊涂。尤其是我这小孙子,模样好,心眼也好,长大了也肯定错不了!”老夫人边说着边怜惜的看着弘哥,弄得婉清扬心里又是一阵酸苦。 现代特效药见效就是快,大夫过来给老夫人把脉居然说:脉象平稳,只是大病初愈,稍加调理就能好了! 婉清扬一阵唏嘘,这用的哪是抗生素,简直就是灵丹妙药!早知道有穿越这档子事,她就背一背包抗生素来,那不得妙手回春,福泽一方百姓!有这灵丹妙药做保护伞,塘钰下回再问她从来,就直接说自己是从昆仑山来的,用一身仙气压死你! “少爷!少爷!”送走郎中,婉清扬正和老夫人话家常,只见顺祥过来小声唤他们家少爷。 顺祥小声的在塘钰耳边嘀咕些什么,塘钰的表情慢慢凝重起来。 婉清扬一看,想必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初来也不方便多问,估计是塘钰的家事,还是不要插嘴的好。 “额娘,孩儿先出去看看!”塘钰心有灵犀的看了老夫人一眼。 “那些东西又来了?”老夫人脸色一变,马上会意。 塘钰点点头,眼神不经意的扫了婉清扬一眼,转身就走了出去。 东西?看他们的反应,来的应该不是人,可这东西指的是什么?看得婉清扬一脸狐疑。 见婉清扬面露疑惑,老夫人示意王妈,王妈领会,忙哄着弘哥去院子里玩。 见弘哥出去,老夫人这才吃力的解释道:“其实也没什么可瞒你的,你也不用害怕。既然你在我这需要住上一段日子,多少这件事也应多少有些了解,我告诉你也无妨!” “半月前,我这府里不知怎么的,后院的墙山总莫名其妙的出现蚂蚁。刚开始还不多,后来越聚越多,烧了一回又一回,用尽了法子就是赶不走。 这蚂蚁说来也奇怪,爬了满墙不说,远远看去还是像摆着什么图案。后来请萨满法师过来,萨满法师说是府里冲撞了什么,惹了神灵,说这是神灵降难的先兆。这要是破解不开,怕是要家破人亡,骨肉离散。我这风寒才愈感愈重,一病不起。”说罢,只见老夫人连连叹气,脸色阴沉,难看到极点。 天谴?说的倒是挺邪乎!好歹婉清扬从小学习的也是:讲科学、懂礼貌、反封建、反迷信。 对这些危人耸听,乌七八糟的东西,婉清扬向来是不信。 不过穿越这档子事都有了,再有些稀奇古怪的事发生婉清扬现在估计也能接受。不过,天谴这种事婉清扬还是觉得有点不怎么靠谱。 话又说回来:可若不是天谴,那必定就是人祸了。 “老夫人,要是方便,差个下人也带我去瞅瞅呗?听你说的也让人好奇,我过去瞧瞧也算长长见识。”若是人为,必有破绽!若真是有人 想陷害塘钰家,好歹她也在现代社会苦读那么多年,没准也能帮忙想些办法。想到这婉清扬心里莫名的充满斗志。 “这可不好,你是客,万一脏东西再冲撞了你!你这救命之恩,我这老婆子还没有报答,怎能让你再沾上邪祟这些不干净的东西!”老夫人一听婉清扬这么说,连连摆手不赞成。 “没事!就蚂蚁这小东西,多说是让人看了恶心,起些鸡皮疙瘩罢了,还谈不上什么邪祟。不过,老夫人冒昧问句,你们家有过什么仇家,犯过什么小人嘛?” “这……”老夫人冥思道:“仇家到没有,先夫为人谦和,塘钰也素与人为善。我一行人,虽说是回关外守丧,但邻里一直相处很好,仇家一说肯定是没有。若说是口角,倒是有过,但都是自己家里的事,也不至于要了老身性命害了我全家!” “那我知道了!我先去看看,就当是凑凑热闹!没准还能有什么乐呵段子,回来也好给您讲讲!”说罢,婉清扬便辞了老夫人,随便喊个丫鬟就给她领了过去。 出门没走多远,婉清扬就看见院墙边乌洋乌洋的围了一大群下人,眉头紧蹙围着议论着什么,想必老夫人口中的邪祟就在那里。 “少爷,这回还是用火烧吗?”婉清扬只见一个年老的长者问道,衣着较其余家丁布衣打扮光鲜些,估计是管家之类的。 “暂时也别无它法,先烧了吧!”塘钰应声道。 “先等等!”婉清扬张口就喊了句,惊得众人都把目光向她这边望过来。蚂蚁这东西肯定是含糖的东西招来的,驱除蚂蚁的小妙招还她是有的。 老夫人病好的出奇的快,再加上萨满法师上来就给婉清扬膜拜,婉清扬和她的神奇小药丸下人间是传的云里雾里,很多未曾见过婉清扬的更是踮着脚尖往婉清扬身上打量。 塘钰见是婉清扬,眉头不禁微蹙埋怨道:“姑姑是客又是女人,还是先回屋歇息,这密密麻麻的都是些脏东西,免得扰了姑姑午饭胃口。” 塘钰心中暗想:这女人也太好看热闹了些。又见一众家丁看得婉清扬眼神发直,兀自的“咳嗽”了声,众人这才把目光收了回去。 典型的大男子主义!女人怎么啦,婉清扬这小脾气顿时就被吊了上来。 “我好奇过来瞅瞅,还能将它们烤了,中午就饭吃不成?” 说着众人忙给婉清扬闪开一个过道,一面密密麻麻布满蚂蚁的山墙就向婉清扬迎了过来。 虽说来时婉清扬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这密密麻麻的看在眼里,胃却不自觉的一阵恶心。 也不知道究竟多少窝蚂蚁被招了过来,目及之处,密密麻麻的整个山墙都是。 要说是什么图案,婉清扬瞧着也一头雾水,看不出所以然。只是这乌七八糟的确是看得婉清扬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幸好婉清扬没有密集恐惧症,否则此情此景,她肯定立马歇菜。 “蚂蚁是被糖或者甜的东西招来的吗?”婉清扬低声在塘钰耳边问道。 “我也怀疑过,但还没发现什么端倪!”塘钰答道。 婉清扬轻“哦”了一声,从地上随手捡起块小石子,把山墙上的蚂蚁轻轻刮下来一小块,然后用手在山墙上摸了摸。确实一点粘度都没有,也没摸出什么所以然来。 山墙前面只有棵栗子树,刚被打下来的栗子都平摊在地上晾晒,少量蚂蚁在上面爬过。 婉清扬冥思:想必装神弄鬼也不能直接往墙上涂个蜂蜜或者抹点糖浆什么的,不过蚂蚁排列的这宽度确实有种工具眼熟。 想到这,婉清扬心中不禁嘻嘻一笑,转身对塘钰神秘的说道:“小哥!差人用脸盆给我沏些茶水,再找根生了锈的铁棍或者铁片,不管什么带绣的就行。然后你再差人把府里的下人都召集过来,一会我帮你抓一抓家贼!” 按照电视剧里的剧情,婉清扬觉得自己这刚一上场,就是升级打怪的节奏,没准她在古代还能开发出自己的潜力也说不准。想到这,顿时有些小得意。 “家贼?”塘钰眼神迟疑了下,明显有些不相信婉清扬。 “少爷,老奴马上去办!”这时只见一个年纪约长的下人主动上前道,眼神微微有些扑朔。 “老人家,你先等等!”婉清扬忙制止道。电视剧看多了,怕有人在茶水上做手脚,心想这种事还是要信得过的人去为好。 婉清扬不禁好奇的打量婉清扬,有些不明白她的意图。 “也没什么,一盆水也挺沉的,还是派个年轻力壮的好!”婉清扬随口解释,眉毛微挑,若无其事的对塘钰笑了笑。 “顺祥、那坤你俩速速办来!”塘钰马上会意,向身后吩咐道。 婉清扬放眼一瞧,顺祥和另一个年龄相仿的少年顿时从人群里闪了出来。 顺祥和那坤都是塘钰身边心腹,两人精明干练,婉清扬瞧着甚为顺眼。 不多时,顺祥端了盆茶水拿了根生锈的小铁棍一路小跑就跑了回来。没多久那坤也把府上其余下人都召集齐全。 乌泱泱的一众人,顿时把山墙的里里外外围个水泄不通。婉清扬粗略数了下,塘钰家的下人居然有六七十人居多,她站在前面突然紧张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人都齐了,一个不少!”塘钰粗略的扫了一眼跟婉清扬说道。 塘钰刚要伸手接顺祥手里铁棍忙被婉清扬制止,抢先一步接了过来。 婉清扬接过铁棍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看,厚厚的一层铁锈,一不小心蹭了她一手。对顺祥给她找来的小道具,是万分满意。 既然都是装神弄鬼,皮面上的功夫婉清扬自然也是不能少了。想到这,婉清扬嘴角翘起一丝坏笑。 第十章怨灵 婉清扬神神叨叨,众人困惑不已。 “虽说我既非修仙,也非江湖术士,但也曾受过得道高僧点化,这种坑人的小把戏还是骗不了我的!” 婉清扬面向众人卖关子说道,声音抑扬顿挫,甚是震耳。心想也不知道电视剧里的江湖骗子都是怎么一套一套说的,听着似乎简单,但临场发挥她也想不出什么词可以忽悠,便胡乱说了两句。 丫鬟甲道:“神神叨叨的,昨儿治病今儿做法,这姑姑神通也忒大了!” 丫鬟乙:“嘴长在你自己身上,你要瞎说,可别把我们也连累上!” 家丁甲:“昨天萨满上来就拜,没准这姑姑真有这神通!” 家丁乙:“这是是谁捣鬼赶快招了吧,玄玄乎乎,也忒吓人!” …… 众人交头接耳就开始议论开。 塘钰猛咳了一下,山墙内外顿时安静。 婉清扬听众人议论更加得意,挥动手中铁棍像模像样的在墙上随意刮了刮,墙上的蚂蚁顺势就被铁棍带下来一大片,牢牢的粘在铁棍上。 婉清扬一看效果不错,拿着铁棍又煞有心事的慢慢踱步在众人面前晃了一圈。古人迷信,又有了邪祟一说,下人们见是密密麻麻的蚂蚁,不禁都胆怯的往后退了一步。 婉清扬见众人表情都很难看,便拿着铁棍又来到脸盆旁,煞有心机的又环视一圈,才缓缓说道:“头上三尺有神灵,人在做,天在看,万事都离不开老天爷法眼! 蝼蚁虽小也是生灵,人心生怨念,却借这小生物去结恶果。恶缘结恶果,怕是这生灵也生怨,有怨就能生出怨念! 出家人常说: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照纱灯!小蚂蚁啊小蚂蚁,如有冤屈,请速速告我,今日姑姑我定为你讨回这公道!” 昨日萨满法师的举动就已经把婉清扬神化,今日婉清扬言谈举止又神神叨叨,不用婉清扬咋咋呼呼,下人们都已信了三分。 婉清扬拿着铁棍在水盆里搅了三搅,水盆里的原本清清的茶水碰到铁棍顿时变得浑黑,在场的众人顿时都被眼前的状况惊呆,面色不禁都浮上层黑云。 塘钰一时反应不过来也瞪大眼睛望着婉清扬。 婉清扬心中偷笑:一个小小的化学反应而已,没想到自己也做起了装神弄鬼的勾当。 怕被人瞧出破绽,婉清扬咣当一下把铁棍重重摔在了地上,众人原本就被眼前诡异吓得脸色铁青,这咣当一下不禁又吓的一个激灵,胆子小的止不住的在一旁念“阿弥陀佛”。 “只不过是蚂蚁的怨灵附在水里罢了,这黑水只是蚁灵的恶念,大家也不用多怪!”婉清扬若无其事的解释道。众人听婉清扬这么一说,不禁脸色又都难看一番。 “有怨抱怨,有仇才报仇!没做亏心事的也不用怕晚上鬼叫门!现在大家都排好队,依次在这盆里洗洗手,洗完手就可以回去继续干活了!” 婉清扬捡起沾上茶水同样变黑的铁棍,强忍着发麻的鸡皮疙瘩又用铁棍搅了搅飘在水面上蚂蚁,又是一阵恶心。 “洗手?这又是为何?”塘钰虽不明其理但也顿悟,心中暗赞:好一个遮人眼目的好把戏! “怨灵虽不会说话,但是却认人!没做亏心事的不用怕,用水洗过手之后就回去继续好好干活,一切照旧,不会出现什么异样。做过亏心事的嘛……”婉清扬话锋一转,话便止住,没有继续往下说。 “亏心事的又如何?”塘钰故作为难的配合道。 “做亏心事的,身体沾上茶水怨灵便会附在身体上,手即变黑,不出三个时辰必手足溃烂,虫咬脾肺而死!” 铁棍沉,塘钰担心婉清扬拿着吃力,刚想伸手接过铁棍,立马被婉清扬训斥。“凡胎肉体,需要污了我的法器!” 塘钰自讨没趣,吃了一鼻子灰。 众人听婉清扬说罢脸色都吓成青色,各个精神惶恐。 见效果初步达到,转而婉清扬叹口气又接着说道:“要是光一个人虫咬脾肺而死也就罢了,只不过其家人可就有点可惜喽!” “家人又会怎样?”塘钰皱着眉头问道。 婉清扬心想你这表情包可别太假了,再让人眼尖识破了。 “既然是怨灵,报仇手段肯定不比常人。这恶人做恶事,不知前前后后得伤了多少窝蚂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才是亘古不变的人之常情。这家里父母、兄弟还有妻儿子女肯定会受牵连。三日之内,相继也会手足溃烂、虫咬脾肺而死罢了!” 这时恰巧天空飘来几朵云,把明亮的阳光遮挡一半。一阵秋风吹过,顿时又增加了几分阴森寒意。 “虽说我原不想用这般恶毒的法子惩治恶人,但此事关系全府人的性命,我这也是不得而为之,没有办法的办法。希望没做亏心事的,先带头给大家做个表率,排除嫌疑,大家以后也好安心!” “若不想被神灵诅咒,现在良心发现,自己主动站出来承认,我塘钰定会从轻处理,必不牵连其全家。但机会也值此一次,错过了即便遭了天谴,到时已是再无回天之力!” 塘钰声音玉润,音质澄澈,四方踱步在人前走过,显得温文尔雅而又气势威人。只是说罢眼神一冷,俊美的脸不禁带了几分威严,凛冽的秋风吹过更增加一丝寒意。 婉清扬隐约见刚才急着打水的家丁眼神忽闪了下,双手紧往衣袖里缩。 “少爷!我没做亏心事,我先给大家带个头!”顺祥实诚,打小跟着塘钰,一抬沾满铁锈的大手就要在水盆里伸。 吓得婉清扬忙伸手制止:“你排在最后,让你家少爷先洗,这个头不用你带!”婉清扬心想,你这满手大铁锈,沾上茶水再全变黑了,一会我这把戏演不下去了不说,还便宜了真正的恶人。 顺祥听婉清如此说,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只好愣愣的退到众人身后。 塘钰听罢,强忍恶心走上前,膈膈凛凛的蚂蚁从指尖划过,塘钰不禁皱下眉头,指尖止不住有些发麻,不得不在水盆里洗了洗手。 众下人皆直勾勾的望着他们主子的手,看得惊心肉条,紧张无比。虽然他们主子的手无丝毫变化,但下人们也吓得都不轻,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连一个喘大气的都没有。 塘钰扬了扬手,示意大家手并无异常。众人不禁头低头唏嘘了下,但还是不敢上前在水盆里洗手。 “这位老伯,你再为大家开个头吧!”婉清扬手指了下刚才抢着打水的老家丁说道。没什么由头,只感觉他嫌疑最大,刚才准备茶水的表现他有些太积极了。 “这……这……”众人只见这个老家丁神情不安的来到水盆旁,哆哆嗦嗦的抬起手,欲伸进去,又退了回来。 “三叔!您不用怕,只要没做亏心事,怨灵是不会找你的!”塘钰在一旁安慰道。 三叔双手举在半空始终不敢沾水,望了一眼漂浮在水面上的蚂蚁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少……少爷!我……我老糊涂啊,实在……实在是对不起您啊!”三叔吓得腿软得一下子就瘫坐在地上,磕磕巴巴的再也说不出其余的话来。 众人一听顿时明了,神情鄙视的看着瘫软在地上的三叔,不用解释怕是都已经看个明白。 看在眼前瑟瑟发抖的老者,婉清扬不禁有些失望。 “三叔,你是府里老人,我相信你肯定是受了小人指使,你道出实情,我定不会怪你!”塘钰思拊下,三叔半辈子都在府里,不可能无缘无故生此事端。即便他是小人,那他身后肯定还有有个恶人。 “这……”三叔面露难色,却未敢继续往下说。 “还有同党与否?如不说出实情,我定把你手按在这怨灵水里,让你全家为你一起陪葬!”婉清扬厉声在一旁唬道,吓得三叔浑身又是一抖。 “我说!我说!都是董姨娘指使我的!说我只需把栗子熬的水涂在墙上,就许我十两银子,我一时鬼迷心窍,趁人不备的时候就用刷子把煮过栗子的水涂在了墙上,做了这见不得人的差事! 少爷您可得饶了我呀!银子我都藏在墙缝里,一点还没舍得花,我全家老小也一点也不知情!”三叔说罢,连忙在地上又磕头又作揖,舍了老脸在众人面前做苦状。 “董姨娘?我昨日可曾见到?”婉清扬反复回忆,好像昨天晚上见到的都是下人,还没有什么姨娘打扮的妇人。 “董姨娘最近身体也不大好,一直待在房里,昨日你未曾见到!” “那现在这个结果可以了吗?其余的我就不参与了,我回去去看看老夫人。”婉清扬小声在塘钰身旁低语道。心想,这都是你老子给你留的风流债,还是你自己好好处理吧。 “顺祥、那坤先把三叔关在柴房,然后把董姨娘找来见我!”然后塘钰拱手对婉清扬施礼道:“多谢姑姑,容我先把蚂蚁处理下!” “处理?怎么处理?还是火烧?”婉清扬眉毛一挑,好奇的问道。 “除此也别无它法!”塘钰表情甚为无奈。 “你白天烧,晚上又有小人来作祟怎么办!我这白日里抓的贼,岂不是白抓!”婉清扬将了塘钰句说。 塘钰听婉清扬如此说,百思不得其解,不知这女人又有和说法。 “我倒是有个法子,保准一了百了!管保这蚂蚁自动离这山墙,全都灰溜溜逃走。以后就算是有人再往墙上涂蜂蜜,一个蚂蚁也不敢再过来!” 塘钰强压着表情撇嘴笑了下,心想这个女人的花花肠子还真多。 “别不信啊!不能白让你叫我几句姑姑!”好不容易在下人面前立点威信,别让你一会再给我毁了,塘钰的表情不禁让婉清扬汗颜。 “你们府上有大蒜吧?” “有!现在这个时节,大蒜应该不缺!” “把蒜弄成蒜泥,用刷子涂在墙上,我保你墙根两丈之内以后看不到半只蚂蚁!”《夕阳红》婉清扬想当年可不是白看的,这种生活小妙招,一用一个准。 塘钰瞅了瞅山墙,估计下一会得需要多少头蒜,心中一凛,如不差人再采买些大蒜,估摸整个冬天都闻不到蒜味了。 婉清扬不禁暗自偷笑:我就不告诉你其实用泡了大蒜的水直接往上泼也好使,要不你以后还看不上我这点小神通! 第十一年董姨娘 “你那个董姨娘是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亏欠人家的,让人家这么变着花祸害你全家?”婉清扬好奇的问。 “董姨娘是先父小妾,回凤凰城之前曾让额娘遣她出府。额娘怕遭人话柄,迟迟未准,没想到她却生出这么大恨意来!” “这董姨娘多大?难道她是想改嫁?” “应该是!”塘钰点头,对口中的董姨娘甚为不屑。 “我还是当什么大过节,你额娘也是,准了就行了呗,也是成人之美,何必现在闹出这么大动静!”婉清扬嘟囔着说,说完忙觉得自己说得太直。清朝不比宋明,妇人改嫁还是有损夫家颜面的。 “其实妾室改嫁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额娘怕影响我阿玛名誉罢,也怕自己落下容不得妾室的话柄!” “那董姨娘有孩子吗?”婉清扬八卦的问。 塘钰摇了摇头,表示没有。 “遣出去也好,反正也没有孩子,两下也无牵绊。这你老子留下的风流债,看来是需要你给圆喽!”说罢婉清扬不再理会塘钰,在塘钰面前举止也慢慢自然起来。 婉清扬路不熟,领她来的小丫头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只好依着记忆慢慢找回老夫人房中,一路也不免有些得意。 婉清扬这还没进老夫人屋,就见一个打扮艳丽俗气的妙龄少妇跪在老夫人身前,边哭边诉苦。哭得是梨花带雨,嘤嘤咽咽,看得是让人忍不住心疼。 想必这就是刚才下人说的董姨娘,不愧是给人做小,这长相倒是有几分不安分!婉清扬止不住暗想。 只见董姨娘哭诉着说:“姐姐,莫要怪我!当时我阿玛一时贪钱把我卖给老将军,才拆散我和表哥。妹妹本是知道安分的人,既嫁与老将军,早已断了对表哥的念想。老将军待我怜爱,老夫人也视我情同姐妹,我也再未和表哥有过来往。谁知,前几日偶遇一同乡,说我表哥为等我至今单身未娶,我这一听才心如刀绞。午夜梦回,表哥对我的总总好总是挥散不去。我原以为姐姐善待我,如我愿出府定不会拦我,谁知姐姐当日一口将我否决,我这心如死灰,才想出这后悔莫及,龌蹉之举。” “既然事已败露,我不求别的,但求一死!只求姐姐念我们往日情分,为我写份休书,等我死后把我化了,将骨灰送与我表哥,也不枉表哥对我的一世深情!” 这董姨娘哭得戚戚哀哀,也不像平日里作恶多端之人,听得婉清扬心里不免跟着酸楚起来。不过,只听同乡片面之语,心肠就如此歹毒,不禁让婉清扬浮想联翩。但婉清扬毕竟只是客,罪魁祸首揪出来就好,其余的也不方便多说些什么。 “妹妹也莫要怪姐姐心狠。”只见老夫人叹口气接着说:“太祖初定江山,天下百姓皆笑我满人改嫁陋习,这才一时未得准你。妹妹年轻,还未有子嗣,姐姐我也一直觉得亏欠于你,心里也觉得不怎么自在。今日之事我定不会怪罪与你,待我想个两全之法,成全你便是。”老夫人语气不急不躁,声音轻缓却不失当家主母风范。 婉清扬一听,这老夫人心胸还真宽广,这不就是传说中的以德报怨嘛,心中不禁暗自佩服。 “清扬,让你见笑了!”老夫人抬头才发现婉清扬在门口偷听,面露含笑着说道。 “老夫人这事也不能怨在您身上!”婉清扬安慰道:“我向来觉得汉人三从四德对女子要求太过于严厉,夫死女子改嫁也未尝不可,只是董姨娘做法有些偏激罢了!若是董姨娘表哥待董姨娘确实是真心,我也希望老夫人能成人之美,也不失是一方美谈!”心想这种心肠歹毒的女人,留在身边迟早也是个祸害,还不如早早打发了。 “我这鬼门关上走一遭,世上的一些事不免也有些看淡了!等塘钰回来我们再斟酌斟酌,定选个万全之法定成全你和你表哥,也不枉你们双双的一番心意。”老夫人略思,转而笑了笑对董姨娘婉婉说道。 “姐姐,此话可当真?”董姨娘表情显然有些吃惊。 “当真!只是有一事需要事先确认:你这表哥是否是真心待你!如他真心待你,我必将你风风光光嫁与他家,不能让你失了半分体面,也不枉我们姐妹一场。” “姐姐!”董姨娘闻听老夫人如此说,以袖拭面,顿时感动的泣不成声。 这时塘钰从门外进来,拱手施礼道:“额娘,山墙的事都依刚才姑姑说的法子处理好了,果然这蚂蚁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刚才额娘和董姨娘的谈话塘钰也略听一二,如事情真如董姨娘所言,塘钰必会为姨娘置办一份丰厚嫁妆,风风光光把董姨娘嫁出府去!” 婉清扬一听,没想到塘钰对他小妈居然这么开明,这小哥一家怎么这么好糊弄,不禁有些为老夫人和塘钰鸣不平。 董姨娘听闻塘钰也如此说,手绢掩面吚吚呜呜的哭了阵,才千恩万谢的退了出去,腿脚轻快的就差跑了起来,哪像什么有病之人。 老夫人一想到要与相处多年的姐妹分离,忍不住的在炕上直抹眼泪,仿佛山墙蚂蚁的事从未发生一般。 “小哥,你认为董姨娘说的话是真是假?”刚出老夫人房门,婉清扬便好奇的问道。 “当然是假的!”塘钰不假思索的答道。然后眉头紧蹙和婉清扬解释说:“董姨娘表哥是个极其奸佞小人,吃喝嫖赌无恶不作。我阿玛还在世时,这董姨娘就早与她这表哥私通,背地里也不知搬走了我家多少金银宝贝。念她年轻,想她有朝一日终能看透她表哥歹毒嘴脸,我原不想与她计较。谁知今日却险些害了我额娘。董姨娘轻浮,心思却单纯,想必今日这歹毒的诡计便是她表哥教与她的。我额娘心善,我也一直睁一眼闭一眼。没想到她居然如此蛇蝎心肠,要咒我全家,要不是姑姑你今日帮忙,我一时还真查不出这幕后凶手。”塘钰紧握双拳,一脸严肃,恨恨的说。 这才是正常人应该有的反应,婉清扬不禁暗想刚才她的猜测果真是对的。“那你刚才还要为你的董姨娘置办嫁妆?”婉清扬不解的问。 塘钰张口道:“哄我额娘的!我最见不得这种妇人,一会我就让人撵她出去。我看她孑然一身,他的小表哥以后还会怎样恩爱她!” “那个下人,三叔呢?”婉清扬又好奇的问道。 “贪财鬼祟的小人当然也是留不得,连同家人撵出去便是!但毕竟是世代与我家为奴,家人无罪还是要给些银子的。”转而塘钰看向婉清扬一脸好奇的问道:“你是如何猜道是小人作祟?” “我也只是不相信天谴报应之类的事罢了,这种事肯定是人为。就是瞎猫碰死耗子,随便试试,逼贼人自首!我第一猜想就是甜的东西把蚂蚁成群的招来的,至于是什么我还真猜不出什么所以然!”婉清扬解释道。 “所以你就使诈?” “你怎么说的这么难听?好歹我也是刚刚帮你的贵人!”婉清扬正声道。 “是!是!塘钰就此再多谢贵人!”塘钰表情终于舒展。 “不过你是怎么想到怨灵抱怨的办法来的?”塘钰还是对婉清扬的小把戏颇为好奇。 “招蚂蚁的东西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蜂蜜。我们那有一个土办法鉴别蜂蜜的真假,就是用茶水。如果蜂蜜混入茶水使茶水变黑,那就说明蜂蜜有假。但其实这个办法一点也说不出什么道理,有时货真价实的蜂蜜放入茶水,也能使茶水变黑。后来有人研究,说蜂蜜使茶水变黑只不过是因为蜂蜜在储存过程中沾上铁锈,真正使茶水变黑的元凶只是铁锈,而不能说明蜂蜜有假。” “所以你就顺藤,把做坏事的人给唬了出来!”塘钰插嘴道。 “是啊!没想到一试就准!还差点被顺祥的一手大铁锈坏了我的妙计。不过,刚才你是怎么猜到的?还一唱一和的配合我?” “我也一直相信是小人作怪,只是不得其法。没想到半路上捡个来历不明的姑姑,不但救了我额娘性命,还帮我解决了府上难题,看来带你和弘哥回府是对的!”塘钰一脸得意道。 “呵呵!呵呵!”婉清扬心里的万般苦楚是一点也说不清。 “刘嬷嬷,吩咐下去,不许下人在这位姑姑面前嚼舌根子,什么该说不该说,嘴巴都管紧了!” “老夫人,我们府里好不容易逃过一劫,您若是担心这位姑姑是有心人插过来的,还不如拿些银子打发了好。”刘嬷嬷煞有心事的想了想。 “不可!这么多年,塘钰要是能迈出那道坎,我这做额娘的心事也就了了!”老夫人叹了叹气,思绪又沉陷在塘钰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里。 第十二章冰心芙蓉镯 正直秋天,山上干果成熟,野兽肥美。婉清扬除了觉得古代米难吃之外,伙食一直不错。 下人们天天往府里背些榛子、核桃什么的,卖相好的给人吃,卖相不好的就留着给猪吃。看这些山里的宝贝成筐成筐的往猪圈里倒,看得婉清扬直心疼。 总体来说,古代人基本上是对干果这种即小又不能果腹的食物不感兴趣。弄得婉清扬天天给老夫人和下人们上政治课,给他们讲坚果的营养价值。不知是榛子吃多了,还是话说多了婉清扬嘴唇都磨出一大堆小水泡。 塘钰有时候也带着下人们上山打猎,时不时猎些兔子、山鸡还有狍子回来。秋天正是小动物们存储脂肪过冬的时节,打回来的小猎物们也各个肥美,婉清扬和弘哥脸上的肉倒是圆润不少。 如果是打到狍子和鹿,厨子就会细心的把它们身上的皮剥下来,抹上厚厚的盐在阳光下晾晒,晒干后再收起来以后留给主人们做袍子。肉一天两天吃不了的,就先留下一两块鲜的吊在井里保鲜,其余的都放在盐水坛子或者酱缸里制成咸肉和腌肉。 镇上卖肉的铺子少,只有初一十五开集的时候才有。大部分有猎物时候,婉清扬和弘哥跟老夫人塘钰一起几乎每天都能吃到鲜肉,如果一两天没有猎到猎物才和下人们一起吃腌肉。 塘钰家下人们伙食都还不错,但一般的下人也是每隔三天才能吃到一顿肉,但吃的也都是腌肉。下人们是很少有机会能吃到鲜肉的,除非是猎到的猎物非常丰厚或者节日例外。像管家和贴身伺候主子的丫鬟和妈子,伙食还能更好些,但吃肉方面还是非常严格,也都是按照份例吃的。 婉清扬虽吃的少,但也无肉不欢,所以婉清扬对她和弘哥的伙食感到很知足。 府里家仆人众多,分门别类,各司其职。婉清扬在现代散漫惯了,古人的规矩着实有些让她有些迷茫不适应。进门跨坎,笑不露齿,一来二去,婉清扬倒是闹了不少笑话。 弘哥年纪小,老夫人又宠着,从来不让守着规矩来。老夫人见婉清扬强压着脾性守着规矩,瞧着就好笑,说她学规矩都有些学呆傻了。好在老夫人是草原儿女性情,洒脱惯了。在老夫人面前装了几天大家闺秀,婉清扬便原形毕露,除了尽量不冒失,基本上是一如在家常态。 王妈五十多岁,据说是打小就跟着老夫人,是一个能干泼辣的小老太太。从早到晚你就看不到她有闲着的时候,事无巨细,都能帮你料理的妥妥当当。不过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喜欢倚老卖老,但为人热情、诚恳,尤其是照顾小孩子非常细心周到。有这么一个老太太,帮婉清扬照顾弘哥,婉清扬确实省心不少。王妈在婉清扬面前,即把她当半个主子,也把她当半个闺女,着实让婉清扬感到很亲切。 王妈非常干净利索,身上衣服每日都江的笔直,脑袋上的头发虽说少点,但每日不知用什么梳的,总是油光锃亮,头发丝丝清晰始终不乱,不过却总有一股榆树的味道。梳头可是王妈每日的一项大活,因为白日里还要伺候主子们,为了梳头王妈每日都要早起很多。后来婉清扬才知道,王妈梳头时是用了刨花水的。 看电视剧时,婉清扬一直以为这刨花水是洗发水,其实不然,这刨花水可是我们老祖宗一个了不起的发明,类似于头油、发胶之类的东西。王妈每日梳头时都先蘸了刨花水在抿子上然后再梳,待发干后自然定型,便可以制造出各种美轮美奂、变化无穷的发式。 有时在院子里婉清扬就能听到卖刨花的吆喝声,声音时大时小,叫卖的很是热闹。 王妈把刨好的刨花买回来用热水浸泡,便会渗出许多黄色粘稠的液体来,对了水这种液体就是可以直接抹在头上的刨花水。王妈说单单是做刨花用的榆木也是很有讲究的,并不是我们临着山,就可以随意找到可以做刨花的木头。只有年头多的,木身上有一层厚厚老树皮的才可以,在我们周围的大山也不是很容易见。 老夫人差人给婉清扬做了两套新衣服,说她穿她的衣服给人感觉像个小寡妇似的。 王妈又给婉清扬盘了盘头发。原本王妈是想给婉清扬盘个标准的已婚妇女的把子头,可婉清扬死活不让。 有个孩子怎么啦?人家可是未婚,无论别人是拿什么眼光瞅她,缩着脖子过日子什么时候能是个头,婉清扬可要挺起腰板好好活着,怎么可以让一个头型就把她束缚了呢?万一回不去现代,没准在古代也还能找个对象谈个恋爱什么的。 可惜婉清扬的头发还是有些短,王妈是实在没办法才妥协,随意的给她盘了下,蘸了层厚厚的刨花水戴了假髻,头型这关才算是这么过了。头皮给婉清扬梳的绷绷紧,王妈说梳旗头必须绷得紧紧才漂亮,给我弄得感觉有人在后面拽我小辫子一般。 末了,老夫人又把她的首饰匣子拿了出来,让婉清扬随便挑两件插在头发上做装饰。婉清扬一看就傻了眼,虽然古装电视剧里这些首饰她都见过,但都是道具,跟古代的货真价实的东西根本没法比。她一个现代人原本还以为自己挺有见识,对这些老了吧唧物件不可能感兴趣。谁知一看就直了眼:这些哪是装饰品呐,简直就是艺术品,就应该摆在博物馆的玻璃罩子里供着,古代工匠简直太手巧了! 金光闪闪的朱钗点翠,一件一件的摆在婉清扬面前,老夫人非得让她选两件。这珠钗玉翠确实漂亮,本来盘了头发头皮都跟着发麻,还要往头上插这些连她自己都叫不出名的装饰,婉清扬说什么也不干。 婉清扬寻思自己和弘哥在小哥家已经受了这么多恩惠,还要收人家礼物感觉有些受之有愧!总以恩人自居,也不能长久。 可老夫人由不得婉清扬性子,说有失体面。最后不得已,婉清扬只好挑了一个不算扎眼的银簪子插在了头上,老夫人方才罢休。 婉清扬心想:这个好!遇危险可以防身,手头不宽裕,可以直接卖了换钱当饭吃! 最后,老夫人又从箱底掏出了一个粉色的玉镯子,淡粉色的镯子里面还有云状的白色花纹。虽然翡翠什么的婉清扬平时也喜欢,没深研究过,也略微知道点皮毛,但这么精巧的还是头一次见。 “这是塘钰淘来的,但我这粗枝枯手的戴不了这精巧玩仍。留着也是压箱底,还可惜了一个好物件!”老夫人说着就把镯子套在了婉清扬手上,手腕顿时就感觉冰冰凉凉的,说实话这镯子配他这小嫩手确实好看。虽说她对婉清扬来历一直心存芥蒂,但婉清扬率真的天性是真心喜欢。她能看出,自己的儿子很在乎这个女人,虽然这种感觉若隐若现,若不是婉清扬身边带个孩子,让塘钰直接把她娶了她也是十分乐意。只可惜,事情有那么一点点不完美! “这镯子叫冰心芙蓉镯,不算名贵,但滋养皮肤。玉肉玉心为活玉,能与人身体相同,将其配左则养心,配右则养肺。”老夫人边说边拖着婉清扬的手端详,夸赞道:“这葱支似的小手配它确实好看!”只见这镯子颜色一点点加深,慢慢粉色略有些加深。 “老夫人,这镯子?”婉清扬惊呀的呼出声。 “这玉因人体质不同,会变幻出不同的颜色。”老夫人给婉清扬解释了说。说完稍停顿下,拖着婉清扬的手又端详了一番方,慈祥的笑道:“这回就不要推辞了,收下吧!” “嗯!嗯!”婉清扬忙像小鸡吃米似的一阵点头,这么好看的东西都套在了她手上,哪舍得再往下摘。弄得婉清扬忍不住时不时把手伸出来不住端详,是真心喜欢。心想:小哥家还真有钱,压箱底的果然都是宝贝,这么个好物件,说送就送我了。别说你总说自己家什么府里府外的,现在就说你家是宫里,我都不介意。 美人在骨不在皮,老夫人就属于哪一种。虽然上了年纪,但看福在耳,看富在鼻,看贵在眼,看寿在颌。老夫人虽说年纪渐长,但每一处都长得恰到好处,雍容华贵,体态万芳,妥妥的富贵相。初见面时婉清扬觉得老夫人也就六十上下的年纪,但其实老夫人已经年近七十,在古代是实打实的属于高寿了。 整日里婉清扬除了陪老夫人插插花,制制香,或者动手调弄些胭脂,基本上过的都是游手好闲名媛贵妇的生活。虽说婉清扬也是个好吃懒惰的性格,可这日出而起,日落而坐的小日子实在是太清闲,小腹上的肉明显都厚上了两圈。弘哥更是,小小的肚皮鼓得跟个小皮球似的,肚脐胖的都鼓着往外翻翻,整日这么下去可不怎么是好。 “儿子!起来!今天跟额娘去外面走走圈!”天刚蒙蒙亮,弘哥就被婉清扬弄了起来。 弘哥揉着小眼睛,满脸的不情愿,可是小胳膊始终弄不过大腿,连拖再拽的终于被婉清扬弄了出来。 “额娘!外面有些冷!”弘哥打着哈欠的不情愿道。 “冷我们就跑几步,一会习惯就好了!”弘哥不情愿的跟着婉清扬跑了两步。 毕竟凤凰城也属山里,早上风凉,山间还起着薄雾,凉风一吹确实有些彻骨的凉。不过这云蒸雾绕,大山绝壁的景色却如诗如画,仿若泼墨写意一般。 怕惊着还没醒的下人,婉清扬就领着弘哥贴着院子的墙根跑。府里院子大,跑跑停停,不一会娘俩身上也发了不少汗,弘哥连打带闹的也没有了困意。 “为何起的这么早?” 婉清扬正神情专注的逗弄着孩子,身后塘钰清冷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下意识的,婉清扬身子竟不自觉的微颤了下。 第十三章 山里的宝贝 婉清扬回头望去,只见塘钰手中捏着把木剑,额头微微浮着汗珠,看来也是早起晨练。 迎着初升的太阳,塘钰的身后不自觉的晕起了一圈光影。阳光、薄雾,竟还有一丝熟悉的汗香,婉清扬不自觉的有些走神。缓过神,双颊不禁羞愧的有些脸红。 “早!”婉清扬痴痴的来了句。 塘钰见婉清扬如此,表情也有些错愕,呆愣愣的也答了句:“早!” “早上好!干爹!”弘哥见是干爹,忙蹦跳着迎了上去。 忽觉自己失态,婉清扬忙尴尬道:“整日吃吃睡睡的,今日早起想领着孩子锻炼锻炼。” “吃住可还习惯?”塘钰抱起弘哥,声音微微也略有些紧张。 “都很好,身上都胖了,这才想早起锻炼!” “我额娘日日里想减肥,吃什么都没关系!只要有我在,住哪里也都没关系。我额娘除了关心我,其余的什么也不关心!干爹,你只要把我哄好了,我额娘就什么都开心!”弘哥打断婉清扬对干爹意有所指道。 “再胖些也可以,你现在的样子感觉还是瘦些。只是这山里吃食确实少些,多少让你们母子委屈了。”塘钰说着竟也有些不自然的别开脸,若无其事的逗弄着怀里的弘哥。睫毛上的汗珠微微紧张的打着颤,看得婉清扬花痴一般,不自觉得又险些走了神。 弘哥见了塘钰手中的木剑连连尖叫,吵着让干爹舞剑给他看。 塘钰轻笑,眼中羞意散去,身姿挺值,便缓缓挥动起手中木剑。一把木剑在塘钰手中挥洒自如,仿佛舞蹈一般轻柔曼妙,舞动飞扬。或腾空跃起,或弓步平刺,既潇洒、飘逸,优美又不失沉稳。眼随剑走,剑如破风,动作轻灵柔和,变换绵绵不断。 看得婉清扬不禁又直了眼,傻傻的站在一旁不知道该怎么去喝彩。眼前的塘钰平静淡泊,一副少年英雄不问来世只看今朝的潇洒,对于她这个来至异世的人来说,仿佛就是神话一般的人物存在。 “干爹,真棒!教教弘哥好不好?”弘哥兴奋的蹦跳着拍手,一双小脚震的地面都跟响。 “弘哥愿意学,每日早起干爹都可以教你!”塘钰满眼洋溢的都是父爱般的温暖,没有假意,仿佛弘哥是自己亲儿子一般。 塘钰把手中的木剑递与弘哥手中,疼惜的说道:“这把剑送你!” 太阳东升,薄雾慢慢散去,新的一天又即将开始。只是这一日婉清扬的心境不知不觉有了变化,这变化已有些搅动她的心,只是她此时却傻傻的好像还未知。 “额娘,你说干爹家怎么连苹果都没有呢?”弘哥望着满树的山楂和白梨不禁满腹唠叨。 是啊!婉清扬原还以为苹果是我们伟大祖国土生土长的水果,谁知穿越来这之后才发现,中国古代真的是没有苹果,原来苹果也是个舶来品。 “红富士”不是国产的婉清扬能理解,就连名字最争气的“国光”居然也不是。只有长得很像苹果的果子叫“柰”,长得小不说,味道还很酸涩,感觉长得跟现代的沙果还挺像。 不光是苹果,就连秋天最馋人的葡萄现在这个时代品种也不行,估计多汁的葡萄们现在也都呆在吐鲁番等着晒成葡萄干呢! 塘钰说后山倒是有漫山采不尽的野葡萄,可惜婉清扬不会酿酒,要不然做些山葡萄酒估计也能不错。 其他的水果就更不要提了,什么香蕉、橘子,菠萝,就连可以充当水果的西红柿通通都没有。不是都身在外地,就是现在还没引进过来!婉清扬对此真是万分感慨,没有水果的滋润,看来她这肤色日后也得慢慢吃土喽! “儿子,过来吃核桃!”下人们刚刚剥好一盘核桃仁给婉清扬和弘哥送过来。 “不吃!皮是苦的!”弘哥满院子跑也不过来吃一口。弘哥虽说不挑食,但这一点随婉清扬,都不喜欢核桃皮苦了吧唧的味道。 “不吃就不吃,我们来吃红枣。”老夫人带着鸾鹃端着盘红枣走了过来。 “奶奶!”弘哥平时在幼儿园,一见别的小朋友喊奶奶就眼红。来这可是叫着了,一看见老夫人便跑着迎了上去,叫的那个亲昵,给老夫人叫的想不疼都不行。 “乖孙子,你额娘不是总跟奶奶说嘛,吃核桃对身体好,身体长得壮,脑子也聪明,还劝奶奶多吃。”老夫人说着,用手掰开一颗大枣,把枣核去出去,在中间夹了一颗核桃仁。 “来,我们这么吃就不苦啦!” 我去,这不是枣夹核桃嘛!我们二十一世纪流行的小零食,随手就让老夫人给发明出来了,这让真让婉清扬一个现代人有点汗颜! “这两天天气好,明儿我和塘钰要去东汤泡温泉,来了这么久都没能带你出去过,明儿你和弘哥跟我一块去好好的泡一泡。” 老夫人一张嘴可是给婉清扬带来个天大的惊喜。来古代也有二十来天了,别说是泡澡了,就是天天用水擦擦都觉得奢侈,没想到还能泡温泉,光想想婉清扬都觉得身上舒爽。 “我真能去吗?要不我还在府里猫着得了,免得给你们添麻烦!”说实话,一听能出门,而且还是泡温泉,婉清扬两眼都有些放光,但想想“禁关令”,心里却有些打哆嗦。 “跟我老太婆一起走,有什么不能去?我们坐着马车走,然后到了别院再下车。又不明晃晃的在街上逛,一路塘钰都会都安排妥当,这你就放心!再说了,这要把你们娘俩单独留在府里,让我好几天瞧不着孙子,那我老太太不得想死自己的小孙子啦!”老夫人弹了一下婉清扬脑门,逗趣的说道。 这小老太太,越接触越和蔼,待婉清扬也如亲女儿一般,婉清扬情不自禁的对东汤之行憧憬起来。 第二天清晨府里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东汤温泉是塘钰祖上的一个小宅院,都已经差人打理好。风景秀美,温泉养人,按照计划他们可以在那住上几天再回来。 其实东汤就是一个小山沟,虽然山路崎岖,但约莫不到一个时辰的路程就到了。 山里人家不多,但户户都有温泉,高矮不同的房子错落在半山间,在遍山红叶的掩趁下别有一番清新雅韵。 整座山都是塘钰家祖产,只是跟京城离的太远一时不得打理,基本上也都荒废着。 婉清扬跟王妈聊天时打探,我们这位小哥可是三岁认字、五岁习武、十三岁就随还在世的老将军出征。英勇善战,朝廷内外无一不识,朝野上下无人不小,就连当今的康熙爷也很是赏识,不知是多少京城少女怀春的对象。当日小哥娶亲,不知有多少格格小姐为他哭断肠,把心伤。对这个说法,婉清扬深信不疑。 当今万岁爷皇子众多,而且还各个出彩,能在京城少女中占有一席之地足以说明小哥确为人中龙凤,怕是日后风头最盛的十七爷也不过如此。虽说王妈说起他们家少爷来不乏有些浮夸,但婉清扬几日接触下来觉得大体上也相差不了太多,最主要小哥这容貌确实不是一般人等可以比得的。 但关于小哥其他,还有过世的老将军不论是王妈还是其他下人都没有多说,就连老夫人也多有避讳,想必各微还有其他隐情。所以,关于小哥,关于小哥家,婉清扬基本上也是一知半解,刨根问底打听人家十八辈祖宗的事她婉清扬是不会做的。 虽说是别院,规模却比凤凰城的老宅大的多。山庄依山而建,远远望去:清澈的小溪瀑布,碧波的池水,外加半山红叶的环绕,山庄就像远离红尘的桃园。唯一不同的是大大小小的房子里面多是汤池,房里房外泉眼随处可见。这样一来,婉清扬和老夫人一个池子,塘钰带着弘哥一个池子,下人们也有单独的房间可以替换着泡泡。一个东汤别院既是如此,婉清扬对小哥京城的家也越发好奇起来。 “老夫人,少爷,里面都准备好了,可以随时沐浴!”别院管家上来通报。 “里面备了些简单的吃食和果子酒,等沐浴之后我们再一起进晚餐。”塘钰一旁恭敬道,老夫人点头表示许可。 一个小丫鬟领婉清扬和老夫人进了南面院子的房间,塘钰和弘哥则进了北面院子的房间。 古代人洗澡脱衣服吗?电视剧里一般可都是穿衣服泡的。关于这件事,婉清扬可是足足思考了一路,婉清扬记得小时候太奶奶还在世的时候,守着老辈的规矩,一辈子都很少洗澡。即使洗澡都背着人,简单的拿块毛巾自己擦擦。别说是去大众浴池了,即使是让她帮着搓搓背,背心和裤头都从来没有脱过。别老夫人都不脱,她一个人傻呵呵的在那脱光光,岂不是又要丢人现眼? “清扬!身体不舒服,路上累了不想洗吗?”老夫人看婉清扬又在一旁犯傻,便轻声问道。 “没!没!马上!”婉清扬心想,她是想动作慢点,跟您学着免得闹笑话。谁知这时候老夫人随着贴身鸾鹃走到了里间的更衣室,又来了一个小丫鬟把她留在了外间更衣室。 小丫鬟把婉清扬身上的衣服都脱下来,又给她换上了干净的浴袍,这才领她往汤池走去。 汤池很讲究,一池是地下冒出的温泉水,一池是从山上直接流经下来的山泉水,无论哪个池子都是活水。为了防滑,工匠用鹅卵石精巧的在地上拼出太极鱼的图案,给人无极而太极的壮观。 温泉池底铺着碧绿的玉石,蒸汽缭绕,衬着曼妙的轻纱,宛若隔世仙境。屋里没有什么摆设,都是些天然的的大石头,加一些简单的帷幔和小摆设,错落有致的摆落在房里。 婉清扬这时才发现这个房子是倚山而建,一面墙壁竟然是靠着大山,浑然天成。若不是山体上的裂缝和凸显出来的青藤,她竟一时未发现。这可是现代的桑拿浴汗蒸房可跟这完全比不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你不要随便想象有钱人的生活,有钱人的生活是你想象不了的! 这时老夫人已经脱了衣服坐在温泉池子里等婉清扬。婉清扬忙脱了浴袍准备下池。 “姑姑……”见婉清扬脱衣,身旁小丫鬟欲言又止。 “怎么了?”被丫鬟这么一说,婉清扬立马就愣住,脱光光的杵在那,心想肯定是哪又出了错! 小丫鬟在我婉清扬旁低语了两句。伤心呐!古代人真是麻烦:原来老夫人是穿着浴袍下水,然后再脱的。反正现在她都已经脱完,哪还顾得了这些,忙一下钻进汤池里,免得在那干杵着让人参观更丢人。 第十四章 香山红叶 “老夫人,你们这规矩真多!女人和女人洗澡都这么麻烦!” “什么规矩不规律,就你我二人,还那么拘束做什么!”老夫人安慰婉清扬道。老夫人稍迟疑下接着说道:“我刚才无意间瞥见你肚子上有道疤痕……” 老夫人话还没说完,婉清扬就明白她要问什么。“这疤是我生弘哥时留的刀口,瘢痕体质,没恢复好!”婉清扬嘿嘿的解释道。 老夫人婉清扬说完,眼泪唰的就流了下来,心疼道:“这做女人真不易,生个孩子遭那么大罪,还得刨肚挖腹的,岂不是要在鬼门关上走一回?” 婉清扬一听,估摸着是给老太太吓着了,古代女人可没有刨妇产这说。忙安慰道:“老夫人,在我们那女人这么生孩子是常事,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我们那大夫医术好,好的就像有法术一样。在我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就帮我把孩子取出来,然后还在我迷迷糊糊没清醒的时候再把刀口缝上,一点都感觉不到疼。我这是没恢复好,恢复好的话您一点都看不出来。” “不管怎么说都是在肚子上划一刀,怎么可能没有事呢!”老夫人还是边说边继续抹眼泪! 看着老夫人不禁又让婉清扬想起当年生弘哥的情形来。当时男友联系不上,本来就上火,原本好好的胎位,怎么生,孩子都生不出来。折腾了两天两夜,实在是没力气了,在她昏迷的时候医生又给她做了刨妇产,才保住母子性命,遭了多少罪就别提了。这是在现代,若是在古代估计就是一尸两命了。 见老夫人伤心,婉清扬也难过起来,看来老夫人是真心心疼她! 婉清扬拉过老夫人手放在肚子上的刀口上,让她摸了摸,安慰她是真的已经没有事了。 “孩子父亲一直对我海誓山盟,但还是负了我,娶了别人。他们家怕女方家知道我和弘哥的存在,还一直躲着我和孩子,直到现在弘哥都不知道世界上他还有一个爸爸!我父母因为这事一直很自责,认为他们没有帮我好好把把关,遇到了这么个陈世美,误了我一生。” 老夫人难心的说:“多好的孩子,可惜没遇到好人!以后我帮你找个好人家嫁了!等再生孩子,咱顺顺当当的,再也不遭这份罪!”说的婉清扬顿时感觉自己好委屈,有些哽咽再也说不出话。 “可……”婉清扬张了张嘴又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可什么!咱虽说相处时间还不长,但你一看就是好孩子,我是打心眼里喜欢。你终归是还要嫁人的,总一个人带着孩子也不是那么回事!你们汉人规矩多,不像我们满人生活的随性。我们老祖宗们入关,为了统一这天下,不得已才随了俗。什么夫死得守寡,又缠小脚给男人瞅,都是活生生的欺负女人,好好活着才算对得起自个。虽说我们女人不比男子,但也要活得舒坦,不能让自己太委屈着了!”老夫人说这话,眼里泛着光,想必老夫人若晚生二三百年,她的人生会更精彩。 “可大夫说我生弘哥时身子伤到了,说我以后可能不会再有别的孩子了!一个不会生孩子的女人,估计一般的男人都不会接受。”婉清扬平静的把后半句话说完,仿佛是一道晴天霹雳打在老夫人身上。老夫人没有说话,只是难心的笑了笑,把婉清扬的头挨在她的肩膀上抚摸了好久。 刚生完弘哥时医生就给婉清扬断定,她在生产时用力过猛伤到子宫,能再怀上孩子的几率微乎其微,基本上就是判了死刑。虽说婉清扬向来崇尚只生一个好,但被断定就此就不能再怀上孩子,心里上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好在弘哥健康成长,婉清扬多少算是慰藉不少。 在现代我这带拖油瓶的嫁人都费劲,在古代,就他这条件估计是更嫁不出去!可她一个人带着弘哥不也生活了这么多年了吗?还是那句话:既来之,则安之!纵是在古代,女人不嫁人又能怎么样呢? 婉清扬从汤池里出来,虽然感觉累累乏乏的,但每个关节,每寸肌肤都感到非常清爽舒服。 老夫人也泡累了,便带着弘哥先回屋里歇着。离晚饭时间尚早,婉清扬可不想就这么在屋里待着,这是枉她古代温泉别院来一回。 小丫鬟老妈子们不是在忙着准备晚饭,就是轮班的泡温泉,婉清扬便没好意思张嘴要人陪着,自己稍稍弄干头发绑个马尾就出门四处走走。 山庄坐落在半山腰,低头俯瞰整个东汤沟,景色尽收眼底。寥寥几户人家,此时已炊烟四起。山里湿气大,升起的炊烟与薄雾相融,青山红叶在云雾中若隐若现,恬静如画。山庄后面满山枫叶红的似火,山顶瀑布清水细流溅入潭底,转而又从山间潺潺流下,与山间另一条小溪汇入南苑后面的池塘中,景色真的好美! “想去后面走走吗?”塘钰磁性般的声音传来,不知塘钰什么时候走到婉清扬身后。 都说刚刚出浴的女人美,男人其实也一样。塘钰也是刚从汤池里出来,平日小麦色的肤色显得格外白皙,还略湿的头发整齐的编好辫子垂在脑后。 “好啊!”婉清扬应声道,平日里见惯帅哥的她,听到小哥富有磁性的声音,不自觉的身体还是微微一震。虽然在小哥家生活了二十来天,除了初到几日能天天遇见小哥外,其余时间小哥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忙碌,单独跟小哥接触的机会是少之又少。这二人山间漫步,婉清扬不免又觉得尴尬起来。 塘钰面庞不光俊郎,身材也高挑挺拔。一身英气不说,而且家世深厚,对婉清扬来说神话一样的传说,简直就是气场强大,自带光圈,走在他身边婉清扬不自觉的就有股压迫感。 两旁枫树红的似火,枝叶繁茂从空中交错,形成了一条长长的红色长廊,望不到头。置入其中,梦幻一般,仿佛此地只适合牵着爱人的手,漫步还有亲吻。满眼都是醉人的红色,细碎的阳光透过枝叶的间隙漏进来,投下斑驳的树影,美得让人窒息。 沿着细碎的小路,塘钰和婉清扬慢慢的往上走。塘钰给婉清扬简单介绍山庄、东汤温泉,还有祖上征战的丰功伟绩。其实这些婉清扬来之前也从下人嘴里打听了不少,便简单应和着,没想到小哥少了平日里的戏谑,多了一丝温文尔雅。不可亵渎的贵族气质,顿时让婉清扬觉得周遭既平静又渺小,尤其是感觉自己既平庸又无奇! 微风吹过,树上的红叶翩翩落下,夕阳西斜整个山庄有种如诗如画的美,婉清扬沉寂在山林的景色中。不知是山林的美景让她醉了,还是小哥迷人的身姿谈吐让她醉了,这一时婉清扬竟忘却了想家,有些乐不思蜀。 “这红叶怎么跟我以前见过的不一样呢?”婉清扬一片片翻弄着树上的红叶,不禁觉得奇怪起来。几乎每片枫叶上都有一点点瑕疵,记得旅游景区压成膜卖的红叶标本好像都很完美。婉清扬手腕向上举,希望在高处树上找到一片完美的树叶,无意间老夫人送她的冰心芙蓉镯子露了出来。 “红叶怎么了?”塘钰盯着她手腕上的镯子轻轻的问道。 婉清扬见小哥一直盯着她手腕上的镯子,忙解释说:“镯子,听老夫人说是你送她的,老夫人说怕压箱底可惜就转手送我啦!”说完婉清扬得意的又扬了扬手腕。 这是当年他买回准备送给兰溪的镯子,可惜一直没有送出去,今日见到这镯子,塘钰是五味陈杂。 塘钰没有吱声,若有所思的继续摆弄着树叶,记忆中和兰溪的过往又历历在目。塘钰突觉自己很对不起兰溪,这些时日自己好像许久都没有想她…… “心疼啦?你家这么有钱,也不至于这么小气吧!东西是不是很贵,要不我还你?”婉清扬不明所以继续晃着手腕,调侃塘钰说。 “不用,你带着挺好,比压箱底强。”塘钰想都没想,继续低低头往前走。 “多少银子买的,以后戴回家我也显摆显摆。” “我……我忘记了。” 塘钰抬头瞅瞅婉清扬,眼神虚空了一下,转瞬又恢复如常,坏笑了一下说:“其实它不值钱,你随便带着玩还行,值钱的我额娘还留着压箱底!” “你——太——坏——了!”婉清扬手指着小哥鼻子一个字一个字说,然后继续往前走,不再理他。 塘钰浅笑,跟着婉清扬继续沿着小路走。 “哦!我明白了!”婉清扬摘下一个还没有变红的枫叶,瞅了瞅兴奋的说。 “明白了什么?”塘钰不解。 “在我的家乡,有很多人把红叶做成小标本,也就是书签往外卖。每片叶子都红红的似火,一点瑕疵都没有。可是我今天看到的枫叶,虽然红的似火,但不是有枯印,就是有斑点,或是有缺口,都是残缺不全的。只有这绿色的枫叶上完美无缺,所以我断定……” “所以你断定,他们卖的红叶都是绿叶染了色的。”塘钰打断婉清扬说。 “做人那么聪明有意思嘛!我费尽脑子想了那么长时间,居然一下子就被你猜出来!”婉清扬气的直撅嘴。“要不你直接去考个状元回来得啦!”婉清扬又置气道。 “我嫌麻烦,也不太喜欢做官。再说祖上积德,我也不需要自己努力科考!” 拌嘴方面婉清扬估计是不行了,在塘钰面前她只能认输。不过也确实如此,纵观古今,能名垂千古,人人乐道的历史名人,有几个不是家世显赫,又有几个真正仕途成名的呢? “你是说不清自己家在哪,还是自己不想说出来?”小哥突然问道。 被小哥一问,婉清扬顿时语吃! “嗝!嗝!嗝!”不合时宜的,频频传来打嗝声。 第十五章 溺水 “嗝!嗝!”一紧张,婉清扬止不住的开始打嗝,一副可怜状,仿若只受伤的小兔子。 塘钰顿觉无语,看着婉清扬打嗝打的上气不接下气的份上,又不忍心再追问。 强忍住嗝,婉清扬迂回道:“这个嘛,我是真说不清。你要是不相信我,完全可以去问弘哥,孩子是不可能骗人的。弘哥这么大,完全能说清自己家在哪。我们那一般都会教小孩子背自己的家庭住址,父母的联系方式,就是怕孩子万一走丢找不到家。只是我就算跟你说了,你也会听不懂。”最后一句婉清扬心虚的声音格外小,生怕小哥会从中听出什么破绽。 “弘哥我已经问过了。什么街什么道的,还有什么号码,说的都是一些我听不懂的话。”塘钰上下来回打量着婉清扬,一双犀利的眸子仿佛要盯进婉清扬骨头缝里。 “其实我的回答,跟弘哥基本上也一样。不是不想说,是实在说不清。你要理解我,我说不清不等于是骗你们。”婉清扬含糊的为自己辩解道。 “是从哪个外邦来,不方便说?”塘钰狐疑道。 “我还从宫里来,天上来呢!想得那么天方夜谭干嘛!外邦来,我们语言还能沟通的了嘛!除了我不会说你们满人话,听我这语气,口音是正经八本的东北人好不好!”婉清扬觉得真是好笑,精明如小哥也有让人好笑的时候。 “天方夜谭?听说番邦有个大食国,有本奇书名字就叫做《天方夜谭》,说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故事!可惜还未曾读过,看来姑姑是读过的!”塘钰试探着问。 “听过!我听过!”婉清扬含糊道。心想:小哥这么聪明,一会别再给她套露馅了。“都是些闲散的小故事,在你们这估计登不了大雅之堂,跟《四书》、《五经》比不了。我们那也都是睡觉前讲着,哄小孩的。” “是吗?那你也给我讲讲,以后我有孩子,我也可以哄着孩子玩!” 尼玛真是烦人,没有话找话唠还是怎的,居然还让我给你讲故事。婉清扬憋屈的就差要狂叫。 “还是以后弘哥磨我讲故事时,我再喊你吧。我脑子笨,现在一时也想不起来都有什么故事!”婉清扬故意气着塘钰说,说完忙置气似的往半山的池塘走。 “池边有几个孩子在玩耍,估计是偷跑进来的。我们去别处,别吓到他们。”刚走几步,塘钰突然在身后轻声说道,然后牵着婉清扬衣袖引她往林子里的小路走。 婉清扬抬头望去,果然不远处看见两个孩童在池塘边嬉闹,年纪都不大。也就五六岁,还有三个大点的,约莫着十一二岁的孩子在池里游水!山里孩子野,估计也都是有些水性。 小路景色也不错,错落有致的小路浑天而成,曲径通幽,也不知能通向哪里。他们正要转身往别处走,忽听一阵慌乱的喊声从池塘边传来,用的是满语,虽说婉清扬没听懂,但喊得这么急迫估计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婉清扬和小哥忙抬头一望,只见刚才还好好在池里游水的小孩,身体一个劲的往下沉。旁边的小孩看到后,过去拉他不知道也被什么绊住了,身子也游动不得,挣扎两下也开始往下沉。 不好!这时池塘边两个年纪较小的孩子慌乱地也下到水里,打算上前施救。 塘钰腾空几步便冲了过去,婉清扬看得傻眼,一路小跑也紧随其后。还没跑到跟前,就听“扑通”一声,水花四起,塘钰一个猛子便扎了进了水里。 这时两个较小后下水的孩子也被什么绊住了,之前落水的孩子早已经没下水看不到身影。 “小哥!当心!孩子们应该是被水草绊住了!”婉清扬反应过来忙向塘钰喊到。 婉清扬不会水,也不敢冒然下水帮忙,慌乱间看到池边不远处有节枯树桩,忙跑过去想把树桩推进水里。不过树桩浸过水,她搬起来有些吃力。 这时塘钰已经从水里救上来一个孩子扔到岸上,然后折回去又救第二个。 婉清扬见有孩子被救了上来,忙放弃树桩,跑过去看看被救上来的孩子情况怎么样。就这样塘钰往返三回,救上了三个孩子。 “还有个孩子情况不妙!”塘钰对婉清扬仍了句,便用满语吩咐一个没什么事的孩子让他喊人帮忙,然后一个猛子又潜到水底。 小孩听到命令后,拼命的向山下跑去。 没过多久塘钰又夹着一个小孩游了上来,婉清扬一见大喜,忙伸手要拉塘钰上来。谁知塘钰只把孩子甩给她,面色凝重道:“下面还有一个!“ 这时婉清扬才突然想起来到,他们在远处往这边看时,这里确实是有五个孩子。 婉清扬瞅了瞅怀里昏迷的孩子,也顾不得太多,忙按压孩子胸口帮他往外吐水。按了大约十多下,只见孩子一口黄水吐了出来,估摸着也应该没什么大事了,便让他侧身躺着,喊旁边已经没什么事的孩子过来帮他敲后背。 这时婉清扬才往池里望去,也不知塘钰潜到水底多长时间了。秋天水凉,池子看起来也挺深,塘钰前前后后下水好几回,本来泡过温泉的人体力都有些发虚,也不知道现在塘钰体力透支没有。 池水深,池面平的一点水波纹没有,一潭死水,阴森得可怕,婉清扬有些吓坏了。 “小哥!塘钰!快上来,不能救就不救了,你快上来呀!”婉清扬开始狂喊起来。 水面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没有一丝波澜。 慌乱无助的婉清扬又跑向树桩,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树桩推到水里,好让塘钰上来时省把力气。 被救上来的孩子看婉清扬在推树桩也过来帮忙。也不知道是因为孩子们过来帮忙多把力气,还是婉清扬使出了吃奶的劲,树桩一点点挪动,终于被他们推到了池水中。 就在树桩落水的一刹那,塘钰终于托着个孩子从水底浮了上来。塘钰看到水上漂着的树桩,吃力的把孩子举到树桩上放稳。 看到小哥没事,婉清扬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快点上来!”怕影响小哥注意力,婉清扬尽量压低声音说,然后伸出手做出想拉塘钰上岸的样子。 塘钰朝婉清扬吃力一笑,一口整齐的小白牙在嘴里若隐若现,帅气极了。塘钰微微得意的用手把树桩推向岸边,然后打算自己往回游。谁知意外的事情发生了,扑通一下,仿佛水鬼在水底拖拽一般,塘钰的身体控制不住的就开始往水底沉! “不——” 只感觉眼前一阵眩晕,突发的状况刺激了婉清扬,浑身瘫软的一丝力气都没有。 “来人!快来人呐!塘钰你给我上来!”婉清扬疯了般在岸上喊。一颗焦躁的心越跳越快,难过的都喘不过气来,只觉心一阵绞痛!她的声音慢慢从嘶喊变成乞求,她的心也随着这平静的水面变成一潭死水。 刚才还是在她身边帅气的小哥,婉清扬有些不敢往下想。嘴里都喊着什么连她自己都听不清,泪水把眼睛打湿,身体摇摇晃晃的也看不清塘钰是在哪沉下水底的。 “不可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趴在岸上,除了哭婉清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不知是哭的失了声,还是紧张的失了聪,婉清扬绝望的听不到自己的哭声。 “扑通!扑通!”婉清扬也不知自己喊了多久,哭了多久,耳边忽听见有人跳进水里的声。在婉清扬看来,那就是最后一颗救命稻草被抛向水底的声音。 婉清扬忙眯着眼睛看,原来是家丁们听到孩子的求救声赶了过来。 婉清扬心中一喜:太好了,小哥这回有救了!但还是止不住的哭,浑身惊吓的不住的颤抖。 大约一分多钟,两个家丁终于把塘钰从水底托了上来。岸上的家丁看少爷被救了上来,忙搭手一起帮忙把塘钰拽到岸上。其中一个使劲的敲塘钰后背,可塘钰只是一脸惨白,一点呼吸的反应都没有。家丁们围着一圈,除了叹气一点别的办法都想不出来。 光敲背有什么用!婉清扬愣愣的问道:“有人会人工呼吸吗?” 家丁们被婉清扬说的各个发愣,除了着急,谁也没有别的反应。 管不了那么多了,婉清扬上前一把扯开塘钰衣领,然后把塘钰身体放平,双手交叉学电视里的样子开始给塘钰做心肺复舒。 婉清扬猛足全力按了十多下,一手抬起塘钰下巴,一手捏紧塘钰鼻子,深吸一口气,使劲把嘴里气顶到塘钰嘴中。 估计旁边的家丁们都看楞了,不过婉清扬现在也没心情看他们反应。 就这样反复做了十多回,婉清扬手腕子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呼气太多,脑袋也有些缺氧发晕,可身下的小哥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刚才还整洁的辫子此时全凌乱的贴在身上,湿哒哒的不时还往下滴着水。塘钰身下早已摊着一汪水迹,光鲜的长袍马褂沾满了泥土和水草,湿漉漉的紧贴在身上。塘钰依旧面色苍白,没有一丝鼻息。 第十六章 好想抱着你,这条路没有尽头 “塘钰!你给我醒醒!不可以睡觉!你给我醒醒!”婉清扬疯了一样的喊,戚哑的哭声响彻山谷。 婉清扬大脑一片空白,只机械的继续用尽全力给塘钰做心肺复舒,猛足劲把气吹进塘钰嘴里,犹如疯了一般。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婉清扬又想起这句诗。可眼前的塘钰依旧惨白着一张脸,一点反应都没有,绝望和死亡的气息,一点点把婉清扬拉向地狱,绝望到不能哭泣。 婉清扬忍不住摸了摸塘钰苍白的脸,指尖微颤带着遗憾和不舍,大口大口的吞着气,恨不能把整个世界都都吞入口中。顶着由于缺氧而带来的头晕眼花,又一次猛足全力,把口中最后一口气顶入塘钰口中。 最后一丝气吐过,婉清扬不再有一丝力量,头也如坠着石头一般。她想再起身,再为她口中的小哥做人工呼吸,可是她再无力量支配自己。婉清扬只觉眼前发黑,脑中一片空白……痴痴的盯着塘钰,什么也不敢想……身子一倒,便从塘钰身上掉了下! 一众下人也被吓傻,无人敢上前。看着他们脸色苍白的主子,没有一丝活的苗木,抽噎着止不住哭泣。 婉清扬不在做声,绝望的要闭上眼。 “咳……咳……”只见一口黄水终于从塘钰口中涌了出来。 太好了!婉清扬刹时激动不已,眼窝里的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涌,他知道塘钰活了! 他活了!他真的活了!婉清扬不住的感谢上苍,不再抱怨命运对她苛刻!她想上前抱着塘钰,用自己的身体给他一些温暖,可是她依旧没有力气,只能傻呵呵的在一旁,又哭又笑! 塘钰睁开眼,哭的梨花带雨的婉清扬映入眼帘,塘钰忍不住心疼。吃力一笑,勉强的从口中几个字:“傻瓜!你哭的好难看!”然后下意识攥住婉清扬的手。 婉清扬没有拒绝,任塘钰握着,然后尽情的哭,但这种哭声不再有悲伤。 塘钰吐了几口水之后,虽然体力很虚弱,也无再什么大事。 塘钰依旧握着婉清扬的手,只感觉手中的手好软,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他好想上前抱着婉清扬,安慰她依旧颤抖的身体,告诉她,他已经醒了,告诉她不用再害怕! 可塘钰终究忍住心中渴望的想法,看了眼一旁狼狈的婉清扬,一边揉着胸口,一边勉强的支起上身,吃力的冲向婉清扬笑。 塘钰坐起身,瞅了瞅自己被扒开的衣领,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道:“我下水时有这么狼狈吗?怎么感觉胸口疼的好像被大锤砸过一般?”塘钰说完便不解的瞅着身旁众人。 “哈哈哈!”见他们的主子没事,刚刚还难过哭泣家丁们,哄的一下全笑开。 “哼哼!哼哼!”婉清扬也跟着笑,不过她笑的极尴尬。 塘钰也不知道他们笑的是什么由头,不明所以但也没多问。 婉清扬动了动被塘钰握着的手,塘钰一阵脸红,虽不舍但于的松开。但这阵脸红,让他看起来似乎恢复血色,精神看起来好许多。 见自己的主子没事,家丁们这时悄然在旁边小声耳语起来,叽里咕噜用的满语。 切!婉清扬不屑,假装不做理会!不用听她都能猜到,一定是都在小声嘀咕她刚刚给塘钰人工呼吸的事。唉!本来她就没什么好名声,这回估计是又毁了。只要塘钰没事就好,她这些事还是不会介意的! 塘钰耳朵动了动,把下人的话全部停在耳里。听到这,他的脸止不住又红了一下。婉清扬故作不屑的样子,在塘钰眼里显得越发可爱。 刚才用的力气太多,还是塘钰扶了婉清扬下,婉清扬才勉强站起身。 几个被塘钰就上来的孩子,见婉清扬和塘钰无事,吓得也终敢围上来。 “最后一个孩子怎么样了?”婉清扬看着几个哭花的小脸,突然想起最后一个被塘钰救上来的孩子。 家丁们望望不远处,一件大褂盖着的小巧身体,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婉清扬头忽悠了一下,自责与愧疚充斥全身。是不是先救孩子就……婉清扬不敢再往下想。 “孩子落水时间太长,水底有水草,还有暗流往往下吸,你不用自责……” 塘钰说什么婉清扬已经听不清,只觉得头嗡嗡的,刚才在池水里孩子嬉闹的情景在脑里浮现,忽的眼前一黑,任塘钰再怎么唤她,也没有知觉! “婉清扬!婉清扬!”塘钰半跪在地上拖着婉清扬,怀里的人身体冷的厉害,忍不住的用手搓她的肩膀。自己与死神擦肩而过,怀里的婉清扬此时就像一个受伤的小猫,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气。 塘钰知道,婉清扬在自责,她自责自己没有先救孩子,而先救他。可这一切都愿不到婉清扬身上,孩子被救上来时就已经太迟,就已经太迟了! 塘钰轻晃着婉清扬,婉清扬的意识终于被他唤了回来。塘钰激动的一把婉清扬搂进怀里,婉清扬的肩膀很柔很软,此时塘钰恨不得一把把他揉进自己身体里,奋尽全力保护她,不让她再受到惊吓。 婉清扬笑了笑,这种被人拥着人感觉真好,下意识的又往塘钰里缩了缩。塘钰的衣服早已被池水打湿,紧贴在身上,婉清扬能清楚的感受到塘钰肌肤的温度。 “要喘不过气了?”婉清扬不忍再留恋,终张口说道。 塘钰忙尴尬的把婉清扬放下,但依然不忍心离婉清扬太远。 一种奇妙的气息萦绕在他们之间,婉清扬微红着脸,把头看向别处,不敢再看向塘钰,怀里像揣个小兔狂跳的不行。 婉清扬难为情的揉揉头,心想估计是刚才做人工呼吸太用力,脑袋有些缺氧。勉强抬着头,装作若无其事,吃力笑道:“没事了!辛亏我不是纸糊的,否则都要被你晃得散架了!” 婉清扬说着便打算起身,谁知刚刚勉强站起的身子,体力不支又忽悠晃了一下。 塘钰忙上前将婉清扬扶住,惶恐的瞅着虚弱不已的婉清扬,嘴唇翕动两下,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婉清扬紧张的呆立在塘钰怀里,望着这张离她那么近又那么帅气的脸,感觉心脏“扑腾、扑腾”要跳出来一般,脑子又是一片空白。 “顺祥,你去打听下这些都是谁家的孩子,他们是怎么进庄子里的。然后把孩子们都送回家,不要吓到他们,再把溺水孩子的父母带过来见我。”塘向顺祥吩咐,但眼睛仍舍不得从婉清扬身上挪来。 顺祥应了声,便领着孩子们走了。 塘钰低头瞅了瞅婉清扬被水打湿而露出的曼妙身材,眉头忽的一皱:“那……姑姑我们先回吧!” 婉清扬条件反射的“哦”了声,忙打算从塘钰怀里抽出身来,抬腿往回走。 “失礼了!”婉清扬只听塘钰没由头的跟她来了句。 “嗯?”还没等婉清扬反应过来,谁知塘钰竟一用力,便将婉清扬打横抱了起来。 一旁家丁看此情景忙背过身去,闪开身给婉清扬和塘钰让出一条路。 “啊!”婉清扬羞的轻叫出声。“不行,不行!我自己能走!”忙推塘钰要下来自己走。 “搂着我点,别动!”那一刻,塘钰说话神情专注的样子让婉清扬有些恍惚。 “我现在也没太多力气,你这么沉,我抱着你也很吃力。再说,这样推推搡搡,让下人们看着我们也笑话。”塘钰一点也没有将放下婉清扬的意思,自顾自的继续往前走。 听了塘钰的话,婉清扬没有在坚持。紧张的缩成一团,仿佛是只受伤的小兔子。 怕被笑话?这是理由吗?婉清扬大脑有些转不过神来,难道现在就是传说中的公主抱? “小哥!这事要是传出去,风言风语的,你快放我下来!”婉清扬缩着脖,小声说道。 其实婉清扬是想说:你抱我,让人家怎么说?别因为这事你额娘再把我撵出去了。好不容易在你家吃几天饱饭,她可不想走苦情剧的节奏! 塘钰根本没搭理婉清扬,径直往山庄走,两人都没有说话,但好像却无声传递了很多语言。 塘钰只感觉怀里的女人很轻,软绵绵的抱在怀里很舒服。塘钰真想不出,这么没有没有分量的女人,居然整天把减肥挂在嘴边。 任塘钰抱着,婉清扬乖巧的身子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塘钰多费了力气。 塘钰的身上虽说有些湿,但婉清扬感觉起来暖暖的。晚霞清打在塘钰面上,苍白的脸上顿时微微有了颜色,俊美的容颜似乎在落日中更显得熠熠生辉。 其实,婉清扬觉得这种感觉真好,真希望回去的路再漫长一些。久违的,心中涌起一丝窃喜,这种窃喜已在她心中消失好多年。 刚一进院子,就有一大群人围上来,老夫人也在里面急得直跺脚! “快放我下来!快点!”婉清扬紧张的用手扯了扯塘钰衣襟,遇见人,婉清扬脸涨得更红。 塘钰依旧没有将婉清扬放下的意思,周围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全都向他们这边看过来。 “塘钰,不是你掉水了吗?清扬这是怎么了?”老夫人诧异道,双眼不住的在婉清扬和塘钰中间环视。 第十七章 难道你的心里没有我 “我只是腿吓软了。”婉清扬冲着老夫人抱歉一笑。“呵呵……呵呵……小哥你快放我下来!”说着婉清扬又扯了扯塘钰衣服道。 “你现在衣服都湿透,要是不怕被下人们看着笑话的话,我立刻就放你下来!”怀里的人身材曼妙,凸显尽致,塘钰尽量别开脸,装作若无其事。 “嗯?”婉清扬一脸茫然,被塘钰这么说,不敢再争辩。原还为塘钰是侠骨柔情公主抱,看来是她多想了。被塘钰一说婉清扬脸更红,羞得恨不得把头缩进脖子里。 在老夫人和一大堆老妈子小丫鬟的目送下,塘钰终于把婉清扬送回房里。 没有众人注视的目光,塘钰和婉清扬在一起更觉尴尬。 塘钰刚苏醒过来时,就有下人告诉他,是婉清扬渡气将他救了回来。想到这,塘钰只感觉一阵脸红,语吃道:“谢谢你给我……” 婉清扬明白塘钰指的是什么,塘钰指的应该是人工呼吸的事情。 古人男女授受不亲,自己的举动应该犯了大不忌。以此,要挟让塘钰委屈的娶自己?按照塘钰的性格,塘钰不会拒绝,但婉清扬想想自己…… “没!其实那没什么!情况紧急,我就是救人而已,估计是下人们都想歪了。那其实就是一个非常有效的急救方法,以后要是有时间我可以教教你!”婉清扬尴尬的忙打断塘钰的话,一阵胡乱解释。 “教……教……我?怎么教?”婉清扬一张嘴一张一合,把塘钰说的直愣神,眼神空洞的让人脑洞大开。 婉清扬暗自责备自己又说错话,估计让塘钰想歪歪。忙又摆手解释:“是用说的教,用说的教,要领很简单!” 落日的余光投射在屋子里,映在地上一个长身玉立的光影。婉清扬紧张的盯着地上的影子,不敢直视影子主人的脸。 “喝了它!”塘钰见婉清扬身上冷的厉害,忙尴尬的递来一杯热茶。因为紧张,几乎是用命令的口吻吐出这几个字。 “你先!”婉清扬连忙把茶杯推向塘钰。 塘钰的脚下此时又摊了一地的水,此时的两人仿若两只落汤的鸡。 婉清扬和塘钰相视一笑,塘钰没有再说话,顺从的喝光茶杯里的热茶,让后又为婉清扬倒了一杯。 咕噜咕噜,热茶进肚,婉清扬这才感觉五脏六腑都舒服了一些。 “哎呀!”婉清扬刚想取条毛巾为塘钰擦水,只觉掌心一阵钻心的疼。 不知是什么扎的婉清扬手生疼,十指连心,两条胳膊顿时都跟着酥酥的疼。 婉清扬一叫不打紧,一旁塘钰吓了一跳,忙将婉清扬手托起查看。 抬手一看:满手扎的全是小木刺,大大小小的,刺的深的地方全都印出血来。估计是婉清扬推木桩时扎的,当时精神太紧张,竟没觉察出来。 “怪不得,我衣襟上都是血,原来是从你这过来的。我帮你挑出来!”塘钰说着忙吩咐丫鬟找针。 “不用麻烦,我自己来就好。”婉清扬刚想抽回手,谁知塘钰竟一把又拽了回去。 “别动!小时候跟阿玛练武,手中不知扎过多少刺,挑刺这事,我最擅长不过。” 塘钰铁血男儿,而手中的针在他手中异常灵动。但他挑的很小心,生怕一不小心弄疼婉清扬。弄出一点血,便连连自责,忙用手帕拭去。一根根木刺,把婉清扬白瓷般的玉手弄得斑斑点点,塘钰忍不住的有些心疼。 在婉清扬眼里,眼前的塘钰总跟平日里的不一样。 这时外面传来吵闹和哭喊声,用的都是满语,连哭在嚷的,不用看都能猜出应该是溺水孩子的父母来了。 塘钰眉头紧蹙了下,收起刚刚微笑过的脸,面色也凝重起来。“前面来人了,你先休息,先把身上的湿衣服都换了。秋天风凉,千万别再着凉。我先去看下,等处理好了,再过来看你。”说完塘钰转身就走出去,留下一室冷清。 躺在炕上,婉清扬瞅了瞅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不禁又为那个溺水的孩子难过起来! 这时小月拿套干净衣服走了进来。 “弘哥呢?”婉清扬忙起身问。忽想起,刚才只见老夫人,却未见到弘哥。 “回姑姑,老夫人怕吓到孩子,让王妈在里院带着玩呢!”小月答道。小月说完担忧的看了看婉清扬说道:“姑姑,奴才先帮您换身衣裳吧。您身上的衣服又湿又透的,辛亏我们家少爷一路抱您回来!要不您可要真丢人了!”见姑姑无事,小月想了想少爷抱着姑姑回来的情形,仰头就呵呵的笑了起来。 被抱回来也是挺丢人的,婉清扬不禁脸又一红,没想到这穿越来这之后,她这脸皮还越发的薄了。 “老夫人呢?”婉清扬试探着问道,刚才没敢看老夫人脸色,没准老夫人看到小哥公主抱她都要气疯了! “老夫人只是受到点惊吓,其余没什么,见姑姑和少爷都没事已经安心不少。奴才还是帮您先把湿衣服换下来吧,免得再着凉了。”小月说罢,见姑姑面色忧虑,以为婉清扬在担心溺水的孩子,停了停接着说:“听说那几个孩子是翻院墙进来的,平时山庄没人,他们也没少偷跑进来玩。只是这回……不过辛亏遇到您和少爷,要不这几个孩子可就都惨了!” 屋里又是一阵凄静,婉清扬难过的又说不出话来。 “额娘!”刚换好衣服,王妈便领着弘哥走了进来。看着弘哥怜人的小模样,婉清扬不禁又想起刚才溺水的孩子,心忍不住又揪揪的疼。 “被淹死孩子的父母可真气人,来到山庄就开始闹,非得说是我们家少爷撵孩子,孩子受到惊吓才被水淹死的。”王妈进屋便张嘴抱怨。 “现在怎么样了?”婉清扬忙起身欲往外走。心想这事可不能让塘钰冤枉了,这不是颠倒黑白吗! “现在没事了。”王妈忙止住婉清扬,接着说:“其他被救上来孩子父母,领着孩子来府上谢恩,非得要亲自给我们家少爷磕头,事情才真相大白。闹事的见没了闹事的由头,这事才这么化了。” “这就好!”见王妈如此说,婉清扬心终于又定了下来。吃力的扶着王妈又坐下,叹口气道:“毕竟人家刚刚死了孩子,心情肯定不好受,多说一句半句的也不用跟他们太计较。” “我们家少爷也是这么说的,还给了他们二十两银子,那家人才千恩万谢抬着孩子尸身走了。” 她们正说着话,只见老夫人风尘仆仆领着几个丫鬟老妈子也走了进来。 “来!来!让我老婆子瞧瞧,这换身衣服总算有点俏模样了,刚才瞧着你我都心疼死了。”老夫人进屋便心疼的说起来。 老夫人表情难过的皱成一团,眼眶里激动的闪着泪花。惹得婉清扬也一时抽噎,说不出话来。 “这山庄管事的平时工作也不打紧,随便就让几个孩子溜了进来,生了这么大的事不说,还差点连累塘钰和你,这要是出点什么事,让我这老婆子可……”老夫人说着说着又难过的开始抹起眼泪。 “这不都没事吗,您儿子也生龙活虎的,都好着呐!”婉清扬安慰道。说着便起身帮老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老夫人连摆手示意,不让婉清扬动,疼惜的轻轻拉着她的手。 “听说……”老夫人欲言又止,示意下身旁下人,下人们忙识趣都退了出去,弘哥也被王妈哄着到院子里去玩。 婉清扬心咯噔的一下,突突的蹦跳个不停,尽量在老夫人面前显出镇定的样子来。心想:完了,老夫人要切入正题了。 老夫人见婉清扬微露难色,便“呵呵”笑道:“清扬,不用紧张。我听说,是你为塘钰渡气,塘钰这才得救,转危为安。我把旁人支出去,是怕你脸皮薄,不好意思。只是……”老夫人故意在此处停顿了下,若有所思的上下打量着婉清扬。 “老夫人,您可别多想了。我当时的想法就是救人,如果是别人我也会毫不犹豫的上前帮忙,更何况此人还是小哥。下人们没有见识,应该不知道这种救人的法子,恐怕是都误会了,您可别耳根子软,听他们胡乱说。”婉清扬连忙又摆手又比划的,生怕老夫人一时误会她。 老夫人点头,果然她看不错姑娘。“误会又何妨,塘钰仪表堂堂,难道配你还委屈了你不成?只是,只是塘钰毕竟是将门后人,祖上的威望还在。塘钰的婚事朝廷上下也都看着,所以还马虎不得,事从权益也只有委屈你了。” “呃?”