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命劫:不复卿颜》 第八十一章 角斗场救人(二) 眼前之人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景王府? 她来要找的是东皇清,为什么不见东皇清出现,反而出现的是眼前之人。听他直呼东皇清的名字,想必与东皇清关系匪浅。 顾卿颜答道,“是,我找景王殿下有急事。” 红衣男子慵懒的坐在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把玉骨扇,眼神扫过顾卿颜,未说话。 “阁下。”见他没有做声,她接着道:“我是真的有急事求见景王殿下。” “什么事?”红衣男子这才缓缓抬起头,深邃的眼眸带着丝丝邪魅。 “我想请景王殿下帮我去角斗场救下一个人。” 红衣男子依旧把玩着扇子,“你凭什么认为东皇清会答应帮你救人?” “你又不是景王殿下,又如何得知他不会答应。”顾卿颜抬眸反问。 “因为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红衣男子玉骨扇一合,眸中带着几分深意。 她微微一怔,随即问道,“阁下如何肯定景王殿下不会帮我?” “自我认识他以来,他一向无欲无求,对任何事都是漠不关心,又岂会为了你而去救人?”红衣男子说这话时还特地扫了眼她瘸了的右腿,话中有明显的暗讽。 她只是一个无颜而且还瘸腿的女子,又如何入得了无欲无求的东皇清眼。 顾卿颜又岂会不明白他话中意思,“我此番前来求见景王殿下,无关其他。只因为景王殿下曾经说过,若有所需,可来王府找他。” 说着,她将东皇清给他的令牌拿了出来。 红衣男子扫过她手中的令牌,眸色变了变,“他现在并不在王府。” “什么?你说景王殿下并不在王府。” “不错。”红衣男子邪笑着点头,“其实,我也是来找他的。” 这个混蛋,扯了半天,结果来一句东皇清不在王府,他也是来找东皇清的来打发自己。 既然他不在王府,干嘛不早说,害得自己在这耽搁这么久。 顾卿颜恨得牙痒痒。 没办法了…… 东皇清不在,连这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 但是长安,她不能不管。 看来,只能自己去了! “既然景王殿下不在,告辞。”顾卿颜冷眼扫过他,转身,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出景王府。 红衣男子看着一瘸一拐的背影,眸中光芒意味不明。 东皇清啊东皇清,你竟然可以将自己的贴身令牌都给了她? 看来你也并不像表面的那般无欲无求。 角斗场建设的十分豪华,血腥暴力的打斗场面吸引了不少人。顾卿颜走进去,就被浓浓的血腥味刺得呛鼻。 穿着异域服装的女人留着卷而长的头发,化着精致的妆容,用透明的杯盏载着鲜红的酒酿穿梭在达官显贵,世家公子之中。 还没来得及看周围的一切,顾卿颜便被身边的人挤到了一旁。她这才把注意力放到人面围绕的中心。 角斗场是一个圆形的广场,四周都围了一丈多高的铁栏杆。顾卿颜现在所在的是角斗场的入口处,也就是平民百姓聚集最多的一方。而入口正对方,坐着达官显贵,世家公子,其中就有薛和及赵天鸿。 整个角斗场可谓是可谓是人山人海,百姓围得水泄不通。所以,要想看角斗,你一定要抢到一个自己的位置,还要避免被挤走。 而现在,顾卿颜就在人群中被互相推着挤着,无法动弹。 “长安!”突然,顾卿颜从一条缝隙中看到了长安的身影。 她仿佛有大力神附体一般,往最前面挤过去。她心痛地看着笼子里关着的长安,双拳紧攥。长安全身不停的颤栗着,脸色更是苍白如纸 旁边的百姓一边观战一边不以为意地道:“这回怎么弄了个少年?看他那瘦弱的身板,恐怕一上场就要被猛兽撕碎了。” “所以啊,还是别押注在他身上,一看就是稳赔的。”旁边的另一男子附和道。 顾卿颜闻言,眉毛微微一蹙。 “好!”忽然,人群中响起了翻山倒海的喝彩声,她往角斗场里面看去,登时一脸苍白。 角斗场上的那只猛虎,竟一口咬断它面前那个人的手! 顾卿颜背脊飕飕的发凉。 高座上的薛和及赵天鸿,对于这种场面好像早已司空见惯,脸上满是兴奋和刺激。 “天鸿兄,抱歉,这场又是我胜了。”薛和笑得一脸得意。 “不过是场比赛而已,我输得起。”赵天鸿冷嗤一声。 “话说薛兄你今日特地派人请我来此,不单单是为了比赛吧?” “果然是知我者莫若天鸿兄。”薛和头微偏过去,一脸的高深莫测,“天鸿兄,只管等着看就好。” 赵天鸿被勾起了好奇心,“但愿薛兄不要令我失望。” “本场角斗猛虎胜。”当角斗场中心的男子被猛虎撕咬成数块后,司仪站出来高声宣布。 那些押注猛虎胜的人顿时大声欢呼。 “下一场开始,大家开始下注。”司仪的声音又继续响起。 司仪一说完,两个壮汉就走到铁笼子旁将里面吓得直哆嗦的长安拉了出来。 顾卿颜一看长安被拉了出来,且和长安对决的是一个身高六尺多的大汉,她吸了口气,费九牛二虎之力挤出人群,往入口里面冲去。 还没进到里面,就被入口的人拦了下来。 “你是谁?来做什么的?”那彪形壮汉不客气地打量着她,凶狠地问道。 顾卿颜想着要如何回答,视线却时不时瞥向角斗场中心。 那个壮汉已经蓄势待发,准备朝长安发起进攻了! “你看后面!”她心一横,指了指壮汉身后,激动地喊道。 虽然是小孩子惯用的伎俩,但却真的骗过了大汉。 顾卿颜从两个大汉旁边绕过,朝薛和那边狂奔着,身后的壮汉虽然体形渗人,但是跑起步来就像是笨熊一般,即便是这样,瘸了腿的她才进去就被他们超前拦住了。 “你,站住。”其中的一个彪形大汉指着顾卿颜,大声喝斥。 “麻烦二位让让,我有急事找薛和。”顾卿颜好声好气的说。 “擅闯者死!”另一彪形大汉不为所动,肌肉横生的脸上尽是冷酷。 知道刚才的技俩已经骗不到两人的了。 现在想从他们目前脱身,去找薛和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造成骚动,引起薛和的注意,让他发现自己,主动唤自己过去。 第八十二章 角斗场救人(三) “薛和,你们抓了长安不就是为了对付我吗?现在我已经来了,你倒是放我进去啊!”顾卿颜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两个大汉见她在此大声喧哗,而且还直呼丞相公子的名字,他们欲上前抓她时,高座上的薛和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一瞧是顾卿颜,挥了挥手让人将她放了进来。 随后,薛和站起来毫不犹豫的讽刺道,“喲,这不是我们骄傲的顾大小姐吗?你怎么来的了这种地方呢?” 赵天鸿在顾卿颜出现的那一刻,他突然明白薛和今日请他的目的了。 既然已经知道了,他且先看看情况,看薛和怎么对付她。 听到薛和的讽刺,但为了救长安,她忍下了,扬眉说道,“薛和,你我之间的恩怨不要牵连其他人。有什么事你冲着我来,放了长安。” 