婉清扬一时有些转换不过话题。 “不就做个好人好事吗,靠自己的能力救人应该是值得骄傲的事,这委屈什么!老夫人您每天三顿好酒好菜给我供着不就得了!”婉清扬故意调侃,岔开话题道。 “塘钰这人你也知道,虽未同你细说,因为过世的妻子,五年都未曾婚娶。但我能看得出,他对你还是有那么一点意思。要不就冲塘钰平时的清高劲,根本就不能带你和弘哥回府。他要是能迈出那个坎儿,我这做额娘的心里也跟着高兴。不如……” 第十八章 没关系,我要定你! “不要……你不可以抢我的孩子……把孩子还给我……” 梦里又是那个迷迷糊糊的身影,黑乎乎的一团影,依旧看不清他的脸。这是婉清扬时常做的噩梦,在现代如此,在古代这个梦似乎做的又勤些。婉清扬梦魇着,可又挣扎的醒不过来。 “姑姑,姑姑醒醒,您梦魇着了,快醒醒!”外间住的小月被惊醒,忙跑过来唤婉清扬。 婉清扬觉得头好疼,强睁开眼,小月熟悉的声音让她心安不少。还好,她还是在这,依旧是这罗纱绸帐,古香古色的房间,一身虚汗,身上的衣服和被子都被汗浸透了。 一次又一次重复这个梦让婉清扬很在意,一想到弘哥,心就难受的直发慌。 “姑姑,小月陪你一会,您刚才喊得吓人!”小月担心的说。 小月人不大,今年只有十二岁,但古代的孩子都早熟,瞧着已是大人的模样,是老夫人从当地临时找来的丫鬟。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特别有灵气,张嘴闭嘴的海蛎子味,非常符合丹东美女的特点。虽是临时找来的,但为人却很忠恳,见婉清扬白日里受惊,说什么都要晚上留下来照顾。 “没事,你先睡吧,我晾晾汗,梦醒就没事了。”还好弘哥今晚去老妇人房里睡了,否则她这么叫,恐怕会吓到孩子。 听婉清扬这么说,小月这才回到外屋睡下。 怎么做个这个梦,难道那个模糊的身影是他?好久没梦见他了,婉清扬的前男友,弘哥的生父。婉清扬难过的想:难道她这是要穿越回去了?如果穿越回去,是为了和这个人渣见面,她可宁可不要。 屋里空荡荡的凄冷,怪不得都说寡妇日子难,一铺大炕孤零零的就她一人,此情此景婉清扬觉得自己怕也是应景了吧。 噩梦初醒,让婉清扬接着再睡,实在有些睡不着,外面夜色还可以,不如去外面走一走。 深秋夜凉,婉清扬随手披了件衣服便下了炕。怕吵醒小月,婉清扬踮起脚尖下地,开门走了出去。小月年纪小,睡得比较沉,完全没有被婉清扬的举动惊醒。 外面月新如勾,满天星斗,浩瀚的银河仿佛是浓重的银线在夜空中浓重划过。在现代城市喧嚣,城市夜晚灯光璀璨,婉清扬从未看过如此多的繁星,顿时觉得作为人这种生物在宇宙面前显得渺小,所有的烦恼仿佛都能随着星星飘到浩瀚的宇宙中一般。 凉风习习,婉清扬顿时精神不少。披散的头发被风吹散,发丝轻打在脸上,一阵阵的痒。 因为主子们都来了,山庄各处都掌着灯,虽不比路灯明亮,但大红的灯笼却把整个山庄笼罩的更加迷人。 夜的宁净,加上山的空灵,仿佛白天的不幸未曾发生。 婉清扬怕人瞧着她大半夜不睡觉碍眼,在灯笼照不到的地方,随便倚块石头坐下。 山间很静,静的就像一幅画,林子里的鸟仿佛白天都叫累了,偶尔传来猫头鹰的啼叫声,划破夜空,仿佛是在提醒婉清扬时间依旧流动,不是静止的。 夜色深沉,这时不远处竟传来清晰而稳健的脚步声,声音来的突然,婉清扬吓了一跳。 “谁?”婉清扬仗着胆子问道。 “是我——塘钰!”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睡?”虽然有些尴尬,但莫名的听到塘钰的声音婉清扬感到很温暖,尤其是在这孤独的深夜。婉清扬忙用手拢了拢散乱的头发,在古代,女子头发这样垂直披肩确实有些不雅。 “听到你喊声,把我弄醒了!”塘钰走到近前,故作埋怨道。 “还好老夫人离我住的远,要不都得被我吵醒了。”想起可怕的梦,婉清扬下意识的蜷了蜷身子,瘦小的身体在黑夜也越发显得楚楚动人。 “可能是白天的事情把你吓着了,等一会再入睡就好了。” 此时,塘钰的脸嵌入阴影中,婉清扬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即这样,婉清扬也不敢看向那里,只觉一股炙热的光琢的她眼疼。 婉清扬没接话,不由得又回忆起可怕的梦来。可能是白天溺水的孩子刺激到自己,婉清扬自我安慰着。 一阵清风吹过,月亮从云朵里稍稍露出些头,周遭的景色也渐渐清晰起来。月色下的塘钰棱角分明,透亮的眼睛犹如星空一样的诱人。估计也是因为深夜与婉清扬独处的缘故,俊朗的脸上还微微有些难为情。 “下午,你和额娘的话我听见了!”塘钰冷不丁的说了句。 “呃?”婉清扬身子微微一颤,嗓子不由的一下嘶哑,好像被什么堵住,只一个字,再也发不出别的声。 塘钰觉得自己应该是喜欢婉清扬,一夜他都睡不着,直到听到婉清扬梦魇声,他忙激动的起来。 他想看她,尤其是在这估计的夜。白天的事情那么多,他应该留在她身边,不让她一个人受到惊吓。 塘钰觉得遇见婉清扬是他的幸运,莫名的就想靠近她、保护她、守护她…… 婉清扬侧身望着前方,塘钰几次涌了涌喉咙,终张口说出他想说的话:“我和额娘都很喜欢弘哥,也都……” “我刚才梦见孩子父亲了!”婉清扬一个转身,急打断塘钰话说。 塘钰听到婉清扬说的话,气的身子一僵,脸色明显变得铁青,载满星空的眼睛瞬间暗了下来。一股醋意,瞬间蒙在心头,微怒的道:“叫的那么大声,梦见了估计也不能是什么好梦!” “嗯?嗯!嗯!”婉清扬没趣的“嗯嗯”了两声,垂下眼眸,不敢再看向塘钰。 塘钰依旧坐在婉清扬身侧,没有起身的意思,气氛一阵尴尬。 “腰上别的是什么?笛子还是萧?”婉清扬终于找到可以岔开的话题,伸手就把小哥腰间别的她不知名的乐器抽了出来。 “你这个女人,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 “这你才看出来,原本我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这位公子你确实有些眼拙!”婉清扬尽量轻松道。 婉清扬把东西拿在手里一看,原来是笛子的兄弟——萧。 “没想到你还真潇洒,会舞剑还会吹箫,难道要一萧一剑走江湖吗?”婉清扬调侃说。 “身上羁绊那么多,我活的还没有那么洒脱!”塘钰看看星空问了句。“要听吗?” “嗯?这么晚?不行!不行!”婉清扬忙摆手。心想:你要这么一吹,这山庄里要是有一个人醒了,整个山庄不是都知道大晚上她不睡觉,和你搅和在一块了嘛!气氛顿时又尴尬起来。 “能找到哪科是牛郎星,哪科是织女星吗?要知道织女星可是宇宙中仅次于太阳,位置第二重要的星星。”望着浩瀚的夜空,婉清扬又没话找话道。 塘钰抬头,在天空中找了找,抬手给婉清扬比划道:“银河东南方最亮的一颗星是织女星,织女星的东南侧与它隔着银河相望的就是牛郎星。” 天上那么多星,每一颗婉清扬都觉得很闪。找了半天,不由得疑惑道:“小哥你不是唬我吧,那么多星星,光凭眼睛你是怎们分辨的?” 塘钰坦然一笑:“自幼随阿玛出征,晚上驻兵宿营,有的是时间看。只是这已经是九月,如果是七月,又恰巧是七巧那天,找得就会更加容易些。” 塘钰儒雅英气,婉清扬忍住住开始幻想塘钰一身戎装的样子。 婉清扬仰脖望向星空,课本上用线连着的星座她都认不全,别说是让她直接面对这浩瀚的宇宙了。对婉清扬来说,天上的星星那么多,塘钰说的这么笼统,她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塘钰说的那两个星星。 头仰得难受,索性身靠着石头躺了下来,挥着手一颗星一颗星给塘钰指画。 塘钰见婉清扬笨拙,也仰身躺下,若无其事的拽过婉清扬手,指给她道:“是那两颗!” 塘钰手掌微热的温度传来,婉清扬手顿时就僵在了那里,一颗浮躁的心狂跳不止,脸颊顿时窜上一片绯红。 白日里,塘钰也这样抓过她的手,只是此时的感觉是那么不同。 任婉清扬是傻子也能明白,塘钰是主动向她示好。 婉清扬只一瞬间感慨,忙瞬间化成唇边尴尬的浅笑。 身旁依旧是云淡风轻的小哥,白日里差点与她阴阳两隔的小哥。一阵风,又把婉清扬领回现实。 塘钰抓着婉清扬的手停在半空中没有动,婉清扬强压住狂跳的心,晃了下,忙将手从塘钰手中收了回来,坐起身紧了紧身上披的外衣。 塘钰也尴尬的起身,紧张的坐在婉清扬身旁,犹如犯了错的孩子。 婉清扬知道,世间有一种情,叫爱情,此时已在她心中萌芽。它能冲破铜墙,也能冲破铁壁,但它却冲不破时空的阻隔,何况这个阻隔还是三百年!婉清扬想她终究还是会回到属于自己的时代,一切都是她不能自己做主的。 眼前的青年才俊,婉清扬又何尝不心动。婉清扬有一百个理由想抓住塘钰的手,她知道那是一双完全可以让她托付终身的手。可她身在古代,她带给塘钰的只有拖累和蜚语,还有她身世的不确定,还有她给不了的未来。 塘钰脸色平静的望向深山,月亮又躲进了云里,婉清扬又看不清塘钰的表情。 “那个……那个渡气,也就是你说的人工呼吸是怎么回事?”塘钰恨自己嘴笨,已不是十七八的少年,为何表现的却这般青涩! 人工呼吸?婉清扬嘎嘎嘴,大晚上说这个话题? 婉清扬硬着头皮道:“啊……?那个嘛……很简单!等有机会的,你把府里的下人都召集起来,我可以给他们集体培训一下。” 虽然天色昏暗,婉清扬依稀能感觉到塘钰被她气的两眼直冒火。 “好!有机会的,让你当着众人的面,再演示一遍!”塘钰压低声音来了句,知道婉清扬实在故意回避他,故意调侃道。 “什么?咳!咳!”婉清扬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天气太凉了,我要回屋睡觉!”说完头也不回的就往屋里走。 婉清扬没有回头,只感觉后背被人盯得发凉。 塘钰望着婉清扬落荒而逃的背影觉得好笑,一扫白日里的不悦:不急!反正你一时也找不回家,即使找到家我也不怕。我塘钰这辈子要定你了! “呜~呜~”阵阵箫声传来。 醉着夜色,箫声划破夜空,婉清扬也不知道吹的是什么曲子,带着一丝相思,一丝哀愁,不过真的好美! 第十九章 日子平静淡如水 虽然按照原计划是要在山庄多住两天,但毕竟山庄里刚刚死了人,老夫人嫌晦气,只住了一晚,老夫人便决定打道回府。临走前老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让山庄管事的找两个萨满法师过来做做法、净净房子、去去山庄的晦气。 回来无话,塘钰整日在府外奔波,整日见不到人,据下人说是办差事。关于塘钰的差事和塘钰已故的夫人,下人们一是表示不清楚,二是提起来都很避讳。 时常在自己身旁出现的塘钰,突然不见了踪影,婉清扬突然还觉得有些不习惯。婉清扬好像听说小哥身上现在应该没有什么官职,也不知道是当谁的“差”。偶尔在府里遇到塘钰,也尽量避着,怕闲言碎语缠身,再惹上麻烦。 老夫人看婉清扬如此行事,也没再多说什么,给塘钰做侧室的事也没有再提,整日带着弘哥和婉清扬过着闲散人的悠闲日子。 不过,弘哥心心念念的乐高小零件,塘钰却是找人做好了。各式各样的小零件做了整整一箩筐,最主要都是用上好的红松木做的。 看着这么好的木头都做成了乐高小零件,婉清扬不禁觉得有些可惜,要是现代拿过去车珠子,怕是能卖上一笔好钱。弘哥是整日捧在手里拆了卸,卸了拆,头一回对这个干爹带回来的东西表示赞许。 上好的红松木拿在手里把玩感觉特别好,不出几日,这些小玩仍就被弘哥玩的油光崭亮。婉清扬不禁觉得好笑:整日看人家手里盘着珠子、盘砚台,她儿子现在居然是在盘乐高。照她儿子玩乐高的劲头,估计盘出来的成色,肯定不会差。 “额娘!饼干早就吃光了,你就不能帮我想办法买点吗?”弘哥耷拉着小脸问道。 “你看这有卖的吗?等回家再说!”婉清扬冷言冷语道。 弘哥这小脸一听,顿时就蔫了下来,摆弄着手里食之无味的萨其马可怜道:“额娘,那干爹家树上的梨子那么多,一会给弘哥做果汁喝好不好?” “不好!你当你额娘我是大厨吗?没有榨汁机,就你额娘我的那两笔刷子,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婉清扬一口又把弘哥的建议否决。 看着弘哥全程黑脸,王妈不禁有些心疼:“那弘少爷,你还想吃烤土豆吗?要不王奶奶马上生火烤给你吃?” 弘哥一脸无奈:“王奶奶,这烤土豆再好吃,我来这都已经吃了二十多天了,现在一想起土豆我嗓子眼就觉得噎得慌。再吃下去,我自己恐怕都能变成土豆了。弘哥现在想喝点水灵灵的东西,水灵灵可口的东西。” “那让王奶奶给你做碗冰糖银耳羹吃,好不好?”老夫人心疼道,也不知府里的东西问题都处在哪里,她这小孙子怎么吃也不顺口。 弘哥听罢立马摇头,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算是发表了一下自己的意见。 婉清扬听着也连忙制止。银耳这种在现代烂大街的食材,在古代可是贵的惊人,据王妈说一朵就要花上一二两银子,普通庄户一年的开销都够了。 “酸梅汤,王老吉王妈会做吗?”婉清扬突然想到这两道饮品的历史可是源远流长的,弘哥凑合着应该能够喜欢。 “对!老奴的酸梅汤可是拿手!那老奴这就去做酸梅汤,再用井水冰的凉凉的,保准我们的小少爷能喜欢!王老吉等以后材料全了,王奶奶再给弘哥做!”一听终于可以有机会满足一下弘少爷的小胃口,王妈是一路小脚的就颠了过去。弘哥孩子心性,觉着好玩也跑跳的跟了上去。 “对不起啊,老夫人,我们娘俩在您这真是麻烦你了。我儿子在吃食上娇惯了些,一时半会怕是改不过来,您多担待点。”弘哥刚出门,婉清扬便对老夫人愧疚道。 老夫人不以为意道:“这可是见外的话了,弘哥现在可不是别人,那可是我孙子,你们娘俩在我这吃的一星半点,难道还要与我计较不成。更何况,你几次三番救我和塘钰,家里的丑事也帮我处理停当,我谢你都还来不及,怎能嫌弃呢?这女人带孩子不容易,只是我那日说的话,你还是要考虑考虑。” 那日的事?婉清扬忙画胡起来,怕是提议还让她做小哥侧室的事吧。侧不侧室不说,刚认识二十几天就让她嫁人,纵是小哥各方面条件太好,她也真心接受不来。想到这,忙对老夫人做个标准月牙形的大微笑:“老夫人是盼着儿子娶媳妇盼疯了,哪有看到女的就往家拉做自己儿媳妇的。您儿子那么优秀,还那么年轻,等你们回京,那京城里的格格小姐们岂不是扑着往上围。小哥纵是有千百个不愿也是要娶一个的,对您而言也就是个早晚问题,再等等就好了,小哥的姻缘还用得着您发愁?再说,我性子说不上骄横但也不算柔弱,这要是以后的少夫人因为我带个拖油瓶再给我立威,怕是小哥这后院要不安宁了。再说,谁家取妾室不是为了传宗接代,就我这条件,怕是迟早要被以后的当家主母扫地出门。老夫人,算我求求您,这个茬您可千万不要再提了。万一您儿子知道了,再一百个不愿意,到时候我和弘哥连混口饭吃的地方都没有!”老夫人一句话,婉清扬嘴就跟机关枪似的,突突个不停。 老夫人听罢,不禁连叹了好几口气说道:“真是难为你了,一个人带着孩子,做事还思虑的那么周全。弘哥还被你养得那么周正,脾气和秉性都随了你这做额娘的,任谁看了都说好。虽说我们这日子接触的短,但你这为人我一看就透,都是有苦咬碎牙往肚里咽的,怎能让人不心疼。”说完又连连叹了好几口气。不过老夫人也觉得婉清扬说的有几分在理,关于这个事,以后确实没有再提。 老夫人的一席话,婉清扬不禁也有些自怜起来。原本是要带着弘哥在现代庸碌的过完这一生,谁知命运却有点耍着她玩。只不知,如果她是戏中女主,究竟谁会是看客,她的刹那风华,又一夕为何人老? “额娘!”弘哥没走出多远,就一路小跑的跑了回来,手里还拎着一个大竹笼,跑得磕磕绊绊的,滑稽极了。 “额娘!奶奶!顺祥哥哥抓回了一大筐青蛙,说晚上让厨房给我们做了吃!”弘哥跑得连呵带喘的,一提到吃的两眼直冒星光,一扫刚刚萎靡不快。 婉清扬和老夫人往笼里望去,一看里面密密麻麻的趴地都是林蛙,一个个气鼓气鼓的,两眼瞪得溜圆。看得婉清扬不禁汗毛乍起,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婉清扬汗颜道:“你们吃吧,有剩菜剩饭我吃点就行了,晚上我可不吃这个!” 老夫人见婉清扬打怵,笑着解释:“这林蛙可是个强身健体的好东西,肉质鲜嫩肥美,错过了秋季,怕是你再想寻也寻不来这个美味。” 婉清扬下意识的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推脱道:“这我自然是知道。小的时候也吃过,只是这大了,却越发不敢下筷了!” “这东北有三宝:人参、鹿茸、乌拉草。可是世人都不知,这蛤仕蟆又是新一宝,这林蛙可是朝中每年都需进贡的贡品。这凤凰城的林蛙,虽不及长白山的肥美,但也是滋补佳品。你这身子骨太瘦,晚上让厨房多给你做点,多滋补滋补才好!”老夫人说的言辞灼灼,丝毫不让人拒绝。 见婉清扬面色继续看,老夫人又解释道:“我初食时也只能吃些蛤仕蟆油,这在深山里待时间长了,吃的也都随意了。你若是实在不喜欢,我就命人弄些蛤仕蟆油,平日里给你蒸些雪蛋吃吃,至于其他的口头福,你要不要你就自己定!”老夫人说完又哈哈一笑。 抓来的林蛙当晚没有吃,王妈让人都养在水缸里,让林蛙自己把肠胃的污物吐净,说要给老夫人按她长白山亲戚那学来的方法做做野味。 方法简单,王妈声情并茂的给婉清扬比划了一番。先是锅底打油,加水和五花肉烧汤,再把活的林蛙和豆腐块一起投入锅中,等炖到一定火候后再放入细细的萝卜丝,最后再洒些葱花香菜末便可出锅。豆腐块凉,水热,入锅的林蛙自动的就寻着冰凉的豆腐块抱。出菜时,就见一只林蛙抱着一个豆腐块,林蛙的肥油全都浸入豆腐块当中,无论汤和豆腐都会鲜美无比。 林蛙可是神经系统健全的小动物,拿来做实验已经够残忍的了,如此吃法顿觉更残忍,婉清扬无不悲天悯人。可吃胳膊吃腿,怎么吃都行,这活吃,心里更感觉不舒服。 民以食为天,人本身就是杂食,多肉食种使人类进化,放生自然是不可能,制成蛤仕蟆油婉清扬还是非常愿意接受。 婉清扬好说歹说,才劝了王妈断了做这个菜的念想。 第二十章 丰收 转眼已是深秋,到了储存秋菜的季节。府里的下人是上下忙活,又是屯菜,又是收割,整个院子里都是蔬菜的气息。 一个事实摆在婉清扬眼前——丰收了! 别的地方不说,放眼望去,单府中院子里成片成片的白菜被放倒在地头,就甚是壮观。除去应付朝鲜棒子的萝卜白菜,每家每户的余粮也是肥的流油。 因为雨水多,据说地里的白菜长得比往年都好,虽说按我现代人的眼光,个头还是照现代白菜品种稍稍小些,不过这些可都是无化肥、无农药、纯有机,现代白菜的营养价值可比不了。 一颗白菜约莫着就能有十几二十斤,翠绿翠绿的叶子,看上去甚是遭人稀罕。以前在家的时候,弘哥姥姥就喜欢屯秋菜。别的菜不说,婉清扬家老老小小算上弘哥这半大小人一共才四口人,弘哥姥姥光白菜就能买上个四五百斤。 这还是在婉清扬千拦着万阻着情况下买的,若是凭着老太太自己的性子,屯上个半吨留着过冬都是有可能。 不过话说回来,这白菜确实是婉清扬冬天最爱。炒着、炖着、包馅,各种吃法百吃不厌。尤其是弘哥姥姥腌的地道的东北大酸菜,吃上整整一个冬天也吃不腻。 府中院子里的白菜往少上说也得有个两三万斤,但老夫人却说这白菜是一颗也不能往外卖的,都要留着冬天自己吃。 府上人口多,这白菜是主菜,这些怕是也是不够,等开春还要向农户再买些的。婉清扬想想也是,单单她们家弘哥姥姥就能买上个几百斤,何况古代到了冬季是几乎没有什么其他蔬菜副食,这白菜可是餐桌上实打实的重头戏,备少了确实不行。 婉清扬第一次体验丰收的喜悦,心情无比很激动。弘哥围着南瓜蹦上蹦下,跑累了就一屁股坐在大南瓜上歇歇乏;渴了就登梯子上树上摘果子,忙的不亦乐乎。 因为雨水多,府中储存蔬菜的地窖都进了水,为了存菜,下人们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才把地窖里的水都淘干。怕地方不够,又挖了几个小的地窖留着备用。 古代秋收不比现代,地里产的东西也是物尽其用,卖相好的通通都搬进地窖,干干瘪瘪的也不能随意扔掉,或摊开晒干制成干菜,或放在咸菜坛子里制成咸菜,最不济的还得留着喂猪。 从地里卸回来的白菜,摞在院子跟座小山似的。大颗的晾晒过后都存入地窖,中等大小的都腌制成酸菜,最小颗一时半会吃不完的,就统统晒成干白菜,冬天维生素的汲取就全靠这些白菜了。 山上采的各种蘑菇或是摊了一地,或是挂满庭廊,一堆一块的处处闪着丰收的喜悦。秋收当然也少不了豆子、萝卜、豆角一些大众蔬菜。豆子冬天可以发芽炒着吃,也可以磨了做豆腐,再吃的精巧的还可以发出豆苗直接炒着吃。但王妈说庄稼人最喜欢的还是直接把没有水发的豆子在锅里炒糊了,做成盐豆子。既能当菜,又能哄小孩,冬日里没菜下两口小酒也是未尝不可。 萝卜豆角就是更不用说,或是晒干,或是腌制咸菜,古今中外,老少最爱。就连树上的秋梨都被摘下来,整齐的摞在水缸里等天冷了就直接成了冻梨,留着冬天随吃随取。在这个时代可不能随意瞧不起这黑不拉几的冻梨,这可是东北普通农户冬日里能吃到的唯一水果。 虽说这些劳动果实没有婉清扬一星半点汗水,但丰收的喜悦却感染着她,论幸福值婉清扬还是满满的。 府里的粮仓更是不用说,虽说今年的雨水大,对水稻玉米产量或多或少有些影响,但黄米却出奇料的高产,再架不住府里地多,粮仓还是被壮的流油。 这么一忙乎,小哥家终于有了地主家模样。 庆祝丰收,接着又迎来了府里最重要的一个节日——祭祀。 古人的祭祀活动神秘庄重,从程序到内容都十分讲究,尤其是在这满乡浓郁的凤凰小镇,不光是小哥家,祭祀可是家家户户的重头戏。当然,祭祀的整个过程婉清扬是不能参与的。 弘哥作为小哥义子,作为下一代的代表,老夫人和族人们是准许弘哥一同参加祭祀活动的。老夫人的决定让婉清扬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古人的祭祀只有本族的人才可以参加,看来老夫人确实没有把她们母子当外人看待。 古人讲究多,平日里马马虎虎也就算了,但祭祀这种重大活动婉清扬可是马虎不得。为避免因为不懂礼数而对祭祀有所冲撞,婉清扬早早的便私底下向王妈打听,有什么环节她是可以看的,有什么环节她是需要避讳的。 古人迷信,向来认为女人为不洁之物,婉清扬觉得尤其是像她这种没有洁身自好的,还是好好一边回避的好。所以,一切有关祭祀活动的准备她都尽量避着,以免徒增烦恼。 府里的祭祀活动整整举办了三天,祭祖、祭神、祭神杆还有祭星。弘哥每日跟着跪下爬起,累的不敢人前抱怨,每日懂事的只好回来跟婉清扬诉苦。 赫舍里家家是大户,丰收杀猪也是要分两种。普通人家祭祀时杀的猪在祭祀结束之后就可以留着自己食用,不可以分给外人。但赫舍里家不能如此。除了在祭祀中要杀的一头大黑猪外,还要格外再杀几头猪分给庄里的佃户。但也不是每个有钱人家才如此,全看东家自个的意思。 分给庄里佃户的猪是不能在祭祀过程中杀的,是需要等祭祀活动结束之后,萨满法师挑个万事大吉的好日子方可进行。这个活动无关礼仪,所以这个环节婉清扬可以全程参观。 万事俱备,小肥猪们也都准备好。婉清扬一直嚷着没有看过杀猪,天还刚蒙蒙亮,老夫人便差人把她从被窝里拽了出来。 杀猪、剃毛、卸肉,外加灌肠清洗一系列环节荣繁复杂。所以婉清扬若是起来晚了,杀猪这重头戏估计就瞧不上了。 还没进屠宰牲口的院子,婉清扬就见院子是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的看客。 一流的小肥猪被散放在院子里,估计是屠夫们见小猪要被宰了,让它们最后在自己活动活动,也不枉它们做猪一场。但猪一般都比较懒,走不了几步便哼哼唧唧懒躺在地上,任是旁人怎么哄它,它都懒得理上半分。看得院子里的人是哄堂大笑,嘲笑不止。 院子中间立着两个半光着膀子的屠夫,散落的上衣都系在腰间,看得一众丫鬟妇人们一阵脸红。有了少女和少妇的注目,两个屠夫更是越发得意的卖弄着手里的弯刀,随时准备把小猪按倒放血。 一头早已被洗刷干净的小肥猪呲牙咧嘴的被五花大绑的绑在一个长条凳上,猪头的正下方立立正正摆着一个大铁盆。 婉清扬不用猜也知道,这盆是用来接猪血用的。婉清扬小时候最喜欢妈妈蒸的猪血,但大了便很难在菜市场上买到新鲜的猪血,即使有卖的又担心不卫生,所以慢慢的蒸猪血便成了她记忆中的味道。 老夫人嫌人多声音又吵闹,岁数大了也不愿见得血腥,略转了一圈便回屋去了。王青云领弘哥转了转,新鲜劲过了,屠夫手起刀落又把她吓得不行,忙又领着弘哥躲回屋子。弘哥倒是万分不乐意,不情不愿的才被婉清扬和王妈哄了回去。 今天府里要宴请佃户,但由于佃农太多也不能卓一请来,都是佃户们每家派一个代表过来,所以一般来的都是男性,零星见着一两个妇人也都是丧夫守寡的。即使道远没能来上的也不用担心,过后塘钰也会吩咐下人每家每户送上鲜肉,不会落下一家。 据说这个风俗从老将军在世的时候就是如此,以后历代也会延续下去。庄户人一年到头很少能吃上肉,能吃到的也都腌在盐水不知泡了多长时间的腌肉。对于东家家的恩典,佃户们可是感激涕零,彼彼称赞。 王妈跟婉清扬介绍,今儿上午的正席可是正宗的满族八大碟八大碗,就是她这府里的老人瞧着这席面都是满嘴的流口水,肚里的馋虫也早早的馋得作响。今日掌勺的也不是平日府里的厨子,而是特意从外面请来的“黑脖刀”。 婉清扬是地道的东北人,“黑脖刀”什么意思我还是懂的。“黑脖刀”就是常年在乡间行走的厨子,农村谁家有红白喜事都会请他们做掌勺大厨。东北天气冷,无论春夏东家通常都是在室外起灶。赶上冬日在室外起灶,切菜时刀把上就容易油腻打滑不得握手。所以厨子们就喜欢把刀放在灶台上烤一烤,久而久之刀把便被烤成黑色,“黑脖刀”的名字也随之而来。所以一般光听“黑脖刀”三个字,就能让人流足了口水,赚足了眼球。 今天府里活多,又忙于应酬,府里的人手不够,又从庄里雇些农妇过来做帮手。之前老夫人和塘钰经常跟婉清扬提《禁关令》,婉清扬一直犹豫不敢露脸。今但天人多,老夫人说婉清扬也不用多避讳,只要我挨她身边的坐着,来的又都是族里老人和庄里佃户,自然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 听老夫人如此说,婉清扬吊着的心才稍稍落下,满寓乡情的八大碟八大碗说实话她也不想就此错过。 第二十一章 满族八碟八碗吃到口水流 好不容易等到晌午,还未等到开席,陆陆续续便有不少佃农从屯里屯外赶过来。 院子中间搭了小戏台,唱的是乡村土戏。婉清扬听着咿咿呀呀的唱得不像是二人转,估计也是二人转的前身,浓浓的乡土气息,让她这个现代人也忍不住驻足听上两句。 佃户们喜滋滋的谈论着今年的收成、高丽棒子的滋事挑衅,还有对主子们的感恩。当然这些婉清扬都是听不懂的,还需要让人帮她翻译。 院子里不多不少摆了十张桌子,婉清扬和老夫人陪着族里的女眷坐在一处,塘钰陪着族里的长辈坐在一处。弘哥按照年纪是不应该上桌的,但因为是塘钰新认的义子,外加塘钰有没有别的子嗣,便特例允许弘哥和老夫人坐在一起。 老夫人只是略微向族里女眷介绍婉清扬是府上来做客的亲戚,又挑着头的没有说满语单讲汉语,宾客们便识趣的没有多做盘问,席间也多用汉语交谈,婉清扬感觉轻松不少。 热菜虽说还未上桌,但桌上却已经立立正正摆了八碟子凉菜。不看不知道,婉清扬一看才知道满足老祖宗的八大碟八大碗为何那么久负盛名。虽说是碟,但却是实实在在的深碗大碟,食材色泽精美而且量又出奇的大,非常满足她这东北大妞的胃口。什么现灌的肉肠鸡蛋肠,拍成碎块的小黄瓜拌的猪耳朵,切成碎末的白菜拌粉丝,皮冻和猪内脏拼的拼盘,还有刚刚打捞上岸的鲜海蜇皮…… 但仅仅有凉菜是不能开席的。灶台前,“黑脖刀”勺起刀落,锅碗瓢盆更是叮当作响。衬着灶台前蒸腾的雾气,打杂的小厮和妇人们更是忙得不可开交。随着主厨一声“走菜”,打杂的妇人们也连忙挥动臂膀把已经准本好的热菜端上桌。 碟已经是出奇的大了,这碗也是不容小觑。无论是炒菜还是炖菜都是用碗端着上,一个个大海碗嗤嗤的冒着热气,分量十足,看着就让人口水欲滴。不光是婉清扬和弘哥见了直咧嘴吧,就连老夫人和众族里女眷也是啧啧称奇。 “赏!赏!今日无论是掌勺的大师傅,还是打杂的小工通通有赏!”人逢喜事,老夫人乐得有些合不拢嘴。 “谢东家赏!谢东家赏!”下人们连连齐声道谢,佃户们也忙起身向老夫人行礼,祝老夫人“健康延年,福寿百年”,气势不同凡响。 碟是大碟,碗是高碗,碟挨着碟,碗靠着碗,实打实的落了一大桌,看着就是一个热闹。 觥筹交错,桌桌是举杯痛饮。婉清扬本意是想随着老夫人喝上一两口的,但实在是不忍心因为贪杯而耽误手中的筷子,又恐贪杯言行举止再不妥当,便宛然谢绝。 一晃烂灿的猪肉炖粉条、鲜嫩可口的小鸡炖蘑菇、切得薄的透亮的五花肉炖酸菜上面还放了大块大块的血肠、刚刚腌好的雪菜炖的大块豆腐更是看得诱人。当然还有今天的重头戏:蒸猪血、扒肘子、酱焖鲢鱼,还有一大海碗分量十足的干葫芦条扣肉。因为丹东临海,塘钰特又吩咐厨房为主桌的备了几道海鲜:丹东的大黄蚬子、东沟的飞蟹,还有蒜蓉蒸的海蛎子和清水煮的虾爬子(皮皮虾)。都是时令海鲜,味道鲜美诱人。 刚开始吃的时候婉清扬还有些矜持,迟迟不敢下筷。老夫人见婉清扬拘谨,时不时的就往她碗里夹菜,一筷头子还没吃完呢,一筷子又夹了上来。族里的女眷们见老夫人带婉清扬如此。对婉清扬更是不敢怠慢。 今年秋收是塘钰在关外的最后一个秋收,所以办得特别热闹。即使是普通的地主富户,年夜饭上都不能有这样的好饭菜,今儿能赶上的佃农们可真是赶上了好口福。刚开始佃户们还据着礼节,你推我让的迟迟不肯下筷,但酒过三巡便渐渐落出本色,甩起腮帮子就开始“造”了。 酒也是庄子里产的黄米酿的新酒,度数低也不容易上头,特别适合这种气氛热烈的聚会。即使贪杯多喝了几口,也不至于醉酒出了洋相。 作为主人,塘钰代表老夫人挨着桌子都敬了一杯酒,酒虽不烈但一轮下来也难免微微露出些醉意。好在庄里的人都知道他们东家前些日子在山庄救人呛了水,都略微劝了两下也未做多劝。 宴席气氛浓烈,淳淳质朴,一点也不像府里往日的节奏,塘钰和老夫人也都卸下平日里的架子深深的融入其中,整个大院一片祥和。 当然忙碌的厨子和下人们今天也不能落了单,不能厚此薄彼。等宴席结束后,同样的饭菜再弄上两桌,他们再开始属于自己的宴席。 日渐西斜,酒席才慢慢散去。吃剩的席面,按照习俗客人们是不可以随意打包带走的。厨娘们把吃剩的饭菜统一倒进几口大缸里,这便成地地道道的“折落菜”。 王妈说,等一会他们家少爷差人挨家挨户送肉时候,再每家稍上一碗,这样家里没能来的老老小小也能跟着一块解解馋。 其实这种“折落菜”的吃法婉清扬是知道的,虽说在现代很多人对这种吃法嗤之以鼻,但婉清扬却是乐于此道。 汤汤水水的混在一起,各色食材在碰撞间又迸发出另一种味道,实在是让人流连忘返,回味无穷。婉清扬本想让王妈把她和老夫人吃的那桌单独折在一起,晚饭时再吃上两口,可想想庄里佃农又那么多,多少张嘴眼巴巴的等着这碗“折落菜”,转而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第二十二章 跟我去京城 “少爷!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您随时可以定日子。”管家看见少爷来了报告道。 婉清扬正好路过,见人多忙碌正好奇的想问,张了张嘴听管家如此说又没有问出口。 塘钰今天一身青衣,显得身姿更加高挑俊美。 塘钰肯定的点点头,对管家的办事效率表示赞许。 婉清扬只感觉头脑里有些发蒙,看着忙碌的下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情况,这阵子秋收忙碌,外加整日陪着孩子,婉清扬也没什么心计注意下人们平时都忙碌些什么。 “想不想出去走走?”塘钰发现婉清扬,眼神飘过似乎有些迟疑,转而又恢复如常。 “呃?”婉清扬听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痛快的答道:“想!”塘钰家院子里虽说并不无聊,但外面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婉清扬确实想出去看看。别哪天再稀里糊涂的穿越了回去,她这连大门都没有迈出去,穿越一回实在有些太遗憾了。 塘钰料定婉清扬会如此表情,心里不禁有些得意。原本早些就应该带她出去走走的,想着这些日,她也是闷坏了。但塘钰怕婉清扬看出他的心思,假装镇定双眸凝神一脸严肃的看着婉清扬,认真的说了句:“但只能坐在马车里,不能下车,在车里也不许大声说话!” 真是做不成夫妻就做不成不成朋友啊!在婉清扬眼里,塘钰对她的态度是急转直下。“那还带我出去做什么?”婉清扬一脸不屑,嘴里不禁嘟囔句。 “额娘现在身体已经好转,前日朝廷公文传来,传我回京赴职,我们打算这两天便起程回京。想你来凤凰城这么久,也未曾出过门,想带你出去转转,顺便采购些物品。”婉清扬的小情绪塘钰全都看在眼里,隐隐的跟着婉清扬的情绪目光也有些发颤。 “啊?”婉清扬一声诧异,整个人便呆愣在一处!塘钰的话犹如晴天霹雳,瞬间在婉清扬的脑袋炸开了花。在府里一直生活的很安逸,尤其是这几日秋收忙碌,婉清扬早就忘了有朝一日塘钰还是要回京赴职的事。 一阵秋风吹过,几片枯叶打着旋似的从婉清扬身边飞过,心是一阵空落落的凉。 婉清扬脑子一片混乱,小哥一家要是走了,那她和弘哥怎么办?这是把她带出去熟悉熟悉环境,再把她们娘俩撇在这的节奏吗?没有小哥罩着,别说生存了,在这她跟弘哥分分秒秒就得被杀头啊! 塘钰见婉清扬一脸愁云,想连日自己来对婉清扬的态度却实是淡些,怕是婉清扬误会,忙解释道:“你别多想,我是想询问下,你和弘哥是不是愿意跟我和额娘去京城。现在还没有什么帮你们回家的线索,把你们母子就这么留在这里也是不妥,但只要过了山海关你们母子活动便不再会受限制……” 塘钰是左一句解释,右一句解释,婉清扬除了愿不愿意跟他回京那句话,其余都没听进去。听塘钰没有把她和弘哥撇下的意思,婉清扬这个快要被撕碎的小心脏,终于又妥妥的放了回去。当即反应过来忙脱口说:“愿意,我愿意!”,头点的跟小鸡吃米似的,这弘哥姥姥要是听见还得以为婉清扬是在答应人家求婚! 好家伙,人家要回家,差点被撇了。婉清扬觉得自己一点生存能力都没有,要是留在这可定是没有什么活路的,跟塘钰回京和给塘钰做侧室,对她来说根本就是两回事,塘钰这条大腿她肯定还是要抱的。此时婉清扬心里高兴的不禁要唱:楞个里格楞! 塘钰看婉清扬反应有些无奈,翻了个白眼,顿时后悔自己的决定。无语道:“我还是跟我额娘商量商量再说吧!” 这时管家已经备好马车,婉清扬二话不说就窜到马车上,管家吓了一跳,忙惊呼:“姑姑,小心撞了脑袋。” 这个马车可与婉清扬来时坐的不同,待她在车里坐定,方开始打量。青油布的马车,干净整洁,比她们刚来时坐的马车要好得多,估计这马车在古代也得是宝马奥迪的级别。 没想到这古代穿越一回还能去京城,婉清扬顿时心情就不淡定了,忙又掀开帘子对塘钰发誓说:“我保证在车里不发出一点动静!”然后立立正正给塘钰打个军礼。 塘钰瞧婉清扬有些得意忘形,顿时翻了个大白眼,转身跃上马背。“又疯了!”然后嘴里微微呦呵一声,慢悠悠的就骑马先走了,只是心里还是有些小得意。 凤凰城不大,街上来往的人也不多,说的是什么婉清扬照率听不懂。 婉清扬偷偷透过帘子往外望,塘钰骑在马上很威风,跟街上来往的行人比起来基本上就是鹤立鸡群。遇到合适的东西,塘钰就让小厮往车上搬,管家就负责付钱。 婉清扬觉得,古往今来这种富二代一层不变的花钱方式就是帅气。虽说婉清扬一直认为,白衣最贴合小哥气质,但这青衣,蓝色系也把小哥的风流倜傥表露无遗。举手投足风度优雅,又不乏武将英姿气度,路过的少男少女无不止步为眼前这个翩翩公子所倾倒。 小月小声嘀咕:“姑姑,你别看我们家少爷面子冷,嘴上不说,其实少爷是怕我们带姑姑出来他不放心,原来这些事情都是不需要我们少爷亲自办的。” 婉清扬心中一暖:原来小哥那么暖心,看你收留我们母子的份上,我自个来自异时空的美少女暂时原谅你。 就这样走走停停,多是采办些吃食、糖茶和一些路上所需的零碎物品,行程虽然无聊但婉清扬看着塘钰采办物品也确实有趣。 就这样大半天过去了,虽然日头已经西斜,但外面秋阳依旧似火,身边也没有瓶矿泉水,婉清扬不禁觉得嗓子眼里冒火。 好渴、好难过!婉清扬真希望顿时眼前就出现个卖茶水的路边摊来。 可惜,凤凰城实在太小,婉清扬望来望去,也没有看见一个街边卖水的来。 “小哥!小哥!口渴渴了,买点水果解解渴呗。”婉清扬把帘子掀开一条小缝,低声对塘钰喊道。 塘钰理都没理婉清扬,径直往前走,直接把婉清扬无视。气的婉清扬一把把帘子摔下:“小样!我画个圈圈诅咒你!” “姑姑,你说什么?”小月见婉清扬小声嘀咕,没有听清好奇问道。 “没事,没事!我嘟囔两句,自己给自己解解渴。”婉清扬忙自己给自己圆谎道。 婉清扬口渴,新鲜劲过了,也无心再往街上望。谁知车子左拐右拐,吱吱呀呀没过一会车便停了,忽听车外潺潺的溪水流动的声音,一阵凉气扑来。婉清扬忙掀开帘子往车外望,没想到他们一行人居然来到一条小河边。 流水潺潺,河水清澈,但也深不见底。夕阳西下,彩霞满天,满山红彤彤的枫叶倒映在河水里,片片掉落的枯叶随着流水打着旋的在小河里舞动,景色别致优雅!一阵凉气,顿时冲刷掉心中烦热。 婉清扬探头一望,水边无人,不禁心花怒放,小孩兴起。 “我先下去玩会!”说完婉清扬掀起帘子就要下车。 小月忙把婉清扬手拉住:“这可不行!姑姑,我们家少爷不让您下车!” “没事儿,没事儿,我就下去一小会儿。”婉清扬一挥手,小丫鬟也没敢再拦,身子一轻,一纵身便跳下马车。 河边空气好,景色美,婉清扬在车上颠了半天,骨头都要散架。环视一周,婉清扬这才发现塘钰此时人却不见踪影,忙问管家:“你们家少爷呢?” 管家见婉清扬下车,也忙上前拦她:“姑姑先回车上,少爷和果农选水果去了。怕乡间小路颠簸难走,特让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会!” 听罢管家话,婉清扬忙伸长脖子往远处望望,确定一个人影都没有。便央求管家道:“好管家,行行好!现在周围也没有人,我不乱走,就在马车旁边待着,好不好?” 管家:“这……” 婉清扬依旧执着,不肯上车。 管家拗不过婉清扬,便让小月在河水里浸湿手帕让婉清扬先擦擦脸。 婉清扬眼瞅着那么清澈的河水在眼前流过,还让丫鬟浸湿了手帕擦脸,那她哪能坐得住啊,忙跟着小月来到河边。 河水丝丝滑滑的在指缝间流过,跳跳的小鱼在石头缝里钻缩,婉清扬瞬间觉得精神气爽,真想把河水捧在手心里痛痛快快喝上一口。但山里水硬,婉清扬也不知她这现代的肠胃能不能适应,轻撩了几下终究没敢入口。 管家见对婉清扬没辙,净了净手,又顺手捧了两捧河水咕嘟咕嘟的就下了肚,才回马车阴凉处乘凉去。 车夫把马牵到婉清扬身处位子下游,任马儿自己喝水吃草。 小月胆子小,丝毫不肯怠慢,紧张的在婉清扬身旁直跺脚:“姑姑小心!姑姑我们上车吧!姑姑你在往前去鞋袜就湿了!少爷回来会罚我们的!” 提到鞋袜,婉清扬又是一脸遗憾。可惜,这古代女子不能随意脱鞋露脚,若是在现代此时婉清扬肯定脱掉鞋袜,到水里淌水去了,不免觉得有些遗憾。遂捡起滩边的小鹅卵石,一块一块投入水中,溅起片片水花,惊得河中小鱼无处躲闪。 婉清扬正玩得开心,忽听一阵轻缓的马蹄声传来,婉清扬心头一悦,想必是塘钰回来了,头也没抬就高声笑道:“等得我好渴,都买什么水果回来啦?” 蹄声渐近,但只听马蹄声,却不见有人回答,婉清扬忙抬头循声望去。抬头一看,顿时大惊,唇边洋溢的笑意也瞬间定格。 只见远处一个少爷模样打扮的公子哥,身旁还带着两个家丁,骑着马信步朝他们这边走来。边走还边在婉清扬身上来回打量,表情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 婉清扬吧嗒吧嗒嘴,只感觉后脖颈子顿时飘过一阵凉风! 第二十三章 惹祸 “呦!原来是汉人!离远处我还在想是谁家的姑娘,身段这么标志,小爷我居然还没见过!”说罢来人纵身一跃便跳下马背,歪歪扭扭的便来到婉清扬跟前。 婉清扬下意识礼貌的往后一退,谁知来人竟赖皮赖脸的又跟上一步。“来!让爷瞧瞧!”边说边把马鞭子伸到婉清扬下巴下面,试图把婉清扬头向上抬起来。 色眯眯和欣赏两个意思婉清扬还是能分明白的,顿时心里一阵别扭作呕。 婉清扬没想到这么经典调戏良家妇女的桥段,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一个现代女性,哪受过这种待遇,条件反射的婉清扬一挥手便把马鞭挡了回去。“胆大包天!”送他四个字,不敢细看对方长相,转身就往马车方向走! 谁知,这位无赖小爷上前一步又横在婉清扬面前。“不急,聊会再走也不急!”然后笑嘻嘻的又要用手摸婉清扬的脸。 婉清扬忙一侧身躲开,心想:耍流氓耍得一点新意都没有!焦急的抬头往远处望,可塘钰一点的影子都没有,婉清扬心中暗暗叫了声不好! 小月急的直跺脚,管家见状忙上前解围:“公子!公子!纳兰公子!息怒,先息息怒!我们家姑姑不认识公子,莫要见怪。等我家公子一会儿回来了,再帮您引荐引荐!” “姑姑?”纳兰公子听姑姑二子顿时眼前一亮,早就听说赫舍里家来了位贵客,妙手回春又聪慧过人,用萝卜白菜顶牛羊的点子就是她出的。只是不知今日一见,却如此可人。纳兰公子泼皮惯了,是越瞧越长草,任管家一旁劝说也毫不理会:“不用那么麻烦,这边关塞外的用不着讲京里那些馊规矩,我们可以自个先认识认识!” 婉清扬看管家态度,想必这纳兰公子也不是轻易可以得罪的人。之前好像听府里下人说过纳兰守尉的泼皮公子,为害一方,百姓苦不堪言。 纳兰在满族是个大姓,现在的纳兰守尉一家原是纳兰贵妃的远亲,原先在京城也颇为得势。只可惜,这纳兰守尉又实在无能,党阀争势被当做挡箭牌才被派到这边远的凤凰城做了守尉。他的儿子更是浪荡不堪:欺男霸女,坏事做绝,为害一方百姓。近日边关吃紧,他的浪荡形骸才稍稍有所收敛。塘钰不愿与这等为伍,所以到凤凰城三年多来除非必要,一直未与纳兰家交往。 纳兰公子,一身绿衣红带,在这山水间甚是扎眼,尤其是这边关小镇,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位这么敢穿的。 纳兰公子踱着步,把婉清扬晃悠的直发晕。 婉清扬偷眼看去,只见他眼下的泪囊薄暗发黑,明晃晃的吊在眼下甚是碍眼。瞳孔也黑灰无彩,眼白里更是泛着杂黄,一看就是肾气亏虚,纵欲过度。虽然身型高大,但走起路来也摇摇晃晃,一看就是一副被酒色掏空的架势。 看的婉清扬不禁摇头:色是刮骨刀!真可惜他投到纳兰守尉一个这么好的胎! “姑姑是我们赫舍里府上的客人,少爷吩咐我们……”管家还没说完就被纳兰公子推到一边,又将婉清扬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圈,得意道:“原来你就是赫舍里府来的那位姑姑,怪不得塘钰那小子把你藏得严严实实,原来姿色不错啊!” 从小到大不知有多少路过的小伙过来跟搭个讪,但这么不要脸的婉清扬还是头一回遇见。婉清扬只可惜自己没长着一双巧辩词黄的三寸之舌,不知怎么还嘴,顿时后悔鲁莽从车里下来。 “塘钰经常跟我提起守尉大人和纳兰公子您,说您风流倜傥,一表人才。说改日定到府上拜访拜访,为你我引荐引荐。今天这日不如撞日,我们先坐下来,边聊边等塘钰回来如何?”婉清扬尽量婉转道。 “熟识熟识这事我看不错,那我们就先认识认识?”说吧只见这孙子上前就又要拉婉清扬手。 见状婉清扬忙躲了躲接着说道:“今日一见,公子您果然气度不凡,做事不拘小节。只是下人们都瞅着,我一个女人家,脸皮薄,又怕人说三道四,不如……” “哪来那么多爱说三道四的,就随着我到我府上如何?反正塘钰那小子一向不解风情,也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说罢便上前一把将婉清扬抱住。 “啊!”婉清扬吃惊的尖叫一声,条件反射反手“啪!”的一巴掌就甩在了纳兰公子脸上,忙从纳兰公子怀里挣脱出来。 纳兰公子顿时被打的一脸铁青,打完婉清扬随即就有些后怕。“对不住啊,我不是有意的。要不这样,一会我调整调整心态,让你重新抱一回!” “够泼辣!无妨!一会儿爷一点一点都给你补回来!”纳兰公子揉揉脸说道,一副饿狼扑食的架势。 小哥!小哥!婉清扬心里从来没这么想塘钰过!怎么那么点背,好不容易出趟门,出门怎么还遇到了这档子倒霉事! 婉清扬心想自己要不要先跳河自尽?塘钰你快点回来,看我落水一定要记得给我做人工呼吸啊,早知道这样人工呼吸要领就先告诉你了!婉清扬一顿胡思乱想。 纳兰公子身型高大,足足高上婉清扬一个半头,一座山似的就像她身上压过来。只见这纳兰公子一点点往婉清扬身边靠,婉清扬往后一退便一脚踩进水里,鞋袜和裤脚一下便被河水浸透! 婉清扬无比纠结:怎么办?他再往前走她估计就真得跳河了!到底跳不跳?旁边也没个石头让他撞! “不管怎么说我也是赫舍里家的客人,如若今日事情闹大,想必日后你也不好收场!”婉清扬诈着胆子说了两句,也就算给自己壮壮胆。 “少爷!你说姑姑是能喜欢你选的西瓜,还是能喜欢我挑的桃子?”顺祥望着筐里的水果一脸俏皮。 “当然是本少爷我选的西瓜!”塘钰肯定道。 “呃?”顺祥挠头。 “因为你家姑姑口渴了!驾!” 第二十四章 被围 姓“纳兰“?和珅是不是也姓“纳兰”?挺好听的姓,出的人物怎么都不怎么地! 婉清扬正胡思乱想的当,只见这纳兰公子像打了鸡血一样:“哎呦喂!还拿纳兰家的名声压我?你以为赫舍里家还像从前那样威风?今儿你从了我便是名声!”说着又要动手起来:“让爷仔细瞧瞧!汉人是吧?这汉人果然生的白净!” 他再往前走,婉清扬估计就得真要往水里跳了。水到底有多深,她真不会水呀!正想到这,只见一个身影从远处飞了过来。婉清扬还没来得及反应,纳兰公子一个狗啃屎便被踹到水里。 这回婉清扬终于知道水有多深了:辛亏没跳,纳兰公子一下水就差点没了脖。 “小哥,你总算回来了!”婉清扬像抓到了救命的稻草,吓得连忙哆嗦的往塘钰身后躲。 “不听话!不下车是不是就不会有此等麻烦事!”塘钰眉头紧蹙,压着怒火,低声呵斥了婉清扬一句。 婉清扬虽说被骂,但心中却是一阵一暖,打着哆嗦的指尖也渐渐安定下来。 纳兰公子在水里扑腾了两下便爬上了岸,手指塘钰鼻子骂:“塘钰你小子不是不近女色嘛!你我相识一场,让于我又何妨?” 塘钰听罢,脸不由的由青到白,又由白到黑,一个健步便冲到纳兰公子面前,照着纳兰公子下巴又是一脚。 纳兰公子是一个脚步不稳,一头又栽进水里,呛了一鼻子水。待他从水里探出头来,下巴顿时就鼓起一个大包。岸边两个小厮欲上前帮忙,对上塘钰双瞳寒气,顿时吓得退了回去。 塘钰此时气到极点,暗骂自己疏忽大意。他怎么就没考虑到:按婉清扬的性子,管家和丫鬟是看管不住她的。 “既然知道是我府上的客人还敢如此无礼,今天我倒要看看你纳兰贺琪如何解这个风情!”塘钰气得压根都直痒痒,一抬腿又在纳兰公子身上一顿猛踹,犹如佛山无影脚一般,处处踢在要害。 纳兰公子虽说蛮横,但在塘钰面前一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在水里刚一露头,便有被踢进水里,又被塘钰按着脖子在水里猛灌了几下,连汤带泥也不知灌进肚多少。 婉清扬头一次见人打架打得这么猛,心想差不多少就行了,听他这个姓估计也不是什么好惹的,忙上前拉住塘钰:“其实他也没把我怎么地,也就痛快痛快嘴巴,我们还是回去吧!” 塘钰不解气,还要上前,婉清扬急向纳兰公子道:“纳兰公子对不住了,回去您消消气,等过两天我再登门拜访您!”说完忙又转头对岸上两个看傻眼的小厮使使眼色说:“傻愣着干什么,赶快带你们家公子回去,伺候不好一起给你们踢下水去!” 两个小厮一听忙“扑通!扑通!”跳进水里,连滚带爬的把纳兰公子扶了上来! 纳兰公子是一脸的乌眼青,刚上岸就跟水耗子似的蹦跳着喊道:“塘钰,你给我等着,老子是不会放过你的!”然后灰溜溜的爬上马就跑走了。 婉清扬知道自己惹了祸,傻站在一旁,看着一脸铁青的塘钰,不知该如何向塘钰忏悔。 “今天你惹麻烦事了,在关外纳兰家确实不好招惹。 塘钰抓住婉清扬手腕就往马车方向走,任凭婉清扬道歉,一路阴着脸也未曾理她。 刚回府,天已入黑。塘钰进门就吩咐下人收拾行李,知会老夫人准备随时赶路。 婉清扬一见塘钰神情心更慌了。怎么事态这么严重,看来这回真是得罪大人物了!难道全府上下老小因为她都要逃么? 万一有个闪失,老老少少几十口性命,一想到电视剧里描写的家族灭门的情景,婉清扬简直不敢往下想。 “好歹也是纳兰守尉的儿子,小哥你去跟守尉说说,他们不能都不讲理吧!” “我赫舍里家确实今时不同以往!在京城,老一辈世族或许还能顾些情面,只是这关外……”说道此处塘钰语气稍停顿下,忽而转口说:“何况你身份确实来路不明,怕那纳兰贺琪会在你身上做文章,在未想出万全之策前先准备准备离开也是必要的。” 塘钰说罢,便开始召集府上家丁,毫不理会婉清扬继续吩咐下人做事。 府上家丁全操起武器,各个誓死效命准备随时迎战,气氛剑拔弩张紧张起来。 婉清扬一看这架势顿时吓得魂都没了,抬腿就想去后院找弘哥。就在这时,墙外人影攒动,火光四射,满院子都冲刺着火把上的煤油味。 婉清扬暗道声不好:院子好像被包围了! “塘钰,你给我出来!白天你欺负老子身边没带人,现在老子可要好好和你清清白天的帐!” 婉清扬一听正是纳兰贺琪在外面叫骂,这小子动作也太快了! 塘钰听是纳兰贺琪的声音,担心婉清扬害怕,攥了攥拳,强忍着笑道:“放心!护你周全的本事塘钰我应该有!”深邃的目光似乎还有别的话要说,扑闪了下又止住了。 婉清扬紧张的不禁有些结巴:“不如……不如我出去,我自己惹得祸我自己担着,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婉清扬内心深处真的是很害怕,但事情是因她而起,倔强的性格告诉她不应该逃脱。 塘钰眉头紧锁,瞪了婉清扬一眼,然后对身旁那坤吩咐道:“看好她!”然后转身就领着护院家丁迎了出去。 塘钰背影一丝也没有决绝,婉清扬难以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府门“咣当”一声打开,又随即“咣当”一声闭严,塘钰的背影顿时便被隔在门外。 对婉清扬来说,这是一种从天堂堕入地狱的感觉,眼前发生的一切她都无力主导。 婉清扬欲冲出去,那坤迅速的横在她面前,制止道:“姑姑去也不会有什么办法,相信我们少爷,少爷他不会有事!” “纳兰贺琪!白天的事我还未与你计较,晚上你又来我府上滋事。即使你今日占了上风,他日此事传了出去怕是你整个纳兰家都担待不起!更何况就凭你纳兰贺琪,无论你带多少兵马,今日也未必能把我塘钰怎么样!”塘钰嗤笑,平日里最不待见就是纳兰贺琪的嘴脸。 “嘿!嘿!我今日来可是依法办事,休想拿你赫舍里家压我。你赫舍里家在京城耀武扬威可以,但就是今天天王老子来,老子也要依法办事!昔日太宗太祖为护我大清龙脉,颁布《禁关令》。没想到你赫舍里府上居然窝藏无证汉民,难道你想动摇我大清龙脉不成?你今天要是不把那个小娘子交出来,我就让你整个赫舍里府跟着一起掉脑袋!” 第二十五章 圆场?不那么容易! “姑姑乃是我府上的客人,是在旗满人,即使纳兰大人相见都应礼遇有加,你今日岂可如此无礼!”塘钰神情依旧镇定,任纳兰贺琪张牙舞爪,一丝没有慌乱。 “你今日要是把那位小娘子的符牌交出来,白天之事我便不与你计较,放你们一马。如果没有什么能证明小娘子是满人,人我就得带走,到时候你赫舍里家也都得吃不了给我兜着走!我看你还是乖乖交人,小爷我日后也能放你们一马!”纳兰贺琪小眼睛飞闪,摇头晃脑的厉害。 婉清扬心头一沉,果然是冲她没有身份证来的,果不其然她还真是个祸害! 虽说婉清扬一直觉得自己长得还可以,软可萌妹,硬可御姐,但也不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类型,怎么穿越过来成了红颜祸水了呢? 也不知道塘钰能不能撑住,即使撑不住也不能怪他,大不了一死,没准还能穿越回家! 婉清扬还在这边打定主意,外面刀光剑影便打了起来:武器的碰撞声,疼痛的哎呦妈呀声,纳兰贺琪呼呼渣渣的吆喝声,吓得婉清扬忍不住直缩博。 那坤对外面的情形倒是毫不在意,被那坤情绪感染着,婉清扬情绪也稍加安稳起来。稍稳定情绪,婉清扬扯了扯那坤衣袖,示意那坤自己想扒门缝往外瞧瞧。 那坤见婉清扬确实没有再想冲出去的意思,便也没再拦。 婉清扬来到府门口,小心翼翼的趴着门缝探头,生怕外面的血腥子崩到自己脸上。 婉清扬透过门缝一瞧,纳兰贺琪带的人虽然多,但多数是草包,塘钰家的家丁虽说平时不显山露水,但一打起仗来各个身手不凡,显然平时都是精心训练过。 塘钰武功了得,几个杂毛小兵根本近不了他身,直被打得哭爹喊娘。纳兰贺琪跟草包一样,挨着两个近身的护卫四处躲闪,根本就不敢上前。 纳兰贺琪带来的人几乎是拼尽全力,处处下死手。塘钰则不然,未免事情扩大,打斗时也尽量避开上前官兵的要害,但敌众我寡,一时也未分出胜负。 婉清扬在门口急的直跺脚,但也不敢冒然出去。看今日情形,即使他们今日占了上风,估计此事也不能就此完结。 这可如何是好?如果她现在出去,可窝藏无证汉民这事坐实是不是也会同样连累全府? 婉清扬一时犹豫不决,只听外面一道急促而有力的声音传来:“住手!都给我住手!”这句喊声仿佛是裁判的哨鸣,瞬间刀剑拳脚声全都停了下来,门外又恢复了寂静。 “琪儿!不得无礼,切勿耽误阿玛的正事!” 婉清扬一听,来人居然是纳兰贺琪的阿玛,老天真是开眼,看来事情果然有转机。 只见门外人群散开,一位续须老者,连跑带颠,呼哧和喘的带队人就像这边奔来。 “贤侄!贤侄!可否让老夫见一见府上的那位姑姑?”只听纳兰守尉言行虚娇道,闻言也不是什么实惠人。 她在古代能有什么关系户啊!弄得婉清扬一头雾水,又不好冒然出去,只好趴在门上听门外动静。 “不知守尉大人前来有何贵干?”塘钰彬彬有礼说。 “是这样,奉天将军差人来信,信中说将军幼子突得顽疾,闻得府上姑姑有奇药,特来相求!并烦请贤侄与那位姑姑一同前往奉天将军府,一同为将军幼子医治。” 听完纳兰守尉阐述完事情缘由,婉清扬心里不禁暗喊“糟糕”! 治病?她那会治病?看来她的药治好老夫人病一事已经出名,这对她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是目前危急已解,坏事可就……不怎么好办! 她一个头疼感冒药也不是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这可怎么办!可别是刚出一个火坑,又跳进另一个火坑。不过也别先管那么多,先应承下来解了围再说吧。 想到这婉清扬就想冲出去把事情揽下来,忽听外面塘钰慢悠悠的声音传来:“这可如何是好,姑姑今日白天受到贵府公子惊吓,现在精神不是太好。即使有心为将军幼子治病,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不如烦请守尉大人先回禀奉天将军一声,就说……” 塘钰话刚出口,纳兰守尉吓得忙低声下气的请求道:“贤侄!贤侄!可别为难老夫!都怪老夫这不成器的儿子,闹出今日的笑话,莫要见怪!琪儿,快过来与你塘钰兄长陪个不是!” 纳兰贺琪心有不忿,但看自己老子表情严重,也不敢反驳。拖着白日被塘钰踢瘸的腿,上前拱手道:“兄长在上,小弟一时迷失心智,接连做了傻事,兄长莫怪!并带我向姑姑陪个不是,他日我纳兰贺琪再登门负荆请罪!”说的不情不愿,说完不再看向塘钰一眼。 婉清扬一听这小词整得也挺硬,可惜了聪明才智也没用在正地方。 “来来来!贤侄,这是老夫替犬子赔不是带来的礼物,你替你家姑姑先收着,还有这是奉天将军带来的诊金!”这时只听外面“哐当、哐当”两个箱子落地的声音。 黑灯瞎火的婉清扬也没看清都是什么,这给她小心脏刺激的,这就送钱送礼物啦?外面怎么还没动静,小哥你可别给我挡回去呀,收啊,快收啊! 来古代这么长时间,婉清扬连银子的边都没挨着呢,一想到银子把婉清扬急的差点推门冲了出去。 那坤见婉清扬窘态,一副要做出拉住婉清扬的架势,生怕一个疏忽,婉清扬就奔钱冲了出去。 塘钰不为所动,不紧不慢的说道:“既然这样,东西和诊金我就先替我家姑姑收着,等我家姑姑身体舒服了,我们就马上起程!”塘钰可不想就这么被圆了场,他还有件事等着纳兰守尉办呢。 纳兰守尉一听这话可就急了:“贤侄!这可不可,这救人如救火,要是耽误了时辰,别说我这个乌纱帽,就连我全府上下的性命都不保!”声音就差点哭声来了。 门外是一阵寂静,塘钰背对着婉清扬,此刻婉清扬也看不见塘钰表情。 塘钰低头在纳兰守尉耳边耳语了句,纳兰守尉表情先是一惊,等缓过神后猛点头。 见纳兰守尉反应如此,塘钰这才为难的答道:“好吧!毕竟人命关天,我先跟姑姑商量下,如果可以,我们即刻启程。”塘钰音度提高了两层,特意帮纳兰守尉在小弟面前找面子,说罢又拱了拱手,纳兰守尉脸色才略显好看。 婉清扬见塘钰终于见好就收,这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想着白花花的银子,婉清扬一阵感慨:辛亏小哥你刚直的还不够迂腐,钱可是无罪的! 第二十六章 一锭银子多少两? “箱子里都是什么?都是银子吗?有多少?”塘钰刚进院子,婉清扬就守财奴的问。 塘钰刚把剑转手递给那坤,原本绷着的脸,噗呲一下就被婉清扬气笑出声来:“想什么呢!”说完咣当一下,一脚便箱盖子踢开。 婉清扬猫腰一看,顿时心就就拔凉:一箱子土特产,人参鹿茸什么的;另一箱子都是些丝绸绸缎。虽说都挺值钱,但对婉清扬来说都不能立马转手换成银子,一点也无用处。 “没意思,都送你吧!”婉清扬啪的一下就把箱盖子扣上,拍了拍手,失望的直翻白眼。 见婉清扬失望,塘钰不禁得意一笑:“喏!这个给你!” 塘钰把一个小包伸到婉清扬面前,还得意在婉清扬面前晃了晃,看着就沉甸甸的。 婉清扬顿时心就长草,但又碍着面子,强忍着好奇心慢慢打开。只是看到里面的东西婉清扬就再也忍不住情绪:“哇——哇——”嘴兴奋的损失就咧的合不拢。 包里白花花的都是银子,婉清扬仔细的数了数,一共是二十五锭。 “这么多银子啊!小哥我问你,这一锭是多少银子?”婉清扬边淌哈喇子边问。 塘钰顿时鼻子就被婉清扬气歪,无奈说:“一锭二十两,一共五百两!我说你这么喜欢钱,居然不认识银子,真是笑话!” 此刻婉清扬满脑全被白花花的银子侵蚀了,完全不理会塘钰的讽刺,如实道:“姑姑我也有过钱,只是这白花花的银子确实头一回见!这些钱什么概念?我都能买什么?能买房买地买两个小丫鬟吗?不管怎么说,奉天将军府需要你陪着我去,分你一半算是劳务费怎么样?多别嫌多,少别嫌少啊!” 说完婉清扬不禁觉得有些不妥:那我和小哥不是就两二百五了吗?旁边的家丁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在一旁偷笑。 “你这是见我们大伙都累了,讲个段子给我解解乏吗?这几个银子我们家还不缺!”说罢,塘钰手一推就要走,弄得婉清扬一点也没趣。 “那你先帮我存着吧。沉!这银子放在身上也太不方便了!奉天将军也不知道直接兑换张银票过来!”说完婉清扬讪讪的便装银子往塘钰怀里一塞,转身就往后院走。 刚一转身,只听塘钰在婉清扬身后一改清朗语气,厉声吩咐道:“家什都收拾好了吗?马上出发!” 婉清扬后背顿时一紧,看来过了一关,还有一关,还是看她的造化吧! “对不起,老夫人!我给你们惹麻烦了!”坐在车里婉清扬愧疚的对老夫人说。 “这也不能全怪你,只能怪我那儿子千不该万不该带你出门,偏又凑巧遇到了凤凰城守尉那不成器的儿子。欺男霸女,仗着祖上阴德做了不少坏事。我们祖上随太宗太祖征战沙场,浴血奋战换来今日荣华。可惜官场受牵连,今时不同以往,没替你出口气,反倒委屈你了!”老夫人安慰说。 受牵连?姓赫舍里?难道是因为太子被废受牵连?婉清扬顿时觉得自己电视剧都白看了,她这脑袋也太不开窍,竟从未往此方面想过。关于小哥的家事下人们从来都是闭口不言,下人们平日里交流又常常使用满语,婉清扬怕招人嫌隙也从未打听。只觉得老夫人和小哥人好,她在这多赖着一天是一天。 “只是……”老夫人欲言又止。 “老夫人,只是什么?”婉清扬追问道。 “只是这奉天将军也不好招惹,现也不知将军幼子生得是什么顽疾,清扬你可要多做打算,以备不时之策!”老夫人叹口气说。 婉清扬现在真是头疼!她能怎么多做打算,心想给您治病都是歪打正着,哪有那么多头疼脑热让她对症下药! “老夫人,不如您随便差个人把我一个人送到奉天将军府吧。弘哥就交给您,要是治不好病,也不至于让全家人都受到牵连。”婉清扬对自己的莽撞真是悔恨不已。 见婉清扬如此,老夫人释然一笑,安慰道:“放心,无妨!既然你都说是家人,哪有弃你不顾的道理。我老婆子虽说年纪大,但什么风雨没见过,过去了就无妨”。 “额娘,你们可曾睡下?”婉清扬一听是塘钰从后面骑马赶上来了。 “还没呢?路上的一切都安排好了?” “回额娘,事情都交代好了!”塘钰恭敬的答道。 “老夫人,您真有福气,同样是养儿子,您儿子可比纳兰守尉的儿子强多了!我泱泱大国最唾弃的就是这种蛀虫,以后我家弘哥您也多帮我教教!” “瞧你说的,那可是我孙子!我不教还放心让别人教?”说完老夫人瞅瞅在一旁熟睡的弘哥自豪的说。 车外马蹄声依旧,婉清扬知道塘钰还没有走。 “凤凰城到奉天有多少里路?”这可是古代,婉清扬突然想起这个实际问题来。 “三百多里。”塘钰在车外答道。 “啊?那我们坐马车慢悠悠,拖家带口的需要多长时间?”婉清扬是一头雾水,一时半会还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马车日行五、六十里。” “那我们马不停蹄岂不是需要五、六天?就我们这速度,到了奉天岂不是黄花菜都凉了?” 想到这婉清扬心凉到半截!这在现代可就是两个半小时的路程,古代一路山道不说,马车也没个减震,现在晃悠的她都浑身腰子疼。这种速度,即使到了奉天将军府,岂不是到了就要被砍头?我的沈大高速公路,我的本辽辽,婉清扬不禁想起当年横扫大街小巷的标语:要想富,多修路! “你的问题可真多!不过这数你算得倒是挺快!”婉清扬还在那痴想,塘钰便打断了她思路,不知是夸还是在臭她。 “等天亮你我先行,驿站可以更换马匹,我们日夜兼程,抓紧时间的话明日天黑前便可到。” 婉清扬听得一头雾水:“可我也不会骑马啊!”塘钰怎么可能考虑不到她这个实际问题! 塘钰不禁勾唇一笑,双脚在马肚上踢了下,没有理婉清扬,便向车队前巡视。 第二十七章 我们先握下手,可以吗? 婉清扬依旧没有缓过神,老夫人瞅瞅车外又瞅瞅婉清扬,不禁“哈哈”笑起来,惊得熟睡中的弘哥激灵一下。怕惊到孩子,老夫人吓得忙捂起嘴,低声对婉清扬说道:“睡觉!睡觉!赶紧给我睡觉!” 一夜颠簸无话。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婉清扬刚睁开眼,只听外面塘钰叫婉清扬:“姑姑,我们该起程了!” “这就要走了?等我下车先收拾收拾!”婉清扬打哈欠道。 婉清扬揉了揉眼不禁感叹,可惜她一个早八晚五奋斗在人生第一线的热血小青年,现在居然沦落到奔波保命的地步。 一阵凉风吹来,婉清扬刚一下车脚还未站稳,腰间的腰带被塘钰一下拽住,只感觉腰间被稍稍一提,她整个人便被塘钰拎到马背上。 “我……我还想……”婉清扬尴尬的支吾。 塘钰独断惯了,哪由得婉清扬吩说,双手一提缰绳,迎着还未升起的太阳,他们便出发了。 婉清扬觉得自己很无奈!其实她是想说:想方便方便!婉清扬见诉说无望,只好忍耐,忙把一头乱发简单的梳了一个马尾,这才感觉头脑清爽些。 塘钰只感觉婉清扬一股特有味道萦绕在全身,竟有一种想把身前的人拥在怀里的冲动。婉清扬的发丝随风舞动,轻打在塘钰脸上,塘钰这才回神,低头看着身前的人笑了笑,挥了挥马鞭,身下的马又加速往前奔去。 已是深秋,早上的风彻骨的凉,马刚跑了一小段路婉清扬就精神抖擞。 虽然婉清扬和塘钰共乘一匹马,塘钰君子,很绅士的将上身挺直,虽双臂从后环着婉清扬,特意跟婉清扬保持一段距离,婉清扬没有感到太不便。 婉清扬对塘钰更加钦佩:果然出身不一样,气度也不一样! 就这样,他们快马加鞭,不知不觉,日头已经当空。 婉清扬本就是东北人,特讨厌秋天刮的漫天飞烟的大风。还好今天他们运气好,晴空万里,只是坐在马背上感到微微有些冷些。 一路景色也不错,从丹东到本溪,一路枫叶如画,可真是个欣赏枫叶的好季节。记得有句诗是这么写的:秋山映霞一川红,落叶逐流两岸枫。虽说他们是骑马,诗人是坐船,婉清扬想怕都是一样的感受。 山坡、山谷、小溪两旁,山上的枫树多,或朵朵、或片片的扑入眼帘,红得犹如彩霞般醉人。在和熙的秋光下,朵朵片片的红晕点缀着叠叠峰峦,把这深秋点缀成一片醉人的红。 最主要的对婉清扬来说,周围的一切美景还都是免费的,没有人为开发,也没有商业气息,有的只是大自然赐给我们的最原始的美好。可惜事事弄人,身在美景中,却没有时间停下马来去欣赏,看得婉清扬是连连惋惜。 婉清扬和塘钰在山林中不知奔跑了多长时间,只感觉周围的景色渐渐起了变化,漫山的红叶慢慢变成星星点点,群山也慢慢变成了平原。 婉清扬心中思量:昨夜马车一夜未停,起早他们又走了这么长时间,怕是现在已经出了本溪了吧。 “小哥,我跟你说件事!”迎着风,婉清扬咬文嚼字的大声喊道。 “说!”塘钰在婉清扬头顶冷冰冰的应声道。 “我说,你不许生气啊!”婉清扬先打个前奏。 “我——药——没——带!”婉清扬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大吐气的说。 塘钰一听忙勒紧马缰绳,把马停了下来。 婉清扬忙回头看塘钰表情,塘钰果然脸都被她气绿了。婉清扬一看效果达到,忙翻下马背,拍了拍手上的马毛说:“不许动,转过身去,不许偷看!”然后再三强调,灰溜溜的就往树林里跑。 塘钰顿时明了,忙尴尬的从另一侧下马,背靠着马规矩的站好。 好家伙,这一路给我憋的,一点也不会怜香惜玉,怪不得这么大还娶不到老婆。婉清扬是边钻林子,心里边骂。 婉清扬小解完,心情一阵轻松,哼着歌慢悠悠的往回走。奇怪,一路山道没几户人家就算了,这渐入平原怎么还是这么荒凉。 “小哥,这什么地方知道吗?”婉清扬边四处张望边问。 塘钰微微环顾下四周说:“现在走了这么长时间,应该到了辽阳地界了!” “辽阳?那不是到我家了吗?”婉清扬惊叹道,语失自己还未知觉。 “老家?你是说你的家在辽阳?”塘钰诧异道。 婉清扬这才自知失语,暗喊句糟糕,一脸愧疚,不知该怎么跟小哥解释。继续跟小哥装傻还是道出实情?那她的慌还能圆明白吗? 婉清扬刚想张口道出:她来自未来。可小哥会相信自己吗?想到这,婉清扬尬了尬嘴,又把要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电视剧里穿越情节,女主们都千方百计掩藏自己穿越的实情,怕不被古人所接受。她说实话,真的可以吗?婉清扬纠结的扯着衣襟,左右为难。 婉清扬抬头瞅了瞅塘钰,无奈的叹了口气,找了块平整得石头坐下。 说?不说!说?还是不说?婉清扬心里跟敲了拨浪鼓一样。 塘钰一旁探究的打量着婉清扬,没有提问,也没有继续说话,等着婉清扬自己回答这个问题。他一直好奇婉清扬究竟是谁,家在哪里,只是站在答案的边缘,心却不住的紧张,砰砰的跳个不停。 他静静的看着婉清扬,婉清扬的纠结让他看在眼里。但只要婉清扬不愿意说,他也不会逼她。太害怕,怕自己逼得太紧,会把婉清扬从自己身边越推越远。 婉清扬稍思考了一会,心想反正她和你塘钰现在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相信她最好,即使不相信现在也不能把她怎么地,顿时心情算是轻松了不少。 婉清扬拍拍身旁的石头示意下塘钰说:“过来坐,我们先歇会!” 塘钰听罢顺势不自然的在婉清扬身旁坐下,没有出声,等着婉清扬答案。 想到要道出事情,婉清扬心情五味杂陈,又沉思了一会,捋了捋思路,脑袋有点乱。 塘钰看婉清扬是自己又摇头又叹气的,表情略显凝重,一时也语塞,也说不出什么话。 微风轻动,马尾的发丝轻打在塘钰脸上,塘钰没有避开,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婉清扬。 “为难的话,你可以不说,我和额娘也不会问。” 婉清扬浅笑,把手伸出来,对塘钰说:“我们先握下手可以吗?” 第二十八章 我从三百年后来 婉清扬浅笑,把手伸出来,对塘钰说:“我们先握下手可以吗?” 塘钰有些发愣,这双手他梦里梦过千百回,而摆在他面前他却有些不知所措。男女授受不亲,塘钰不知婉清扬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婉清扬看塘钰没反应,一把拉过塘钰的手,用她的两只小手轻轻把塘钰的手托举着。 塘钰从未想过婉清扬又有如此举动,身子僵得笔直。 婉清扬尴尬:这反映,古代人真要命! “小哥,你别多想。我们这叫:握手!可是非常君子的行为!”婉清扬稍作镇定,又加重力度握了一下塘钰手的说:“能感受到我的体温吗?我的体温跟你的是不是一样的?”要不是男女有别,婉清扬就让直接让塘钰感受一下自己的心跳了。 塘钰被婉清扬拉的有表情些不自在,婉清扬尴尬的也忙把塘钰手放开,突兀的清了清嗓子,在地上捡了一块小石子,然后在地上化了两条平行的直线。 婉清扬边画边跟塘钰解释道:“现在我给你讲一个故事。现在这有两条线:一条线代表今天,另一条线代表明天。今天的故事里有一个你,明天的故事里有一我,他们分别生活在自己的故事里,过着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活。按照常理说,故事里的我和你都生活在自己的平行线中,过着自己的生活,拥有自己的故事,永远不会相遇。” “可是有一天,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今天的你和明天的我相遇了。就是说,在另一条故事中生活的我,居然神奇的跑到你的故事中来。觉得不可思议吧?” 婉清扬试探着问道,塘钰却没有给她反应,婉清扬又补充了句:“就像楚汉争霸的项羽突然来到三国的乱世一样,都是一些驴唇不对马嘴的故事,不能用常理解释,但事实却发生了!” 塘钰若有所思,没有回答,但婉清扬感觉道塘钰他能听懂。没等塘钰反应,婉清扬又接着讲道:“我们现在把故事再神奇一点,一条线还是代表你,另一条线还是代表我。一条线上有今天的你,另一条线上还是有我,我们把时间拉长一点,例如是三百年,这条线上有一个生活在三百年后的我。然后无法解释的事情发生了:三百年后的我和今天的你相遇了!三百年!你听清楚了,是三百年!” 说完婉清扬平静静静的瞅着塘钰,没有再继续说话,婉清扬耐心的等塘钰把她刚刚说的话消化一些。 塘钰也平静的探究着婉清扬,他们就这样互相瞅着,感觉时间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这种紧张,让婉清扬浑身战栗,所有神经都绷在一起,不敢想象。 婉清扬暗自祷告,心如热锅上的蚂蚁。小哥,你给点反应啊!现在这个情节,放在韩剧里是不是应该响点背景音乐,缓冲一下尴尬的气氛? 可……小哥!你不能把我当怪物吧,婉清扬不禁后悔自己为何没有继续撒谎。 又是一丝凉风吹来,婉清扬心情无比低落。但把自己隐藏已久的秘密说出来,婉清扬却感觉无比释然。只是不知塘钰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心底片刻荒凉。 婉清扬害怕塘钰眼睛里浮现惊恐和埋怨,害怕塘钰听她一席话变显出无奈和误解。 塘钰静静的瞅了婉清扬,然后从腰里掏出一块牌子递给她,并送给她一抹恬静美好的微笑。 婉清扬接过一看,一面是满文,一面是汉文。笔墨清新,依稀能闻到淡淡的墨香,一瞧就是刚刚写的。满文她不认识,汉文虽是繁体的,但磕磕巴巴也能念出来:钮祜禄瑾嬛满洲镶黄旗。 婉清扬一时错愕,眼睛瞪得溜圆看向塘钰。 婉清扬眼花,险些误以为上面写的是钮祜禄甄嬛,丝丝触电般,险些把腰牌掉到地上。 “这是什么?”婉清扬不解的问。 塘钰顿了顿,解释道:“是你的腰牌,是我讹纳兰守尉给你办的,以后你我行走也方便。” “原来是身份证呀!”终于有了身份,婉清扬不禁有些开心,欣喜的不住拿在手里翻看。可瞬间又发愁起来:“即使有腰牌,可这也是假的啊,你不怕纳兰守尉以后反咬你一口?”。 塘钰:“瑾嬛的身份是真的,确实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即使纳兰守尉背后给我使绊子,也是需要花上一段时间。再说我们治好奉天将军儿子病后是需要马上要回京,除非是有必要的政事要拖我下水,以纳兰守尉的性子是不会在你我身上做文章的。” “那要是真的瑾嬛出来选个秀女什么的,你造假的事不就败露了?”婉清扬着急道。 婉清扬一句话把塘钰逗得笑起来:“瑾嬛今年二十五岁,已经过了选秀的年龄,长居乡里,基本也不会出门。我说婉清扬,你平时大大咧咧的,这回怎么那么小心谨慎呢?” 婉清扬边摆手边解释:“呵呵!我不是初来乍到,怕犯了忌讳嘛。怕你造假一下把我造的身份太高,我自己不大好往上圆。” 婉清扬历史不好,又被电视剧搅的脑袋有点乱,乾隆的亲娘叫什么来着?好像也是个类似的名,看着手里这个腰牌总是感觉怪怪的。 “放心!你——钮祜禄瑾嬛现在就是一个乡间村姑的身份!难道你还想身份高贵点,进宫给皇上当个妃子什么的?”塘钰开始若无其事的谈逗婉清扬,他曾设想过婉清扬应该是什么身份,虽然眼前这个答案,塘钰从未想到,但婉清扬这么解释却很合理。能以这样的理由成为婉清扬的依托,塘钰很高兴! “我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纵有点一夕芳华,可惜红颜已老,已经没有那个命了!”婉清扬打哈哈道。 塘钰了然一笑:“那你家就在这儿,三百年后的辽阳,是这个意思不?”说着塘钰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尘土,不再和婉清扬讨论腰牌的事。 婉清扬点了点头,看到塘钰很释怀的样子,顿时心情就很轻松。 “那就上马吧!我带你去看看,你的家乡现在是什么样!” “小哥,你就这么相信我?我之前什么不说你信我,我现在这么说你也信我,难道我说什么是什么,你都信我?”对于塘钰这么轻而易举的相信她,婉清扬还有点不能接受现实。 “我说我不相信,你现在还能编一个更好的故事骗骗我吗?” 婉清扬摇头,表示不能。然后又好奇道:“那你就不认为我是个怪物,妖怪?” 塘钰听了不禁觉得好笑:“怪物一般都是用来形容公的,母的都称为妖精!” 婉清扬一听,忽想起《西游记》里孙悟空好像也都是这么喊的,顿时觉得塘钰高大有文化。 “在神话范围里,天赋异禀的女子,说的不好听可称为‘妖’,说的好听点可以看做‘仙’。我看你气度姿色都还可以,我全且先把你当仙吧!” 婉清扬真心听不出来,塘钰这句是在夸她。婉清扬多次在梦里接受塘钰直对她身世的一百个表情,没想到塘钰的反应居然是如此。 塘钰说话时,声音温柔清澈,稍带调侃,却像涓涓细流,流淌到婉清扬心房,因为纳兰贺琪堵在胸口的闷气瞬间就舒展开。 “辽阳什么地方?地界那么大,沧海桑田,三百年的时光,好找吗?”迎着风,塘钰带婉清扬一路狂奔,呼呼的风从耳边带过。 婉清扬扯着嗓子喊:“好找!家乡有座山,历史悠久,恒古不变,千山山脉之首——首山!”婉清扬怕声小塘钰听不到。 “那抓紧了!”塘钰一甩马的缰绳,马又提了速。 第二十九章 未来有多好,你看我就知道啦! 婉清扬感动!脸上洋溢着止不住的笑,犹如恋爱中的少女。婉清扬有些庆幸,心中有股热流不住的翻滚,还好塘钰在她身后,此刻看不见她的表情。 在这陌生的时空中,有个人一起分享她的秘密,还是像塘钰这样的知己,婉清扬突然觉得上苍很垂顾自己。 塘钰的宽厚、优雅,让婉清扬胆小的心不再慌张,对于未来也不再觉得惆怅。 婉清扬兴奋的忍不住扯着嗓唱道:“让我们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啊……” “这是你们那唱的歌?”身后塘钰问道。 “是啊!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沧桑、很深度,贯穿整个生命成长?”婉清扬哲学道。 “浅显易懂,但极其肤浅,没有什么深度。不过词义很潇洒,很奔放,只是歌声差那么一点点!”塘钰居然中肯的评价道。 婉清扬暗笑:果真是中国好小哥,点评的很中肯! 婉清扬不理塘钰,张嘴又唱道:“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啊,那里有满山遍野大豆高粱,在那青山绿水旁,门前两棵大白杨,齐整整的篱笆院,一间小草房……” 婉清扬扯着嗓子灌着风不停的唱,一会嗓子就喊干了,塘钰坐在身后却幸灾乐祸。 山路崎岖,约莫一个时辰,渐入平原,路也好走许多。塘钰忽的一下勒紧马的缰绳,马顿时就停了下来:“下来吧,我们到了!”塘钰说完便从马背一跃而下。 婉清扬忙笨拙的像个麻袋似的翻下马,口里不住的干渴,还未站稳脚,便一把扯下水袋,咕咚咕咚猛灌了好几口,这才抬头往远处望。 果真是家乡的山,恒古不变的家乡小山——首山。 偌大平原上凸起的小山,深秋给这座山带来的金色剪影,更显小山的古朴,有意境。 不过山脚下却没有婉清扬生活过的城镇,只有零落的房子和一些驻兵的营帐。大片的荒地、沼泽,山下景象一片荒凉…… 婉清扬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好荒凉!原来三百年前,这里是这样! 婉清扬故作开心道:“小哥,你脑子怎么这么聪明!没有地图,没有导航,你是怎么找到的?” 塘钰挺了挺胸说:“导航是什么东西,是你们那个时代的地图吗?虽说我还叫你姑姑,但以后你不能总这么跟我没大没小的了,按辈分算我可是你祖宗的祖宗。” 塘钰终于把自己的辈分缕清,婉清扬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给塘钰树个大拇指,点个赞。 “不带你这么玩的,我叫你小哥,你叫我姑姑,这事早就这么定了!”婉清扬狡辩道。 婉清扬和塘钰站的地方高,家乡的景色一览无余,说实话现在这里真是好荒凉啊。啥都没有不说,耕地都少得可怜。 婉清扬家是汉族,清朝老祖宗的禁关令监管的这么严,婉清扬猜测自己的祖先八成是以后放宽政策,闯关东时过来的。 婉清扬想到这,心里又是一阵凉,再瞅下去也看不到一点家的影子。 “走吧,看一眼就得了。我祖籍不在这,是小时候搬到这里的,估计下去也找不到我的老祖宗们!”婉清扬无不遗憾的接着又说道:“还是快马加鞭解了燃眉之急,保住小命要紧。” 在襄平城,也就是婉清扬所说的辽阳,塘钰拿出路引更换马匹稍作休息。 襄平城还算繁华,辽阳标志性建筑——白塔,耸立依旧,只是比三百年后稍显年轻些。襄平比凤凰城大得多,人口也多不少,形形色色从身边路过的人也都是满人,有少许汉人塘钰解释也是入旗籍的。 婉清扬的爸爸管婉清扬爷爷叫“爹”,婉清扬爷爷管婉清扬太爷爷也叫“爹”。也就是婉清扬家祖传叫“爹”。婉清扬人前喊爹被同学们嘲笑土气,叫爸是上小学之后改口的。 婉清扬曾经问过爷爷为什么要管“爸”叫“爹”这么土气的字眼,记得爷爷好像跟她说过,说她们家是旗民,旗民都叫“爹”。但民国之后就没有人提旗民这事了,唯独叫爹的传统沿袭了下来。 婉清扬小时候好像也问过爷爷什么是旗民,可她爷爷也说不清,说他生下来没几年就变民国了,老辈人谁也不明着说自己是旗民,后来建新中国就更没人提了,现在想想没准指的是汉军旗。 一想到这,婉清扬不禁感到庆幸。就他们家这祖传的八辈贫农,多说也就是汉军旗包衣,辛亏是清政府倒台,要不她还得进宫当宫女干活去。 从襄平到奉天,也就是从辽阳到沈阳,一路官道非常好走。不过这一路基本都很荒凉,总之是没有什么景色。 多是大片圈起来的荒地和没有圈起来的荒地,总之就是有很多荒地,耕种的土地少得可怜。还有,这回婉清扬终于知道我们大东北那些古老地名是怎么来的了,什么老边、柳条,那都是对圈地的界限的称呼,例如她刚穿越时到的“柳条大泽”,还有张作霖遇害的柳条湖。 婉清扬不禁有些奇怪,老祖宗们生活的很富裕,都能吃饱饭吗?有地居然没有人去种,我泱泱大东北祖上居然如此荒凉,真心接受不了。 塘钰跟婉清扬解释:满人善战,精通马上作战。汉人向来对满人执政表示不满,守尉京畿的任务一般都需要满族自己的将士。每年都会有大批训练有素的满族将士调往京城,守护京津要塞。 时间长了入关的满人就就会在关内定居下来,虽有规定满汉不能通婚,但关内满族女子少,大多数士兵还是与汉族女子通婚不少。久而久之,满族血统纯正的,就越来越少。 关外大批壮年迁出,朝廷又有禁关令,关外汉人不得随意进入,所以才出现大批土地无人耕种的现象。 婉清扬唏嘘:原来是这样,这不是搬起石头轧自己脚吗?怪不得小日本不费吹灰之力就侵占了我大东北。原来不是“没有抵抗”,只是“没有人抵抗”罢了!这个政策真是愚蠢可笑! 婉清扬又问塘钰,究竟龙脉是哪,居然要圈起那么多地方,想必越往北走圈起的土地就会越多。塘钰却只知是祖制,虽不赞同,但也没有可以改变的方法,其余的也说不出来一二了。 “在你们那,三百年后,这里是什么样?”塘钰见婉清扬沉思,沉默半响问道。 听到塘钰如此问,婉清扬不禁摇头,得意一笑:“以后肯定会比现在好啊!”然后回头瞅瞅塘钰,俏皮道:“山好、水好、人更好!”然后又用手指了指自己说:“未来有多好,你看看我就知道啦!” 塘钰见婉清扬自己这么臭显摆,不禁洒脱一笑,又露出一口小白牙:“那就好,看来三百年后确实很好!”然后一揚手里鞭子,照着马屁股愉快的抽了一下,身下的马儿忙不知疲倦的往前奔去。 婉清扬苦笑:好?好什么呀!好也跟你们老祖宗半点关系都没有,不好的事情都是你们老祖宗办的。不过婉清扬觉得她即使对未来说的太多,历史也改变不了,何必让塘钰独自烦恼呢,婉清扬认为还是先顾当下的好! 就这样,他们马不停蹄,日落前终于赶到了奉天。 一路奔波,婉清扬身体甚是疲惫,赶到奉天时竟不自觉的竟偎在塘钰怀里睡着。 怀里的人很软,很轻。塘钰怕婉清扬坠马,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一手揽着婉清扬的腰又把怀里的人稳了稳。 第三十章 我和仙姑不是一个祖师爷 塘钰清晰的感受婉清扬身体的温度,一张干净毫无瑕疵的脸,近的可以看清她每一根睫毛。只一脸疲惫,让他看着隐隐心疼。 如初见时一样,怀里的女人选择毫无理由的相信自己。东汤温泉婉清扬俯在潭边哭泣的场景又涌入塘钰脑海,因为受惊而显得苍白的脸,塘钰的心骤的一疼,难心的又把怀里的人往胸口里紧了紧。 婉清扬的头轻依偎在塘钰胸口,以至于他低头就可以亲吻到她的额头。然而,他不敢动,也不敢想,努力克制自己心中冉冉升起的想法。 挥动挥动手里的马鞭,努力把自己的注意力转到前方。 快到奉天府,塘钰不忍的把婉清扬摇醒,简单跟她介绍了下即将要见到的奉天将军。 奉天将军武人,也是粗人,为人虽跋扈,但却很精明。有些贪财,但极其好色,人丁却不怎么兴旺。娶了不知多少房老婆,女儿倒是生了不少,老来才得此一个儿子,珍贵的非比寻常。手握兵权,镇守奉天长达八年之久。名声显赫,威震关外,关外百姓生活稳定,奉天将军当然也是立了少功劳,否则凤凰城守尉也不会闻风丧胆。 唉!婉清扬只感觉头疼!一不会看病二不会抓药,一不小心脑袋就得搬家,还是法治社会好啊! 不多时,只见巍峨宏伟的一座将军府邸出现在婉清扬眼前。唉!婉清扬心一沉,默默念道:我是打不死的小强强,加油! 奉天将军见前来的是位风姿秀美的女子,心中颇为大喜。可碍着儿子性命要紧,言语不敢造次。 “仙姑!仙姑!您可来了!”还没进将军府这奉天将军就一路小跑迎了出来。 奉天将军,身材魁梧、全身披挂,满脸大胡茬,标准的东北大汉长相。年纪四十来岁,一身凌然正气,颇有长胜将军风范。一张嘴就跟自带声卡似的,标准的“翠花上酸菜”的东北腔。 婉清扬脚还没站稳,忽悠一下这给她震的,顿时就感到心虚腿发软,恨不得脚底抹油,准备开溜。 “仙姑?将军您喊的是我吗?我跟仙姑可不是一派的,您要是叫错了,可别怪我家祖师爷不高兴!”婉清扬故作镇定说。 “末将一时口误!祖师爷莫怪!祖师爷莫怪!”奉天将军忙打哈哈道。 “我自幼辈大,四海八荒的朋友凡见到我的都愿称我一声姑姑。将军如果愿意,随着叫也可以!”输人不输场,婉清扬想气场咱可不能先丢了。 奉天将军打哈哈的应诺,连忙招呼身旁小将齐声高喊“姑姑”。婉清扬拍了拍喷在身上的吐沫星子,没等人请,径直往府里走,横竖不知什么时候能掉脑袋,还是活的硬气点好。 只见朱漆大门上悬着“奉天将军府”的烫金匾额,大门两侧立着两只威风凛凛的大石狮子,赤牙咧嘴的甚是渗人。 婉清扬心虚腿软,看着狮子仿佛要吃掉她一般。心中莫赞:石狮子威武! “只要能救下小儿的命,让下官叫姑奶奶都行!”奉天将军边说着边往里走,给婉清扬引路。 这奉天将军是个粗人,但一提起儿子来满脸疼惜,不由得让婉清扬内心愧疚不已。别说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摇了,她这赶鸭子上架,临时被抓来的壮丁,一想到有一条鲜活的小生命掌握在自己手里,手心不禁慢慢沁出汗来。 “小公子得的是什么病?我尽力罢了!”婉清扬尽量平静的说,但内心深处是无比咆哮的:长今啊!你过来帮帮我吧! “小儿突发痘疹,郎中和萨满法师都没有办法。久闻姑姑大名,不想昨日小儿又突发高烧,情况紧急,这才差人把姑姑请来!是从权益,让姑姑奔波,实属下关冒犯。”奉天将军紧攥着拳头,急得是边说边跺脚。 婉清扬忽一听,水痘啊!绷着的神经顿时松了一层。水痘应该不是什么大病吧,无意间轻轻的“哦”了一声。只是这山水迢迢,她这“大名”是怎么从几百里之外传到奉天将军耳中的,心里不免有些画弧。 将军一听忙惊喜道:“我就说仙姑有办法!嘿嘿!” “叫姑姑!”婉清扬眉头一皱,立马纠正道。心想:可别给她整得跟巫医神棍似的,到时候治不好病,那她该怎么收场。 想到这,婉清扬不禁叹了口气说道:“将军先带我过去瞧瞧。民女家中祖传一副良药,虽不包治百病,但对症的话也药到病除。至于能不能救您儿子,也只能看造化,一切随缘,只要有办法我也定会尽力!” 此刻奉天将军的表情就跟学生家长见老师似的,无比紧张,仿佛婉清扬就是他最后的一棵稻草,全部希望全都寄托在婉清扬身上。 父爱如山大如海,不由的让婉清扬又想起身在现代的父亲来。也不知老爷子知道他宝贵女儿失踪了,现在得难受成什么样。唉!要是单单是灵魂穿越来就好了,还能给她爸妈留个躯壳念叨念叨。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想想心情都不好受。 人家穿越是跟吃鸡加打怪兽,一路晋级是节节高。可她呢?光趟个地图就把整个辽东辽南趟了个遍,到这奉天将军府还得先把这关的任务做了,想想心里就憋屈! 也不顾不得多做感慨,先敲点硬头货才是真格的。 想到这,婉清扬话锋一转,为难道:“还有,我这药……”心想不管能不能治病,银子先敲来再说,否则这一路奔波的着实憋屈。边说边学电视里面的样子,一手杵着下巴,一手手指来回搓动,一副市侩要钱的样子。 “哦!诊金?下官明白!”奉天将军向左右一喊:“来人呐!” 这时一个小兵端个红布盖的盘子走了上来,婉清扬立马领会。不用说,按照电视上的情节,这时候端上来的肯定是银子,心里不免有点激动。 婉清扬略扫了一眼,参照昨日五百两银子一堆一块大小,这回估摸着能有一千两的样子。 婉清扬感叹:真有钱,古代人钱到底什么概念?左手五百两,右手一千两的,也不知道这古代物价是什么样,这奉天府家大业大的,她这药可别卖便宜了。 想到这,婉清扬面部表情不禁浓重起来,叹口气说:“将军大人,不是本姑姑小气,只是我这药确实难得。采天地之精华,集日月之灵气,在这天地间,也再绝无二份。这遇人有难,出手相救乃是人之本份,只是小女若草草把这药送了,空手回到家中又实在不好与家人交代。” “好说!”奉天将军马上会意,立马又对左右喊道:“来人!快上银子!” 这回只见一个小兵又端来一盘红布盖着的银子走了上来。 婉清扬感慨:我去,将军你滑头啊!看来你是早有准备,就看能不能在她这卡油占便宜!想到这,婉清扬顿时就将脸一沉,掏出里怀里的药卖弄道:“实不相瞒!将军,我这药呢,家里一般都是论粒卖的,一粒一千两,一次服两粒,根据病情缓重一天需服两到三次,至于几日能好,还需看小公子造化。” 第三十一章 敲竹杠 婉清扬这话刚一出口,奉天将军瞬间脸绿,塘钰在一旁看婉清扬口无遮拦的样子也不禁深皱起眉头。 婉清扬心底不禁一笑,心想也别要太狠了,又话锋一转说道:“来时塘钰千叮咛万嘱咐,说将军您威名显赫,不辞劳苦驻守这奉天将军府,为国为民出了不少力。既然如此,我可为你打个对折,收个成本钱,算您五千两你看如何?” 奉天将军一脸僵硬,心想:这漂亮的女人果真很鬼头!钱倒是不打紧,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故弄玄虚。 婉清扬此刻心想:瞧这表情估计是不乐意呀!你不乐意,我也不乐意呀,我可是拿生命在博弈,要你点钱算什么。看你家大业大,赚你点小钱你还在这跟我计较什么什么小九九?只知这老师是第九等,想必这大夫等级也不能高。想到这,脸又往下耷拉了几分,一脸不高兴全摆在脸上。 没待奉天将军回答,婉清扬满脸不高兴地说:“将军大人,不是我小气,趁您有难敲竹杠。” 听婉清扬说的这么直白,奉天将军脸面上也挂不住,连忙摆手解释。 “只是这药甚是名贵,不是随便花一两个小钱便能买到的。千年灵芝万株只不过是这药的小小配方,冰山雪莲千朵只不过是这药的小小一角。当年我师父为配得此药,踏遍千山,寻遍蓬莱,雪山昆仑又险些失过几回性命。” “我那些可怜的师兄弟就更不用说了,这一粒小小的药丸下面不知埋了多少层白骨。想当年嬴政秦始皇为求长生,派五百童男童女东渡蓬莱、方丈、瀛洲三座仙山,寻的也不过是此药罢了!” “今日若不是我听闻将军威名,幼子小又招人怜爱,若换做别人,就是拿半壁江山想必我也是不会换的。至于这托盘里的二千两加上你脱凤凰城守尉带给我的五百两,就算我出诊的诊金。治好小公子的病,你那五千两药钱再一并付我。如果治不好,药钱我分文不收,诊金我也退你,免得我败坏师门,让人说我贪了您的银子!如果将军觉得我浪得虚名,我这就把之前五百两还您,这就离去便罢!” 说完婉清扬沉着脸,装出一副转身要走的架势。不过心里却暗自嘀咕:她还有命走吗? 奉天将军,下眼皮瞧人瞧惯了,突然遇着婉清扬这个上来就甩脸子落地涨价,一脸懵神,忙上来圆场。“哪里!哪里!下官不是这个意思,我正思量,是给姑姑现银还是给姑姑银票!” 婉清扬暗自叫苦:都是老油条,估摸着这奉天将军心底也有自己打算了。 “小哥!这几个银钱先帮我收了!将军咱里面请吧!婉清扬我把头一扬,一脸不屑的说。心想:就这抗生素就是卖你一万两一粒都不贵。不过还是要小心点,可别有钱挣,没命花,先保住小命要紧。 “好!好!姑姑这边请!”奉天将军忙低头哈腰,给婉清扬引路。 奉天将军暗赞:好个泼辣的小辣椒,你要没有点本事,到时我再收拾你也不迟! 各怀着心思,几人继续往里走。 塘钰趁奉天将军不注意,伺机瞪了婉清扬一眼。 切!婉清扬不惜理他,忙不以为意的回瞪他一眼,暂且看看运气如何。 “将军,我想冒昧问下:将军是从何处得知我有此灵药?我这秘方一般人可是一点都不知晓的!” “这……”将军欲说有些为难,斜眼看了下塘钰方又接着说道:“塘钰贤侄在此,我原不打算说,现姑姑问起,末将说了也罢。只是前几日路过一男一女,说是塘钰贤侄家亲戚,路遇匪徒劫了财物。我见可怜,遂送了些银两,这才从此二人口中听说姑姑妙手回春,有此良药。也算是机缘巧合,善有善报,我儿才不该命绝于此。” 婉清扬与塘钰对视,顿明其中缘由。奉天将军口中的一男一女,想必就是昔日赫舍里府中董姨娘和她的小表哥,无非是心生恨意想借机拉她和塘钰下水罢了。 真是冤家路窄,又逢小人作祟。想到这,婉清扬手心不禁沁出一丝冷汗,看来这银子她真是有命赚,没命花啦! 一路往里走,婉清扬感慨:不愧是将军府,果真气派。 以前旅游时婉清扬见的古代景点见过很多,但商业气息太浓,走马观花看着也没啥意思。今儿不同,货真价实,原汁原味。况且婉清扬还是带着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心情来欣赏的,每见一处,心里不免更加感慨万分。 婉清扬刚进门就看见一个正殿,殿上有匾额,但天色有点黑,婉清扬又有点近视,挺大的字愣是没看清,估计是奉天将军正经八本办公的地方。 将军从侧门领着他们往里走,树丛中亭台楼阁若隐若现,小桥流水应有尽有,整个院子给人感觉线条细腻,一点也没有北方人的粗狂。虽说也是深秋,繁花开败,树叶也将要落尽,但院中景色却一丝不显萧条。 婉清扬不屑:一个大老粗,住的感觉跟个书生小姐似的,估计是仿汉人院子建的。 他们左拐右拐穿过了不知几个月亮门,才来到内院,心想这要是治不好病想往外逃她自己都找不到逃跑的路! 这时他们来到内院里的一个小院,还没进门口,就听一个娃娃的声音在屋里哭喊:“我要出去,放我出去!屋子里太闷啦!”然后就是老妈子和一些莺莺燕燕叽叽咋咋的安慰声。 婉清扬刚想跨门而入,这才想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忙转头问向塘钰,“小哥,你生过痘疮吗?” 塘钰摇了摇头,婉清扬见状忙止住塘钰,说:“那你不要进去了,痘疮易传染,我有事再喊你!”水痘在古代可是能要命的大病,塘钰可不能再被她拖累。 “那你为何能进?有什么事我可帮你。” 塘钰知道婉清扬能治好自己额娘的病全是巧合,无非是因为有药的缘故。至于痘疮,他知道婉清扬没底,不想让她一个人犯险,。至少,身旁有个人安慰安慰她也好! “我没事,我小时候生过痘疮,这种病生过一回就有抗体,基本上很难生上第二回!”说这话的表情,婉清扬显得倒是胸有成竹。 “抗体?什么是抗体?” “哪有那么多问题!你忘啦,本姑姑家世不一般!” 第三十二章 来!姑姑的药不苦! “抗体?什么是抗体?” “哪有那么多问题!你忘啦,本姑姑家世不一般!”怕塘钰听不明白,婉清扬又使劲的冲塘钰眨眨眼睛。见塘钰会意,婉清扬才转身对奉天将军说道:“麻烦将军帮我们安排两个房间,路上乏累,让我家小哥先休息休息,可好?” “好说!好说!都已安排妥当!贤侄随着护卫休息便是。”奉天将军忙招呼旁边侍卫安排。 婉清扬对塘钰做了一个“我没事”的手势,塘钰欲言又止,但又不放心把婉清扬一个人留下,没办法只得在院里随便找个石凳坐下等她。 其实婉清扬也没什么十足把握。弘哥没有生过水痘,她小时候是生过水痘的,但当时太小,现在想想完全没有什么印象,只记得医生不让她挠。 弘哥很小的时候,怕弘哥生水痘婉清扬自己还科普过一回。记得网上写的大概意思是说:水痘是人与人之间的传染病,起源是人,病因不明,通过唾液传染,三五天水痘结痂即可痊愈。将军的小公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现在是水痘第几天了,想必应该是最头疼的阶段。 小公子基本上就是一顿乱喊,屋子里简直乱成了一团,他们进来竟谁也没有注意到。 屋子里闷热闷热的,不光有药汤子的味道,浓重的脂粉味,还夹着一些腥臭味。婉清扬一皱鼻,估计是人多,空气不流通造成的。 “是谁家的小娃娃,来让姑姑瞧瞧,瞧完了,姑姑带你出去玩!”一进门,婉清扬便故意说笑道。 听到婉清扬的声音,屋里的哭叫声、老妈子安慰声和莺莺燕燕的嘈杂声瞬间全部都消失,所有目光全都朝婉清扬投射过来。 众人见婉清扬身穿旗装,头后又梳个马尾,打扮的不伦不类的,仿佛看她如同看异类一般。 “你谁呀!阿玛和姨娘们都说我出痘,不让我出门,不让我见生人,你怎么进来啦!” 味真冲,官二代架势也够用,生病了也能看出来遗传他老爸的广播喇叭。 将军幼子也就是个五六岁的小娃娃,屋里还有两个老妈子,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们倒有四五个,看着这穿着打扮就知道应该都是奉天将军的小老婆们。 不过这小公子的状态瞧这视乎不怎么好,小脸花花的流了一脸的脓水,看来是没忍住痒挠破了。屋子里的怪味,估计多半也是脓水发出来的。和弘哥一样大的年纪,看起来怪让人心疼。 婉清扬心想:可怜的小伙,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你现在已经破相了!“让姑姑摸下脑门,看看热不热好不好?”婉清扬蹲下身试探着问道。 “不好!为什么要让你摸摸?”小公子一脸怒气,斜视着婉清扬。说着冷不及防,一口口水就向婉清扬吐了过来,婉清扬条件反射的就抬手挡在脸前。谁知一个黑影压过,塘钰动作敏捷的挡在婉清扬身前,一口口水全都吐在了塘钰身上。 忽略小孩子吐口水粗鲁,一屋子的莺莺燕燕顿时被塘钰潇洒气度和惊世骇俗的容貌吸引,竟情不自禁的张大了嘴巴。 奉天将军在一处干咳了两声,姨太太们的神色才恢复如常。 “你这孩子怎么可以这样没有礼貌!”婉清扬来不及多理孩子,忙要替塘钰擦身上的口水。 “不要碰!”塘钰忙制止婉清扬。“你不是说,唾液能传染吗,我这就去洗洗,应该不妨事。” “怎么这么不听我话!不是说让你去休息嘛,你要是被传上,我可没有多余的药给你治病。”婉清扬埋怨了两句,忙又小声嘀咕道:“我被传染的几率很小的,但你不一样!”说完忙让塘钰去洗手换衣服。 塘钰不肯,连推带搡,终被婉清扬推了出去。 “你——给我过来!”婉清扬一脸怒气,心中全部不满全部都撒在这个小王八羔子身上。 奉天将军在一旁听得一愣,在奉天将军府还没听过比他嗓门还大的。但听婉清扬语气严厉,面露难色但也未敢张嘴护犊子。 婉清扬转念莞尔一笑:“摸完,看看热不热,就带你去院子里玩呀!”心想:她一个大尾巴狼,糊弄小孩的本事还是有。 “不信!你说话好使吗,我不信!”小家伙小嘴一撅说道,明显不相信的样子。 “你阿玛都管我叫姑姑,屋子里所有的人不光要跟我叫姑姑不说,还得什么事情都得听我的!” 见这小娃娃不信,婉清扬忙拍拍胸脯得意的向身侧的一个妈子命令道:“这位老妈妈,你去把门窗都打开!屋子这么闷,门窗关的这么紧,我是小少爷我也得不开心!” 老妈子瞅瞅将军,见将军没表什么态,万般不愿意的把门窗都开开,一阵凉气进来,顿时屋子里的空气流畅了许多。 人前立威第一步完成,婉清扬表情也不禁小得意。 “小家伙!你也得叫我姑姑!过来,先让姑姑瞧瞧!”婉清扬命令道。 “我不叫小家伙,我叫红禄。我有点头疼,姑姑你蹲在地上怎么总乱晃呀,让我瞅不清你!”咋呼过后,小家伙的声音明显低了不少。 “姑姑累了才蹲不稳的。来红禄,过来扶姑姑一把!”情况不妙啊,孩子估计是发烧烧迷糊了,刚才红禄不是示弱,看来他是真的没有力气。 红禄听婉清扬这么说才来到她身边,婉清扬顺势一模。好家伙,脑门这个烫,皮肤干干的,一点汗星子都没有。 “少爷出痘是第几天了。”婉清扬急问道。 “第四天!”一个老妈子回道。 “给我拿些温水水来,我要给小少爷服药!再拿些蜂蜜水来,蜂蜜水要多拿些!” “我不吃药!”红禄一听要吃药立马就急眼了,哭闹着说:“姑姑你和她们一样,进来就逼我喝药,苦死了,我才不要!” 红禄给婉清扬抛下一个天底下所有母亲都要面对的问题,不过倒是难不倒她,对付你们这些小宝宝,她的小本事还是有的。 婉清扬嘿嘿笑了两声,把兜里的药包掏了出来:“噔噔噔!红禄你看!你以前吃的药都是黑黑的,臭臭的。姑姑的药白白的,一点味道都没有,漂亮的跟糖丸一样。”说罢,婉清扬还不忘显摆显摆手里的药。 小样!吐我口水,一会苦死你! 第三十三章 治病 “是吗?”小家伙依旧迟疑,不过明显对婉清扬手里的药感兴趣。 孩子小,婉清扬心里默默斟酌下药量。然后从药盒里抠片扑热息痛出来,掰成两半,然后小心翼翼的把其中半片岩成粉末。然后又抠出一片头孢,也同样岩成粉末混在一起。 婉清扬心里暗自想:就这半片扑热息痛比你两大碗中药汤子都要苦,一会喂药,可别让小家伙乱蹦哒,再给把她的药糟蹋了! “来!我的小将军,一口气把他喝下,让姑姑看看你的本事!”婉清扬嗲声嗲气的哄道。 小家伙顺势坐到婉清扬怀里,虽然满脸流脓,但也是一副可爱的小模样。 婉清扬把药匙往红禄嘴边一放,接着哄到:“跟姑姑张大嘴巴说:啊~” 趁红禄张嘴的当,药匙一下就被婉清扬放进红禄嘴里,然后一抬手,药就被婉清扬灌了进去。小家伙顿知上当,苦得咕噜咕噜直要往外吐。 婉清扬心想这还能让你得逞,一手紧抱着红禄,另一手药匙又在红禄嘴里别了一会,小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见红禄一脸不情愿的把嘴里的药的咕噜咕噜全咽下肚,婉清扬方才停手! 见婉清扬举动,屋子里的人全愣在那里。红禄是边叫边喊:“骗人!姑姑骗人,这药哭得要命!漂亮的女人全骗人!” 最后一句话给婉清扬说的,满脸大黑线,被人这么夸确实有些尴尬。 “这有什么可喊的!你将来可是要当将军的,这点苦算什么!去把蜂蜜水都喝了,记住要喝上两大碗蜂蜜水,才能把嘴里的苦味都解了!”婉清扬板起脸命令道,心想:水喝多了也治病。 红禄苦的小嘴直咧,不情愿的接过蜂蜜水,大口大口的开始喝。勉勉强强喝了两大碗蜂蜜水,才把碗放下。水涨的把肚皮都撑了起来,看起来不免让人觉得好笑。 “把小少爷的被褥和衣服都换成干净的。换下的被褥和衣服洗干净之后放在太阳下面暴晒,以后还可以继续给小少爷用。然后再给小少爷打些热水来,里面加些明矾,我要给小少爷洗洗澡。” 婉清扬说完环视了一下屋子里的人,见屋子里的人完全没有消化了她的话,一头雾水的都愣在那里,弄得婉清扬又好气又好笑。 古代科学技术不发达,别说是上学了,就连认字的都很少,他们这种反应也是可以理解。 婉清扬稍整理下思路又科普道:“痘疮是一种简单的传染病,一般是人与人之间通过唾液可以传播!幸亏今日遇到我,关于此病大家也无需大惊小怪!”讲到这,婉清扬稍稍停顿下,想看看大家的表情。 “唾液?”老妈子和那些莺莺燕燕们都叽叽喳喳疑惑起来。 “唾液就是口水,只有口水能传染,其他接触是不能传染的。还有痘疮生过一回之后,基本上可以终生免疫。免疫就是说以后不会再得。” 见他们依旧听不懂,婉清扬也不想多解释,接着说道:“小少爷现在身体发烧,属于重度患者。我们现在需要把小少爷的体温控制下来,避免发烧烧坏脑子和肺子。现在大家都能听明白吗?所以大家都不用害怕,痘疮不是什么大病,注意卫生就好了。”婉清扬清清嗓子,做了下最后总结。然后瞅了瞅门外,发现塘钰居然还倚在门口,听婉清扬在这白呼,还出乎意料的给她竖起了大拇指。 一个老妈子上前说:“可是大夫说痘疮不让见风。” 婉清扬一听,顿觉无知真可怕!不想和老妈子争辩,转头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奉天将军。 奉天将军二话没说,对屋里人厉声道:“听姑姑的,大夫要是会治病,病早好了!”声音大的震得婉清扬耳膜直响。老妈子们一听,脖一缩,不敢再插言,马上就开始忙乎开了。 谁知将军话锋一转,竟有些猥琐的说:“姑姑不光人长的漂亮,说起话来还条条是道。虽然下官听得也不是大懂,但姑姑尽管吩咐,只要对小儿好,下官全部照办!” 晕!婉清扬汗颜,果真是好色之徒! “估摸着你儿子没事,您嘴皮子痒痒了不是?”婉清扬臭了奉天将军一句之后便不再理他。 臭摆完奉天将军,婉清扬审视了一周,这些莺莺燕燕虽然看似关心,但虚情假意的却没有一个出自真心,从她们的表情包里竟一个看着像孩子亲妈的都没有。 这孩子生病亲妈跑哪去啦?婉清扬不禁满脑子大问好:“将军,冒昧问下!哪位是令夫人,孩子额娘呢?” “唉!”将军叹了口气说:“我儿额娘在生红禄的时候难产,早就去了。下官现在的大夫人为小儿祈福,去了庙里,需后天才能回来。” 啊~婉清扬明白了!看来现任的将军夫人是怕被传染上痘疮,躲了出去。孩子真可怜,那么小就没了额娘,估计这些大妈小妈们也是为了讨好奉天将军,也都不是真心待他。 “孩子只要不发烧,几日之内就能痊愈。如果我的药也不能帮小少爷退烧,那还得请将军另寻它法。”婉清扬发自肺腑的说了句。 将军一听婉清扬这番话,忙作揖道:“姑姑,诊金我一会就给你备齐!别说是五千两,就是您再添五千两,末将都不眨眼!您就是活菩萨,一定要救救小儿,救救小儿呀!” “九成把握!”婉清扬简洁道,不再说话,接连奔波了一天一夜,身上顿感乏累。 说话间,婉清扬向院子里撇去,只见塘钰此时已在院子睡着,黑色的夜把他俊美的脸衬托的冷艳无比。 婉清扬见塘钰睡着,一时绷着的心越发难受起来。塘钰带着她奔波一日,任是铁打的筋骨也禁不起这么折腾。 婉清扬不忍心叫他起来,即使叫醒他,塘钰估计也是不忍心留她一个人在这里。婉清扬遂向人套了件薄被,轻盖在塘钰身上,这才放心离开照顾红禄。 老妈子们动作快,一会被褥换完,洗澡水也准备好了。婉清扬瞧了瞧红禄,逗他说:“小少爷,你愿意让谁给你洗澡,姑姑给你洗可好?” “不好!男女有别!平日里都是奶娘给我洗澡,不过你要是不放心,你可以在旁边看着!” 婉清扬很无语! 第三十四章 七千五百两到手 “不好!男女有别!平日里都是奶娘给我洗澡,不过你要是不放心,你可以在旁边看着!”红禄稚气的说道。 婉清扬一听“噗嗤”一下就笑出声,满屋子的人也都跟着笑。这是哪门子理论,不用她洗,何乐而不为! 下人们忙着准备,婉清扬这才有心情四下打量。屋子虽说挺大,但人未免有些多,主要是将军那些姨太太们,乱糟糟的,还弄的满屋子脂粉味。在这估计也帮不上忙,还挺碍眼,连同将军都被婉清扬支了出去,屋子里这回可清净多了。 婉清扬稍吩咐了下,不要把没破的痘疮弄破,流脓水的地方都用清水擦洗干净。然后再把小少爷指甲剪了,再用薄纱给小少爷做个小手套。并吓唬红禄说,如果他再挠,她就用纱布把他浑身都包上。红禄被婉清扬吓唬的一愣一愣的,即使再疼痒难耐,一看婉清扬犀利如虎的眼神便真忍住不挠,看来凭这意志红禄长大也是个能成大事的孩子。 婉清扬常识知道的也就是这些,别的她也不会做了,但估计基本上也都齐活,接下来就看她的药起不起效果了。 吩咐完,婉清扬终于可以去院子里透透气。 “你的药真有那么灵?”塘钰此时已经醒了,小睡一会,身子骨顿时活络不少,见婉清扬出来,便好奇的问。 “那是!这可都是我们那的特效药,改变了整个人类的历史,延长了人类的整体寿命。不过……”婉清扬转而小声说:“什么千年灵芝,童男童女长生不老药那是我编的。” “听着那么邪乎,我一猜就是!”塘钰莞尔一笑,一脸不屑。 “这你就不懂了,没有一个神奇的传说,怎么能烘托出我药灵验,没故事也得编个故事。再说我的药确实也名不虚传,在现在这个时代,别说五千两,就是拿五千万也换不来这一颗!” 塘钰摇摇头,双重否定表示肯定,无奈的表示下赞许。 “既然你无事,我就先回房歇着去了。你先好生伺候着小少爷,治好病才是要紧的!”塘钰说完,略显疲惫的伸个懒腰便转身离去。 切!看你是觉得一切有了眉目,放心了吧!不过折腾了这一天,婉清扬这腰酸背痛的越发难受了。也不知这小公子今晚烧能退的怎么样,自己自然是不敢放心睡的,只好在红禄床边守着。心想:今晚还是小心点吧,度过今晚其余的也就好说了。 “不许挠!”一下看不住,红禄的一双小爪子就要往身上挠。 “大夫开了什么涂抹止痒的药膏吗?”婉清扬向身旁的老妈子问道。 “开了硫磺膏,但抹过之后效果不是很好。药膏干了之后,小少爷还是痒的不停的拿手抓!”老妈子心疼的说。 硫磺膏是什么东东,硫磺应该是能消炎的,但也不是里面还配了什么成分。她一个现代人,一般都是伸手即来的成品药,这要是让我她方子,不禁皱起眉头来。 芦荟胶?脑子里顿时灵光突一现,这个东西可是消炎止痒的万能药。想到这,婉清扬张口就问道:“有芦荟吗?” “芦荟?那是什么?”老妈子听婉清扬这么说竟满脸疑惑,表示对她要的什么东西表示不解。 难道清朝时还没有芦荟?大清朝芦荟应该有啊!估计是还没普及到这里,婉清扬心里自问自答。 想了想婉清扬又问道:“那仙人掌有吗?”这芦荟仙人掌,美颜秘籍的一对好兄弟,这个朝代不应该芦荟、仙人掌一个都没有吧! “仙人掌有,大夫人的屋子里有好几盆,大夫人平日里可金贵着呐。大夫人此时虽不在府,但给小少爷治病,大夫人想必也不会不舍得,老奴这就端来!”老妈子一听婉清扬要用仙人掌忙喜上眉梢。 “等等!你让厨子把仙人掌的刺都去了,切成薄片再端过来!”专业的活还是让专业人士做吧,反正将军府人手多,她能省把力气先省把力气。 不多时,老妈子便把满满一盘子切成薄片的仙人掌端了过来。婉清扬一看片片薄如羽翼,贴在身上应该恰到好处,忙和众人一起把仙人掌贴在红禄脸上和身上。 仙人掌丝丝滑滑,红禄顿时觉得身上舒服了不少。 这红禄折腾了一天,又乏又累,药劲一上来,不费吹灰之力便被哄睡着,婉清扬趁机交代了老妈子两句,便在旁边的扶椅上小咪了一会。 果然不出所料,红禄服过药之后,当晚就发汗退烧,第二天水痘就开始结痂,病情明显好转。小孩子恢复快,有病没病一点也不装假,奉天将军高兴的是见天咧着嘴笑。婉清扬接下来的任务就是陪红禄一起吃喝玩乐,虽是带孩子这活也并不轻松,但也愉快潇洒。 带小孩子这活婉清扬拿手,不费吹灰之力就把红禄哄得整天围着她后屁股转。 奉天将军简直是把婉清扬当神明一样供着,除了那两千两又付她五千两银子不说,各种珍奇物件,轮番的往婉清扬屋里送。 都是一些民脂民膏,婉清扬悔恨当初敲竹杠敲少了。 不管怎么说,婉清扬一想自己现在也是身家七千五百两的小富婆一枚,在古代带着弘哥衣食无忧应该没有问题,想到白花花的银子,不禁直眯起眼睛勾画和弘哥的美好未来。 奉天将军这么待婉清扬,婉清扬确实受宠若惊。但不禁又让婉清扬明白一现实:一是,她是一神医;二是,她一女神医;三是,她还是个有点姿色的单身女神医。 这种待遇可叫婉清扬不知如何是好。董姨娘想必是已把她未婚生子的事也说与奉天将军听,任人都会认为她定会是举止轻佻的女人,这奉天将军看她的眼神也越发不对,弄得婉清扬头疼不已。 想当初跟塘钰一家撒个慌好了,还不如说自己是被休的,怎么也比现在状况来得体面。婉清扬暗骂自己:不机智啊! 第三十五章 做回仙姑 “小哥,你说奉天将军这些送我的东西都值钱吗?”终于得闲,婉清扬摆弄着手里的小物件问道。 塘钰斜视了婉清扬一眼,不禁嘲讽道:“哄你玩的小物件罢了!看你眼皮子浅,哄你玩高兴,不成想你还真当真!” 话说的怎么这么难听,你说好或是不好不就行了,怎么每每都把刺带上,一听就语带酸气!婉清扬不想再理他。 不过,既然塘钰这么说了,那肯定就是不值钱的东西,留着也是无用。但这些小物件看着也确实挺招人喜欢,再说毕竟还在奉天将军府里,直接丢了也不大合适。婉清扬便让人找个小箱子,一股脑的倒了进去,统统都装了起来。不为别的,单单为气塘钰。 “姑姑!姑姑!”不知这回又是排行老几的姨太太搔首弄姿的走了进来。这红禄少爷病渐好后,可真是把婉清扬忙坏了。 “您是几姨娘,找我何事?”婉清扬带搭不理的问道。 这见着小少爷病情稍稳,这些姨太太们是轮番的过来问这问那,真真的把婉清扬当神医使。上至头疼脑热,下道闺房行乐,没有一个她们不敢张嘴问的,随便一个问题都叫婉清扬头疼。 “五……五姨娘……”见婉清扬没认出来她,五姨娘尴尬的伸出五个手指,用手比量了一下。 “姑姑,您说平日里我们将军就喜欢我这葱枝般的小手,说摸在手里即柔软又舒服!”只见这五姨娘边说还边自己鼓弄着手,生怕婉清扬看不着似的,一阵自恋陶醉,忽而又恨恨的说:“没想这老六一进门,我这在将军心里的位子就不如从前。老六一个汉军旗上不了台面的小丫头,就凭裹个小脚,成天在我们面前显摆,这脚丫子都要踹进将军心窝里去了。可惜了我们这些姐妹,将军是待答不理的。更可惜了我这小手,别说摸了,将军现在是正眼也不瞧上一瞧了。” “这……这你叫我怎么办,就你现在这年纪,现裹小脚恐怕是不行了!”婉清扬无奈应付着说。 “裹脚肯定是不成了!姑姑!您就替我想个办法!一看您就是个见多识广的人,您帮我想个法子,有了将军的眷顾,我还哪能忘了您的好啊!”五姨娘边说边递婉清扬一个上好的翡翠镯子,颜色翠绿,不是老坑产的估摸着也是上品。 “五姨娘,瞧您这是哪的话。我向来不喜首饰,在身上带着牵牵绊绊,还不如来些金银实惠些!”婉清扬不痛不痒的说道,一句话就说道五姨娘的心窝子里。 五姨娘表情不自然的嘴角都跟着抽动:“姑姑!这您先收着,事成之后,我肯定还过来孝敬您!”转而五姨娘又嗲声嗲气的叹口气说:“这没有了将军怜爱,我这月里进项明显少了不少不说,下人们眉眼高低还处处给我使绊子。本还想帮衬下娘家,这回自己都恐怕顾及不暇了!”说罢呓呓咽咽的就要哭出声来。 “停!停!打住!声音太吵,我脑子就更不好使!”这一哭,婉清扬顿时就有些乱了阵脚。她又不是年轻小伙,跑这使这招,着实让人头疼。 这一说,五姨娘忙止住声,泪眼婆娑的瞅着婉清扬,弄得婉清扬一脸尴尬。 “把你手伸出来叫我瞧瞧!”没办法,婉清扬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应付道。 五姨娘见婉清扬应声,忙把小手递了过来。 别说这小手白白嫩嫩,细长的指甲都仔细的留了半寸长,也不知用花汁染了几回,红红的蔻丹艳的似血,婉清扬看在眼里都觉得好看。 “有会画画的吗?找个会画画的师傅,在指甲上用金丝银线画个小花样,没准你家将军能喜欢!”婉清扬思量片刻道。 不就是美甲吗?我们二十一世纪这风靡一条街一条街的美容冉生品,没道理古代人不喜欢。 “啊~姑姑我明白了!”五姨娘毛瑟顿开。“还是姑姑有办法!”说罢扭着屁股就要走。 “回来!”婉清扬忙制止道。五姨娘马上面露难色,估计是以为婉清扬还要跟她讨银子,一脸难看。 见这表情,婉清扬顿时鄙视道:“不许说主意是我出的,要不一会六姨娘过来,再让我把刚给你这方破了,可别怪我不念你刚送我镯子情分!” 婉清扬说的这么直白,五姨娘一听马上会意。哪能还再让别人越过自己的指甲盖得宠啊,忙点头哈腰的走了。 送走一位瘟神,婉清扬心里悬着石头终于有了着落。可还没倒开空,只见六姨娘又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估计是看见五姨娘刚从婉清扬屋出去,怕她折返,时不时还往屋外望。 虽说这几个姨娘婉清扬大多分不清,但唯有这六姨娘婉清扬是认得的。模样好看赖看不说,一双缠得畸形的金莲小脚,说好听的是走路花枝摇曳,说不好听就是走路乱晃,在姨娘里确实额外扎眼。估摸着此时贴身扶着走路的丫鬟在门外放哨呢,不得已自己才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 “姑姑!我有一件难以启齿之事想向姑姑讨教!”六姨娘难为情的手里的绢帕来回在指甲尖上绕圈圈。 “你们床笫之间的事就不要问我了!”婉清扬忙堵住她话说。心想:这古代妇女太开放,这稍不留神说不定都能跟你说出什么话来。有了前面几个姨太太的先例,婉清扬立马警觉起来。 “瞧姑姑说的,把我都当成什么人了,那种事情我还是有分寸的!”说完不禁得意的把自己傲人的胸脯挺了挺,把为企业的小太平顿时显得无地自容。 “我有一个烦恼……”六姨娘涨红了脸,难为情的说道:“将军就喜欢我这金莲小脚,只是我这金莲却有个小顽疾!” “走路站不稳?”婉清扬皱眉道。心想:那只能一个丫鬟扶不稳,两个丫鬟过来搀,也没别的法了。 “姑姑,莫取笑我!这金莲小脚看着好看,只是不得洗,时间长了脚趾缝里的泥总是除不净。这冬日还好,这一到夏日将军不免有些厌烦!寻摸着到你这讨个方,把我这小毛病给除了!” 原来她是说自己脚有些臭!婉清扬顿时头又一个有两个大。 第三十六章 小哥染疾 婉清扬记得她姥姥小时候也缠过几天小脚,但不过是姑娘大了,日子过得渐好时缠的。但那时已经都解放了,社会新风气也确实不兴这个,缠脚也实在是太疼,没缠几天姥姥就闹的太姥姥放弃了,最后终长成了实打实的大脚丫子。 婉清扬奶奶的小脚就惨得多!婉清扬奶奶比婉清扬姥姥大了将近三十岁,一辈子生了十多个孩子,她爸是老小。虽说出生时就已经是民国,但陋习太严重,好像是五六岁的年纪就开始缠的小脚。但毕竟只是庄户人家,嫁人以后也是需要下地干活的,就没有缠的太小,但在婉清扬看来确实已经算很小了。两双小脚严重畸形,每个脚趾头都紧紧的扣在一起。别说像正常人随时随地活动个脚丫子了,就给脚趾头伸个懒腰什么的,她奶奶的脚基本上都是不可能!五根脚趾头盘根错节的长在一块,根本不用提洗脚的事。一辈子积的老陈泥全都沤在脚趾缝里,轻微动一下就跟骨头要折掉一般。婉清扬除了记得她奶奶臭,就是她奶奶脚站不稳。一双畸形的脚,还得每天都跟男人一样下地干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在哪儿卡个跟头。整日里的干活,整日里的卡。用她奶奶的话说:就是从年轻一直摔到老,基本上就是摔习惯了! 婉清扬一听是关于脚臭的事,她奶奶脚上的酸泥味,从记忆的源泉里立马涌了上来。 这事头疼!婉清扬小时候给她奶洗脚她都没洗明白,现在一时也想不不出什么乙卯。再说婉清扬现在都已经把自己神话了,也不至于亲自去给六姨娘洗脚吧!婉清扬不禁活动了下自己的三八号的大脚丫子,眉头皱个不停! “要不姑姑,我把鞋袜脱了,先给您看看!”六姨娘说着抬起金莲就要脱鞋! “不用!不用!”婉清扬忙制止道。“别您一脱鞋,这惹人的小脚再让旁人瞅了去,这将军要是跑来责难我可就不怎么好了!” 婉清扬忙把将军搬了出来!六姨娘一听,忙把脚缩了回去。 婉清扬暗自嘀咕,她可不想闻你脚上的那股酸泥味。 “要不这样!”婉清扬都有些佩服我自己,随便一想就是一个主意。 “下回洗脚时准备个细纱布,争取塞到脚趾缝里,来回拖动纱布试试,看看能不能把脚洗净!”她奶的小脚纱布估计是塞不进去了,看着六姨娘年轻,没准脚趾缝还能松动松动。 心想把这六姨娘先支走才是硬道理,她的半斤八两别人不知道自己还不知道吗!“但以防万一,夏天睡前要用地里韭菜煮过的水泡脚。冬天没有新鲜的韭菜就挖些韭菜根来,每日泡上一刻钟,连泡十日,这脚味也能慢慢消散些!” 婉清扬这话说的是真的。想当年她还沉迷于网游的时候,网游里有一章就是这么写的。 “这就能行?”六姨娘有些疑惑道。 “也不是叫你去剜手剜脚,信与不信,全在你自个。我话已至此,一会我还得研究研究如何为小公子治病,六姨娘先请回吧!”说完婉清扬就要送客。 婉清扬心想,她还是学《绿野仙踪》里的奥兹大王,保留一些神秘感吧。本来就没什么真才实学,还跑到古代装神仙瞎忽悠,这种事还真不是她特长。 塘钰见这一天迎来送往的嘲讽个不停,不是讥笑她现代人鬼把戏多,就是取笑婉清扬以后可以当个巫医神棍,说不定还可以给自己多谋划条出路。 “切!你见过身家七千五百两的神棍吗?” 未免泄底,婉清扬借着将军的名誉下了逐客令。让奉天将军派两侍卫在她门前站岗,凡再有姨娘找她,婉清扬是一律逐客,避而不见。 约莫五六天,红禄的痘疮已经基本痊愈,除了脸上的小痘坑外,生龙活虎如同小牛犊一般。天随人愿,婉清扬不免又有点小得意。 “咳咳!” “怎么了?”突来的微咳声,犹如冬日里的一道闪电,猛地的刺进婉清的耳朵。 婉清扬和塘钰的视线,心照不宣,婉清扬和塘钰不约而同的都想到一处,空气顿时一阵紧张。 见婉清扬表情难看,塘钰故作镇定的轻挠下胸口,从容道:“没什么,应该是着凉了。”说话间,塘钰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刻意与婉清扬保持一段距离。 “痒痒?”婉清扬傻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耳畔只听自己嘀喃的呓语声。 “染了又何妨,有你在身边,小小痘疮还能要了我性命不成?”塘钰清澈的眼睛依旧明净如水,丝毫没有因为婉清扬的反应而漾起波澜。 塘钰这几日担心婉清扬心力不足,整日围着婉清扬和红禄,生怕婉清扬有点散失,撵也撵不走。莫非是被传染了?想到这,婉清扬难过的不行,全然不顾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上前就要解塘钰衣服上的扣子。 “我看看!”婉清扬已全然不顾应有的淑女形象。 塘钰紧张的不及躲闪,忙一手抓住婉清扬欲解扣子的手,尴尬的微斥道:“男女有别,你这女人怎么一点也不知道羞?” 塘钰掌心的温度传来,仿佛触电一般,婉清扬紧张的整个臂膀都战栗的不停。“郎中面前没得羞!”婉清扬忙避开塘钰扑朔的目光,低声说。嘴里说着不用避嫌,可脸却不禁尴尬的微热起来。 塘钰微蹙眉头,被婉清扬说的不知该如何回答。一室寂静,尴尬的只有呼吸声可闻。他们离的近,近的两人的鼻息都纠缠在一起,慢慢的鼻息织成一面网,将她们拢在一处。 “那……那我先看看手和脖子!”婉清扬转而尴尬说道,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不让塘钰看出她此刻的紧张。 塘钰低头,依旧看向婉清扬,没有松开手的意思。 婉清扬看着那一张足以让任何少女都紧张心跳的脸,俊朗的面颊没有一毫瑕疵,仿佛是为剧情特意设定的角色。 “手……先放开……”婉清扬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道,难为情道。 塘钰听罢,这才放开婉清扬手腕,侧过脸去看向一旁。 她知道,在这个时空,她此刻的每一次心动都会给自己带来莫大的羞耻和危险。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在这个礼教深严的社会,面对塘钰这样完美的男人,她完全没有资格。 第三十七章 不听话,数你脸上痘痘 飞蛾扑火!受伤的只会是自己。 婉清扬不禁叹口气,暗暗嘲讽刚刚的心动。 塘钰自然的盯着婉清扬,婉清扬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如常,仔细检查塘钰露在外面的皮肤。 果然,塘钰手背和脖子上竟然星星点点的冒出不少痘子来。 “小哥……”婉清扬一时没忍住,哇的一下哭出声来,眼泪犹如断了珠子似的往下淌,一头栽进塘钰怀里猛劲的开始哭。 塘钰身子一僵,婉清扬淡淡的体香萦绕在周围,塘钰只觉自己呼吸越发急促。“你不是说,这痘疮不是什么大病吗?”塘钰见婉清扬如此,被她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任婉清扬抱着,伸出欲安慰的手不知该不该放在婉清扬背上。 “我……我……”婉清扬边抽噎边哭。“我是觉得对不起你,都是我把你连累,否则你也不用遭这份罪!”婉清扬强忍着抬头把话说完,然后又一头扎进塘钰怀里“呜呜”哭。 塘钰又欲把手放在婉清扬头上,安抚她。可又怕自己的举动再让她惊着,让他失去这片刻的温暖。 他多少次幻想,自己拥着婉清扬的情形,不曾想是因为自己竟得了骇人的痘疮。塘钰微微一笑,下意识的把怀里的人搂得紧了紧,生怕婉清扬一不小心又跑掉。 婉清扬不知是心疼塘钰,还是贪恋塘钰胸膛的温暖,或者二者皆有之,竟一时舍不得挪开身体。 哭了半晌,只听塘钰在婉清扬头顶悠悠说道:“那看你这意思,我这痘疮怕是不能好了?”其实,在婉清扬身旁这些日子,塘钰早知道痘疮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能让婉清扬这么重视自己,反倒觉得庆幸。 “嗯?”婉清扬忙抬头,擦了擦眼泪看向塘钰,怕塘钰误会,忙解释说:“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哭只是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你,你别误会!”强忍住哭,婉清扬是边摆手边解释,然后又不顾形象的用衣袖擦擦鼻涕。 “反正红禄少爷的病已经好,你要是觉得对不起我,就寸步不离,日夜照顾我。正好顺祥过来报我额娘他们边走边停,还有几日才能到奉天,我们先就此在这多歇几日,借着养病也正好躲躲奉天将军和他那些小夫人。”塘钰见状嘴角微微向上扬起,脸上扬起一抹坏笑。 “嗯!嗯!”婉清扬听塘钰这么说,头点的跟小鸡吃米似的。 寸步不离?日夜监护?婉清扬忽又觉得塘钰有占她便宜的意思,但话说回来,照顾塘钰婉清扬还是心甘情愿的。 婉清扬哭声大,把远处的奉天将军都惊扰了过来。得知塘钰被传上了痘疮,奉天将军像躲瘟神似的,忙退开半步避开,满脸惊恐道:“姑姑,需要什么尽管吩咐便是,下官定当全力解决!” 真是将军体面全无,一副招人嫌弃的下做小人的样子,唯恐避之而不及。幸亏塘钰是客,若是普通杂役家丁,这奉天将军势必会差人将人绑上撵出去。 见奉天将军窘状,婉清扬却求之不得,即使有人在身边帮忙也是徒增烦恼,帮不上什么忙。想到这,冷淡道:“也不用什么,找两个得使的下人给我搭把手,吃穿用度帮我们准备好就行,都在院外候着,随叫随到,不需要人近身伺候。以前大夫给红禄少爷准备的药膏汤药,再吩咐人给我多准备几份。这塘钰少爷是陪我一同前来,过后还是要赶回京城赴职的。这传到京城,若是让人知道是因为我为红禄少爷治病而在此耽搁染病,我便是有十个脑袋也是赔不起!”心想,塘钰家就算再落魄,这点面子奉天将军应该还是要顾忌的。 “瞧姑姑说的是哪里话,都是为小儿治病操劳,才让贤侄染病,我这奉天将军府哪有不尽力之理!”奉天将军也忙觉刚才失态,面露愧疚。 “姑姑在身边,就是再大的病也无妨!”塘钰不愁反笑,婉清扬竟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一切无话,奉天将军至是不敢怠慢,一切用度供应齐全,唯恐失礼,落人把柄。 虽说塘钰得病,但婉清扬也因祸得福:莺莺燕燕们再也不敢踏进她跟塘钰住的院子半步,耳根子倒是落得清闲。 顺祥是被老夫人遣过来告知他们行程的,谁知正赶上塘钰染病,急得在院外直跺脚,吵着嚷着要进来伺候他们家少主子。 奉天将军差人在门口守着,婉清扬愣是没让人放进来。顺祥年轻,想必也是没有得过痘疹,这一个一个都病趴下可不成。 婉清扬护理一个两个还行,这要是都被传上,病倒一大片,到时候她可没有妙手回春的本事。再说古代人具体身体抵抗力有多强,婉清扬不敢估量,不过肯定比不过她一个现代人,毕竟她身体里还是带着不知多少病毒抗体的。 塘钰虽是染病,却不急不躁,居然放下以往常态,佛系一般泰然自若的在院子里养起病来。真可谓君子涵养和风度翩翩非一朝一夕可得。 “不能挠!”塘钰刚欲抬起手,啪的一下被婉清扬打了下去。看惯了塘钰对她翻白眼,如今婉清扬小人得志,顿时心里畅快了不少。 “可是确实觉得很痒痒!”塘钰被婉清扬打得一脸无辜,表情委屈的不行,仿佛是个淘气委屈的少年。 看着塘钰脸上也起了两个水泡泡的痘痘,婉清扬不禁觉得好笑。 “又不是小孩子,忍着点!小心抓破了以后娶媳妇,人家嫌弃你!挺好的一副皮囊,等回京城咱还得沾个花惹个草不是,成了麻子这可怎么成!” 听婉清扬如此说,塘钰一脸嫌弃,狠狠剜了一眼道:“我从不簪花惹草!” “火气那么大!一会我差郎中多给你下些清热泻火的药!我最喜欢看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看你那火辣辣的小眼神,可别这关外呆了三年,回到京城却变成了麻子,京城里苦等你的丫儿姐儿,岂不是要哭断肠,撕碎了肝!”终于有机会肆无忌惮的挖苦塘钰,婉清扬可不能就此错过。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都是听谁说的?你……” “别说话!”婉清扬扬起一根筷子,轻打在塘钰嘴巴上,塘钰立马顿时乖巧的闭上了嘴。“再不听话,我就数你脸上的痘痘!” 第三十八章 怎么喂红禄就怎么喂你 数痘痘?塘钰无语,这种话也就婉清扬能说出来。任是有些家教的女子都不会如此。 塘钰还想继续往下说,又被婉清扬一筷子打断,婉清扬可不想让塘钰逮个缝子就开始教训。说罢,便把盘子里的仙人掌薄片细致的贴在塘钰脸上。 塘钰只感觉嘴巴被打得木木的痒,僵着身子,任由婉清扬摆弄。 “舒服点了吗?”婉清扬柔声问道,像哄孩子一般。 “哦!还好!” 婉清扬贴近,一种特有的体香萦绕在塘钰周围,塘钰心中莫名的有些痒。 其实塘钰现在感觉很不好,脸发热的厉害,眼前的东西也晕晕的泛起影。怕婉清扬担心,只强忍着,用婉清扬的气息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但忍不住,还是晃了一下。 “待着别动,小心脸上的仙人掌掉下来。这要是掉下来,我刚才的功夫劲可就全废了!”没注意塘钰表情,婉清扬说完不禁偷偷往塘钰衣服里偷瞄过去。 塘钰别扭的看向婉清扬,欲说话,张了张嘴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身上……”婉清扬话到嘴边忙尴尬的止住没有继续往下说,脑子忍不住乱想,这塘钰的身材应该很有料。 婉清扬眼睛忍不住直勾勾的盯着塘钰强壮的胸肌,居然还没羞没臊的咽了口口水。 塘钰紧张的身子一僵,皱眉道:“身上我一会自己弄!” “一个男人有什么可害羞的!”婉清扬仗着胆子说着,脸颊虽热了起来,心里却是窃喜。 “男女有别,传出去怕是被人笑话!” “奉天将军府的下人们早已都吓破了胆,让他们来怕是他们不会愿意的。要想早些好,早些离开,你那些歪歪扭扭的想法就不应该有。你要记住,我现在就是一郎中,你现在浑身痘疮毫无姿色,我对你根本不可能有一点兴趣,更不会乘虚吃了你!” 塘钰听罢,脸都气黑了。“好歹我现在也是个病人,你说话时照顾下我病人的情绪好不好?” “哪来那么多话,衣服是自己脱还是需要我帮你脱?”婉清扬一想到塘钰会活色生香的站在她面前,不禁有些小兴奋。 “我自己来!”塘钰说完,不情不愿的解开上衣衣襟,一个完美的胴体一览无遗的展示在婉清扬面前。 婉清扬惊艳的嘴巴微张,壮实的胸肌,平坦结实的腹肌。不由得婉清扬竟直勾勾的看着小哥腹肌,没羞没臊的数了数,货真价实——八块! “身材还可以啊!”看着塘钰壮实的裸肌,竟忍不住想上前摸两下,但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欲抬胳膊的恶念被婉清扬及时制止。 “未来的女人都像你这么色?”塘钰嫌恶道。 “孟子有云:食、色,性也!都是饮食男女,这些事情我们可以互相理解理解!”婉清扬没羞没臊的直愣愣的答道,一时还未反应过来塘钰此话的意思,眼睛也没有有从塘钰身上挪开的意思。 塘钰被婉清咽得顿时说不出话来,憋了半晌,有些被婉清扬瞅的发囧,不禁微吼道:“还敷不敷?好歹天气这么凉,再多晾一会,没病也得冻出病来!” 婉清扬轻“哦”了一声,忙拿起一片仙人掌敷在凸起的水泡上。指尖无意间划过塘钰裸背上的肌肤,火辣的温度传来,指尖仿佛被火烧一般。 好烫!婉清扬不由的心一惊,忍不住整个手掌敷在塘钰背上,然后不待塘钰反应又在脑门摸了摸,塘钰身子顿时紧张一僵。 “身上这么热,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婉清扬居然还一直无休止的调侃塘钰,没想到塘钰身体一直是强撑着的,婉清扬难过的话都要说不出来。 “我一个男人,这点小病还无妨!”见婉清扬难过,塘钰没有继续挖苦她,语调突然轻软,富有磁力。 婉清扬心不禁惴惴的一阵疼,默默的给塘钰又敷上仙人掌薄片。 “我的药还有一些,一会给你吃下,没准睡一觉就能好!”婉清扬尽量语气平稳的说道,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再影响塘钰养病。 “我看你药盒子里的药,也没剩几片,还是留着以后救急用!以前在军中打仗,什么情况没遇见过?睡一觉就可以,不要浪费了!” “这是什么话,生病用药,天经地义,哪有什么浪费不浪费的!如果红禄病还未好,他年纪小,药我可能会全给他留着。但现在你生病了,这些药理所应当给你吃。快些好,也了我的一桩心病。否则你的病多拖沓着一日半日,再连累我病生出别的病来,到时又没有人照料我俩,那你我可就要自生自灭,抱团取暖了!” “抱……抱团?”塘钰脑中一片香艳的场景飞过。 “互相照顾!”婉清扬瞪瞪眼,顿时把塘钰脑中生的恶念消除。 怕塘钰着凉,婉清扬忙取来一件棉衣披在塘钰身上。烧火的丫鬟此时已把火炕烧得滚热,让塘钰就此躺下正好。想到这,婉清扬忙又取来棉被,在炕头为塘钰铺好被子,示意塘钰躺进去。 塘钰顺从,听话的像个孩子,躺好后,安静的侧目瞅着婉清扬。 一片仙人掌从塘钰脸上脱落,落在枕巾上,婉清扬连忙捡起,又轻敷在塘钰脸上。 两相静默,婉清扬和塘钰互相对视,谁也没有再发出声音。 婉清扬取出药片,伸手放在塘钰面前:“药苦!放在嘴里,就着水一口吞下!”婉清扬一扬脖,给塘钰示范一下吃药的动作。 “果真那么苦?”塘钰见婉清扬如此说,一扫潇洒气度,此时竟像个耍赖的孩子。 “那需不需要,像我喂红禄那样喂你?”婉清扬双臂交叉胸前,故作瞪眼夸张的说道。 塘钰苦笑,一口把药放入口中,眉头顿时紧皱,忙又猛吞两口水把药强咽下去。 婉清扬嫣然坏笑道:“给你出一个脑筋急转弯?” “什么弯?脑袋拐弯?”塘钰边苦边皱眉头。 听罢,婉清扬“噗呲”一笑,解释说:“就是问你一个问题:舌头的哪个部分对味觉最敏感?” “那还用说,当然是舌根!我现在嗓子眼苦的都要命!”塘钰想都没想的说道。“你给红禄喂药,不是还准备个蜂蜜水什么的,到我这除了一碗清水怎么什么都没有?出道怪题算是给我当糖吃吗?” “你怎么也像个小孩子,弘哥在家吃药都没你那么多说道!刚吃完药,马上给我睡觉,好好发发汗,可别把我这么金贵的药浪费了!” 塘钰听婉清扬如此说,看在药贵的面子上,老老实实的躺在被窝里,一动也不敢再动 第三十九章 兰溪是谁? “那好!你也好好休息,天色渐黑,你也先回屋早点睡吧!” 婉清扬不知塘钰是药劲上来了,还是发烧的有些睁不开眼,只见塘钰眼皮微睁着说。 婉清扬没有离开,忙背过身把案桌上的水碗和杂物整理了下。 塘钰没有合眼,望着婉清扬的背影,一动也不动的看着婉清扬的一举一动。 塘钰喜欢看婉清扬,一般都是偷偷的,可只有看婉清扬背影时,才敢这么肆无忌惮。本是可以触手可及的人,他却抓了几次都没有抓到,真是年纪大了,想娶媳妇都没有魄力。 塘钰暗笑自己太不男人,自己既然喜欢她,就应该光明正大表露心意才是。可他每一次敞露心扉,都被婉清扬找各种理由推搡过去。 他知道,婉清扬心中有自己的苦,可他愿意替她分着。只要自己能给他幸福,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哪怕是再生一回痘疮,或者是别的,他也愿意。 此时的婉清扬却在纠结:留他一个人睡吗? 不管怎么说塘钰现在也是个病号,在古代生痘疮确实是可以死人的。塘钰现在也是在死亡边缘徘徊的人,留他一个人婉清扬好像不怎么放心。 “这炕这么大,你住炕头我今天住炕尾,如果你晚上再发烧也能有个照应。”婉清扬说的轻描淡写,丝毫没有不妥。 “不妥!”塘钰一口否决! “哦!我知道了!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婉清扬发自肺腑的说道。 “你……” 塘钰脸此时沉的有些吓人,婉清扬轻易不敢再说话。 “困了你就先睡一会,见你没事我再离开!”说着,婉清扬竟不自觉的把手敷在塘钰眼皮上,帮他闭上了眼。 塘钰屏息,突兀的一把握住婉清扬敷在眼上的手,沉吟道:“你真的不知道什么是男女有别,还是在挑战我底线?” 塘钰的手修长而又炙热,婉清扬本能的往回一缩,但又被塘钰牢牢的抓了回去。 “我……我只是好心,没有你那些弯弯肠子!烧糊涂了?你现在举动可就是有些无理了!”婉清扬自知理亏,语气明显心虚。 塘钰一直很君子,但婉清扬此时忘了,眼前的塘钰也是个男人,还是古代很有风骨的男人。 日已迟暮,凉风习习,院外下人们已经掌灯,微弱的灯光透过窗纸射到屋里来,空气顿时变得旖旎迷乱。 婉清扬手背上触觉也变得更加敏感,似乎是被吸引着,任由塘钰握着也忘记缩回。 “姑姑!老奴给您送个新火盆来!”门外传来一个妈子的声音,两个人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忙把手都收了回来。 “先门口放着,我自己端进来,有事我再喊你。”婉清扬清了清嗓子道。 门外妈子应了一声,悄无声息的离开。 端进火盆,怕火盆里的碳崩出来,婉清扬仔细的将火盆放在屋子中央,以免再引起火灾。一系列动作忙完,婉清扬手背上的触感依旧没有消散。 古代没有炉子,也没有暖气地热,这夜里除了靠火炕的温度,就要靠这个火盆取暖。好在现在天还不是特别冷,夜里的温度也算好过些。 “我去把炕再烧热一下,再给你旁边放半壶水,免得我半夜担心你口渴没有水喝还得从热被窝起来照顾你!我再放片药在你旁边,要是半夜起来还是发烧头疼的厉害,就自己再吃一片,不用替我心疼药。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就跟奉天将军一样付我银子好了!” 婉清扬低着头,瞅都没瞅塘钰一眼,自顾自说道,说完便转身到外堂生火烧炕。 “那我付你多少诊金算好,和奉天将军一样吗?” “你……”婉清扬语吃。 “那我继续养你好了!”塘钰终说出自己想出的话,眼皮沉的再也睁不开。 呃?婉清扬脸一阵火辣,忙躲到外间,不敢再同塘钰一室。 婉清扬的心被塘钰搅得不行,打了打两下脸,忙弓下身烧火,不再想其他。 来古代这么长时间,婉清扬别的技能没见涨,生火烧炕的技能倒是一流。 烧了几把火之后,婉清扬怕烧的太热塘钰睡着不舒服,便停了下来。转身想回自己屋,又有些放心不下塘钰,便又走到门边嵌开一条小缝,偷瞄往里看去。只见此时塘钰已完全合眼,躺在被窝里渐入梦乡。 也不知塘钰发汗了没有,想到这婉清扬又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 走近一看,只见塘钰面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不停地淌了下来。看来刚才塘钰是怕她担心,强忍着高烧说话来着,想必是刚才也是烧的厉害,婉清扬心里顿时又一阵难受,更不忍心离开独自留下一人塘钰。 借着烛光,婉清扬肆无忌惮的打脸着塘钰俊美的脸——那张完美无缺,让人看一眼就会令人窒息的脸。 见塘钰熟睡,婉清扬忍不住低头凑了过去仔细研究,究竟是长得好在哪里,居然可以让她如此痴迷。只看得一时沉醉,竟也忘了回神。 塘钰气息轻喘,微打在脸上,婉清扬这一刻莫名的产生一种奇异的意乱情迷,隐晦的情欲不自觉在内心处纠缠。身子顿时猛地一惊,暌违已久的感觉,被抛弃之后许久未曾出现的感觉。 这种感觉对婉清扬来说是一种痛,把她从迷乱的边缘带回现实。 婉清扬直起身,顺便也摆正了塘钰在她心中应该立着的位子。终究是她不该染指的男人,哪怕只是一丝意念,也会让她粉身碎骨,飞蛾扑火,终究可望不可及。 此时的塘钰,已不再是凤凰城普普通通赫舍里家的少爷,越靠近京城,她和塘钰的距离也会越拉越远。 塘钰脸上一会潮红,一会发白。红烛的映照下,塘钰眉头紧蹙,浓密的睫羽随着身体的微蹙轻颤。嘴里还难受的梦呓着说着什么,含糊不清,像是梦魇着似的。 “对不起!”一句话清晰入耳。婉清扬以为塘钰醒了,抬头一看原来是塘钰梦呓发出的声音。 “对不起什么?是不是平时亏心事做多了,睡觉也不安来?”婉清扬接塘钰的话,喃喃说道。 “兰溪,对不起!”又一句完整的话传来,那样轻微含糊,又那样清晰入耳,婉清扬整个身体暮然一僵。 第四十章 情动 婉清扬你想什么呢!婉清扬忙纠正自己的思绪。 塘钰有塘钰的故事,纵是在塘钰家生活那么长时间,塘钰的家事,还有塘钰京城的家,都未曾有人跟婉清扬提起。 婉清扬始终都明白:她终究是个路人。塘钰负不负谁,喜不喜欢谁跟你有什么关系!在这个社会,自己还是安分守己带着弘哥混口饭吃为好。 可是塘钰梦里究竟是在和谁说对不起呢? 兰溪……?想着这个名字,婉清扬眼皮不自觉的也沉了下来。这几天照顾红禄少爷确实她也没怎么睡好,现在也不知道是几更天,眼皮怎么沉的这样睁不开眼了! 就先咪一小会,趴一会也好!婉清扬自己跟自己商量道,眼前一黑,便沉沉的睡去。 …… “好冷!”这一觉睡得好沉,婉清扬没想到自己居然趴在炕沿就睡着了,一阵冷风吹来,婉清扬激灵的身子一颤,抖索一下便醒了。 外面天空依旧漆黑,启明星也未上枝头,看来离天亮还为时尚早。 塘钰面上的潮红已经退下,呼吸也平稳顺畅许多,脑门也被夜风吹的冰凉,看来她这一觉也睡得够长。 见塘钰危险期已过,她回自己屋睡觉也能安心了。婉清扬顺手摸了一下塘钰被窝,还有些余温,也不用再往灶坑里添柴。 婉清刚想把手从塘钰被窝里抽出来,谁知一双湿热的大手倏地一下把她手攥住,是那样强劲有力,足以掀起她心头的一片涟漪。 婉清扬暗暗为自己的情愫感到羞愧,使了使劲,想把手缩回来。可仿佛被钳住了一般,一点也动弹不得,温热的体温从掌间来传来,又是她暌违已久的温暖。 婉清扬紧张的屏住了气息,没有再把手缩回来,这种贪念她今日竟不知痴迷一回两回。 “怎么还未走?”塘钰睁开眼,柔声道,借着烛光婉清扬依稀能看清塘钰目光竟柔情的含着水。 “想看看你身上还热不热,这就要走了。”婉清扬又挣脱一下,塘钰依然没有放手。 “是你把手伸进来,把我弄醒的,我以为你要占我便宜!”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塘钰仗着夜色,居然油嘴滑舌起来。说着居然一侧身,手下一用力,竟把婉清扬整条胳膊搂入怀中。婉清扬整个身体被用力一带,险些扑倒再塘钰身上。 “我要回去睡觉了,你先把我胳膊放开!”婉清扬此时虽不是十七八的少女,但依旧怀春,尤其是面对塘钰这种极品帅哥,不禁让婉清扬语气显得怯生生的。 婉清扬强支着身体,不让自己倒在塘钰身上。别开脸,怕塘钰看见她脸上的羞涩。 可此时的一切语言、动作,对婉清扬来说都显得有些无力。 “手真凉,把另一只手也给我,我帮你捂一下!”一觉醒来,塘钰烧已退,莫名的头脑异常清醒。他不愿再放开婉清扬,他怕自己一旦撒手,又变得懦弱没有勇气。 “你是不是发烧烧糊涂了?”婉清扬另一只手啪的一拳狠狠的凿在塘钰胸口上,塘钰疼的“哇“的一下,仍没有把她胳膊放开。 “你一个女人,怎么会有那么大力气!还这么蛇蝎心肠,虐待我这个病人。”塘钰说着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有气无力的揉了揉自己胸口。 汗涾湿的衣袖湿漉漉的紧贴在胳膊上,刚才被塘钰拽的紧张,竟未发觉塘钰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你衣服都湿了,我给你找件干净衣服,你重新换了再睡!”婉清扬不敢再生塘钰气,轻轻的扯开塘钰的手,尴尬的低头去找衣服。 “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你来帮我换!”见婉清扬羞涩塘钰故作苦状,有些得寸进尺。 “你是回光返照吗?”说完婉清扬啪的一下把找出来的衣服摔在塘钰脸上。 怎么睡一觉塘钰一反常态居然开始调戏她,想到这头也不回愤愤的摔门走到外堂去! 一室两隔,婉清扬整个个人顿时被吞没在黑暗中。忘记了披衣,站在寒夜中,顿时觉得冷得厉害。但贴着门,依稀能听见塘钰窸窣换衣服的声音。 “走了吗?”窸窣声停止,塘钰声音传来。 “没!你换好了?”婉清扬尴尬的应声道。 “口有些渴,帮我拿些水来!水壶里的水有些凉!” 真矫情,婉清扬刚想张口怼塘钰两句说,张了张嘴又吞了回去。 “哦!你先等我一下,我再给你烧些水来!”说罢,婉清扬揉了揉尴尬的有些僵硬的脸,麻溜的就去生火烧水。心想,古代要是有个暖水瓶就好了。 烧好水,装进茶壶,又往茶杯里添些凉的白开水,倒了两杯,一杯递给塘钰,一杯给自己。 温热的水进肚,婉清扬顿时觉得身体有点暖些。 虽然屋里点着蜡烛,但灯光依旧有些昏暗,婉清扬努力把自己缩进角落里,不让塘钰看见她的表情。 塘钰的眼神有些扑朔,着实有点让人捉摸不透。今晚接二连三的让塘钰吃了豆腐,婉清扬越想越发堵。 “刚才你好像把我当成你的兰溪!” 塘钰听到“兰溪”的名字,忽想起睡梦中的梦,塘钰顿时一脸僵硬的呆在那里,眼神冷得有些发寒,直直的冷到婉清扬心里。 原来,塘钰心里的始终是他过世的夫人!婉清扬心一阵苦笑,笑自己竟差一点犯傻。 “你刚才说梦话了。我就听到兰溪两个字,别的没听到。兰溪是谁?是女人吗?”婉清扬装糊涂道。 塘钰一脸憔悴,陷入回忆中。半晌才悠悠答道:“兰溪是我过世的妻子!我刚才确实好像梦见她了。” 塘钰说罢,抬头看向婉清扬,眼神难过:“除此,我还有说别的吗?” “没!只有这两个字,还是我猜的,其余我都没听清!”说着,婉清扬忙避开红烛的光线,怕塘钰看出她撒了谎。 其实婉清扬很想问,兰溪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塘钰要在梦中跟他过世的妻子说对不起,但婉清扬有些不敢问,心里不知道在抵触些什么。 接着屋里是一阵沉默,婉清扬坐在炕尾,又把自己往黑暗处缩了缩。房中的火盆早已灭了,冷风袭来,身子不由得一冷,蜷了腿,把腿搂在怀中。 第四十一章 再会 “其实,我……”塘钰刚张口,红烛嗤的一下燃到尽头,猛闪一下就灭了。突来的黑暗笼罩了整个房间,屋子里顿时又静了下来,塘钰欲出嘴的话,又吞了回去。 “天色不早了,我回屋再睡一会,天亮再过来看你。”婉清扬起身欲走。 “别走……听……我讲讲兰溪!”黑暗中塘钰祈求道,声音紧张的有些颤抖。 婉清扬欲动的步子微迟疑了下,一幅幅琐碎的画面在脑海里萦绕。 婉清扬没有吃小哥妻子的醋,自知之明和理智占了上风。不管能不能回家,她不想让自己未来的路难走。 她自私,胆小,在塘钰面前很自卑,她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资格接受这份感情。只是忍不住又回了头,虽说屋外繁星点点,屋子里却一片漆黑,也看不清塘钰脸上的表情。 “改天的,等你无事时再讲给我听!”婉清扬淡淡地留下一句话,留下一室冷清,抬腿,离开。 塘钰要跟她说什么?婉清扬摇摇头,不敢再往下想,摸着黑回到自己的房间。炕上丫鬟已经铺好了被,炕也是烧过的,还有余温。自己庆幸了下,胡乱的脱下衣服,一头便钻进被窝,只感觉脑子里混混乱乱,不敢再想其它。 只是被里的暖却抵不过身上的冷,婉清扬不由得蜷成一团,瞪眼望着这漆黑的长夜,迟迟没有睡意。 另一个房间,塘钰久久没有睡意。其实他想跟婉清扬说:他已放下兰溪,在梦中已跟她做最后道别…… 塘钰身体素质好,恢复很快,没几日痘疹便消了,无形中众人又将婉清扬的医术神话一翻。 那日夜里的事婉清扬没有再提,塘钰几次开口也被婉清扬委婉挡了回去。 仿若没有发生,只是错觉,婉清扬和塘钰又恢复了往日相处的样子。 婉清扬为这样的结果感到庆幸,只求顺其自然,不再敢想其他。 “姑姑!姑姑!姑姑留步,姑姑再多住几日!”奉天将军见婉清扬和塘钰向他辞行,连忙上前挽留。 婉清扬头疼:不管怎么说,你奉天将军府也是个是非之地。塘钰身体已经康复,你们家各位小太太瞅她的眼神和瞅塘钰的眼神都有些不对,还是抓紧跟塘钰走好。 塘钰正色道:“红禄少爷病已无碍,晚辈孝期已满理应回京赴职,多待几日未免朝廷方面过意不去,望将军多多谅解。” “那姑姑再多住几日如何?下官与姑姑相识恨晚,红禄这苦命的孩子对姑姑像是对亲额娘一般。姑姑这一走,不光下官心如刀绞,可叫我这苦命的孩子如何承受呀!”奉天将军又捶胸又跺脚,驴唇不对马嘴的说,样子滑稽极了。 “将军说笑了,孩子小还离不开额娘。老夫人还在前方等我们汇合,待他日有机会路过将军府,定来叨扰!”婉清扬委婉道,不给奉天将军留任何插话的余地。 奉天将军见婉清扬言辞决绝,倍感遗憾,直叹气说:“也罢!也罢!姑姑和末将本就初识,他日有缘必会相见,望姑姑不要忘记下官就好!” 奉天将军越说越伤感,无奈向身后喊道:“来人呐!快把本将军给姑姑准备的礼物奉上来!” 礼物?银子和金银珠宝这几日婉清扬也收了不少,这临行还有礼物,婉清扬这激动的顿时就有些眼珠子往外冒。 见婉清扬如此,塘钰在一旁又恨铁不成钢的狠狠瞪了她一眼。 两个小兵端上来两大托盘衣服,婉清扬眼角一扫,里面居然还有两件皮草:一件狐皮坎肩和一件貂皮大氅。 过冬衣服有了不说,居然连貂皮都有了,真心稀罕!婉清扬这颗东北人貂皮的虚荣心顿时就涌了上来,看奉天将军的眼神瞬间柔和许多。 塘钰一脸鄙视,直勾勾的瞅着婉清扬还要做出如何举动。 “姑姑!下官来不及为你多准备,都是些临时选购的。本想等过两天天冷了再送给姑姑,可是这姑姑今日却走,千万不要嫌弃!”只见奉天将军转而低声含情脉脉的说:“姑姑穿在身上,如同下官在身旁陪伴一般,下……” 婉清扬一听忙愣住,不知该如何接话。 “好!晚辈先替姑姑收下!”塘钰不等将军说完,忙打断。就接过衣服,不理婉清扬大步流星的就走出了大门。 婉清扬见塘钰有些生自己气,忙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姑姑!末将料理完府内事务,他日定会前去拜访,姑姑一定要等着下官呀!”这奉天将军是边往外送,边连连低声对婉清扬说,听得婉清扬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婉清扬听罢只得无奈的对他应声说“好!好!一定,一定!”心想:这感觉怎么跟猪八戒高翠兰似的,你可别去找我,我可不知道怎么接待你! “姑姑!姑姑!”一阵稚气声,红禄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红禄一路小跑的从府里跑来,跑得是呼哧带喘的累得不行。跑到身前一把便将婉清扬抱住:“姑姑,为何要走?红禄舍不得你!” 婉清扬见状安慰道:“姑姑家里还有个与你一般大的弟弟,弟弟想姑姑,姑姑这才急着赶回去。” 红禄见状,撅起小嘴道:“可红禄依旧觉得头有些热,还离不开姑姑。” “热?让姑姑看看!”说完婉清扬不由分说就在红禄脑门上狠狠亲了一口,亲完若无其事道:“哪有?姑姑觉得红禄温度挺正常!” 红禄虽说只是幼童,但在古人眼里这可是明晃晃的大尺度、限制级,塘钰和奉天将军见状不禁都觉得有些辣眼睛。 红禄小脸被婉清扬亲得紧张的通红,稚气道:“男女有别,姑姑为何要亲我?难道要嫁与红禄做老婆不成?” 听罢,婉清扬不禁“噗呲”一笑:“那紅禄你快些长大,姑姑我慢些变老,我们两也不是没有有可能!”说完婉清扬觉得红禄可爱,又在红禄脸上亲了一口。 红禄见婉清扬如此说,小脸兴奋的不行,开心道:“那我让姑姑做我的大老婆,等我长大就过去娶你!” 看来好色这基因是遗传的,婉清扬瞥一眼奉天将军道:“将军,那我就先被您儿子定下了,我们后会有期!”说完不理会奉天将军铁青的一张脸,朝红禄挥了挥手和塘钰离开。 奉天将军哑巴吃黄连,被自己儿子搅的也不好再上前乱缠,只好以礼相送他们二人离开。 