薛和闻言,不怒反笑,看向身后的公子哥们,“你们看一看,这就是那个骄傲的不可一世的顾大小姐。人家说虎落平阳被犬欺,你看人家这是虎落平阳人欺……” “欺什么?”见薛和顿时住口,她笑着问道。 薛和面色微红,揉了揉鼻尖。 “我劝你还是多上上太学院,再来卖弄你那点学识吧!”她嗤笑。 “顾卿颜,本少懒得与你逞口舌之快。”薛和冷笑一声,看向角斗场中央的长安眼底闪过冰凉狠厉的光,“你可别忘了长安在本少手里。” 薛和说完后,随着他一个眼神示意,他旁边的小厮朝司仪招了招手,司仪瞬间明白,扬声喊道,“本场角斗开始。” 糟了,刚才与薛和逞口舌之快,一下子忘了长安还在他手上。 角斗一旦开始,长安必死无疑。 顾卿颜情急之下出声阻止,“住手。” 薛和见状,连忙伸手指着顾卿颜,“顾卿颜,你想干嘛?可别忘了你这里是决斗场,而你现在已不是顾家大小姐了。而这个贱奴现在已经到了角斗场,那么他的生死自是由本少说了算。” 薛和一脸嚣张而得意,脸孔上生出很不协调的狞笑。 她看向薛和,“你要怎样才肯放了长安?” 话音刚落,薛和便哈哈大笑起来,他身后的公子哥也是一副极力忍着笑的模样。 薛和狠狠地盯着她,随后眯起眸子,“顾卿颜,你跪在本少面前磕三个头,本少倒是可以考虑放了那个贱奴。” 闻言,她强行压下心中的怒,“只要我跪下磕三个头,你真的会放了长安?” “当然,我薛和在帝都一向都是言出必行之人。”薛和扫向身后的赵天鸿及一众世家公子,“你们说是不是?” “是是是,薛兄说得是。”众人附和的大笑。 她没时间深究他们大笑背后的深意,为了长安,她别无选择。 咬牙,双腿一屈,重重地跪在青石地板上。 这一跪,彻底丢掉的是她曾经在薛和和赵天鸿及一众世家公子面前的高贵与骄傲,还有尊严。 曾经,她顾卿颜的膝盖只跪过太后和皇上,从一年前苏怜心死后,为了活着,她的膝盖跪了无数的人。有刑部大牢的囚犯、狱吏、大街上无意碰到的纨绔子弟,东皇钰,薛梓希及王府众侍妾还有王嬷嬷等。 一年前,被送进刑部大牢的那一刻起,她所有的尊严和骄傲都被践踏尽,所有的锋芒都被磨灭。 现在的跪下磕头,对于她来说,真的已经不算什么了。 一年的牢狱让她明白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骄傲和尊严丢了,可以再找回来。而命没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顾卿颜头往地上重重一磕,头撞击在青石地上的声音甚是清脆响亮。 薛和大笑起来,“哈哈,你们看到没,那个曾经嚣张跋扈,骄傲得不可一世的顾家大小姐,现在像条狗一样匍匐在本少面前。” “哈哈……今日要不是薛兄,我等也看不到这一幕,你们说是不是?”赵天鸿也是开心大笑。 “不错,小王爷说得对。”其中一个纨绔子弟讨好的说。 说完之后,他直接将自己旁边的杯子端起掀开杯盖,“哗”的一声,热茶直接往匍匐在地上的顾卿颜身上倒去。 茶水刚好溅在她头上,滚烫的茶水顺着头发流到脸颊,她脸颊顿时一片通红、灼热。 强忍着脸颊灼烫后的疼,她抬眸看向前面高台上的众人,眼底是浓郁到化不开的寒。 一想到只要能救出长安,任由他们羞辱与践踏又何妨? 头再次磕下,连磕三下后,她缓缓地站起来,脸颊一片通红,看向薛和,“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跪下磕了三个响头,你该履行刚才的承诺了。” “本少当然会履行刚才的承诺。”薛和回答的倒是干脆爽快,可他的神色,看起来像是在酝酿些什么一般。 “不过……” “不过什么?”顾卿颜心神一紧。 “本少还有其它条件。”薛和阴沉沉的开口。 她抿住下唇,说道,“刚才你不是答应过,只要我给你跪下磕三个头,你就会放了长安。” “是啊,本少的确有答应过。”薛和眯起眼,狠毒算计的笑挂在嘴边,“但是那只是开始,本少刚才也只是说考虑放了那个贱奴,并未直接答应。” “你……”明知薛和在玩文字游戏,她却一脸无可奈何。 “薛和,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了长安?” “顾卿颜,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两年前你在帝都大街,众目睽睽之下羞辱本少一事?” 薛和没有回答她的话,却突然说起两年前薛和在帝都乾门街被顾卿颜让人扒光衣服羞辱他一事。 思索片刻,不知他突然提及此事的用意,她也就回道,“不记得了。” 薛和一想到顾卿颜两年前让自己成为帝都的笑话,还害得他整整三个月未出府,就恨的直咬牙。当时她还是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顾府大小姐。 他身后的这群人哪个以前没有被她羞辱、打击过。那时他们碍于太后和皇上对她的宠爱也是敢怒不敢言,表面上碰到了还得巴结奉承一番,其实他们早就对顾卿颜有了满腔的怨恨。 更何况,现在的顾卿颜早已从云端跌入了泥坑,正是他们报仇解恨的时机。 今天有这种机会,他们又怎会放过,定要好好折磨她一番,以报曾经被辱之仇。 第八十三章 角斗场救人(四) “不记得?好,我就让你记起来!”薛和鹰隼般的眸子眯了眯,嘴角缓缓地上翘,“你看到角落里的那个贱民了没有,本少要你去吻他。” 顺着薛和指的方向回头望去,她一张小脸瞬间变得煞白。 在无人的角落里有一个又脏又丑的乞丐,他肮脏磕碜头上生着癞子,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流着血色的脓水。 但凡从他身边经过的人无不捏着鼻子,“真恶心。” 薛和要她去吻这个人? “薛和,你不要太过分了!”她扭过头,厉声道。 “怎么,你不愿意?” 薛和耸耸肩,看着身后的公子哥们,“你们说,她不同意本少的提议,我们要不要再想想其他提议?” “不如让她脱光了绕着角斗场走一圈?” ‘哈哈,我觉得可以。让帝都百姓一睹来阳候府的大小姐美丽的娇躯!’ 听着他们嘲笑羞辱的声音,顾卿颜都一一记在了心底。 终有一日,她绝对会让他们为今日的行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以前的顾卿颜或许值得大家一睹她的娇躯,现在的她瘦骨嶙峋,身上也没个几两肉,丑成这副鬼样,本世子怕看了倒胃口。”一直沉默的赵天鸿突然开口了。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赵天鸿这时开口并不是给自己解围,而是为了早点看到自己死。 果然如她所料—— “不如这样吧,顾卿颜,既然你要救那个奴才,本世子现在给你一个机会,由你来代替他上场。只要你能够在角斗中活下来,本世子让薛兄放了那个奴才。” 赵天鸿一说完,薛和就冷声道,“赵兄,这样岂不是太便宜她了?本少要让她成为帝都的笑话,天下的耻辱。本少更要让她像条狗一样卑微不堪,要让受尽所有的羞辱。” 