第四十二章 大东北 老夫人一行人没有进奉天,从城边直接绕道往前赶路,慢悠悠的在前面边走等婉清扬和塘钰。婉清扬和塘钰没走多长时间路,就与老夫人和弘哥汇合。 一见面,塘钰就把婉清扬成为小富翁的事情告知老夫人,老夫人听了吃惊的连连称叹。对自己生痘疮的事轻描淡写的却遮掩了过去,反正塘钰身体已经无碍,老夫人也未多说什么。 马车吱吱呀呀,一路前行! 从车帘透过的点点光亮,把奉天将军送的貂皮大氅照的的闪闪发光。婉清扬见状,可惜的直摇头叹气。 “这毛皮这么难得,这又摇头又叹气是做什么?”老夫人一旁看得不解。 “老夫人,这衣服送你吧!金贵是金贵,可我穿这衣服有些太招摇,有点穷人乍富的感觉,不符合身份!”这要是在现代,穿个貂皮大衣也不算是什么,可这是在古代,穿出去确实太过乍眼。 “一件衣服而已,哪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再说了,我年纪大了,本来身子骨就不轻便,这貂皮穿在身上也觉得压得慌。” “我这要是穿出去,末了再招了贼,得不偿失。给我留着恐怕是要压箱底了。” 难道真要把这么好的衣服留着压箱底?想到这,婉清扬是一脸难过。 “你这么爱钱,不如到了京城我找人帮姑姑您卖了?直接换成银子如何?”塘钰一旁挖苦道。 婉清扬听罢,忙将貂皮大氅搂紧怀里,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那可不成!姑姑我现在还不缺银子,卖了想再买就买不回来了。” 说完一脸扎进大氅里,貂毛光滑柔软,触感如丝,刚一贴脸,婉清扬就感觉自己幸福的不得了。怪不得女人都喜欢貂皮,不是因为物质,是这东西真的好。 “那回头让王妈帮我改改如何?”婉清扬突然灵光一现。 “这大氅还要如何改法?”老夫人和塘钰听婉清扬这么说的都有些不解。 “把毛皮改在里面,外面罩个面子,我反过来穿。这样既暖和,也不招摇。冬日里我就披着我这貂皮大氅,日日不离身!等面子旧了,或者花色不实行,我再换个面子,穿着这件大氅我就永远带派!”婉清扬想了想,原来“派克服”是这个意思。 “派?”老夫人对婉清扬的新名词有些不解。 “就是很气派!我们家那的土话。”婉清扬解释道。 老夫人听了点点头,觉得婉清扬家乡的土话都很有意思。 “额娘,辛亏姑姑手下留情,否则也不知会敲我多少银子!”塘钰一旁插话,帮婉清扬改个话题。 “那是我看走了眼,还以为你是地主家的小少爷。要知道您也大家大业的,我早就下手,丝毫不会手下留情!” 婉清扬白了一眼塘钰,晃了晃手里的即将空药盒叹口气说:“唉!可惜药就剩下两片扑热息痛啦,以后发财赚银子的机会恐怕也没有喽!” “你这七千多两银子坐吃山空,也能够你和弘哥吃些阵子!”塘钰态度明显的打趣婉清扬。 “那哪能行,钱生钱才是硬道理!京城天地广,机会多,反正现在有了本钱,等以后找个机会做个小买卖也不错!”婉清扬不禁自己暗自勾画下蓝图,不管京城物价如何,她实打实的小富婆的身份可是真的。 “算了,回去还是老老实实在府里待着,别丢人现眼就好。我们家倒是不差你这个坐吃山空的小主。” “那以后回京,好吃好喝的把我和弘哥供着就行!”婉清扬好像习惯了与塘钰呛来呛去的说话。“哎呀!小哥!要不银子我分你一半得了,求你可别挖苦我!”婉清扬央求道。 “我可不差你这点银子,你自己都好好留着吧!” “有钱人!”婉清扬嘟囔一句不再理他,回头瞅瞅儿子道:“儿子,来这当小少爷好不好?” “一般般,不怎么好!没有好吃的,也没有好玩的,拉臭臭时不是纸不好,就是没有纸!”只见儿子嘟着小嘴躺在老夫人怀里撒娇说。 老夫人一听弘哥连擦屁股的纸都抱怨,笑得是上气不接下气。“真是委屈了我的小孙子啦!没想到,这小少爷做的这般不舒服,等到京城奶奶再好好补偿补偿你!” “拉臭臭的纸给我准备好点就行!”弘哥满脸委屈的说,依旧把拉臭臭的事情放在首位。 “好!好!好!真是我的乖孙子!奶奶可舍不得给你半点委屈!”老夫人边说边疼惜的摸着弘哥的头。 古代人出门准备的东西就是齐全,尤其像塘钰家这样的大门大户。衣食住行什么也不缺,吃喝拉撒还有下人伺候,除了坐车咣当咣当是烦恼,其余全部美滋滋的。 晚上睡觉时人多也不用担心野兽突袭。尽管白天再舟车劳顿,晚上舒心睡一觉第二天还是精神气爽。 因为清朝老祖宗们颁布“禁关令”,大东北虽说地广人稀,但生态环境真真保护的特别好。 植被茂盛,种类繁多,古树参天,一路上花呀草呀,包括各种小动物不重样的看。 婉清扬觉得如果塘钰一家就此不带她和弘哥走,婉清扬相信即使让她土里刨食就此当个农民,就冲这片沃土也能养活她和弘哥。 一路走走停停,塘钰倒是教婉清扬认识了不少树木、山势地形,什么树长的野果子能吃,什么树底下产什么蘑菇。对大自然的恩赐,婉清扬也无不惊奇! 塘钰说的条条是道,都是他多年行军打仗积累下的经验。 老夫人说婉清扬全身上下除了一双大脚,其余的部位哪都不像满人。见婉清扬耳朵上只有一对耳眼,任婉清扬哭爹喊娘,纵是让刘嬷嬷用烧红的绣花针给她又扎了两对。 对于婉清扬来说,简直就是赤裸裸的酷刑。但为了在这个时空生活下去,别说是扎两个耳洞了,就算让她现在缠小脚她都能忍。 按照老夫人的说法,区别满人与否,给人的第一印象最主要。满人不裹脚,不分男女人人都一双大脚丫子。另外,满人为守古制,女人向来都是一尔三钳。 所以看耳朵和看脚,第一眼就能区分出是不是满人。老夫人说婉清扬既然已挑了头做钮祜禄瑾嬛,就要一直做到底的,以后照顾他们母子也方便。 幸好秋天伤口恢复快,没几日婉清扬这耳朵也就恢复的差不多。 “儿子,别玩了!上车,要出发啦!”弘哥在身旁也不知道在研究干草里的什么,仿佛没听到婉清扬叫他,一动也不动! 这孩子,当了两天小少爷,怎么连她这当妈说话也听不见了? 婉清扬刚想上前朝他屁股拍两下,只见一条和弘哥胳膊一般粗细的蛇正一点点向弘哥爬去。 婉清扬脑袋瞬间嗡了一下,傻了一般! 第四十三章 抡蛇 站在远处的塘钰也看见这边情形,刚想拾块小石子把蛇打走,谁知婉清扬出其不意,疯了一样伸手就抓住了蛇尾巴,蛇受到惊吓,忙扭动着脑袋窜过来咬婉清扬,不待它近身,婉清扬挥起胳膊就开始抡。 奈何蛇不会叫,否则立马会“哎呀!妈呀”一声。 塘钰嘎巴嘎巴下嘴,平生第一次见人如此抓蛇手法,没想到婉清扬动作惊人,又给自己上了一课。 婉清扬大脑一片空白,一连串的动作都没有经过大脑思考,下意识的学着快手里非洲小孩抓蛇的方法,甩起胳膊就把蛇当绳子抡。 其实婉清扬很怕蛇,蛇身冰凉冰凉的,抓在手里感觉整条胳膊都麻了,腿也跟着发软。 甩了一会,婉清扬便身子虚脱的半跪在地上,一手支着地,另一只手始终不忘一件事:就是使劲甩手里的蛇。除了耳边胳膊呼呼的抡动的声音,婉清扬其余什么也听不到…… “婉清扬……婉清扬……”塘钰试着唤她,可她依旧没有反应。“婉清扬——”塘钰几乎是吼着喊了出来…… 婉清扬也不知道自己跪在那里多久,甩了多久。只感觉塘钰上前一把将她搂住,强按住她机械甩动的胳膊,低声在耳旁安慰道:“可以了!可以了!弘哥没事,弘哥没事!”边说边轻拍着后背安慰自己。 听了塘钰这话,婉清扬才慢慢反应过来,倏地扔掉手里的蛇,浑身瘫软的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身子不住的抖。 宏哥早已吓得失声痛哭,连哭带爬的过来抱住婉清扬,一头钻进婉清扬怀里。看到儿子,婉清扬再也忍不住了,绷着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哇哇”的娘俩就开始一起哭。 塘钰在旁边一会安慰安慰婉清扬,一会又哄哄弘哥。后来实在没辙,塘钰便一手搂一个,半蹲在地上傻傻的任由这娘俩哭。 婉清扬也不知道自己和儿子到底哭了多长时间,哭累了才发现,下人们都呆愣在一处,一动不动的都在那看她们娘俩哭,估计都被她甩蛇的举动吓傻了。 “小哥……”婉清扬强止住哭声,边抽边哭说:“蛇……蛇胆送给你泡酒!”强说出这句话后婉清扬又开始止不住的哭。 塘钰被婉清扬弄的哭笑不得:“看你抓蛇的样子,原以为你还有点真本事,谁成想……谁成想……哈哈!” 婉清扬头一回看塘钰笑得这么开心,一口整齐的小白牙全都露了出来。婉清扬看在儿子没事的份上,她这个超级无敌小妈咪先暂且原谅你。 老夫人原已上车,只听见婉清和弘哥哭声,还不知道他们这边发生的什么事,吓得小老太太忙从车里下来。 了解事情原委后,老夫人庆幸的连连双手合十,嘴里不停的念叨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塘钰起身看了看依旧被抡的晕晕乎乎的蛇说道:“只是水蛇,长得粗了点,没有毒!”然后忍不住又笑着说:“是一只运气不好的蛇罢了!” 婉清扬一听“没毒”,紧张和愤怒才稍稍消了一点点。 婉清扬向来怕蛇,但也认为蛇是非常有灵性的动物。稍冷静后,看着眼前还迷迷糊糊的蛇也挺可怜,要是把蛇胆取出来泡酒婉清扬还真有些不忍心,最后决定还是让塘钰把蛇放生。 塘钰看着慢慢爬走的蛇很是心疼:“真是可惜我那一坛子好酒啊!” “以后你‘姑姑’叫亲点,下回要是有蛇想咬你,我也帮你抓!”婉清扬愤愤的说,把一旁的老夫人逗得“哈哈”大笑。 他们正说话的当儿,顺祥“少爷!少爷!”一路小跑就跑了过来。 顺祥跑到近前刚要说话,忽的看到了婉清扬满脸哭的一塌糊涂,诧异道:“发生什么事了?远远听见的都是笑声,姑姑这怎么却哭成这样?”这一说不要紧,大伙笑得更欢。 顺祥更是丈二摸不到头脑,刚想说的话忽的发现自己竟然全想不起来了。呆愣的立在原地,使劲的摸自己后脑勺。 “哦!想起来了!”顺祥拍了一下脑袋,兴奋的说:“我刚刚打了两只山鸡,还有……还有……”顺祥停顿下想整理下思路该怎么说,大伙跟着紧张的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六叔他们打到了一只熊!”冷不丁的顺祥冒出了一句,惊得众人嘴巴张的溜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短暂的沉寂后,下人们兴奋的一阵雀跃,都高兴的不行!好家伙这一路可有肉吃了! “有人受伤没有?”塘钰稍一吃惊,忙担忧的询问道。 “没有!都好着呢!”顺祥还似乎没晃过神。“哦!熊太大,我们几人弄不回来,我是回来找找帮手的!” “干爹,我中午想吃叫花鸡!”弘哥抹抹眼泪说,对熊似乎不怎么感兴趣。 塘钰听罢吃惊的问:“小馋鬼!也不知道来这之前你额娘平日里都给你吃些什么,居然连叫花鸡都知道!看在你额娘把你养得这么好的份上,干爹带你去看看熊好不好?” “嗯!好!”弘哥顿时兴奋的就蹦了起来,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边走还边跟塘钰说:“干爹!我和额娘是相依为命,额娘养我可不是为了养肥了吃肉的!”婉清扬一听,脸都要绿了。 婉清扬用手胡乱擦了擦脸,瞅了老夫人一眼:“老夫人,我也跟去看看!”说完不等老夫人回答,忙跟着跑了过去。 老夫人在后面嘱咐道:“慢点!慢点!都是当额娘的人了,还这么让人操心!” 婉清扬头也没回的跟老妇人摆摆手,笑着大声回道:“放心!没事!下回我注意!”说完又加快了脚步紧跟了几步。 没走多远,婉清扬就看见六叔和另外几个家丁围着一个庞然大物在那研究着什么。不用说也知道,一定是在研究熊。 走进一看,只见一只大黑熊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胸口上插着一只羽毛箭,眼睛上也插着一只羽毛箭。咧着大嘴,哈喇子还在嘴边淌着,胸口上的白毛被流出来的鲜血染得通红通红。 婉清扬吃惊的直咽口水:两只箭毙命一只熊,这古代人的箭法可真是太神奇了! 第四十四章 吃熊 其中一个下人跟塘钰解释了事情原委经过。 原本他们来到林子边上只是想拾些木材留着路上备用,没想到顺祥耳根子尖,听到附近有山鸡咯咯的叫声,没费力气就打了两只山鸡。谁知道他们正准备往回走的时候,正碰到一只大黑熊探头探脑的往我们营地这边望,虎背熊腰,一人来高,估计是被营地食物的气味吸引过来。 他们发现熊的同时,熊也发现了他们。 六叔可是个经验老道的猎手,顿时吩咐大家不要乱跑乱动先乱了阵脚,因为熊可是一个奔跑速度相当快的动物,要是盯上谁,那人肯定遭殃。不光熊奔跑速度快,听觉嗅觉也特别灵敏,即使猎物站着不动,熊也能轻松的逮到猎物,不过有一点可惜视力却不怎么好,所以才人送错号“熊瞎子”。 六叔让大伙不停的摇动周围的树枝,扰乱熊的听觉,分散熊的注意力。熊周围的树枝被他们几个摇的沙沙作响,熊呆愣的在原地直打转转,根本分不清人究竟是在哪。 就在熊慌神的当,六叔一箭射去,正中熊的胸口,一下子就把熊惹毛了,吼叫声把林子震得三晃。 估计那时候大家伙都看婉清扬耍蛇看直眼了,才没注意到林子里的动静。 六叔射完第一只箭,第二只紧跟着就射了出来,从熊眼射进去,正中脑心,没费吹灰之力就射中了一只熊。 说得轻描淡写,六叔在一旁直呵呵的挠头笑也不邀功,给人一看的感觉就非常实惠、朴实。 婉清扬心想:这古代人真厉害!在网上看新闻曾看到,国外野外遇熊的人,都拿着枪朝着熊头射中两枪,最后还是被熊拍死了。 现在六叔两只箭居然就把只大黑熊解决,可真是高人!如不是亲眼所见,婉清扬还以为说的是仙侠故事。 婉清扬心想:她和弘哥也别白穿越过来一回,以后让弘哥跟六叔学学箭法,咱也拜个师学个艺什么的。 黑熊估计有五六百斤,这秋天养好肥膘准备过冬的熊就是肥,动一下浑身的肥肉都跟着乱颤!六七个家丁驾着个粗棍子,把熊四肢都牢牢的绑在棍子上倒吊着,一路摇摇晃晃的才把熊弄到了车上。 “没有蛇胆,这回可以用熊胆泡酒喽!”塘钰表情得意的对弘哥说,嘴角又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 婉清扬看在眼里,痞帅痞帅! “是公熊还是母熊呢?”弘哥好奇的问。 “是头公熊。”塘钰答道。 “那太好啦!”弘哥兴奋。 “小家伙!你以为熊跟猪一样?谁说母熊肉不好吃?”塘钰疑惑道。 “好不好吃我不知道。我是想万一母熊有熊宝宝,熊妈妈被我们吃了,熊宝宝是不是很可怜?没有爸爸,小熊宝宝还可以跟着妈妈一起生活。”说完小家伙使劲搂着婉清扬的胳膊亲昵的惹人脸红。 “还是我的乖孙子心地善良!”老夫人听完弘哥的话,眼睛都笑弯了,开心的样子就跟荣国府的贾母一样。 塘钰说等熊皮熟好,可以留着给弘哥做个小袄,如果富裕熊帽子熊围脖一溜也都有了。 婉清扬兴奋不已,不用再为儿子的冬衣发愁,原还想让人把奉天将军送她的狐狸坎肩毁。 行了半日,一行人在一条小河边安营扎寨。塘钰说今天大家一起吃熊,可以先不用着急赶路,正好借此机会在这修整修整。 马夫卸了车,在干草茂盛的地方上定了几个木桩,把马牵了过去拴在了木桩上,任由马在草地上吃草。 厨子在草地上用石头垒砌了两个大炉灶,又在炉灶上面架上了两口大锅。 没有什么事的小丫鬟上前帮忙把炉灶周围的草都拔干净,因为现在已经深秋,荒草多干燥,怕火星溅到草地上引起山火。 除了老夫人贴身刘嬷嬷和鸾鹃,其余的下人们打水的打水、劈材的劈材。王妈领着几个老妈子们把主子们这几日穿脏的衣服拿到水边,清洗干净后全都晾在了干草地上。整个营地热热闹闹,充满了笑声。 塘钰说熊肉这东西既难得又新鲜,大家伙一路赶路也很辛苦,任由厨子,可以多做些给下人们吃。 两只鸡,一只给弘哥做叫花鸡,另一只和蘑菇干菜一起炖了也给下人们吃。 下人们听说不光有熊肉还可以有鸡吃,各个兴高采烈! 弘哥更是兴奋拉着塘钰的忙前忙后的围着厨子转,说要看看厨子怎么做叫花鸡,弄得婉清扬半步也不敢离身,生怕弘哥惹出什么乱子。 厨子老全叔是府里老人,据说是从孩提时就跟着父辈在府里打转转,为人和蔼,平易近人。父辈的手艺全部继承下来不说,厨艺只有过之而无不及,对主子们的吃食即上心又负责。 老全叔把熊掌单独切下来,清理干净后用蜂蜜味上,放在可以保鲜的木匣子里,说等过几日回府再单独做给主子们吃。 熊皮则被仔细的剥下来,又在上面撒上了厚厚的盐,被立正正的钉在马车的木板子上晾干。 然后老全叔又仔细的把熊肉切割开,这时候婉清扬终于知道庖丁解牛是如何绝技了。 虽然解剖的动物不同,但原理都是一样。三下两除二,基本上就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把熊按照部位分解的整整齐齐,什么肥的、瘦的、内脏还有骨头之类的都整齐的罗列在砧板上。 老全叔边干活,边跟婉清扬解释:熊肉哪些地方能吃,哪些地方不能吃;哪些地方吃起来腥,哪些地方吃起来鲜;哪些地方有什么药用,哪些地方吃了又能治什么病。说起来条条是道,就跟多年的老中医一样。 “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这要是在现代,吃熊的事婉清扬哪敢想呐,今儿她就算尝尝鲜吧。 最后老全叔留下了足够他们今天吃的鲜肉,其余的肉全都抹上厚厚的盐,放进了腌肉的坛子里,留着以后在路上慢慢吃。 肉板子上的肉沫也被老全叔仔细的刮了下来,拌了点葱花和干菜沫,揉成了不大不小的丸子,说一会留着做个汆丸子汤。 在弘哥的“指挥”下,老全叔又把鸡收拾好,很细心的在鸡肚子里塞满了各种调料。然后又用在水里汆过的大白菜叶子仔细的把鸡包好,最后又在最外面厚厚的裹了一层用料酒和好的泥,埋在了炉火堆下面。 第四十五章 这孩子有点坑妈 老全叔被弘哥指挥的哈哈大笑,边做边乐着说:“就我这两把刷子,再过两年弘少爷长大了,估计就不能吃我做的菜啦!” “姑姑以前也给弘哥这么做过?”塘钰边笑边看向婉清扬。 “没!”婉清扬心虚道:“我给他当睡前故事讲过!是一个民间格格,给他的皇阿玛做叫花鸡的故事。”然后又手舞足蹈的把小燕子和皇阿玛一起微服出行的故事给塘钰讲了一遍。 塘钰对这个民间格格和皇阿玛听得是云里雾里,非要刨根问底是哪个格格,哪个皇上。 “是故事!是戏!知道吗?我们那为了娱乐,为了怕晚上睡不着觉编出来的故事!”古代人真麻烦,讲个故事都那么较真。 “故事虽然有趣,但拿格格和皇上编故事终归是不好!”塘钰最后总结性说。 “下回我讲的时候改说公主和皇上,是前前朝的故事行了吧!”切!要是把你拉到现代,把你们满族从努尔哈赤到溥仪的电视剧都搬出来给你看看,岂不是要吓死你,婉清扬心里不禁偷笑。 忙活了大半天,月上枝头,营地上终于开饭了。塘钰说今天高兴,下人们也都可以喝上两口酒。但毕竟是在野外,不比在府里,怕有突发状况发生,只可小酌不可贪杯。 老全叔的手艺可真不是盖的,漂漂亮亮给我们用熊肉做了四个大菜:红烧熊肉、熊肉串烧、轻烧熊排骨、路飞大腿肉,外加一小锅清淡的大白菜汆丸子汤(因为古代这个季节真没有小白菜)。即使材料短缺,但各个做工精细,令人赞不绝口。 大家席地而坐,借着篝火,热闹非凡。 虽然胸肉口味各个精美,回味无穷,但说实话,对于婉清扬来说,天下肉都是一个味,也吃不出什么四五六出来。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对野味穷追不舍,还真让不婉清扬得其解。 话说,婉清扬自从来古代,很多地方都想不明白,又大多不方便开口问,简直可以送自己一个外号——百思不得其姐! 最后一个上来的才是“叫花鸡”。众人被弘哥吊着胃口,对这道菜简直万分期待。 一看到鸡被端上来,弘哥顿时兴奋的直蹦高。去掉干硬的泥壳,弘哥就急着让老夫人先尝,把老夫人哄得简直晕头转向。话说,弘哥会来事这方面,婉清扬还是比较满意。 老夫人真心喜欢弘哥,弘哥也是真心拿老夫人当亲奶奶待。 树影婆娑,夜风习习,借着篝火却丝毫没有一丝寒意。下人们酒过三巡,见主人们行乐,也都慢慢退去,不敢在旁边观赏。 妈子丫鬟特许不用在旁伺候,婉清扬一席饭吃的也颇为轻松。 唯独鸾鹃煞有心事的围在老夫人身旁,时不时的又往塘钰的酒碗里添些酒。因为也是喝了酒的缘故,看塘钰的眼神也颇为大胆。 “鸾鹃,这里不用你伺候,先回去休息吧!”塘钰被盯得不自在,委婉道。 “奴婢不累,在旁边着者,主子们使唤也方便!”鸾鹃故作羞态,扭捏道。 婉清扬只觉胃里一阵翻滚,恶心的不得了。举着酒碗兀自的喝了口酒,把酒脸别在一旁,不愿看鸾鹃惺惺作态,也不愿看塘钰得便宜卖乖。 老夫人看在眼里,婉清扬的小心思哪能逃过她的法眼。她是有意让塘钰收鸾鹃入房,但塘钰对鸾鹃的态度她全然看在眼里。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如若塘钰对但她凡有一分意,早就将她收房,还何苦等到今天。 鸾鹃见老夫人没表态,竟起身贴着塘钰,面若娇羞的为塘钰把弄皱的衣角掖一掖。 塘钰身子一愣,忙用筷子把鸾鹃的手打开。 鸾鹃脸一红,仍没有起身的意思。 “鸾鹃!回账里候着,有事再传你!”老夫人当即冷脸道,心想这孩子一项稳重,纵是仗着自己的宠爱在下人面前使些性子,她也是容忍。只是如此想爬上主子的床,还是越了本分。 等回京,还是尽快找个好人家帮鸾鹃配了吧。起初是自己让鸾鹃起了念想,但要是断这个念想恐怕就是不好断了。 老夫人心里,此时还是比较中意婉清扬。虽说老夫人心里还是摸不清婉清扬心里究竟是有什么梗,但她和塘钰的心思她看在眼里,婉清扬降在自己儿子的手里还是早晚的事。 鸾鹃见老夫人发话,万般不情愿的才起身离开。 酒过三巡,抛开刚才的不愉快,老夫人显得也有些兴奋,突然开口唱起了蒙古长调,歌声悠扬,声声入耳,虽嗓音有些苍老嘶哑但不失细腻。 在这广阔的天地间,星星仿佛都为之动容,枯草即将回春。优美的歌声响彻整个营地,弥漫在遥远的丛林,甚至传得更远。 歌声停止,感心动耳,余音缭绕,婉清扬和弘哥完全沉寂在这古老动人的歌声里,一时未缓回神。遂有一种:天苍苍野茫茫,逐草四方尽苍茫的感觉。 “老喽!年轻时唱一晚上都不觉得累!”望着浩瀚的夜空,老夫人眼神闪烁,仿若娇羞的少女,陷入往事的回忆中。 “奶奶歌声真美,弘哥也要给奶奶唱一首!” 一听弘哥要唱歌,老夫人和塘钰都兴奋的不行。 谁知,弘哥却一把扯着婉清扬手道:“额娘给弘哥伴奏好不好?” 婉清扬一脸纳闷:“手里什么也没有,难道要额娘我拍大腿给你打拍子吗?” 弘哥调皮的冲婉清扬挤眉弄眼道:“额娘,你忘了?你不是会敲碗吗?”说着弘哥拿着手中的筷子比量敲打的动作。 弘哥这一说,婉清扬才方想起,在家时跟弘哥玩过敲水碗给他伴奏《小星星》的游戏,忙吩咐人帮她打些清水,再给她取十二个上好的瓷碗。 老夫人和塘钰看婉清扬和弘哥一旁忙碌,又摆碗又倒水的开始开始试音,满脸惊奇。 忙乎了大半天,终于调好声音,弘哥依篝火站立,仿若台上演出一般精神抖擞。 水碗声音清脆,叮叮咚咚,弘哥声音童趣稚嫩,一手旋律简单明快的《小星星》被婉清扬和弘哥配合的完美无瑕,不禁赢得整个营地喝彩。 老夫人欣喜的不行,痴痴也拿着筷子敲手中的碗 “奶奶,我额娘的歌也好听,在家时我额娘做饭的时候都在唱,来到这反倒从来没听我额娘唱过,真可惜。” “呃……”这孩子有点坑妈! 第四十六章 红尘多可笑 弘哥一说,老夫人和塘钰都惊奇的看向婉清扬,吓得婉清扬忙紧张的摆手:“我会的都是些靡靡之音,老夫人和小哥你们都不会喜欢的。” 婉清扬说的是实话,现代的歌都很露骨,让她唱两段京戏也不可能,别偷鸡不成蚀把米,再毁了她再老夫人和塘钰心目中的形象。 “姑姑的歌我倒是听过!”塘钰饶有兴致的跟老夫人说道。 “哦?”听儿子这么说,老夫人表现的超级有兴致。 “很粗哑,但很上口,歌词直白的不能再直白。调子也很奇特,总之听起来感觉很新鲜。” 呵呵!婉清扬听塘钰这说词,不像是在夸人! “清扬说话做事总是很新颖,想必这歌词意境也能不一般。随便唱唱,也不失大雅,助助兴也好!” 整个营地只留我和老夫人,小哥和弘哥四人。 见小哥评价的如此忠恳,老夫人也格外热情,不忍扫了老夫人兴致。四周又无什么外人,借着酒劲弄得婉清扬兴致顿时就上来。 “那我随便唱几句,歌词不是我写的,都是人人传送的小调,你们随便听听,不喜欢也不能笑话我。” 说完拿起筷子,思索着应唱什么歌。思拊了下,应景的来首笑傲江湖里的《红尘笑》,想到这敲着水碗给自己起了一个调。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 目空一切也好 此生未了心却已无所扰 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掉 叹天黑得太早 来生难料爱恨一笔勾销 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 风再冷不想逃 花再美也不想要 任我飘摇 天越高心越小不问因果有多少 独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了 一身骄傲 歌在唱舞在跳 长夜漫漫不觉晓 将快乐寻找 …… 一曲唱完,见塘钰有些失神,婉清扬不禁顺手端了酒递到面前,塘钰浅笑潇洒接过,一饮而尽。 老夫人一旁见状脸上也浮起一层红晕,仿若回到少女时候模样,荡漾在一片逍遥的世界当中,迷惘惊叹。 此时的婉清扬也仿若剧中装作酒女的东方不败,也同样在浩瀚的夜空下,熊熊的篝火边。不同的是她在这错乱的时空间偷得清闲,穿越两个时代看破这人世间红尘。 歌声依旧在空中飘荡,无着无落。 “好逍遥洒脱的歌!若无世俗牵绊,又有谁不向往这种笑看红尘的生活?”塘钰说罢,端起面前的小酒坛潇洒的往嘴中倒了一大口,潇洒飘逸,不禁让婉清扬看得有些着迷。 “还有什么歌,可否再唱一首?”塘钰借着酒劲得寸进尺道。 “我又不是卖唱的歌女,改天有酒有肉等我高兴的!”婉清扬不禁得意,在这古代她终于有点可以显摆的小本事,心里不禁一阵。 婉清扬瞅瞅塘钰竟不自觉的瞪了他一眼,塘钰一下子就被瞪愣了。“好好的唱歌,又没人说你不好,瞪我做什么?” “瞪你是轻的,要不是今天高兴,我都要替老夫人打你。”婉清扬无赖着说。 “为什么?我做错何事了?”塘钰不解。 “都多大了,还不赶快娶个媳妇生个孩子?看老夫人瞅个干孙子都这么高兴,你不脸红吗?赶紧的,回去争取明年抱一个,后年抱两,四年抱三个!”婉清扬借着酒劲,开始调侃起来。 “费那么多事干嘛,要不我回去一口气多娶几个,一年就让我额娘抱上三个四个,岂不是更好?”塘钰拌嘴从来都不示弱。 婉清扬听罢忙拍大腿:“我就说,你们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没怎么着呢,就要娶三个四个的。你知道这种行为,在我们家那叫什么?那叫重婚罪,是生活作风有问题!通通都是要下大狱的!还三妻四妾,有本事娶到一个就不错了!简直就是大男子主义,不尊重女性!” 塘钰被婉清扬气的脸色发绿,欲同婉清扬辩解,又止住,狠狠的喝了一大口酒。 婉清扬见塘钰吃个哑巴亏,转口又安慰道:“其实这些想法,都是你们祖辈传下来的,几千年的规矩。你这么想也不能怪你,你也不用这么不好意思。我们那男的多,女的少,我这性格都是环境造就的,不能怪我!你娶得多,你家香火才能旺!” “如果你嫁我,你让我娶几个?”塘钰坏笑着说。 “你……”塘钰一句话说得婉清扬语塞。 “我让你娶十个八个……”不由的婉清扬竟一阵脸红。 “额娘,我也要多娶几个漂亮老婆!”婉清扬还在那借着酒劲白呼,谁知弘哥在一旁插嘴道。 “呃?”居然忘了弘哥在身边,我说的全是限制级。 “好!好!等弘哥长大,让你额娘给你多娶几个!”老夫人说这话也不知道是不是给我听,总之味道怪怪的。 “好儿子,媳妇娶多了那可不行,有喜欢的一个就好!”顺着老夫人的话,婉清扬忙纠正道。这种男尊女卑思想可不能给弘哥灌输,这要是她们娘俩再穿越还现代,给她儿子教出生活作风问题那就麻烦了。 “走!乖孙子,咱回去睡觉!想娶几个等以后长大再说,咱们可不参合他们大人的事。咱祖孙俩啊,回去睡觉娶媳妇去喽!”说完,老夫人起身领着弘哥就往帐篷走。火堆前就剩下婉清扬和塘钰两人,气氛顿时就尴尬了下来。 寒意袭来,塘钰捡了个外衣若无其事的披在婉清扬身上,突来的暧昧让婉清扬感到浑身有些不自在。 “刚才还有说有笑,现在你怎么不说话了?”停了半晌,塘钰突然张嘴道。 “跟你话不投机呗,怕说错话,你又要取笑我!” 塘钰抬眸望向星空,仿佛思绪调转到浩瀚的星空当中。 “小哥,你说我跟你回到京城会有我的立足之地吗?”刚才一直说三妻四妾,男尊女卑,可重点我确是个不洁身自爱,身旁还带着个孩子的女人。单单这一点足以把我踢在世俗的大门之外,一人一点的吐沫星子也能把我活活淹死。对于未来,我似乎有些胆战心惊,这不是单单脸皮薄厚就可以承受的。 “你指的是——你生了弘哥?”塘钰垂眸,假装若无其事的玩弄手里的酒坛。 婉清扬难难的点了点头。 “那你后悔吗?”塘钰出奇不意的问道。 第四十七章 亲生额娘 “那你后悔吗?” 婉清扬摇头:“能有这么个乖巧伶俐的儿子,我不后悔!我们那女人可以和男人一样上学,我和弘哥爸爸是高中同学,就是在上学的时候认识的。我们都十七岁,花一样的好年纪,相知相恋,然后又一起上大学。我们是让人羡慕嫉妒恨的一对,无论遭遇多大困难和诱惑都没有拆散我们。可谁又知天不遂人愿,整整五年的感情,他在前途和仕途面前最终还是抛弃了我,而且是毫不犹豫。冲这一点我就不能原谅他!我不后悔生下弘哥,只后悔在他身上浪费的青春,悔不能给弘哥一个完美的父亲。” “现在还是忘不了他?” 婉清扬又摇头:“浪子回头金不换这句话在我这行不通,何况,他即选择做浪子就没打算回头。他既然已经弃我,我当然是不能再要他,我也是个眼睛里不能容得沙子的女人,我的爱情不要污点。我们那个时代的人都是个人顾个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虽说也是张家说李家长,李家说张家短。但像我这种是非,背后可以有人打哈哈,但不会有人出来当面指责。只有好事给我介绍对象,张罗给弘哥找个爸,同情我命苦的,没有会背后戳脊梁骨说我不要脸!” “那现如今为何此时你却胆小了?”塘钰此时没有嘲笑婉清扬的意思,借着酒意眼神迷离,更显气度风华,举世无双。 此情景何尝不让人动心。 婉清扬忙别开脸,不敢再看,张嘴强辩道:“你们这个时代,思想陈旧,不开化,我有些担心也是应该。” “有我和我额娘罩着,应该不能有人当面指点你。何况若真有人指点,说三道四,我也认为你有还击的本事,我可一点也不替你发愁!” 婉清扬汗颜:“我脸皮是有点厚!” 塘钰笑而不语,一脸惘然。 “恨他吗?别跟我我说你不恨,做女人不应该这么大度!” “恨过!可是现在不恨了!恨一个人太辛苦,需要付出的代价和精力需要很多。何况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弘哥。我不能把我的痛苦加在弘哥身上,孩子是一点罪过都没有,我既然生了他就要对他负责。” 塘钰对婉清扬说的话好像有些不理解,眼神迷茫的望着星空又陷入了沉思,整个浩瀚的星空都倒映在塘钰眼里。 “万幸!”塘钰突兀的吐出两个字,说得没头没脑。 “万幸?万幸什么?”婉清扬一头雾水。 塘钰沉默了一刻,缓缓道:“万幸你平安生下弘哥,母子平安!”塘钰转过头看向婉清扬,温暖的声音甚是让婉清扬心安。而思绪却被带到另一个时空,那个时空应该有他思念着的某一人。 “嗯?”婉清扬是个不太会聊天的女人,尤其是这种别人与你交心的时候,婉清扬的语言简直匮乏到极点。 “其实,我不太喜欢女人生孩子!”火苗渐小,塘钰若无其事地往篝火里添了两把劈材,说得很淡然,但他的眼睛里的波澜却出卖了他。 “是因为先夫人?”婉清扬不太愿意跟小哥提及他去世的夫人,她嘴笨,向来不会安慰人。更何况,心病是需要心药医的,不可能因为随便的三言两语就能化解。 塘钰释然一笑:“这只是其中一部分。”说到这,塘钰稍停顿下,又缓缓开口道:“我亲生的额娘也是在生我的时候难产去世的。” “亲生?”反转太快,婉清扬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见婉清扬有些惊讶,塘钰笑得有些腼腆:“府里的下人嘴巴都很严。” 婉清扬半张的嘴巴依旧停在空中,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等反应过来又觉得自己刚刚表情有些失态,忙解释道:“对不起啊!你和老夫人关系那么好,我从未往那个方面考虑过。”心里暗自嘀咕:你府上的下人嘴巴确实都很严,连你去世的夫人是什么样的人我都还一点也不了解。 塘钰似乎很欣赏婉清扬胡思乱想的表情,没有因为回忆自己的身世而痛苦,笑的很坦然。 没用婉清扬继续发问,塘钰便跟婉清扬讲了一个凄美又悲伤的故事。 “阿玛和我现在的额娘青梅竹马,相识在草原,相恋也在草原。额娘和阿玛都是草原儿女的性情,彼此忠贞,相濡以沫,相知相守,双方也从未背弃过当初的誓言。只可惜,他们的幸福却不圆满,自古以来美好的爱情似乎都不圆满。”说到这,塘钰又抿了口酒。 “婚后三五年,额娘肚子都没有起色,受了祖母还有族里长辈不少白眼。即便当时阿玛军功显赫,名镇朝野,也从未想过再娶或者找个通房,即便阿玛遭受白眼或受到各种冷言冷语,阿玛都没有违背自己初衷。就这样,一过就是过了十年,他们四处求医,但求子依旧无果。阿玛不愿额娘受到祖母和族人的指责,便对外宣称是自己不能生育,把一切羞辱和责任都自己揽了过来。即便天崩地裂,海枯石烂,他也愿意守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这样生活下去。” “但额娘却是个明净如水的女人,她虽柔情,但骨子里却有着草原儿女坚强的性情,骨子里留着乌尔瓜佳氏高贵的血液。她明事理,她岂会让自己心爱的男人百年无后,祖辈的军功无人继承?于是,额娘背着阿玛偷偷在乌尔瓜佳族里物色了一个无论是家世和样貌都能和阿玛匹配的姑娘,承诺她只要能为阿玛诞下子嗣,即便让她作正室自己做二夫人都无怨言。这个姑娘就是我亲生的额娘。” “没有明媒正娶,只趁着阿玛醉酒,我亲生额娘便被塞进阿玛房里。只那一夜,就有了我。我亲生额娘没有居功,她感动于阿玛和额娘忠贞的爱情,抛弃名利和虚荣成了阿玛身边身份低微的小夫人。” “据老一辈人和我亲生的外祖父说,阿玛对我亲生额娘还算好。虽说把自己的感情全都倾注于大夫人,对小夫人也是照顾有加,相敬如宾。只可惜我亲生额娘福薄,生我时难产,只看了我一眼便撒手人寰。” 第四十八章 交配 “现在的额娘视我为己出,细心照顾我长大成人。从来没有人告诉我自己的身世,我幸福长大也从未怀疑过什么。只是在我每年生辰额娘都会让我对着祠堂里的一个牌位磕头,跟我说那是阿玛已经仙逝的夫人。幼时只是懵懂,也有过疑问,但额娘含糊解释,我也未作他想。” 塘钰轻描淡写,上一辈人的故事,即美好又动人。可为何老将军在晚年的时候又会纳董姨娘为小妾,难道再美的爱情终究还是迈不过光阴的坎? 塘钰见婉清扬沉思,想必也是猜到婉清扬此刻所想。 “董姨娘只是我阿玛无意间从山匪手中救下的女子,只因董姨娘阿玛贪财,反而利用董姨娘贞洁以死相逼。无奈,阿玛才把董姨娘娶回府里。娶董姨娘时,我阿玛和额娘都年近五十,风花雪夜的事情都已经看淡了,在旁人眼里无非是全了董姨娘报恩的名节。” “那你是如何知晓自己身世的?”婉清扬被塘钰讲述的故事吸引,从未想象过老夫人和塘钰的关系会反转。 塘钰深吸一口气,尽量掩饰自己心底的悲伤。 “是额娘告诉我的,在我十二岁生日的时候。额娘说,迟早我会知道谁才是我真正的母亲,她想让我幸福美满的长大,不想我因为这件事对她有怨言。” “她说她很后悔将我母亲带到府里,如若不是她劝说,说不定我的母亲会过上另一番生活,依旧幸福的生活在人间。但额娘又说她不后悔,因为母亲的到来,才让她有了初为人母的喜悦,才有了像我这么优秀的儿子。” “至于公开我的身世,额娘说她盼了很久,也畏惧了很久。她一度不敢张口跟我解释,她害怕会亲手把自己的儿子推远。” “那你难过吗?”话一出口,婉清扬就知道自己问了一个傻傻的问题。 塘钰点点头:“难过!我想每个人都会很难面对这个问题。但能拥有一位这样的额娘我不伤心,只是在各方面都更加努力,争取做得最好。无论是骑射还是诗文,哪怕是上了战场我都一直勇往直前。当然,事实证明作为人子我确实是让人值得骄傲。” 塘钰语调很激动,再怎么掩饰都能看到他心底不可抹平的伤。只是说到这,塘钰的眼神突然失去了光彩,陡然暗了下来,语调一转,痛苦、凄凉,全在眼底显了出来。 “直到兰溪难产,我对人类这种繁衍方式感到不解,用生命延续生命,这需要女人付出多少代价可以承受?我不希望再有女人为我承受这份痛苦,所以任人再如何劝我都未续娶。额娘理解我,知道我心中的痛,两代人的宿命压在我身上,也从未用‘传宗接代’几个字压我。” “可……” 婉清扬话刚说一个字就被塘钰打断:“未来真好!谢谢你能穿越时空过来告诉我:未来的女人生产时不需要再一脚踏入鬼门关。” 婉清扬确实为自己感到庆幸,庆幸自己生对了时代。 “以前,在未曾生弘哥时,我也和朋友们开过‘保大还是保小’的玩笑。可是那时我还未曾做母亲,还不知道一个生命在自己体内的喜悦。” “可在生产时,我的想法完全不一样。那是一个多么美好的生命在我体内,我是多么盼望他能降临到这世上和我一起生活。我想,即便是生产弘哥需要付出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我想我也是会愿意。” 婉清扬觉得每个母亲都是一样,孩子是自己人生最美好的作品,也是自己对未来最美好的希望。 “我知道,你们女人在母爱这方面都是很伟大。”塘钰不愿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尽量在唇边给婉清扬展示了一个美好的微笑。 “你知道螳螂是怎么繁衍后代的吗?”婉清扬故意岔开话题道。 塘钰一脸窘状,表情极其不自然的开始上下打量婉清扬,尴尬道:“这种事情你也知道?” “这有什么!在我们那这都是生活小常识,对于生命起源人们现代人一点也不避讳。” “在我小时候我妈骗我说我是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我爸说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姥姥说我是他从树上摘下来的;奶奶说我是她家母鸡孵小鸡时从鸡蛋里孵出来的。可等到弘哥这一代的时候,每个母亲都会告诉自己的孩子,他是从妈妈肚子里生出来的,妈妈的肚子是他第一个家。” 塘钰觉得婉清扬的解释很有意思,不禁开心的接着婉清扬话道:“我额娘哄我说我是神仙送福送她的。” 见塘钰露出笑意,婉清扬终于心安:“你知道吗?在交配季节,螳螂为了延续自己种族的生命,在交配之后,雄性螳螂都是心甘情愿被雌性螳螂吃掉的。” “吃掉?”塘钰对婉清扬的描述感到非常惊讶。 婉清扬点头:“对,是吃掉!在未来有很多喜欢研究动物生活习惯的学者。他们研究发现,在螳螂交配的过程中,雌螳螂肚子都会非常的饥饿,在交配结束后通常都会趁雄螳螂不备,一口将它的伴侣吃掉。” “那雄螳螂就不是自愿被吃的,凶残的是雌螳螂。”末了,塘钰又加了一句:“你们女人真狠!” 婉清扬摇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就是动物繁衍后代的法则,恒古不变,雌雄螳螂之间谁也不会有怨言。但也有狡猾的雄螳螂,欢愉过后,险象求生!” “那它是如何做到的?” 婉清扬见把塘钰的兴致挑起,讲的也越发得意:“在雄螳螂去见雌螳螂之前,雄螳螂就会为雌螳螂准备一大堆食物。什么苍蝇啊,蜘蛛啊,瓢虫什么的,先把自己的女伴喂饱了,再趁雌螳螂在兴奋中还未回过神的时候,迅速抽身,偷偷溜掉。” “但也有失手不成功的,不过:牡丹花下,悔恨风流。不光是螳螂,就连蜘蛛在交配之后也是会将自己的伴侣吃掉的。” 塘钰撇嘴,似乎对婉清扬讲述的故事不大相信,说婉清扬是随便胡乱编个故事唬他,没有可信度。 于是,婉清扬就跟塘钰讲,未来有多么的好,科技有多么发达,人类文明多么空前强大,分门别类的科学研究是如何细致。只可惜自己实在没有两把刷子可以证明给塘钰看,掏肝挖肺的冲动都有。 第四十九章 污吗? 婉清扬口无遮拦的继续跟塘钰讲蝴蝶是如何在空中交配,看似唯美的情节带着雄性蝴蝶在交配后迅速死去,而雌性蝴蝶将孤独的带着爱的结晶肚子产卵;蜗牛雌雄同体,为了爱还可以随时改变性别进行交配…… “你们未来人都对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情感兴趣?”见婉清扬讲得如此坦然,塘钰表情复杂到了极点。 “我们那人确实有点这样,都是吃饱饭撑的!不单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还想知道周围的一切都是怎么来的。见你这么没文化,我跟你讲讲人是怎么来的好了!” “打住!”塘钰连忙制止。“这个不用你讲!你不觉得我们之间讨论这个话题,有些不怎么合适吗?” 婉清扬摇头:“我讲的是正经东西,不是你想的那么污。虽然这个问题很开放,容易让人想的复杂。但生命是很纯粹的东西,不能看表面,要看事物的实质。我们人也是动物,只是在漫长的进化中习惯用一些修饰来掩饰自己作为动物的本能。” “见到漂亮的女孩子多看几眼,或者渴望得到或者渴望拥有的想法,再怎么粉饰和美化,也掩饰不了人类作为动物,为延续生命而发生的最原始、最本能的动物行为。” “动……动物?”塘钰条件反射的复述道,看来是头一次听说有人把人也称为动物。 婉清扬点头:“对啊!我们也是动物,是拥有思想的高级动物。但人类区别于动物的,除了思想还有我们能劳动,通过劳动成就了人类伟大的文明。” 塘钰被婉清扬的言论雷的不行,但不置可否婉清扬的讲的很有道理。 见得到塘钰首肯,婉清扬不禁有些得寸进尺,做起塘钰心理医生来。“说到人呢,这孤阴不长,孤阳不生,阴阳调和,万物皆宁。” 塘钰见婉清扬说起阴阳,顿时明白她要说何事,表情明显不愿意听。 婉清扬没理他,继续白呼道:“从小处讲,这一阴一阳成就一个家;往大处讲,这一阴一阳成就一个国。如果单单你是孤家寡人一个,潇洒快活,无牵五绊,自然不会有人劝你成不成家。” “但你不是一个人,你肩上有自己的责任,这个责任从你出生的那天起就已经注定,而你没有选择。从你出生享受到的一切权利和名誉那天起,你就不能为自己而活着,这就是使命!” “你的说法很新颖,是你们未来都习惯讲的大道理?” “我们未来人多为患,恨不得都不生不结婚,和现在情况不一样。”婉清扬摆摆手,示意塘钰不要打断她的话,好不容易理出条清晰思路,不能轻易让他破坏了。 “你身后不单单有老夫人,身后还有一个庞大的家族需要你支撑,府里上下一二百口人需要仰仗你吃饭。再往远了说,不光是他们,日后他们的子孙,还有他们的子子孙孙说不定还要仰仗你的子子孙孙才有可能解决温饱。”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那是从一个小家的角度说的。从忠君方面讲,你这不娶就是不忠,对整个家族你就是不负责任!” 末了婉清扬又总结性的说道:“记住:不是你选择生活,是生活选择你。你需要做的就是把选择了你的生活过得更好!” 其实说到此处婉清扬真心希望能获得掌声,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口才能有这么好。 “自己说的那么通,为何自己却一直单着?弘哥不是一直说他额娘不愁嫁吗?是在等浪子回头,还是为情所伤也不想再找?” “我……我肯定还是要嫁人的,等回家我就嫁,我可没有你们古代女子单吊着一颗树的想法。在我们那,我的身份叫:未婚妈妈。” “未婚妈妈这个词是个中性词,在很多人眼中未婚妈妈是需要保护的弱势群体,尤其是男人见了会产生一种莫名的保护冲动。所以……所以等回家,说不定出现什么人,出现什么契机,我肯定就嫁了。” “回家?你说你要如何回家?”塘钰突然手杵下巴靠近婉清扬说道,眼神轻佻,一张帅气逼人的脸顿时让婉清扬有些招架不住。 “嗝!嗝!”一时紧张,婉清扬竟止不住的打起嗝来。“嗝!嗝!” 突如其来的嗝来势凶猛,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婉清扬尴尬的用手敲打胸口,可这些小动作似乎对打嗝一丝缓解都没有。见旁边有水瓶,忙端起水起“咕咚!咕咚!”胡乱的灌了几口,这不合时宜的嗝也丝毫没有止住。 被塘钰盯得发窘,婉清扬忙难为情的低下头,兀自的打嗝,肩膀也随着阵阵嗝声,一动一动…… 婉清扬努力止住嗝并抚平心中被激起的涟漪,淡定道:“等到京城,你帮我找处房子吧!总在你们家打扰你们,我也觉得不怎么方便,有七千多两银子,想必也能养活我和弘哥。” 塘钰依旧回味不过婉清扬的话,篝火的火光在他的瞳仁里扑闪了一下,然后暗了下去,但只是一瞬间又恢复平静。 塘钰眉眼弯了弯,了然笑笑道:“京城我家院子大,不差你和弘哥一间半间房子。等你们在京城住习惯了,你们再搬出去也不迟。”说完,小哥拍拍屁股,抬腿就走,空荡的营地只留下婉清扬一个人,傻傻的烤火,还有依旧止不住的“嗝”声。 在婉清扬的眼里,老夫人依旧是慈母般的存在,对待塘钰丝毫没有让婉清扬感到有嫡母的感觉。无论是在当下,还是在理想国度,老夫人就是一个完美女人的存在。 一路上洋洋洒洒,浩浩荡荡。过山海关,过天津,原本高铁两个半小时的路程,车轮碌碌居然整整走了了二十多天。白天赶路,夜晚宿营,偶遇客栈投宿,全府上下七八十口,一路行来并不无聊。 京城——婉清扬梦想中的城市,百年来沉淀的古朴与恢弘庄严。一到京城,婉清扬思绪纷飞,四处寻找印象中京城应该有的影子。 见主子们回来,前来迎接的下人都面带着喜悦。尤其是一众小丫鬟,更是翘着脚瞅着自家少爷,望穿秋水一般。 第一百九十四章 遇刺 看塘钰对婉清扬的态度,婉清扬最终的身份,他应是知道的。撬塘钰的嘴,这个难度比直接问婉清扬都大。 对于四爷来说,婉清扬是谁,终究是个谜,可现在这些对他来说这些都已经不重要。 对四爷来说,婉清扬就是他想得到的女人。越是拒绝,越让他的心抓狂。可天生高贵的血统又告诉自己,若要虏获婉清扬芳心,必须光明正大,让她心服口服,用强绝对是最愚蠢的办法。 夕阳西下,日暮已为山林染上一丝血色。再美的景色,在二人眼中都形同虚设。 “走吧!再不回去,这城门恐怕关了,那时你再同本王一同进城,若再提与本王撇清关系,怕是就不能了。” 四爷说罢,身子一转,径直下山,没有再理会婉清扬。 四爷步子大,走得飞快,婉清扬一路小跑才勉强跟上。婉清扬连跑带颠,边跑便用手指梳理头发。 到了山脚,来时的马仍乖巧的在原地吃草,趁着夕阳,景色一片静好。 旖旎的风光,让婉清扬一扫不悦,如此有灵性的马,她还是头一回见。 只想到又要同乘一匹马,婉清扬顿觉尴尬,脚下的步子下意识的慢了下来。 婉清扬的顾虑,四爷瞧在眼里,只心底一丝窃喜。 四爷翻身上马,随即把手伸向婉清扬。见婉清扬没有回应,四爷酸道:“你也可以走回去。” 婉清扬挣扎着做内心斗争,谁知四爷耳朵略动了动,神色忽变,一把将婉清扬提到马背。说了句“糟”,狠狠的一鞭抽到马背上,马儿惊的前蹄腾空,疯了一样冲了出去。 刺客?婉清扬不安的想法顿时涌上心头,老实的坐在四爷身前,不敢作响。 林子寂静,婉清扬只听身后马蹄阵阵,声声紧逼。 四爷心中懊恼自己一时大意,平日里都是暗卫在身旁护着,只今日心烦,竟遣了暗卫,独自一人便带着婉清扬来这荒郊野岭。 自己一人也就罢了,想到婉清扬安危,四爷后悔不已,但除了尽量护着婉清扬也无其他办法。 二人离的近,婉清扬的体香倒是让他安心不少。 四爷:“这回倒是安静的像本王的女人。” 婉清扬:“你……”怕影响四爷骑马“无耻”二字生生的被婉清扬忍了回去。 婉清扬尽量压低着身子,减少前进的阻力。只二人同乘一匹马,再有灵性的马跑的也是吃力。后面追赶声将近,婉清扬好奇的回头想看看来人究竟是谁,只刚抬起头,只见耳边“嗖!嗖!”两声。 还不待婉清扬反应,四爷一把按下婉清扬的头,两只飞镖在婉清扬耳边闪过。 “我今日没带武器,不过有我在,你大可放心,本王定会护你周全。” 护我周全?你没事是一定的,我有没有事,谁能说清楚?一想自己即将沦为垫背,婉清扬有些失神,还不待她多想,四爷忽的又压住她的身子,一排飞镖顷刻间从四爷后背飞过。 生死一线,婉清扬吓得一身冷汗。 婉清扬还来不及感谢,四爷又带着婉清扬一个漂亮的侧身,又轻巧的将即将刺到身上的飞镖躲过。 随着一声马撕心裂肺的惨叫,婉清扬只感觉一个重心不稳,四爷忙用身体护着婉清扬双双从马背上滚了下去。 四爷急回头,一群蒙面黑衣人已经驱马从后面追赶上来。 四爷轻喊一声“跑”,拉起婉清扬就往林子里跑。 林子密,太阳下山,林子里的光线越发暗了下来。刺客见骑马不得追赶,皆弃马徒步追了过来。 婉清扬体力不支,觉得自己是个累赘。“四爷你自己跑,我跑的慢,会连累你。” “本王此时放下你,他们将你捉住,也会利用你要挟!别废话,跟着跑,我护着你便是。” 生死关头婉清扬不敢再做声,拼着全力跟着跑。只可惜,体力不支,四爷的步伐还是被婉清扬拖累下来。 没跑多远,黑衣人便从身后追了上来。刀剑拔出,不由分说,便向四爷和婉清扬砍来。 这种场面婉清扬何曾经历过,吓得杏眼溜圆,朱唇微张。婉清扬见四爷躲闪同时又护着自己,顿时为自己对他的态度感到愧疚。 “四爷快跑!各有各的命,四爷不用顾着我!”只婉清扬边喊边觉自己命运悲催,心想:这成功男人背后不知的牺牲多少女人。没想到,她这昙花一现还未成灿烂的小命,今日就要呜呼,心凉的不行。 “哪有那么多废话!” 黑衣人虽然人多,但在四爷面前却一直未占上风,见婉清扬是突破口,刀剑齐刷刷的便向婉清扬砍来。 只这大清皇子,可是一等一的巴图鲁,四爷反手便将此刻兵刃夺过。 有了武器的四爷,势如破竹,剑剑击中黑衣人要害,刺客顿时处在下风,婉清扬心中顿时又燃起生的希望。 可毕竟敌众我寡,四爷战斗力再强,可又婉清扬这个拖油瓶在旁拖着,对打起来也是吃力。 刺客左右开弓,将四爷和婉清扬圈在一处。 刀光一闪,婉清扬暗道一声不好。谁知,四爷双脚回力腾空一个回旋斩,剑剑封喉,刺客应声倒地。 四爷动作惊为天人,婉清扬一时看呆。 “欧耶!男神!” “男……?神……?”婉清扬空中的新词新句是出了名的多,只这男神二字听得四爷竟一时热血沸腾。 “你刚刚这么说,是想跟了本王?” 婉清扬白了一眼四爷:“四爷生的第三只耳朵,听出我有这层意思?” 四爷不已为意:“早晚你会同意!”四爷说完,不予理会婉清扬,好奇这回又是何人派的刺客,伸手要摘蒙面人脸上黑布。 谁知,一个刺客还没死绝,扬起一刀便狠狠的像四爷砍来。 四爷刚想避开,身形却动弹不得,一边扬起手中武器准备接这一刀,一边护住自己要害。 谁知婉清扬鬼使神差的,莫名做了个决定。 只身一扑,整个身体便覆在四爷身上。四爷只感觉眼前一暗,一个温软的身子便覆在他身上,尤带着那淡淡的玫瑰花香。 第一百九十五章 养伤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袭来,婉清扬身子一颤,顿时瘫软在四爷怀里。 四爷被刺激的眼睛瞪得溜圆,恼火的甩出手中长刀,垂死挣扎的刺客一击毙命。可倒下的不只是刺客一个,血液飞溅,呼吸快要停止的还有另一个人。 四爷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抱着伏在自己身上呼吸几乎快要停止的婉清扬,低声吼道:“婉清扬!你能不能不这么傻!” 婉清扬面色惨白,淡淡的扯了扯嘴角笑了笑道:“我被忠君爱国的思想洗脑了,四爷不要有心里负担,如若再做一回选择,我肯定……肯定不会扑上去。有点疼,我后悔了。” 四爷单手抱着婉清扬,又把躺在地上的尸体清理一番,杜绝活口,又狠狠的各补上几刀。 “四爷,我死不了的……”婉清扬柔顺的双手勾着四爷的脖子,虽然后背火辣辣的疼,但直觉告诉自己,应该死不了。 四爷小心翼翼的抱着婉清扬,生怕弄到婉清扬后背上的伤口,捡了块平坦的空地这才将婉清扬放下。 四爷从怀里掏出常年身上备着的金疮药,冲婉清扬苦涩一笑,这个是为自己预备着的,不想今日却用在了婉清扬身上。这个如水般的女子……四爷努力梳理下情绪,不敢兀自往下想。 四爷声音有些颤抖:“趴下!我给你上药!” 婉清扬脑袋依旧清醒:“什么?” 四爷命令:“别让我重复。” 婉清扬心里画着糊,身子依旧没有动。婉清扬还没有被疼痛疼迷糊,这后背给他瞧了,即便自己不多想,这个时代的男子也会多想。这要是以对自己负责的理由,又拿捏一下,刚才好不容易有的赌注是不是付之东流了? 婉清扬的后背已经被鲜血浸透,面对婉清扬的坚持,四爷已经没有了的耐心慢慢化成柔情。“我只顺着伤口给你上药,不会有其他想法。” “你不能因为这样就让我一身相许。”保命要紧,婉清扬听闻四爷这么说,才恭顺的把后背送了过去。 婉清扬后背的衣服被刀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顺着肩胛,一直拉到后背,虽然血肉模糊甚是骇人,但幸好没有伤到要害。 四爷忍痛的将金疮药洒在伤口上,怕伤口撕裂,忙又从身上扯块布替婉清扬简单包裹上。 夜已见黑,来时骑的马已经受伤,不能再用,还好刺客骑乘的马还在林子里闲逛。 四爷带婉清扬上马,对怀里的婉清扬安慰道:“你血流的很多,需尽快止血。如果觉得疼,我可以骑慢一点。”四爷在婉清扬面前,已经习惯用“我”了,只是自己还没有发觉。 婉清扬迷迷糊糊的笑了笑,算是做了回应。四爷没再说话,挥起马鞭抓紧赶起路来。 道路颠簸,婉清扬强忍着后背火辣辣的痛,嘴角抽搐几近晕厥。一时迷糊,胡言乱语道:“四爷,你们这医术那么不好,又没有人会做手术,逢个伤口肯定也会逢个跟蜈蚣似的,丑吧吧。 可我要是真因为流血过多死了,你也不用太难过。我不是这的人,没准死了就是回家了也说不准。” 见婉清扬“胡言乱语”,四爷心难过的不行,闭了闭眼,哑着嗓道:“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大夫,绝不会让你有半分闪失。” “出征准格尔,四爷定会举荐十四爷。我本不想现在就同你说,可现在不说又怕以后说不上……” 四爷定定的瞅着伏在自己身上的婉清扬,婉清扬面目清秀的脸因为失血而显得越发没有瑕疵。婉清扬说话声音小,但不妨碍四爷挺清楚婉清扬的话。 见四爷没有回应,婉清扬执拗的加重力度道:“我说四爷会选十四爷!我肯定会赢的,四爷要记着帮我照顾弘哥。” 只这声音越说越低,但这句话,四爷有听清楚。 “放心,我会把弘哥当亲儿子待……”说到这,四爷语气有些哽咽。 婉清扬苦笑,强说道:“我真不是紫馨,不用把弘哥当亲儿子……”婉清扬说这话时,当遗言的念想都有了。后背灼热疼痛传来,婉清扬体力再也支撑不住,终重重的晕厥过去。 四爷知道,婉清扬一直否认自己是紫馨,自己也早就接受这事实。可在这节骨眼,婉清扬又重新强调此时,心中不禁又泛出万般苦楚。 十四爷几个字在四爷脑海中闪过,下意识的挥动马鞭,径直朝城门飞奔过去。 四爷把婉清扬送到医馆,待大夫为婉清扬缝合好伤口,绷着的神经这才稍稍松懈下来。 “止血及时,否则伤口受伤面积大,流血过多也会伤了性命。”老大夫见四爷神情紧张,张口安慰道。 “会留疤吗?”这个问题四爷还是比较关心的,毕竟是个女子,后背上有了疤,当然是不好的。 “这个……这个……”老大夫沉吟了下,还是老实道:“如此深,又重伤面大的伤口,留些疤也属正常。” 四爷点头:“我知道了。” 四爷半闭着眼睛,定定的看着依旧昏迷的婉清扬想,留疤又如何,反正早晚你都是我的人。 四爷本想把婉清扬接到自己府中调养,可婉清扬迷迷糊糊中仍坚持依旧回忠顺府。 婉清扬虽说未伤及性命,但流血过多,行动不便。 最后,四爷没有遂婉清扬的意,执拗的把她安置在自己府外的园子调养。为婉清扬安心,特地差人把弘哥和玲珑也接了过来,至于四爷是如何跟塘钰及老夫人解释,婉清扬便不知晓了。 铺子里的事务,四爷一声令下全全交由吴掌柜管理,只每日定时把铺子里的账目送过来让婉清扬查看。要不是担心婉清扬成日里养伤没有什么事做,四爷直接去十里桃花做掌柜的心思都有。 其间,婉清扬没有见过天过塘钰,只左泰和木兰过来几回,但也只是逗留片刻,在婉清扬面前只字未提塘钰。婉清扬因为才艺的事情,一直对木兰有些膈应,木兰看在眼里知道其中缘故也没有多问。只时不时过来陪婉清扬不咸不淡的说几句话。也算是情分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态度转变 四爷只偶尔过来瞧瞧,婉清扬觉得在别院的日子也不是十分难过。 四爷虽依旧醉身于田园,但婉清扬提及“十四”这二字,不由得让他慎重考虑考虑。 待婉清扬能动,回到忠顺府已是半月有余。 回忠顺府之前,婉清扬心有余悸的。自己究竟是以什么身份回忠顺府?见到老夫人和塘钰又该如何解释?这些她日日都在想,可却是一直都没有想好。 看门的小厮对婉清扬依旧很客气,只向来对她客气的管事和家仆除了礼节,其余的就什么也没有了。 秋芜居的布置已经焕然一新,陈设布置不知比之前华丽多少倍,可婉清扬却没有感到一丝惊喜。 婉清扬莫名的心生一种陌生感,这个她已经居住半年的院子,竟没有一丁点家的感觉。 婉清扬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拜访老夫人,可人还没见到便被刘嬷嬷挡了回来。婉清扬本想带弘哥一同过来的,但弘哥此时正在雍王府同三阿哥和五阿哥学习,否则婉清扬肯定会拉着弘哥当幌子。 “姑姑,我家老夫人近日得了风寒,姑姑身体还未康健,还是避免让姑姑沾染上好。” 婉清扬没有说话,一切不出所料,只默默的对房门里拜了拜,然后转身离开。 屋里 刘嬷嬷:“老夫人,人走了。” 老夫人点点头,叹了口气之后便没有再说话。 刘嬷嬷:“老夫人,纵是您不喜欢这姑姑待在府里,不如请出去,何必还留在府里碍眼?何必还差人费心换了秋芜居摆设,到头来又搅得我们少爷心神不宁?” “可惜了一个好孩子,怎么就跟这雍亲王牵扯不清了呢?不说这弘哥究竟是不是四爷的孩子,就单单她舍身就义的举动,冲四爷的面子,我们也没有请人出门的道理。 只塘钰心里想必也是有数。当年跟太子争也就罢了,毕竟争的是未出阁的清白姑娘。可如今则不同,若弘哥真是四爷的孩子,塘钰自己个还是能掂量的清的。” 老夫人说完,主仆二人便没有再说话。只这愁丝,却依旧在这屋内蔓延。难道自己这两个儿媳,都是从皇子手里抢过来的?真是孩大由不了娘! “姑姑,老夫人这是嫌弃咱们了吗?”离开老夫人的院子,婉清扬一路都没有说话。玲珑实在沉不住气,中开口问道。 “玲珑,你觉得姑姑是什么样的人?跟四爷的关系,确实如传闻中说的那样?” 玲珑摇了摇头:“姑姑心里装着谁,玲珑日日陪着姑姑,比谁都清楚。等少爷回来,奴才就去少爷那里把这件事讲清楚,不能再让少爷这么误会下去了。” 婉清扬淡淡笑了笑:“傻孩子,解释能有什么用呢?你家少爷心里也是有心结的,顺其自然便好。” “那姑姑是怎么想的?” “我……?”婉清扬迟疑下,终开口道:“我等你家少爷来找我。” “嗯!”听婉清扬这么说,玲珑刚刚还苦瓜似的小脸终于舒展开。 “呸!不知从哪来的狐妖子,勾搭我们少爷就算了,如今攀高这,居然攀到王府里,世上哪有她那样不要脸的女人!” “听外面人说,七巧就是被她给方死的,少爷旁边人嘴严,都被这狐狸精迷了心窍!” 婉清扬一路走走停停,身后议论声不绝于耳。 听到“七巧”的名字,婉清扬的心募的一沉,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你!”玲珑面子矮,扭身就要理论。 婉清扬忙扯住玲珑衣角,全然不做理会。 “走吧……我有些累了。”婉清扬没有与他们理论的兴致,更何况他们说的一句都没有掺假。 “哼!”玲珑不忿,使劲跺了跺脚才肯离开。 还不待婉清扬她们走远,只听后面又骂道:“我呸!真是有奶就是娘!傍了个新主子,就忘了自己是谁的家仆?真是长了翅膀的家雀子净往阳面上飞!” 玲珑还欲与他们理论,婉清扬忙扯住玲珑衣服。主仆二人这才绊绊磕磕离开。 婉清扬因为伤口还未痊愈,走起路来还是有几分疼。玲珑心疼主子,一路搀扶着走,时走时停,本来不长的一段路耗费大半天才走完。 等回到秋芜居,日头已经西斜,启明星已经悄然挂在枝头。 “今天是几号了?”回到秋芜居,婉清扬觉得屋子里华贵的冷清,便随便在院子里捡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回姑姑,是初一了,再过几天就是女儿节。” 女儿节?七月初七——七巧。 婉清扬脸上的愁容慢慢散去,替代的表情确是不合时宜的喜色。 “女儿节时,你们平常都做什么?” “也无非是瓜果朝天拜,大家伙一起凑凑乐子罢了。”玲珑知道老夫人现在不愿意见婉清扬,便没有把女儿节这天的隆重描绘的太具体。 婉清扬点了点头:“到时候我们也准备些瓜果,摆在园子里热闹热闹……” 婉清扬回想起在东汤温泉时,塘钰曾给她指过牛郎织女星的方位。虽然后来在回京的路上,塘钰也教她看过很多回,但婉清扬在这方面没有觉悟,依旧还是分不清,夜空中究竟哪颗星是那颗星。 玲珑见婉清扬望着夜空失神,不忍心道:“姑姑,更深露重,你这伤口还没好,我们还是回屋子里吧。” 古代天空能见度好,浩瀚的星空基本是一望无疑。只秋芜居这小院子树木枝繁叶茂,四周又有房檐遮挡着,若是要看星空,还是看的不是怎么方便。 若是在花园里,想必看的会更好。婉清扬止不住想,但口中却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向玲珑表达出来。 没有七巧,现在只有玲珑一人在自己身旁忙碌,事无巨细,玲珑基本都是亲力亲为,也着实难为这半大的孩子,婉清扬看着很是心疼。 过了一会,婉清扬终起身,默默的回到房内。不为别的,只为让玲珑早些回房休息。 婉清扬侧卧在床上,迟迟没有睡意。无论是闭上眼,还是睁开眼,塘钰的脸总是在眼前挥散不去。 数了会绵羊,又数了会星星,婉清扬还是迟迟没有睡意。 第一百九十七章 需要一个时机 屋外夜色稠浓,连成一片墨色,叫人有些分散不清。 只繁星点点,把这夜色衬托的又格外的美丽。 婉清扬又想起星空中的牛郎星和织女星,躺在床上竟莫名的憧憬起来。 想到这,婉清扬悄悄的穿好衣服,轻手轻脚的来到花园。 婉清扬走得吃力,站在高处休息片刻,便倚块石头坐了下来。 婉清扬选的地方位置好,整个星空像个倒扣的碗呈现在婉清扬面前。 不只是夜的深沉,还是宇宙浩瀚,婉清扬突觉自己居然是如此的渺小。 整个花园在夜色的衬托下,些许神秘,些许迷幻,婉清扬只觉有股淡淡的玫瑰花香在鼻尖游荡。 婉清扬这些日子是没有用神仙水的,婉清扬不禁一时失神。 默默的愣了一会,一个熟悉的身影竟瞧瞧在她身旁坐下。 婉清扬心尖一颤,尴尬的把身子挺了挺。 “你的伤还没有好,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竟一个人出来走动?” 塘钰盘膝席地坐着,眸中的白雾慢慢散去,眼中凝望着婉清扬终于恢复一汪幽潭。 对上这双熟悉的眼睛,婉清扬一时有些迷失。自己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不见塘钰,塘钰神色苍白了许多由于消瘦,下颚棱角越发分明,只表情生冷拘谨,冷的没有喜色。 “好久不见!”婉清扬沉默一会,终开口对塘钰道。 塘钰悻然笑了笑:“是啊!好久不见!” 树影婆娑,夜风习习。 婉清扬对在这能遇见塘钰颇感意外。 塘钰坐在婉清扬身边,表情显得无限惆怅,不禁回想起那日满京城寻找婉清扬的情景。只不想,等来的确实婉清扬受伤,被四爷安置在别院休息的结果。 这段记忆,塘钰记忆犹新,只想到这,对婉清扬的思念又深了一层。 他不是不想见婉清扬,只是一直不愿去想,起初是因为逃避,后来慢慢却变成了害怕。 今日还未回府,塘钰就从顺祥口中得到婉清扬已经回府的消息。 只,迟迟未敢出现在婉清扬面前。 不想自己心烦意乱走走,却撞见婉清扬独自一人在院子里走。 婉清扬走的吃力,时不时走走停停,他恨不得一下子冲到婉清扬身旁,陪着她一起走。 可塘钰始终没有鼓足勇气。 婉清扬时不时抬头看天,在星空中视乎在寻找着什么,只灵光一现,塘钰心中便有了答案。 婉清扬是在空中寻找牛郎星与织女星,那个自己曾教了婉清扬很多遍,但婉清扬依旧找不到的星星。 塘钰的心情不再平静,心底的涟漪被他这个想法一点点掀起。可他心底依旧是胆怯的,原只想依旧默默的在一处看着婉清扬就好,谁知一时竟鬼使神差的走到婉清扬面前。 婉清扬尴尬的把脸埋向夜色里,一瞬间,难言的滋味在婉清扬心头一闪而过。 “还是找不到那两颗星星?”塘钰终开口道。 “我哪有那么笨。”被塘钰问的,婉清扬突然嗓眼有些发紧。“那颗和那颗是不是?”婉清扬抬起手,胡乱的在空中乱指一通。 塘钰长眸微眯,强忍着心头得意,募的拽过婉清扬的手,指向银河中最亮的两个星星道:“是那两颗星星。” 婉清扬只觉手背一阵一阵的热,这股热感慢慢蔓延到整个臂膀,又禁住自己的心。 往事在目,一样的动作一样的情节。但婉清扬没有动,只静静瞧着塘钰,觉得周边声音似乎都慢慢变得安静,仿佛这浩瀚的夜空中只她和塘钰两个人。 塘钰依旧举握着婉清扬的手,只笑容慢慢变得清晰,带着几分羞涩。 塘钰觉得似乎有什么在心里一下一下的冲击着,压抑许久的相思和愁楚不断撞击着身体,想要破土而出。 婉清扬的心里何尝不是这分感触,内心的冲击马上要击的她失去理智。 时机!婉清扬需要一个时机,一个自己可以嫁人的时机。可这种事婉清扬不敢张口跟塘钰解释,怕塘钰心高气傲,适得其反。 婉清扬逼自己不再看塘钰,垂下眼帘,收回手,默默起身离开…… 是夜。 “娘,我好饿!弘哥又冷又饿!”梦魇中,婉清扬清晰的听到弘哥的声音。 婉清扬明知这是个梦,却依旧挣扎的不能醒来。 “娘……娘……” 婉清扬静下心来听,果真是弘哥的声音。只是弘哥小脸花成一片,平日里整洁光滑的辫子也脏乱的出奇。 借着月色,婉清扬觉得身上一阵一阵的冷。 为何弘哥要唤自己娘?听弘哥叫自己额娘已经习惯,突然改口,婉清扬顿觉突兀的厉害。 难道出了什么变故? 周围的环境好像是芦苇塘,满是水气和雾气,往前一步便是泥泞的沼泽。 嘈杂声逼近,婉清扬哆嗦的搂着弘哥缩成一团,只觉自己无处可躲。 “救我……救我……” “姑姑!姑姑!”玲珑废了九牛二虎的劲才把婉清扬叫醒。 婉清扬睁开眼,望望四周,虽然屋内富丽堂皇的摆设依旧陌生,但肯定的是,自己依旧身在秋芜居。 婉清扬出了一身的冷汗,强抚平心悸,见玲珑吓得不轻,忙安慰道:“没事,只是个梦而已。” “可是噩梦?姑姑每做噩梦,奴才都瞧着吓人。”玲珑虽然年纪小,但照顾婉清扬已成习惯,见婉清扬被噩梦折磨,忍不住又嘟囔两句:“都怪四爷,平白无故的带姑姑出城,否则怎么又受惊吓又受伤?就是不愿见姑姑好!” “话可不要瞎说,在这说完也就罢了,你如若敢出去说,小心我掌你的嘴。” 古代官宦家对奴才管的都严,如若奴才犯错,罚跪挨板子可是家常便饭。可婉清扬这几句话可吓唬不了玲珑,谁不知她这主子除了奇的不摆架子,只要原则问题不犯,动私刑的事,婉清扬是做不出来的。 不过,玲珑是打心眼里知道婉清扬的好,听主子这么说,忙改口道:“姑姑您做恶梦时,浑身都打着抖,嘴里还一直嘟囔着什么,仔细听还听不清,摇还摇不醒,真真吓坏奴才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留后手 七巧边说着,边给婉清扬倒杯茶让婉清扬暗暗神。 婉清扬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清爽的茶下肚这才感觉绷着的神经松了下来。 这时婉清扬才感觉到掌心莫名的疼,低头一看,竟是梦中精神太紧张,指甲嵌入掌心,印出几道血印子来。 玲珑见状忍不住惊叫出声,忙取来药膏帮婉清扬涂抹。 婉清扬身上的衣服也都被汗水打透,夜风习习,折腾一番,不禁打了寒颤。 玲珑忙又帮婉清扬取来干净的衣服换上,还未歇口气,又止不住在婉清扬身上上下检查一番。 被玲珑弄得好笑,一个半大的孩子这么护着自己,没想到自己竟还赶上不一个孩子。 只想想梦中凄凉的景象,婉清扬不禁倒吸口凉气。 玲珑见了忙又安慰道:“反正玲珑现在也睡不着,玲珑陪姑姑说会话。” 婉清扬:“玲珑,帮我做件事。” 玲珑忙精神的起身,等婉清扬吩咐。 婉清扬指了指衣服上的扣子道:“把我平日里常穿的几件衣服取来,再取几个金豆子,仔细的用布都包好了,做成扣子缝在衣服上。” 玲珑听婉清扬说的迷糊,难道姑姑是钱赚多了想显摆,那还不如口里按两颗金牙看着气派。 “姑姑,你是说你要把金扣子缝衣服上?那丢了一颗多可惜!” “帮我逢仔细点,你不偷偷拿银扣子换了就行。” “那奴才哪敢!奴才缝的仔细点,不用剪子剪,就算拿棒槌砸都砸不坏。”玲珑说罢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张口道:“那姑姑以后的衣服,都玲珑洗了,别在让哪个眼尖的妈妈婆子瞧了破绽,偷换了过去我们还不知。” 婉清扬含笑的摇了摇头:“你平日里跟着我,活计本就多,哪还能抽出时间洗衣服?” “不打紧,也不是什么累活。否则奴才不安心。” 玲珑这丫头实诚,跟了婉清扬就把婉清扬当主子。主子把自己当心腹,自己岂有不忠心护主的道理? “既然以后衣服都是你洗,那就再帮我准备几张银票,用油纸包好也一同缝衣服里。每次洗衣时你再麻烦些,不要让人知道就行。” 玲珑听了诧异的瞪大眼睛道:“姑姑你这是要离家出走啊?” 婉清扬觉得玲珑好笑,啪的一个响指弹在玲珑脑门上:“姑姑我用得着离家出走这么麻烦?就是以备不时之需,你做好了便是。” 其实刚刚的梦境让婉清扬有些后怕,居然梦到自己和弘哥落魄的四处躲藏没有饭吃。杞人忧天的事也不是没有道理,谁知道将来或者明天是什么样呢? 若穿越回家还好,若是出了别的变故,有几粒金豆子傍身,倒可以缓不时之需。 想到这,婉清扬不禁又暗自想道:这贵重的金银首饰看来自己以后也要多带些,谁愿意说露富,臭显摆谁就说去。说不定哪天再穿越回现代还可以当个古董换些钱,否则古代来一回可就亏大了。 穿越回现代的事,婉清扬已经好久都没有想过,不成想这几日,竟一天想了好几回。 哀莫大于心死。在古代生活,赚钱现在已经不是婉清扬生活的动力。 饱暖思**,形容的就是婉清扬现在这种心境。 可这个思,婉清扬又怎么能说清楚。 四爷向自己招手,可他的身旁就是万丈深渊。有时婉清扬万念俱灰,想着四爷心里有自己,跟了也罢。可历史上没有她这号人,即便跟了四爷,分分秒秒就能渣成炮灰。婉清扬觉得生命这种东西,还是比较宝贵的。所以,不管是皇家儿媳,还是跟皇家沾边的暖床丫头,婉清扬是想也不敢想。 至于塘钰,那是婉清扬的心结。怎么自己就这么与帅哥无缘呢?想到这,婉清扬就止不住的叹息。 见婉清扬一出又一出的,玲珑小脑瓜弄得直迷糊。应了声,就准备那银票换几个金豆子。 “还有!”婉清扬突然想起一事,忙想玲珑交代:“此事只是我一时多虑,恐少爷和老夫人担心,万万不能让他们知道。” 在玲珑眼里,婉清扬现在就是她的主子,老夫人和少爷都是排在其后的。“主子放心,玲珑对天发誓,除了玲珑定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如若说了,也哪天叫马给踩死。” 婉清扬一身冷汗:“得!你愿说说吧,不是什么大事,别动不动就发誓。姑姑我喜欢看人老死!” 老夫人终究还是放不下婉清扬,再想想那自己朝思暮想的小孙子,心更是抓着肝的疼。 老夫人觉得自己越长岁数是越不争气,可没办法,谁让她这儿子不争气。这要是娶个媳妇没事多生几个,自己还用这么见天稀罕别人家孩子? 不过一个晚上,老夫人就安奈不住,巴巴的等婉清扬带孩子给自己请安来。 婉清扬也是个有主意的,昨日吃了一回闭门羹,今日再不缓和下,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这回婉清扬学乖了,去时连同弘哥一起叫了过去。弘哥那是谁,那可是老夫人心尖子上的肉肉,虽说不是亲生,老夫人身上的痒痒肉,是一挠一个准。 弘哥去看奶奶哪还需要通报,三窜两跳的就跑了进去。婉清扬觉得应该给老夫人抹场子,毕竟是自己招蜂引蝶,让塘钰在人前失了面子。 老夫人知道自己的心结,虽瞧着婉清扬碍眼,但婉清扬却也最终没吐口弘哥究竟是谁的孩子,即便再与那雍亲王牵扯不清,但养完伤依旧回的是忠顺府的院子。 冲这一点,婉清扬和四爷就是没有关系的。 若如真有关系,冲着皇家血脉,婉清扬身上就算扎十个翅膀也带弘哥飞不出来。想到这,老夫人的心结才稍稍舒畅。 弘哥是好的,婉清扬也是好的。但自己为何那么生气,老夫人觉得自己这气生的郁闷。婉清扬早吐口给自己儿子做小,是不是就不能发生这些膈应死人的事嘛! 多日不见弘哥,老夫人怎么看也看不腻歪。婉清扬乖巧的跪在地上,眼前这种承欢膝下的感觉一阵阵的暖,竟一时忘了老夫人还没吐口原谅她。 老夫人看似不经意的看了婉清扬一眼:“又没人罚你,在地上跪着自己图凉快呐?” 第一百九十九章 解心结 老夫人这么说,婉清扬心里暖烘烘的。 “老夫人说的正是理,这地上确实凉快不少。”老夫人没吐口,婉清扬觉得自己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起来,老夫人的心结还是一时半会的打不开。 老夫人见婉清扬没有动,知道婉清扬看中自己的意见,有意让婉清扬多跪会也好,但想想婉清扬后背上的伤还没好利索,顿时就有些心软。 若如真有关系,冲着皇家血脉,婉清扬身上就算扎十个翅膀也带弘哥飞不出来。想到这,老夫人的心结才稍稍舒畅。 弘哥是好的,婉清扬也是好的。但自己为何那么生气,老夫人觉得自己这气生的郁闷。婉清扬早吐口给自己儿子做小,是不是就不能发生这些膈应死人的事嘛! 多日不见弘哥,老夫人怎么看也看不腻歪。婉清扬乖巧的跪在地上,眼前这种承欢膝下的感觉一阵阵的暖,竟一时忘了老夫人还没吐口原谅她。 老夫人看似不经意的看了婉清扬一眼:“又没人罚你,在地上跪着自己图凉快呐?” “老夫人说的正是理,这地上确实凉快不少。”老夫人没吐口,婉清扬觉得自己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起来,老夫人的心结还是一时半会的打不开。 老夫人见婉清扬没有动,知道婉清扬看中自己的意见,有意让婉清扬多跪会也好,但想想婉清扬后背上的伤还没好利索,顿时就有些心软。 “起来吧,咱娘俩有什么迈步过去的坎?你知道我老婆子是真心待你们母子就好。” 见老夫人如此说,婉清扬这才起身,贴着老夫人坐了过去。 老夫人最受不得有人这么与自己亲近,谁叫自己没孙子又没闺女呢,叫这娘俩一吃一个准。 老夫人是早把婉清扬当媳妇看的,即使媳妇不成也是愿意收个闺女。只这婉清扬的终身大事一日没着落,她的心就一直悬着放不下。 “清扬,你到我们家也快一年了,虽说你亲生父母尚在,我这老婆子不该替他们张这个嘴,可你这年纪也是不小了,有合适的人先嫁了也无妨。等找到家,再与家人知会声,也不算失了礼数。” 老夫人其实想替自己儿子把这心结了了,婉清扬整日在外面露脸,招惹谁不行,偏偏招惹雍亲王那黑脸罗刹。 别说自己儿子跟皇子抢女人不好听,就是单单冲自己妹妹的孩子是雍亲王的嫡福晋,她也得把婉清扬这事搅和黄了。 这都是老夫人自己的想法,婉清扬是看不出来的。如若婉清扬知道老夫人心里还有这个心思,那这些日子的愁也是白发了。 “如若嫁了好人,弘哥姥姥是不会怪我的。可……”说到这,婉清扬刚刚恢复神采的目光,悄然又暗了下来。 老夫人语重心长:“可有个依托终是好的。”、 婉清扬点点头,自己的心事一语便被老夫人说中。依托?