赵天鸿俊俏的面容上一双阴沉沉的眸子冷扫过他,“薛兄,你和顾卿颜之间的恩怨,本世子不想理会。现在本世子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她死。” 赵天鸿眼底闪过强烈的恨意。她害死了怜心,就算让她死一万次也不足以抵消她对怜心的罪孽。 薛和碍于赵天鸿的世子身份,心有不满也不敢当面拂了他,只得闷声不吭地坐在那。 “还有,本世子提个要求,不能平局!你必须杀死了对方才算你赢了,懂了吗?” 薛和看着顾卿颜煞白的面色,出言讥笑道,“怎么,刚才不是还那么坚定的说要救人吗?我看你也是胆小如鼠的人啊!” 看样子他们今日铁了心不会让自己活着离开这。 顾卿颜抬眸盯着赵天鸿,一字一顿地道:“赵天鸿,我答应你。但是你能说话算话。” “当然,本世子一言九鼎,说话算话。”赵天鸿眼底满是算计。 以前的她可以无所畏惧,就算闯了天大的祸都有太后罩着,她可以肆无忌惮。有时看到一些皇孙公子欺负百姓,强抢民女,她直接出手打得对方满地找牙。对方就算是皇亲国戚也不敢声张,因为她是顾卿颜。 可经过一年的牢狱酷刑折磨,她早已不是那个可以肆意的顾卿颜了,再也不是那个太后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卿颜郡主了。 现在的她,怕疼,怕被打,怕受伤,但更怕死。 可是,就算明知必死,她也不能退缩。 长安是她的朋友,是她在那个冰冷的王府唯一的朋友,更是那个曾经在大牢为救她而死的人的亲弟弟。 她不能让长平唯一的弟弟死了。 “顾姐姐!” 当顾卿颜一身出现在角斗中心时,长安整个人都惊得跳了起来。 看着长安惊喜又害怕的眸子,眼泪涌上眼眶,在眼眶中哀哀打漩。她按下心中的苦涩,有过去摸着长安毛茸茸的头,柔声说道,“长安,别怕,顾姐姐来救你了。” 长安却一直摇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她,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顾姐姐,不关你的事,你快走。这里太可怕了,你会被野兽吃掉的!”长安虽然年纪小,但却十分懂事,一个劲的推着她,“顾姐姐,我求求你了,你快走。我不要你救,你快走啊!” “长安,我不可能丢下你不管的。”顾卿颜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为了长安,前面就算是刀山火海般的炼狱,她也义无反顾。 “角斗开始。” 突然,司仪的声音响起,比赛开始的铃声也随之响起。 顾卿颜和长安不约而同地高台上的赵天鸿和薛和望去。 “顾卿颜,到你了,还不快上。”薛和阴笑的看着长安和顾卿颜。 “薛和,你先让长安出去。” 知道接下来会非常的危险,她不能让长安呆在角斗中心,万一伤及到他怎么办。 “顾卿颜,本少难得今日心情不错让你代替那个贱奴上去角斗,你还想让本少放长安出去简直是做梦。”薛和摇着扇子,狠狠地瞪着她,“至于这个贱奴能不能在安然无恙,那就看你的了。” 薛和把长安留在里面用意就是为了让她分心。 “怎么还没开始,倒是快点打啊。” 围观的百姓和高台上的那些纨绔子弟,见角斗的铃声已开始,而顾卿颜迟迟不见有动作,他们不耐烦的催促。 往后看去,长安泪流满面地看着她,嘴巴一张一合,她微微一笑,“长安,你先去安全的角落里呆着。” “不,顾姐姐,我不走,我要和你一起并肩战斗。”长安已经收起了刚才的害怕,他勇敢的说。 “听话,快去。”顾卿颜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好。”长安犹豫了下,走到角斗中心一个不被殃及的角落。 角斗场的观众见到顾卿颜的模样后,欢呼声,唏嘘声此起彼伏。 以往,她在帝都出了多大的风头,如今就有多大的不屑,鄙夷声。 环视着台下看热闹的众人,顾卿颜真切地感受到了人心的冷漠、善变。 “那不是来阳侯之女吗”围观的百姓中,不少人也认出了顾卿颜,纷纷议论了起来。 “可不是吗!听说她跟来阳侯已断绝关系了呢!” 捕捉到人群中的闲言碎语,她缓缓抬起头,嘴角渐渐勾起冷漠的笑。 “铃铃铃!” 刺耳的铜铃声再次响起,顾卿颜把注意力放在对面壮汉的身上,偌大的角斗场中心,只有她和壮汉两人。 壮汉不屑的扫了她一眼,如恶狼般气势汹汹朝她发起了进攻! 连忙侧身,险躲过了他的攻击。 她的手上什么都没有,根本就无法防身。 薛和和赵天鸿是故意整她的,目的是想她死在这里。 第八十四章 一个活着的信念 顾卿颜贝齿轻咬,目光聚焦在面前的壮汉。 那壮汉六尺的身体在瘦弱的她面前显得格外的庞大,看着她的目光折射着自信和不屑。 壮汉仰起头,一声长嚎震耳欲聋。 她屏气敛声,等待着壮汉的再次进攻。只是一击不中后,这一次,壮汉学聪明了,并没有主动上前,而是绕着场地和她周旋着,时不时扑上前佯装要攻击,最后都待在原地。 壮汉也有几分头脑,知道她腿脚不便,行动不方便,他这样做,这无疑是一个消耗体力的做法,但是二者之间体力更差的人,显然是顾卿颜! 她知道这样耗下去,自己必会累的筋疲力尽,因为右腿的不方便,行动的速度已经受到了限制。琵琶骨虽被废了,但以前学的武功招式还在,她只能占着以前学过的武功侥幸躲过,不过还是不小心被壮汉直接抓住了肩膀。 单薄的衣裳登时被撕碎,露出伤痕沟壑交错的肩膀。 “顾姐姐,小心。”长安担忧的大喊。 顾卿颜回头给予长安一个放心的眼神。 赵天鸿的要求是她赢,而且不能平手。 要是再这么周旋下去,结果只能是自己死在壮汉手中。 不行,她不能死。她还要救出长安! 如此想着,顾卿颜双拳攥紧,加快脚步,冲上前,准备智取! 就在她一跃而起,攻击壮汉时,壮汉腾空而起!手中匕首直接刺入她背部。 鲜红的血液从背部流出。 “哈哈!快看,顾卿颜快要坚持不住了!”薛和见状,指着下面的她,兴高采烈。 被壮汉给予重创,身负重伤,她整个人狼狈的跪在了地上。 在大牢时被刺穿了琵琶骨的疼至今还未溃散,从上场时就一直折磨着她。 更重要的,是右腿! 那条濒临废了的右腿! 如此激烈的搏斗,显然也让她的腿疾加重。 壮汉在她的对面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顾卿颜右手单支在地面上,咬住牙,强忍着疼痛。 “顾姐姐,你怎么样?”长安连忙跑过去,眼里噙着泪水。 “长安,你别担心,我……我……没事。”她摸了摸长安的头,故作没事一笑。 只是,颤抖的声音说明了她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长安,你身上有没有尖锐之物?” 尖锐之物?长安不明白顾姐姐此时要尖锐之物的用意,他右手伸进怀中掏出一物,“顾姐姐,这个可以吗?” 她接过一看,竟是一个雕刻精美的木簪。 “本来昨天雕好想要送给顾姐姐的,却没找到机会,没想到今日要在这种情况下送给顾姐姐了。”长安抽泣着。 “这个可以。” 虽然是木头,但有总比没有要强。 瞅着手里的木簪,她顿时有了主意,“长安,你先到安全的地方呆着。” 长安看到她脸上突然散发的自信光芒,他扶着她踉踉跄跄地站起身,然后,他退至一边。 顾卿颜认认真真地打量起眼前的壮汉。 刚才自己在被刺伤的时候,壮汉却没有来攻击她。 这说明他不单单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粗汉,他还有一个特性:疑心重! 这个特性,是他的优势,但只要加以利用,就能够把他的优势化为劣势,取得这场战斗的胜利! “扑通”一声,好不容易站起来的顾卿颜再次跪倒在了地上。 围观的观众见状,都惊讶起来,“倒是打啊?多打一会让我们找找乐子啊!” 顾卿颜对他们的嘲笑置若罔闻,目光全部聚集在壮汉的凝眉思索的脸上。 他,还在犹豫。 壮汉在犹豫顾卿颜是否故意跌倒示弱引诱他出击。 “铃铃铃~”铜铃再次响起,是催促快点发起进攻的意思。 “啊啊—”壮汉见她一直没有动作,再次仰天长啸,迈开腿,做出要扑上来的架势。 但是却并没有要出击的意思。 这点时间,已经让她明白了眼前之人快要沉不住气了。 壮汉的长啸,是在蔑视她,或者是在向她挑衅示威。 不主动出击,除了他疑心重。更重要的原因是他身子笨重,速度不够快。所以,才会以这种嚎叫朝她挑衅,激她发起攻击。这样以守为攻的打法,才是对于身子笨重的他更有利。 顾卿颜暗想,不愧是在角斗场上经历生死的人,懂得占据优势。 而自己要怎样才能让他主动发起进攻呢? “快点打啊!怎么还不动手,都在干什么呢?!”围观的人已有很多发出不满之声,大声抗议了起来。 有人开始往顾卿颜这边砸水果、鸡蛋,因距离较远的原因,只有极少部分砸到了她身上,其它大部分都滚在了地上。 看着地上滚落的水果和鸡蛋,她计从心生。 所有人都开始抗议的时候,她弯下腰,做出了众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捡地上的鸡蛋! “啪”的一下,一个鸡蛋投向了壮汉。 壮汉笨重的身体还来不及反应,双眼被蛋清蛋黄粘住,顿时恼怒了起来。 顾卿颜见状,管不了那么多了,扔水果、扔鸡蛋的动作越来越快。 直到地上最后一个苹果砸中壮汉脸上时,壮汉已经被完全惹恼,脸上没有东西遮挡视线后,毫不犹豫地扑向顾卿颜。 屏气凝神,在壮汉出击的那一刻,她握紧手中木簪,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跃而起,发出全力一击。。 “哗”! 血液从壮汉的眼睛中溅射出来,顾卿颜白净的脸上也被沾染了鲜红的血迹。 趁他眼睛受伤还未得及反应的瞬间,她握紧木簪再次发出全力一击,木簪毫无偏差的刺进壮汉心脏。 “你……”壮汉怒瞪着,指着顾卿颜只说了一个“你”字,摇摇欲坠一会儿后,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动静了。 “铃铃铃!” 铜铃声再次响起,宣告着比赛的结束。 所有人都掂起脚来,不可思议地看着角斗场跪倒的那个瘸腿绿衣少女。 她肩上的衣服早已破烂,背上被匕首刺伤还流着血呢。 众人没想到面前那个看起来瘦骨嶙峋的残废,能发出那种快如闪电的一击。 就连薛和也没想到。 他猛地站起身来,不可思议的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壮汉,眼中一片狠戾及不解,“怎么会这样?” 薛梓希明明告诉他,顾卿颜武功早已被废了。 既然武功被废了,为什么还有那种快如闪电的速度。 恐怕,薛和永远也不会明白,人在面临死亡时,可以突破身体的极限,爆发出不该有不可能的速度和力量。 这一切,都是源于一个信念。 一个活着的信念。 第八十五章 景王出现 顾卿颜气喘吁吁地跪倒在地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视线投向扶着她的长安,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在长安的搀扶下,她木然的站起来。本来,腿脚不大方便,又经过刚才激烈的打斗,右腿骨传来钻心的疼痛,差一点重新摔倒在地上。此时,她顾不了那些疼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赢了,我要带长安离开。 轻轻挣脱长安的手,一瘸一拐的朝高台上的薛和和赵天鸿靠近。 薛和及赵天鸿坐在座位上,阴沉着脸。 “薛和、赵天鸿,我赢了,现在可以放了长安了吧。” 薛和怒气冲冲打开扇子,脸色铁青,低骂一声,“这个贱人,竟然真的赢了!” 不,决不能让她活着离开? 一年前在街上被羞辱的画面到现在都是他的梦魇,现在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又怎么甘心让她活着离开。 身旁一公子哥摇着折扇,神秘地微笑,“薛兄,何必动怒。你要是不想让她活着离开,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依我看啊,你就干脆再增加一场,最好让那个贱奴也一起上去,让他们两个一起死在这里得了!” 薛和闻言,蓦地扇子一合,“对了,角斗场不是有三局两胜的规定吗?” 薛和如此一想,顿时心情大好,居高临下地看着角斗场上的顾卿颜。 “顾卿颜你只是赢了一局而已,还不算赢。” 顾卿颜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不详的预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待薛和开口,赵天鸿说道,“角斗场的规矩是三局两胜,你只是赢了一局而已,所以还需要再赢一局。” 她见状,强压下心中的怒气,嗤之以鼻道,“赵天鸿,薛和,枉你们贵为一个贵为小王爷,一个贵为丞相公子,却如此蛮不讲理,言而无信!明明刚才说好,只要我赢了,就可以放了长安,你们……” 薛和俯视着她,摇了摇头,笑得一脸得意,“顾卿颜,要论蛮不讲理,整个帝都,没有人比你更不讲理!我们的确是说了,只要你赢了,就放了长安。可是并没说你只需要赢一局即可。” 薛和讲完,不等顾卿颜回应,就把视线对准了看热闹的众纨绔子弟,“各位,你们觉得本少说得对不对?” 一说完,那些公子哥响起哄堂的笑声,一个劲附和,“薛兄说得有理。” 薛和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接着道,“今天呐,我们就按照角斗场的规矩,三局两胜,你只要再赢一局,本少不止放了长安,同样也会放了你。” 她眼神犀利的扫过薛和,心知自己是被摆了一道,却无可奈何。 听到顾姐姐还要再打一局,长安走到她身边,瘦弱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黝黑的脸挂着两行清泪。 “顾姐姐,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顾卿颜怜爱地揉了揉长安的头,轻声道:“没事,没事,不关你的事!” 看着二人温情相拥的一幕,薛和冷笑着宣布,“第二局角斗开始。” 薛和话音一落,角斗开始的铜铃声再次响起。 “嗷呜,嗷呜!” 伴随着凶悍的嚎叫声,两匹半人高凶猛的恶狼一出场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心惊胆寒。 顾卿颜本就没有了体力,身心俱疲,想要强打起精神来准备第二场的角斗,但一切都在看到那两匹恶狼的那一刻消失! 也许是地上浓烈的血腥味吸引了它们,两匹恶狼一冲出来就直奔地上躺着的大汉尸体而去,二话不说的就朝壮汉撕咬起来,那模样要多凶残就有多凶残。 恶狼的一阵撕咬,唤醒了顾卿颜脑海深处不愿提及的记忆。 她一下子身子发软,瘫倒在地上,头埋在膝盖间,抱着头直颤抖,哆嗦。 眼前不断浮现大牢里,那个为了救自己死在狼犬牙之下的女孩! “卿颜,你快跑啊,不要管我!” 为了救自己,那个如花的女孩毫不犹豫的挡在了她面前。 “卿颜,快跑,一定要活下去!”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她的面前被狼活生生的撕成了几快,那一刻,地上到处流躺着那个女孩的血。 鲜红的血色,刺目,妖艳。 有如她流不尽的血泪。 即便是这样,那条恶狼依然不愿意放过女孩,将那些撕碎的身体块,拆吃入腹,就连一根骨头都被吃了个干净不剩! 本来要死得那个人是自己而不是她。可为了救自己,她就那样死在了狼爪下! 被撕碎,被吞噬,直至连渣都不剩! “顾姐姐,快跑!” 长安二话不说的挡在了她前面 “不要啊,不要过来……啊……” 顾卿颜早已忘记了反抗,忘记了挣扎,忘记了躲闪,只一个劲地抱着头不停的颤抖,凄叫。 长安听到她的慘叫声,害怕的扭过头,抱着她,“顾姐姐,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长安说话的功夫,一匹恶狼已经冲了上来,一冲就把长安扑倒在了地上。 在长安和恶狼对峙的功夫,另一匹恶狼也不甘示弱地冲上前,目标却是顾卿颜。 她依旧抱着头,大牢的画面在她脑海中一遍遍的回放。 “顾姐姐,小心!”长安泪流满面地看着被恶狼撕咬着的她,想要上去帮忙,自己却自顾不暇,一个不留神已被恶狼咬住了手臂。 顾卿颜单薄衣服的一下被恶狼撕咬一块下来,她的眼睛逐渐变得黯淡无关。整个人开始变得神志不清,手胡乱的挥打着,“走开啊,不要啊……” 恶狼锐利的牙齿在她的身上肆虐着,蹂躏着,本就瘦骨嶙峋的手臂也被它啃咬下来几块肉。 人群中已经有人看不得场面的血腥而离开,但最上面的薛和、赵天鸿及那些纨绔子弟看着这一幕,反而兴奋的不可思议! 要说顾卿颜一开始还会下意识的反抗,但到后来,恐惧和害怕逐渐吞噬了她的心灵。 没有什么比负面情绪更让人难堪。 她僵硬的抱着头蜷缩成一小堆,身上早已被恶狼撕咬得鲜血淋漓,皮肉一块又一块的被撕咬下,她却感觉不到痛,两眼空洞无神,浑身散发出死亡的无力感。 “景王殿下来了!” 模糊中,顾卿颜似乎听到了东皇清的名字。 再然后便是长安激动的欢呼。 最后只剩下无边的死寂和黑暗。 第八十六章 昏迷不醒 东皇清看着躺在广场里衣不遮体,浑身是血的人儿,温润的眸子是从未有过的寒。 他沉默着弯下腰,把她揽入怀中,紧紧地抱住,看着她已经阖上的眼睛,低声自责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一回到王府,听到下人说顾卿颜有来找过他时,便急忙赶来这里,可终究是来晚了。 当时她去找他时,他如果在王府,她又岂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说到底,都怪他。 为什么在她去找他的时候,他却偏偏不在王府? 东皇清的突然出现,是薛和及赵天鸿始料不及的。就连众人也没想到,不过是一个贱婢,怎么会得到无欲无求的景王殿下的出手相救。 一向如皓月般高贵无瑕的景王殿下,竟不顾那个贱婢浑身的血污,毫不犹豫的抱起了她。 这是什么情况? 众人一脸懵逼。 角斗场里躺着两匹恶狼的尸体。 东皇清抱着顾卿颜沉稳地走出了角斗广场,他后面跟着脚步踉跄、浑身是血的长安。 角斗场的打手见是景王殿下闯入角斗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默默地往旁边退让出一条道。 “放开她。”在东皇清刚踏出角斗广场没几步,东皇钰带着云随出现了。 东皇钰的出现让角斗场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百姓从未想过会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到钰王殿下,他们从不知道一个人可让人害怕到如此地步,只一个眼神就可以让人瑟瑟发抖。 他浑身散发着骇人的寒意,不羁黑发在冷风中放肆的飞扬着,脸部棱角却分明有如雕刻,凌厉而冰冷的眼眸在棱角分明的五官上显得越发深邃。嘴角噙着让在场所有人都捉摸不透的冷笑一步一步走过来。 所有人因为他的靠近连呼吸都变得如急促。 薛和、赵天鸿及众人连忙颤颤巍巍地走下高台跪下,“参见钰王殿下,景王殿下。” 东皇钰未理会,直接走到东皇清面前,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眯成了危险的弧度,“她是钰王府的人。” 东皇清触及到他眸底浓郁到化不开的寒,不甘示弱的看向他,“皇叔,她再十恶不赦,终究还是太后亲封的郡主,不是你钰王府的婢女。” 的确,顾卿颜一年前虽被关入大牢,但是皇上并没去了她的郡主封号,严格意义上来说,她还是郡主。 “是吗?”东皇钰脸色瞬间阴沉至极,“皇侄坚持要带她走,本王不介意让你带走她的尸体。” 可怕的杀意,瞬间从眼神中散发出来,仿佛来自地狱的杀神。 东皇钰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今日自己不放下她,他会直接杀了她。 话语间赤裸裸的威胁,就连贵为景王的东皇清也不敢挑衅。 犹豫良久,东皇清最终把顾卿颜交到了他手中,“希望皇叔能够看待沈疏楼的份上善待她。” 东皇钰冷哼,接过顾卿颜,转身,薛和趁机谄媚的说,“钰王殿下,您怎么有时间来了,真是……” “滚。”东皇钰一个字,打断了薛和所有讨好的台词。 “还有,把角斗场给本王封了,相关人员一律处死。” 东皇钰抱着顾卿颜留下一句话走了,薛和僵硬的杵在原地,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特别是角斗场的老板和一些主事的人直接晕了过去。 东皇钰抱着顾卿颜上了马车,回到王府直接抱着她进了凝心阁。 凝心阁离东皇钰住的院子听雨轩没多远。 