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在古代,婉清扬都是一个人苦苦的撑着,自己最求不得的就是这个依托。 只这个依托?婉清扬想到这,口不对心道:“清扬不需要依托,清扬能依托的只有自己个。” 老夫人:“傻孩子,还在我老婆子面前说胡话。哪个女人不想嫁人,哪个女人不想要个依靠?” 婉清扬:“嫁人有什么好的?嫁了就要受人管着、礼法拘着、婆婆气受着。即便赚了钱以后也不竟是我的,时不时还得有人扒我未婚之前的小肠子。怎么想,也不如我一个人单着洒脱自在。 老夫人见婉清扬这么说,不禁有些心疼,也不知婉清扬之前受了多少嫌弃,才说出这番新奇的话。 “也难为你在家时,你额娘是怎么教你的,难道成婚嫁人就没一丁点好处?” 好处?婉清扬当然成婚有人知冷知热的好处。可这路是自己走的不平坦,再想这些简直就是奢望。 见婉清扬不语,老夫人捋了捋婉清扬耳边散落的碎发:“你现在生活忙碌,看着面上风光,但弘哥大了,你一个人是不是要清苦?” “我老婆子是个操心的命,左右劝不动自己的儿子,现在也劝说不了你。你为人样貌出众,才情出挑,若是想往前迈一步,怕是会有不少名门显贵登门。 现在有我护着你,如有两情相悦的人,你还是可以自己选的。若是一再错过,怕这世上是寻不来后悔药的。” 老夫人话说的明白,就差直接说,你要是应下塘钰我也不会从中拦着的话。 可这话,自己之前已经说出口,现在却牵扯到雍亲王,这话却不能再直接说了。 婉清扬理会,但始终却开不了这种口。 多日未到铺子,虽吴掌柜打理得当,婉清扬的心还是一直挂着。耐老夫人束着,婉清扬不得已又在府里休息几日,直至七月初七才肯让婉清扬到铺子里瞧上一眼。 古代七月节日多,先是七巧节,广大妇女乞求自己心灵手巧,活得美满婚姻的节日。 后是七月十五,中元节,这在古代可是实打实的大节。祭祀拜祖,可是古代祭祀最大的节日。 还没到十里桃花的门口,门口人流攒动,那叫一个精彩。 婉清扬刚进铺子,吴掌柜、苏苏皆眼睛一亮,碍着身旁有主顾需要招待,恨不得立马跑到婉清扬面前。 秋月见东家来了,知道婉清扬身上有伤,忙取来靠垫让婉清扬休息。三嫂更是触情,多日没见,婉清扬身量消瘦许多,一阵伤感,竟别过头悄悄的抹起眼泪。 玲珑打趣道:“三嫂,这么大人了,腻腻歪歪的,让客人瞧了多不自在?” 三嫂:“我这不是见了姑姑高兴嘛!眼泪框子浅,一时没控制住。”说着忙忍住眼泪,自顾自的笑了笑。 “就知道大家伙心疼姑姑,姑姑也想着大家伙呢。喏,收着!”玲珑说着,忙将早就备好的红包拿出来塞进三嫂手中。 三嫂没有回过神,红纸封的口袋沉甸甸的,只成亲时见过之后就再没收到过,憨直的都有些恐慌。 “姑姑,这可是不得,工钱就给的够多,不能再平白无故收姑姑银子。” 第二百章 发红包 婉清扬认真道:“这些时日我不在铺子里,诸位对铺子费心劳力我心里还是有数的。又时近乞巧和中元节,我这东家给伙计封个红包也是应该。” 三嫂捧着红包觉得有些烫手,沉甸甸的,也不知婉清扬给封了多少。 店里客人见东家给伙计封红包,耳根子都立了起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三嫂手里的红包,都暗自猜测,不知这出手阔气的东家给封了多少。 “三嫂收着,东家说都有赏,都有赏!”玲珑声音大,店里客人的目光都齐齐的向这边看了过来。 玲珑依次把红包发到个人手中,等到吴掌柜面前,玲珑把其中最大的红包塞到吴掌柜手里。“姑姑说,吴掌柜近日是最受累的,要封就得给吴掌柜封个大的。” “呦!”吴掌柜见被东家这么重视,有些不知所措,这要是跟着以前的东家,过年过节可没有这么大举动。“都是应尽的本分,哪有什么功劳不功劳。这真是遇到个好主子,晚上回家我得给我老婆子添菜去。”吴掌柜憨憨的样子,惹的众人一阵哄笑。 玲珑打趣道:“吴掌柜,光给婶子加菜可不行,这回您老可要领婶子下馆子啦!” 吴掌柜憨实,只知道捧着红包咧嘴笑。 三嫂秋月虽对红包里封了多少银子好奇,但始终没抹开脸打开看。苏苏性子急,咧着嘴就把红包拆开。 这不看不要紧,苏苏只见从红包里掏出的居然是锭小巧的银锭子,明眼人一瞅就知道有二两的样子。苏苏眼睛嘴巴兴奋的溜圆,要知道自己辛苦一个月也只有十吊钱,婉清扬随便封个红包就是二两银子。 别说是苏苏,就是店里的客人都没见过这么大手笔的东家,顿时对婉清扬刮目相看。 见苏苏掏出来居然是二两银子的银锭子,玲珑忙打趣吴掌柜道:“吴掌柜,难道你不想知道姑姑给您老爷子封了多少?” 吴掌柜心情比较激动,拿着红包的手都有些颤抖,要知道自己的红包可比其余几个大多了。 “这……这……”吴掌柜把红包打开,明显更激动。“老夫何德何能,居然受东家这么大赏赐。”吴掌柜俯身向婉清扬行礼,摊开手掌,手中明晃晃的居然捧了锭十两的银子。 “您是掌柜,又是功臣,有何受不得?”婉清扬起身将吴掌柜扶起,由衷道:“自打十里桃花开业以来,您老为铺子尽心尽责,经营有道,又从不中饱私囊。单从这一点,这银子您就收得。” 婉清扬声音不大不小,刚刚铺子里的人都能听到。“大家伙只要为铺子尽心,年底的红包只能比这个大,不能比这个小!”声音清脆,把在场人的心都吊了起来。 看热闹的从没见过出手这么阔气的主子:十两!一出手就是十两,怕是这掌柜把后半辈子都卖在铺子里,也攒不出这份家业。 更主要的是,人家东家说年底红包还会有,而且居然比这还要多。 弄得大姑娘小媳妇都有上十里桃花当伙计的冲动。 一阵热闹之后,店里客人的购买热情更是激昂。婉清扬灵机一动,忙让三嫂从库房中取些香粉荷包,凡在店中购买胭脂水粉的客人,无论多少都送了一份。 礼物虽小,但在十里桃花买东西就送香粉荷包的事情可传出了门。谁家买货还有赠品,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见过。一时间,客人趋之若鹜的就奔着十里桃花涌来。 有红包收,又有主顾上门,掌柜伙计忙乎的是个激动。自己东家做什么,都能带来不少主顾,日子就照这么过,东家吃肉他们跟着喝粥也能装个锅满盆赢。 十里桃花迎来送往,各个眼角都闪着光。 虽然不需要婉清扬亲自招呼客人,但里里外外看着伙计们忙乎,也跟着累了不少。加上还有分铺,两下巡视一圈,等回到忠顺府已是累得不行。 虽说婉清扬这后背已好的差不多,但长着新肉一阵的痒,婉清扬真有再掌勺做一回麻辣涮肚的冲动。可身体确实没有恢复好,再好的膏药也抹平不了后背上的疤。为了不让疤痕太严重,婉清扬还是生生打掉麻辣涮肚的念头。 乞巧节在民间是个大节,婉清扬不忍心让玲珑在身边呆着,便遣了玲珑,让她找同龄的玩伴一同过。 因为是乞巧,浩瀚的银河犹如墨一般从夜空划过,整个夜空繁星点点,热闹非凡。 婉清扬习惯性的寻找天空中的牛郎星与织女星。果然,牛郎星与织女星在乞巧这天格外耀眼,一眼便被婉清扬在如此多的繁星当众认了出来。 清风拂过,仲夏夜的时光总是很美好。但婉清扬舍不得这样的夜晚独自在秋芜居度过,便悄然一人又来到花园里。 怕遇见塘钰,婉清扬没有坐在空旷的高处,捡了片杨柳低垂可以掩人的地方坐了下来。 一闪一闪的牛郎星与织女星,在浩瀚的银河当中格外的乍眼。婉清扬不禁有些唏嘘,自己究竟有多笨,塘钰教了那么多回居然都没有记住。 此时婉清扬真想在塘钰面前炫耀一番,可此时塘钰塘钰的关系,似乎还没有破冰的苗头。 婉清扬回想起当时在富察府时心中未问出口的话:我想嫁你,你可娶我? 当时自己一心想回应塘钰对自己的真心,即便现在婉清扬心也是如此,但经过这一场变故,却不知该如何向塘钰开口。 婉清扬有时希望自己蠢一点,再市侩一点,那样脑袋里想的东西就不会多,做事情也不用前瞻后仰。 因为四爷的缘故,自己与塘钰的关系若即若离。每当自己与塘钰关系近了一层,四爷便会出现横插一脚。几次三番的,婉清扬都觉得这是天意了。 望着夜空,婉清扬一时走神。思绪游离片刻,才回过神来。心中一阵剜肉般的绞痛,颈间冰凉,心口亦是一片惨寒。 纵是自己知道这一世人的繁华与落寞,可自己的将来究竟如何? 是在这个朝代生活一世,还是依旧能和弘哥回到现代生活?这一切的未知,婉清扬都不能知晓。 第二百零一章 我娶你,你可嫁我 塘钰的脸又出现在婉清扬面前,婉清扬自嘲一笑,看来今天又出现幻觉。 塘钰的影子总是在婉清扬脑海里挥抹不去,只是今日的形象更清晰一些。 古代没有精神病院,婉清扬觉得自己见天的出现幻觉可不是什么好苗头。自己还有儿子需要养呢,精神错乱可不行。 可今日塘钰的影子在面前怎么挥也挥不去,婉清扬竟有一种伸手摸摸塘钰小脸的冲动。只伸到半空,却又怕打破这美好的意境。 婉清扬知道,塘钰虽回避着自己,但只能说明他心中仍放不下她。但她和塘钰之间的阻力实在是太大,婉清扬不想去博。即使在一起又如何?不单单因为四爷,若哪日她真的突然离去,也同样是伤他。 想到这,婉清扬觉得以后还是不要招惹塘钰的好。 可塘钰的影子在眼前怎么也消散不去,婉清扬的心越发难过起来,不由的小声吟唱,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不再看天上太阳透过云彩的光 不再找,约定了的天堂 不再叹,你说过的人间世事无常 借不到的三寸日光……” 幻像中的塘钰像是听见婉清扬的心声,目光变得婉转、柔情。 婉清扬庆幸的凝视着塘钰的幻影,肆意的看着,或者说“他们”此时是相互看着。婉清扬觉得这个时光,无比珍贵。 此刻不用刻意回避塘钰的凝视,怕这也是属于的自己的“三寸天堂”吧。 “好久没有听到你的歌。”塘钰看婉清扬痴痴的样子,一瞬间明白婉清扬的心思,终忍不住开口道。 “呃……”婉清扬身子一震,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幻影,果真是塘钰出现在自己面前。 塘钰笑自己傻,那日明明是四爷故意从中作梗,自己竟不明白婉清扬的心思。 只要婉清扬心里有他,别说是四爷,即便是和天子抢女人,他塘钰也是敢的。 婉清扬没有回答,依旧从伤感中抽不回神。 虽然在这个陌生的朝代,犹如老夫人和塘钰亲人般的相伴,可对婉清扬来说这一切都希望是个梦,只是这个梦真实的不能再真实。 不知是庄周梦幻化为蝶,还是蝶幻化为庄周?难道自己现在也是个梦? 他心里有我。 悄然,两行热泪从眼里涌了出来。 这是一双怎样的眼神?有怜惜,有惶恐,还有那不可触及的神情。 婉清扬垂下眼,不敢再看,也不敢接塘钰的问话。 塘钰酸酸笑道:“歌好伤感,不过这回的词曲都很有味道。” 婉清扬轻拂去眼角的泪水,努力镇定道:“原想此处是无人的,没想到还是被你撞见了。你平日里穿惯了树林子不成?” 塘钰没有接婉清扬的话,知道婉清扬这么调侃自己又想岔开话题。 塘钰没有与婉清扬拌嘴:“想家了?” 婉清扬摇了摇头:“说不好。” 婉清扬突觉得气氛变得很尴尬,这将近一个月塘钰都未曾关心过自己,仿佛不愿再同自己说话一般,感觉总有些那么奇怪。 夜色下的塘钰棱角分明:“我还是喜欢那日,唱小家子情调的你。” 婉清扬看得眼直:“呃……?” 塘钰明眸微闪,柔情似水:“今天的歌也很好听,就是有些伤感。” 婉清扬觉得自己整个要飘:“都是靡靡之音,怕长多了你们说我有伤风化。”婉清扬庆幸自己是坐在地上,如若站着自己晕飘飘的,肯定穹大了。 塘钰:“你是怕人议论的女人吗?” 婉清扬听塘钰如此问,静不自觉地摸摸自己的脸蛋子:我有那么大脸吗? 婉清扬轻咳了一声,想转换个话题,不想又被塘钰打断。 “你和我常见的女人不一样:活泼、开朗,有时又心思极深。做事大大咧咧,但总能给我们意想不到的惊喜。如若真如你所说,你来自未来,我倒是愿意相信你是折翼到凡间的仙使。每日都让人动心,每日都让人忍不住去想。” 动心?去想?突来的情话把婉清扬的心弦撩得不住的痒。慢慢抬起头,有些不敢看塘钰的眼睛。 塘钰的眼睛依旧清澈明亮,如水的情丝毫不怜惜的好不吝啬的全部表露在脸上。 是回应还是拒绝?内心复杂,让婉清扬举棋不定,一时竟失语说不出话。 放下所有,疯活一场? 塘钰见婉清扬不语,又深情道:“我有去别院看你,只是被四爷的人挡了回来。当我问过玲珑,你因为见不到我伤心,你不知道我有多激动。” 塘钰的表白,婉清扬心头一动,整个头晕飘飘的听塘钰继续往下说。 “我不想错过你。若果错过,恐怕这一生我都将你找不回来。没有兰溪,我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无光,可老天怜惜我,又将你送到我身边。 那日山庄额娘让你嫁我,你不知我有多动心,然后又是多心痛。 后来,知道你来自未来,我的心痛如刀割。明明你就在眼前,我却整日担心醒来找不到你,看不到你,怕你突然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 原本想在朝廷稳住脚跟再与你说,可谁知四爷又出现在你我中间。我竟一度告诉自己,你是四爷的女人,只要你开心幸福,我一切都好。” “四爷”二字犹如一计重锤,婉清扬扭头:“小哥,你不要再说了。”婉清扬在做最后的挣扎,为了塘钰继续拒绝,还是选择飞蛾扑火? 塘钰:“可我不想再等,我想给你幸福,不想你一个人在此孤夜独想。”塘钰的情话如瀑流水般倾出,搅得婉清扬心乱如麻、 婉清扬欲起身,可在塘钰的专注下竟丝毫动弹不得。 塘钰紧张的瞅着婉清扬,一字一句说与婉清扬听,生怕错过婉清扬每一个反应,每一个表情。 仿佛要把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深深的刻入婉清扬心里。 塘钰:“我娶你!你可想嫁我?” 婉清扬不敢相信的看向塘钰,嘴上未说,只心中暗答道:我想嫁你!我想嫁你!可……我想就可以吗? 婉清扬终还是没有表态。犹豫夏夜的寂静,始终没有给塘钰一个回应。 塘钰不忍心让自己心死:“我娶你!我说我想娶你!” …… 第二百零二章 你是未来人,不要诓我 此刻的婉清扬好想一头栽进塘钰怀里。 婉清扬曾无数次在梦里幻想塘钰如此看自己的眼神。这一切,今日竟然是真的。 婉清扬知道,老夫人不会拒绝,只要她说声“愿意”,在老夫人面前一点阻力都没有。 抛开自己的名声,想想自己许诺不了的未来,婉清扬忍不住又要退缩。 塘钰看到婉清扬眼中的迟疑,一阵心慌,语气止不住有些抓狂:“回答我!婉清扬,你回答我!” 婉清扬努力抚平心中已经被激起的万丈涟漪:“其实,好像一口就答应你……可……可这对你不公平。” 塘钰见婉清扬迟疑,忙惊慌失措的用手堵住婉清扬嘴巴,乞求道:“不要!不要拒绝我……”声音沙哑,犹如在喉咙中挤出的一般。 婉清扬:“我……我……”名声?身边有拖油瓶?婉清扬觉得这些现在都不是理由,哪怕自己不能再生也不是理由。 可未来呢?若她凭空在这世上就消失了呢?想到这,婉清扬觉得有些可怕。 四爷都不是她现在用来拒绝塘钰的理由,她也许……也许真的就会不声不响的就会离开啊! 塘钰以为婉清扬在顾虑弘哥,忙开口道:“我会跟世人说弘哥本身就是我的孩子,是我负了你,你不认我罢了。我跟额娘也如此说,这样额娘就有了亲孙,也不会再强迫我娶别的女人延续香火。” 婉清扬从来没想过塘钰竟会为自己想许多,就连弘哥的事情都考虑的那么周全。 婉清扬越发觉得自己对不起塘钰:“不是因为这个,你不要说了,注定是我负你。即便是在一起,终究我也会负了你!” 塘钰的心几乎抓狂,不想婉清扬开口又是拒绝。“只要你愿意,我会把此事好好部署一番,定不会让你受了半分委屈。只要……只要你不答应四爷。” 塘钰说完,没有底气的瞅着婉清扬,生怕婉清扬一开口又是拒绝,卑微的心随之又沉了几分。 傻瓜,即便因为四爷,一切一切的源头也是因为爱你。婉清扬眼角的泪,不争气的又涌了出来,一半是感动,一半是对塘钰爱的回应。 为何自己的顾虑会那么多,按自己的心意爱一场,究竟这么难吗? 辜负一次、两次,婉清扬真有些累了,对不起塘钰的人始终是自己。 塘钰在等她的回答。 但她为什么不能答应? 一切借口堆积在一起,已经显得无力。 可自己也许会随时离开啊!就这个理由,婉清扬不允许放任自己。正如自己对塘钰爱得疯狂,塘钰爱她的也许会更多…… 婉清扬:“我何尝不是和你一样的心意,多少午夜梦回出现的都是你。” 塘钰眼前一亮,尽量放平自己的呼吸。生怕这只是个简单的泡影,一不小心就被自己吹灭。 婉清扬:“可……可我是来至未来的女人,就像我知道怎么来到这个朝代一样,也许某一天我也会稀里糊涂的就走了。没有先兆,没有由头,只留下你一个人,只留下对你的牵挂。即便这样你也愿意?” 塘钰从未想过婉清扬拒绝自己是因为这个。是啊!婉清扬不是这的人,她随时都会离开。 塘钰:“如果你一辈子都不能回去,那你岂不是亏欠我一辈子?” 是啊!如果是一辈子呢?一辈子都不能离开了呢?想到这,婉清扬有些伤感。 婉清扬垂下眼眸:“是啊!这一天,也许十年,也许是一辈子,但也有可能就是明天!小哥,你能理解吗?我们相处的每一瞬间可能就是分离。” 塘钰:“所以,你就把铺子的盈余全留给我?这算什么?这算是对我的安慰?” 婉清扬语吃,其实这什么也不算,金钱在感情面前是多么卑小无力? 婉清扬没有为自己辩解:“我留给你的伤,留给你的痛,怕是比我今日一口回绝你还要疼。我就是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给不了你未来,不能为你生育,也不能与你相守一生的女人!即便是这样,你还愿意娶我?” 婉清扬还想继续说,塘钰上前便堵上婉清扬的嘴。口不对心的女人,此时的塘钰只想要婉清扬的一颗心。 塘钰的唇很薄,还有些微微的凉。一点点的构成婉清扬放不开的诱惑。 婉清扬想拒绝,只感觉后背轻轻被塘钰一勾便勾进怀里。 鼻息可闻的距离,近得只能问道塘钰急喘不匀的呼吸。 两片热纯轻轻抵触着,塘钰呢喃道:“那我们就把每一天当做最后一天过。我只听你刚刚说——愿意。” 唇齿的缠绵声,暧昧的让婉清扬悸动不已。 婉清扬违心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塘钰:“不是这个意思……也不怕。” 婉清扬一时回不过神,塘钰怎么就突然胆大了? “我现在想做一件事,自己不想再等。”说罢,塘钰尽量避开婉清扬受伤的后背,又把婉清扬紧了紧。 婉清扬是过来人,塘钰的反应她岂有不懂的道理。急红脸道:“岂有此理!” 塘钰一脸郑重:“你不是一直说,未来的人很潇洒,别说是大姑娘生孩子,就是一叶情,男男女女活得也潇洒?” 婉清扬声音有些沙哑:“你说的是歪理,说话挑挑拣拣。” 塘钰眼神如火:“难道你从头到尾都是诓我?” 婉清扬:“你……” 放弃最后的理智,塘钰又将婉清扬的唇覆住。 只是这个稳却不再是蜻蜓点水,带着三分慵懒七分暧昧,辗转吸云,一丝也不留给婉清扬呼吸的余地。 婉清扬最后一点设防终于放下,承受这亲吻的姿势。 激烈的亲稳着,最后一点呼吸都被掠夺干净,婉清扬不自觉的用手环住塘钰的后背。 残存的理智让塘钰在关键时刻收住手,呼吸浓重,额头抵着她,低喘着问:“你知道我想做什么,但我不是未来人,做了之后你就是我的女人。” 因为激烈的稳,婉清扬脸上飞起一片红晕,挑衅着违心道:“可我是未来人,我谁的女人也不想做,一叶情你敢不敢?” 婉清扬眉梢里的风情,塘钰从未见过,一分妖娆三分挑衅。 一点点勾起塘钰身体里的浴火。 塘钰:“……” 第二百零三章 没有一夜,有些亏 我也虽是拒绝,但塘钰并未觉得自己受到侮辱。不怕,有一就有二,以后你就是我塘钰的女人。 夜色深沉,所有的玉望都变成本能。 塘钰只知道:他爱她,而婉清扬也爱自己。 ………… 夜空星辰是见证的观礼者。一切发生的那么自然,那么美好,以至于星星羞羞的直眨眼。 如果是在现代,婉清扬会心安理得承受这份爱,可当下这个情形,婉清扬觉得自己有些狼狈。 对女人来说,也许爱情就是飞蛾扑火,但在定论之前谁也不能断定它扑向的是火,还是扑向的光明。 婉清扬整理好衣衫,尽量压抑着扑火后的心里美好,努力不让人发觉自己有异样。 婉清扬:“就当什么也没发生,我们刚刚说好——一夜的。”最后一个“情”字,婉清扬没忍心说出口。 塘钰不理会婉清扬,借着夜色抿嘴笑了笑:“我送你回去。” 婉清扬:“不用,我自己可以,也不远。” 塘钰黏道:“我怕不安全。” 婉清扬心里有些纠结,结巴道:“你家的园子,你有什么不放心?”说完眼睛便看向别处,不敢再看塘钰的脸。 婉清扬难得在他面前露出这种小家子气,塘钰见了怎么会不动心。 奈婉清扬怎么拒绝,塘钰还是执意将婉清扬送了回去。 秋芜居灯火通明,玲珑不忍心留婉清扬一人独自一人在秋芜居呆着,早早辞了姐妹回来陪婉清扬。 可秋芜居里里外外都没有主子的影子,玲珑不知婉清扬究竟去了何处,又不敢贸然出去,生怕闹了乌龙,急得一头是汗。 婉清扬在门外就能听到玲珑在院内打转转的声音,做贼心虚,忙示意让塘钰离开。 良辰美景,塘钰有些不忍。但又怕惊了玲珑,让婉清扬面子上末不开,只好点头转身离开。 待塘钰的身影完全被黑暗吞没,婉清扬这才轻叩院门。院门没有锁,玲珑见婉清扬回来,苦瓜似的小脸终于露出笑颜。“姑姑,你这是去哪了,玲珑担心死了,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被这么一问,婉清扬心虚,表情越发不自然:“随便走了走。”说完,便不知道再如何解释,犹如做错事,回家被拷问的孩子。 玲珑:“姑姑,脸怎么有些红,发髻也有些乱。难道又是头疼了?” 被问到点子上,婉清扬只觉脸更是一阵阵的热:“我登高看星星,不小心让树枝挂到了。”说完不停的挥动手里的帕子道:“今儿怎么这么热,你也累了一天,洗洗就睡吧。” 说完,不敢再看玲珑表情,心虚的忙往房里走。 玲珑纳闷;姑姑今儿是怎么了,难道又弄坏什么东西,说话怎么这么虚的慌。 好赖玲珑这孩子还没开窍,没有往多处想,婉清扬一阵庆幸。 好不容易打发玲珑回去休息,园子里刚刚发生的一切不禁让婉清扬一阵脸热。塘钰的气息和体温萦绕在周围,怎么挥也挥不散。 这可如何是好,怎么就没把握好,稀里糊涂的就从了呢? 婉清扬还胡思乱想,只听房门一动,闪进来一个人影。 婉清扬一阵懊恼,守身如玉这么多年,怎么就没控制住,这种事也没地伸冤呐! 塘钰觉得自己再无赖也是理所应当,想娶媳妇,无赖些也无妨。好不容易有了突破口,就算自己成了狗皮膏药,那也得黏上。 “无耻!你不讲信用!”婉清扬气得惊呼,谁知却引来院中一阵脚步声,只听玲珑在门外询问道:“姑姑可还有什么事吩咐?” 婉清扬心里一阵紧张,脑中一片空白,只口中道:“没……没事。想着提醒你,明日早些叫我。” 玲珑迷糊,分明听得不是这两个字。但主子说了,自己也不再好多问。 听脚步声渐远,婉清扬这才松了一口气,忙欲支塘钰离开,免得事发,自己日后无法见人。 塘钰厚颜道:“你不诓我,我就走?” 这怎么算,这不是就明着耍无赖嘛!“饮食男女,做事要讲究原则。你不能提……提……”提裤子翻脸不认几个字始终没好意思说出口。 塘钰:“提……提什么?” 婉清扬忙改口:“这种事,当然是不能跟人提呀!” 塘钰故作委屈道:“被人诓了,还不让人评理?我看看谁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能说出我一句不是?” 婉清扬无语:“塘钰!你还能要点脸不?” 塘钰:“要!饿的脸上就剩一层皮,我这脸还是要的。” 婉清扬:“要脸你就赶紧走啊!这让玲珑瞧见了,是个怎么回事?”婉清扬恼的直把塘钰往外推,奈何人家塘钰是力量型,婉清扬这点小鸡肋在人家面前跟挠痒痒似的。 “你不诓我,我就走。”塘钰头一次觉悟到,认死理的好处。 婉清扬神智一阵慌乱,忙听外面有什么动静。 塘钰:“我是翻进来的,玲珑不知道。” 婉清扬:“这大晚上,你进我房里做什么?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你可不能的便宜卖乖。” 塘钰狡辩:“刚转身我才反应过来,差点被你诓了,这才折回来问你。” 婉清扬迷糊,这个“诓”字该怎么讲,这件事至始至终,吃亏的,出于劣势的应该都是自己吧。 婉清扬结巴:“我说了什么,你说我诓你。你一个大男人,得便宜卖乖,不能说话不算话吧?” 塘钰抿嘴一笑,窜到婉清扬身前:“你们未来人鬼点子多,我觉得今日我吃亏了。” 婉清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亏……亏在哪里?你怎么亏……亏了?吃亏的是我好吗?” 塘钰的便宜卖乖道:“你不是口口声说是——一叶情,怎么到我这只是春宵片刻,你说我是不是亏了?” 塘钰咧嘴笑了笑,好看,俊俏,就是有点斜。 真是厚颜无耻,婉清扬可没想到从塘钰的嘴中竟会说出这番话。自己岂不是上了贼船,想洗白也洗白不清。 难道要认栽?“怎么算不诳你?”婉清扬现在大脑都已经没有回路了,塘钰是智商不在线还是脑袋里就一根筋,大半夜跟她什么一叶情诓不诓的。 塘钰见婉清扬被套路,忙顺势将婉清扬搂紧怀里欲行不轨。 第二百零四章 晚上留门 婉清扬这才反应过来塘钰究竟要做什么,怎奈怎么挣脱,塘钰把自己扣得紧紧的,一点也松动不得。 婉清扬有点恼:“放开!” 塘钰嘴角带着笑意:“过了今夜我就走,否则我就说你诓我。” 婉清扬:“你!” 婉清扬一时没控制好音量,只听院里又传来玲珑的脚步声。 玲珑刚想睡觉,只感觉姑姑房里有动静,但不见姑姑叫她,自己也不好贸然过去。可姑姑屋里的动静又不见停,自己翻来覆去躺在床上睡不安稳。 见婉清扬房里烛光依旧,玲珑放心不下,终张口问道:“姑姑,还没睡吗?要是睡不着玲珑进去陪你呆一会?” 塘钰挑衅的瞅瞅婉清扬,婉清扬心虚不已,生怕玲珑一个莽撞就开门进来,恨不得上前将塘钰咬上几口才算解恨。 正犹豫间,塘钰衣袖一挥便把烛火挥灭。昏暗的光线,鼻息交缠,屋内无比暧昧。 玲珑摇头,姑姑今儿是怎么了?可见婉清扬灯已灭,只得默默的又回到自己房里。 点点繁星的光亮透过窗纸打在婉清扬身上,婉清扬因为紧张和激动,胸前起伏明显。塘钰突然觉得自己呼吸有些不畅。 婉清扬只觉浑身苏软,一个不设防便被塘钰打横抱起,耳旁响起塘钰低沉而清晰的无赖声:“只一夜,过了今夜我便走。” 听到这话,婉清扬懊恼的把眼闭上,没想到自己竟栽到这种事上,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你要起早走。”只说完这几个字,婉清扬便羞得再也说不出话。 塘钰勾唇一笑,心想:那可由不了你! 夜凉如水,屋内确是截然相反的火热。 一响贪欢,等婉清扬醒来已是天明。 婉清扬昨天晚上被折腾的不行,身上一阵酸痛,抵死缠绵的疲倦她懒得不想起来。只望着空空的枕旁,竟一度有些失落,而失落片刻又心满意足笑了笑。只不知塘钰出门时,撞见人没有。 成不了长久夫妻,一夜夫妻也很好。 日头当空,婉清扬竟有些弄不清现在是什么时辰。 门口人影晃动,应该是玲珑在外面候着,想着昨夜的甜腻馨香,婉清扬又一阵脸红。 穿好衣,婉清扬这才张口冲门外喊道:“进来吧。” 玲珑听姑姑唤她,这才小心的端着脸盆走了进来。只脸上洋溢的欢喜的灿烂桃花笑,弄得婉清扬纳闷不已。这姑娘遇到什么好事了,笑得忒邪性。 婉清扬:“什么时辰了,都已到了门口为何不叫醒我?” 玲珑的笑可是发至内心的,竟几度合不上嘴。“回姑姑,马上要到午时了。” 婉清扬被气的眼睛溜圆,感情你是笑话姑姑我赖床,才笑得这么开心呐! 但婉清扬毕竟做错事心虚,也不好再叨念,只随口道:“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下回想着早点叫醒我,铺子里还有不少事等着我去办。”语气颇有些责难。 玲珑委屈:“是少爷早上临走时说,姑姑昨晚累着了,这才不让奴才喊醒姑姑的。” 婉清扬嘎嘎嘴:“少爷……?早上……?” 玲珑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姑姑不用难为情。少爷说,这事玲珑一人知道就行,不再让外人知道。” 哎我的妈呀!婉清扬羞的忙钻进被子里,脸涨得通红。怎么一不小心自己竟被套路了,塘钰一个千年的狐狸,自己感情是跟人家玩聊斋呐! 梳洗打扮,主仆二人是各怀心事。 玲珑被婉清扬男女平等的思想灌输的不错,倒是很满意这个结果。 自己是忠顺府的家仆,不管老死一辈子都是忠顺府的人,原还想若有一天姑姑离了忠顺府自己如何去留,这姑姑跟自己家少爷成了好事,那自己个更是心甘情愿留在忠顺府伺侯姑姑一辈子。 俩好嘎一好,对玲珑来说,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称心如意的事情。 原来瞧着俩主子进展一点也不顺利,自己半夜睡觉都不踏实。谁知,自己少爷倒是办实事的,若要任着姑姑性子,不知以后又要半路插出哪个程咬金,再从中膈应一脚。 塘钰早早的就起来,倒不是想特意避着人出去,只还要进宫当值,晚了也不好。 瞧着婉清扬睡意朦胧的,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容颜,软玉温香,自己真是舍不得离开。恨不得继续找个理由,厮磨到天黑才好。 虽然昨夜自己折腾的久,可总感觉浑身还有使不完的劲,但见婉清扬睡得香,自己实在不敢再轻举妄动。 开门出来,塘钰便撞上姑姑起床打扫的玲珑。还好整理院子的丫鬟小厮还没有过来,若是都被他们瞧道,别说是婉清扬,就算自己都觉得囧死。 玲珑揉了揉眼睛,还以为看花了眼,嘴巴吃惊的张得溜圆,竟忘了见了主子需要行礼的事情。 塘钰尴尬的轻咳两下:“那个……那个……,你们姑姑昨晚累着了,不用早早叫她。” 玲珑机械的点点头,自己脑补了下,自家少爷口中说的累,究竟是什么意思。 塘钰假装镇定的走了几步,忽想起一事忙又回头吩咐道:“你一人知道便好。” 玲珑倒吸一口气,立马会意,自己也到了说亲的年纪,这个累字马上让她想到一处,不由得心跳加速,脸蛋兴奋的通红。 “晚上记得给我留门。” 玲珑忘了少爷正背对着自己,就冲这份信任便狂点头。 塘钰走了两步越觉得这丫头顺眼,随手掏出块银子抛到玲珑怀里:“以后月钱一块给你涨了!” 玲珑心里那个美,别说是留门,就是把姑姑诓,也得把姑姑诓到自家少爷屋里。 婉清扬一整天过得都提心吊胆,每碰见一个人,不管对方怎么瞧自己,都会心虚的检讨一番。等见到塘钰,可要找他好好的算一账。这男人做的忒不地道。 瞧玲珑兴奋劲,肯定是被塘钰收买了。得找个油头,把这个小狼崽子的月钱扣些才好,吃里扒外,怎么就喂不饱呢? 玲珑要是知道婉清扬安的是这个心思,跪下求饶的心都有。 可一整天,婉清扬都没有见到塘钰的影子。想着塘钰可能是宫里的事情忙,只好认了这个哑巴亏不再多想。 第二百零五章 闲着无事,学认字 原本每日晨起,婉清扬都会给老夫人请安。但想想早已日上三杆,去不去也是没有脸面。 头几日还讨论嫁不嫁的问题,末身功夫就拐人儿子,婉清扬可没有那么大的脸,还能像以往,自如的面对老夫人。 可怎么都觉得事情不能按自己想法逆转,想想只能咬咬牙忍了,谁让自己没能坚守最后一道防线呢。 富察府赴宴后,忠顺府送的鲜辣椒可在京城饮食界掀起个小高潮。 忠顺府的门槛都要踏破了,就为求几个鲜辣椒尝尝鲜。 不用特意宣传,奔走相告的广告效应,就已经把辣椒的名头打得响亮。 婉清扬顺势又火了一把,要说整个京城除了她,谁还能掀起这么大风浪? 庄子上的辣椒还没开园呢,便被各大酒楼订购一空。 京城上上下下觉得婉清扬这个神,知道种辣椒还认知小金瓜。大字不识也有大字不识的好处,人家见识广啊! 这哪是光会涂个胭脂水粉,唱几句靡靡之音勾勾男人的魂,现在婉清扬可是把老老少少的肠子都勾了去。 婉清扬向来对这些吃的舍得,不管辣椒多金贵,有新鲜玩扔那可是紧了自己人先吃。 物资匮乏,有这么个新鲜玩扔,大家伙恨不得沾点酱油就吃几口。 苏苏没到饭点馋虫就在肚子里敲鼓:“三嫂,辣椒还有吗?中午给我们做什么?” 三嫂没见过成天就这么合计吃的主:“馋精上身啦?不知道卖货,见天的就合计吃!一会我回了姑姑,辣椒铺子里一个不留,全卖到馆子里去,省的你见天的合计。” 苏苏:“别!别!我不问了成吧,三嫂做啥,做啥吃啥。” 三嫂记着婉清扬的好,可婉清扬手松,再会赚钱在三嫂眼里都是不会过日子,变着法的想在自己手里提替婉清扬节省点。 三嫂在铺子里管着吃食,年纪又长,她说一句话,铺子里是顶顶的管事。 但口里说着,还是把筐里的辣椒捡出来几个,既然东家在吃食上惦念着铺子里的伙计,那就得趁新鲜时候吃了,这才不能糟禁东家的一片心意。 婉清扬磨磨唧唧,过了晌午才到铺子,一脸的心虚,生怕这点事塘钰会到铺子里张扬。 但婉清扬的担心也是多余,塘钰自己在怎么得意,顾着婉清扬的名声,可不!敢四处瞎说。 一个弄不好,媳妇再娶不到,他可做点长久打算。昨天的厚脸皮,他可是酝酿已久。 不管婉清扬如何心虚,但这阴阳调和,婉清扬这气色倒是好了不少。 刚进铺子,苏苏眼见,蹦着就窜了过来:“姑姑今天起色怎么这么好,难道又研制了什么新胭脂?” 婉清扬汗颜,一时竟没说出话。 玲珑一个箭步便挡在婉清扬身前:“边去!姑姑今儿睡的足,气色当然好!麻溜干活,有新胭脂有你们忙的时候。”说完,忙贴心的扶着婉清扬,心想白天姑姑可不能累着了,少爷还让留门呢。 婉清扬见玲珑扶着自己像扶个孕妇似的,顿时心虚,怕被人瞧出什么苗头。早知道,这小丫崽子想着晚上给塘钰留门的事,非得把玲珑的心掏出来瞧瞧,这丫头究竟和自己是不是一条心。 婉清扬在铺子里待的心虚,玲珑还以为婉清扬是累的还没缓过乏,忙时不时帮婉清扬又是锤胳膊又是锤腿。 婉清扬见玲珑这小丫头的脑袋瓜子动不动就跑偏,弄的又是一阵脸红。 苏苏表示怀疑:这丫头片子,肯定是图谋不轨,还没见过这么殷勤的时候。 店里客人不多,婉清扬越是表情不自然,大家伙越是往她这边偷瞧。 婉清扬对自己给他们安排的工作强度表示怀疑。被瞅的发窘,婉清扬没好气道:“既然大家都闲着无事,从今天起大家都一起学认字吧!脑子灵光,做事情才有效率。” 这“大家”二字一出,三嫂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大家这二字也包括我?” 婉清扬肯定的点点头。 三嫂:“姑姑,我哪能成啊,半大岁数,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了,不得笑话死我?” 婉清扬:“笑话?知道我十里桃花人人会认字,独你一人不会,才会有人笑话你!” 婉清扬说完,对憨站在一旁的吴掌柜道:“吴掌柜,这以后认字的事就麻烦你了。别的不用教,先从铺子里的东西认起,顺便您再教他们些算数。不是考秀才,业务上让他们精通些就行。” 吴掌柜昨还得了婉清扬那么大实惠,教认几个字也不是大事,以后指使起来,自己也方便,忙点头应允。“都是小事,以后老朽抽出来半个时辰,日日督促他们便可。” 婉清扬知道吴掌柜是个实惠的主,只要是自己吩咐的,不管巨细都能认真去做。可也不能平白的给人家增加工作量,得给人家加加工钱。 苏苏听了要认字,有些翻白眼,自己大字不识都多少年了,东西也从没拿错过,学认字多麻烦。忍不住道:“姑姑,学认字多耽误铺子里生意,有这功夫还不如把铺子里的会多擦擦。” 婉清扬可不理会他这小抱怨,扭头又对吴掌柜道:“每日教了什么都记下来,月末时我得考考。考得好有奖励,若考的不合格每人想着扣半个月工钱。” 得咧,这东家出手大方,扣钱也挺狠,不会就扣半个月月钱,大家伙爱钱这劲头,别说是认几个字,考个秀才下来也说不准。 苏苏不敢蹦跶,耷拉着脸忙着手里的伙计。 婉清扬没觉得苏苏会在认字这方面纠结,毕竟还是孩子,该安慰的时候还是需要安慰:“苏苏想没想过以后像吴掌柜一样当个掌柜?” 苏苏撇嘴“想啊!比做梦娶媳妇还要想……”话还没说完,苏苏就觉得心思微妙了:是啊!当掌柜可不得认字?这边赚钱边认字,可是实打实的好处。 三嫂和秋月脑袋也迷糊,一个女人家家的,缝缝补补一辈子,干的都是伺候人的活。铺子里的东西她们早就熟的不能再熟,还不如趁这个功夫多帮东家多做几瓶手霜也好。 第二百零六章 索绰罗氏 封建妇女这点短见,婉清扬一瞅就透。“三嫂,不能自己活着半辈子没见识,让闺女也跟你一样苦一辈子。不冲别的,就冲秋月以后说个好人家,就冲知书达理,婆家人也不能把咱看轻了。” 三嫂虽说眼见低点,但也通透。自己男人死了,两个叔伯就过来抢房子抢地,自己个和孩子也差点被人卖了。差啥?差的就是因为自己是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这要是认了字,以后秋月说人家那可是能高人一等。 三嫂当即拍胸脯道:“姑姑,我学认字。他们几个半大孩子,还是学的还赶不上我这老妈子,我就拿后院的烧火棍抽他。” 婉清扬觉得自己这动员几句话说得值,这以后要是穿越成妇女主任,没准还能为妇女工作多做些贡献。 让婉清扬有意思的是,三嫂说话的时候,苏苏的小脸一阵红一阵白,时不时又在三嫂面前挺挺胸脯表表态,像打鸡血似的,充满了能量。 三嫂看了却不以为意,自己辛苦养的闺女可不能轻易就便宜了这个小狼崽子。自己命不好,姑娘的姻缘自己可得帮着把握好了。 哎!都大男大女的,有点萌芽,自己也不能遏制了不是!反正都是自己家孩子似的,左右都错不了。 婉清扬打算两个铺子都走一圈后,就回忠顺府。谁知,赶上几个来铺子选购胭脂水粉的大户,婉清扬不得已只好陪一来一起招待。 婉清扬瞧着人眼熟,一个打扮得体的有些耀眼的贵妇,身材那个富态,身旁带的姑娘却是出挑的可人。婉清扬不记人,这么耀眼的暴发户,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之前在哪见过。 不用婉清扬开口,耀眼的暴发户竟反客为主道:“这可真是贵人多往事呢?瞧瞧我这姑娘,姑姑可是没有印象?” 婉清扬依旧没有什么印象哪里见过,打量着暴发户一阵子,又把目光定在小姑娘身上。婉清扬违心道:“好像有一点,只是还没想起来。” 小姑娘挑挑眉道:“姑姑这样记性不好可不成,那日羞辱我的汉筝,这笔账我还未同姑姑计较呢?” 汉筝?不提还罢,这一提,婉清扬这才想起,怪不得瞧着眼熟,原来竟是乌兰察布盟君王家的索绰罗氏与海云珠格格。 这么明眼人的小丫头,都让自己忘了,婉清扬觉得自己在古代混的这么好,看来全凭的是运气。 索绰罗氏标准贵妇范,微斥道:“海云珠,不可无理,咱家是差那么点小钱的人嘛。” 明着是教训自家孩子,但婉清扬听在耳里却感觉不是那么回事。 婉清扬当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与他们计较,横竖是往自己店里送银子的,哪有当面伤客的道理。“夫人,是清扬当日冒昧,为争一时之气,险些弄坏海云珠格格的汉筝。若不是这几日铺子里的事忙得很,清扬早就该登门谢罪了。” 索绰罗氏觉得婉清扬说这话好笑,什么忙不忙,谁人不知,你为雍亲王两肋插刀的事情。不过倒是觉得婉清扬是个心眼明镜的主,知道搬出雍亲王自己讨不到甜头,反而会落人话柄。 索绰罗氏笑了笑:“哪里,海云珠见天的念叨,说姑姑你弹了一手好筝,我这老婆子也是绕梁三日,迟迟不忘。今儿,想趁着挑些胭脂水粉的功夫,想向姑姑您讨个谱子。姑娘家多学学,平日里也能多个乐子。” 婉清扬觉得说话这个累得慌,谱子倒是脑袋里记着呢,可记得都是五线谱。古代曲谱不知道是怎么标记,难道是宫商角徵羽? 虽不是大事,但还真需要几分难度。看来还得把木兰那小妮子请来,让她当个翻译,估摸能成。 但因为自己无才无艺的事,婉清扬与木兰之间确实少有走动,这友谊的小船翻的也差不多。也不知塘钰识不识得谱子,自己弹一遍塘钰估摸着就能默下来。 只想到塘钰,婉清扬刷的脸变得通红。 索绰罗氏吓一跳,难道是这伤还没养好?亏得自己只是说几句闲话,若是劳烦人家岂不是沾上大包了。 婉清扬心虚,忙调理调理心口气息示意母女二人无事。“一个谱子按理不是什么大事,只是……” 婉清扬稍停顿下,一脸尴尬的如实道:“只是,我不识曲谱。” 索绰罗氏和海云珠的表情甭提有多难看了,难道脸红就是因为不识谱子? 可你说不识谱子,娘俩可有些不信,听说谁会弹还不认谱的?分明是不愿结交罢了。 辛亏婉清扬还是个有眼力见的,来个有潜力的大客户,还能因为自己是文盲就得罪了不成。 婉清扬:“如果格格有时间,不如来忠顺府怎么样,店里生意也就这样,有我无我皆可。我为格格弹奏几遍,格格自己手抄下来如何?” 索绰罗氏听婉清扬这么说,顿时眼珠转了转:“那敢情好啊!那不如明日,我便同我家海云珠过去,正好多日没瞧见老夫人了。我与老夫人叙话,也不耽误你们两谈论谱子。” 婉清扬顿时觉得自己头顶有些跑马车,什么节奏?什么个表情?索绰罗氏这表现也忒夸张了些,婉清扬顿时有种引火自焚的感觉。 但转念一想,索绰罗氏这小九九盘算的估摸可不是老夫人吧。 富察府时,老夫人便对海云珠夸赞不已,那瞧人的眼光可全是按照儿媳妇的标准来看的。 想到塘钰,婉清扬心里还有些不是滋味。反正自己与他门不当户不对的,即便是真与塘钰有个什么结果,也不过是个侧室。正经的夫人,还得是木兰和海云珠这样有身份的格格才能相配,就算是轮也是轮不到自己的。 原婉清扬还想撮合塘钰与木兰的,但至从那事之后婉清扬确实对这小妮子又有了新的看法,塘钰确实也不怎么得意,然后便不了了之。 就不知这海云珠塘钰见了会什么反应,想到这婉清扬觉得成人好事也不是不可以。试一试,若塘钰分了心,自己割舍的也就不会这么难了。 第二百零七章 牵线搭桥 婉清扬:“择日不如撞日,若明日有空,正好院子里的辣椒又新下来一批,富察府顺来的小金瓜也正好熟了几个。想来,明日也不是塘钰宫里当值的日子,借此机会,我们小聚一下也不是不可。” 对索绰罗氏婉清扬还是多少有些了解的。索绰罗氏有三大爱好:一是花钱,娘家有钱夫婿能挣,开心花一笔祖宗八辈都能乐的从坟堆里爬出来;第二大爱好就是嘴馋,天生富态像,光吃就能吃出人生真谛;第三大爱好就是帮姑娘挑女婿。 挑女婿人家可是有资本的,人家不光有权有势,人家女儿还出挑,除了丈母娘稍稍差点档次,但女儿陪嫁绝对能把你脸面补回来。 一般的人家一点也入不了索绰罗氏的眼,谁知传闻说人家竟瞧上克妻的王老五塘钰。 想想塘钰的一双桃花眼,婉清扬就觉得憋气。 索绰罗氏心里那个欢喜,原来还听闻这婉清扬与塘钰不清不白的,自己一值提塘钰可惜。可今日婉清扬的态度分明是有意戳和塘钰与海云珠,顿时看婉清扬这个稀罕,碍着婉清扬年纪大,恨不能上前掐上两把。 婉清扬脸上僵着笑,奈自己刚刚脸红的热度还没下去,一张脸难看的都要黑了。这分明就是老丈母娘要见姑爷的表情,顿时对自己的提议有些后悔。 要不努努力,还把塘钰给自己留着? 但这只是闪念,婉清扬觉得自己不应该在塘钰面前这么跌份。昨天已经被塘钰套路了,智商下线的不行,不管塘钰得不得意人家姑娘,她这媒人还是想试一试,昨天的一夜就让他翻篇。 索绰罗氏哪知道婉清扬心里在想什么,忙张罗苏苏为她介绍些胭脂水粉,恨不得把铺子的东西都包上一份才肯罢休。 索绰罗氏肥手一甩:“呦!这就是你研制的神仙水啊,确实比天天点的熏香清香多了。见天的沉水香、干松香闻的那个闷,大热天的还是这个味道凉快。还有多少?给我先来十分。这货紧俏不,要不再来二十分也成。我怎么这么喜欢呢!” “哎呦喂!这就是手工皂啊!这团团呼呼的,捧在手里怎么舍得用啊,含在嘴里还差不多。包上,包上,回头串个门子,带这个送人最合适不过。” “这就是手霜,这是香粉?哎呦喂,这又是什么?”索绰罗氏这时候又看上了通草做的玫瑰花?:“姑姑,这个卖吗?怪不得都说这十里桃花的玫瑰开不败,原来是通草花啊!” 见索绰罗氏一阵忙碌,海云珠一旁竟有些不自然的脸红。不用婉清扬猜,婉清扬自己个也能猜到了,这娘两对塘钰中意着呢。 婉清扬完全被她的经济实力震撼了。早知道这样,每来一位她都邀忠顺府来坐一坐,塘钰牺牲下色向,搭点饭菜而已,这简直就是日进斗金。 玲珑一旁都听出几个意思:“姑姑,少爷说晚上留门,今儿晚上不当值,明儿白天肯定是当值的。” 索绰罗氏听玲珑这么一说,脸上顿时一僵:“留……留门?留什么门?”这几个意思?难道外面传的都是真的? 婉清扬恨不得拍玲珑一巴掌,一会十里桃花的月钱就给她降了,看看她还能一心向着自家少爷不。 婉清扬恨不得把自己笑得跟朵桃花似的:“我们忠顺府大门关得早,不管谁晚回来,都要提前知会声。” 谁家大门还会管自家主子回来早晚的?索绰罗氏瞥眼婉清扬,心中暗想,这丫鬟说的是这个意思吗?还以为塘钰说得是留她们家姑姑的门。好在婉清扬邀得热情,索绰罗氏的顾虑才被打消。 不负所望,索绰罗氏真是扫购的主,一圈下来居然花了五百多俩银子,也不知这些东西买回去之后是不是都供着。搭个桥牵个线就这么敞亮,那日后海云珠的嫁妆还能少了? 婉清扬都觉牵条这样的红线,在塘钰面前忒有面子。 看来为塘钰牵线的事,她以后还得多做做,真是日进斗金的好买卖。不知左泰的魅力怎么样,改天遇到合适的再为左泰张罗张罗,以后当个媒婆也不错。 估摸塘钰和左泰知道婉清扬的想法,立马就能跟婉清扬翻脸。 三言两语婉清扬就把请客的事情定了,但这事还要提前知会老夫人的。毕竟自己只是借住,做什么事情也不能越过正经主子的。 送走索绰罗氏与海云珠母女,婉清扬怎么瞅玲珑都觉得有些碍眼。 玲珑被盯得心虚,绞着手指小声嘀咕道:“早上少爷就是差奴婢留门来着。” 婉清扬头疼,感情这丫头跟自己较劲呢,真是背后有撑腰的,胆子都比往日大。“今天在客人面前多嘴,扣你半月月钱。” 玲珑小脸委屈的跟个苦瓜似的,辛亏早上少爷敞亮,赏了自己不少银子。少了月钱自己也有盈余,心里顿时觉得没有那么难过,表情瞬间就好看许多。 婉清扬这个恨呐!还是刚刚自己说扣少了,在这小妮子身上不受用啊! 婉清扬:“看来以后不能随便给你们封红包,涨月钱了?腰包子都鼓了是不是?” 大家伙一听,这下好了,玲珑一句话这还殃及池鱼了,一齐幽怨的看向玲珑。 玲珑委屈:“姑姑!我……我……”玲珑可不敢再解释,看来姑姑对昨夜的事忌讳着呐,跟少爷的态度不一致啊!难道少爷昨夜是用强,玲珑小脑袋开始自己脑补。 要说婉清扬心大,那是假的。毕竟塘钰现在怎么的也算是“自己的人”,在自己面前就有人明目张胆的惦记,婉清扬这心里还是有些膈应。 自己和塘钰有没有结局是一说,被人惦记上了又是另外一回事。 有未婚的女眷上门,老夫人那是相当高兴,索绰罗氏花钱大手大脚又贪吃的样,老夫人虽说不怎么喜欢,但人家女儿出众那是一等一的肯定。 若不是自己那儿子不争气,自己早就下帖子过去拜访了。 婉清扬一边合计明日宴会的事,一遍又一遍的反复思量“留门”的具体意思。 有些头疼。 第二百零八章 赖皮赖脸 四爷的态度还没有明确,婉清扬不想在这个时候不清不楚的就和塘钰在一起。说实话,这个时机对塘钰很不公平。谁让未来的雍正爷阴狠呢,多替塘钰考虑考虑是对的。 婉清扬可不想就这么的纠缠不清,说好一叶的,这怎么还赖皮赖脸上了? 不成!晚上把弘哥接过来一起吧。就不信了,有孩子在身边,借塘钰三个胆子,他估计也不敢胡来。 等婉清扬把弘哥接过来,玲珑都有些傻了。“姑姑,你这么做不地道啊。” 婉清扬不愿搭理玲珑,这丫头墙头草,怎么早些时候没发现?也不知拿了他们家少爷多少好处。 留门留门的,这从早到晚的也不知提醒自己多少回,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也不知避讳。 不是说古代的姑娘都腼腆吗?怎么自己在这小妮子身上没有发现呢? 塘钰这一天过的可是精力充沛,从离开秋芜居起就觉得自己有点飘,一部分是脚飘,但绝大部分是心飘,脚飘也是因为嘚瑟的。。 塘钰从来没觉得自己还能这么机智,虽然对自己这种先拿下的行为颇为不耻,但大丈夫应有勇有谋,能屈能伸,为娶媳妇耍点小心机也是人之常情。谁让他相上的意中人这么捉摸不定,让自己心肝肝疼呢。 用婉清扬的话说,只不过顺序弄错了而已。这种大智如愚的话,塘钰恨自己参透晚了。 同僚还以为塘钰中邪或者是被下蛊了,春风得意,迎着风咧着嘴巴偷笑个不停。 “塘钰,你家辣椒赚钱了,不带这么眼自己兄弟的。昨天数银子,淌哈喇子中风了怎的?” 塘钰摇头不予理睬,数钱淌哈喇子的那是婉清扬的作风,他向来都是默默收银票的。 “你小子昨天被女鬼压着了吧,笑得怎么这么邪性?”塘钰要不是仗着自己功夫好,冲这迎风咧嘴的嘚瑟劲,都有挨揍的可能。 这话塘钰就不好回了,想着昨夜婉清扬被自己压在身下的情形,恨不得现在下职就回去。赶明熟路了,不行换她压一压。想到这,塘钰笑得更邪性。 “离他远点,自从这小子回京,我一回宫女送的荷包都没有收到过。” 宫女的荷包塘钰可不稀罕,人家婉清扬可是一摞子,一摞子给自己送银票的,哪有这定情信物来的实在? “可不!宫女们都没长眼睛,就这么克妻的主,拉杆子结伙的上杆子围。” 这话塘钰可不爱听,被吵的烦终开口道:“我和宫女可清白着呢!谁嫌我克妻,以后我就娶谁家妹子,让你们嘴上这么不留德。” 塘钰这话一出,大家伙眼睛都亮了,塘钰一本正经的,头一回见他开这种玩笑。这是开窍了还是怎的,能和塘钰结亲,还什么克妻不克妻,就是克全家这姑爷也得要啊! 被同僚玩笑一天,塘钰可是备受煎熬,好不容易熬到下职,任谁邀请都没有应,出了宫门就直接回了忠顺府。 原塘钰想去十里桃花接婉清扬一同回来,又怕婉清扬当众给自己下脸子。自己被损几句倒是不怕,就怕有心人再听出什么画外音。自己昨天做的事也不是十分地道,自己名声倒好说,婉清扬的再臭的话,估计就真的不能理自己了。 想着自己已经吩咐玲珑这丫头留门,玲珑肯定不睡觉都能为自己守着,回头涨月钱这事可得帮小姑娘落实了。 好不容易熬到入夜,谁知塘钰刚走到秋芜居墙外,就见玲珑一张苦瓜脸的迎了出来。 玲珑憋嘴:“少爷,早上您说要给玲珑涨月钱的事您可不能诓我。” 塘钰心想,这丫头今儿怎么掉钱眼里了,请安都不顾了,张嘴就提醒自己涨月钱。“事情办得好,别说涨月钱,天天都有赏。” 玲珑团成团的脸终见到点笑容:“少爷这么说还成,姑姑因为这事罚了玲珑半个月的月钱。” 塘钰一阵心凉:“啊?就冲你被罚了半个月的月钱,今天这事该不是没办好吧?” 塘钰刚想到这,就见弘哥从秋芜居迎了出来。 虽说塘钰是打心眼里喜欢弘哥,但这个时辰也不是孩子应该出现的时候啊。塘钰顿时觉得今晚自己的好事,要不妙。 弘哥丝毫没有注意塘钰表情变化:“干爹,雍王府的先生夸弘哥的功课好。” 塘钰心里依旧叫苦,这也不是关心功课的时候。怕孩子失望,作为长辈只得像模像样的问上两句。末了,塘钰终开口问道:“弘哥,你额娘在里面做什么?” 弘哥:“明天额娘要请客,正在研究明天做什么菜才有面子。” 婉清扬要请客,那这事可新奇,除了左泰婉清扬好像还没请过谁。难道是木兰?木兰打小就不得塘钰的意,春心萌的太早,打木兰有点女孩模样塘钰就一直躲着。躲着,躲着塘钰都有些躲习惯了,这要是木兰知道原因如此铁定得哭死。 光猜有多头疼,塘钰决定还是自己问问婉清扬好,明天自己也好有准备。 瞅瞅弘哥塘钰觉得还是先把他支走的好,转身对玲珑道:“王妈呢?天色不早了,先送弘少爷回去休息。” 玲珑愁着小脸一动没有动。 弘哥俏皮的扯着塘钰衣襟道:“干爹,额娘说了,今天跟我一起睡。”一副熬到头的模样,眼红死塘钰。 塘钰觉得这个头疼,那自己岂不是什么事也做不成。怪不得都说弘哥是拖油瓶,今天一看这个说法一点也不假。没办法谁让人家趁儿子呢?不声不响的就把自己拒绝了。 塘钰觉得这个丧气,又不好当着弘哥玲珑的面表达出来。 塘钰进门,婉清扬果真像模像样的在那研究菜单,对塘钰到来没有一点表情色彩。 塘钰多希望在婉清扬女强人的脸上多少能表现出女人的一丝娇羞,怎么就一点表情没有,不把昨天自己下的功夫当回事呢? 塘钰:“弘哥晚上跟你睡?” 婉清扬抬头瞥了塘钰一眼:“嗯!总把孩子推给王妈也不合适,不容易培养母子感情。” 塘钰破囧:那自己的感情要怎么跟培养呢? 第二百零九章 挡桃花 培养母子感情?难道他们之间就不需要有感情培养?“孩子大了,跟母亲睡不好,长大孩子不容易自立。” 婉清扬明白塘钰心里打的小九九,故意道:“一般人家的孩子十岁还没断奶呢,我儿子才七岁,我再不亲近亲近,大了跟我不亲。” 塘钰心说:我也想跟你亲近。 被婉清扬这么一说,塘钰都有些不好意思。整个忠顺府上下都知道,老夫人喜欢弘哥是出了名,成日里霸着,跟自己亲孙子似的,是快跟亲妈不亲了。 塘钰:“要不你们先亲近亲近,一会我再帮你把弘哥送回去?” 婉清扬斜视:“不用!” 弘哥几乎同时搂住婉清扬大腿,生离死别道:“不要!” 婉清扬摸摸弘哥头道:“弘哥乖,弘哥不走,以后都跟额娘一起睡。” 塘钰拿这娘两没辙,怎么自己娶媳妇的道路怎么就这么不平坦呢?想着自己冰凉凉的被窝,心里那个不是滋味。 心里再不是滋味,塘钰也愿意留下来多愁婉清扬几眼。 塘钰这股上敢子劲,婉清扬都有些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直接说明天让塘钰留在府里让索绰罗氏母女想看,塘钰肯定撂挑子就走,人影都不带露一下的。 塘钰看看婉清扬手里捣鼓的菜单,什么水煮牛肉、麻辣涮肚、炸鸡块……都是婉清扬最拿手的。这是要请谁,婉清扬居然要亲自下厨? 婉清扬知道塘钰的意思,不等问便开口道:“今儿店里来了个大主顾,随随便便一手笔就花了五百两,我想结交下,开门做买卖也不能一点不交人是不?” 塘钰觉得婉清扬难得开窍,广结宾朋,财路子才能越来越广。自己苦口婆心劝了那么多回都没有开窍,不知婉清扬今日怎么就想通了。 难得有在婉清扬面前表现的机会,塘钰不假思索便开口道:“你交际的手段我不看好,明日我不当值,就留在府里一同陪你待待客,免得上门的钱袋子再被你得罪了。” 婉清扬:“那敢情好,有你在我放心。” 塘钰觉得婉清扬话里有话,这才想到还不知明天究竟是谁回来,女客还好,这要是喜欢卖弄的登徒子可就不好办了。“明天究竟是谁要来?” 婉清扬一脸坏笑:“索绰罗氏和海云珠格格,你应该都认识。” 塘钰何止认识,海云珠倒是好说,可她那个额娘索绰罗氏瞧自己的眼神都要滴出水来,这有点让塘钰头皮发麻。任是有点名望的公子,索绰罗氏都是以一副丈母娘的心态相看一番。花钱这点倒是很冲,谁让人家有钱,乌兰察布盟君王又是个会置办经营的主,万贯家私怎么败也败不完。 不过好赖请的是女客,为了讨婉清扬欢心,塘钰觉得自己就算硬着头皮也得把婉清扬这大主顾留住。 婉清扬从来没觉得自己鸡贼,怎么给塘钰前桥拉线就那么兴奋呢?自己对塘钰的这份感情看来还是有些扭曲呀。 塘钰没有注意婉清扬的表情,心想要不明日把弘晟阿哥和左泰再招呼来吧,总感觉自己要被婉清扬套路,备两个挡枪的也算给自己留个退路。 翌日,塘钰知道婉清扬今日要亲自下厨,不顾辣椒油呛得慌,早早的就在厨房里等候。顺便把自己喜欢吃的几道菜,又在婉清扬耳旁嘟囔几遍。 见厨房油烟重,塘钰有些心疼:“不过来两个可人,你这么热情法,人家还得以为你是瞧上人家儿子了呢?” 儿子?这个问题婉清扬还没有考虑过。婉清扬抬头,认真道:“他们家几个儿子?” 塘钰无语,看婉清扬这表情,真瞧上人家儿子啦?心情不爽,扭头就走,心想你还是一个人在这忙乎吧。 刚走两步,塘钰这才反应过来,海云珠是长女无长兄,两个弟弟最大的今年才十三岁。想到这,心情才颇为好转。 想着左泰和弘盛阿哥也应该到了,忙抓紧几步去前厅迎迎。 左泰火急火燎的早早就到了:“塘钰,怎么今儿这么好把我们两个请来?” 塘钰谄媚道:“帮哥哥我挡挡煞!” 左泰急眼:“挡煞?我不干!我这身子骨刚刚好,我还准备让我额娘给我说个媳妇回来呢!” 塘钰:“表现好,今天就能把媳妇娶回家。” 左泰皱眉:“木兰又来烦你啦?帮你挡木兰可不成,弘盛阿哥心里装着呢。就算是万岁爷赐婚,就是搭上脑袋我也得把婚事搅了。” 塘钰:“没那么严重。木兰来我不找你挡,说的我竟办对不起朋友的事是的。” 左泰赖皮道:“那你把姑姑让给我。” 塘钰瞪了一眼左泰:“胡闹!人家心在你那吗?再说过些阵子你额娘就要正式摆酒认婉清扬干女儿,结了干亲以后你们就是通家之好,你就断了你那不该有的念想吧!” 左泰撇撇嘴,心想:得!额娘认个干女儿,倒是把自己的小萌芽从根上断了。 左泰:“那今天究竟是谁来,神神秘秘的?” 塘钰一脸神秘:“在京城,除了你额娘谁还最稀罕你?” 左泰嘴巴惊讶成了一个圈,想想索绰罗氏肥腻腻的大手在自己脸上捏捏掐掐的情形,不由的出了一身冷汗。 索绰罗氏相姑爷的本事在京城可谓出名,但凡中意的都会在脸上掐捏一番,不明所以的还以为在选牲口。 左泰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不是吧!”左泰说完就要溜,正好被刚进来的弘盛阿哥抓了回来。 有弘晟阿哥过来,塘钰对这事就不发愁了。弘晟是阿哥,塘钰可不敢冒着大不敬让皇子皇孙帮自己挡桃花,但左泰行啊,即使左泰不愿意,有弘晟阿哥从旁压着,不愁左泰不就范。 左泰看眼弘盛阿哥委屈道:“不管怎么说你怎么也是皇孙,索绰罗氏再兴奋估计也不敢越了规矩掐阿哥的脸,还是弘盛阿哥就这帮塘钰挡桃花吧!” 不是左泰这话说的没有规矩,埋汰人家阿哥长得不好看。索绰罗氏再怎么变着花的相姑爷,从来也没打过皇家的主意,冲这点索绰罗氏在京城的显贵里,腰杆子挺的倍儿足。 听左泰抱怨,弘盛阿哥一反常态,悠闲道:“挡桃花今儿不成,不是我不讲义气,今天小爷我是来赏花的。” 塘钰诧异的打量眼弘盛阿哥,急眼道:“你什么时候也看上婉清扬啦?” 第二百一十章 各怀心思 弘盛阿哥忙洗白:“您喜欢的,小爷知道敬着,不用你见天的在小爷耳旁磨茧子。”婉清扬在塘钰心里什么位置?别人不知道,他和左泰心里可是倍儿清楚。 在婉清扬的问题上,弘晟阿哥可是怕塘钰的。塘钰嘴上没说,心思和眼神可是都过去了,平时还总是口不对心。这么些年,还没瞧见过,塘钰对哪个女人如此上心,上心的连儿子都替人家养了。 赏花?塘钰这才反应过来:“木兰今天也过来呀!可婉清扬今天请木兰来了吗?”弘晟阿哥能瞅哪家姑娘顺眼呐?不用问就知道,铁定的是自己的小表妹。 弘盛阿哥不屑:“木兰来你家还用拿拜贴吗?只需稍稍漏个口风就好了。” 塘钰左泰汗颜:堂堂皇孙,居然没有一点危机感。木兰过来叶肯定不是看他。 厨房里,婉清扬一个人忙乎的正欢。 亲自下厨这事是婉清扬反复思量的,不为别的,单单因为索绰罗氏好吃,而且是个大手大脚大嘴巴。 辣椒现在正处于上升期,虽然备受关爱,但吃法普及的还不是十分到位。市场潜力大,但开发的还不是很到位,这个时候需要的就是索绰罗氏这样的活广告。 对于厨艺婉清扬还是有些自信,只要迎了索绰罗氏口味,不用自己宣传,光索绰罗氏一人京城这片就不用婉清扬费心再宣传。 干辣椒、青辣椒,各式菜品婉清扬实打实做了一桌子。婉清扬忙活一圈下来,发现自己做的居然都是辣菜,这大热天的可别把索绰罗氏吃上火了。忙又扣了盘西瓜,凉拌个西红柿,蘸酱菜——大丰收又准备一盘,当然这蘸酱准备的可是辣椒酱。。 婉清扬还在厨房忙的热火朝天的时候,索绰罗氏携着海云珠正于前厅与老夫人打的火热。 索绰罗氏:“串个门子而已,哪里还用你家姑姑亲自下厨。”索绰罗氏边说,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有左泰和一众小朋友宣传,婉清扬的厨艺在京城可是有名的,婉清扬亲自下厨,索绰罗氏脸上可是觉得颇有光彩。 老夫人:“拿不上台面的手艺,索绰罗妹妹不嫌弃吃个乐呵就成。” 索绰罗氏被主人抬举,虚荣心爆棚:“手艺可是凭本事说话的,没准弄着弄着,就弄出个酒楼也说不准。” 老二人听索绰罗氏这么说,急得有些跺脚:“那一会咱吃的时候不管好坏,少夸着她点。这两个铺子已经够她忙活,再弄个酒楼?给个金山银山也要不得!还是趁年轻找个人嫁了好!” 嫁不嫁人索绰罗氏不关心,听老夫人这么说,看来今天自己有口福是事实。“感情手艺真那么好?”索绰罗氏现在满脑袋想的都是吃的。 索绰罗氏夸婉清扬老夫人面上高兴,只心里暗想:好吃不好吃,也不能做你可心的厨子。 正说话的当儿,塘钰携着左泰和弘晟阿哥来到前厅。 索绰罗氏见到塘钰眼睛就发亮,接着又看到后面跟着左泰,小脸笑的更像一朵花。“塘钰啊,你,们这是从哪来啊?你差人跟你家姑姑说说,简单做几个就行,可别累着了。” 塘钰:“回夫人,我们刚从外面回来。我家姑姑是实惠人,下人去说恐怕说不动,不如我现在过去说说,让她简单做几个。”塘钰见缝插针,正不想和索绰罗氏搅在一块闲聊,脚还没站稳,转身就退了出去。 索绰罗氏一时还未回过神,猛“阿嚏”一下就打个打喷嚏。索绰罗氏揉揉鼻道:“哟!这什么味?冲的怪好闻的。” 左泰:“夫人不知,这就传说中的辣椒油味。” 弘晟阿哥皱眉,左泰怎么这么没头脑呢,这辣椒油味不就是从他身上飘出来的吗。弘晟阿哥趁人不备,忙偷偷扯下左泰衣角。 弘晟阿哥多做轻巧,索绰罗氏倒是不以为意。 索绰罗氏有点纳闷道:“老夫人,你家园子里也备上小厨房啦?” 老夫人一时还未回过神,索绰罗氏又惊叹道:“辣椒果真是好东西,炸个油居然就能飘这么远,那你家姑姑在厨房里得呛成什么样啊!” 老夫人心里这个憋气,幸好客人没有反应过来,知道了这叫什么事啊。 索绰罗氏是个心大的,塘钰走了,左泰不是还在跟前吗,忙乐呵呵的拉左泰过来稀罕。 海兰珠可是心里明镜似的一个人,分明味道就是从塘钰身上飘出来的,弘晟阿哥和左泰的小动作也全都看在眼里。 海兰珠虽然想嫁人,但却不想只嫁个门当户对,心里一点也不装着自己的人。 塘钰和婉清扬的谣言,海云珠一直认为半真半假。可经历富察府的事后,若再有人说是假的,海云珠可就不会相信了。刚刚辣椒的味道,又对自己的猜测深信不疑。 本来海云珠是不打算陪同额娘一起来的,只因为对曲谱十分着迷,这才陪着额娘一同过来。只不想,简单的赴宴又成了相看。 在海云珠这种半大的小姐眼里,这种事情简直是太无聊了。 不出弘晟阿哥所料,木兰果然盛装而来。木兰一出场,弘晟阿哥的魂都要被勾了去。 索绰罗氏最喜欢保媒拉纤的勾当,一眼就发现弘晟阿哥对木兰是有意的,眼珠子都要随着弘盛阿哥飘起来。。 见过索绰罗氏,木兰便讨巧的站在老夫人身旁与海云珠闲聊,目光丝毫没有往弘晟阿哥处打量。弘晟阿哥看在眼里,心一阵阵的凉。 左泰也跟着头疼,感情木兰盛装而来,不用问,也知道完全是为了搅厂子的。 塘钰的心思逃不过木兰的眼睛,木兰也不愿跟自个过不去。木兰原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可知道今天塘钰和海云珠相看,气就不打一处来。只不知,在这居然还能碰上弘晟阿哥,被弘晟阿哥瞧的七上八下的,都恨不得找个地缝转进去。 可塘钰在意的不是姑姑吗?若塘钰真的是最后跟婉清扬在一起,木兰也是认的。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算怎么回事?木兰环看四周没有见婉清扬和塘钰的影子,张口问道:“姑姑今日不在府里?” 第二百一十一章 吃回来 见木兰问姑姑,左泰马上道:“这好日子,姑姑怎么可能不在!姑姑知道今日府里来贵客,正在厨房做菜呢。” 木兰无语:“你们真可以,竟然把姑姑当丫鬟使。” 左泰:“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正好我馋姑姑做的菜,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们都不言语,做个白食就好。” 左泰这么说,木兰顿觉心里稍稍过意的去:做个白食也行,谁让姑姑手艺那么好,还没有人仿效得好呢。 木兰的记忆里,打小表哥就一直躲着自己。躲着躲着,就给自己多了一个表嫂。 表嫂去了,木兰心里竟有过一丝窃喜。可她的想法终究是错的,没有表嫂,表哥的身旁还有出现别的女人。 而自己,至始至终只会,也只能做表哥的小表妹。 木兰今天本不打算来的,知道表哥心里装着的不是自己,即便自己再表现,也是吊梁的小丑,不会让人得意。但木兰想给自己彻底断个念想,既然得不到,何不抬头往前看看呢? 海云珠的心里也不是滋味,这个滋味倒不是关于情爱,主要是姑娘面子矮,架不住自己额娘在外面那么显摆。 几人当中只有左泰,心思最纯洁,仗义的在前面帮塘钰挡桃花。若不是这老丈母娘性格张扬些,娶个像海云珠这样模样可人,有才艺的媳妇左泰觉得也不错。 几个年轻人各怀心事,老夫人心里则有些叹气。海云珠木兰两都是好姑娘,怎么塘钰一个都没有入眼呢。偏偏心思全搭在条件最差的婉清扬身上,而且还是个死活不吐口的。 可老夫人这个嫡母毕竟不是亲生的,若当年自己多帮兰溪拿拿主意,也不至于就着了废太子的道。一切都是命,老夫人只求婉清扬吐不吐口的,给个痛快,她这老婆子都跟着耗不起了。 幸好索绰罗氏是个活络气氛的,一屋子乐子,谁也不用特意活跃气氛。 婉清扬一个人在厨房忙活的热火朝天,老全叔积攒一辈子的手艺一旁只有干瞪眼的分,一众厨娘在旁瞅得也干着急插不上手。大家伙止不住抱怨:幸亏婉清扬这半个主子精力都耗在外面两个铺子上,这要是没事跟厨房较上劲,他们都没地找营生去。 塘钰看着婉清扬忙碌心疼,平白无故请个客就算了,怎么还兴师动众做起来没完呢! 塘钰:“也没多大交情,差不多就得了。” 婉清扬依旧瞅塘钰不自在:“那可说不准,说不定多走动走动交情就深了呢?” 塘钰一听这话里有话,人又不是他招回来的,怎么还跟自己较上劲了呢。 望着自己耕耘成果,婉清扬遗憾的就是没有相机,自己这么大阵仗没有记录下来真是可惜。 客人不多,老夫人知道索绰罗氏有相看的心思,也不用顾忌男女不同席的规矩。自己找自己的座,老夫人和塘钰主人位,索绰罗氏海云珠主宾副主宾,其余的自己就给自己找好了位置。 左泰为帮塘钰挡桃花,主动的坐在海云珠身旁,伺候的万分殷勤,生怕海云珠越了自己多瞅塘钰一眼。弘盛阿哥紧挨着木兰,为表诚信,基本是寸步不离。当然,不用婉清扬选,左泰和弘盛阿哥两位神助攻,自动的就给婉清扬空出塘钰身旁的位置。 见婉清扬坐这个座位,不光是索绰罗氏,就连海云珠和木兰都觉得有些辣眼睛。尤其是老夫人,内心这个忐忑:这么多人在呢,年轻人们怎么就不知道低调点。塘钰夜宿秋芜居是瞒不过老夫人眼睛的,生怕一个不留神,被索绰罗氏瞧出什么苗头,到时候别说是婉清扬,就是连同塘钰和整个忠顺府在京城都可能颜面扫地。。 塘钰对这么就坐感到万分满意,心想平日里的酒左泰和弘盛阿哥真不白喝,关键时候都能用上。 等饭菜上桌,别说是索绰罗氏和海云珠,就是连老夫人和木兰几个吃惯婉清扬吃食的都激动的都直咂嘴吧。 远远望去,满桌一片红红的海洋,几盘青菜从中点坠着,看着那个喜庆。尤其的糊邦邦的辣椒油味,闻一口嘴里的口试就直乱翻滚。别说是馋虫,就是馋虫的祖师爷都能给你勾了出来。 索绰罗氏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可今天这桌菜索绰罗氏确实没有见过,尤其还这么大阵仗。 什么水煮肉片、辣子鸡没听过也就算了,反正辣椒也是个新鲜食材,没吃过也不算孤陋寡闻。可最简单的肉丝混着青红椒那么一炒,感觉也是那么不一般。就连平时最不起眼的肺子,用上辣椒感觉都十分上档次,还取个雅致的名,叫夫妻肺片。 还有辣眼的小金瓜,这说能吃,还真就能吃啦?原本还觉得打怵呢,水灵灵的一盘,光看着就觉得清爽。 索绰罗氏嗅着鼻子咽着口水不好先动筷,看着婉清扬不相信道:“这都是姑姑你一个人手艺?” 婉清扬挥了挥衣袖:“夫人,您瞧瞧我这满身的油烟和辣椒油味,这还能参假?” 果真一股熟悉的味道,稍一定神,索绰罗氏下意识的把头看向塘钰。感情这辣椒油味不是从小厨房飘过来的,瞧着塘钰可人的小脸,索绰罗氏有些头疼。 左泰机灵,忙夹了一筷头子水煮肉片放到索绰罗氏碗里:“这菜就得趁热吃,尤其是这热天,辣的过瘾。” 唉!不是自家人,进不了自家门。索绰罗氏叹了口气,这才收回心,把注意力倾注在菜上。索绰罗氏心里也是明镜的,看来塘钰这姑爷怕是不成了,还好左泰看着嘴甜还乖巧,自己给自己找回点安慰。 婉清扬:“夫人别竟听左泰一个劲的吹捧,这菜辣,冬季和连雨天吃着去湿气,暑天贪嘴容易上火。但暑天吃容易消汗,再不好的胃口配着这辣口也能多吃上半碗饭。” 索绰罗氏被婉清扬恭维的满面春风:“我最中意的就是对吃食讲究的人。”索绰罗氏被婉清扬恭维的满面春风:“我最中意的就是对吃食讲究的人。” 索绰罗氏这话说得实惠,海云珠一旁听的都有些不好意思。谁不知自己额娘平日里最好吃啊,还说的这么委婉,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暗暗打定主意:今儿姑爷怕是相不成了,就是吃也得把昨天的五百两吃回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都是费饭的菜 索绰罗氏这话说得实惠,海云珠一旁听的都有些不好意思。谁不知自己额娘平日里最好吃啊,还说的这么委婉,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婉清扬不以为意:“女人能吃是福气,并不是所有女人都有好胃口的。” 左泰不会看人脸色,海云珠皱眉还以为是姑娘腼腆不好意思下筷,忙夹块糖拌西红柿放入海云珠碗里。“姑姑说西红柿美容,咱吃辣的之前先吃几口西红柿,免得辣的吃的多脸上长痘痘。” 索绰罗氏看左泰是越看越喜欢,这模样好,小嘴也讨巧,年纪看着也相当。撇了眼塘钰,又暗暗对比,还未成过亲,怎么看都觉得妥帖。 餐桌上左泰为表自己能挡桃花,一味的表现。索绰罗氏听左泰说得邪乎由浅入深,一道菜一道菜的尝,再加上左泰贴心伺候着,肥嘟嘟的小嘴吃的那个满足。 看着索绰罗氏吃的喜庆,海云珠和木兰再腼腆都忍不住跟着吃上几口。 索绰罗氏一副风卷残云的架势,吃的辣了,婉清扬忙帮着递茶水。一筷子,一筷子的紧着着索绰罗氏碗里夹。婉清扬觉得自己不吃,光看着索绰罗氏吃,自己心里就感觉满足。 被索绰罗氏带动着,就连胃口向来不好的老夫人,吃着都觉得起劲。 正如火辣的菜和火辣的天气一样,一众人吃辣了就喝口清凉的茶水,吃腻了就来口解腻的青瓜小菜。吃饭都觉得能吃出人生真谛。 索绰罗氏瞅着满盘子辣椒没有几块鸡肉的辣子鸡,吃的感觉没怎么够口:“我说姑姑啊,忠顺府的小厨房还能却你这半只鸡?挑挑拣拣的这个麻烦,一盘的鸡块还不够我吃两口的。” 饭能单单就是吃吗?不吃点文化来,婉清扬觉得不行。 婉清扬清清嗓,解释道:“夫人您这就不懂了吧!这菜要的就是这个味!这道菜名叫辣子鸡,也叫辣子里找鸡,要的就是这筷头子在这辣椒里反复挑挑拣拣这股劲,鸡肉多了,菜的意境就没有啦!” 索绰罗氏头一次听人解释的这么新奇:“别说,我这筷头子挑来挑去的,确实觉得吃的带劲。” 索绰罗氏说完又指着一碗麻辣烫道:“那道什么烫的也不错。” 左泰忙补充道:“麻辣烫。” 索绰罗氏:“对!就是麻辣烫!别看都是菜,吃着比肉都香,下饭的狠。就是不知道你这汤是怎么吊出来的,看来里面也很有学问。” 婉清扬虚荣心有些膨胀:“这你可说着了!夫人你可不知道,为准备这汤料我就足足守了十二个时辰。别说是时间了,就是这调料就有一百多种。我就那么熬啊熬啊!都能从姑姑熬成婆婆,汤里满满的都是心意,您说这才还能不好吃吗?” 索绰罗氏颇受震惊:“原以为都是青菜,还想跟你讨个方子回去给下人们改善改善伙食,听你这么说,我倒是不敢想了。” 不苛刻下人,倒是心地善良的主。婉清扬觉得自己形容的有些夸张,对不起社会底层的劳苦大众了。 方子给了有些可惜,稍稍改良还是可以,想到这婉清扬忙改口道:“这倒无妨,夫人折落菜听过吧。把吃过的水煮肉片、辣子鸡、香辣肉丝、毛血旺通通折在一起,大火用水那么一熬,再下菜味道是一样的。” 索绰罗氏觉得方法受用:“不错!这个主意不错!姑姑,要不我们一起开……” 索绰罗氏话刚一出口,老夫人急得猛咳一下,索绰罗氏知道自己激动的有些忘形,忙尴尬的改口道:“平时没事,我们一起开火……开火好了。” 婉清扬假装没注意老夫人表情,顺着索绰罗氏话道:“那敢情好,夫人性格潇洒,在一起呆着一点没端架子,说说笑笑很是费饭呢。” 索绰罗氏听婉清扬这么说笑得那个开怀:“费饭?费饭好!就愁没有好菜下饭。” 海云珠小姑娘心思多,见婉清扬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有些自惭形愧。这要是婉清扬早来京城几年,冲婉清扬的才情和本事,哪还能有什么格格小姐出头的份。怪不得,塘钰和四爷明里暗里较着劲抢,若她是个男人抓着也舍不得松手。 婉清扬身上光圈太大,海云珠一时竟觉得,即便婉清扬身旁有个拖油瓶的孩子,也丝毫减弱不了她仙女下凡的光彩。 索绰罗氏吃着一桌饭菜,觉得不好白擎这人情。都是过来人,塘钰那点小心眼子都用在哪里,她还是能猜出来的。只婉清扬的心思,暂时她还看不出一二。 索绰罗氏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仙女似的人,怎么这般的手巧,只是这风言风语的让人瞧着心疼。“冲你这份才情,还有挣钱的本事,别说是配满门清贵,就是配世代望族也是配的。” 听索绰罗氏这话,塘钰终放下心来。原以为索绰罗氏母女今日到府带着敌意,不想却是自己多虑。婉清扬有婉清扬的光环,这光环的魅力,足以弥补她自身的缺点。对塘钰来说,婉清扬始终是这世上不可多得的女子。 木兰、左泰还有弘晟阿哥的目光齐齐瞥向塘钰,只各怀心思。 木兰收回目光,对上弘晟阿哥火辣的眼,木兰终于知道自己最期盼的是什么……面露娇羞,木兰情不自禁的垂下眼眸。 木兰表情的变化,刺激的众人长大了嘴巴。心里最不是滋味的恐怕就是老夫人了,一半是替木兰这个外甥女感到欢喜,一半是替自己失去这个儿媳表示可惜。 场面很腻,弘晟阿哥喜欢木兰这么长时间,头一次收到木兰回应,耐得身份不得张狂,只抿嘴着嘴往嘴里灌了两口酒。“咳咳,回去我就秉了阿玛,诸位年前就能喝到我的喜酒。” 婉清扬觉得,弘晟阿哥说得情商在线,一扫以往的鼻子灰,终于柳暗花明了。 原本婉清扬只想张罗个饭局,膈应膈应塘钰,没想到却无意间成就了木兰和弘盛阿哥。婉清扬突然发现自己是个打酱油的,眼前情景竟有种岁月匆匆的感觉。 塘钰趁人不备,偷偷捏了捏婉清扬的手,只眼里的柔情蜜意没有刻意瞒着旁人。 索绰罗氏被弘晟阿哥和塘钰刺激的不行,忙往左泰碗里加菜,话里有话道:“都是好孩子,成亲这事都得趁早!” 第一百二十三章 我入赘 忙了一天,拖着疲惫的身躯,婉清扬忙到深夜才回到屋中。遣了玲珑下去,这才卷帘子上床去睡觉。 婉清扬刚一卷帘,便被人猛的一把拉了进去,对方视乎蓄谋已久,将她压在身下,唇就覆了上来。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体息,婉清扬一扫疲惫,整个神经都跟着紧张,只是对这个吻有些贪恋。 稳了一路,塘钰终于心满意足。 看着怀里的人没有拒绝,多日里对婉清扬的不满终于消散。抵着耳朵厮磨道:“现在,可愿嫁我了?” 婉清扬偷撇塘钰春风得意的样子,暗自责备自己不争气,执拗道:“想的容易!” 塘钰有点委屈,但不气馁:“那我们继续一叶情好了,你不嫁我,也不能总晾着我。”结婚洞房的先后顺序,塘钰觉得乱一乱正和自己心意。 听到这话,婉清扬微微一愣,静静的看着塘钰,一双如水的眼眸里,黑白分明的眼里满是笑意。 婉清扬:“谁教你的?你怎么就学歪了?” 塘钰强忍着冲动道:“有一就有二的道理,你懂不懂?我现在渴的厉害。” 看来,塘钰学坏了…… 暑夏闷热,一番酣畅,二人身上生了许多汗水…… 婉清扬委身于塘钰怀里道:“你可想好了?” 塘钰贪恋的又在婉清扬额头稳了稳:“想好了,不过咱们的事得赶在弘晟阿哥和木兰前面,风头不能都被他们抢了。” 婉清扬:“可有些话,我得说在前面。” 有些话,婉清扬觉得还是铺垫铺垫好。 塘钰现在幸福的已经飘了起来,只要婉清扬点头,就算耳朵磨出茧子,自己也得听。 婉清扬见塘钰幸福的如同小女儿般,竟有些不知如何开口,眼里的目光瞬间暗了下来。 塘钰惶恐,怕婉清扬一个不愿意怕是又要拒了自己。 婉清扬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万一我真的就稀里糊涂的离开,留你一人在这,你该怎么办。” 塘钰不愿想这个问题。 是啊,离开了他会怎么办呢?就这样,安安稳稳的一辈子,不好吗? 塘钰没有说话,只把怀里的婉清扬抱的更紧。 好久,婉清扬才沙哑出声:“我若走了,你要娶亲,娶两个,娶三个,随便娶几个都行,然后把我忘了。” 塘钰静静的看着婉清扬说出这番话,心如刀绞,搂着婉清扬的胳膊忍不住颤抖下,但紧接着,塘钰便又克制住自己:“好!你若离开,我便娶她人。一个也好,两个也好,我都答应,但唯有一点我不能忘了你。” “只要我消失,为我守一个月就好,然后就娶亲……高高兴兴的娶。” 塘钰点头,艰难笑开:“我答应你,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塘钰:“只要你在这,我便只娶你一人,你是我唯一的妻。” 婉清扬甜笑:“你不觉得我烦便好。”然而说完这话,婉清扬却幸福的流几滴眼泪,世界上最腻人的情话也不过如此。 塘钰捧着婉清扬的头,一滴一滴的把泪水含进嘴里。 未来的事遥遥无期,一辈子也说不准的事,他只知道自己现在是最幸福的。 塘钰激动,声音呢喃:“以后我们就整日里绑在一起,你去哪,我去哪。你若回家,没准我就能跟着你回家。”说到这,塘钰一板一眼,认真道:“然后,我入赘。” 婉清扬微微一愣,片刻后,她轻敲敲塘钰脑袋道:“说什么胡话。我们那已经不兴入赘这事了,再说我们家香火弘哥已经接上了,入赘也没你什么事。” 塘钰嬉皮:“那我肩上的担子轻了,没事孝敬孝敬老丈人老丈母娘也好。” 婉清扬:“你肩上扛着我和弘哥,什么时候肩膀都不能轻。” 塘钰所有所思,一字一板认真道:“扛弘哥这事不能白扛,得让弘哥改口叫我阿玛。” 婉清扬点头,不用她这个当额娘的强迫,弘哥巴不得愿意改这个口。 塘钰:“还有……” 婉清扬急眼:“还有?还有什么,你不能得寸进尺!” 塘钰一脸坏笑:“还有,等我们成亲,得让弘哥给我们暖床。自家的事,还得我们自己家的孩子来。” 婉清扬脸臊的通红,平日里端庄儒雅的塘钰,怎么突然腻歪的这么甜了呢? 婉清扬突然觉得,超越这档子事,完全是为了成就她的幸福。怎么这么好的男人,就稀里糊涂的让自己碰上了呢? 塘钰对婉清扬来说就是个温暖的源地,无论是在无人的柳条大泽,还是在孤立无援的寒夜,只要塘钰在身边,婉清扬就觉得身上充满了温暖和力量。 婉清扬没有说话,只委在塘钰怀里,由塘钰拥着,许久婉清扬才出声:“好!”声音由于激动带着一丝沙哑,一丝甜。 说着,婉清扬主动把温热的纯迎了上去。塘钰回应着,反手按着她的头,缠绵又热情…… 能遇人如此,他们还能有什么需要顾虑呢? ………… 清晨,婉清扬睁开眼,睡梦中惊醒。 又做梦了,婉清扬身上惊出一身冷汗。什么鬼,居然又梦到紫馨。 塘钰眼眸情深的看着婉清扬,柔情道:“醒了?是做梦了?” 塘钰赤着上身,婉清扬瞧着微微有些脸红,梦境的影响顿时消散,难为情道:“还以为昨天晚上是梦,怕梦醒你就走了。” 塘钰:“早该走的,怕你醒了见不到我。” 婉清扬被瞅的不好意思:“那你还不抓紧起来,我和弘哥以后还要你养着。” 塘钰最喜欢听养媳妇的话,婉清扬这媳妇太能挣钱,一个弄不好自己变成吃软饭的可不成。 见婉清扬脸红,塘钰忍不住逗弄道:“以后就算是入赘,我也努力赚钱养你。” 塘钰忍不住又在婉清扬额头上钦了一口:“还有几天七月十五中元节就到了,宫里事多,这几日我不能回来。十四白天不用我当职,到宫里点个卯就能回来,你想着在府里等我。” 婉清扬点点头,哪有比让人牵挂的事更幸福呢? “还有,我的婚事万岁爷一直操心着呢,等过了十五我再知会万岁爷声,你就安心在府里等着嫁我就好了。” 万岁爷?婉清扬顿时觉得自己跟塘钰的婚事不靠谱。 第一百二十四章 顶门立柱 原本还以为这事自己和塘钰鸟悄的就办了呢,谁知塘钰竟然会捅到万岁爷面前。自己名声那么臭,康熙能容忍臣子娶自己? “万岁爷……我们的事,还需要禀报万岁爷?” “放心,因为我想娶你做夫人,当然要知会万岁爷的。再说,只是个过场。” 婉清扬满脸不自信全写在脸上,塘钰倒不以为意:“我跟万岁爷说我这是以身相许,报答你救命之恩。不忠不义之事,我塘钰可不能做。” “救……救命之恩?”婉清扬觉得这个话题大了。 塘钰嬉笑道:“我为报答救命之恩,所以以身相许,以后你都要对我负责。” “无赖!”不登婉清扬说完,塘钰低头一口把婉清扬的小口韩在嘴里。 辗转希芸,塘钰感到一股邪念在体内膨胀。奈今天还要去宫里当值,几经割舍,才不舍的把婉清扬的樱桃小口放开。 有了空气,婉清扬终于体会到幸福的快要死掉的感觉。 婉清扬:“也不用太急着说。七月初一鬼门开,八月初一鬼门关。等进了八月你再跟万岁爷说也不迟,赶个团团圆圆的好彩头。” 彩头两个字说进塘钰心里:“那我先跟我额娘说。” 二人你侬我侬,不想房门却被玲珑推开:“姑……姑,少……少爷?” 望着散乱一地的衣服,和床上赤上身的两人,玲珑被刺激的忙用手捂住了眼。真辣眼睛,玲珑后悔进屋没先敲门。 玲珑晃着脑袋:“姑姑,我什么也没看见,真的什么也没看见。”玲珑小朋友这回学乖了,只字没敢提少爷。少爷给她涨的那几吊银子,还不够姑姑张嘴罚一回的呢。 塘钰汗颜,练家子那么多年,自己的警觉性怎么突然就一点也没有了呢?色令智昏,色令智昏! 塘钰用被子掩了掩,尴尬道:“姑姑这称呼先叫着,过几天统一改口叫少夫人。” “哎……哎!”玲珑瞬间反应过来,顿时激动的跟朵盛开的小花。七巧还在的时候,两个丫头没少背后嚼这两个主子的舌根,这要是七巧能知道该有多好啊。想到这玲珑的表情就有些走神,眼眶不自觉的有些发热。 塘钰:“眼圈红什么?叫少夫人没有比叫姑姑亲近?” 玲珑吸了吸鼻,生怕眼泪窝子浅,一个不小心眼泪再流出来:“这两天姑姑阴晴不定的,玲珑真是害怕一个不高兴,自己的月银又要被减。玲珑眼圈红,是高兴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被姑姑罚月钱了。” 玲珑再心粗也是知道,这好日子里提七巧别少了主子的兴致。尤其是姑姑,因为七巧走了,背后不知偷偷抹了多少眼泪。别人不知,她还是都看在眼里的。 婉清扬挥了挥手,一脸尴尬道:“先出去,以后没有眼力见,月钱还是要减的。” 玲珑顿时会意,忙捂起眼睛,边往外退便讨饶道:“少奶奶,玲珑知道错了。玲珑迷了眼睛,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 玲珑这句少奶奶叫的,正叫进塘钰心窝子里,这丫头今天怎么这么顺眼呢?塘钰:“这么激灵可心的丫头,回头月钱我帮她涨回去。” 婉清扬瞥了眼塘钰漫不经心道:“随便涨,先讨个欢心,你们大户人家不还是有讨陪嫁丫头做通房的规矩吗?我就当你是先培养感情了。” 塘钰觉得冤枉:“那就不用了,孩子太小,我喜欢年纪长的。”说完,饶有意味的看着婉清扬。 一句话,自己就被塘钰埋汰两次,婉清扬觉得这个憋屈。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吃了吐吗? 被玲珑“捉奸”在床,婉清扬今儿怎么看玲珑都有些心虚。婉清扬不知该如何面对老夫人,老夫人一向喜欢自己,真心不希望电视剧的狗血桥段发生在自己身上。 和往常不一样,婉清扬跪在地上给老夫人行大礼:“老夫人万安。”这一声好,婉清扬问的有些心虚,毕竟是刚刚拐了人家儿子,怎么能心安。 老夫人笑笑点点头:“清扬,过来坐。” 早起,塘钰早起请安的时候,就把自己和婉清扬的事说了。老夫人虽说对婉清扬不是十分满意,但架不住塘钰喜欢。塘钰守着那点念想孤身那么多年,即便婉清扬条件再差,老夫人都能点头同意。 可今日,塘钰同老夫人说的话有些大了,这叫老夫人心里有些不舒服。 婉清扬没有动,知道老夫人与自己来说无毒无公害,依旧规矩的跪在地上。“老夫人,您怪我拐了您孩子吗?” 老夫人起身将婉清扬扶起:“哪的话,我老婆子是打心眼里把你当儿媳妇看的。” 婉清扬心里一阵暖,在古代,只有正妻才能配称儿媳的,老夫人一句话就让婉清扬明白自己在她心目中的位置。 婉清扬脸红道:“老夫人,我口是心非了。声声说不喜欢您儿子,谁知这暗地里却勾搭上了。”婉清扬自嘲的用了“勾搭”两个字,再也没有这两个字更贴切的形容自己和塘钰的关系了。 “勾搭?”老夫人绷着的脸被婉清扬说的顿时“噗呲”一下笑出声:“这个词用的好!只恨你未早些对我那榆木疙瘩儿子小手,我这个做额娘的心都要操碎了。你能帮他迈过那道坎就好。” “老夫人,您真的不怪我,愿意接纳我和弘哥?”幸福来得太突然,婉清扬怎么的也不敢相信。传说中的恶婆婆呢?狗血的电视剧桥段呢?难道自己依旧是在做梦? “有什么不愿意接纳的?你的为人,别人不了解,我还不了解?你若是贪图荣华的人,在东汤时,你就能应了我。即便是回京,你也有无数次机会飞上枝头。今天你和塘钰才跟我说,说明心中是真心善待彼此,我老夫人何乐不为喝我的婆婆茶呢?” “正好左泰额娘要认你为干女儿,干亲也是通家之好,等成亲时你的轿子就从户部侍郎府抬出来。我们忠顺府与户部侍郎家本就世代交好,这也算亲上加亲。” “弘哥以后就是我名正言顺的乖孙,顶门立柱的好孩子。” 顶门立柱?婉清扬顿时大脑一片空白。 第二百一十五章 被套路,也不错 “弘哥以后就是我名正言顺的乖孙,顶门立柱的好孩子。我老婆子就开开心心,乐乐呵呵的喝我的媳妇茶。其余的,我岁数大了,能不想就不想。” 婉清扬从来没有想过,世界上的事居然可以这么美好,美好的像童话,像故事,却美好的不像人生。只这一切对婉清扬来说,没有丝毫底气。 “塘钰是怎么同您说的。”提到弘哥,婉清扬很关心这个话题。 老夫人叹了口气,一抹愁云覆在脸上,没有回答婉清扬,挥手示意左右妈子下人全部退下。 依着老夫人的性子,一切都是深思熟虑好的。塘钰早起能与自己说这番话,老夫人早已思量过。只是其中的真与假,老夫人不愿去探究。她不傻,这个探究,她探不起,有什么比塘钰在自己心中的位子更重要的呢。 何况,自己一辈子都没算计过人,时间证明她的人生完美的也不需要去算计。至于后辈的事,老夫人归结为:儿孙自有儿孙福。一切只能随缘。 婉清扬心中顿时明了,想必塘钰许诺自己的话已经同老夫人说了。 娶一个不能生育的媳妇,让外姓的孩子顶门立柱,别说是在当代,就算是再跨越三百,乃至五百年,又有哪个母亲能接受呢? 婉清扬:“小哥……小哥应该是为了我和弘哥,同您撒谎了。”这一点,婉清扬不想苟同塘钰的做法。老夫人真是对自己和弘哥太好,在血脉上自己怎么能够欺骗呢? 婉清扬说这话时,声音低如蚊蝇,心虚的不得了。 万千思愁,老夫人全都写在脸上。心境如斯,婉清扬看了怎能不动容? 老夫人万般艰辛的点点头,但顷刻间所有苦楚却全部倾泻出来。“这就我们娘俩了,你也不用太拘束。塘钰既然做出决定,我这做嫡母的也不便用身份压着,只有些对不住塘钰阿玛罢了。” 是啊!传宗接代的大事,现代尚且如此,别说是在古代呢。是不是亲生又如何?可见,塘钰在老夫人心中是何等重要的位置。 奈自己不能生已是事实,瞬间婉清扬就有种对不起赫舍里家列祖列宗的冲动。 老夫人:“谢谢你今天能跟我说实话,既遣了外人屋里只有我们娘俩,你也应该能猜到我的态度。” 婉清扬没有接话,生怕一个误会,老夫人误认为是自己挑唆,那自己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无视婉清扬情绪波动,老夫人接着道:“你不要因为塘钰不是我亲生,就认为我老婆子糊涂了事。就是因为我视如己出,塘钰的性子我最了解不过。” “整整五年,塘钰没有走出阴影,遇见你能敞开心扉已是难得。我一个半截子入土的老太婆,就是闭眼见赫舍里家的列祖列宗,我也算是无愧于心。” 婉清扬:“老夫人,您也别太伤心。以后的事谁又说的准呢?等一二年,没准……没准小哥会再……再娶……” 婉清扬实在不敢想象有朝一日塘钰抛弃自己另娶的情形,心里发堵,越发说不出话来。 老夫人拍了拍肩膀,示意婉清扬不用继续往下说:“不是我肚子里出来的,塘钰也是我儿子。难得他对一个人用心,即便知道他是对我撤了慌,我也不忍心将它拆穿。他既然能承诺你,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这辈子他是都不能辜负你的。” “你救了我,也救了塘钰,赫舍里家的根就算是被你留下了,弘哥顶门立户这事今儿咱娘俩也先这么订下。回头我再找个宫里的太医给你瞧瞧,不管成不成,就算给我老婆子个念想。” 婉清扬:“老夫人,您真这么想。难道不愿我把着塘钰,不让他娶侧室断了香火?” 老夫人:“这有什么,我就是被塘钰阿玛独宠过来的,到我这有什么可难为你的。” 婉清扬:“也是!老夫人风华绝代,现在容貌也不逊色呢。” 老夫人:“油腔滑调的!回头铺子的事先放一放,我们忠顺府的婚事可不能失了半分体面。我这当老婆婆也不想给你立什么规矩,你记住把握得度就好了。” 婉清扬一阵庆幸,若要碰上个强势的老婆婆立规矩,那不得把自己塞回娘肚重修一回呀。 婉清扬乖巧的猛点头。 一大早,娘俩轮番的表白,婉清扬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被这娘俩一起套路了,怎么的也是自己嫁人,怎么一点要求都没提呢? 就这么被套路一辈子,婉清扬感觉也不错。 婉清扬都觉得自己有些嘴欠,没事说什么自己能生不能生的,早早把自己后路断了。老夫人不能生不也因为恩爱,独宠十多年吗? 婉清扬辞了老夫人,脚还没迈进铺子,就见一双油腻腻的大手,挥着手绢使劲的在十里桃花门口召唤,竟摇出红旗飘飘的气势。 婉清扬左右望了望,辛亏街上人少,赶紧下了马车,加快几步一路小跑就迎了上去,否则自己可跟着丢不起这人。 婉清扬:“清扬来晚了,让夫人久等。” 索绰罗氏忙把手绢掖进衣襟,不与婉清扬客气,火急火燎的直接把婉清扬拉进门。 一顿饭的关系,她们的竟有这么亲近了?婉清扬有点摸不着头脑。 在印象里,索绰罗氏关心的事无非就是那两个,一是吃食,二是女婿。 婉清扬绞尽脑汁,这么神秘,又能让索绰罗氏这么费心的,估计是后者。女婿的事可是大事,婉清扬不敢怠慢。 索绰罗氏刚把婉清扬拉进店内,见店里人来人往不得言语欲言又止,忙又把婉清扬往后院拉。 索绰罗氏整个自来熟,忍得后院散步的粉团愤愤的,挥着两个小爪“喵喵”直叫,表示抗议。 索绰罗氏没有注意到粉团,冷不丁吓了一跳:“这刚抓耗子回来怎的,我可不得意带毛的小家伙。” 婉清扬忙把粉团支开:“小着呢,别说是老鼠,就是只蚂蚁也怕着呢。” 粉团像是听懂了话,张牙舞爪叫了几声才舍得离开。 婉清扬本来被塘钰折腾的腿脚发虚,这又被拉扯,又是辇猫的简直上气不接下气。待刚站定脚,婉清扬这才缓口气问到:“夫人这是有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第二百一十六章 娘家人 索绰罗氏一脸愁苦全写在脸上,脸上的肥肉跟着都蔫了不少。煞有心事道:“今儿早见左泰辞了塘钰,便春风得意的说有喜事,你知道是什么喜事?” “喜事?”婉清扬恨不得把肠子都掏出来想想,最后还是摇摇头。昨刚分开,即便是有喜事也肯定不能是索绰罗氏关心那方面的。 索绰罗氏瞅瞅婉清扬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表示不信:“莫要诓我,瞅你这模样就是有喜事。难道要看我伤心上火不成?” 婉清扬被说的直撇嘴,这眼神可真毒,看来自己有些得意忘形。扯道:“这几日铺子生意好,我可是见天的把笑放在脸上。难道夫人听到什么风声不成?” 自己和塘钰的事肯定是喜事,但这第一手还是要从忠顺府放出消息的好。毕竟塘钰的婚事还是要知会皇上的,这年头皇上不拍板,谁同意那都是白费。 索绰罗氏一筹不展:“听意思是户部侍郎府有喜事,马尔汉夫人要多个亲闺女。你说这多个亲闺女不是就多个儿媳嘛,我这千盯着万盯着,怎么就一时疏忽,把这好姑爷给看丢了呢!塘钰和左泰交情好,究竟是谁家的姑娘,漏出点风声没有?” 婉清扬尴尬:“呵呵!呵呵!定亲的事应该是没听过。”感情塘钰这小子办事效率真快,八成是跟左泰商量认干亲的事。但左右猜测的事婉清扬不好瞎说:“定亲的事应该是没听说,干亲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但事情还没定准,有准信清扬我请夫人喝酒。” 索绰罗氏侧目:“他们家认干亲,姑姑请我喝什么酒?” 婉清扬颔首笑了笑:“应该也有点关系……有点关系。” “你和左泰要结拜?”索绰罗氏不住打量婉清扬,觉得信息量有些大,但左泰和婉清扬成为姐弟确实是件好事。 婉清扬被顶的发窘:“应该有这么回事,不过是马尔汉夫人要收我做干女儿,也就相当于我认左泰为弟弟。” 索绰罗氏兴奋的差点蹦起来:“我就说咱们怎么这么投缘,感情姑姑以后就是海云珠大姑姐,这都是一家人,以后我去讨口饭吃那可就方便多了。” 得!索绰罗氏最关心的两个问题,现在都跟婉清扬挂上勾,希望花钱这档子事没事也多多和自己有联系。 想到照顾大客户心情,婉清扬忙表忠心道:“铺子的事我料理下,一会我找左泰过来问问,保证你的好姑爷丢不了。” 索绰罗氏:“那姑姑你可费点心,没事给两孩子多制造制造机会。我相中不顶事,还要俩孩子相看好,这日子过的才长久。” 明显古代这种对女儿幸福如此重视的毕竟是少数,婉清扬对索绰罗氏看法又高了一层。 婉清扬忍不住笑了笑:“夫人放心,左泰是好小伙,您慧眼识珠,就冲您这热络的老丈母娘,左泰能娶到海云珠做夫人,也是左泰造化。但您这老丈母的身份可得端着点,左泰的事我帮你问问,但也得让您的掌上明珠挑挑不是吗?毕竟是乌兰察布盟君王家的格格,终身大事可不得马虎。” 婉清扬话说到点子上,话里话外又捧着索绰罗氏养的姑娘好,索绰罗氏苦瓜似的的脸顿时又乐开。“你这人对我胃口,回头我去瓜尔佳氏那转转,瞧她在富察府张狂劲,会几家夫人上门酸酸她。” 上门给人家添堵,也就索绰罗氏能做出来。婉清扬苦笑,没想到索绰罗氏看上去粗枝大叶的,还能想着这事。有这么个主傍着,婉清扬觉得腰杆子就是硬气:“那感情好,夫人您抻着点,别被气着就行。回头我再给你多做几个菜补补,不能让您白消耗力气。” 索绰罗氏见婉清扬提做菜眼睛就发光,现在砸吧嘴水煮肉片的味道依旧唇齿留香,一时想着竟失了魂。索绰罗氏发觉失态,忙扭捏道:“那……一桌子菜太破费。”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 婉清扬刚想接口说“不破费”,谁知索绰罗氏忙又自己往下圆道:“回头我再拉几个夫人过来选些胭脂水粉,把你这菜钱补回来。”说话时感觉舌头都在嘴里打转。 得!婉清扬觉得自己嘴欠,弄不好以后自己真得改行当厨子。 索绰罗氏说着说着有些傲娇了:“回头咱俩合开个馆子,我出钱你出技术,也不能光白吃你的。铁定是门好生意,先赚个千八两都不是事。” 婉清扬心说,看来确实是个实惠人,就是性格张扬了点,既捍卫正义,又带你发家致富,完全可以结交。 回头左泰的事看来她真得问问,若左泰有意,论海云珠的才情和性情确实是首选。不!何止是首选,简直就是高攀。现在索绰罗氏在婉清扬心中的形象,简直和她的身材一样好大。 婉清扬站得腿软,送走索绰罗氏才得片刻清闲。谁知自己还没清闲多少会儿,左泰风风火火的提着大包小包就上了门。 不请自来,倒是少的折腾苏苏跑腿。 左泰酸道:“姑姑,你说我以后是不是要改口了呀?”这一大早左泰可是忙坏了,本来兴致正好,不巧却被塘钰坏了兴致。一想到塘钰,左泰心里就觉得堵得慌。 改口?婉清扬寻思,这是要改口叫我姐姐还是叫我嫂子? 婉清扬手杵下巴问道:“那你想改口叫什么?” 左泰看看左右,神秘道:“塘钰让我改口叫嫂子。” 突然提起塘钰,婉清扬浑身不自在,尴尬的扶了扶额前散乱的头帘道:“那你可得想好了,一个称呼,中间差不少事呢?” 左泰狡邪笑了笑:“那是!自然是改口叫姐姐的!以后我就是忠顺府的小舅爷,那可是娇客。”说到这,左泰肚子里就开始冒坏水:“结了干亲,我们户部侍郎府可就是姑姑你名正言顺的娘家,结婚出门的轿子可是得从我们户部侍郎府抬出来,想这么容易娶媳妇?”说到这左泰“呵呵”的冷笑两下“没门!” 最后两个“呵呵”,笑得婉清扬这个坑,有种想告诉塘钰多做准备的冲动。 第二百一十七章 胜利将军 左泰一个会意,急道:“姑姑,你这向着的不是时候,我可是娘家人,日后塘钰要是欺负你,我这小舅爷可是要替你出头的!” 有这么个弟弟,自己肯定不能吃亏,顿时有种背后有人的感觉。“等塘钰叫门改口,你多难为难为他。” 左泰狠点下头:“改口钱不能让他省了。” 宫中塘钰,猛的打个:“喷嚏”,后背一阵冒凉风。 婉清扬随意看了看左泰乱放在桌上的东西,好奇道:“都是什么?一大早就买了这么多东西?” 左泰纳闷的望了望正午火辣辣的太阳:“早吗?眼看就要到中午啦?” 忘了自己起的晚。婉清扬心虚,忙低头装作好奇的打量做工精良的包装盒子,岔开话题道:“你额娘是要给你说媳妇了?怎么都是女儿家用的发簪首饰?” 左泰抬起眼皮,委屈的看了看,不屑道:“那是我额娘打算认干亲时送你的礼物。不过你可得想好了,你若是改……改主意,我就让我额娘把这些东西添做聘礼。” 左泰声音越说越小,把婉清扬弄得哭笑不得,“啪”的一掌拍在左泰脑门,帮他清醒清醒:“一会我就去找你额娘,帮你定门亲,免得你胡思乱想膈应我。” 左泰被婉清扬打得疼,一脸委屈,嘟囔道:“劲头子这么大,看来日后夫妻打架,塘钰也未必是你对手。” 婉清扬:“打架这事犯得着我动手,不是有你吗?” 被婉清扬这么一说,左泰终于眉头舒展,把腰板挺了挺。 左泰尴尬的坐了一会,婉清扬眼见着左泰的小爪子,小心翼翼的从衣襟里掏出本小册子,神神秘秘的递到婉清扬面前:“这个……这个……” 婉清扬皱眉,自己明显对文字不感兴趣,左泰送自己这个算什么:“送我的?” 左泰摇头,欲言又止。轻咳了一声,终开口道:“我看海云珠喜欢谱子,正好讨来分孤本,想着自己送她又不方便,想麻烦姑姑帮辛苦下。” 这都哪跟哪,这不就是火辣辣的小苗正萌芽:“一会我就让玲珑把人请过来,你自己送就好,免得平白无故我承了人情。” “别!”左泰忙制止:“姑姑可饶了左泰,海云珠额娘一双眼珠子盯得我肉疼,我可不敢招惹。” 口不对心!不招惹,还送人家格格谱子?当下这个社会,定情信物这事肯定能坐实。 “海云珠额娘怎么啦?人家多金,又护着女儿,人家看着你可是连着眼仁都跟着放光!”末了,婉清扬又加了句:“多稀罕你!”满满东北大碴子味。 左泰被婉清扬逗弄的小脸通红,忙收起曲谱道:“算我求错人,东西我不送成了吗?免得让人取笑我。” 左泰平时脸皮厚着呢,今日却一反常态腼腆,婉清扬这颗心都跟着扶摇不停:青葱年岁多美好!恨自己穿越怎么不重生一回呢?感觉整个库房都要被弄得天翻地覆。 只听库房里一阵猫咪嘶吼声,外加“吱吱”求饶声,一阵扑通,一阵挣扎。 婉清扬听着头皮发麻。 嘶吼声略显稚嫩,粉团?左泰也不相信的竖了竖耳朵,一脸懵逼的看着婉清扬。 捉老鼠!婉清扬和左泰秉着呼吸,眼神交流肯定下。 粉团的咆哮声略显稚气,婉清扬这个心呐,一会紧一会松,是一阵感叹,犹如自己孩子上战场般紧张。 见婉清扬神色紧张,左泰却感到新奇着呢,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库房里每一个折腾声,左泰想想不大放心:“姑姑,要不我们去帮帮?” 帮粉团捉老鼠?婉清扬表情也没好哪去,听左泰这么说肩膀顿时激灵一下:“这活,还是它自己来吧。我们估计不在行。”说罢,粉团又是一声长啸,婉清扬的心都跟着一阵抽抽。 婉清扬和左泰听着动静都呆愣住,还没等回过神,就见粉团口叼着一只和自己身体不差一二的大老鼠,摇摇摆摆的从面前经过。犹如胜利将军般,翘着尾巴,昂首挺胸,还面带不屑。 左泰惊呼,眉梢都跟着嘚瑟:“粉团厉害呀,虽然生活在脂粉堆里,看来也是活生生的纯爷们!姑姑,我跟你说,有粉团在以后你这两条街都不能有一只老鼠。” 粉团倒是对这夸奖表现的不以为意,傲娇的把战利品放在地上,“喵喵”的就开始跟婉清扬邀功。 婉清扬这才反应过来,忙去厨房取来条鱼干奖励粉团:“粉团,粉团,老鼠捉捉就可以,吃就不用了。吃老鼠,小心姑姑以后不抱你呀!” 婉清扬说完,粉团特意看了主人一眼。啥意思?啥讲究?一人一宠看得都很茫然。 粉团听懂似的,一个下午就没闲着,不知道从哪又叼回来一只老鼠尸体,大大咧咧的扔到婉清扬面前——换鱼干。 一只两只还好,直到粉团叼来第三只老鼠的时候,婉清扬实在支撑不住了。婉清扬纠结啊,生怕打击粉团捉老鼠的积极性。活泼乱跳的老鼠婉清扬怕,但血淋淋的老鼠依然瘆的慌啊。 三嫂主动接过奖励鱼干的活,特意奖励粉团一条更大的,粉团稀罕的“喵喵”叫了两声,就不知道拖着鱼干跑哪里去了。 不知是粉团吃饱了,还是左右没了老鼠,总算临近傍晚,粉团都没有给婉清扬送来老鼠。 被粉团弄得浑身痒直痒,刚回到秋芜居,婉清扬便让玲珑准备洗澡水,好自己静一静。 玲珑神神秘秘,吱吱呜呜:“姑姑,少爷说今天留门吗?” 婉清扬这个心呐,这丫头一根筋,怎么就记住留门这档子事呢?这哪是罚罚月银就能管了的,这分明是欠抽呢。 玲珑见婉清扬表情纠结,知道自己嘴欠,赶紧转移话题:“弘少爷说中元节那天雍王府的师傅说放假,还要跟姑姑您商量要不要到城外郊游呢?” 婉清扬见玲珑算是有点眼力见,也不愿与她多做计较。也不知道,塘钰什么时候能跟皇上说自己的亲事,若时间耽搁久了,还不得被这孩子说走了嘴去。那自己的名声岂不是要臭到家? 第二百一十八章 臊得慌 玲珑见婉清扬对自己刚刚的话题提不起兴趣,忙又插话道:“姑姑你不知道,中元节街上热闹着呢。家家白天祭祖,做花馍,炸茄饼,到了晚上还要到河边放河灯。” 河灯?婉清扬在电视里经常看到有放河灯,普度祭祀亲人,水面百花齐放,烛光闪烁的场面异常壮观。来古代,婉清扬喜欢过节,虽然过节时都有些想家,但古代节气浓郁,让婉清扬总有种猎奇的感觉。 想着塘钰不知道中元节那日当不当值,一脸小女儿心思全都写在脸上。回过神:“咳咳,玲珑中元节那日我们铺子早些打烊,再给伙计掌柜封些红包,既然是大节,当然要过得正式些才好。” 玲珑一听,这哪是主子啊,简直就是活菩萨,早些打烊就已经是恩典,更意外的居然还有红包?不用说是在别的府,就是忠顺府往年也是年底才封一次。这要是传出去,忠顺府那些拿下眼皮瞧人的,挤破脑袋都想跟自在姑姑沾沾边。 尤其是城郊十里八村的,总是挤破脑袋的想来十里桃花做伙计,那不都是因为十里桃花的月钱多,东家脾气好。 最后,玲珑自我总结下:会赚钱的女人出手就是阔气,自己脑补的又把婉清扬身上的光圈神话一层。这才飘着脚步,为婉清扬准备洗澡水。 看玲珑的心里变化,婉清扬虚荣心这个满足,谁花点钱不愿意讨点好呢?最可心的是,铺子的伙计掌柜对铺子从无二心,按照年节自己多封点红包也属正常。 想着还有几天看不见塘钰,婉清扬这心竟有些没着落。以前见不到的日子多着呢,也没有像今天这么想念。难道是关系微妙变化的原因吗? 想着早上塘钰对自己的承诺,婉清扬的心里都要甜出蜜汁来。 回来无话,婉清扬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简单梳洗就去给老夫人请安。在婉清扬眼里,这已经不单单是忠顺府的老夫人,日后还是自己的老婆婆呢! 都说婆媳自古不好相处,虽说平日里老夫人什么性子婉清扬最清楚不过,但多加用心婉清扬觉得对自己来说也没什么坏处。何况,这还是把塘钰放在心尖上的额娘呢! 老夫人看婉清扬一脸春风的样子,心里有些打鼓,不知想好一夜的话要怎样跟婉清扬说。 老夫人一脸为难,觉得自己都一把子年纪说这话也有些臊的慌,年轻人怎么就不知道脸红呢?。 婉清扬呆呆傻傻的,看着老夫人一阵黑,一阵白,一阵又时不时红的脸,心里空叨叨的无着无落。 老夫人强张嘴道:“听说前两晚,塘钰宿在你房里?”说完这话,老夫人就觉得这脸臊的红的厉害。 婉清扬尴尬,原以为还神不知鬼不觉呢,感情这事都传到老夫人耳朵里了。婉清扬被老夫人问的耳根子发热,面前咳嗽两下算是缓和下气氛。 不管了,这事无论是谁主动,毕竟塘钰留自己屋里是事实,这种事情传出去,那就是女人不检点,跟他们家不食烟火,不近女色的少主人是一点也没有关系的。 婉清扬通透的点点头,没有回避老夫人的话题。 老夫人脸这个臊啊,这孩子怎么就不知道脸红呢,也不知道婉清扬在家时父母都是怎么教的。即便是装,也得装得羞涩点啊。 老夫人的忧心婉清扬看在眼里,却不以为意,看来自己老婆婆的身份,担子轻,任务重,这媳妇茶日后喝的也是不轻松。 忠顺府的园子里,下人们聚在一起,说的和老夫人同一个话题。担忧和看笑话并重,总算婉清扬不检点让他们抓住点由头,居然把少主子勾搭在床上,一半是祝福,一半有看笑话的成分。 老夫人:“我老啦,你们的事我不想管,下人的嘴管也是管不住。以后让塘钰出来的时候,避着点人就行。” 老夫人这个心啊,一个老婆婆跟未过门的儿媳居然说这种话,脸皮都要臊没了。 婉清扬没想到老夫人居然对这种问题看得这么开,有种想重新认识的想法。但这种想法也只存在片刻,横竖是她儿子占便宜,自己的人设在那呢,丢人丢的也是她婉清扬,她一个做娘的有什么愿意不愿意呢? 接下来的话题,婉清扬心里还是比较热络。 老夫人:“今儿白天,我和左泰额娘已经商量了,过了十五,就把你们认干亲的事落实了,以后你在京城也算有个名正言顺的娘家。就算日后跟族里的亲眷打交道,身后有户部侍郎做靠山,谁也不敢轻瞧了你。” 老夫人这话又说道婉清扬心坎子里,谁说这是干亲,但对婉清扬来说可是实打实的好处。古代结干亲是通家之好,就像老夫人对自己对弘哥这般,那是绝无二心。 如今又多了左泰一家,婉清扬觉得日后自己做梦都能幸福的笑出声来。有塘钰的爱,两个家族的支撑,再加上自己的努力,若一世都生活在古代,自己岂不是要走上人生巅峰?这种幸福,婉清扬以前想都不敢想。 婉清扬偎在老夫人怀里道:“老夫人,幸福来得太快,清扬一时半会还接受不了呢?” 老夫人怜惜的摸了摸婉清扬的头道:“傻孩子,这叫苦尽甘来,你这样通透的孩子就应该幸幸福福过一生才是。 等嫁过来,就当换个身份,我老婆子也不能用婆婆的身份拘着你。你还同以往一样,愿意在铺子就在铺子,若愿意待在府里就待在府里。只有一条,你得听我的!” 婉清扬诚心实意静听,冲老夫人容纳自己的一份心,哪怕是委屈,自己也能同意。“老夫人您说,您怎么说清扬都听。” 老夫人就喜欢婉清扬这能屈能伸的性格,这怕是信自己,才不问缘由就点头的。 老夫人和蔼笑了笑:“缘分天注定,强扭不成,棒打也打不散。虽你娘家不在跟前,但该给你的礼数,咱一样不能少,你也不用太为钱财的事考虑。答应我只开这两间铺子,不能再操劳便可。” ” 第二百一十九章 十里红妆 婉清扬还以为老夫人要说什么,本来自己视钱财如土,以后有了小家让自己分心,谁还愿意整日为钱财奔波呢?再说,就现在这两个铺子,婉清扬可以说是日进斗金,若照此平稳经营,别说是给自己装脸面,就算养活整个忠顺府也不是不可能。 老夫人说着,递了一份礼单给婉清扬。婉清扬迷糊:难道这是聘礼?接下来老夫人的话,让自己对人生都有了改观。 老夫人:“俗话说:十里红妆,三书六礼。单子上有几份是左泰额娘帮你准备的,其余是老婆子我自己张罗的,你看看,若还短些什么我再准备。横竖是带回我忠顺府的,你也不用心里面过意不去。 十里红妆?婉清扬的心都要跟着飘起来,那得是多大场面。婉清扬扑闪着一双大眼睛,眼见泛红湿润,这以后的日子怕是要幸福的腻歪呢。 见婉清扬泪眼婆娑的样,老夫人打趣道:“这时候哭什么,要哭也得等出门那天再哭。出门那天,轿子从户部侍郎府抬出来,你哭两声也是给她们做脸。” 可十里红妆这事婉清扬觉得有些不踏实,是不是夸张了些,只是自己的嫁妆若都需要婆家准备,婉清扬觉得日后自己这腰杆子挺的怕是不怎么硬气。不好意思的说道:“成婚安排,清扬是一点不懂的,只是这嫁妆清扬想自己准备。” 老夫人吃惊:“呃?”老夫人只知道婉清扬这铺子赚钱,具体赚多少却从来没有考虑过。可不管怎么说,婉清扬的小本买卖能挣几个钱,还不如都留着做私房钱。 自己为婉清扬筹划这么多,就是为了给婉清扬装体面。但话又不能直说,这还没过门,不能让人觉得自己是在端婆婆架子,拿家世压人。 见老夫人发愣,婉清扬犹豫下话该怎么说:“老夫人,我需要多少嫁妆才能不给自己失了体面呢?”婉清扬看着礼单,快速折换成价钱。 老夫人恨铁不成钢:“这孩子,说了不用你操心,我老婆子看着安排便可。” 婉清扬:“不管怎么说,也是清扬要嫁人。我这铺子也是赚钱的,我回头都取出来,让老夫人看着帮着搭理。” 婉清扬心里有些偷笑,也不能光让老夫人替自己操心,拿出点银子来,就当是让老夫人宽慰宽慰吧。 老夫人不以为意:“就你那些银子,就留着做私房钱,当作周转和零花吧,不用特意在我面前显摆。”老夫人这个心呐,说完就有些后悔。世上哪有婆婆教儿媳攒私房钱,谁让婉清扬看着通透,一颗榆木脑袋怎么就不转弯呢,非得明着提点才成。 婉清扬被老夫人逗笑:“没交过您这样的老婆婆,怎么还教儿媳攒私房钱呢?我和弘哥一直在忠顺府白吃白喝的,也没什么开销。虽说我这银子在您眼里看着少点,但也是我的一点心意,您怎么还能往外拒绝呢?再说,您只有收了,我才能心安理得的嫁塘钰,心安理得的做忠顺府的少夫人呐!” 老夫人眉眼都有些笑弯:“就你嘴甜!不光嘴甜,还拿银子哄我!你就是挣了座金山银山,日后也都是你自己的体己钱,我们正经人家可是不会动媳妇嫁妆的。” 媳妇嫁妆在古代是媳妇私产,只有扶不起的烂墙才能打媳妇嫁妆的主意。老夫人只知道婉清扬铺子赚钱,可惜从未打听过,再矜持也禁不住对银子好奇:“说吧,这多半年你倒是攒了多少银子?非得要拿出来在我老婆子面前显摆显摆。” 婉清扬笑得腼腆:“也没多少,肯定不能和您的大家大业的比呀!” 瞧婉清扬得意劲,老夫人心里也有些画胡,看来这小妮子肯定是赚着了,否则怎么这么跟自己卖关子呢? 婉清扬享受着老夫人好奇的小表情:“我手里的银子,加上小哥帮我存着的,再加上之前从奉天将军那诓来的,应该也有个一、二、三万了吧。”四字婉清扬没敢往上数,再数怕老夫人心脏接受不了。 “一、二、三万两?”老夫人下意识的重复一遍,生怕自己耳朵听错了。 婉清扬汗颜:“小本子买卖,不显山不漏水,利润有点高。”都卖有钱人了,价钱低了人家也不能买不是? 这哪是利润高,这就是抢钱呐!真是读半辈子书也赶不上商人挣钱快,老夫人越发觉得自己精力有些不济了。 老夫人惊了半晌,才开口道:“还成,赚钱了身上也没铜臭味,有书香门第筋骨。” 这回老夫人终于明白,瓜尔佳氏再不待见婉清扬,也愿意自家哥哥娶婉清扬进门的原因了。感情,人家都是人精,就自己一个看着明白,实际糊涂。 “不知道我和塘钰能什么时候成亲,到时候嫁妆也许还能多攒一些。” 老夫人忙捂婉清扬嘴:“赚多少银子咱低调点,自己知道就好,万不可四处张扬。” 婉清扬点头,心想:自己低调着呐,一点越矩的东西都不用,即便是吴掌柜那嘴巴也是缝的贼严,多少人打听诱惑,愣是一点口风都没漏出来。看来以后找个由头,还得给吴掌柜涨些工钱。 婉清扬在古代没有娘,潜意识的总往老夫人身边靠拢。若单单是因为自己救命的情分,这情分因为弘哥的存在,又更生动了些。 婉清扬一直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份美好,只不知现在竟有种僭越的感觉,完美的幸福让婉清扬突然感觉有些不现实。 “真的赚了那么多银子?”老夫人觉得婉清扬说的数字有水分。 婉清扬点头:“这还是保守数字。” 见婉清扬说的认真,老夫人这回终于相信:“来这之前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家里都是教书先生可教不出这么赚钱的女儿。 婉清扬汗颜:要饭的孩子不也得自立更生不是? ” 婉清扬委屈:“老夫人,您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弘哥。我这不是春风得意吗?八成我跟京城的八字合,左右还都是像您这样的贵人,就是想不赚钱,钱都得往你兜子揣。” 单估计下道:“七八千两,现在应该是有的。” 第二百二十章 娶回家不亏 婉清扬话说的平常,老夫人和刘嬷嬷都惊讶的张大嘴巴。这几个银子,表情就刺激成这样?婉清扬唏嘘,这还是自己保守的数字,账面里万八千两也说不准。小米椒还没到成熟的月份,等小米椒成熟了,这才是重中之重。到时候何止千八百俩,再赚个一两万都说不准。 老夫人原还因为婉清扬不能生育这事发愁呢,见婉清扬既体贴又机灵的,也不愿再为这事再费脑筋。儿孙自有儿孙福,她一个半截子入土的老太婆忧心的太多也是没有用。 “说的轻巧,你也不用给我戴高帽子,挣钱归挣钱,但还是要低调些。京城不比别的地方,万事都要小心。”老夫人富贵了一辈子,经历的事情多,钱财什么的都已经看透了,什么事还有比安安稳稳来的重要呢。 婉清扬和老夫人闲聊的当,刘嬷嬷掀帘捧着两个红红的西红柿走了进来:“老夫人、姑姑,园子里的西红柿又红了两个,这回打算给弘少爷怎么吃?” 弘哥见天的盼着这两个西红柿红,一天早晚两遍的瞅,恨不得挂在架上的青果都能咬上两口,早上临走还嚷嚷着要吃西红柿盖浇饭。 老夫人把西红柿拿在手里,甭提有多欢喜,犹如珍玩似的把玩道:“先前几年,这果子红了,人们躲得远远的,生怕瞅一眼都被射了魂。谁知清扬你这一来,说能吃还就能吃了,还见天变着花吃,我这老婆子都跟着有了口头福。就是红的少了些,我这小孙子的嘴有些亏的慌。” 老夫人说到这,猛地眼前一亮,问婉清扬道:“庄子上的辣椒赚了多少银子?”老夫人清闲惯了,辣椒的事一般都是塘钰领着人打理。但老夫人在拘在府里也是知道,辣椒在京城折腾的风风火火肯定进了不少银子。但只知道赚钱,具体赚多少却没有问过。 这个婉清扬不好开口,一般辣椒的进项她是不参与的,本就是寄人篱下,不想让人瞧着她对钱财过度的重视。按婉清扬的理解,虽然她出了点子和技术,但本钱和田地都是忠顺府的,那赚的银子就是忠顺府的。不管塘钰几次往自己怀里塞银票,自打辣椒出产婉清扬就没有再过问过。 但赚了多少银子,婉清扬心里也是有谱。 老夫人缓过神,突然觉得自己在银子面前有些失态,只是实在理解不了,婉清扬怎么眼光这么独到,见识又广,而且还这么会赚银子,突然觉得塘钰娶了婉清扬占了大便宜。只刚想到这,老夫人又暗自“呸“了自己一下:儿媳妇是娶回家好好供着的,顺便赚点钱就好。 老夫人表情婉清扬看在眼里,心里活动也没逃过去。婉清扬端详着两个西红柿道:“等秋天,西红柿落架的时候,留点西红柿的种子,来年也像辣椒这样种上几亩,不光自己能吃,盈余的还能卖钱。” 老夫人听婉清扬这么一说,立马掉进钱眼里:“清扬,那你说这西红柿能赚多少钱?”老夫人突然觉得这铜臭味怎么这么好闻呢? 刘嬷嬷心那个酸,这还是自己打小就跟着的视钱财如粪土的大小姐了吗?又不是没见过钱,怎么在未来儿媳妇面前就这么掉价呢! 婉清扬心里这个得意,不知古代还有什么没有普及的瓜果蔬菜。要不以后精力主要在种地吧,带着劳苦大众共同奔小康也不错。 娘俩正规划西红柿和辣椒的辉煌前景,弘哥一本一跳的就从外面回来。 弘哥近日一直在雍王府学习,一般都是用了晚饭才能回来。弘哥年纪小,规矩什么的一学就会,婉清扬倒是不担心弘哥在雍王府能出什么乱子。 雍王府的两个阿哥教的也很是规矩,与弘哥兴趣相投,倒是个成长中的玩伴。 弘哥刚去雍王府时,三阿哥的面,婉清扬倒是见过一回,稳稳当当的一个小孩子,亲生额娘教的很用心,就是嫡母四福晋也很是重视。这样的孩子,若是生活在寻常的富贵人家肯定能平平安安富贵一世。 只是可惜,投错胎,一胎投入帝王家,面对巨大的利益和诱惑,任谁都想拼搏一把。 婉清扬只把这份可惜记在心里,但却无力改变什么。 传说中的四阿哥还是没见其面,难道是如历史传闻一样,四阿哥从小不受待见,一直养在别院,讳人提及? 还在弘哥晨昏定省,按时回来,时间长了,什么四阿哥不四阿哥的事也就不了了之,婉清扬再没有刻意想起。 弘哥请过安,见到西红柿这个得意:“刘嬷嬷不够意思,下回等我回来自己摘。”说完,拿起西红柿在身上擦了擦,也顾不上洗就在西红柿上咬了一大口。 边吃边赞叹道:“就是这个味!” “瞧这个嘴急,也不知等着洗洗,”老夫人笑着眯缝着眼,乐得跟团花似的。 弘哥抱怨道:“肚子里空的慌,下回再注意。” 弘哥虽嘴里自己吃着,又把盘里剩下的一个西红柿推到老夫人面前:“奶奶,这个你吃。我额娘说,想我和奶奶这个年龄段的,吃西红柿最营养不过。以后院子里的西红柿,咱两都分着吃。我们吃不过来,再有富余的才能分给干爹和额娘。” 婉清扬这个挫败啊,撇嘴道:“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弘哥听婉清扬这么骂他,一头讨巧的就栽进婉清扬怀里:“额娘,我这么说是怕奶奶舍不得吃,回头我的那份都留着,等着你和干爹一起吃。” 老夫人心里这个美啊,就当亲孙子养吧,也不知哪个没福气的奶奶,这么好的小孙子也不认。就算日后合计过味要来抢,自己就算舍了老命都不能撒手。 老夫人瞧着弘哥,稀罕的眼睛都能滴出水来:“在王府里功课怎么样?” 弘哥:“回奶奶,功课倒是能跟上,先生还一直问,是不是自己背着三阿哥和五阿哥回家偷偷用功呢。”三阿哥学的慢,先生教的也慢,不用弘哥回来复习,在课堂上就能把先生教的内容消化的了。婉清扬也没有让弘哥科举的意思,下学回来也是任着弘哥性子玩,只求考个秀才免了兵役就成。但这个想法婉清扬只藏在心里,五十六个民族是一家,打来打去有什么意思呢? 第二百二十一章 青瓜落 西红柿红的起沙,弘哥嘴急,几口便吃了大半个西红柿。 婉清扬这才反应过来:“平日不是在王府用过饭才回来的吗?今天怎么空着肚子?” 弘哥擦了擦嘴角的西红柿汁水,这才慢慢道:“今天先生心不在焉的,总是和义父瞧瞧商量着什么。王府里几天来的人也多,神神秘秘的,先生也没教我们的意思,所以今天就下学早了。” 神神秘秘,公然商量?按四爷平日里低调的性子,自是谋划什么事都不能是在自己府里。今日一反常态,显然就是朝廷的公事。可若这是公事的话? 婉清扬眼前一亮:大将军王看来就要诞生了。 塘钰和婉清扬的婚事,皇上还没有最后恩准,平白的谈论四爷,老夫人心里膈应觉得不踏实。不愿意弘哥和婉清扬进行四爷的话题,话题七拐八拐又回到种植上。 主要是银子魔性,辣椒就已经赚了这些钱,如果西红柿也是一样有效益,忠顺府的美好前景,老夫人根本不敢想象。 婉清扬话说的平常,老夫人和刘嬷嬷都惊讶的张大嘴巴。这几个银子,表情就刺激成这样?婉清扬唏嘘,这还是自己保守的数字,账面里万八千两也说不准。小米椒还没到成熟的月份,等小米椒成熟了,这才是重中之重。到时候何止千八百俩,再赚个一两万都说不准。 辞了老夫人,婉清扬整晚睡的都不是很踏实,合计一晚上结婚嫁人的事,早上起床婉清扬也无心去料理铺子。横竖铺子有吴掌柜支撑,苏苏秋月他们也能独挡一臂,时不时翘翘班,婉清扬也觉得心安理得。 在京城逛街无非也就是前门大街,天天在街上走,婉清扬也不觉得新奇。 最近暑天天热,老夫人胃口不是特别好,想着前门大街的小咸菜开胃,转了几圈婉清扬都没有遇到。平日里风雨不误的老太太,好好的天竟没出来摆摊,婉清扬觉得特别扫兴。 在婉清扬的心里看来,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讨好老婆婆的事来得重要。 可主仆二人转了一圈,也没看见风雨无阻的王婆。 “王婆好像最近都没有出摊,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吧?”自打婉清扬买过路边的小咸菜之后,玲珑也吃上了瘾。一心想跟着姑姑再解解馋,没见王婆婆出摊,心里也觉得扫兴。 既然买不到小菜,婉清扬又想自己做做。到秋天自家的辣椒才能晒干,若要再摆一桌江湖菜,光辣椒就要花费不少银子。 虽说婉清扬现在不差钱,但钱也不能乱花,以后居家过日子不也得算计不是。本来小菜便宜可口,婉清扬原以为还能节省下不少银子,可这一算盘落空,做点什么惹人爱的菜倒把婉清扬难住了。 被人夸了两天,婉清扬厨瘾上来了,寻思自己做点也不错。顺着沿街扁担摊成的铺位,遇到合适的婉清扬都买了点。索绰罗氏还对自己还满怀期待,为了开拓自己的商圈,在菜式方面,婉清扬决定要好好的研究研究。 天热,街上行人不多,婉清扬穿着体面,在摊位前站着颇为扎眼。婉清扬出手阔绰,自己家地里产的小本买卖,婉清扬也不讨价还价,一众商贩几乎都要把婉清扬围了起来。 玲珑护着婉清扬,大有自家主子肯定能把家家都买到的架势。怪不得都说古代丫鬟比小姐厉害,在玲珑身上就能得到完美体现。 “婉老板,我家这瓜新鲜,刚开园的香瓜,您不来点?”婉清扬走路自带气场,在前门大街出名,无论大小商贩没有不认识的。 玲珑低头瞅瞅担子里的青瓜蛋子,急眼道:“您这是新开园还是已经罢园的,青的黄的,吃在嘴里都不知道什么味,你这不是糊弄我家主子吗?” 周围人见人家小丫鬟一眼都瞧出来,一旁起哄道:“是不是瓜落子不卖完,婆娘回家不让你上床啊!想钱想疯啦,罢园的瓜落子都成宝贝啦?” 摊主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婉清扬平日里多照顾他生意,摊主被玲珑甩了一记,有些不好意思:“开玩笑!我开玩笑呢!这不是刚好就剩了这些个,寻思婉老板如果得意这口,我明日再挑些好的送上门吗?” 玲珑和摊主棒道的欢,婉清扬低头,果真筐里都是些歪屁股的青瓜落。 这种青瓜落味道水不水,甜不甜,入口的味道还不如老黄瓜。筐里香瓜落虽然青但看着新鲜,婉清扬看着却眼前一亮:“这几个新鲜的帮先我送到铺子里吧,顺便让三嫂帮我把后院的咸菜罐子刷洗干净。” 婉清扬这几句话说的摊主脸色更红,刚刚自己虽说是有欺负人家不明白的意思,但话挑明了人家还买,更有点过意不去。玲珑扯了扯婉清扬胳膊道:“姑姑,明着人家就是糊弄我们,你还这么捧场,以后前门大街再有什么烂瓜烂枣,岂不是都要送到你跟前去?” “当零嘴吃肯定不行,我留着腌点小咸菜。老夫人最近胃口不好,吃点新鲜的没准还能多下些饭。” 婉清扬话音刚落,摊主忙拍拍后脑勺道:“原来婉老板想腌着吃,那我就不推辞了。往年瓜落卖不出去,我家婆娘也用盐腌些吃,确实下饭的很。不想像您这样的大老板,也能相中我们乡下人的吃法。” 穷苦人土里刨食不容易,婉清扬也不愿与他多做计较:“若家里还有,挑些新鲜的再帮我送些过来,我府上人多吃着也新鲜。” 婉清扬客气,商贩臊的脸红:“好说!好说!这些就算我送婉老板的,明日瓜落子送过去再算钱。” 婉清扬看着摊贩通透,虽嘴上没说,自是不能少了人家花钱。在小事上,婉清扬从来不愿与贫苦百姓多计较什么。 今年天旱,雨下的少不说。天气也干的厉害,地里青菜长得不好,瓜果蔬菜都不是特别新鲜。一旁摊主见婉清扬连香瓜落子都买了,忙把自家的歪瓜裂枣都推到婉清扬面前。 婉清扬望着期盼的眼神,有些左右为难。 买来能吃还行,可要扔了,银子不是大风刮的,也觉得有些可惜。 第二百二十二章 王婆 婉清扬的脸都要绿了。什么落架黄瓜,没长开的茄子,捡地落的小土豆子……其中还有两个花着小脸的半大孩子捧着新挖的荠荠菜。自己只想买点新鲜玩扔,可不是来给你们筐底子包圆的啊? 只婉清扬一时盯着面前被高举的菜,竟有些弄不过眼。可惜手艺不行,若会做小菜,岂不是大部分都能用上? 玲珑暗叫一声糟糕,任姑姑这性子,怕是心软都要买了回去。 婉清扬的这颗火热的心啊,买不是,拒绝也不是。 这买回去都留给伙计们吃,也苛刻了些,可不买……婉清扬寻思来寻思去,自己人设在那呢,感觉买不买都要里外不是人。 “姑姑,他们种菜不容易,我们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这买回来这些东西,难道是要留着喂……喂……” 玲珑胳膊上挎着篮子最后还是闭上了嘴,保不齐这菜没准得进自己肚,喂猪二字终没敢说出口。 婉清扬挎着篮子也觉得头疼,自己这人设不行啊,哪有人家围着一哄,自己就全买下的道理,背不齐人家回头还得说自己好糊弄。觉得这银子花的忒有些亏。 一阵纠结,思来想去,好不容易积攒下的好人设,还是不崩的好。 婉清扬觉得自己这菜市场逛的有些亏,好赖里面还有几穗青苞米,多少是能吃的,其余不是蔫吧狗肉,就是落架的连庄家人都看不上眼的东西,就算拿回去都给伙计们吃,婉清扬这心里也是过意不去。 好赖没花多少银子,主仆二人苦着脸就往铺子方向走。 走着走着,就见一个身量眼熟的老太太蹲坐在路边王婆卖小咸菜的位置,仿若稀罕宝贝似的打量身下的青石砖,一双枯黄的老手一寸量一寸量的摸。老太太行为古怪,经过的路人无不绕着走。 婉清扬看着人眼熟,忽想起这不就是一直在前门大街卖小咸菜的王婆吗?只是神色和容貌较往常差了许多。 玲珑心粗,见着王婆欢喜,笑着就迎了上去:“王婆,怎么在这看见你?既然人来了怎么不出摊呢?我家姑姑还想吃您这口呢!” 王婆抬头,见是婉清扬和玲珑过来,忙支撑着身体从地上起来,只熟人见面有些尴尬。 王婆头上戴着白花,想必是家里有了丧事。婉清扬暗想这个年纪,猜猜也就是老伴之类的吧。 婉清扬猜测的问到:“家里有事?” 王婆脸上初见婉清扬的喜悦顿时凝固在脸上,王婆的样貌比前些时日苍老了许多,平日里干净得体的衣裳也多了些灰尘和褶子。 王婆叹了口气道:“家里老伴领儿子做工,山上的落石滚落砸伤了脑袋,家里耗费了银子也没救过来。” 婉清扬安慰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儿子无事就好。” 只婉清扬说了这话,王婆眼睛里的光更暗了下来,支吾着半天没有说话。 婉清扬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老伴脑袋受伤,没道理身旁的儿子就全身而退。 王婆叹口气道:“只砸到了腿,虽说不能再外出做事,拖着腿做做家里的事估计还成。”王婆话说的轻巧,不愿逢人就抱怨,一切不公平的待遇都愿自己隐忍下来。 以前和王婆唠家常知道,王婆和老伴有三个儿子,两个从军折在战场上,身旁只有个能干厚道小儿子。 想到王婆的家境,婉清扬心里有些不自在。只剩个小儿子还落得这样,现在还未成亲以后这日子过得怕是要艰难。婉清扬难心,有心掏锭银子给王婆,又怕伤了王婆面子。 婉清扬没少照顾王婆生意,这人情王婆还是擎着的,看看从前的摊位,物是人非有些不舍。 王婆:“家里城郊的房子和地,为了给小儿子治腿,该当得当,还卖的也都卖了。寻思投奔老家娘家侄子,离了京就不能回来了。多年摆摊的地段有些不舍,走之前寻思再过来瞧瞧。” 王婆看了看脚下的青石板,叹口气道:“哎!岁数大了,看什么都不舍,把这青石板都当成老伙计喽!” 王婆说的这个心酸,婉清扬和玲珑心里也跟着发堵。 玲珑哽咽着道:“那以后岂不是再也见不着王婆,吃不到王婆做的小菜了吗?” 王婆跟玲珑打交道多了,小姑娘看在眼里也喜欢,主仆二人和善,别说是照顾自己,就是整条街的小商小贩就没有说人家不好的。 娘家侄儿,隔着娘家还隔着兄弟,这得多远的一层关系?古代不比现代,嫁出的姑娘泼出的水,就是外人。 这王婆没有六十也五十好几,带个半残的儿子投奔的过去,婉清扬怎么觉得都不靠谱。 看着王婆与弘哥姥姥一般无二的年纪,婉清扬这心里不是滋味,一时也找不到合适安慰的话。 王婆看了看婉清扬和玲珑筐里的落架菜,苦笑着对婉清扬道:“姑娘心眼好整条接都知道,但把什么菜都往您这菜篮子里装,也是不地道。以后买菜还是要警醒着着,居家过日子处处要精细,以后可不能再让人糊弄了。” 王婆说着,把婉清扬篮子里的菜归拢归拢:“这些新鲜可以留着现吃,这些小忒嫩了些,入嘴还发涩,腌着吃最好。这些老帮子老菜做什么也不合适,愿意就让下人做做干菜,等秋后再吃,如果觉得少不值得折腾一回,就喂鸡喂鸭也不可惜。” 婉清扬被说的脸红,在买菜方面自己确实面子矮,只要人家送到跟前,从来没有推出去的道理。 只婉清扬看了看筐里的落架菜眼睛突然一亮:“王婆,家里的小儿子会您腌菜的手艺吗?” 头一回有人把自己捣鼓的玩扔叫手艺,王婆自嘲的笑了笑:“这算哪门子手艺,无非就是家里做多了顺便拿出来卖卖换些银子,我们庄家人都会的,不值得炫耀。” 婉清扬心里顿时有了打算:“我家老夫人就好您这口,不如王婆您和您小儿子都先去我铺子里,平日里不用做别的,单单做些小菜便好。工钱就先随铺子里的伙计,等活计多了再给您涨工钱?” 呃?王婆枯槁的脸上顿时浮现一丝期盼的神色。 第二百二十三章 改口叫东家 王婆听着有些傻眼,多大的家业,做小咸菜都能单顾俩伙计,明眼就是人家可怜自己。 人家心善,自己也不能就顺杆子上前拖累不是。 “姑娘,这可使不得。我一个老婆子外加残废儿子什么也做不了不说,过去也只能白吃白喝,还拿您工钱,您就是菩萨心肠也是用错了地方。”王婆一把子年纪,一辈子什么人都见过,见过心善的,但却头一次见心善的要给自己养老的。 婉清扬:“王婆这么说就谦虚了,您的小菜新鲜味道正,取材也讲究,平常百姓家的婆娘可没您做的这么仔细。再说,以后我也不是白养您,您和儿子都会这手艺,日后说不定我还有别的用处。” 其实单把王婆留在忠顺府做个拌菜的厨娘也不是不可以,小吃部不还得有个凉菜师傅呢?只寻思王婆的手艺单单拘束在一个院子里,实在有些可惜。但具体怎么安排,婉清扬一时也没有想好。横竖自己手里银子阔绰,遇到了帮一把也不是不可以,顺便自己还可以见天的吃到好吃的小菜,婉清扬想想也不错。 王婆依旧没有转开个:“我一个做小咸菜的手艺,能有什么用处?姑娘心肠好我老婆子记住了,我一个老婆子再带个半大的小子,可不敢拖累。”说着王婆转身就要走。 王婆没转开个,玲珑心思转得倒是快。是啊,王婆的小咸菜做的味道确实比别人不一样,虽自己说不出这小菜好在哪里,但忠顺府的厨娘包括老全叔都做不出这个味道。再说,姑姑说王婆腌小咸菜是门手艺,那就是手艺,跟了姑姑这么长时间,还没见姑姑看走眼呢。 玲珑见王婆要走,替她急得直跺脚:“王婆,我们姑姑说您这是手艺,就是手艺。还不谢谢我们家主子,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地,日后您多做些好吃的小菜,好好回报我家姑姑不就什么都有了吗?” 王婆听玲珑这么说,身形顿时定住,心思有些活。 王婆心思纯,不愿拖累,婉清扬完全理解。婉清扬指了指筐里的菜道:“这些菜在我们眼里不是一文不值,不知道物尽其用,可在您眼里就不一样。我们家庄子上的作物多,卖不出去的与其烂在地里,还不如做成小菜,这就是你王婆的本事!” 王婆砸吧砸吧布满皱纹的眼,乡下女人都会的东西也叫本事?以后还能和铺子里的伙计一样赚工钱,废了腿的小儿子也可以去铺子里当伙计,也同样可以领工钱?这些事,王婆就连做梦都没有想过。 王婆:“姑娘,当真没有诓我老太婆?就算老伴活着的时候带着孩子出工,两人累死累活也没有铺子里一个伙计挣得多?” 婉清扬被弄得哭笑不得,感情王婆实惠的觉得天上掉馅饼呢,越发觉得自己收留王婆的事情做的正确。 王婆执拗,玲珑不悦道:“王婆您可真有意思,您打盆水瞧瞧,你浑身上下藏着宝贝呐?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家姑姑诓你!” 玲珑泼辣,王婆被吓得直摇头:“没!没!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这不是怕拖累你家主子吗?” 婉清扬训斥道:“玲珑,不可对王婆没有礼貌。” 玲珑知道自己心急,虽然是好心,但语气冲动些,忙退在一旁不再言语。 婉清扬:“王婆,您看这事怎么样?如果觉得活计多做不来,再去投奔亲戚也不迟。” 王婆对自己能赚工钱这事还是不怎么相信:“真的可以同铺子里的伙计一样领工钱?” 婉清扬又得重新费力解释一遍:“供吃供住,月钱照领。身上穿的衣服也不用您花一分钱。” 王婆不愿接这个人情,主要是村里人都说自己命硬,克了两儿子不说,老伴也被自己克走了,就剩个儿子还拖着个残废腿。“村里人都说我命不好,晦气!巴不得我带着孩子早点离开,我去姑娘那也帮衬不了什么。” 命硬?玲珑听王婆说这话,也觉得王婆家里事邪乎,站在一旁直给婉清扬使眼色。 玲珑整个一墙头草,婉清扬不信这个。带走王婆两个儿子的是因为战争;王婆老伴被砸死那是因为生活艰苦,工作环境恶劣。至于小儿子的腿,依旧是这个大环境造就的:缺医少药,还没有钱。就是有天大的本事,在当今社会也很难翻身。 王婆:“那我小儿子可是个残废腿,重活干不得,也照样领工钱?”讨口饭吃就不错了,也能跟着领工钱这事,王婆怎么觉得都不怎么靠谱。 婉清扬知道,王婆没有恶意,就是有些不相信居然有用请自己做工,还能领月钱。王婆朴实,婉清扬更有帮她一把的冲动。 再说,请王婆做小菜这事也很靠谱。若庄子里的小米椒收成好,婉清扬势必会在京城开个酒楼,这样王婆的手艺就派上了用场。即使不开酒楼,单单包装小菜走营销路线,也不是行不通。六必居的小菜不就卖进宫里,连慈喜都很赏识吗? 婉清扬由衷道:“只要有做小菜的手艺,就按月发月钱。但您收我工钱,咱先说好,您腌菜的手艺可得先教教我。” “那是应该!那是应该!” 王婆激动的双手合十,四处求拜:“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不知祖宗哪辈子烧得高香,我老婆子能有这个福分,以后的日子有盼头喽。” 玲珑撇嘴:“拜什么菩萨都不如拜我家姑姑,若不是我家姑姑看您有手艺,您上哪找这给您养老又给您发工钱的地?” 王婆忙接过婉清扬挎的菜篮子:“铺子里有什么活,我老婆子做什么活,不能白瞎姑娘赏的工钱。” 日日能吃王婆腌的小菜玲珑心里欢喜,可王婆左一个姑娘,又一个姑娘叫的亲近,玲珑可不愿听她这话。 玲珑故意酸到:“王婆以后跟了我们家主子,可不能再不分尊卑叫姑娘,您以后可记着要改口叫东家!”王婆岁数大,改口叫姑姑不合适。 王婆:“好!好!叫东家,以后改口就叫东家。” 第二百二十四章 卖身 见玲珑一副新人带旧人的架势,婉清扬觉得要吐血。这丫头什么时候添新毛病了,得空得帮她改改。 还未到晌午,想着王婆还要回家接儿子,主仆二人带着王婆便往铺子里走。 铺子里人多,三嫂后院做饭,吴掌柜几人有些张罗不开,婉清扬便留在前面招呼,让玲珑先领着王婆进去安置。 王婆一辈子都没进过胭脂铺,尤其是像十里桃花这样气派的铺子,简直想都不敢想。里里外外透着干净,里里外外都是闺阁里的胭脂气。王婆虽做了一辈子的女人,这一星半点的胭脂味,却从来没有想过。 王婆自己吃苦倒是不怕,横竖半辈子就这么过来了。可儿子还年轻,虽然坏了腿,但这生活想想也有点奔头。 尤其是迈进后院:庭院打理的井井有条,富贵的海棠,枝繁叶茂的葡萄藤,外加一圻长势良好的菜园,看着让人心里舒坦。三进三出的院子,一颗杂草都没有,就连屋子都是崭亮的青砖瓦盖。王婆做梦都不敢想,日后自己能住在这样的房子里? 三嫂接过玲珑身上的菜筐,看了看王婆忙把玲珑拉到一处,指了指筐里的菜问问道:“你和姑姑出门让人讹上了?” 玲珑看着筐里的菜心里也不得劲,摊摊手道:“反正就是这么回事。” 三嫂恨铁不成钢的拍了下玲珑脑门:“你这丫头,东家心善脸皮薄,你跟着东家出门怎么也不知道拦着点!”不禁心想,以后买菜这活之后自己可要揽过去,自己节省下的那点油盐酱醋被东家折腾这么一回不是都白节约了吗? 三嫂原以为王婆是送菜的,谁知王婆放下菜篮子却没有走,两眼竟敢在院子里打转转。 三嫂看着筐里的菜,气就不打一处来,冲王婆道:“是不是还没结菜钱,等掌柜的忙完你再去前面结钱。” 王婆知道自己今天这身打扮邋遢了些,憨憨的笑了笑,被人这态度倒不以为意。 玲珑见三嫂误会,忙一五一十把事情经过讲给三嫂听。三嫂听了眼圈就有些泛红,扯着王婆衣袖道:“姑姑真是好人,王婆也别怪我眼睛势力,主子对我们好,我们不得尽力为主子盘算不是?” 三嫂说完,把自己和秋月怎么到铺子里的经过讲给王婆听。王婆听得触景生情,二人倚着门边抱着头就开始抹眼泪。玲珑一会安慰安慰这个,一会又安慰安慰那个,急得焦头烂额,连带着眼圈也跟泛红。 前面铺子又接了几个大单,婉清扬正一脸得意想看看玲珑把王婆安置的怎么样。谁知,脚刚一迈进后院的门,这娘三哭的是泪眼朝天。 几人见婉清扬进来,三人忙收起眼泪。王婆破涕为笑:“我老婆子糊涂,东家收留我是喜事,我老婆子这是乐的。” 婉清扬理解王婆和三嫂心酸,安慰道:“王婆,以后就把这当家。一会吃过午饭,我就派人赶车,把家里孩子接过来。” 王婆受宠若惊,一辈子都没坐过车,怎么敢劳烦,赶紧推迟道:“这个使不得,乡下人骨头贱着呐,再说也没什么家当了,我借个手推车就能把儿子接来。” 婉清扬知道王婆不愿自己麻烦,指了指菜篮子道:“城郊远,来回折腾岂不误了做小菜,来回用车也免得麻烦。” 王婆尴尬的点点头,望着菜篮子的菜有些汗颜,就这两筐子菜,是主人派车接送的理由吗? 知道婉清扬的好,王婆不再推辞,捋胳膊挽袖就要干活。 婉清扬看出来了,王婆不是做作,就不是愿意白吃饭的人。 收王婆决定做小菜的事,婉清扬是一时冲动。但静下心,周遭环境一对比,留王婆母子在铺子里确实有些格格不入。 但事情自己已经开口,就不能中途将人撵走。婉清扬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塞入王婆手里:“您和儿子一人十两,店里的规矩,新到铺子的伙计都有。” 王婆捧着银子有些不知所措,别说是二十两,就是十两自己一辈子也没见过,顿时双手摊开吓得眼直:“没听说谁家铺子有这规矩,我这要是收了是要折寿的!”说着忙晃着头,又连连道:“这可使不得!这可使不得!”拿着银子就往婉清扬怀里塞。 店里有没有还没上工就给十两的规矩,别人不知道,玲珑可是打心眼里清楚。八成这是姑姑瞧王婆日子艰难,故意拉扯一把。人心自私,玲珑从没见到想婉清扬这样大公的。 但玲珑也没见过这么实惠的老太太,知道王婆这银子收的心不踏实,忙把王婆胳膊往回扯:“姑姑说是规矩就是规矩,三嫂刚来时也是收过的,这回给儿子看病的银子不是正好就有着落了吗?” 王婆看向三嫂,三嫂会意的点点头。 王婆一双捧着银子的手有些抖,她是彻底看出来了,怪不得整条街上的人都说这姑娘好,感情这姑娘心地是真的好。自己一个老婆子能有什么用,还让人主仆二人费心的哄着。 胭脂铺里里外外的透亮,嗓子眼里跟着往外冒的都是花香。自己这半截子如土的干吧枝,简直格格不入。王婆越寻思,嗓子眼越发紧,哽咽着说不出话。 王婆哑了哑嗓,终发出声道:“这钱我老婆子收,若东家不嫌弃,这钱就是我和儿子的卖身钱。我和儿子就卖身东家,一辈子做奴偿还东家恩情。” 做奴?二十两买两大活人,这可超出婉清扬思考范围,虽说这两劳力卖相差了点。婉清扬作为一个新兴起来的雇主,意气风发的半个小资本家,找两个长工还是做过打算。但一朝卖身为奴,子孙后代都是奴,婉清扬却想都没有感想。 婉清扬有私心,但在道德上有些不忍,一张白纸就把人的一生与自己捆在一起,婉清扬打心眼里对这种行径唾弃。 但对上王婆执着的眼神,婉清扬又有些心软,想必应下是给王婆吃下最好的定心丸。 婉清扬握住王婆捧着银子的手,感觉王婆整个身子都在抖。 婉清扬:“卖身也不是不可以,只卖身,我给的卖身钱却显得少了些。” 第二百二十五章 回村 王婆摇头,自己说卖身哪里是嫌弃银子给的少,是钱拿的没有底气。自己一个活不了几年的老太太,还能有十二三岁的小姑娘金贵?连个瘸腿的儿子都能得十两赏银? 自己命轻贱,但不想做人也如此轻贱。表忠心实意好,假意也罢,就是不想平白的就收下新东家的银子,怎么的也得有点骨气不是? 王婆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东家怎么安排怎么是,只是除了这些钱财,一日三餐几顿饭,什么工钱不工钱的,我老婆子是不能再收了。我这辈子就算赖上东家了!” 哪有卖身就不给工钱的?婉清扬没见过性格这么执拗的老太太,原本和蔼的性格遇到事情竟这么较真。本想简单的做个雇佣关系,谁知人家认准死理,不要工钱也要赖上一辈子。也不知道王婆小儿子的腿怎么样,弄不好这治腿的钱自己还要继续出。 婉清扬瞅瞅菜筐,又瞅瞅王婆,心想这菜市场自己日后还是不要去了。老百姓清苦,今儿是王婆,若明天再有李婆,刘婆,再是孟婆,自己一不小心就得开个孤老院,不是自己没有爱心,是穷苦人多自己根本管不了,有违自己小资心境的初衷。 为了给孩子治病,王婆家里的房子早已抵给同宗大伯,约定今日交房,过晌再不回去,怕儿子一个人待在屋里不好过。 王婆早上就没吃饭,正赶上开饭,闻着饭香肚子早就敲鼓,想着家里儿子中午吃不到饭,心里一阵愧疚。王婆有心不吃饭直接回家接孩子,但婉清扬坚持是用车接的,想着不能拖累赶车的师傅饿肚子,王婆如坐针毡吃的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用过午餐,怕王婆惦念家里的小儿子,婉清扬的这才让苏苏风风火火驾着自己平日里乘的马车直奔京郊。 王婆上马车都有些傻眼,车内绫罗绸缎包裹的这个金贵,往里欠欠身最终还是没忍心坐进去,愣是挨着苏苏坐了一路。 但即便这样,王婆回村也是风光。虽离京城近,但这么豪华气派的马车驶进村里还是头一次见过。尤其见王婆坐在车前,不禁上前都围了过去,也不提嫌弃人家命硬晦气的事。 一路上,苏苏早把王婆在村里的处境打听的一清二楚,知道王婆母子处境艰难,见人围过来,肚子里的就冒坏水。 见王婆居然乘马车,村民是又羡慕又嫉妒。、 “王婆,您家老爷子刚走,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难道是改嫁啦?” “都多大岁数了,八成是捡钱了!” “呦!王婆,莫不是山上主子给你赔钱了吧?乡里乡亲帮衬着,赔了钱可记得要摆酒啊!” 有没有人帮衬自己王婆心里还是知道的,王婆脸上僵着笑,难心的没有回答。今儿早进城,村里人见了王婆还躲着走,生怕王婆上杆子借钱。见自己风光了立马笑脸迎上。若不是王婆之前凉薄看得透,备不齐就认为这是乡情了呢。 笑话完王婆,村民忙又打趣苏苏:“这秀气小伙子,白净的跟大姑娘似的,难道这就是王婆娘家侄子?”农村的不乏都是泥腿子,终日在地里晒得黑黢黢的,苏苏白净粉嫩,和村里人行程鲜明对比。 苏苏是谁啊,无视调侃,挺着小腰板马鞭甩的嘣儿响。 苏苏咧着一口小白牙,故意道:“王婆娘家侄子发了财,我们家主子派我来接王婆城里养老,以后日子富贵着呐。以后有乡亲进城,想着到府里喝酒啊!”一手挥着马鞭,也不管前面有人没有人就开始甩。 王婆急得刚想辩白,苏苏可不管那么多,来时姑姑就说要给王婆装脸,反正日后见面机会少,任他吹上天又有何妨。 村民一听,侄子发财要进城养老,羡慕的下巴都要掉下来。 还有厚脸皮道:“那我们可得进城跟着王婆一起讨赏,今儿王婆进城,我还帮武子兄弟挑桶谁呢!” 王婆没有接话,家里水缸有没有水自己还是知道的,一张脸越发难看。 刚进村不远,苏苏就见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拖着腿,背着一块破烂布包裹的行李,一瘸一拐的往村口走。因为没有拐,手中只支撑个木棍,走路动作吃力,残腿包着的绷带竟隐隐渗出血来。 苏苏眉头触动,感觉自己的腿都隐隐跟着剜肉似的疼。 王婆一看,那不就是自己的儿子嘛,哇的一下哭出声:“儿啊!你怎么自己就出来啦?”他大伯没良心,感情是等不急交房,生啦啦把孩子撵了出来。 苏苏见王婆哭着喊儿子,忙加了几鞭甩在马背上,马车一路小跑便迎了过去。 车子高,苏苏来不及搀扶,王婆便笨手笨脚的从车上挪了下去。母子俩抱头痛哭。 小武心里不好受,爹没了不说,因为没凑齐银子,原本可以接上的腿,一个耽搁两个耽搁也残了。娶不娶媳妇不敢奢想,因为自己这条腿,就连父母过了大半辈子的房子也没保住,小武心里说不出的窝囊。 村里人都嫌弃王婆,嫌王婆命硬,克夫又克儿。按理他家的房子本不好卖,但王婆过日子干净,院里院外收拾的利索,惹不得村里人惦记。但再是眼红,一般人也不敢触这个霉头,同宗大伯接机压价,用了一半的银子便把房子买到手。星蹦的银子刚刚够交付自己治腿欠的银钱,若要去堂哥家,怕是要一路要饭走去。 今天约定交房,王婆在前门大街卖了半辈子的小咸菜,想着走了就再也不能回来了,便想回去再瞅瞅。小武知道,王婆心中的苦没有拦着,只盼到了堂哥家生活能有改善。 可等了近晌午,王婆也没有回来,本家大伯等不急,担心王婆一个人跑了,把半残的儿子再留给自己。刚过晌,就黑着脸把小武撵了出来。 小武心性再高,被这条腿折腾的不行,见娘没有回来,心里也没有底气。难道娘真能像大伯说的把自己撇在这里,一个人投奔娘家? 但小武不信,娘年岁大了,肯定是路上遇到什么事耽搁,否则肯定会早早回来迎自己。 母子虽只隔半日未见,却仿若隔世。 第二百二十六章 眼馋 哭了半晌,小武这才注意,自己娘居然坐着马车回来,而这马车却不是一般的气派。 小武回过神:“娘,你怎么坐马车回来?” 王婆抹抹眼泪,指了指马车,又把怀里二十两银子掏了出来:“小武啊,娘遇到贵人啦!咱娘俩以后不光有了住处,东家管吃管喝,以后什么也不用愁,还派这么气派的马车接咱娘俩进城。” 村民见王婆居然掏出二十两银子,活半辈子连散碎银子都摸不着边,王婆一掏居然二十两。眼睛看直不说,嘴里也跟着泛酸,后悔王婆进城自己没跟了去。 小武没有表态,二十两?他见过的有钱人,可是两个铜板都不愿意多给。 小武对上娘里娘气的苏苏,又望望打扮粉嫩的马车,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小姐出行乘坐的车轿。 小武拐着腿,把王婆拉到一处,低声道:“娘,什么东家出手这么阔绰,别让人卖了自己还不知道。”小武人长得俊,之前可是十里八村相姑爷首选,即便腿拖累着虽说脱了相,但筋骨还是好的。 小武做工时遇到的人多,尤其是有钱家的婆娘,仗着有钱总想占自己便宜。王婆撞了大运,难怪小武瞎想。 王婆忙捂了小武嘴:“可不能瞎说!人东家是心眼好,瞧上娘做小菜这份手艺,这叫人听到可了得,不得说咱娘俩的心被狗吃了?” 苏苏耳尖,忍不住嘟囔:“说这话也是良心被狗吃了!” 小武使惯了力气,看不惯苏苏这种油头粉面,但知道自己失言,以后还要一起相处,也不好再使性子。客气道:“小武莽撞,日后还劳烦小哥照顾。” 苏苏不屑,都落魄成什么样了,一老一残的,就算被人卖了能值几个钱?这就是自家姑姑,若换做别人,谁能做这赔本买卖? 但瞧着小武依旧冒着血腥的腿,也不好与他拌嘴:“受不起你叫哥,小爷比你年轻着呢!”说完不忍心见小武依旧拖着残腿站着,看了看王婆道:“王婆这回你得坐车里,您儿子这血腥味重得坐外面,免得把姑姑车子晦气了!” 村里人见王婆母子乘车要走,忙拦道:“乡里乡亲的,生活这么多年,都没少帮衬,得了银子也不能翻脸不认人,转身就走啊!” “是啊!舍几两银子请村里人吃吃酒也行啊!” 苏苏一听:得!都是一群不要脸的。都把人撵出村了,还死皮赖脸想讨酒钱。 小武窝了一肚子的火,看着村里人心里特别不痛快:“可别介!我娘命硬,我这拖着腿也晦气,别吃了我家的酒回头家破人亡,屎盆子再扣我们头上,我们娘俩可吃罪不起。叔叔婶子对我们娘俩的好,我王小武就是化成灰都记得!”小武说完不忘朝地上吐了口吐沫。 被这么一说,谁还敢提吃酒,被咽的这个晦气。 苏苏一听,还是个明白人,没让人两句话就诓了银子,忙一甩马鞭,不管前面有没有人,赶着马车就往前走。 “呸!什么人!狗仗人势!不就做个工,还以为飞上枝头变凤凰啦!” “就是!就你那条破腿,就算攀上高枝儿,还能有多大出息?” 小武阴着脸,身后议论声一字不拉,全都听在耳朵里,恨恨的一拳砸到伤腿上。 没有腿怎么啦?难道世上就没有短了腿干的活? 苏苏年轻血性,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还落井下石的村民,心里那个不痛快!义愤的扯着脖子冲身后喊道:“多大出息?一年二十两的出息呗?” 村民顿时哑口:是啊!一年二十两还不叫出息。 苏苏见村民吃瘪,又补枪道:“这都是命,换别人就算两条腿都折里了也没那个造化!” 唉!这就是他们生活了半辈子的村子,人心丑恶,一瞬间全表露出来。村里人不做脸,王婆跟着小武两人脸连带着通红,苏苏故意装没看见,扯着嗓子冲身后道:“以后王婆和小武哥都是十里桃花的伙计,想喝酒的都去前门大街的十里桃花啊!” 回头等姑姑给王婆和小武打扮的人五人六的,让你们没本事就知道挤兑人,眼死你们! “呦!十里桃花啊!”村名一阵唏嘘。 “十里桃花?那不就是忠顺府的买卖吗?怪不得赶车子小女里女气气。” 村民嘴上不承认,但不得不说十里桃花东家出手阔气那可是出了名,挤破脑袋想进铺子当伙计都进不去,看来王婆母子真是撞了大运。 小武也是知道十里桃花的,不光铺子出名,东家更出名。小武看看苏苏,又看看身后马车装扮,不可思议道:“以后我和我娘都是十里桃花的伙计?” 苏苏扫了眼小武腿道:“店面的事肯定用不上你,后面的事你以后可得上心忙活。” 小武点头,只是不知东家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看着苏苏虽说嘴酸,但一看就知道心地不赖。若不是怕苏苏看自己腿瘸瞧不上自己,肯定上杆子跟人家认兄弟。 “呸!晦气!有腿不比有钱强!”等马车走远,村民才从一年二十两的憧憬里回过神来。 王婆见儿子不受苏苏待见,有些不放心,忙掀帘一阵嘱托,生怕儿子上门犯了东家忌讳。 作为前辈,苏苏觉得有必要把自己在十里桃花的心得传授一下:“我们东家没有什么忌讳。只要你认干活,不吃里扒外,就算笨点蠢点,我们东家都不能说伙计一句不是。”说完这话,苏苏又觉得又埋汰自己的意思,忙又补充道:“当然笨点蠢点的根本没有机会上我们十里桃花做伙计。” 苏苏健谈,模样好看,笑起来更是满面村风。小武也是在外面见惯世面的,顿时对苏苏有了好感。能调教出这样伙计的东家,看来也是有几分本事。 只看着腿,心里有些发愁。天气热,因为没钱,这条腿都要烂了。这东家要是看到自己这个模样,后悔也说不准。 苏苏看出小武担忧什么,开导道:“城里好的郎中有都是,手里有钱还怕治不好腿吗?” 听苏苏这么说,王婆和小武终于对生活有点盼头。 第二百二十七章 敲折了,重接 等苏苏王婆三人回到十里桃花,三嫂把腌菜的咸菜坛子都准备好了。三嫂见婉清扬和玲珑主仆二人把想吃的小菜念叨一大堆,生怕铺子里原有的几个坛子不够用,拉着玲珑又去街上买了几个。 大大小小的坛子堆了一院,三嫂觉得只有坛子数量够了,王婆母子才配得上姑姑给的高工钱。 小武站在当院,望着排成排的咸菜坛子,不相信的左右打量打量,心里有些不自信:这么个精巧雅致的地方,后院摆几个咸菜坛子合适吗?脑瓜子里,脂粉味和咸菜坛子味不停碰撞,感觉口味有些重。 再看看新东家,整个仙女下凡,一张菩萨像,跟传闻中的人怎么也联系不到一起。真不敢想象,仙女般的女人比男人还会赚钱。 苏苏回来便向婉清扬交代接人前后经过,边说边较着劲的狠踩地,恨不得把村里人每人人按在地上踩上一脚,心里才会得劲。 人心麻木,婉清扬听了心里却没有太大起伏,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事不关己的事,听听也就罢了。 玲珑瞧着王婆可怜:“等以后咱赚了钱,风风光光回村里转一圈,看谁还能瞧不起咱们! 秋月也一脸愤慨,也许是经历过,看事情却比玲珑显得成熟:“就是!不求拉一把,还落井下石,就知道占便宜,那样的乡亲不要也罢。以后咱就在十里桃花,拧成团,看谁以后还瞧不上咱。” 王婆和小武从村里回来情绪就比较低落,认众人叽叽喳喳始终没有插嘴。 沉默半晌,王婆终于苦笑了下:“根没啦!出了村再想回去找根也难喽!”王婆话音一落,气氛顿时就落了下来。 小武埋怨道:“娘,你说这些算什么!我们出了村,就没打算回去过。