他二话不说的把顾卿颜放在床上,让人传来御医来给她诊治。 然后,东皇钰回到卧室,沐浴一番后到书房处理符城送回的加急文件。 就在东皇钰打开沈疏楼送回的奏折时,云随疾步走了进来。 “王爷,顾小姐伤重,御医也束手无策。” 东皇钰手中的朱笔赫然坠落,折子被朱红染了一片。他无暇顾及,推开椅子起身往凝心阁走去。 “长平……长平……长平……” 顾卿颜浑身都在抽搐,头发早已被汗水浇湿。整个人陷入了梦魇中,嘴里一直不停的唤着一个名字。 从她嘴里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东皇钰不知为什么心口微不可及的一滞。 他转眸看向一旁垂首的两御医,“她这样多长时间了?” “自回来开始就一直这样。” “可有清醒过?” “没有。” “能不能治好?”东皇钰语气隐隐含着寒气。 御医吓得脑子里轰然一响,感受到那股无意中散发的寒气,生生打了一个冷战,连忙跪下,“王爷恕罪,微臣无能。” 东皇钰掀起唇角,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一听到钰王殿下让他滚,御医摸了摸头上的冷汗,松了口气,起身,如流星赶月般的退了下去,他生怕自己稍微走慢点就老命不保。 御医走后,东皇钰又命人接连传了几个御医皆说“微臣无能”。东皇钰大怒之下,便命人将整个皇宫剩下的御医全部传来了钰王府。 看着跪在面前一排排的白胡子御医,东皇钰冰冷的声音响起,“本王命令你们救活她,若是她有一点闪失,本王让你们全家给她陪葬!” 肃杀之气让人不寒而栗。 御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从第一排左边第一个开始轮流上前为顾卿颜把脉。 知道第二排最后一个结束把脉后,东皇钰冷声问道,“如何?” …… 没人上前回答他的话,所有御医都垂首站着,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 整个房间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怎么,不敢说?”东皇钰挑眉,声线暗沉,透着无边寒气。 “回禀王爷……微臣真的无能为力……”其中一个白胡子御医摄于这股威压,率先跪在东皇钰面前,声音和身子都在颤抖。 他一跪下,其他人皆齐刷刷地跪下,“王爷恕罪,臣等无能。” 东皇钰一听,浓眉皱起,黑瞳划过慑人的光芒,那光芒犀锐而冷厉。 “都是一群废物,滚。”冷醇声线,寒入骨髓。 了解他的云随知道,王爷此刻已经彻底动怒了。 王爷鲜少会有如此暴怒的时候,今天几次三番动怒皆是因为顾小姐。 看样子,顾小姐已在不知不觉中影响到了王爷的情绪。 众人闻言,犹如被斩首的死囚突然得到赦免般,连忙说声“微臣告退”后,飞也似的离开了院子。 御医退下后,东皇钰回身看着还在梦魇中的顾卿颜:你想死,本王偏不要你死! “去传师兄。” 第八十七章 治得了身体的伤,治不了心里的伤 东皇钰的师兄,也就是天下第一神医,相留书屋的主人——渲染。 云随领命去相留书屋传渲染,不到一个时辰后,便只身回来不见渲染的身影。 东皇钰问道,“师兄呢?” “回王爷,渲染公子已于数日前离开帝都,去向不明。” “出动所有人,全力寻找。” 在出动钰王府和浮生楼所有探子全力寻找的情况下,三日后,渲染终于得知消息,马不停蹄地赶至王府。 这三日,顾卿颜在御医的治疗下才勉强处理好了伤口,但高烧却迟迟不退,人一直处在梦魇中,迟迟不见醒来的迹象。 “王爷,渲染公子来了。”文途轻轻推开房门,感受到低压的空气,忍不住轻颤了颤。 “让他进来。” 若有若无的药香传到房中,东皇钰转身,渲染依旧一袭青衣,从容不迫地向东皇钰走去。 看到东皇钰下巴的青色胡茬还有眼袋上的黑眼圈,渲染着实吃惊。 从没见过东皇钰如此憔悴的样子。 即使在苏怜心死后,他也未见过阿钰如此模样。 “阿钰,你那么着急叫我来,所为何事?”渲染忽地注意到床上躺着的顾卿颜,眸子中流出几分了然,“是要救她?” 东皇钰看向渲染,闷声道,“是。” “她是?” “师兄何必明知故问!” “阿钰,我真的不知道她是谁啊?”渲染有些哭笑不得。 “顾卿颜。”东皇钰一字一顿地说罢,渲染眼中染上震惊之色。 顾卿颜? 渲染细细打量着床上面目全非的少女,好半晌才哑然道,“阿钰,你没骗我吧,她真的是顾小姐?” 虽然渲染不长居帝都,但一提这个名字,他脑海中浮现的是一抹盛极惊艳的红影。 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帝都郊外。 当时,她乌发披肩,红衣绝世,肆意张扬,是何等的潇洒。 他行遍天下,见过无数的美人,却从未见过那么一个美得张扬,美得张扬,美得放肆,美得充满生命力的女子。就算素有天下第一美人之称的香浮月,也比不了那盛极惊艳的红影。 那时的她,是他眼中最明亮的色彩。 世间万般颜色,都不及眼前那一抹红。 可如今……再次听到她的名字…… 那灼灼绽放的欢颜,早已枯萎得不堪一击。 那盛极惊艳的红,早已黯然无色。 渲染皱眉轻问道,“她怎会变成这样?” “渲染公子,事情是这样的。” 云随站出来将顾卿颜在角斗场发生的事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渲染长叹一声,“她所受的这些罪,终究是因为阿钰。” “师兄说了那么多废话,不如直接给她看看。”东皇钰冷声冷气的说。 渲染了解东皇钰的脾性,也不再多言,俯下身子,认真地替顾卿颜把脉。 一把上顾卿颜的脉搏,渲染脸上的表情也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怎么了?”东皇钰颦眉。 “阿钰,你不介意我解开她的衣服看看吧!”渲染揶揄笑道,眼中却无半分轻薄之意。 在他眼中,顾卿颜只是一个伤者。 见东皇钰未说话,渲染这才轻轻解开她的衣领,将衣服褪至肩胛骨,看了一眼后将衣服给她穿上。 “我现在大致知道她的情况了,只是她身上的伤太多了。” 渲染起身,眉目间的凝重依旧没有退下。 东皇钰看着渲染凝重的表情,闷声问道:“她到底还有什么伤?” 渲染饮了一口茶水,放下茶盏,“新伤旧伤加在一起,她这一年里受得伤恐怕比人一生中受得伤还要多。” “旧伤?”东皇钰挑起眉,毫不犹豫的问道,“什么旧伤?” 除了最近几次在王府受得伤,她还能受了什么伤?而且在钰王府,背后有人在帮她,每次受伤后,都有人送药给她治伤,还能有什么旧伤。 “那就奇怪了。顾小姐现在受伤最重的,不是在角斗场造成的。最严重的,是她被刺穿的琵琶骨。” 渲染回想起方才揭开顾卿颜衣裳时看到那遍布疤痕的肩,一阵怜悯涌上心头。 白暂的肩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痕。那些伤痕有深有浅,浅的只是伤及皮肉,深的却是深可见骨。 他自跟师傅学习医术以来,第一次对伤者出现了不忍和同情。 “她的身上有鞭伤,烙伤,刀伤,刺伤,抓伤,这些一看就是经历酷刑折磨后留下的伤疤。新伤和旧伤纵横交错,密密麻麻,甚是骇人。” “而这些还不是最重的,最重的是肩胛骨处从胸前前直穿透后背的刺伤。光是看着那些伤口,就不难想象出她到底遭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 “穿琵琶骨这种歹毒的惩罚,只有废十恶不赦之人武功时才会穿琵琶骨。到底是谁会用如此歹毒的方式对待她?” 原来她是被穿琵琶骨,武功废了。 怪不得在角斗场连两匹狼都对付不了。 东皇钰一直未吭声,听着渲染自言自语的说着。只是,渲染每说一句,他神色猛沉一分。云随听后,也不由得暗暗心惊。 到底是谁如此丧心病狂的对待顾小姐? “一个江湖高手如果被穿琵琶骨,都会忍不住其疼痛选择咬舌自尽。”渲染如玉石相撞的声音又继续响起,“我很好奇,她到底是怎么忍过来的。又到底是谁,会如此狠心对她下这么重手?一个正常人在经历这么多的酷刑折磨后,不死也会疯掉了,而她却活了下来。我更好奇的是,她受到如此惨绝人寰的折磨时,是什么支撑着她活了下来?” 直至后面,渲染每说一句,东皇钰的心感觉被针扎了一般。待渲染终于不再言语时,东皇钰墨色的眼眸中浮现从未过的复杂,“师兄,她的伤还有治吗?” 渲染有些苦涩地说,“阿钰,现在的她,恐怕心里的伤比身体的伤更重。我治得了她身体的伤,也治不了她心里的伤。” 东皇钰突然有些莫名的烦躁,“我不管她心里的伤有多重,先治好身体的伤再说。” “阿钰,就算我治好身体的伤又能怎样?她心里的伤永远也不会愈合。再说,她右腿的伤残,我也无能为力。” 东皇钰因为渲染的话再次陷入了沉默,直到渲染拿起笔写下一张药方递给他时,他才回神接过。 “这几味药材比较稀有,而且只在出城三十里外的百里山生长。你派人速速去寻这几味药材,务必在一天内寻到。否则,就算是我这个天下第一神医也束手无策。” 第八十八章 天下第一神医 百里山,不大。方圆只有百里,因此才得名百里山。然而,这看似不大的山却是一座凶山。 山上遍布毒花,毒草,再加上山体天然的瘴气,导致整座山常年雾气环绕。但凡不小心误入百里山的,基本没有活着出来的。所以,渐渐地,再无人敢靠近那座凶山。 现在,顾卿颜需要的那几味稀有药材,除了百里山有,其他地方根本就没有。 百里山何其凶险,而顾小姐的情况又不能再拖了。 “王爷,请让属下带人去寻药。”云随说道, 东皇钰扫了眼纸上写的那几味药材,冷不防的说道,“本王亲自去寻。” “王爷,可是百里山太危险……” 云随试图劝王爷打消念头,未想东皇钰已经一言不发地走出门外。 他只好乖乖闭嘴,快步跟上。 渲染看着东皇钰离去的脚步,嘴角扬起无奈的笑。 他自小便与阿钰相识,也或多或少听过顾卿颜和东皇钰之间的一些恩怨。 以前,他还感叹,那样一个明艳炽热的女子,为何偏偏将一片痴心交给了阿钰这种冷情之人。 经过刚才阿钰眼里不小心泄露的情绪,以及不顾生命危险的去百里山替她寻药,也许顾小姐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阿钰这块万年冰山已经开始在融化了。 渲染扫了眼眉头紧皱,自打他进来就一直没有舒展过的顾卿颜,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值得吗? 东皇钰骑着黑髯骏马在帝都的街道上奔驰着,心里在思考着一个问题:顾卿颜那满身的旧伤怎么来的,琵琶骨又是被谁穿的? 一年前,他把顾卿颜送入大牢,仅仅吩咐了一句留她的命,从此便没再过问她的情况。 难道就是在刑部大牢,她被人穿了琵琶骨,受了折磨? 以她那跋扈的性子和郡主的身份,刑部大牢的人也不敢拿她怎样? 再者,刑部大牢的人没有他的命令,也没胆对她用刑啊? “参见钰王殿下。”守城卫兵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东皇钰的眼中恢复了一贯的冰冷。 “开城门,本王要出城。” 东皇钰说罢,扫视着守城卫兵的脸,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反抗的魄力。 帝都城门在辰时过半关闭,而现在已是晚上巳时,城门早就关闭了。 在城门关闭后,帝都里面的人便不能再外出,而城外的人也进不来。 若真有急事外出,必须要得到守城将军的亲笔手谕。 东皇钰是谁,他是权倾朝野的钰王殿下,不无需守城将军的亲笔手谕,仅钰王殿下四个字便是出城的通行证。 出了城门,东皇钰直奔百里山。 百里山是个危险之地,尤其的夜晚,瘴气会更浓,而且夜晚还伴随着猛兽出没。 故那儿虽遍地皆是珍宝,都极少人敢踏足。 东皇钰走后,渲染一直替顾卿颜实施针灸以减轻她的痛苦。 一夜未眠,渲染也累得半死,同时也无时无刻担忧着东皇钰的安危。 “渲染公子,王爷身上受伤了!您快来看一下吧!”破晓黎明时分,终于有侍卫带来了东皇钰的消息。 渲染闻言,连忙往听雨轩走去。 东皇钰黑色的衣袍被血染成了暗红色,刚毅俊美的脸上满是凝固的血液,刚走入屋子,便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阿钰,你不知道百里山多么凶险吗?你竟然单枪匹马去,暗卫都不带一个?”渲染大步流星地走到东皇钰面前,看着他双眸紧闭休憩的模样,忍不住满腔的无奈。 东皇钰睁开眼,黑曜石般的瞳孔一如往常亮眼。 “我没事,身上这些都是野兽的血,我只受了点轻伤。” 渲染闻言,有点无奈的白了他一眼。 若只是轻伤,他会虚弱成这样? 东皇钰把身后找到的药材递给渲染,语气不再是以往的强硬而是透着几分虚弱,“师兄,你先去治她,我休息片刻便无碍。” 渲染看着东皇钰一脸倔意,也不再言语,转身步入凝心阁。 渲染不愧是天下第一神医,在东皇钰将药材交到他手里,不到一天便制作出药丸给顾卿颜服下。 七日后,顾卿颜从鬼门关被抢救了回来。 “长安,长安!”顾卿颜蓦然醒转,想坐起身,却发现自己头上,手上身上包着白色绷带,动荡不得。 她只好放弃起身的冲动,着急地说,“长安在哪里,长安怎么样了?” 看她激动的模样,渲染连忙扶她坐起身,“顾小姐,你别激动,长安无事。” 当她抬眸,赫然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陌生而透亮的眸子。 听到长安无事,她这才找回几分理智,看向他,“你是谁?” 见她冷静了下来,渲染回道,“渲染。” 闻言,顾卿颜脑海里赫然浮现“天下第一神医”六个字,莞尔一笑,“原来是天下第一神医。” “你认识我?”渲染略显惊讶。 天下第一神医虽然闻名天下,但知道其真名的除了东皇钰,几乎寥寥无几。 为什么她会知道? 顾卿颜抬眸时正碰上渲染一双探究的眼神,她蓦然惊觉,对啊,她为什么会知道,而且刚才脑海里为什么会出现那六个字。 好像在自己的记忆里,从未听说过此人。 她讪笑道,“渲神医闻名天下,我也是无意中听说过罢了。” 