他们把我们当瘟神一样避着,就连大伯对我们死活都不管不问,若不是遇到恩人,恐怕我们现在还得饿着肚子在路上奔波。” “再说,就您的娘家侄,待不待见我们都不知道,现在东家既收留我们又赏饭吃,我们还有什么可愁眉苦脸的?别人说我们晦气,我们得自己给自己长脸,不能自己找晦气是不?” 婉清扬觉得这小伙子倒是通透的很,刚进门话不多,这说话又字字在理,难得这么懂事理。 只婉清扬看了看小武开始化脓的一条腿,不禁为小武前程担忧。古代最看重的就是劳力,腿脚不好是肯定不会有人用工的,即便是有才华科考,有残疾第一项就能让你告别科举大门。 即便自己用能力雇佣小武一辈子,那媳妇呢?好姑娘可没有愿意跟着跳残废腿的。婉清扬情不自禁的就开始为小武谋划。 前门大街有个有名的跌打师傅,据说医术非常了得。若是在现代,小武的腿打几个钢板肯定是有救的,可在古代婉清扬却不抱什么希望。 但眼见着化脓不治的话,那小武这条腿可就真的是废了。既然招到铺子,就是自家人,婉清扬没有放着不管的道理。 于是,差了苏苏便把跌打师傅请了过来。跌打师傅姓韩,接骨一辈子,看了小武的接歪的腿连连惋惜。 韩师傅扫了眼腿,接着摇了摇头道:“可惜了一条好腿!是被银子耽误了吧?若不耽误,别人不敢说,若是我肯定能还你一条好腿!” 韩师傅这么一说,王婆越发心难:“都是家里穷耽误了。小武爹去世,棺材板钱都是强凑的,好不容易把小武爹发送出去。等到小武……”王婆说着,忍不住开始抹眼泪。 “娘,就你眼泪窝子浅!我没能力孝顺我爹,还能忍心让我爹裹着席子就埋在地里不成。就是腿没了,我也认!不能让爹白生养我一场。” 小武话说的有骨气,看来不能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连带韩师傅跟着都不住点头。 婉清扬见韩师傅话说半截就被打断,不理会他们母子期期艾艾,问韩师傅道:“韩师傅,您见多识广,您说这腿还能治吗?” “这……”小武伤口有些溃烂,这很好处理。但由于当时没有接好,腿直接歪在一旁,这就有点难办。想到银子,韩师傅没心情往下再说。明眼人一瞅,王婆母子不是下人,就是乡下过来打秋风的。即便自己心肠再好,药成本钱还是得要的。至于婉清扬是否能给出钱的事,韩师傅根本没敢往上面想。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得多大情分呐! 韩师傅欲语还休的模样,让众人眼前一亮,只王婆和小武眼中的火花闪了片刻又暗了下来。 婉清扬虽不是大公无私的人,但真没有把这些钱放在心上,挣钱是为啥,就是花的心里痛快,花的心里踏实。 王婆和小武虽说接触不多,但言语里,人家娘俩就是重情重义的人。若是换成旁人,哪怕是跪地祈求,承诺自己做牛做马,也会求一求帮孩子腿治好。、 可王婆没有,小武也没有,即使再贫贱,也坚守庄稼人的一份风骨。冲这一点,婉清扬就有帮他们一把的冲动。 韩师傅盯着婉清扬,这腿他能治,只等婉清扬一个回话。 婉清扬从韩师傅眼中看到一丝希望:“韩师傅您说,这腿若能治,不要考虑银子,冲年轻人的前程,您也得帮一把。” 韩师傅点头,等的就是婉清扬这话:“能治!但要看小伙子的承受力!” 婉清扬皱眉,忽想起一句冷笑话,脱口道:“敲折了重接?” 王婆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汗:“韩师傅,这可万万使不得,好不容易接上的腿,歪就歪了,不化脓就好,再敲折了,那孩子得遭多大罪!” 韩师傅没有理会王婆的反应,定定的看着小武,只要有人出银子,患者同意,还一条好腿,韩师傅还是非常有把握的。 敲折?抽筋断骨的痛,小武打心眼里不愿再经历一回。但有一条好腿的诱惑太大,老天不长眼让自己的腿就那么废了,难道这回老天开眼,不仅遇到好东家,这腿也能找回来? 婉清扬看了看韩师傅,又看了看小武。不知这韩师傅医术具体怎么样,倒是这法子应该可行。 第二百二十八章 留个物件就行 人穷志短,想到银子,王婆小心翼翼道:“那您看,若要治好腿还需多少银子?” 韩师傅思量下该怎么说才不能惊吓到两位母子:“通常的止血药还好,后期治疗还成。但毕竟需要敲折了重接,有一味华紫珠名贵些。接骨后还需要每日服用七珍烫恢复气血,壮筋接骨,七珍汤除了白芷、熟地黄,天花粉常见草药外,只有人参稍稍名贵些。” 华紫珠王婆没有听过,但听到人参的时候王婆就有些支撑不住,光这人身自己也买不起啊! 王婆颤微道:“还有吗?” 韩师傅:“再者就是外用消毒,康复护理。不算诊费,前前后后七八十两银子,也就差不多够了。” 现代医术发达,但普普通通接条腿也得花个三五万。草药向来精贵,婉清扬认为韩师傅给的价钱,真的已经是良心价了。 王婆摸了摸怀里银子,别说药了,即便是诊费这些银子怕也不够。王婆犹豫下,不自信的开口道:“韩师傅,不求好腿,给孩子留个物件就行。” 不是王婆心狠,之前光止血就耗费光家里卖房子的钱。这再用钱,还能跟谁张嘴呢?新东家吗?连自己都知道是新东家,不能占着人心眼好,就一味拖累,一味得寸进尺。 王婆下了下决心:等把自己腌咸菜的手艺手把手的都教出去,自己就领着儿子走,就算是出去要饭,自己也不能在这继续当拖累。 小武懂娘的心思,爹娘自立一辈子,从来没这么求过人。东家心眼好,见不得人艰难,自己暂时先度过难关,其余的小武也不敢多想。 只是一双好腿的诱惑实在太大…… 小武心一横:“东家,若敲折重接能换一条好腿,小武愿再遭这一回罪。只这银子怕是东家先要垫上,我先前娘说了,以后我们娘俩就卖东家为奴,只要我娘应下的,我小武半点没有怨言。以后任劳任怨,不能让东家花了冤枉银子。” 王婆见儿子竟开口同意,有些犯傻:“啥?” 小武:“拖着条废腿,真还不如当天就叫石头砸死的好。若娘不想看小武以后半人半鬼的活着,就让小武赌一回。大不了就彻底废了这条腿,我杨小武活一回活的也要顶天立地。我小武以后生是东家的人,死是东家的鬼。以后若要对东家生了二心,就让老天爷把我的两条腿都收去。” 婉清扬忍不住又细细打量小武一番,少年英气使消瘦的脸庞多了几分棱角,少年浩气也不过如此。尤其是一双眼,眼神清澈,毫无半点贪婪。 小武的腿不能拖,韩师傅得到金主和患者的应允,天黑前就把所需材料准备好。婉清扬心中忐忑,不知韩师傅麻醉效果怎么样,这活生生的再把腿敲折一回,这份痛可不是常人就能忍的。 求生欲抵消生理上的恐惧,锤子下落的一刹那,小武强拧着眉,愣是一声都没有发出来。 小武忍着痛,像是等着生命终结,拼命睁大的眼睛升腾起一片血雾。片刻,小武出现了幻觉。滚石从山上滑落,耳边轰轰作响,噩梦般的场景又在眼前重现一回。 自己的腿被压在巨石下,面对血肉模糊的父亲一点也无能为力……一切思绪在这一刻定格。 毕竟是断骨,虽用药盯着小武忽冷忽热也烧了一夜。等小武再次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晌午。王婆和三嫂相互照应,在床前照看一夜。 王婆看着儿子惨白毫无血色的脸心疼:“儿啊!韩师傅说都挺过去啦!将养将养,肯定能有条好腿!” 小武只觉得腿木木的,没有感受到想象中的疼痛,一阵心焦。小武起身看了看,腿上用了止血的药,绷着的绷带上一丝血腥都没有渗出来。 小武苦笑了下,当初若是有银子,请个正经的郎中,自己肯定不能再遭回罪。不过细想想,自己命还是好的。 小武望了望自己现在住的屋子,窗纸干净明亮,屋顶一丝灰尘都没有,比家里原来的茅草房不知好了几倍。 小武愣了半晌,终突出句:“娘,咱们娘两真是撞大运了。” 王婆一阵猛点头:“遇见活菩萨,遇见活菩萨了!”王婆这回学乖,世上没有菩萨,有菩萨就不能让自己和儿子遭这份罪。若说没有但也有,自己眼前的东家不就是活菩萨吗。 婉清扬也跟着折腾一夜,古代医术不好,真怕自己一时冲动替小武拿错了主意。接近天亮小武一切恢复正常,婉清扬才敢合衣入睡。 只这一觉睡得香,大概是因为累的原因,零星半点的梦一点也没有做。 婉清扬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可能是因为精神紧张身体乏累竟有些贪恋的不想起来。只裹了裹身上的被,却觉得与往常感觉不一样。 目光撞入一个如墨的深瞳里,婉清扬羞涩一笑,又往“被”里缩了缩。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体温,被人拥着,怪不得自己睡得这样好。 “懒猫!你再不起床太阳就要落山了。” 塘钰还未回府,就从左泰那知道婉清扬又办了一件大事。花些钱塘钰倒不在乎,在乎的只是婉清扬这份操碎了的心。 耐自己喜欢的女人,如若她喜欢操心,那自己就想办法给她体贴安慰好了。 婉清扬腻歪的看着塘钰:“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要在宫里当值好几天吗?” 塘钰一眼春水:“想你!同僚体谅我单身清苦,和我换了班。” 婉清扬一脸尴尬:“我们的事,他们都知道了?” 塘钰摇头:“还不到时候。”塘钰有自己的顾虑,生怕一个不小心再横出枝节。 婉清扬望望屋内已经变暗的光线,忍不得有些自责:“都怪我,睡得太久,没有好好陪你。” 塘钰没有说话,让婉清扬贴在自己的胸口上,听自己的心跳。 正直夏日,衣衫传的都少,婉清扬清晰的感受塘钰的体温,魔力般的暖。 塘钰唇边勾着笑:“老婆、孩子、热被窝,这怎么能说这班换的不好呢?” 婉清扬一脸羞涩,忍不住把头又往塘钰胸口埋了埋。 第二百二十九章 购置产业 二人腻腻歪歪,不多时天色已经发黑。 塘钰舍不得婉清扬,但再不回宫,怕错过关门时辰。终不忍心道:“最近边疆事物多,宫里气氛一时吃紧,十四那天不出变化我能回来陪你和孩子。” 边疆?婉清扬大脑里勾画出大将军王出征时的情景。 塘钰很少跟自己谈论朝廷的事,婉清扬也从来没有过问过。不过问不是不关心,是因为自己实在好奇,生怕一个不小心,左右塘钰自己的判断力。 只这一次不一样,其中还关联着自己和四爷的赌注。 婉清扬扑闪扑闪了眼,终张口问道:“万岁爷要众朝臣从阿哥们中举荐一人胜任大将军王?” 塘钰眉眼笑了笑:“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婉清扬汗颜:“我只知道这个。你想不想知道最后是谁胜任?” 塘钰摇头:“不想!反正我不想参与。” 至从阿玛被陷害去世,塘钰便以守孝为由主动缴了兵权。任谁都知道,当今太子之位未定,举荐大将军王就是把太子之位定下。这个时候跟着赌一把,就是赌自家的一世富贵。 可塘钰这些事已经看淡了,他不想赌,对皇家衷心不变,谁当皇上对他都是一样。 片刻,婉清扬脑海里闪出一丝不好的想法。婉清扬掩着心中慌乱,轻嗤笑出声:“要不你入赘吧,你不用去宫中挣俸禄,只安心在府里呆着,我负责赚钱养你。” 婉清扬眼里的一丝变化逃不过塘钰的眼睛:“放心,我不出征。大清国力强盛,出不了火烧眉毛的事,我守卫好宫城也是忠君。” 婉清扬认同的点头:“五十六个民族是一家,打打杀杀一点也不好。” 见婉清扬美好的模样,塘钰忍不住联想,在婉清扬生活的世代究竟是什么样。究竟是什么样的乐土,养育婉清扬这样的而女儿性情? 婉清扬送塘钰出门,塘钰看了看院里罗成落的咸菜坛子,实在不愿打击爱心泛滥的小媳妇:“你真觉得,在十里挑花后院摆这些咸菜坛子合适?” 婉清扬难为情的抿抿嘴,想着站在铺子里就能闻到的咸菜缸子味,确实口味重些。憨道:“我明天让左泰帮我再寻处房子,如果效果好,小咸菜买卖做大些也方便。” 塘钰倒吸一口气,本来帮婉清扬推销胭脂水粉就挺折面子,这回又换成上不了台面的小咸菜?想着以后自己帮忙推销咸菜的场景,默默的走出门。 虽然媳妇得宠着,但埋头制香和整日泡在咸菜坛子里,也不是一个调调啊!婉清扬以后挣钱的路数,塘钰觉得以后得想法子让她改改。 王婆过来人,盐吃的多,路也走的多,忠顺府的少爷一登门,和东家的关系自然就猜出来一二。 望着塘钰黯然萧瑟的背影,又看了看病情刚刚平稳的儿子,王婆颇为难心:“东家,我这实在上不了台面。实在为难,要不……”哎!刚有个着落,生活有点奔头,虽有心要走,离了这还能去哪呢? 婉清扬倒毫不理会:“王婆,安心带小武住着,这都是小事,我还能做主。”只话说完,心里一阵偷笑:世上除了生死是大事,其余都是小事。 出乎婉清扬意料,左泰办事效率快,没出半天就找到几处院落宽敞的房子,婉清扬也毫不含糊,当场敲定位于前门大街巷尾那套。房子空的时间长,直到签字画押,过完银票,房主才觉得左泰婉清扬俩人年纪虽轻,办事还算靠谱。 房子破不破,地点好不好,对婉清扬来说都是次要的,院墙外柳树成荫,当院宽敞主要就是眼亮,而且通风。由于位置偏,又在巷尾,偌大的四合院套婉清扬这次置办产业只花了一百五十两。不用说,回本是肯定的。 婉清扬对于做小菜是个外行,但还算眼光看的远,从王婆看了院套第一眼,便从王婆身上得到证实。 王婆:“哎呦!当院宽敞,这有多少菜以后也不怕没地晒!” 王婆:“这树好!夏天腌小菜的坛子正好能放树底下。树下阴凉,盐母水放这正合适。” 王婆:“我大酱做的也不错,等过两天我做两个豆饼子,不是我吹,我做的豆瓣酱一般人比不了。” 左泰看看满院子激动的老太太:“姑姑,我说你这爱心泛滥,就这老太太做的小咸菜能赚回一套院子?” 婉清扬倒不以为意:“不要什么事情都拿金钱衡量,虽然姑姑我没经历过什么是人间疾苦,看的多了却能身同感受。再说,我们也不用瞧不上王婆做小咸菜的手艺,别说是这一套院子,经营的好,还你一座城池也说不准。” 左泰不愿听婉清扬白虎:“不就是个小咸菜吗,你怎么说能富可敌国呢?就说你乐善好施,求个心安理得,俗气一点多好!” 富可敌国?婉清扬估算下老干妈市值,一个毫无负债,没有上市圈钱的隐形企业,可不就是富可敌国了嘛! 婉清扬不愿与左泰拌嘴,索绰罗氏交代的正事还没有办,年轻人多聚在一起摩擦摩擦才能碰撞出感情。 想到这,婉清扬眼珠一转:“乐善好施我可没有那个高度,明天我张罗一桌,把弘盛阿哥、木兰,还有海云珠都叫来,就算替我新屋燎锅底。起锅开灶,我这新事业立马启航。” “这么着急燎锅底做什么,这院子要不我帮你收拾收拾?”左泰看了看四周环境,哪有一点能吃得下饭的样子? 收拾收拾?一个腌咸菜的院子还用怎么收拾?“不用!怕你担心回不来银子。” 左泰被婉清扬说到点子上:“哪的话,我左泰可不是小气的人,姑姑的眼光我什么时候怀疑过?” 婉清扬不理会左泰,满眼都是满院咸菜坛子的憧憬:“那也不用!我嘴急,想吃这口。” 婉清扬一点不市侩,左泰还有些不习惯:“要不,明儿我送些咸菜坛子过来?把你这场面先撑起来。” 婉清扬被左泰逗得“噗呲”一笑,场面先撑起来这事还算左泰想得靠谱。 第二百三十章 跌份不跌份? 只塘钰明天好像还不能从宫里出来,想着没有塘钰自己一人拉人吃饭喝酒,有些过意不去。 只又想到索绰罗氏看塘钰的表情,婉清扬摇了摇头,索绰罗氏相姑爷相魔怔,回头又看塘钰顺眼也说不准。塘钰不在场也罢,自己家的肉不能让别人惦记。想到这,婉清扬有些心安理得。 院子不破,只是有些乱,简单让人清扫下,在树荫下支个炉灶棚子,也算是别有情调。不能事事精致,人家是辈辈富,底子厚着呢。婉清扬觉得自己跟这些有爹拼的比,只能比谁脸皮厚,谁让自己满打满算只是个暴发户呢? 王婆听婉清扬要请客,终有机会显露身手,心情有些激动,左右围着跟婉清扬商量菜单。 王婆:“东家,腌制的现吃来不急,我拌菜的功底也可以。什么干豆腐丝、豆芽菜,花生米,就算给我地里的小生菜、小芹菜,不用动油我都能给你做一桌。” 看来都是没有油星逼出来的手艺。 婉清扬光听听菜名就觉得清爽,大夏天的吃什么都觉得没有胃口,听王婆这么一说顿时有了食欲。热情似火的跟王婆定菜式,弄得左泰一脸苦瓜。 左泰一脸懵逼:“姑姑,怎么也是请回客,你觉得吃的这么素合适吗?” 婉清扬挠挠头,清清淡淡的,夏天吃很合适啊!“要不,我再让三嫂做几碗凉面?配小菜吃,最合适不过。”燎锅底不能冷灶,烙饼也不能少。 婉清扬一心钻在小菜里,恨不得把能想到的菜式都让王婆做成小菜。左泰想着清汤寡水的席面,一脸绝望,理解不了就这菜色婉清扬还好意思说请客。原本还想多送些东西,为新居燎锅底呢,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姑姑也不知哪去了,都有些对不起自己花的银子。 左泰一脸委屈:“姑姑,左泰想吃毛血旺,香辣虾,想吃辣子鸡,想吃剁椒鱼头,最不济也得给左泰做碗麻辣烫!燎锅底就拿小菜糊弄我,没门!” 婉清扬觉得自己平时对左泰太好了,数落道:“庄子里今年的小米椒还没下来,你知道现在铺子里的干辣椒有多贵吗?原本一两银子一两,现在被我炒到五两银子一两。一两干辣椒就那么一丁点,五两银子还不够我还不够半份剁椒鱼头的呢?更不用提什么辣子鸡,一道菜光辣椒就得用五六两,你觉得我们简简单单吃一回合适吗?” 左泰心里懂这个道理,自己去酒楼吃回酒也就不过一二十两,光盘辣子鸡就二三十两还不算鸡的成本,确实有些不合适。只心里福气,嘴上却不服软:“有什么大不了,家大业大的,还那么口气。要不辣椒的银子我出,免得连同弘盛阿哥过来笑话你!” 弘盛阿哥笑话我?婉清扬顿时明了,感情那日索绰罗氏夸几句,左泰这小子上心了呢。还说对人家格格没有意思,简直就是口是心非。 婉清扬:“弘盛阿哥能笑话我?真是笑话!奉承我,讨好木兰还差不多。以后你请客,只要把辣椒预备足,想怎么做,我帮你怎么做。但我的餐桌我做主,能吃到你不愿放筷子,你知道吗?” 左泰吃瘪:“一桌小咸菜,撑死花不了一两银子,有那么夸张吗?麻辣烫,麻辣烫至少可以满足下吧,横竖是早就熬好的锅底料,做给我吃也不算浪费。” 婉清扬被左泰弄的哭笑不得,不就是口吃的吗,自己也不是小气。安慰道:“凉面配小菜那姑姑我就再奢侈一把,给你们做回麻辣香锅,比麻辣烫奢侈,你擎好就行!” 左泰听又有新菜,来了精神:“姑姑的好,左泰什么时候不擎?”说完左泰又粘道:“要不等你出门前,一直住我府上好了,我天天贡着姑姑。” 婉清扬可不想领左泰这人情,他那点小表情一点也藏不住心思,一个弄不好自己就得成他私人免费大厨。再说塘钰一个人在忠顺府凉着,自己也舍不得不是? 其实婉清扬倒不是急着想给王婆找事情做,主要是王婆闲不住,里里外外找事做。但这要把咸菜坛子都摆在十里桃花后院,婉清扬还真心忍不了咸菜坛子的味道。 小武性格要强,不愿白花婉清扬这么这么些银子。先给二十两不说,供吃供住,治腿钱还要花上七八十两。就算自己在外面做一辈子工,也挣不到这些银子。 婉清扬拍板时,却眼睛眨都没眨,做牛做马都还不了的恩情,王婆和小武一辈子都能记着。 左泰心大手大,只要婉清扬愿意花心思为自己做吃的,就算花钱出力也是不在乎。但这种为人做嫁衣的心情,左泰还是不怎么感受,横竖以后的关系只能是姐弟,左泰也就认命了。 不用婉清扬张罗,左泰大手一会,贴身的小厮就张罗好一队人。清扫的清扫,抹灰的抹灰,就连当院需要晒菜的架子也都支好,院内临时用的大灶就起了两处,婉清扬竟有一种,要过年杀猪的感觉。 邀清扬围着灶台走了走:“过后这灶台不用拆了,王婆以后烫菜留着用也顺手。” 左泰听了要吐血:“姑姑以前你是做烧火丫头的吧,灶台上的事比王婆弄的都清楚?” 婉清扬不禁对着水盆把自己上下打量一番,故意道:“确实身上油烟味重些,要不明儿的麻辣香锅咱就免了吧。要是以后成了黄脸婆,塘钰要是嫌弃,你这小舅爷脸上也无光不是?” 一提塘钰要嫌弃,左泰立马愤青:“塘钰他敢!他若是有半点嫌弃,我不敲断他的腿重接,算我对不起他。”末了,左泰立马恢复常态,粘道:“姑姑倾国倾城,举世无双,就算变成老太婆,那也好看!” 婉清扬最吃左泰那套:“见你这么乖,明天给你加道回锅肉和水煮鱼。明天剩的盘底我都打包送给你,留着回去你自己还能再做顿麻辣烫。” 一旁小厮听的那个泄气:本想等主子们吃过后,菜都折在一起加些配菜,他们也可以打打牙祭。谁知,婉清扬连盘底都敞亮的送了出去。 第二百三十一章 生财之道 弘晟阿哥日日思念木兰,又碍着礼法不得见面,只得每日靠鸿雁传书。待婉清扬的帖子送来,终于可以借此一解相思苦,兴奋的都要蹦起来。 弘晟阿哥也不知婉清扬置办了怎样的宅子,为表示感谢,燎锅底的东西就准备了一大堆:蜀绣庄锦缎一匹、莲花坊的真丝锦缎又备了两批;八分满的五谷杂粮各准备了一大桶,红纸封号的银子各封了一封压在米桶上;锅碗瓢盆就准备满满两箱,就连红绳扎好的粉条弘晟阿哥都准备满满一箩筐;还有两开运连蹄子的大猪肘子。 婉清扬一看,弘盛阿哥确实挺重视自己,这是按娘家人准备的。 海云珠和木兰也是讲究,除了准备东西,怕自己准备的东西婉清扬用不上,还直接各包了五百两银子送过来。 弄得婉清扬有种敛财的感觉。 原本婉清扬也是想请老夫人过来的,但架不住天气太热,自己这四合院环境太差。老夫人想着弘晟阿哥和木兰,左泰和海云珠,年轻人聚在一起有她这个老太婆碍眼也不妥当。 索绰罗氏知道又有相姑爷的机会,恨不得敲锣打鼓就过来。好歹被老夫人拦着,让年轻人自己有活动的机会,索绰罗氏不得已,只好就在园子里陪老夫人话家常。 当院被送来的东西堆的满满当当,几人只看着婉清扬新置办的院子有些傻眼。虽说只添置的是普通的四合院,没有亭台楼阁,没有小桥流水,但期待中的小家子情调呢?即便是普普通通,但从地段上判断,这四合院看着也差了些。 弘盛阿哥和木兰几人面面相窥,虽然友谊这东西不能用金钱衡量,但还是觉得自己送的这些东西亏了些。 木兰忍不住先开口道:“姑姑,这就是你新置办的院子?” 婉清扬点头:“左泰帮我选的。”当然,孩子们的小情绪,被婉清扬自动忽视。 左泰拍拍胸脯,以示邀功。 见办事的是不靠谱的左泰,弘晟阿哥觉得有点上当:“感情你们不是合伙诓我们礼钱呢吧,我们送的这些东西折换成银子再买上十套也说不准。” 左泰不以为意:“来了就来了,带了东西还有往回拿的道理?再说,姑姑只说请客吃饭,有没有人请你们带礼过来,这怎么能算诓。” 婉清扬确实有种占便宜的感觉,得便宜卖乖道:“姑姑我也是讲究人,不管你们带不带礼,我可是把你们走时带的回礼都准备好了。”婉清扬偷笑:这个剩菜之道真心不错。 左泰顿时觉得气血有些上头:都什么回礼啊!一人俩罐子小咸菜,还是没腌制好的,还得回府密封再自己发酵几天。想想都替婉清扬可惨。 但自己毕竟和婉清扬是一条船上的战友,只得捧婉清扬道:“鹅毛虽轻,情意重。都不是差钱的人,过来吃个饭,全当乐呵乐呵。” 吃饭这事还是靠谱的。几人想着婉清扬的手艺,什么诓不诓,宅子买的好不好的,都不愿计较了。 因为是新居,人多过来踩踩,日子就能越过越好。左泰、弘晟阿哥特意带了不少家丁小厮,不大的四合院里顿时热热闹闹。 院小,几人转了几圈,也没什么景色可看。婉清扬领着王婆和三嫂备菜,左泰和弘晟阿哥捡个石子,画个五子棋盘,就杀开。木兰、海云珠左右坐镇,不用婉清扬招待几人自娱自乐玩的不亦乐乎。 树下阴凉,炎炎夏日,几人也没什么暑意。 两个灶台砌的离阴凉近,弘晟阿哥辣的吃得上瘾,心心念念婉清扬做的江湖菜,看了眼婉清扬简单摆弄着手里活计,不禁又觉得扫兴:“姑姑今天辣椒备的少些,今天小爷还准备和姑姑一起闯江湖呢?” 左泰心里也无限惆怅:“阿哥您今天就不用多想了。今儿这江湖闯不了几关,绿林道上您顺畅着呢。” 弘晟阿哥心想:得咧!今天这牙祭打的费劲,还是东家准备啥吃啥吧!岔开话题道:“这阴凉还确实不错,回头我让人帮姑姑做两个躺椅留着乘凉。” 左泰急道:“别介!横竖就是快阴凉,别花了银子过后再给自己找不顺畅。”心想:一会知道这个院子留作做什么的,还不得把你们气死。? 婉清扬一听,感情左泰心里还因为自己买个四合院只为做小咸菜这事发堵呢。 怕左泰情绪继续发酸,婉清扬忙扯着嗓子道:“不用替我操心,阴凉我还有用处,躺椅什么的放这不合适。” 弘晟点点头,人家有用处,自己就不能再参合。刚想询问婉清扬阴凉留着有何用,望了眼院子里落成罗的咸菜坛子道:“这坛子都上一家留下来的,看着倒挺新,可新的留着也忒占地方,当院放着走路也绊脚,一会小爷让人把这清清,免得看着碍眼。” “不用!不用!”婉清扬急解释:“坛子都是我自己买的,等过后没事的时候,我再让人都挪阴凉下面留着腌小咸菜。” 腌小咸菜?弘晟阿哥觉得这话题的口味有些重,无心跟左泰恋战,粗略的估算下坛子数量。这么多咸菜坛子,那得腌多少小咸菜?也没听说忠顺府克扣下人呢? 左泰生无可恋的用下巴指指一旁专心忙碌拌菜的王婆道:“今天我们主要吃那个!”语气那个无奈。 那个?那个是哪个?木兰和海云珠跟着也欠欠身:清一水的素菜,黄瓜丝、土豆丝、干豆腐丝,花生豆、豌豆,外加带皮的小毛豆。小菜扮相到没问题,可看着就是不怎么眼亮。 姑姑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扣气了呢? 弘晟阿哥的心顿时不淡定了:“感情自己费尽心思过来趁口饭,姑姑就拿这个招待我们?” 婉清扬笑了笑,卖乖道:“那哪能!一会还有凉面和烙饼。” 弘晟阿哥心这个凉,有带着木兰出去单吃的冲动。 弘晟阿哥的心里活动,完全被婉清扬无视,除了一心捣弄手里的菜,其余全都视而不见。婉清扬对王婆手艺还是相当有信心的。 一会吃上就不怕堵不住你们的嘴! 196 第二百三十二章 翻身饼 瞧着婉清扬自信满满的样子,海云珠忙安抚道:“姑姑不知葫芦里卖什么药,我茶水先少喝些,免得占了肚子,有好吃的倒没地方装了。” 左泰看着海云珠善解人意的样子颇为心疼:“也行!现在少喝点,等烙饼上来的时候再喝,免得干噎着口渴。” 婉清扬见左泰左右拆台,没好气道:“多吃撑不死!一会烙饼我多为你备几张。” 左泰被婉清扬怼的吃瘪,弘晟阿哥这才觉得心里顺畅,横竖都来燎锅底了,东道主的面子还得给不是? 弘晟阿哥见三嫂在灶台前,烙饼烙的欢,故意高声道:“三嫂!翻身了吗?”通常普通人家燎锅底,都会有人这么吆喝一声,弘晟阿哥这么说相当应景。 三嫂烙的发面饼,见弘晟阿哥讨吉利话,忙乐呵应道:“翻!翻身啦!”说完,忙取来一张刚烙好的发面饼,让婉清扬先吃第一口。等婉清扬吃完第一口,三嫂这才拿着饼让客人们吃。 这吃什么饼和吃饼的顺序是有讲究的。这搬家的翻身饼必须有馅,寓意有着内涵,没有馅的饼就不叫翻身饼。 而且搬家的第一口饼必须主人自己吃,寓意所有事情自己掌控,自己吃过第一口,别人才可以吃,意味着有人帮忙。 婉清扬吃了第一口,才知道这发面饼里是放了蜜枣馅的,甜甜的蜜汁直烫嘴巴。 吃过饼,婉清扬起过烧油,一阵辣椒油麻油的味道在院中弥撒开来。翘首以盼的味道,顿时让左泰和弘晟阿哥闭上了嘴巴。 婉清扬一阵灶台前忙碌,木兰和海云珠看傻了眼。以前都是吃现成的,今头一次见婉清扬露手艺,真人可真不能貌相,谁知长得神仙般不识烟火的婉清扬既上的厅台,又下得厨房呢? 木兰禁不住想:怪不得表哥对自己视而不见,唯独中意姑姑,这样的女子任谁看了能不着迷呢? 但这种抱怨只在木兰心中停留片刻,望望弘晟阿哥的侧影,木兰心里还是比较知足。先前自己一心一意扑在表哥身上,弘晟阿哥都没有对自己介怀,自己若不回馈一颗真心,怕是世间男子再没有能这般对自己的人。 对婉清扬请客先是满满期待到大失所望,众人对这燎锅底的席面不报希望。横竖材料在那摆着呢?还能吃出什么花样呢! 碍着婉清扬有手艺,谁也不敢吱声,弄不好以后的饭菜再绝了,得不偿失。好歹这么大一老板,怎么请回客这么扣气呢? 左泰悻悻的把婉清扬这两天的丰功伟绩讲与众人听,弘晟阿哥几个听得有些掉下巴。他们几个京城也是能挂上名号的,横着今天燎锅底的缘由因为一个会做小咸菜的乡下老太太啊! 几人交换眼色,一阵替塘钰唏嘘,婉清扬的人生高度他们几人怕是赶不上了。婉清扬不按套路的法,以后娶这么个夫人进门,连带着塘钰都得在京城又得传上一阵子。 两小爷态度,弄得王婆一阵紧张,心里如同敲鼓,七上八下。本就是乡下餐桌自己瞎捣鼓的东西,居然要给阿哥端上桌,这不是扯东家面子吗? 但看东家表情倒是不以为,王婆感觉心里压力这大呀!别一个弄不好,刚到手的饭碗再砸了。 只菜上齐,众人一落座,半张的嘴巴便没有再合严。 这桌子菜看着怎么那么好看呢:香辣虾、水煮鱼、麻辣香锅还有回锅肉立正正摆在正中央,盘盘碟碟的小菜像镶花边似的点缀在桌面上。主菜大气震撼,配菜小巧精致,有鱼有肉有荤有素搭配怎么看怎么合理,一点也不油腻。 明明没有什么值钱菜,配着炎炎夏日,怎么瞧都觉得这桌子席面看着清爽有食欲,竟有种很上档次的感觉。 婉清扬看众人表情,就知道:全被征服了。给王婆使了个眼色,王婆会意,吊着的心也终于落下。 婉清扬今日主推小菜,水煮鱼麻辣香锅的诱惑再大,弘晟阿哥左泰也不忍扫了主人面子。 弘晟阿哥起筷,看着凉拌土豆丝还算顺眼,虽不是太满意,但率先夹了一口。弘晟阿哥心里一阵捣鼓:这烂大街的玩扔,究竟有什么可吃的?溢香园的大厨自己都瞧不上眼,今儿还得捧个乡下老太太的场,心里觉得不痛快。 只菜一入口,弘晟阿哥所有的不满全部味蕾上的变化取代。酸甜可口,配上脆脆的青椒丝,整个舌尖的味觉都发生了变化,忍不住又夹了一筷子。 弘晟阿哥的表情从应付变成神往,肯定是在那虚张声势,故意唬自己。看得左泰心里那个不痛快:“不就是个土豆丝吗?故意捧着姑姑唬我们不成?朋友之间相交要中肯!” 弘晟阿哥不愿搭理左泰,心想这盘土豆丝也夹不了几筷子,担心左泰知道好吃,木兰吃不着,忙夹了两大筷子放入木兰碗中。 左泰翻白眼:“有那么好吃吗?你一个阿哥什么没吃过,还跟我们平头百姓抢口吃食?” 弘晟阿哥不愿理他,心想你就张着嘴一劲说罢,回头就留个盘底,眼死你。 婉清扬也觉得左泰近日有些话唠,看来还是没有中意的菜能堵住嘴。 木兰见弘晟阿哥为自己夹菜,又夹的这么多,一阵脸红,举着筷子不知是往嘴里吃好,还是不往嘴里吃好。见弘晟阿哥一脸期盼,红着脸夹起几根土豆丝入嘴抿了几口。 见木兰回应,弘晟阿哥一脸春色,笑得那个荡漾。 婉清扬来古代这么长时间,就看不到有这么明目张胆撒狗粮的,想着塘钰现在没能在身边,心里竟有种空落落的感觉。只想想自己和塘钰年纪,在古代整个一夕阳红,在少男少女面前也没什么可显呗的。 婉清扬的心理活动都是次要的。海云珠年纪更轻,碍着十岁不同席的规矩,打小就连自己阿玛弟弟都很少在同一个桌子上吃饭。别说像左泰和弘晟阿哥这样的外男,若不是婉清扬在,自己说什么也不敢上前坐一个桌子,免得落人话柄。 第二百三十三章 油泼面 左泰与弘晟阿哥相处常了,脸皮大,心眼却有些小。碍着弘晟是阿哥,不好明目张胆鄙视,心想这才得了芳心几日,就敢明目张胆在这眼人?真是忘了,先前是怎么拉自己与塘钰借酒消愁的。 自己单着,也不能让人眼儿了不是?左泰想到这,忙把凉拌土豆丝连盘端起,一筷子全都扫入海云珠盘中。 起盘落盘,动作那个利索带劲。 海云珠破囧:“这……” 婉清扬顿时觉得头疼,这左泰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呢吗? 海云珠脸红,羞得险些从椅子上站起来。吱唔半天才才反应过来,夹了一筷子到左泰盘中:“左泰公子,别光海云珠一人吃,这小菜看着新鲜,你也来口尝尝。” 被这几个小孩弄的,婉清扬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为了这几口小菜,自己和王婆忙活了半天,敢情就你们几筷子就把这盘土豆丝分了,自己也没尝到一口好不好? 想到这,婉清扬心里就有些不痛快,愤愤的把其余的几个小菜往自己面前挪了挪。 左泰刚尝口土豆丝,眼睛顿时兴奋的一亮,被酷暑消耗大半的味蕾终于恢复味觉。“怪不得姑姑为了王婆做的小咸菜,又出银子又买院子,感情这手艺确实不错。”原本一句好话,被左泰酸的仿若从泡菜坛子里过滤出来的一般,酸的不得了。 不过不管酸不酸,整体算句好话,听左泰这么一说,婉清扬这心才稍稍顺畅。 海云珠尝了一口,不怪众人反应新奇,果真味道与自家做的不一样。海云珠又尝了尝几口别的小菜,中肯的评价道:“小菜细作,确实跟家里和馆子的口味不一样呢。” 听着海云珠评价中肯,左泰表情还挺纠结,明明都是不起眼的东西,确实吃着还像那么回事。自己里里外外损了婉清扬两天,感情人家一直把自己当猴耍。 木兰:“姑姑院里的这些坛子,都是留着装这些小菜的?” 婉清扬:“小菜还是要现做现吃的好,坛子都是留着腌咸菜的。” 木兰:“姑姑是想开馆子?”木兰浮想联翩,做好人好事,天赐良机,王婆的小菜加上婉清扬的江湖菜肯定能在京城赚个钵满盆盈。 谁知,婉清扬却摇了摇头:“没那想法,天天甩大勺那得多累。我们几个没事自己吃吃就好。” 其实婉清扬怎么没有开个酒楼的打算?自己一个女人没有金香玉的本事,也没有佟湘玉的风骚。酒楼人来人往,想到老夫人肯定不喜欢自己再抛头露面出风头,也就打消了这想法。 但腌咸菜就不一样,小菜低调,做好也是走俏的买卖。老夫人本身就爱吃,用不着自己太过操劳,老夫人不能反对是一定的。 放眼京城清贵,像左泰和弘晟阿哥这样的清贵比比皆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珍馐佳肴。但像这种普通,甚至说是不入眼的山肴野蔌,看都不会看上一眼。 婉清扬相中的就是这个商机,而恰巧王婆为她提供了这种可能。 看着几人对王婆手艺认可,婉清扬心里十分满足,就跟小菜是她自己拌的一样,新事业前景一片大好。 婉清扬几个辣菜做的风风火火,王婆小菜清新脆爽。都是年轻人,虽吃的依旧端庄涵雅,但都放开了架子。左一口小菜,又一口辣椒,几人说说笑笑吃的热热闹闹。 看着眼前的少男少女,婉清扬终于找回以前在家给弘哥做菜的感觉。现在弘哥不用自己照顾,婉清扬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时常跟左泰他们搅和在一起,总能感觉身上能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活力。 三嫂不远处,晃了晃手中捞面的笊篱,示意婉清扬凉面已经做好,只等婉清扬过去画龙点睛。 婉清扬起身:“你们先慢慢吃,还有道主食没有上。”末了婉清扬小眼神一挑,大有让你好看的意思。 众人早已吃的腮帮子溜鼓,可婉清扬的手艺诱惑太大,左泰打着饱嗝:“姑姑你还有什么好吃的尽管往出拿,不信还能撑破小爷我的肚子不成!” 婉清扬心里无限感慨呀,有左泰这小兔崽子真是处处充满了欢笑,想想和这样一群朋友在一起想不开心都难。婉清扬顿时觉得自己成了文艺小青年,感慨青葱岁月,只不过这青葱岁月充满了铜臭味。谁让自己现在这么能赚钱呢? 相对于左泰的憨傻,弘晟阿哥和木兰海云珠就委婉的多。婉清扬不禁想:同样是清贵世家,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只左泰活泼,一旁海云珠竟一副痴笑模样,左泰这傻小子,竟没有看出一二。 面已煮好挑入碗中,婉清扬把事先准备好的配料葱花碎、花椒粉、盐等配料和厚厚一层的辣椒面一起平铺在面上,用烧的滚烫的菜油浇在调料上,顿时热油沸腾,将花椒面、辣椒面烫熟而满碗红光,随后调入适量酱油、香醋。一道热情四溢的油泼面,婉清扬便做好了。 婉清扬动作连贯,潇洒飘逸,左泰一时看傻了眼,忍不住打了个嗝道:“嗝!姑姑你说,世上还有什么你不会的?姑姑你说,你究竟是哪人呐?是不是真的是仙女下凡?” 婉清扬撇嘴:“去!仙女下凡有带着孩子过来的吗?有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得!左泰觉得自己咽的慌。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有孩子似的。 弘晟阿哥接道:“不是仙女胜似仙女,姑姑不就是人人口中——四海八荒人人称颂的姑姑吗?” 弘晟阿哥不提,婉清扬都要忘了之前还有这一茬了。 婉清扬:“会做个饭而已,不许这么崇拜姑姑。姑姑我打小就是被当做丫鬟养的,全当饿不死。” 左泰接话道:“你们家丫鬟真好,会做饭,会赚钱,会治病,靡靡之音还挺撩人。姑姑你们家像你这样的丫鬟还有吗?就算旁系的估计也错不了。” 木兰海云珠平白无故就被嫌弃了,这些她们俩还真不会,对两孩子打击有点大。 木兰还好,与左泰接触的时日多,自是不会把左泰的话记在心上。 第二百三十四章 看对眼 可海云珠觉得左泰的话有些戳心,会做饭的女人真的就这么好吗?左泰话里话外虽说总是怼着婉清扬,但她能感觉出左泰眉眼瞄着婉清扬总带着笑。弘晟阿哥也在看,但眼角的神色确是不同的。想到这,海云珠咬了咬嘴唇,一是吃醋,少女傲娇全无。 海云珠反应失常,刚刚热络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左泰再马大哈,也感受到海云珠情绪波动。 左泰知道自己刚刚的话无意间贬低了海云珠,顿时心口有些发紧,急得脸红脖子粗的:“丫鬟就是丫鬟,跟身份尊贵的格格肯定是没法比的。我这不是为了吃口好吃的,故意捧着东家唠呢吗?” 见作泰终于紧张自己,海云珠也觉自己反应有些过火:“我只是觉得姑姑会的这些真的很好,巾帼不让须眉,甚至有的地方比男人还要强。若不是仗着祖上余荫,自己琴棋书画什么呃,除了当个乐子什么也不是。” 弘晟阿哥捧哏似的点点头:“恩!姑姑确实比大部分男人都强些,例如左泰就比不上。” 左泰觉得自己这个冤呐,有心回怼弘晟阿哥几句,但见海云珠不再恼自己,便一个劲傻呵呵的乐。 得!婉清扬觉得自己今天菜预备多了,下回新菜得慢慢的一个一个上。今儿没预备酒,给了脸,东西吃多了也上头不是? 不管怎么说,面都已经做好了,婉清扬是万般不情愿的把面端上了桌。瞪了眼左泰,只心里默念:都是粮食做的,吃了比倒了喂狗强。 海云珠觉得这面看似做的简单,面条用油浇上,最高境界是面条根根带油,汤里又没有油,吃起来满口留香又不腻。刚刚的不悦立马一扫而过。 海云珠:“我额娘喜欢吃面,对面条可以说是情有独钟了,一年四季,从烩面吃到凉面,从炸酱面吃到打卤面,可以说,吃饭可以没有菜,但是不可以没有面,两天不吃面额娘就受不了。姑姑,这面如何做可否教与海云珠。等回府,给阿玛额娘也露一手。” 婉清扬笑道:“一个面有什么教不教的,葱姜蒜不管爱不爱吃,多放一些。油要趁热浇,但是也不能太热,太热的油会把辣椒面给烤糊,口感不好;太冷的油做出来的面又不香,没办法把辣椒面的香辣味激发出来。油温要适中,刚从火上拿下来就浇到面上比较好。然后就像刚刚那么一泼,一碗地道的油泼面就做好了。”婉清扬说的简单,事实做法也的确这么简单。 海云珠听得认真,木兰点着小脑瓜也表示明白,对婉清扬的手艺她俩是百分百信服。关键是人家传授的小技巧很在理,面条不会擀,东施效颦起锅浇油应给不是什么大事。 喷香的辣子开胃,几人对婉清扬的手艺更是赞不绝口,辣的大汗淋淋,吃了这顿怕是晚饭都要省了。 左泰望着已经见底的盘子,有些意犹未尽:“姑姑,咱先前可说好了,剩菜都要打包给我,明儿我再加些配菜做盆麻辣烫。” 小厮们耳朵都立着,感情小爷还记着这事呢?捡盘底的愿望看来这回是彻底落空。 婉清扬噗嗤一笑,虽然她向来不提倡铺张浪费,但则觉得左泰忒跌份了些,尤其还是在海云珠面前。 婉清扬使了使眼色故意道:“知道你故意捧着姑姑唠,姑姑还能真让你捡盘底不成。”婉清扬说着,顺手从当院捡起两个一青一白两个小坛子塞进左泰怀里。 左泰见是咸菜坛子,不像原先那么排斥,抵触心理全无兴奋的都要飞起来。心想:回头给额娘尝尝,如果额娘喜欢再熊婉清扬做些。 婉清扬:“青色坛子是特意为你们熬的麻辣烫底料,用热油把料炒炒,锅开下菜就行。” 弘晟阿哥红眼,急道:“姑姑,我们几人一同过来贺礼,你单送一人回礼这事不地道。” 小心眼呢不是?婉清扬用眼指了指不远处罗的几个咸菜坛子:“美人四坛,认为自己长得难看的可以不拿。” 弘晟阿哥抿嘴:“左泰长得差些,知趣点还是别要了,多下来的份正好让木兰带回去。” 木兰脸红:弘晟阿哥想着自己也不是时候,这让人听到多丢人。 左泰哪长得不好啦?海云珠见左泰被挤兑也不好张口,若开口不是明着说自己觉得左泰长得好看吗? 左泰不乐意了,还有三儿女眷呢,弘晟阿哥这话说的不地道:“凭什么我长得差些?我哪长得比你差?再说,我若不拿余下的还可以分给海云珠呢?你也不能张口闭口都木兰不是?” 弘晟阿哥被怼的嘎了嘎嘴:左泰这小子不是向来在姑姑身后转的吗?帮塘钰挡回桃花还不出戏了不成? 几人一会看看左泰,一会又看看海云珠,海云珠被说的这个羞,臊的脸通红。左泰见海云珠一脸羞涩,挠挠后脑也觉得不好意思。眼角余光撇了撇海云珠绯红的小脸,怎么瞧着那么好看呢?左泰一阵脸红心跳,少年羞涩全部挂在脸上。 弘晟阿哥心里膈应,这就看对眼了,海云珠在京城名媛里是什么角儿啊,真是便宜左泰那小子。但兄弟一场,打心眼里也替左泰高兴,自己有了木兰,兄弟单着也不是那么回事不是? 几人说说笑笑,怕海云珠脸皮薄,也不再拿左泰和海云珠打趣。酒足饭饱,树荫下阴凉,几人想着顶着日头回去也是无趣,便依旧赖在婉清扬院子里闲聊。 主子呢吃饱喝足,随从下人们还没有吃饭,三嫂王婆没有闲着。夏天青菜多,随手炒了炒麻辣烫底料,加了青菜和粉丝,满满一大锅麻辣烫就做了出来。配着烙饼和凉面,下人们吃的满头大汗,比吃肉还要乐呵。 顺祥和那坤在宫里吃了几日,肠水油都被刮清了,馋虫早就顺着味爬了出来。谁知今天正赶上麻辣烫,他两岂能放过。无论是面条还是烙饼,陪着麻辣烫,哥俩叫着劲的吃。 最主要这菜挺下饭,谁少吃一口都觉得有些亏。 第二百三十五章 讨债上门 这种日子过得久了,婉清扬觉得那个知足。看来光是十里桃花还有她这小咸菜作坊以后有她忙的了,有种登上人生巅峰的感觉。 送走左泰弘晟阿哥几人,婉清扬又领着三嫂和王婆在院子里忙了一阵,这才恋恋不舍的回到忠顺府。 天热,又在灶台前忙了一天,浑身都一股辣椒油味。干活的时候婉清扬倒是不以为意,但一闲下来,婉清扬自己感觉都有些嫌弃。婉清扬离府一日,想着先去给老夫人请安,顺便看看弘哥。可身上的酸气实在有失大雅,还是决定洗洗再去。 玲珑早已为婉清扬准备好了洗澡水。冬天婉清扬泡澡就勤,到了夏天更是日日如此。 洗澡水里滴了几滴浓浓的神仙水,借着蒸汽,整个房间都弥漫着玫瑰的味道。也不怪左泰和弘晟阿哥瞧不起自己的小咸菜事业,围着咸菜罐子跟围着胭脂水粉比确实不怎么体面。更何况,光体味就是千差万别。 关于自己收留三嫂和置办院子做小咸菜的事,老夫人没有多言。老夫人现在是想开了,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活法,尤其是婉清扬,想法和主意都正着呢。横竖也出不了什么幺蛾子,也就随婉清扬折腾。 老夫人知道,只要婉清扬认准的理,只要认为是对的就会一条道走到底。 更何况,在王婆的事情上,无非就是花上几个银子,用婉清扬的话说,只要小咸菜事业运营妥当,别说是回本,利滚万利也不是不可能。更何况,婉清扬投入的资本还不需要很多。 只老夫人有些心疼,本应该待在府里锦衣玉食的孩子,怎么就闲不住呢?一个铺子,加上种植辣椒就已经够婉清扬忙的了,收留个老太太也罢,这又置办个买卖,老夫人都觉得婉清扬想不开。 好在这回吃小咸菜不用婉清扬再刻意去街上买,王婆的手艺,老夫人还是比较认肯。 婉清扬梳洗妥当,弘哥还没有从雍王府下学回来,见不着儿子婉清扬的心有些空落落的,怕老夫人笑话只得静下心和老夫人闲聊。 婉清扬来的古代这么长时间,已经很少想家,虽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依旧在现代的父母,怎奈现在的生活实在太美好。何况现在还有了塘钰,靠在塘钰的肩膀上,婉清扬觉得这一世都有了依靠。弘哥是她的全部,塘钰是她依靠的世界,世上恐怕再也没有比她更幸福的人。 正说话的当,守门小厮慌慌张张的立在门口,对门内报到:“老夫人,门外有个乡下婆娘哭着喊着让姑姑给做主。” 老夫人和婉清扬对视,乡下婆娘会是谁,还在府门口哭着喊着求做主,明着就是再下自己面子。乡下婆娘婉清扬认识的只有王婆一人,可哭着喊着这不符合王婆性格。婉清扬还真一时半会猜不到这个乡下婆娘说的是谁。 老夫人觉得头有些疼,难道是塘钰在外面欺负谁家姑娘,人家母亲过来讨要说法?除了这个老夫人真还想不到还有什么情况需要讨说法,还指名道姓让婉清扬给个公道。 “既然这样,不如把人让进来,事情问清楚,实在不行在让人轰出去。”若是家丑,老夫人觉得就没有在外面处理的道理。 婉清扬的思路跟老夫人根本没在一个线上。觉得这个法子不妥,既然人在门外哭喊,自己若处理不好肯定会落下话柄,只要她一个不满意,自己就例外不是人。 想到这,婉清扬道:“我出去看看,若没什么事就打发了,若真需要我做主,我再把人让进来。”想进忠顺府的大门,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老夫人觉得这头越发有些疼,想随着婉清扬一同去看看,可有没有那个胆。只好派刘嬷嬷陪婉清扬一同出去,或是帮拿个主意,或是回来为自己通风报信。 报信小厮也说不出什么一二,只说乡下婆娘就是让姑姑做主。线索太少,婉清扬也提前做不出什么打算。 婉清扬来到府门口,门外还没有消停,一个乡下泥腿子打扮的妇人在门口哭哭咧咧的。正是吃过晚饭没有事的点,一众看热闹的把大门口围得是里三层加外三层,正愁没有好戏打发时间。 婉清扬心里一阵不痛快。绷着一张脸就迎了出去。 婉清扬心里不痛快,但心里最不痛快的是余氏。本来乐呵呵的收房,把用不到一半的价钱就把王婆母子俩撵出去。谁知钥匙还没捂热乎,就听村里传王婆飞黄腾达,攀上十里桃花高枝不说,东家一赏就是二十两。 自己男人土里刨食加出去做工,累死累活一年到头也看不见二两银子。余氏这个气,思来想去都觉得这二十两应该是自己的。 小武大伯心思神,看似为人憨厚,只有家里婆娘每日里四处闹腾,让人觉得不容易。其实,余氏明着这么折腾,也是得到自家男人默许的,横竖自己最后肯定能得好处,又能落个好人缘。 被村里人活生生笑话了一天,余氏心里哪能咽下这口气?怎么寻思,王婆母子都不能把这钱独吞。一路打听终于找到十里桃花。 也是赶巧,王婆在四合院忙了一天,苏苏知道王婆村里人德行,把人挤兑出来还想攀亲戚,在苏苏看来门都没有,二话没说就把余氏从店里轰了出来。 苏苏长得秀气好看,又有些娘气,跟村里人形容都对上。 余氏心里就更气了:这是要断亲,吃独食了不成?在余氏记忆里,王婆家的东西就是自己的东西,若不是看在小武腿折了,怕赖上自己不肯腾房子,她是一个铜板都不愿给的。只恨小武腿砸的轻,若要跟他爹一样,嘎嘣咽气,把王婆撵了出去,这房子岂不是不用花一文钱? 婉清扬本身气场足,知道有泼妇在府门口捣乱,更是端足了架子。余氏再嚣张,也没见过这么体面的打扮,顿时气焰就弱了两层。 余氏面相长得刻薄,一看就是寡情薄意的样子。婉清扬向来不愿与这类人打交道,又不知来人是谁,心里顿时忌惮三分。 第二百三十六章 极品大娘 街上人多,婉清扬想着既然想把人打发了,也得问明缘由:“这位大娘,我们认识?忠顺府不是衙门口,即使有怨也不是帮你主持公道的地方。” 余氏见婉清扬语气还算客气,平时的泼辣劲又上来:“你就是十里桃花东家,我就是找你主持公道!” 指名道姓找十里桃花东家,胭脂水粉过后过敏了?只邀清扬上下将余氏打量一番,不是婉清扬瞧不起人,乡下人是从来不敢进像十里桃花这样体面的店铺的。论过敏,对面的人好像也没机会。 婉清扬看了看余氏整日困在地里被日头晒的黑黢黢的脸:“大娘,难道你这脸是用我们十里桃花胭脂用坏的?”说完,婉清扬看似不经意的扶了扶额,粉雕玉琢的肌肤吹弹可破,看热闹的一阵唏嘘。再看看余氏的脸,起哄般的便一齐笑起来。 余氏闹个脸红,想着自己正事还没办,一脸委屈直奔主题:“王婆和小武欠我家银子,我去十里桃花不让我见人,我没法子才过来找他们东家。” 如果婉清扬没记错,王婆用卖房子的银钱把债全部还清之后才决定去投奔娘家侄的,没听说还有别的外债。 婉清扬疑惑:“你是何人?王婆母子欠你们多少银子?” 余氏见婉清扬搭茬,腰杆子顿时挺了挺:“我是小武大伯母,小武爹的棺材本钱都是我们出的,就连小武治腿的钱也是我家男人出的。他们没钱就罢了,有钱这钱就一定要还。” 围观人听余氏如此说,忙点头附和:“是啊!是啥!就是这个理!” 婉清扬听这话跟自己先前知道的版本不一样,心里有些画胡,难道自己一时冲动上当了? 余氏是谁,十里八村泼辣都有名有号,谁在余氏身上占过便宜?看出婉清扬眼里些许有些迟疑,为博同情立马跪坐在地上扯着嗓子哭道:“哎呦!我的棺材本呦,两个没良心的都给我用喽!我说东家啊,不是你的伙计我不能过来找你主持公道。两个丧良心的天天进出你铺子的门,哪天铺子东西都被倒腾走都不知道呦!” 婉邀清扬虽不会看人,但王婆和余氏面相一比,婉清扬还是愿意相信王婆。 婉清扬:“王婆母子欠你多钱?” 婉清扬问到点子上,余氏一愣,眼珠飞转,脱口道:“二十两!里里外外我们家一共花了二十两。” 众人一阵唏嘘,这婆娘一副乡下泥腿子像,不成想家境却很殷实。不知道余氏为人,竟连连有人佩服称赞。 原本婉清扬还在考虑这件事是不是事实,但二十两不多不少的,与自己赏王婆母子的数目相同,不由得让婉清扬多想。 怪不得王婆母子宁愿背井离乡也不愿继续留在村子,守着这样的亲戚,再好的日子也是没有盼头。“二十两?当初王婆母子来我铺子,我封了封红包,恰巧二十两。” 婉清扬说的不清不淡,围观人眼睛都听直了:什么?没听说招个伙计封个红包就给二十两的。即使书院的教书先生,每月的月银无非也就一二两。顿时瞅婉清扬的眼神越发崇拜了,这哪是女东家,简直就是女财神呐!顿时把余氏讨债的事情忘在一边。 婉清扬故意道:“二十两确实是不少银子,看来你与王婆一家相处的还挺好。据我所知,王婆家产卖于你家,不知当初合了多少两?” “这……这……”余氏占了便宜,自是不好明着说出来,见婉清扬这么问,眼珠乱转不知该如何还口。 不等余氏回答,婉清扬帮余氏解答道:“据我所知,王婆家产一共茅屋三间,水田两亩,荒田两亩,一共折价三两。王婆手里现在还有卖房卖地的文书,我说的对不对?” 围观的又把价值观重新刷了下,两亩荒地就值三两银子,别说还有水田和房产,这价杀的真黑呀。再看余氏尖酸刻薄样,顿时对她没有好感。 余氏理亏,但气势不短:“她家房子风水不好,又克夫又克子,家里香火都要被她断了,没把她撵出去就已经很不错了,我还发了善心给了三两,若是换成别人一文银子恐怕都不能给。” 无赖了不是?但婉清扬可不吃这一套:“王婆辛苦为你们杨家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儿子被王婆送到战场,守卫边疆功不可没,是为我大清捐躯的功臣。母爱无私,可谓是英雄的母亲。到了你的嘴里便成了克子,若边疆再发生战乱还哪个母亲还愿意自己的儿子主动投军,为国效力呢?” 余氏:“那我们家老二不是被她克死的?还有小武的腿,正是说亲的年纪,说废就废了,不愿她怨谁?” 婉清扬:“小武父子出工,上山滚石花落实数意外,你不怨天怨地,埋怨一个不在场的妇人,居心何在?难道就是要坐实王婆克夫,好趁机压价侵占人家田产?” “胡说!她家田产还用侵占,若不不是还有小武……” 余氏还想说,立马被邀清扬打断:“若不是还有小武,好赖是杨家的根,你们是不是活生生的就把王婆一人撵出去?” “吁!”众人齐叹:可不是嘛,如果没留根,按族里规矩王婆岂不是就得被扫地出门。 余氏不讲理惯了,这回竟遇上个讲理的,顿时有些词穷:“不管怎么说,我和小武现在还是一家人,没钱也就罢了,有钱了欠的银子就得给我。今儿不给我,我就赖在这里不走。” “赖?”婉清扬左右示意下,院内家丁呼啦啦出来五六个,余氏被吓得不禁一哆嗦。 “你若说欠钱,你手里可有凭证?” “亲戚里道的,乡下人又不认字,借点银子还能立什么凭证?”余氏有些后悔自己一人来这一趟,早知村里带些人来,气势也不能被比下去。 “按理,王婆母子新到店不过两天,也谈不上向着谁不向着谁,但没有欠钱凭证,这事恐怕不好办,就算闹到公堂,想着衙门口也不会有人受理。” 余氏继续耍无赖:“这我不管,你是他们东家,这点小事还需闹到衙门口?我就在你们忠顺府门口待着,反正他们娘俩手里有钱,他们给我拿钱我就走?” 第二百三十七章 认死理 “钱?”凭什么人家的钱就得给你呀?婉清扬无奈笑了笑:“前日,小武大伯生怕王婆不回村接小武赖在你们家,不顾人家死活生啦啦的让孩子拐着废腿走出去。本来就是废的腿,算是有个物件,但这么一折腾,没接好的腿又错了位。” 余氏狡辩:“谁能证明是我家撵的,是他自己怕拖累他大伯,自己个走的。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我这也是问了村里人才知娘俩在东家你这里。”余氏说着,知道自己理亏,又故伎重演,趴在地上哭喊道:“哎呦!丧良心呐!原来不是怕拖累呀,是有了银子自己留着花啦!” “可惜呦……”婉清扬语气颇为卖关子。 余氏止住哭声:“只可惜什么?” 婉清扬?:“你这来讨银子的,怕是来晚了些。只可惜小武……” 余氏失色:“花啦?还是小武死啦?就是化成灰这钱也得给我!打断骨头连着筋,你们说什么这钱都得给我。” “打断骨头连着筋!”婉清扬态度一转,说的婉转留长:“就等你这句血浓于水的亲情话。” 余氏眨巴眨巴眼,觉得婉清扬话里有话。 “我这新招的伙计,还没干活呢,这残腿就花了我七八十两银子。里里外外我花了将近一百两在这对母子身上。现在小武的一条腿既不能干活,我便不能再留他。既然亲人来了,你把人领走不说,还得把这钱先给我补上,回头等小武养好腿再慢慢孝敬你这位大伯母好了!以后别说是二十两,就是二百两,兴许小武都能给你挣回来。” 余氏嘎巴嘎巴嘴:“就那腿又花了七八十两?城里郎中是干什么吃的?我自己随便在山上薅把草药就帮小武留住了腿……”说到这,余氏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忙急得手捂住嘴巴不再往下说。 婉清扬听着也是一愣,王婆卖房子的三两银子不是都付了药钱,可这薅把草药又从何说起呢? 还不待婉清扬发问,只见王婆一个下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上前一把薅住余氏头发骂道:“好你个余氏!丧良心的东西!”王婆气氛的连句客气的“嫂子”都不想叫了。“原以为你好心好意帮我找郎中开药,你却随便薅把草药糊弄我。小武可是杨家的血脉呀!我家老头子就这么一个根,你为了银子连小武性命都不顾,亏了小武平日里那么孝敬你!你丧良心呐!” 王婆冲出来的突然,余氏躲闪不及,被王婆一下子薅下一把头发。 余氏在王婆面前嚣张惯了,哪能在王婆手底下吃亏,上前薅住王婆头发就要打。家丁见王婆吃亏,不能婉清扬吩咐,连忙上前将余氏按住。 王婆缓了一口气坐在地上:“因为当家的排行老二,小武爷爷奶奶还在世时,无论什么事都紧着他大伯。就因为他大伯是老大,以后是要顶门立户的!分家时,除了两亩荒田什么都没有分给我们。那点房产和地都是我和我家男人一点点挣回来的。可你倒好,分了家今儿顺把柴火,后又兜走点米。什么事我都忍了,你怎么还能在小武腿上糊弄他?马上就要说亲的年纪,没有腿你让小武以后怎么活?” 王婆说的这个心酸,眼眶子浅的忍不住抹起眼泪。 余氏不服软,挣了挣被束缚住的肩膀狡辩道:“你个贱骨头的命,小武好赖有条腿拖着你有什么不知足?要不是我们老大买你家房子,你哪有那三两银子?没有我为你找药,就你那三两银子,哪个郎中能给小武瞧腿?我还不是为你们好。横竖是打水漂的银子,为什么要便宜别人家? 撵你们出村子怎么啦,没有我们撵你们娘两走,上哪能有东家给你们二十两银子?所以,你这二十两就得都给我!我就是告到天王老子那都有地说理。”余氏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谁家不这样啊?谁让他家是老大,有钱有好东西什么都得紧着他们家才是。 末了余氏不服气的瞪了眼王婆。婉清扬这个气啊,世上怎么有这么不讲理的人,不光不讲理还一味子认死理。 王婆嘴唇气得都直哆嗦了。 婉清扬上前将王婆扶起,安慰道:“以后在我这,没有人再能欺负到你们娘两了。” 王婆实在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东家!对不住,这刚进铺子就拖累你了!我还是走吧,我一个半截子入土的人,做什么活计能帮东家挣回二十两?还有我那个儿子,拖着个废腿以后就是废人,我不能昧着良心给东家添堵啊!” 婉清扬心这个难受,王婆都这般田地了,竟还想着不要拖累自己。婉清扬看了看伏在地上依旧不知悔改的余氏:“既然分了家,自是各家过各的日子,你这样胡搅蛮缠,就是上宗族祠堂你也说不出半分道理。估计街坊邻居也都听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趁着我还好心,你自己从哪来滚回哪去好了。” 婉清扬刚说到这,余氏脸色突变,哈哈的伏在地上就笑了起来,疯疯癫癫笑得这个魔怔。婉清扬吓了一跳,难道这无赖功夫要升级了? 余氏笑得癫狂,婉清扬越看越觉得有些不对。 余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才强挤出句话:“你们欺……欺负人!”然后又哈哈的魔怔的笑,让人感觉一个不留神就能背过气。 婉清扬嫌恶的瞥了撇嘴,忙拉着王婆离余氏远一点。 余氏强忍住笑,喘气都顾不得,又要开始骂。可骂音刚出口,又开始魔魔怔怔的笑。如此往返,折腾了不知多少回。 抽风了还是真魔怔,若真魔怔被就这么赖上岂不是很冤?婉清扬觉得头有些大,法治社会遇到这样的也没辙不是? “救……救……”余氏笑得眼泪流了一脸,整个脸笑得都开始变形。只没一个敢上前一探究竟的。看热闹惹身臊,任谁也不愿意。 无意间,婉清扬对上隐匿在人群中的塘钰。塘钰一脸坏笑盯着婉清扬,手指轻捻,狂笑不止的余氏随即止住笑声。 邪性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隔空点穴? 婉清扬暗自咽了口口水,只知塘钰功夫了得,但婉清扬却没亲眼见过,传说中的民间高手就在自己身边,婉清扬恨不得化身成迷妹扑到塘钰身上。碍着眼前余氏的事情还没处理好,周围碍眼的人多,投怀送抱的想法才被婉清扬遏制住。 余氏不再哭闹,神情慌张冲天冲地左拜又拜:“哪位过路神仙?饶了我小命。我银子不要了,房产过后我也退回来。以后老二家的就是挣个金钱银山也与我无关,千万别让我再笑了。” 王婆沉了一口气:“狗改不了吃屎,欺负我一辈子,到死这毛病恐怕也改不了。” 余氏跪趴到王婆身前,拽着王婆衣角道:“老二家的,我如有半点谎话,就……” 婉清扬:“就让你继续笑死!” 余氏听婉清扬这么一说,吓得一个激灵:“就……就……哈哈……”一个迟疑余氏有仰面哈哈笑开。 婉清扬偷瞧人群中塘钰一脸得意模样,不用猜也知道,这好事又事塘钰办的。 余氏疯疯癫癫又笑了半晌,这回连跪在地上的力气也没有了,犹如一滩烂泥蜷在地上,好不容易从从呼吸间隙吐出一句完整的话:“以后我再过来找老二家的,就……就让我这么笑死。” 余氏说完,浑身瘫软的只顾喘气,再也合计不了其他。 刘嬷嬷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让她看茅坑里的大粪都比瞧着眼前余氏顺眼。刘嬷嬷挥手招来两个护院小厮:“把人扔到城门口,也算我们大度送她一脚程。平白无故的,真是晦气!” 余氏被拎着手脚,犹如抬着横尸一般就被抬走,一众孩童唱着童谣跟了过去。路人见没了热闹,才一哄而散,忠顺府门前又恢复以往平静。 王婆一辈子心酸都写在脸上,让婉清扬说,王婆这辈子窝囊的确实不容易。这得被欺负成什么样,才能让余氏猖狂的认为:我的就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 塘钰在宫里熬了一天一夜,看见婉清扬眼睛终于亮了,婉清扬静静的立在门口,等塘钰向自己走来。 塘钰:“你是不是傻?” 婉清扬:“呃?”塘钰对自己中肯的评价来的太突然。“下回直接让人打出去?” 塘钰点头,一脸坏笑:“作为女人你完全可以霸道些,尤其是我的女人!打坏了,我再帮你来收场。” 婉清扬想上前踢他,是不是这样就可以显得自己很霸道?“那你还小心翼翼点她笑穴做什么,上来就打多方便?” 提到点穴,塘钰无比得意:“我这不是为了衬托我家夫人形象,免得别人再过来滋事。” “叫谁夫人,美得你!”只嘴上说着,婉清扬心里这个美。 婉清扬觉得塘钰的脸皮越发厚了,身旁还有下人便如此不知廉耻。自己苦心经营的形象,这回是彻底被塘钰毁了。 塘钰一双桃花眼汪的跟水一样,低头在婉清扬发间闻了闻:“真香!” 婉清扬脸红,忙加快走几步,一众下人看主子们这样羞得忙侧过身,这装作没看见的动作,把婉清扬弄的如同偷腥的贼一样,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塘钰嘴巴都合不上了,笑吟吟的盯着婉清扬,疲惫的表情都被夏日余晖增加了一分神采。 婉清扬对塘钰点穴神功感到惊奇,看了看塘钰手指疑惑反问道:“刚刚用的什么点穴方法,一灯大师的一阳指吗?” 塘钰习惯婉清扬胡言乱语的新名词,坚决不告诉婉清扬自己是用的什么方法。 “隔空点穴神功?” 塘钰从怀中拿出个米粒大小的小石子,冲身后顺祥一弹,顺祥立马像根杆子一样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顺祥这个冤呐,委屈的脸都团成一团:“少爷,您哄姑姑开心,也不能把小的当靶子使呀?本来在宫里就陪少爷守了一天一夜,这被点的骨头都疼,明儿怕是起不来了。” 塘钰又一个石子弹过去:“明儿给你放两天假,让你回家陪你额娘过中元节,家中祭祀的事情还是由长男做比较好。” 听塘钰要给自己假,顺祥忙一个欠打下去,待身子弓到地上才想起身上被自家少主子点穴点的生疼。 那坤憨厚,见塘钰准了顺祥两天假,不免有些眼红:“少爷……那……那……” 塘钰扭头便走:“你不仅父母俱在,爷爷奶奶,太爷爷都稳坐高堂。你说你让我准你假做什么?回家延续香火吗?” 十七八的少年被塘钰说得脸红,当他是什么人了,再说回家延续香火这事有错吗? 婉清扬失笑:大好青年,正适婚的年龄,怎么话一从塘钰嘴里出来就变了味道?婉清扬鄙视的看了眼塘钰: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部下的婚姻大事,你这少主子怎么就不能关心一下呢? 塘钰不是木头,见那坤最笨不知道还嘴,直接解释道:“等过了中元节,八月十五再回家,举家团圆的好日子,回家相看也不迟。” 那坤脸那个臊啊,刚刚心口的那点憋闷顿时消失全无。 “额娘,中元节父子准我和弘时阿哥和弘昼阿哥两天假。额娘也准自己两天假可好?儿子想去京郊玩一玩,听弘时阿哥说,京郊的景色可美了。” 这些时日弘哥在雍王府和三阿哥弘时和五阿哥弘昼一起,借着皇家福荫拜翰林院师傅为师,又于骁骑营将士学习火器,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婉清扬觉得对自己这种做惯了平头百姓的小人物,可真是天大的福泽,占尽了便宜。虽然仍对弘哥人四爷为义父的事举得不满,但看着儿子出落的越来越一表人才,心中不满倒是少了许多。 婉清扬有时不禁想,这要是那一日她和弘哥若在穿越回现代,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岂不是要不适应?变形记一般打回原形,这可不是一般的心里落差。 婉清扬看着弘哥爱惜的笑了笑:“弘哥难得放假,夫子又夸弘哥勤勉用功,额娘当然会准自己两天假,好好的陪一陪弘哥。不过弘哥你可要想好,这两天我们要怎么过才不算虚度。”婉清扬摸着弘哥头,怎么摸也爱不释手。 第二百三十九章 人比花实在 弘哥翘着小脑瓜想了想,才认真道:“不知奶奶喜不喜欢逛街,我们白天先去逛街去郊游,晚上我们在一起做美食,每次出门都是坐着车在街上走,弘哥觉得那个没意思。等中元节那天,我们在整日的陪着奶奶,待在府里就不出门了。” 婉清扬觉得弘哥这个安排确实不错,既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又不忘照顾老夫人年迈。在弘哥这个年纪还能考虑的这么全,真是很难得。 婉清扬虽想着做两天甩手掌柜有些舍不得,但难得弘哥有空,也不想打击孩子兴致。想到这,,婉清扬点点头表示同意。 弘哥见愿望实现,一双小眼扑闪着亮光,又唠道:“陪我读书的小厮经常跟我提及外面市井如何美好,可我在这里除了整日里读书就是整日里读书,偶有闲暇时间额娘和奶奶还不准我随意出门。对外面的世界,孩儿真是很好奇。 以前在姥姥家的时候,额娘怎么忙都会每日给弘哥做饭,只是一到这,虽说整日里都有仆人伺候,锦衣玉食,额娘每天还有数不完的银子,可弘哥还是很怀念在家的时光。” 眼前弘哥俨然成了一个小大人,说起话来也是温文尔雅,活脱一个风度翩翩的满清贵族。 “好!”婉清扬勾起弘哥小手指:“我们一言为定!明天我们就一起逛街,一起美食!你说好不好?” “你们母子俩不厚道!” 不远处传来老夫人埋怨声。 “奶奶!”弘哥一见是老夫人,忙孩童般蹦跳着钻进老夫人怀里,弄得婉清扬好生嫉妒。 “休两天,只一起陪着我这老太婆我可不怎么高兴。你们娘俩又逛街又美食的,说什么也得把我这个老太婆带上,扔下我一个人独自找乐呵可不行。” 老夫人手指着弘哥小鼻子,调皮的跟个孩子。俗话说:老小孩,老小孩就是这个样子吗? 还不待婉清扬回答,身后又想起塘钰的声音:“也算我一个!” 塘钰已换下官服,一身藏青色常服在身又是别一般潇洒。 塘钰:“隆科多大人见我一人单身清苦,可准我明天一天假,这一天假我可不能虚度了。”说完煞有意味的盯着婉清扬,一双桃花眼话里有话。 婉清扬心里不爽,外人知不知道你单着,你自己还不知道吗?得便宜卖乖,分明是拿话在这膈应自己呢! 婉清扬眉眼一挑,酸道:“儿子,看来我们明天的行程需要调整一下了。” 弘哥挠头:“怎么改法?” 婉清扬狠狠的盯着塘钰,一板一眼道:“让奶奶给你干爹安排两场相亲如何?你干爹如果再这么光棍下去,怕是老得不能有人要了。” 塘钰见婉清扬醋味能酸一条街,自己觉得倒挺乐呵。 弘哥一脸稚气:“我干爹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弘哥听弘时阿哥说,整个宫里就数我干爹收到宫女绣的荷包多!” 弘哥说话间,几人目光都齐聚在塘钰腰间荷包上。婉清扬:“这是哪个送的?” 塘钰忙抬手遮掩:“寻常店里买的!” 婉清扬极力撇清关系道:“我不会绣荷包,这个肯定不是我送的!”婉清扬觉得自己有些伤不起,店里送的还需要这么遮掩?上前一扯,便将塘钰腰间荷包扯下。 拿着荷包凑近鼻尖一闻,淡淡的玫瑰花味道,清新淡雅,很是熟悉。婉清扬手指轻捻,里面果真装的是玫瑰干花。前后看了看绣样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婉清扬自觉无趣遂又将荷包撇回塘钰怀中。 塘钰觉得自己冤枉死了。宫女是送了不少荷包,但自己都是转手送人,从来没留过一个。只里面玫瑰花瓣有些不好解释。 老夫人有些替塘钰发愁,自己好好养的儿子怎么在媳妇面前有抬不起头的趋势呢?瞧塘钰折磨杨,这荷包就是有来头。不行,赶明儿让刘嬷嬷再帮塘钰绣一个,别过后再惹出什么争执,自己儿子在未来夫人面前也不好抬头。 “不是说荷包里都喜装些草药驱虫,你这个怎么装的是玫瑰干花,浑身脂粉气,你可别说是从我店里偷来的。”婉清扬嘟囔着小嘴满脸不高兴。荷包哪有男人自己买的,糊弄谁呢! 塘钰嗓眼发紧,脸憋的通红:“确实……在你店里随手抓了两把!” 这一幕不禁让婉清扬想起那日塘钰在店里手拿干花的模样,婉清扬被塘钰咽的一口气没顺过来,猛咳了两下,脸憋的通红。 “干爹看来是想时时把额娘装在心上?”弘哥童言无忌,可婉清扬却羞得满脸通红,忙用手堵住弘哥嘴巴,生怕他再说出别的话。 老夫人一脸臊的通红:这叫什么事!自己这儿子养也忒掉价了,哪有偷拿人东西寄托相思的?这还是昔日名冠京城的赫舍里塘钰吗? 老夫人恨不得找个地缝就钻进去,挥了挥发热的老脸拉着弘哥就躲得远远的。这儿子掉价,再呆一会没准又弄出什么事,若把自己脸打了,可跟他丢不起这人。 婉清扬尴尬的抿抿嘴:“有意思吗?当着你额娘面,脸都跟你丢光了。”只心里美的跟着盛开的玫瑰一样,开始荡漾了。 塘钰一眼春水都要漾了出来,见四周无人忙把婉清扬揽在怀里,肉麻道:“情怀确实不能当饭吃,还是搂在怀里实在。”末了又在婉清扬耳边低语道:“人在身边,比花实在。” 翌日,前门大街。 “额娘,干爹!你们怎么走的这么慢!” 弘哥偎着老夫人,便走边抱怨:“奶奶,这我们一起出门,干爹怎么把额娘一人占了去。额娘可说好今日是要陪弘哥的。” 这就是情敌啊!防火防盗防左泰,以后看来这小家伙也得防着。 塘钰醋劲浓,婉清扬秋香浮动,塘钰百炼钢顿时化作绕指柔。 塘钰一脸得意:小屁孩,还想跟自己抢女人,嫩了点。 弘哥已大,见大人表情已经开始懵懂。坏笑的对老夫人说道:“奶奶,怕是我额娘早被我干爹抢了去。以后我额娘不再是我额娘,您儿子也不再是您儿子了。” 第二百四十章 农家乐审美 弘哥话虽说的绕口,但说到老夫人心坎了。 只碍得弘哥年纪小,老夫人恨不得立马哭诉衷肠:当娘的命苦哦,儿子这还没媳妇呢,有了媳妇肯定是要忘了她这个娘。万千愁丝立马写在老夫人脸上。 弘哥看了心疼:“奶奶,没有事,以后我们相依为命。就当孙子命苦,只能与奶奶相依为伴了。” 婉清扬和塘钰被弘哥气得好笑,这都哪跟哪,按理他们关系应该是对立的好不,这还相依为命上了。 弘哥故意不理会婉清扬和塘钰,拉着老夫人手径直的往前走,不愿在人前碍眼。 老夫人跟着做出几步才明白,弘哥那是与自己相依为命,这是千方百计撮合自己额娘和干爹好事呢。 老夫人一双眼仁都要笑出了水,都说偷养的孩子尖,这话说的一点也不假。可这个想法刚一苗头,立马被自己打住,心里呸了自己两句:呸!呸!弘哥以后就是自己亲孙子,以后能席成爵位的亲孙子。 时近中元,街上行人采买的颇多,多时为中元节祭祀做准备的。忠顺府这类事情自然有人去办,该塘钰亲力亲为的事情也已经全部准备妥当。 今日行程完全按照弘哥按排。按照安排,一行人先去铺子里采购些小吃物品,时近中午才乘车去城外香山野炊郊游。 原本这些东西忠顺府的小厨房完全可以准备的,但再精美的东西弘哥也已经吃腻了,说要吃外面买的,郊游才会觉得有野趣。 老夫人对弘哥的安排可是相当捧场。满是新奇,一脸期待。 老夫人一辈子拘在忠顺府的大门惯了,除了相夫教子其余的什么都没敢想。除了清贵之间相互串串门子,别说是城郊了,就是忠顺府门前的大街都鲜有踏足。 老夫人只觉自己越活越年轻,看着塘钰和婉清扬,又看看惹人怜爱的大孙子,原来幸福的念想这么轻巧就实现了。 一行人随从众多,浩浩荡荡,虽然气派但走到哪处都很是乍眼。 古代就是这样,凡是大户人家出门,丫鬟随从都是乌洋乌洋跟着,就是比这个势情头。 塘钰平时身边只带着顺祥和那坤,今儿本想和婉清扬低调的秀秀恩爱,可一众下人围着,怎么瞧怎么碍眼。婉清扬和塘钰也是一样的想法,平时只带着玲珑低调惯了,总有种穷人乍富的感觉——嘚瑟! 塘钰遂将下人全部遣在一个地方候着,如有需要在召唤。 剩下祖孙四人,没有排场相伴,有的只是人伦常情,其乐融融,婉清扬顿时觉得压力减小了不少,身心顿时轻松下来。 塘钰给了弘哥些散碎银子,弘哥如有中意的便买回来让塘钰提着。塘钰出钱出劳力,任劳任怨,婉清扬都有心颁个劳模让他当当。 塘钰心里这个美啊!虽说弘哥平时干爹干爹叫得甜,可今天从弘哥嘴里说出来的感觉就是不一样。时不时偷瞟婉清扬:是不是暗地里调教了呢? 弘哥钱花的这个美,有种散碎银子能买下全世界的感觉。 弘哥:“奶奶,你看这个瓷盘怎么样?买回去留着装点心?” 炎炎夏日,老夫人只感觉一阵秋风吹过。违心的在心里默念:自己孙子,自己孙子说好就是好! 婉清扬循声望去,弘哥举着一个花纹复杂,粉饰花哨,整个一东北大花袄的青花瓷盘爱不释手。婉清扬那个戳心:整个一乾小四农家乐审美。 店主见弘哥拿着瓷盘爱不释手,得意的卖弄道:“小少爷有眼光!这是时下最流行的款,在江南首富中最流行,这也刚刚传到京城。一看这花纹配饰,釉体通透,色彩艳丽的惹人缘,见了就没有舍得放手的。” 弘哥虽小,但也知道店主在拍自己马屁,故意拽道:“如江南富人使用,此盘还不够奢华。如给京城清贵使用,花纹还不够繁复。当然,普通老百姓也是用不起这种盘子的。您这工匠一味迎合大众口味,这些器皿还是要以实用功能为主,还是要节俭一些、简朴一些,不能太华丽。” 店主撇了撇嘴,半大孩子,说起话一道一道的,字字打脸。若不是一看就是不能得罪的主,恨不得拽着耳朵教训两句。店主真窝心,碍着人家大人都立在身后,只得违心的陪着笑。 但弘哥看来看去,还是对手中的盘子爱不释手,塘钰毫不含糊,一下订了两套:自己儿子都说好看,拿回去用肯定好看。 塘钰末了感慨:太平盛世,用着喜庆。 婉清扬不愿在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上纠结,只觉得自己儿子这半吊子审美令人堪忧:半路杀出的满清小贵族,什么时候才能看着真像那么回事呢? “爷,您看悦儿选的这个花纸如何?用这个花纸做花灯,明日进宫送给额娘,额娘可肯定能够喜欢!” 一阵娇滴滴声音传来,婉清扬募的头皮一紧,这声音也太熟悉了。 “好!你决定就好!”一个低沉的声音,回答的不咸不淡,更加确定婉清扬的判断。 冤家路窄呀!什么时候见面不好,非得挑这样的好日子,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吗?想着以后也是要跟四爷摊牌,见面是迟早的事。想到这,婉清扬硬着头皮将目光迎了上去。 弘哥眼尖,见是四爷蹦跳着就迎了上去:“孩儿给义父请安,给悦福晋请安。” 四爷还是如以往一样绷着一张脸,看了看婉清扬又看了看塘钰,最后把目光锁定在弘哥身上。 婉清扬许久未见四爷,四爷明显消瘦许多,本就棱角分明的脸又加重了几分线条。不过也许是长时间吃在念佛的缘故,风骨偏又长些。天生的贵族气,确实潜龙在渊。 宝刀磨至苦寒来,今年是康熙五十八年,四爷城事之路怕是也不远了。对四爷的忌惮,丝毫不影响婉清扬对雍正的偏爱。 老夫人和塘钰寒暄,几人聊了几句弘哥功课,闲话家常,气氛看似美好。只婉清扬心情却不怎么平静,静静的侯在一旁,尽量不插嘴,以免碍眼。不仅票碍四爷的眼,也怕碍悦福晋的脸。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一脸喜事 和预期的一样,四爷对婉清扬如无其事,轻扫一眼算是带过,在外人看来仿佛遇刺的事没有发生,婉清扬就是个路人。只有婉清扬知道,这不过是他的习惯动作罢了。 塘钰脸上带着笑,四爷看婉清扬的眼神越看似不经意,心里越是没有底。四爷心思深沉,万事都不能让人看透,唯有在婉清扬的事情上落出手脚。若说四爷心里没有婉清扬,又谁能相信呢? 悦福晋今日依旧盛装,一口樱桃小唇娇艳欲滴,豆蔻染红的指甲借着日光泛着亮花。眼角余光犹如刀子向婉清扬这边瞄来,毕竟是和婉清扬接过梁子的,单单这眼神就把婉清扬看得浑身发毛。 对这种不安,婉清扬毫不掩饰的显在脸上,以此希望这种尴尬的交谈能够结束的快一些。 “塘钰少爷,今日看你可是容光焕发,气色都不同以往,看来是有什么喜事?”悦福晋杏眼一挑,又毫无禁忌的看向婉清扬道:“呦!姑姑这也是一脸春色,两人神情真是应景的很呢!”声音悦耳,恨不得路过行人都能听见,普天同庆一下。 悦福晋挑衅,四爷绷着的一张脸终于显出一丝尴尬。塘钰看在眼里,心扭扭的感到不舒服。 婉清扬对上四爷的眼,这回没有回避,迟早要知道的事情,只可惜自己没有亲自张口向四爷说出来,心里不免有些遗憾。 婉清扬暗自鼓励自己:一切事情都有解决办法的,尽量抚平自己浮躁的情绪。 四爷自负,从来没考虑过婉清扬如有一天会嫁给别人,而这个还是比自己年轻,比自己有风度的塘钰。 心里的一丝难过强忍着,只心里不自觉的又难过几分。 若,这是真的…… 他又算什么呢?自己对她的爱,她真的一点也感受不到吗? 一瞬间,种种念头在四爷脑海中闪过,一时间,他竟鬼使神差的重复道:“确实容光焕发,一脸喜事。” 婉清扬一怔,四爷不自然的神色,让她有些不镇定。 塘钰上前握住婉清扬的手,辣人眼睛的男女暧昧,毫无遮掩的告诉四爷:眼前这个女人是我的。 塘钰一脸羞涩,赔笑道:“回四爷,是有件喜事。只是这件事微臣先要秉会万岁爷,得到万岁爷首肯之后,才能光明正大向外宣布。还请四爷,悦福晋为塘钰先遮掩一段时间。” 婉清扬身子不自觉的向塘钰身边靠了靠。塘钰本就不喜仕途,他确信的知道,若四爷最后成事,别说自己是在朝中,即便是在京,。自己也很难在立脚。 可塘钰觉得这些都算不上什么,朝堂的事他业已看淡了,即便带着婉清扬回到老宅又何妨,一切平平淡淡才是最美好的。 四爷脸上僵着笑,心口暮然一疼,只觉唇边的笑有些苦涩。 四爷知道自己的心结,只是不知这心结越发的有些深,想放下,知道这对他来说应该是好的。 老夫人心里也发着堵自己儿子有个中意的人好,可偏偏这中意的人…… 唉!老夫人轻叹:都是命啊! 只悦福晋的反应最为明显,翘首已久的结果,她想笑,可这笑感觉那么别扭。在王府里,明面上四爷最中意自己,可她知道,这份中意其间是牵连许多才有的渊源。 四爷深沉的心思,一瞬间又露出破绽,作为四爷的枕边人,她又哪里看不明白。心里没有醋意,竟有些心疼。自己费尽心思也抓不到的心,轻而易举便被婉清扬专住,而她的心思却在另一个人身上。 她有些后悔自己故意挑起的话,可泼出的水又岂有收回的道理。 几人神色全都看在悦福晋眼里,眸光暗了暗,瞬间又恢复如常,故意挑着声音道:“爷!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呢!这喜事若是传出去,怕是有多少痴男俊女伤神呢!” 四爷没有听见悦福晋的话,满眼都是塘钰和婉清扬眉目传神,成双作对的情形。 再想放下,他还是介意的。 “恭喜!恭喜!才子佳人,很是羡煞旁人。”四爷眉间的目光一时间漂亮的让人惊心,定格在婉清扬身上。 风和日丽,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婉清扬从来想过自己的心境如此与这天气,与这满街愉悦的气氛不搭。 婉清扬像是没有发现那目光,颔首笑了笑:“民女谢过四爷,能嫁给自己想嫁的人,民女一生足矣。” 一生足矣?四爷觉得这时自己应该知趣的离开,可脚下却迈不开步。自己一生想追求的是什么?万人敬仰的皇权,九五至尊的皇位,还是普普通通的亲情?虽是一生的追求,但都谈不上足矣,他这一生不圆满的事情太多。 例如,眼前……怕是他永远得不到的。 众人尴尬的寒暄几句,才各怀心思散去。看似不经心的把遇见四爷的小插曲从中划去,没人再提。只四爷的眼神,在塘钰,在婉清扬,甚至在老夫人心中,久久的不能划去。 京郊 “额娘,我要和干爹一起骑马!弘哥年纪大了,对只能和老夫人安静的坐在车里表示抗议。 婉清扬点头:“去吧!弘哥长大了,可以和干爹一起去骑马了。” 老夫人也爱惜的摸了摸弘哥头,表示应允。 一行人走得很慢,清风扑面,树枝随风摇曳,入眼的是一片沁人心腹的凉意。与四爷见面的不愉快,终于被一行人抛在脑后。 塘钰带着弘哥隐没在一片碧绿之中,隐约的能够看到马蹄在山间小路的跳动。 婉清扬和老夫人下马,手指在地面轻弹两下,便坐在山间的石阶上。 二人没有说话,像是静静的欣赏林间景色。 过了一会,老夫人轻咳了下,左右下人知趣的一字排开,侯在远处。 老夫人习以为常的看婉清扬笑了笑,婉清扬自知理亏,心虚的低下头。 婉清扬难心的眨下眼睛:“老夫人,我……我以后尽量离四爷远一点。如果您为难,我把铺子关了也是可以的。” 婉清扬说的真诚,倒是出乎老夫人意料。婉清扬在铺子上用的心,老夫人是知道的。作为一个在京城没有任何依靠的女人,十里桃花可谓是婉清扬最实打实的后盾。 第二百四十二章 条件最差的人选 老夫人怜惜的看着婉清扬,总感觉婉清扬有哪里跟以往有些不一样。婉清扬脸色沉的厉害,平日里脸上的红光完全被一抹愁色遮掩。 老夫人知道,婉清扬在这件事上已是为难,自己又有何道理再责备她。 老夫人没有急切发问,干脆盘膝望着远方,希望山涧清幽能洗涤心中杂色。她的心里也不平静啊!婉清扬虽好,可让皇子动心的女人,迟早会给塘钰惹上麻烦。例如……兰溪…… 还是婉清扬安奈不住了:“老夫人,您不怪我?因为我,塘钰被人在身后指指点点。” 老人略带微笑:“怪啊!可我老婆子若让自己的儿子离开你,塘钰能愿意吗?”老夫人这句话说的真,在婉清扬的事情上,老夫人不止一次的告诉自己,只要塘钰不介意,只要塘钰愿意,她都不从中说一句不是的话。 婉清扬没有说话,四爷阴险,自己何尝不止一次想逃离塘钰身边。可一次又一次,自己都深深的沦陷在塘钰的爱里。事到如今,自己若是再逃,是不是已经晚了? 婉清扬声音略带失落,没有往日的神采飞扬,山间景色都为之失色不少。“即使再难,我也不想在忍伤塘钰的心。我离不开塘钰了,塘钰也离不开我。在这里塘钰就是我的支撑……” 婉清扬的话被打断:“你何尝也不是塘钰的支撑。” 婉清扬一时五味陈杂,看了眼老夫人,随即又把头伏在老夫人的膝盖上。婉清扬知道,老夫人的膝盖是最温暖的,自己不止一次在老夫人的膝间的到安慰,这一次也是如此。 老夫人爱惜的轻扶着婉清扬的肩:“其实你是我最不满意的儿媳。当时在东汤时,我虽不介意塘钰收你进房,但作为正牌夫人娶进门,我乌拉瓜儿佳氏还是打心眼里介意的。 可塘钰实在太孤单,表面上风光无限的满清贵族也只是做给旁人看。能再有人能撩动他的心,即便身份比你更加不堪,我忠顺府的大门也能向她敞开。更何况,塘钰中意的人还是你。 可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很庆幸这个撩动塘钰心弦的女人是你!但我只求……” 说到这,老夫人声音有些哽咽,婉清扬情绪被感染着,嗓眼发紧也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看老夫人才清了清嗓道:“只求你不要负了塘钰,塘钰看着坚强,但确实是再也伤不起了。”此时,老夫人已不是高高在上的一品诰命夫人,而是一个为了子女着想的母亲。 婉清扬从来没想过老夫人会如此卑微的说出这些话。 婉清扬觉得自己可笑的很,没想到自己在古代依然有选择。但自己已经决定跟了塘钰便不会再违背自己的心。 婉清扬心里筹划着,若有机会。婉清扬就会鼓动塘钰带她离开京城。一家人在一起,无论是在哪,或是回关外,或是去江南,去哪里都好,只要离开京城,她的顾虑也就不会再有了。 只这些话,婉清扬还不方便同老夫人讲,仕途前程在老夫人眼中还是极为看中的。婉清扬天真的想:只要皇上同意,距离雍正登基还有几年,她的忧虑还有些为时尚早。只在后来,她才明白,她的一切想法都太天真,爱情会冲毁一切拥有理智的头脑。 想到这,婉清扬不禁勾唇笑了笑:“放心老夫人,只要您儿子肯要我,我定不会辜负您儿子。” 言语简单,但老夫人明白,婉清扬依旧是婉清扬,婉清扬对塘钰的一片赤诚之心,永远都不会变。 这时塘钰已带着弘哥骑马回来,看见婉清扬回眸,脸上洋溢的笑更加神采飞扬,皓齿流露,婉清扬不禁看得入神。 婉清扬喜欢看塘钰完美的笑容,深切理解万千女子是如何被塘钰迷上。自己何尝不是如此,一步又一步沦陷,直到现在不能自拔。 弘哥依旧无视婉清扬这个额娘,一头扎进老夫人怀里。老夫人觉得自己古板老旧,在年轻人面前也是碍眼,拉着弘哥边去马车旁准备一会野餐吃的东西。 塘钰:“看你和额娘聊了许久,都和额娘聊了什么?”问这话时,塘钰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额娘棒打鸳鸯,生生的要拆散自己和婉清扬。 塘钰表情直白,一副在意自己的模样,让婉清扬一阵娇羞红了脸。 婉清扬反应如此,塘钰知道是自己多心,顺势把婉清扬揽在怀里:“不是我想的那样就好!”只这一句话,塘钰便不忍心在往下说。婉清扬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自己还有什么需要再问的呢? 婉清扬感受这塘钰的体温,迷恋的又把身体往塘钰怀里偎了偎。 山间一片静好,知道婉清扬和塘钰在一处,下人们知趣的都没有过来打扰。 婉清扬:“小哥,你若不做官会怎样?” 塘钰侧目,自己从没想过婉清扬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应该不会怎样。”塘钰一切都看得淡了,若不是忠顺府与朝廷还有些末节割舍不清,自己又何尝不愿意做个无关一身的潇洒闲人呢? 关于做不做官的问题,婉清扬不想现在跟塘钰讨论过深,无论做不做官,忠君思想在塘钰的脑海里还是根深蒂固的。 婉清扬:“如果你不做官,我也可以养你。” 塘钰甜笑:“想跟着你回家,即便把这里的东西全放下,我塘钰也愿意的。” “哦”婉清扬轻挑眉:“那日后我们可要天天拿绳子绑在一起,我去哪你去哪,免得我一人离开把你一个人留下。” “你这个做孩子额娘的真狠心,愿跟我远走高飞,连弘哥也不管不顾了?” 婉清扬嘴短,知道塘钰在逗她,腼腆道:“那我们三儿就一起用绳子绑了,日日黏在一起,一家人无论在哪也不离开。 塘钰紧逼道:“那我额娘呢?” 婉清扬觉得塘钰智商又开始不在线。 婉清扬觉得塘钰这个玩笑无趣,不悦道:“那四个人一齐绑着。”还不待塘钰继续开口,婉清扬又接着说道:“把顺祥那坤还有玲珑也都绑着,免得你用人伺候还不顺手。” 第二百四十三章 种粮大户 塘钰见婉清扬恢复以往神色,终于忍不住笑开:“等我把朝廷的事安排好,抛却京城一切的顾虑和不开心,我们就选一个好去处。一家人不问世事,男耕女织,好不好?” 婉清扬想了想自己手拿绣花针的模样,东方不败的镜头顿时浮现在眼前:“织我就算了,我还是跟你下地吧。” 塘钰觉得生活肯定一片美好:“种辣椒吗?” 婉清扬:“种辣椒、种西红柿、种玉米,没准我也能成个种粮大户。”说不定还能发现别的什么不受欢迎的作物也说不准,有点文化确实不一样啊。 苹果好像还没引进过来吧,赶明让左泰联系几个日本的朋友,烟台水土好,不行就带小哥去烟台种红富士。红富士不好引进,吐鲁番的葡萄肯定可以,搞个嫁接多弄几个品种也不错。草莓也可以啊,再不研究个大棚,一年四季的蔬菜都解决了。养殖现就算了,流行什么猪瘟、鸡瘟自己再控制不住,起步需要稳妥些。 婉清扬的种粮大户梦想正勾画的如火如荼,不远处弘哥一路指挥的的野餐台布就铺好了。 除了弘哥采买的吃食,刘嬷嬷提前一天就开始准备,吃的喝的一样不少,一点也不比在府里时的席面差。 防善饭庄的小窝窝、肉沫烧饼、豌豆黄、芸豆卷,福泽饭庄的银丝卷,新来顺的奶油炸糕,杏仁豆腐。各式的扒糕凉粉、红果酪、糖耳朵也满满摆了好几盘。悬着冰块的酸梅汤、西瓜汁是那坤现从什刹海买完快马加鞭送来的,婉清扬还没到近前远远的就感到一丝凉意。 虽说天下第一鸭的烤鸭还不是完全对婉清扬的口,但弘哥喜欢手撕鸭腿的感觉,塘钰还是从天下第一鸭订了一只烤鸭。除了烤鸭,还有瓦子沟的烧鸡,华如斋的烤鹅,各种时令水果也在冰匣里备着。好歹人多,吃不了还可以留着给下人们打牙祭,也不算铺张浪费。 忠顺府不克扣下人,因为是野餐,不需要太多人在旁伺候,婉清扬为表自己贤良淑德,把近身的几个侍从也遣了,忙前忙后不亦乐乎。 婉清扬望着杯子里的冰块倍感亲切,《农庄男孩》里是怎么讲的,自己日后做个冰窖存点冰也不错,反正大清有钱人又都是,书里介绍存冰的方法也不算难。还是那句话,挣钱还是要挣有钱人的钱,农民兜里的三瓜俩枣不够自己这么掏的。 婉清扬睁眼闭眼,满满的都是银子。有种天上下雨掉银子的感觉。 下人们不知道婉清扬此时心里想什么,一向端庄的姑姑今儿可是一反常态,一会睁眼一会瞪眼的,再折腾一会眼角顺便都能开了。 知道忠顺府日后有喜事,下人们脸上都飘着笑,老夫人以后不用再羡慕别的府承欢膝下了,虽说这孙子来的便宜。 古代人忠心,是真心把主子当家人的,知道自家少爷好事将近,一脸喜悦都飘在脸上。婉清扬为人和蔼,善待下人,虽说名声差点,都感觉有些配不上自家少爷,但自家老夫人和少爷的命都是人家救的,少爷就算以身相许,在他们看来也是应该应分。何况,未来的少夫人还能挣钱,平日里都少不了婉清扬小恩小惠,不自觉的就把下人们心收买。 最主要自家少爷猴急留宿秋芜居的事,私下里已早已传来。这要日后传了出去,岂不是落下始乱终弃的骂名? 自家少爷是什么人?睡了就要负责,对这门婚事忠顺府上上下下是没有一个不愿意。之前总背地里对婉清扬说三道四的,见有情人终成眷属,想着婉清扬平日里种种好处,也都改了嘴风。 弘哥疯了一路,见到吃食,客气两下孩童天性,就开始大吃起来。 远处,玲珑止不住的给婉清扬使眼色,婉清扬热情膨胀,对玲珑的提醒视而不见。玲珑不禁觉得婉清扬这个主子也忒不给自己长脸了,得多恨嫁啊,还没过门就这么忙活。 塘钰心里倒是不住的美,今日饭量出奇的大,凡是婉清扬夹过来的菜无一都塞入口中。 老夫人看看忙前忙后的傻媳妇,又看看憨傻憨吃的傻儿子,都人精一样的人,怎么突然就没了脑子呢?只看着弘哥却还是精灵,觉得以后这日子还算有些盼头。 “少爷!” 玲珑刚开远门,塘钰心急火燎的就从门外走了进来:“你们姑姑起了吗?” 塘钰昨天是暗地里吩咐玲珑留门的,可谁知玲珑这小妮子突然转了性,无论自己威逼还是利诱始终就是不给开这么门。 塘钰想不明白,白日里还好好的,怎么天黑就变了一个人似的。塘钰心里没着没落的,一个翻身就从院墙翻了过去。 可谁知,翻墙也没用,婉清扬门窗紧关,塘钰隔着门缝就被打发出来。本还想着得空就差人把自己常用的东西都搬到秋芜居呢,这下可把塘钰急够呛。 婉清扬想的明白,一次两次是自己冲动,让塘钰得了便宜,可再容塘钰随了性,那自己的名声以后可真不能要了。反正以后也是长相厮守,也不能急了一时不是? 塘钰都脑门夹苍蝇了,都没想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一大早就火急火燎的找婉清扬问话。“你们家姑姑起了?” 见少爷一脸正色,玲珑没敢通报,回身就把婉清扬房门打开:“起了!”塘钰寒气逼人,玲珑紧张的不禁打了个寒战。 塘钰瞪了眼玲珑:“边待着,吃里扒外,回头再收拾你!” 玲珑一缩脖,以免殃及池鱼,知趣的把门合上,想少爷消火还得看自己姑姑的本事。 玲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的人了,反正姑姑是要嫁进忠顺府的,那自己这辈子就是姑姑的人是肯定的。少爷疼姑姑,以后万事肯定是要听姑姑的。这回,玲珑的风向标确定了:听姑姑的肯定不能有错。别的不用说,得对得起姑姑平日里赏的银子不是?退一万步,少爷赏的那点银子还不够姑姑罚一回的,上次教训,玲珑可长了记性。 第二百四十四章 名声不能好了 婉清扬昨天吃的有些撑,再加上路走的多,回来随便洗洗上床就睡了。别说把塘钰挡在门外,就是塘钰睡在枕边也没力气理他。 想着今天十五,事先准备的红包还得给伙计们发下去,小武的腿不知恢复怎样,还得再让韩大夫瞧瞧,不得已才从床上爬起来。 婉清扬见塘钰的脸色不好看,不用问也能猜到八成在吃闭门羹的气。婉清扬一点也不理解男性这种动物,怎么就不知道累呢,猴急猴急的,一点也不替自己名声考虑。 自己也是要脸好不,生了弘哥那是没办法,名声要是再这么稀里糊涂臭下去,弘哥长大腰杆子也挺不硬实。 “不是还要进宫当值,怎么一早就跑到我这了?看来日后我得先搬到铺子里住一阵子,否则我这名声可是臭的不能再臭了。”婉清扬又用红纸把唇上的胭脂补了补。 红纸不是普通的红纸,是经过自己改良,事先用胭脂上了色的。古代纸贵重,普通的红纸不上色,普通人家涂唇大部分用的还是胭脂。 婉清扬觉得这种古方配制的东西,易上色,唇色唇纹不易加深,更不用担心干裂起皮,比什么迪奥、兰蔻大牌好用不知多少倍。 婉清扬皮肤白皙,涂上唇脂后气色又好了不知多少倍。塘钰瞬间被婉清扬这副清新可人的模样俘虏,什么气什么窝火的早就被他抛在九霄云外。 塘钰见玲珑知趣,顺势从身后把婉清扬环住:“那里臭,我闻那都是香的,等我给你挣个诰命夫人回来,让别人只有羡慕的份。不过,你好狠心,让我等了一夜才能看见你。你知道,我这一夜睡的有多不好,生怕你又变了性,” 婉清扬脸红:“你怎么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应了你就是应了你。放眼京城,还能找到比你好的不成?等成亲以后,日日这样让你抱着,你自己不觉得烦就好。” “怎会!”塘钰说着一记热唇就要上来,婉清扬忙知趣躲开,煞风景道:“小心吃了我的胭脂,刚涂好的。” 塘钰看着红唇娇艳的模样一阵尴尬,窝火道:“那你以后不要上妆好了,反正以后你美也是给我看的。” 婉清扬扭了扭头,又照镜子瞧了瞧,诧异道:“我可是靠脸吃饭的!我这嘴上要是什么也不涂,那不是毁我招牌吗?” 铺子里就连老气横秋的三嫂都是涂胭脂,王婆来了几日身上也沾了不少脂粉气,婉清扬确实没有不涂的道理。但塘钰脑瓜转的快:“苏苏就不涂,苏苏每天卖出去的东西也不少!” 嘴硬呀!婉清扬不服气:“赶明你把官辞了,到铺子帮我卖货,你也不用涂,你卖的肯定会比苏苏多,别说那时我什么都不涂,你让我天天在家相夫教子我都不说一个不字。” 相夫教子?塘钰觉得这个满足,也不是没帮婉清扬卖过货,塘钰恨不得立马进入和婉清扬老夫老妻模式。 塘钰:“今儿宫中事儿肯定得多,估计回来也是要晚。”说到这塘钰停顿下,委屈的腻歪道:“不过这门,今儿可得给我留着。” 婉清扬抬头看了眼一副不知羞耻的塘钰,心顿时被撩了一下,可想着昨儿老夫人特意叮嘱的,尴尬道:“今儿十五,中元节,做……做那事不好!”其实婉清扬也挺心动的,但来古代时间长了,觉得忌讳这种东西还是讲究点比较好。尤其是这种无伤大雅,还比较膈应人的事。 中元节忌讳多,婉清扬百无禁忌,老夫人和刘嬷嬷特意提前给婉清扬科普下常识,生怕犯了忌讳。 怕遇见“朋友”,什么不能夜间出门,想着早归不能吃酒;什么不能唱歌打口哨,怕招“朋友们”喜欢;不能捡钱,怕被“朋友”教训;不能披散头发睡觉,怕被认为同类。当然,同房这种事情是大忌,因为鬼魂出门,撞上了也喜欢,怀个鬼胎更不吉利。 塘钰嘎了嘎嘴,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额娘担心自己留在婉清扬房里,以各种理由给婉清扬做了功课。 “那就后儿。” 婉清扬脸这个红啊,这种事情需要时间定的这么早吗? 婉清扬从匣子里掏出自己打了几日才大好的络子系在塘钰腰间,看着络子样还算过得去,心里一阵满足:“刚学的,以后会再好的花样再给你换个。” 塘钰抿嘴,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这个就很好。夫人的手可是用来调胭脂的,打落子累到了可不好。” 塘钰一句话说到婉清扬心坎里,她做手工活不容易,自己忙活了好几天,才做出这么个玩扔。要不是古代习惯送些这个,她可不能伤神费心的做这个。 “今天我领弘哥先去铺子转一圈,弘哥说街上热闹,要再逛逛再回来。老夫人说想我的手艺,你要要回来,我给你留……” “留门?” 婉清扬的世界观被塘钰重新刷了下,实在不知道自己下一句要说什么,想了想才置气道:“我会把盘子留下来让你刷!” 塘钰觉得气氛怎么就那么好呢,刚想和婉清扬继续腻歪,门外玲珑扯着嗓门就开始喊了:“弘少爷,慢点,小心跌喽!”声音大的跟个炮仗,生怕声音小了里面听不到似的。 塘钰倏地从婉清扬身上起来:尴尬呀!得赶紧找个好时候把正事给办了,要不总这么偷偷摸摸的不是个办法。尤其还得白天日里防着这小子! 塘钰正抱怨间,弘哥推门就走了进来,见屋内气氛有些不同以往。碍着孩子实在没经过事事,迷茫的看了一会,就跟没事人一样。 玲珑邀功似的跟着就走了进来,婉清扬这个气啊。自己啥事没办呢,玲珑这一嗓子,估计前面的下人都能听见,自己不守妇道的传闻怕是又得落实一步。 婉清扬一眼瞪过去,玲珑见塘钰和婉清扬面不改色,衣着得体,顿时明白自己操心有些过度。立马缩脖求饶道:“姑姑,玲珑知错了。” 婉清扬摆摆手,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自己所说多了,没准玲珑又出什么幺蛾子让自己尴尬。 第二百四十五章红 包收到手软 婉清扬到了铺子,今天铺子是人山人海,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大半是拖带家眷,平时没空借着中元节采购的机会进门瞧瞧的。 苏苏要就忙了嗓眼冒烟,就连王婆这是都从后院出来,前后帮着忙乎。 王婆来了几日除了那日做了些小菜,多半都是闲着,今儿总算有了用武之地,手脚虽说忙乱,但脸上乐的跟多花似的。 弘哥见了知趣,知道这个时候赖着额娘吵闹出去玩肯定不行,到了后院唤来粉团就自顾自逗弄着玩。 时近中午,客流才慢慢淡了下来,婉清扬见前面无什么事再需要自己,才得空来到后院看看小武。 小武腿恢复不错,虽只来几日,因为三餐定时,吃的又比以往好,起色比出来时强了许多,脸上的肉也多了不少。 小武见东家来,扭着身子就要起来,婉清扬忙将小武按住。 小武半大的小伙子,见了婉清扬眼圈就有些发热:“东家,再过几天,我就能下地干活。” 婉清扬:“铺子哪有什么活,非得等着你去做?老实的在床上修养着,我这流水的银子你可不能糟蹋了!” 小武腼腆:“我整日躺在床上,身子都乏的厉害,随便干些活,活动活动筋骨就成。”婉清扬提银子不银子的,小武都看透了。东家哪是心疼银子呀,明摆着东家就是顾念自己,不忍让自己多虑罢了。 婉清扬知道乡下孩子都实惠,不能个个都是像余氏那样的爱贪占小的白眼狼。婉清扬差木匠打了副拐杖,但小武能拄拐的日子还远着呢,根本还用不上。 左泰说他府上有过世的老太爷用过的轮椅,闲着也是无用,过了中元节就差人送过来,小武有了轮椅四处活动也能方便许多。 怕小武心里不自在,婉清扬想了想才道:“左泰小爷府上有不用的轮椅,等送过来后就让苏苏把你弄到当院,有什么装瓶装罐的活,都交给你。”末了婉清扬又加了句:“都是坐着干的活,你做正合适。” 小武“诶”了一声,开心就咧着嘴巴,终于不用做才吃饱,等腿脚好了再给东家多做些活,说什么也不能让东家的银子白花。东家银子多是东家的事,自己能不能干活那可是自己的事。别说是有了腿,就算没了腿也不能给庄稼人丢脸不是? 辛亏是在屋里,若是在外面婉清扬都担心小武咧嘴戗风。对小武实在放心不下,婉清扬又嘱咐两句,生怕小武一个激动拖着腿就下地干活,就算韩师傅有一百个敲折腿再接的本事,那也算白费。 其实婉清扬这么想完全没有必要,小武觉得这腿精贵着呢。东家已经给自己花了多少钱啦,自己平日做工一天也就二三十文,做一辈子也赚不回来这么些银子。花出的银子小武可不能让它打了水漂,自己好好跟着东家干,说不准日后还能把这钱给赚回来也说不准。 里里外外又转了几圈,又给伙计们包了红包,婉清扬这才放心带弘哥出门。 王婆这个激动,这才来几天呐,东家又封一两银子的红包,加上小武的就是二两,这简直就是神仙般的日子,自己做梦都没敢想过。 这阵子节多,苏苏收的红包手软,眼睛润的都要流出水来。 婉清扬:“激动什么劲!大家伙好好干,等八月十五,东家我再给大家封个大点的红包。我婉清扬还是那句话,只要大家一心为铺子,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婉清扬吃肉决不让大家伙喝汤。” 婉清扬最后一句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大,自己是占大头的,口号喊的可别人大家心都飘了。 玲珑激灵,忙替婉清扬补充道:“干活的仔细,对东家还得衷心,吃里扒外的我们主子可不要。”玲珑说着话,眼睛却盯着苏苏,苏苏一脸怨言:“我衷心着呢,玲珑姑娘专盯着我做什么呀?” 玲珑谤道:“因为你是小白脸呐,长得好的看着都不让人踏实。” 苏苏委屈:“得咧!全当姑奶奶再夸我。我说什么也得办几件衷心的事,省着回有人头嫉妒我长相,横竖总瞧不起我。” 弘哥急着走,见玲珑和苏苏谤道没完,小脸皱的都不淡定了。 分店的红包还没有发下去,婉清扬也急着要走:“吴掌柜,今日不用太晚,早一个时辰打烊,大家伙也好早些过节。” 今日是中元节,在现代就是个不入流的鬼节,可在古代完全不一样。中元节在佛教里又叫盂兰盆节,婉清扬最初知道这个名字,还是在看《还珠格格》的时候。 在婉清扬的观念里,只对鬼自印象颇深:有主的鬼回家,没主的鬼四处游荡找食吃。虽说街上河灯悬挂的流放异彩,但婉清扬还是对这个节不感冒。 在古代,中元节是和除夕、清明、重阳三节并重的传统祭祀大节。估计社会主义觉得这个节日封建色彩过于浓重,特意给革命掉了。 但店里伙计们还是非常重视的。玲珑时不时就给婉清扬讲讲鬼节流传的故事,犹如万圣节“不给糖,就捣乱”一样,把婉清扬吓得不行。 婉清扬边出门玲珑边像婉清扬科普中元节禁忌,弘哥听得都头皮发麻:“玲珑姐姐,弘哥请你不要再说了。你就不担心晚上你说的这些好朋友敲找你叫门?讲得也忒瘆的慌了。” 好朋友叫门?玲珑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讲归讲,鬼神她还是比较忌讳的。点到为止,玲珑这才知趣的没有继续往下说。 另一个铺子不近不远,原婉清扬平日里都规矩的坐马车的,因为今天要和弘哥看热闹,路程又不是特别远,婉清扬就让车夫歇在府里。 到了分店,分店也是一样火爆。分店掌柜钟掌柜,是塘钰特意从庄子上掉过来的,不是滑头的类型,非常憨厚实惠,基本和吴掌柜是一个个调调。婉清扬对忠掌柜还是比较满意的,不求大刀阔斧,只求稳稳当当,这间分铺经营的也是顺风顺水。 看着钟掌柜忙碌,婉清扬心笑:自己辛苦的铺子就这么被塘钰润物细无声的掌控了,自己还是嫩呐! 第二百四十六章 正午阳光 店里的伙计一顺水的小鲜肉,都是经过婉清扬层层面试,祖宗三代经过考核。选人时塘钰笑自己夸张,婉清扬到不以为意,比政审低调多了。再说古代没有专利,自己这买卖若不用几个准成人,方子日后再被偷了去,那岂不是亏大发了。 两个铺子一东一南,全都出于京城繁华地段,达官贵人无不屈之若罔。。 婉清扬又一如既往的在铺子里前前后后忙活了一阵,碍着弘哥期盼的小眼神,咬了咬牙发了红包才忍心从分铺离开。 婉清扬思量下,是该再招几个伙计了。小武聪明,长得又好,稍稍培养,定能成十里桃花主力。只这伙计越来越不好找,十里桃花现在名气大,免不得招三教九流惦记,若再收个同行奸细,得不偿失。看来找伙计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七月的天气阳光烈的出奇,好久没有下雨,但丝毫没有影响行人出行的兴趣。 婉清扬领着弘哥和玲珑刚从铺子里出不远,一个马车便轻巧的停在婉清扬身边。 车夫是个满脸胡茬的大汗,生的虎背熊腰,淡淡只会赶车让人觉得可惜。 婉清扬看着车夫眼生,想着该是到铺子选购的主顾,笑了笑,侧身就像从车旁离开。 只车帘掀开,车内却空无一人,车夫出乎意料的冲婉清扬客气道:“东家,老夫人见东家迟迟未回府,但心街上人多再挤着小少爷,特差小的过来接您和小少爷回府。” 婉清扬一愣:东家?小少爷?在忠顺府人人都是称自己为姑姑,称弘哥为弘少爷的。再说,按照老夫人的习惯,若婉清扬没有带车,多半怕婉清扬耽误铺子里正事,除非是夜里担心路上不安全才会派车过来接婉清扬。 这青天白日,又知道婉清扬要带弘哥在街上逛一逛,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派人过来接自己呢? 再说即使派人也会派婉清扬熟识的车夫,今日车夫宽脸浓须的,让人看着就不怎么舒服。 婉清扬见人眼生,顿时新生膈应。问道:“是老夫人派的你?为何平日府里未曾见过?”婉清扬说罢又瞧了瞧身前马车:“这马车瞧着也眼生,为何不派平日我乘的车子?” 车夫咧嘴一笑:“回东家,奴才是府里新来的,马车也是府里原有的,想着府里车多,您平日里事情多未曾留意过。刚去了十里桃花,听铺子里伙计说东家来了分店,才急着赶过来。差点错过,否则回府就交不了差了。” 车夫笑得灿烂,婉清扬总觉得怪怪的心里不舒服,压了压情绪,才开口道:“你先回吧,今天街上热闹,我领少爷还要在街上转一会,你还是先回府里候着,等有需要再吩咐。” 车夫面露难色:“东家别为难奴才,这老夫人吩咐了,奴才这点事要是办不好,回头再砸了这新饭碗可不成!奴才就在旁边候着,什么时候用车知会声就行。” 婉清扬虽与人平日无怨素日无仇,但龌蹉之事多加提放也是应当。 车夫见婉清扬一脸别扭的盯着自己,眼神并没有回避,胡子拉碴的咧着嘴就知道笑。 若真不是老夫人特意派来的,自己态度过于强硬也不好。想到这,婉清扬迂回道:“那你现在这等着,我买了些东西一会放到车上,街上人多,我提着也麻烦。” 弘哥见赶车大叔也不似平日府里见得下人亲切,一脸别扭的就要拉婉清扬走。婉清扬忙不迭的给玲珑使了使颜色,一回身就往铺子方向走。 玲珑平日里看着憨厚痴傻,婉清扬一个眼神立马会意。府里一年到头能进几个下人玲珑还是心理有数的,碍着不能明说,心里也是着急。 见婉清扬也觉得可疑,顿时心里又慌了半分。 婉清扬猜的没有错,第一直觉和判断往往是最靠谱的。 正婉清扬回头的当儿,车夫脸上露出一丝阴险的笑。一计不成还有一计,几个妇孺,他刘胡子出马就没有失过手的。 婉清扬第一直觉是折回铺子里,铺子里有伙计,客人还多,就算真要对自己不利,也不方便歹人下手。 左右没有做出多远,想到这婉清扬脚下加快了几步。 “姑姑!”玲珑轻拉下婉清扬衣角道:“后面好像有人跟着我们。” 婉清扬头刚往侧面望望,几个可疑的大汉正在不远处周旋。 七巧?一阵不好的想法顿时横生在婉清扬脑海里。七巧就是被自己连累了,玲珑可万万不能再被自己连累了。 婉清扬脑袋飞转的嗡嗡直响,自己究竟又得罪了谁呢? 婉清扬步子慌乱,弘哥笑脸也吓得失了血色。街上人多,一队祭祀的人抬着贡品,敲着鼓乐浩浩荡荡的就从街的一边走来,碍着忌讳,街上行人一阵慌乱的忙齐身躲开街上人群顿时显得混乱。 婉清扬紧搂着弘哥的肩膀,弘哥个子小,生怕一个不留神再把孩子冲开。 人群嘈杂声,祭祀的鼓乐声,不知是哪个大户人家搞得这么大阵仗,队伍行进了约半炷香的时间才渐行渐远。 人流恢复平静,婉清扬被人流挤乱的脚步才勉强站稳。 “玲珑?”婉清扬往身后一抓,扑了个空。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婉清扬四处张望也看不到玲珑的影子。 “玲珑——玲珑——”婉清扬疯了般的喊,奈自己声音还是不够洪亮,一点点的被街上的嘈杂声淹没,一点也没有得到回应。 幽灵般的马车又停靠在婉清扬身边,停的突然,吓得婉清扬身子一个机灵。 刘胡子冲婉清扬一笑,眼中的狡黠全部让婉清扬看在眼里。 婉清扬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乍着胆子道:“师傅,刚才人多,有看到刚刚我身旁的丫鬟了吗?” 刘胡子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身后马车道:“玲珑姑娘想逗东家玩,早在车里候着掌柜呢!” 婉清扬:“呃?”怎么可能,玲珑可不是那种不知道分寸的孩子。 可隐约间,车里似乎真有玲珑的影子从帘子后面透了出来。 婉清扬想上前看个究竟,可腿上像灌了铅,一步也动弹不得。 正午阳光足,一个黑影从头上压过,婉清扬顿觉后背嗖嗖的冒了一阵凉风,条件反射的回头望去。来不及反应,一双大手朝着婉清扬鼻子就扣了过来。 第二百四十七章 梦败 婉清扬下意识的别过头,一股幽兰的香味顺势沁入口鼻,这种味道婉清扬太过熟悉——南笙曾对她用过的。 婉清扬瞬间一丝力气都没有,眼皮昏昏沉沉。搂着弘哥的手臂无力的从弘哥肩膀滑下。 弘哥只一句“额娘”也再无半点动静。整个动作来的突然利索,街上丝毫没有引起杂乱。 婉清扬心里轻叫了声,只最后一眼定格,玲珑在街对面慌乱的在人群穿梭…… “不要过来……”婉清扬便在无一点知觉,一滴泪悄然挂在眼角。 婉清扬再醒来时已经是深夜,摇晃的马车,泥泞的道路,还有耳旁淅沥沥的雨声,一股土腥子味隔着车帘飘进车里。 是雨声啊!久盼的雨,可听起来却不怎么让人欣喜。 夜深的厉害。心念起伏,仿佛马蹄一声一声从婉清扬头顶踩过,太阳穴一阵一阵抽搐着疼。 身体一阵丝滑,迷糊中婉清扬有些分辨不出自己究竟实在哪里。 婉清扬不用想也明白,肯定不是有人搞恶作剧,这回自己看来又被绑架了。婉清扬心中苦笑,看来这回不止连累玲珑,又牵扯到了弘哥。 果然幸福来得太突然,自己福薄,还是承受不起。 婉清扬眼皮沉得厉害,只睁了一眼,便又昏沉的迷糊过去。 婉清扬脑子很乱,杂七杂八的场景在婉清扬脑海里交替不停:七巧、玲珑、弘哥,还有塘钰和四爷。出乎意料的,还有许久未曾出现在婉清扬梦中的紫馨。 讨厌紫馨!婉清扬觉得每次紫馨出现在自己的梦中,都是要死的节奏。 紫馨依旧飘着泪,断了线的珠子消逝在风中,只眼神越发幽怨。 婉清扬心真的很累,梦就像个枷锁,把婉清扬禁锢在其间。婉清扬没有意志想睁开眼,每一张交替出现的脸,都有一个让婉清扬想要逃避的理由。 她负的,她伤的,她害的,她永远不能给的……种种理由把婉清扬压得透不过气。 只车轮咕噜声,又把婉清扬拉回现实。由于道路泥泞,婉清扬明显感到身下的马车行进速度减缓。 车夫马鞭挥动,脱口骂了一句,明显不是京城口音,然后就再无动静。 婉清扬正胡思乱想,身旁一阵窸窣声,动作轻盈,衣料飘摆……婉清扬动了动,但没有睁开眼。 不是平日里玲珑动作的声音,更不似弘哥身上绸缎的沙沙声。 “主子醒了?”少女般的声音清脆悦耳,丝毫没有带着敌意。 夹莎枕、绸面夹被、软缎的靠垫……婉清扬一样一样的看过,接着一个清秀的小丫头正担忧的看着自己。 见婉清扬一脸介怀的盯着自己,小丫头一阵脸红,忙手拿着绢帕在婉清扬脸上擦拭。原来不知不觉,婉清扬脸上已满是泪水。 婉清扬浑身酸软无力,紧了紧嗓,才发出声音道:“弘少爷和玲珑呢?” 香儿按照吩咐,轻声细语道:“回主子,弘少爷在前面的马车上,吃了东西应该已经睡下,有专门照顾弘少爷的老妈子照看着。来人传说,玲珑姑娘在街上找了主子几圈,没见到人已经回府。” 红润的唇,玩玩的眉,脸上总带着一抹甜甜的笑。 婉清扬极尽所能把车厢内的装饰又打量了一番,车内一切装饰奢华有品位,日用所需应有尽有。只车轮阵阵,加上车帘外稀淋淋的雨声,把人心衬托的越发孤立无助。 看来自己又被人绑架了,不过这回绑架似乎更加高级,更是准备周全。 这回又是谁?没有敌意,照顾周全,思虑缜密……婉清扬闭上眼,除了对自己用心的塘钰,想必就是……这种末世的感觉,还真不如一觉就睡死了。 婉清扬清了清嗓,嗓眼发苦的厉害,估计是蒙汗药的效果。至于身体的其他地方,除了有些虚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但婉清扬收到刺激最大的,无非是精神——四爷有必要这么做吗? 香儿见婉清扬嗓子难受,忙递过一杯茶水:“主子,我家爷说药劲明天就能过了。怕伤着您,药量都是经过算计的,尤其是弘少爷,药量减半,早就先您醒了好长时间。” 爷?放眼京城,配得上这句爷的又能有几个呢? 婉清扬被弄的无语:看来自己还得敲锣打鼓谢谢人家不成? 只听了香儿的话,一时间,心中的害怕、恐惧、委屈、愤怒、留念与不舍全都袭来。难道此生就再见不了塘钰,自己和塘钰真的没有未来? 婉清扬眼泪不住的流淌着,眼泪模糊中,脑海里只浮现塘钰焦愁疯狂的脸…… 若知道自己和弘哥丢了,塘钰会怎样?会认为自己是丢了,还是认为自己和弘哥已经回到现代? 这俩种可能塘钰都接受不了,早晨还你侬我侬的,还不过一日怎么就会生出如此变故? 婉清扬恨,恨自己不能先知先觉,恨自己轻易就许给塘钰一个未来。 一丝嘶吼从婉清扬嗓间传来,穿过夜空,最后被稀淋淋的雨声淹没。香儿不由的一愣。婉清扬痛苦的模样,让香儿一双手无从安慰下手。 香儿刚刚从别院调过来,是主子旗下包衣,只知按爷的吩咐照顾好这个新主子,其余便不知其他。 在婉清扬昏迷的当儿,香儿做了无数次遐想,但终究猜不出婉清扬真实的身份。香儿只知道这个主子极美,虽因中了密汗药显得面部没有一丝血色,但在她见过的贵人当中,确是没有一个能及的。 香儿只是有些猜不透,但她的身份又容不得她去猜。但有点香儿似乎能够肯定:这是一个有了孩子的女人,并且是个男孩,想必是爷的孩子。只冲这一点,这个新主子就是要万般小心照顾好的。 看婉清扬痛苦的样子,香儿心一阵阵发紧。车厢里寂静的只能听到婉清扬和香儿的呼吸声。 “我们这是去哪?”道路泥泞,天色昏暗,婉清扬不用猜也知道,现在自己想必已是出了京城。 香儿摇了摇头:“回主子,奴婢也不知道是去哪。奴婢是被蒙了眼睛上车的,跟主子回的话也是来之前事先教好的。除了知道弘少爷真的在前面的马车上,其余真的一无所知。” 第二百四十八章 绝望 婉清扬用尽全力想靠近车门,香儿急忙制止道:“主子没有用的,外面爷派了护卫在外面候着,别说是您,就是奴婢轻易也下不了这辆马车。” 婉清扬用力的闭闭眼,暗暗做了个深呼吸。自己真是受够了,自己一个二十多年的新女性,最后竟沦落一点人身自由的权利都没有 香儿天真的模样,没有打消婉清扬的警惕,怒道:“你们家爷呢?让他来见我!” 香儿被吓到,抖着肩膀瑟瑟发抖道:“爷说,等忙完了就会过来瞧主子的。”香儿被婉清扬的怒气震撼,声音紧张的越发小。 婉清扬潜意识的又挣扎下,面对这样的一个小姑娘自己又能做什么?四爷抓住自己的弱点,即使自己再疯狂,再无助,无论如何也不会难为一个一问三不知的小姑娘的。揪着弘哥,婉清扬也不能纵情伤害自己。 婉清扬嘶哑的喘着气,喉咙犹如火烧一般,每一次呼吸都犹如刀割。 婉清扬气若游丝的瘫卧在车厢一角,香儿看的发慌,生怕眼前这个新主子困兽挣扎,一时恢复力气对自己不利。可自己真的是一点也不知道啊! 自己刚到别院也没有几日,也是早上被别院管家叫到一处,又有个面目清秀的小公公教了自己说这几句话。 自己没有选择的权利,自己是包衣,别说是爷叫自己伺候人,就算是要自己的命,自己又有什么反驳的权利? 香儿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的主子是谁。 沉默许久,婉清扬终于开腔道:“你不认识我?” 香儿摇了摇头,有些惶恐:“回主子,奴婢一直在庄子,除了庄上的人,外面的人基本不认识几个。” 婉清扬讨厌这句“主子”,对“奴婢”二字也厌的慌:“你叫什么?”一个车子里坐了这么久,小姑娘谨谨慎慎,看不出究竟是心思单纯还是心思缜密。左一句爷说得,又一句吩咐的,婉清扬也找不出什么破绽。 香儿见婉清扬终于对自己消了几分芥蒂,愁苦的脸上终于又抹出甜美的笑容:“回主子,奴婢叫香儿。是爷专门派过来伺候您的。” 只这一分笑,婉清扬又想到玲珑,真的如香儿所说,玲珑无事,只是受到惊吓慌张回府吗? 若按四爷为人,怎么会留下一丝马脚?一阵冰凉的感觉袭来,婉清扬心里一抖。看来,这一回,自己又连累了玲珑。 忍了许久的眼泪,刷的一下又涌了出来,哆嗦着嘴唇都说不出半句话。对上位者的偏爱顿时转化成愤怒:胤禛,也就是未来的雍正,他有必要对于一个女人这么做吗? 婉清扬闭上眼,宁愿相信这一切都是梦……哪怕就此沉睡也不愿醒来。 婉清扬心中泛起一丝苦笑,哗啦啦雨声渐大,马车在泥泞的道路中越发难行。 一丝凉意透过车帘吹入车内,婉清扬只感觉浑身冰凉有些颤抖。婉清扬想跑,想逃……可弘哥不在身边,她没有勇气抛开弘哥一人离开。 可即便自己侥幸带着弘哥离开,自己还能带着弘哥奔向塘钰吗? 答案是否定的。 四爷在计划开始的第一步就已经算记好了。婉清扬没有后路,她不能拿忠顺府上下老小的性命,或者说单单是拿塘钰的性命、安危开玩笑。因为婉清扬清楚的知道,四爷,或者说是未来的雍正,他完全有能力这么做的。 好冷……这是婉清扬此时唯一的感觉。身体的冷,加上内心的冷,这是婉清扬此刻唯一的感觉。只是这种冷,越发加深婉清扬对婉清扬不确定的恐惧。 脑中渐渐一片空白,下意识的婉清扬把怀中的冰心芙蓉镯掏了出来,这是本打算等塘钰回府,让他亲自为自己带上的…… 可…… 婉清扬轻轻的摩挲着……对不起……对不起……除了想与你在一起,一切都不是自己想要的。 可就这样与塘钰离去…… 一抹沉重的痛从心头压下,婉清扬感觉自己意识有些模糊,只有香儿的脸隐约的在自己面前跳动。 香儿愧疚的抿了抿嘴:“对不住主子,爷说主子若醒了肯定会伤心,喝了安神的茶水,睡一觉就会好了。” 婉清扬绝望已近低到极点:这果真不愧是一个好办法…… 冗长的夜,寂静又陌生,婉清扬的哭声让这漫长的夜变得愈发冷清。 婉清扬依旧做着梦。 梦里,落日余晖,塘钰而不是挥着马鞭在柳条大泽向自己走来,而是背道而驰,离自己愈行愈远。 之后的意识就开始变得不太清楚,挣扎的意识变得有些模糊,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雾。 眼前晃过塘钰或者弘哥的脸,婉清扬想喊,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主子?主子?”迷迷糊糊中婉清扬听见有人在唤自己,声音轻柔一丝熟悉,但婉清扬潜意识的有些烦感。 婉清扬努力想睁开眼,可仿佛梦魇一般,迷糊的又睁不起来。浑身乏的一丝力气也没有,但隐约的能感觉有人轻手轻脚的把身上早已被汗水打湿的衣服褪下,苦涩的药一滴一滴的流入口中。 婉清扬的头依旧疼着,仿佛一双无形的手捂住了双眼,又有一道无形的绳索捆住自己的手脚。 婉清扬浑身丝丝的冒着冷气,仿佛又回到那个冰冷又无助的雪夜,只感觉只差一步就走到忠顺府的大门,却始终也走不到。 是啊!梦里,婉清扬清晰的想起,那夜,自己是马上要到忠顺府的。自己没有迷路……没有…… 在梦里,婉清扬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不希望停经即将响彻雪夜的马蹄声,希望那一夜的经历能够重新改写…… 一个温暖的气息清晰吐在手上,接着婉清扬又清晰的感受到一个冰凉又干涩的嘴唇在自己手上吻了又吻。 婉清扬惊吓般收回了手,这一回彻底清醒过来。 眼前巨大的冲击立马把婉清扬击倒,业已猜到绑架自己的人是谁,可婉清扬内心深处却决绝与他相见。 这一刻,婉清扬感到世界天翻地覆,黑暗代替原有的光明。一阵眩晕袭来,婉清扬只觉得四爷的脸在自己面前狰狞的有些变形。 第二百四十九章 你的生活里没有我 婉清扬使出全力甩开被四爷攥在手里的手,婉清扬突来的举动,让这个大男人惊恐的不知所措。 “清扬……你听我解释!”四爷脸色苍白,往日深邃的双眸布满了血丝。声音低沉着,夹杂着一丝哀求。 对!婉清扬没有看到幻觉,确实是一种哀求。 “我不想听!我不想听!你这么做跟山上的土匪恶霸有什么区别?我说过,孩子不是你的,不是你的,你为什就不能相信? 你什么也给不了我,之前给不了,现在这样你更给不了,你什么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我人生的幸福已经毁了一次,你为什么还要毁了它第二次?” 婉清扬疯了一样喊了出来,使出了所有的力气,说完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 四爷同样的疯狂:“我不想失去你啊!我这么做是因为不想失去你啊!四爷激动的摇晃着婉清扬的肩膀,一遍又一遍哀求的道歉,可这一切婉清扬都感受不到。 婉清扬无力的祈求着:”四爷,求你,放我走!我不是紫馨,孩子真的不是你的,你若执念会害了我和弘哥,会害死我们母子的。“ 四爷早已不在乎眼前的人是谁,是不是谁对四爷来说早就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这个人。这个让他过目不忘,一次又一次爱过得人。 四爷觉得老天爷残忍,为何自己想要拥有的一次又一次失去,一次又一次错过。紫馨是他这辈子失去的,而婉清扬确是他错过的。 四爷不知道其中的症结究竟是在哪里?为何一次又一次错过婉清扬的心,初见时婉清扬的眼神不是这样的。 婉清扬有着一双能看透自己心的眼睛,一眼便能将自己看透,即便他们只见过一回,两回,三回…… 自己莫名的就被吸引。原以为这份魔力是来至紫馨,可自己的心告诉自己。不!他在意的只是眼前这个人而已。 就这样,自己一次又一次被俘虏,即便阅人无数也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婉清扬从未想过四爷会如此低姿态在自己面前,没有往日的高冷,没有高高在上的王者之态。在自己面前的,单单是一个苦苦哀求自己的男人。 婉清扬强忍住哭:“孩子是谁的,这件事最重要,皇家血脉岂容我混淆?四爷,你有没有想过,若有朝一日,我没有你的荣宠和眷顾,我和弘哥即将会过什么样的生活?” 见婉清扬这么说,四爷变得有些不解:“孩子也不是塘钰的!你为什能相信塘钰能给你幸福,而本王就不能?” 这种事情能一样吗?婉清扬觉得眼前的四爷似乎只有一根筋。 婉清扬:“因为我是一个不能在你的世界出现的女人,我的儿子也是如此——你的生命力没有我,没有我!” 四爷弄不明白婉清扬为什么要这么肯定,如果不争取怎么就能知道他们可不可以互相陪伴走过一生? 婉清扬:“你的执念会毁了我,也会害死我!” 四爷痴痴的坐了一会,终开口道:“不!不会!塘钰能承诺的,本王依旧可以。”四爷说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这份承诺又被婉清扬轻易否定。 “你是皇子,你们怎么可能相提并论?你要我,可以啊!我就不是个忠贞的女人,除了我的心,四爷要什么清扬都能给,只求四爷能放我和孩子走!我只想走,知道吗?”婉清扬最后一句话像是一把刀子,一刀一刀划着自己和四爷的心,把两人原本就千疮百孔的心,刮的鲜血直流。 “本王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说得这么难听?我要你的人,但我更要你的心!塘钰能给你的,我堂堂雍亲王当然也给得起,而且只能比他给的更多! 塘钰每多瞅你一眼,本王心中的愤恨与妒火就横冲直流。我嫉妒,我抓狂!为什么塘钰可以那样瞅你、看你,将你十指紧扣的男人是他不是我?你命中注定就是本王的女人!” 婉清扬别扭的别开脸:“四爷的志向在大事业上,不是为了这些儿女情长。你的女人现在就已经这么多,以后还会更多,而且越来越年轻,越来越貌美,何苦要在我身上浪费力气?四爷的志向,四爷的报复呢?” 婉清扬只感觉浑身瘫软,每说一句话都使尽全身力气。婉清扬忍不住吸口凉气,一手去揉胸前,一手支撑着坐起来。 屋子里很静,屋外竹林沙沙作响。 四爷感受着婉清扬的气息,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觉得婉清扬陷在自己的执拗里简直不可理喻,简直侮辱自己对她的感情: “你不要总拿着我的理想、抱负打压我对你的感情。无论本王以后是谁,站在什么位置,本王之前承诺你的,现在承诺你的,一分一毫都不会少。你要名分,除了福晋的位子本王不能承诺,其余的本王都可以。还有弘哥,也是如此,本王说认下了就是认下了,以后他就是王府里名正言顺的阿哥,弘哥以后的名望和待遇,不会比本王的孩子少了一分。” “皇位也可以吗?若他日四爷继承大统呢?” “那你就做紫馨好了!紫馨那么傻,你就不能装傻一回,为什么能装傻时候你每每那么较真?”四爷脱口而出,想都没有想。 婉清扬闭上眼,心想:够了!够了! “知了——知了——”窗外的禅不停的唤叫着,空气重度热度仿佛蒸笼一样。昨夜的雨似乎没有为这繁重的瞎带来一丝凉意。 “如果我是紫馨怎么不会让自己的孩子认祖归宗?我的笑我的愁从来不是为了你。这都是一个巧合,都是巧合四爷能懂吗?”婉清扬觉得自己的辩白在四爷面前显得那么无力,一遍又一遍的解释,丝毫改变不了自己现在的困境。 “我不懂!”四爷素荣低头否定道:“南笙都能想到的事情,本王为什么不会去做?本王派人到关外去查,久居乡里的钮祜禄瑾环,跟京城中的传闻完全不一样:没有相貌、没有学识,现在人依旧在哪里,就连村口的牌坊都很少迈过。本王不介意你不是紫馨,也不介意你是婉清扬,可你为何要这么执拗着介意?” 第二百五十章 真的好傻 婉清扬没有回答,自己知道历史,从一开始便与四爷划清界限,着界限一旦划清就是划清,自己的心变再没有逾越过半步。 从未想过的事情,婉清扬以后也不会去想。 见婉清扬沉默,四爷一直绷着的脸终于塌了下来:“难道你介意吗?” 婉清扬点了点头:“清扬介意!”婉清扬觉得老天似乎总要与自己开玩笑。难道总是觉得自己的人生过于平坦,而肆无忌惮的任意捉弄自己? “我确实不是钮祜禄瑾环,只是带孩子离家走丢,无意间被塘钰捡了回来。在这我无父无母,只身在关外幸得塘钰相助,我和弘哥才能有了栖身之所。我甚至说不清自己是谁。 因为我身份不明,身上又没有通关文牒,塘钰便把我和弘哥藏于老宅之中。后来的事,想必四爷通过凤凰守尉已经知晓。我这个身份便是凤凰守尉帮清扬办的,后来在奉天将军府闹得动静大,不得已来了京城依旧使着钮祜禄瑾环的名号自居。 后来千方百计,我又做回自己的婉清扬。四爷今日如何说心悦于我,无非也逃不过那个影子。四爷是聪明人,为何总这般执拗,放开自己的心结呢?” 婉清扬想和盘托出自己来至未来的秘密,可理智告诉自己四爷不是塘钰,自己现在还不能这么冒险。即便四爷所说的对自己的感情,都是真的。 “胡说!”四爷怎么也想不明白,执拗的人究竟是谁。自己已经说了,不会在乎她是谁,是谁又何妨,他要的只是眼前的这个人而已。 “四爷是聪明人,为何却不能站在我的角度考虑?今日我为一时虚荣和软弱,他日我将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四爷说过,我的眼神是这世上女子都不曾有的,眼神即我的心,我的心也是四爷不能猜透的。” 婉清扬说完这些话,浑身早已虚脱无力。刚刚换好的干净衣服,又湿漉漉的被虚汗打透。 四爷身体慢慢靠后,布满血丝眼里瞬间又多出许多婉清扬不能读懂的东西。这种陌生感让婉清扬感到害怕和恐惧。尤其是这种陌生,让婉清扬感到恐惧。 婉清扬从未想过自己能与四爷能有什么交集。作为未来的帝王,婉清扬敬重他;作为未来的明君,婉清扬心甘情愿为他挡上那一剑。可…… 婉清扬这种恐惧让四爷感到心疼,究竟是怎样的自己让这样如清风般清爽的女子,一次又一次的拒绝自己? 对上四爷看向自己的神情,那种心疼那种怜惜,久久的不能让婉清扬释怀。 婉清扬没有继续哭,也没有继续闹,只是形容枯槁一般蜷缩在床上的一角。 婉清扬开始平静下来,细细思考自己和弘哥的未来。知道嘴角一丝苦涩传来,婉清扬这才发现,她竟将自己的唇咬破,沁出血来。 “清扬,你别吓本王!”四爷眉心紧缩在一起,想要上前安慰,却又退缩着不敢近前。四爷眼底及尽悲伤。暗暗的告诉自己:本王没有做错,婉清扬一辈子都会是自己的女人。 “不管你是谁,对于本王来说,你始终是你。” 婉清扬不再出声,不知再如何跟四爷强辩自己是谁。婉清扬不屑于解释,即便自己就像当初告诉塘钰一样,告诉四爷实情,四爷能够接受吗? 答案是否定的。世上只有一个懂自己的塘钰,再跨越三百年自己也不能再找到。 婉清扬突然觉得自己变得成熟。 也许这一生,在这两世间跨度,自己还需走更多的路,经历更多的事。在生命中突如其来的繁华和苍凉,才能使人变得更加睿智和成熟。 可自己再成熟就老了啊!再睿智就麻木了啊!越麻木,自己的心就会变得更凉。 婉清扬绝望,自己和弘哥暂时不能有事的,可……塘钰呢?婉清扬不敢往下想。 婉清扬倒吸了一口冷气,竟吱唔着不该用何种语气:“塘钰呢?塘钰现在怎样?” 四爷见婉清扬如此闻,眼中的妒火中烧,但极力压制没有发作。四爷暗自攥了攥拳:“他——在——找——你!疯了一样找你!” 一字一句,清晰的注入婉清扬脑海里。 泪水再也忍不住,泉涌一般涌了出来。婉清扬忍不住哭道:“傻瓜!塘钰你真是个大傻瓜!我们不是约好了吗?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我们不是说好,如果哪一天我突然不见了,你就随便找一个女人成亲,娶一个两个三个,然后生好多好多孩子。 你不是知道的吗?如果我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任你怎么找也是找不到的!塘钰!你为何要那么傻!” 这种痛苦对婉清扬来说,比任何疼痛来的还要恐惧,来的还要迅速,在婉清扬的心口上,又狠狠的补了一刀。 婉清扬的话四爷有些出乎意料,他想象不到恋人海誓山盟间竟会约定这个话题。这样也好,这样双方都会早早死心。至于婉清扬的心最终留给谁,自己倒是不怕,四爷觉得只要婉清扬在这,他就有办法将婉清扬的人和婉清扬的心都留住。 四爷想伸手把婉清扬拦在怀里,婉清扬忙慌乱的躲开,惊吓般又往床角蜷了蜷,像只受了惊吓的小猫。 婉清扬放声喊着:“不要碰我!不要碰我!你知道你有多自私,多冷酷无情吗?四爷你本可以心怀天下,为何要在儿女之情上费劲心思?你知道这些事对你来说是多无用吗? 如果天下和女人摆在面前,让你只选其一,你就会发现我婉清扬究竟会有如何渺小。可是我对塘钰来说不一样,我是他的唯一,他就是触手可及的幸福! 如今,这一切都让你毁掉了!你毁掉的不单单是我的幸福,还有弘哥,你这么执拗难道不知道将来他会面对什么? 四爷,求你放了我!你忘了我们的赌注!我保的是我和弘哥一世周全。” “难道跟了本王,本王不能保你们母子周全?难道你对本王最后得到……”说到这,四爷没有继续往下说。原来是婉清扬从来没有相信过自己,即便自己在她面前这么努力。 第二百五十一章 我的心是你撩的 “不!你会得到的!你想要的都会得到,但其中,我不希望包括我,你的生命里没有我。四爷,你能理解我说的吗?你的世界里没有我!” “塘钰从来没问过我是谁,也从来没有背后调查我,只要我愿意在他身边,无论我的心属意谁,他都愿意默默的在身边照顾我。塘钰不介意我有孩子,不介意我以后不能为他延续香火,即使娶我使整个忠顺府蒙羞,名誉受损,他也愿意娶我。即便不知道弘哥父亲是谁,都愿让弘哥认祖,光明正大做他的儿子。” 说到这,婉清扬语气更加哽咽:“他即便知道,也许有一天我会消失,也许会不在这个世界,即便我们只在一起一天,他都愿意娶我。这样的男人,我为什么要负他?” 听婉清扬如此说,四爷暴怒到极点。作为一个皇子,跟塘钰想比,他和婉清扬在一起,需要客服的困难岂不更多?可婉清扬9安全看不到,一双蒙了会的眼,只看到塘钰才会发光。而每每见自己,只会缩着头躲闪。既然这样,又为何要撩动自己的心,这一潭春水撩起,却要全然不理。 四爷觉得自己要发疯,可听到婉清扬要消失的话,四爷猛的一阵心痛,猛的一拽,把婉清扬拉到近前。 对上婉清扬迷迷糊糊的眼,难过的不知如何开口:“你……你刚刚说什么?为什么要说,会说不定哪年便回离开,说不定哪天就会显示?难道……你……你生了什么病?” 婉清扬默默的摇了摇头:“世界上有种比生病还要可怕的事情,那就是消失。四爷,我不是这的人,你知道吗?” 四爷:“不要在跟我说你是谁,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意的人是你!” 婉清扬没有理会四爷,自顾自道:“我就是这样一个女人,给不了塘钰的未来,也同样给不了你,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从这世界上消失。我对自己的未来一点也不能左右,就像我稀里糊涂来到这个世上,永远没人能知道我是谁。” “即便你是妖魔鬼怪本王也不管,只要本王在,就算你插上翅膀也从这个院子里飞不出去!” 婉清扬的话明显刺激到四爷,但四爷更担心的是婉清扬的身体。 婉清扬的话太玩味,又有些让他不安。四爷喉咙涌动,如果婉清扬真的时日不多,那自己更要照顾好她,还有替她照顾好弘哥。 婉清扬身体虚弱的厉害,实在再没有力气与四爷争辩:“弘哥呢?我想见儿子。” 四爷觉得自己在婉清扬面前根本没有任何说话权,待提到弘哥心中不禁有些怄气:“弘哥很好!但现在你还不能叫他。” 婉清扬点点头,出乎四爷预料,竟没有再和自己讨论弘哥。四爷心中甚至有些祈求,只要婉清扬开口求自己,自己肯定会第一时间给婉清扬将弘哥带过来。 可婉清扬竟没有,值此一点,在婉清扬面前,不需婉清扬再开口自己就已经输了。 四爷:“我……我让弘哥过来陪你。” 婉清扬出乎意料的摇了摇头,又开口问到:“玲珑呢?玲珑现在在哪?” “玲珑?”四爷停顿下,后悔当初没将玲珑一起绑来,多个人陪着婉清扬也好。可现在再想这些都已经迟了…… 婉清扬紧盯着四爷的眼,四爷从焦躁中恢复平静,深邃的眼睛越发让人琢磨不清。 “玲珑现在很好。”四爷停顿下,方说出这几个字。 四爷这个表情,婉清扬觉得阴险可怕。玲珑见过车夫的脸…… 婉清扬一时恐慌到几点,她忘了,雍正如何嗜血。一个连手足亲子都不顾的帝王,又为何会放个微不足道的丫鬟呢? 婉清扬绷着的神经瞬间瞬间松了下来:“七巧是个孩子,玲珑也还是个孩子,一切生命都那么美好。你们……你们为何都要那么狠心。” 四爷闭上眼,对婉清扬来说现实确实非常可怕。原本他本没有动玲珑的打算,退一万步就是将玲珑敲昏。 可玲珑这姑娘实在太聪明,太忠心,竟一路顺着车轮印就追了上去。也是这孩子太命苦,赶巧一匹没栓的马受惊,连马连车直接从玲珑身上压了过去,场面惨的不能再惨。 四爷上位者心再狠,在鲜活的生命面前又何尝不会心软,毕竟玲珑是最为无辜的。 可一切都已经没有办法改变,费力解释又有何用,婉清扬根本不会去听,也不会容自己辩解。也幸好出了事故,塘钰还未把方向盯准自己。 婉清扬觉得整个时间顿时塌掉了,整个身体激动的狂抖不止,两眼发直,用沉默代替咆哮。 “对不起!这完全是个意外!” 婉清扬勉强睁着眼,看着把一切都描绘轻描淡写的四爷,一阵眩晕袭来,婉清扬闭了闭眼:“你疯了!” 说完一头便向一旁栽去…… 这一次婉清扬昏睡的时间更长,足足睡了一天一夜,依旧做些混天暗地的梦,思念的人交替出现在梦中,或悲、或笑、或惊、或喜…… 香儿整整在床边守了婉清扬一天一夜,虽不知婉清扬具体跟爷是什么瓜葛,但无非跟折子戏里写的也差不离。 梦里的婉清扬一直在哭,悲时是哭,笑着时也是在哭。只感觉婉清扬水润的小脸一点点失去光泽,都化作泪水留了出来。 香儿有些搞不明白,自己在家时吃不饱穿不暖,受罪哭正常;给主子们干活,主子们不满意,自己挨打被打哭也正常。可主子们活的锦衣玉食,又有什么不能满意?难道都是吃饱了撑的? 香儿觉得自己脑子笨,如果不是脑子笨,又为何会挑选自己来这里。 香儿有些来后悔了,整日看主子脸色,还真不如整日里埋头干活快活。庄上管事严厉,爷每每从房里出来脸色不好,管事就罚自己不能吃饭。 看着整日里端来端进的饭菜,一口不碰的就端出去,香儿看着眼馋又心疼。哎!这主子看着心眼好,没准以后赏了自己也说不准呢? 为了能吃饱的梦想,香儿照顾婉清扬更加卖力。 第二百五十二章 报粥名 那日夜里受了凉,婉清扬发着烧,来看病的大夫隔着帘子为婉清扬诊脉。 “这……”病人体虚,脉象不稳,医者父母心,大夫是个明白人,几经思量大夫欲说的话最终还是烂在肚子里,药量几经酌量开了方子。 一应伙食都是由香儿一人送过来。明着婉清扬是修养,暗地里婉清扬实为被软禁了。 期间弘哥来过两次,只陪来的老妈子说婉清扬得了重风寒,只准弘哥停留片刻就不得不离开。 弘哥小孩子心性,那日与婉清扬一同被用了蒙汗药,只是药量小,睡的确实比婉清扬少些,哭哭啼啼一道,见了婉清扬,知道额娘确实没什么大碍,心情这才好些。 对于京城,婉清扬有些不舍,不全然都是因为他有,倒不是因为钱财,自己用心经营的而一切都在那。十里桃花上上下下,全都凝结婉清扬的心血。吴掌柜、苏苏、三嫂秋月、还有刚刚到铺子里的王婆和小武。 其余的人都不用婉清扬操心,离了自己他们也有自己的积蓄,或是在铺子,或是自己做点营生总能找到自己的去处。唯有让婉清扬不放心的,就是小武和王婆,这对母子真的是太难了。 塘钰和老夫人,婉清扬有些不敢去想。想了又有何用,自己终究是愧对这对母子。而自己是回不去的,就目前来看,哪怕悄悄回去瞅一眼的可能都不可能有。 让婉清扬放心不下的还有左泰,本想和户部侍郎府结了干亲,自己以后就能风光大嫁,可这一切现在没有一点可能。 有时婉清扬觉得自己有些好笑,担心了所有的人,唯独没有担心自己。在这个院子里,一个被藏起来见不得人的女人,自己还能有什么希望? 至少现在,自己的一生都是无望的。 婉清扬的活动范围很小,等婉清扬恢复行动,能行动的范围也只局限在自己所居住的小院子里,但那也是后话。 囚禁!这两个字是婉清扬唯一能想到的,其他的婉清扬不忍再想。 为了弘哥的,婉清扬除了选择顺从,其余的什么也不能做。唯一能做的,就是绝望。 婉清扬没有再哭,眼睛干涩实在流不出眼泪。婉清扬刚开始吃的很少,后来干脆就吃不进东西,一见到吃的就开始忍不住的呕。大夫查不到病因,婉清扬知道,这是她打心里抗拒的。 婉清扬知道自己连死的权利都没有。 在婉清扬厌食的第三天,四爷强行撬开嘴,尽量把煮的绵软的食物塞进婉清扬口中,然后任由婉清扬吐,然后他再喂。 这种吐法,婉清扬不是有心的。 四爷不在的时候喂婉清扬饭的任务就交由到香儿手里,只这一回四爷下了死令,如果婉清扬再吐,吐的东西就全由香儿吃掉。 “主子!”香儿扑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委屈的不行,脸色青的像条苦瓜。香儿从长这么大都没吃过几回白米饭,自己是垂怜主子的饭菜,但吐了之后的她可不想要。 四爷这种做法,婉清扬苦笑不得,如果自己执意不让香儿吃自己吐出来的食物四爷也是拗不过自己,可即便这样,不知四爷还会想到什么办法来强迫自己。 难为自己也就罢了,但连累不知敌友的香儿,婉清扬还是于心不忍。 原本婉清扬对食物就抗拒,又饿了几日,看着食欲更加反胃,婉清扬知道自己这是得了厌食症了。 “主子,您先吃一小口,千万不要吐出来!”香儿抿着小嘴,生怕婉清扬一个精准,直接把实物吐进自己嘴里。 怕病人对食物气味敏感,这一回厨房给婉清扬做的白粥。 婉清扬强撑着笑了笑:“我尽量。”只食物刚进口,胃像故意作对似的,又一阵往外反。 “主子!”香儿委屈的要哭。 婉清扬用力的捂住嘴,几经挣扎,终于又把即将喷出的食物咽入口中。 “主……主子,主子吃东西了!主子吃东西了!”香儿说罢,就开始哇哇的哭,为自己不用吃吐出来的食物庆幸。 婉清扬不知自己应该是哭还是该笑,全当这小妮子全心全意为自己着想吧。 有了第一口东西垫底,第二口也顺利咽下,只吃了三四口,婉清扬便再也不吃一点了。 “这……”香儿看着碗里的白粥有些为难。 “端出去吧,跟外面的人说,我断食时间长,不能一次吃的太多。让他们隔一个时辰再送一碗新粥过来,小菜再配几样。” 香儿端着粥碗有些犹豫,婉清扬知道她小脑袋瓜子里面的担忧:“放心,我没有死的想法,即便是死也不能牵连到你。” 香儿脸红:“主子,香儿不是这个意思,香儿……”香儿说到这,肚子禁不住“咕噜”叫了一声,瞬间脸红。 婉清扬汗颜:“他们没有给你饭吃?”是四爷有意为之,还是下人暗地里克扣,香儿也不是自己带过来的贴身丫鬟,这么刻意做应该没有必要吧。 见婉清扬遐想,香儿忙解释:“是别院管事罚的,香儿没有照顾好主子,罚香儿两天日不能吃东西而已。” 两天?直接给饿死得了!婉清扬瞅了瞅碗里的粥:“你去跟管事的说,说姑姑……”久别的称呼,提到姑姑二字婉清扬心里觉得有些不是滋味,自己若出不去,世上就再无姑姑吧! 想到这,婉清扬改口道:“说主子嘴刁,觉得白粥没有味道,让厨房给我做些别的粥来。” 想到这,婉清扬托腮想了想:“你就跟管事的说,主子要皮蛋瘦肉粥、排骨粥、鸡丝栗子粥、山药养胃粥、香菇菠菜粥、薏米红豆粥、阿胶白皮粥……”最后婉清扬又挠肝想了想:“再来份蟹黄粥!”其实婉清扬还想来份龙虾粥,估计古代找龙虾费劲,婉清扬也不想再刁难管事。 香儿眼睛瞪得溜圆:“主子,做这么多,还都是粥,再让厨房做点别的送来吧。” 婉清扬摆摆手:“物以稀为贵,做这些刚刚好!” 香儿挠挠头:怪不得这主子身体不好,看来是一直喝粥长大的。富贵的主子也不都是生活的很好的嘛!只想着婉清扬刚刚说的粥有些头大,默默背了两遍,生怕一会再忘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少年中国说 “这粥……?”香儿端着心疼,过饭点厨房是再没吃了的,自己又是新来的,一个人也不认识,只是自己真的是很饿很饿呀! 婉清扬暗暗叹口气,估计是没怎么吃过饭的主,真是天生丽质,喝凉水长大的都这么好看。“赏你吧!不过,你得跪在门口把粥都吃了。而且还要跟管事说,如果做事主子不满意,下回就让他跪在门口把剩下的粥都吃喽。” 香儿委屈,自己也没办错事,姑姑不吃东西要罚自己,明明要倒掉的赏自己却要跪着吃:“主子,香儿不该跟主子讨东西吃,香儿知道错了,您不要罚香儿了。” 婉清扬笑了笑:“管事饿你,我充当好人再赏你东西吃,想必日后管事还要找借口罚你。但我罚你就不一样,能懂吗?” 香儿点点头,虽还是没懂,但看起来确实是新主子要照顾自己的意思。横竖有东西吃了,忙谢了恩,跪在门外狼吞虎咽吃了起来。边吃边感动的抽噎,外人看了不明所以,远远望去,也分不清是新粥还是主子吃不下吐出来的。 路过的无不唏嘘:香儿这丫头命苦,管事罚了两天不让吃饭不说,这回头还得吃主子吐出来的东西,合计都觉得恶心。 刘秦管事心里更不是滋味了,本瞧着香儿长得好看,借着管教的由头想占点便宜,谁知香儿这丫头不开窍,一时动气就给罚了。谁知,爷和新主子更狠,吐的东西还让这丫头吃下,真是不把人当人。回头不能再给这小丫头片子穿小鞋了,哭哭啼啼的样子真招人疼。 香儿感动的边哭边吃,几口碗就见底,感恩戴德冲门里谢了恩才端碗出门。 秦管事心里更不得劲了:“哎呦!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呦,主子让你吃你不会意思意思呀,回头哥哥再给你求个情,没准这罪就免了。何苦遭这罪!” 香儿抹抹挂在脸边的眼泪,抽噎两下:“香儿怕连累秦管事,不管怎么说,托主子的福,今儿总算吃到白米粥了。” 秦管事吃惊的有些咧嘴巴:白米饭都没吃过,就能长得这么水灵,看来真是天生丽质啊!以后得对丫头好点,这命也忒苦了! 诉了会委屈,香儿这才想起婉清扬吩咐的话:“主子说这些粥不可口,让人再做些别的粥来。” “得咧!都是奴才命!里面的主子没说,究竟想吃点啥?”爷脾气不好,能对撸的主子脾气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可听香儿一大串的粥名听得头大。还蟹黄粥,自己上哪找这些材料呢? 别院管事也不是白当的,别说婉清扬只点了这几份粥,只要婉清扬敢说出名,秦管事就没有不能办的。 婉清扬可没有跟秦管事置气的意思,无非是觉得难受故意发泄一下罢了。至于其他人怎么想,跟她都没有一点关系。 自己作老好人那么长时间,到头来还是这个下场,刁难人一回两回又何妨,人生际遇还能比现在更糟糕吗? 只面对这么些粥婉清扬还是没有食欲,奈为了弘哥,不得已才一碗粥上抿了一口。好歹有食物垫肚,气色看起来总算好了些。 好在只要婉清扬想见弘哥,庄上的人都没有理由拦着。弘哥见婉清扬脸上有了气色,终于敢大声哭起来:“额娘!弘哥以为你要死了!弘哥想奶奶,也想干爹,弘哥想回家!”当然,弘哥嘴里的家指的是忠顺府。 看着弘哥一脸苦花的模样,婉清扬心疼也一点也没有办法。遣了香儿出去,婉清扬这才跟弘哥低声说道:“以后我们忠顺府怕是回不去了。” 弘哥眨巴着小眼睛,有些觉得不可置信:“义父让我们一辈子都生活在这里吗?” 婉清扬心情一阵失落,孩子小,自己怎么解释既能让孩子释怀,保全好孩子的安危呢? 孩子再小,也能想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可只要能跟自己额娘在一起,弘哥觉得在哪里都不怕。见婉清扬皱眉,弘哥贴心的在婉清扬眉心揉了揉:“额娘不皱眉,额娘皱眉就老了,那样就没有人争着抢着让弘哥当儿子。弘哥觉得干爹和义父哪个给孩儿做爹都很好,弘哥都觉得自己占了很大便宜呢。” 弘哥双手缠着婉清扬的脖子,听弘哥这么说,婉清扬心里无比安慰。想到塘钰,婉清扬噎了半嗓才开口道:“他们都很好,我们在谁的地方就听谁的话好了。义父喜欢问弘哥功课,弘哥就要把功课做好;义父喜欢看弘哥舞剑,弘哥就要把功夫练好。” 弘哥本就刀枪摸的次数少,提到舞剑,弘哥的小脸顿时就有些耷拉:“可剑谱好难,弘哥怎么背也记不住。额娘,弘哥是不是很笨?” 弘哥聪明,不是弘哥笨,是古代剑谱确实很生涩,尤其拗口。何况弘哥是新开蒙,会的也都是半吊子的文言文,理解生涩也实属正常。何况,在婉清扬看来。弘哥年纪小,背书和释意方面现在对他来说已经很棒了。 婉清扬打量下弘哥见猛长的身高,心里一阵满足:“剑谱不好记,我们背古诗好不好,一样能当剑谱使。”婉清扬记得弘哥幼儿园表演时,曾集体背诵过《少年中国说》,表演串词朗朗上口,配着舞剑确实恰当不过。 见额娘终于有了精神,弘哥小眼顿时发亮,像模像样以指当剑,生涩的就开始背起来。 “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少年胜于欧洲,则国胜于欧洲,少年雄于地球,则国雄于地球。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 弘哥记忆好,虽好长时间没有背诵了,但磕磕巴巴也背出大半,婉清扬顺着弘哥的诗句,又把不通顺的补了上来,补不上的随口改了几句。诗词朗朗上口,气势雄浑,弘哥剑术再稚嫩,也抵挡不住弘哥身上那种蓬勃的少年英气。 第二百五十四章 皇上要来 孩童美好,婉清扬感觉所有希望都在孕动。见额娘赞许,弘哥喜色瞬间浮上面颊:“额娘,弘哥舞的还好?”有种讨夸奖的气势。 婉清扬强打着精神点了点头,弘哥立马扬眉,显出几分雀跃之色。 弘哥舞了一会,脸色发汗,婉清扬顺势把弘哥揽在怀里,想着以后要跟四爷相处,心里不免有些对未来发愁。 唉!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把地形摸摸,没准有机会还能找塘钰跟着自己私奔也说不准。 如果可以,就算排除万难,婉清扬也要带着弘哥从这逃出去。 只这两个想法,婉清扬觉得都有难度:一是要怎么逃,二是即便逃出去,自己有勇气去拉塘钰与自己远走他乡吗? 婉清扬一切想法遏制于对未来雍正的恐惧。想到这,婉清扬又忙跟弘哥灌输如何和他那位义父的相处之法,无论自己对四爷面子冷不冷,弘哥的怀柔战术还是非常重要的。 婉清扬觉得,这个时候把儿子先扔出去,比自己牺牲色相换得安稳要稳妥得多。 除了与弘哥相处时婉清扬稍显开朗,其余时间无不呆愣,犹如行尸走肉。 院里有座佛龛,只香儿每日打理。婉清扬原本是没有信仰的,但心悸空了,变得毫无着落,每日佛前礼佛倒是一个打发时间的好办法。 不知是香火味闻得多,还是婉清扬有时间静下心来思考,佛龛前供奉的几本《金刚经》、《法华经》倒是磕磕绊绊背了大半,别的不说弄得个心情舒畅,不再胡思乱想。 过了七月进八月,庄子内外都飘洒着桂花的香味。桂花的香味与佛香混在一起,婉清扬竟问出一丝解脱香的味道。 香闻得多了,这混合味的解脱香,比平日里用的神仙水味道好闻许多。 婉清扬在佛前待的痴,不知香儿什么时候进来,不知什么时候出去。即便是四爷过来,婉清扬也置若不见。 不知夜黑,不知天明。婉清扬极力避开心中思念的那个名字,不敢去想,不敢去念…… “该吃饭了。” 婉清扬回头,阳光透过窗棱斑斑点点打在四爷身上,原来是四爷来了。 婉清扬愣愣瞅了一会,清了清嗓,终于勉强挤出一点点笑,只这笑,笑得好苦。 “今日怎么是白日里过来,四爷不是向来素爱夜里行走吗?” 婉清扬见不得光,他胤禛又何尝是能见得光的。 四爷近日心情很好。得知皇上颁布让众朝臣推举抚远大将军王的时候,看似表面上最激动的是八爷,但心中最雀跃的实乃四爷。 八爷善谋略,到但没有军功,八爷觉得能与自己旗鼓相当,有竞争权的,首先想到的就是十四爷。在八爷眼里,四爷是没有竞争力的。 其实,四爷自己也是想去的,军中大将多为十三爷提拔,自己派兵遣将也是顺手,但百万大军性命不是用来开玩笑的。后方战略补给做得好,一样可以邀功。 十四爷骁勇,但论行军打仗在四爷心里最认可的人选却是十三爷,奈十三爷此时正被囚禁,四爷有拼死的决心也想把十三爷弄到大将军王的位置上。 可十三爷虽可以胜任,但自己皇阿玛的心思却不能不顾及。思量到这,四爷又把眼光转移到老十四身上,这个与自己一奶同胞,却与自己始终背道而驰的兄弟。 尤其婉清扬之前与自己打的赌又不能不重视,这个女人也太未卜先知了些。 婉清扬不仅预料到此事发生,竟还猜透从未谋面的皇上的心思,这一点不能不让四爷诧异。 老十四聪明绝顶,才德双全,这一点四爷倒是万分认同。于是这个抚远大将军,进军青海扫平叛乱的任务,自然而然四爷不自觉的便想到老十四。 总之,婉清扬这个赌注下的太准,自己满盘布局,不可能与女人置气而错走一步。何况,婉清扬这个赌注又极其简单,别说是保他们母子平安,就算是保他们生生世世平安也是自己求之不来的梦想。 在大将军一事四爷推荐的恰当好处,皇上一时兴起,竟要到自己府里一享天伦之乐。 大将军王出征,过了十五不知皇上还要派自己多少事情去做,想着有一段时间不能见婉清扬,四爷心里很不是滋味。庄子上桂花开的浓,四爷竟鬼使神差的将宴会地点安排在这里。 婉清扬不是拎不清的女人,别说现在被自己禁足在这个小院子里,就是敞开大门,四爷相信婉清扬都不会做出任何于自己不利的事。 跪坐的时间长,婉清扬觉得双腿有些发麻,竟连带着小腹有些痛。虽重新进食,但婉清扬身体却一直虚弱的很,原本就不准确的经期这回却推迟半月还没来。该来的总会来,婉清扬没有精力多想。 “整日待在屋子里不好,我带你出去晒晒太阳。”四爷说着,不由分说,打横将婉清扬抱起。 四爷动作快,婉清扬来不急推脱,头忽悠一闪,眼前泛起一片黑。 婉清扬瘦的脱了像,四爷犹如搂着一把骨头在怀里。这种骨头硌着胳膊的感觉,让四爷一阵愧疚。 四爷把婉清扬轻放在院中的躺椅上,初见太阳,婉清扬一阵觉得刺眼。 婉清扬闭上眼,冷漠道:“既然看过了,就请四爷走吧。” 四爷早已习惯婉清扬这种态度,没有拒绝,没有绝食,四爷觉得一切都在慢慢变好。“今日不急。”想到一会还要接见皇阿玛,四爷心里一阵激动:“今日皇上要到园中赏桂花,厨子备了很多吃食,一会我差人送来点。” 婉清扬抬头,诧异的看眼四爷:“皇上要来?你不差人把我嘴堵了免得乱吵乱嚷,堂堂雍亲王竟过来特意告知,不知是何意?” 四爷浅笑:“你不是那种拎不清的女人,最近事物忙,好久不见你,皇阿玛又想一享天伦,本王这才不得已把宴会安排在这。想着庄子大,也不能扰了你清净。” 这两点婉清扬丝毫不觉得怀疑,对自己的心,和对皇位的执着,婉清扬都是认可的。只对自己的心,用得有些不是地方。 “既然有好吃的,就让厨房每样都送来一份,想着都是孝顺你皇阿玛的,自是不会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