渲染听后,收起探究的眼神,“顾小姐,你身上还疼吗,或者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顾卿颜瞅了瞅了身上包着的绷带,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此刻自己应该就像一个被包裹的蝉蛹,只露出了眼睛,鼻子,嘴巴,她有些无奈的答道,“身体是不疼了,只是不舒服倒是真的。” “呵呵~”渲染失笑,“抱歉,顾小姐。只是你伤得太重了,身上的肉多处被恶狼撕咬掉,为了能尽快长出新肉,只能让你受点委屈了。” “渲神医不必放在心上,我刚才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 这渲染不愧为天下第一神医啊,现在她除了不能动荡,好像身上也没有疼痛感。 “对了,渲神医,我昏迷了多久?” “十天。” “十天?”顾卿颜一惊,“糟了,我怎会昏迷这么久?” “顾小姐在担心什么?” “哦,没……没什么。” 总不能告诉渲染,说她昏迷了这么久没去厨房干活,怕火奚姑姑责骂吧。 还有要是让东皇钰知道那还了得,指不定又是一顿毒打。 第八十九章 亲自喂药 眼珠子随意转动,四处扫了一眼,发现这并不是她住的破地方。 这房间可不是一般的华贵雅致,她问道,“渲神医,这是哪里?” “凝心阁。” 凝心阁,那不是离东皇钰住的听雨轩没多远。 糟了,她怎么到这里来了? 要是被东皇钰知道她进了凝心阁,恐怕不死也得掉层皮吧。 不行,她得马上离开。 顾卿颜腿往床沿移动,欲下床,被渲染制止了,“顾小姐,你现在伤还没完全好,新肉没长出来,不适宜下床,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待新肉长出,拆除绷带后才能下床走动。” “抱歉,渲神医,我必须得马上离开这。”顾卿颜语气急切。 知道她在担忧什么,渲染说道,“你放心,是阿钰亲自抱你来这里的。” 东皇钰亲自抱她来这里? 顾卿颜因为一个“抱”字,愣住了。 东皇钰不是有洁癖吗? 上次小环只是拉了他衣摆,就直接把小环双手斩了。 这回自己满身血污的被他抱回来,不得被他凌迟了。 渲染以为她还在担心,便说道,“你不用担心阿钰会把你怎样。你目前的身体状况不适合移动,就安心呆在这里休养吧。” 眼前之人称东皇钰为阿钰,看来跟他关系匪浅。既然他都说不用担心,他就暂时先把心放下,点点头,“多谢渲神医的救命之恩。” 渲染微微一笑,“救人乃医者本分,顾小姐客气了。” 救人乃医者本分? 如果此时,要是他的那些师弟在,听到渲染的这话,一定会翻个大白眼,嗤之以鼻。 世人道:天下第一神医,医术无双,万金难寻。 在世人眼所谓的万金难寻,不是因为寻不到,而是因为他故意躲着那些找他求医的人。 渲染做事向来只凭喜好,救人只凭心所动。 在他眼里,很多时候,救人是一件很麻烦,很累的事。 但凡遇到有找他求医的人,他是能躲就躲,实在躲不了就医呗。所以,自入世以来,渲染救过的人事屈指可数。 而这些屈指可数的人里大部分还是他的师弟。 他的那些师弟经常鄙视他,枉费拥有“天下第一神医”的称号,也浪费了一身无双的医术。 渲染每次都是无所谓的笑笑,“天下好像没有规定,神医就一定得治病救人吧。” 他的那群师弟被怼得说不出话来,个个翻白眼表示鄙夷。 顾卿颜扫量着眼前之人,一袭青衫,姿如修竹,笔直,挺拔。他的墨黑长发用一根青玉簪绾起,额前没有一丝多余的碎发,整个人看起来一丝不苟。但脸上偶尔浮现出的漫不经心笑又使他看起来有点散漫。 一丝不苟,漫不经心,这两者结合,散发着独一无二的魅力。 这,真是一个矛盾的人。 渲染见她盯着自己,笑了笑,“顾小姐,好生休息,我先走了。” “渲神医慢走。” 在渲染刚踏出凝心阁,在门外恰巧碰见东皇钰。 “阿钰,你是来看顾小姐的?” “她怎样了?” “刚醒。” 听到她醒来,东皇钰也懒得理会渲染直接走了进来。 “唉,这什么人嘛,人给救醒了,连句道谢都没有!” 渲染在回头扫了他一眼,一个劲的低声抱怨。 当东皇钰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顾卿颜视线里,她抬眸一看,睫毛轻颤了颤,有些无措的欲起身行礼,东皇钰出声制止了,“不必了。” 不知道东皇钰来要干啥,难道是来看她?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来看她,也是看她死了没有。 顾卿颜心里诽谤着,无处安放的小眼神一直低垂着。 东皇钰视线在她层层白绷带包着的脸上扫量片刻,“伤怎么样了?” 听到他突然问及自己的伤,顾卿颜下意识地呛声,“托王爷的褔,奴婢暂时死不了……” 语气似有委屈,赌气,怨恨,还有其它…… 一说完,她就后悔了,就恨不得打自己一耳刮子。 她刚才怎么能够那样和他说话,他可是东皇钰。万一惹怒他,又把她关起来酷刑折磨一顿,到时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她就真的可以去见离阎王了。 “角斗场的事,本王并不知情。” 在顾卿颜本以为东皇钰要降下雷霆怒火时,他却突然淡声道。 这不,顾卿颜再一次懵了。 本来被他抱进凝心阁就已经让人觉得反常了。 现在又突然冒出的这样一句话无头无脑的话,难道他是在跟自己解释? 解释角斗场的事不是他授意的,他是不知情。 顾卿颜低垂着脑袋,双眸闪过惊讶,不解。 最近的东皇钰是怎么了? 怎么净做一些反常的事。 他现在的行为跟那晚出在厨房一样反常。 难道最近是吃错了药? 她心里诋毁着,而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她觉得东皇钰何止是吃错了药,一定是魔怔了。 比如,此刻—— 婢女将药端进来时,东皇钰直接让她把药留下,人下去。 下去就下去呗,顾卿颜也无所谓,虽然自己被包得好像蚕蛹一样,活动不便,喝个药还是不成问题的。 谁知,东皇钰端起药直接在床沿坐了下来。 他这是要干嘛? 顾卿颜还未来得及思考时,他却用勺子舀起一勺放在嘴边轻吹了下,用命令的口气道,“张嘴。” “王爷,您……您……这是要干嘛?”顾卿颜被他这种反常的行为吓得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不过是昏迷了十天而已,这个东皇钰怎么像变了个人? “喂你喝药啊!”东皇钰冷扫了她一眼,好像看白痴一样。 她当然知道是喂药啊? 可是,他干嘛喂自己喝药? 如果是一年前的顾卿颜,能让东皇钰亲自喂药,估计她做梦都会笑醒。只是在经历一年的牢狱之后的她,面对这些,心已经难再起波澜了。 有的是不解,惶恐。 “奴婢……奴婢自己来就好!”顾卿颜惶恐的说。 “本王再说一次,张嘴。” 察觉东皇钰的语气有点变重变冷,即使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为了这条残命着想,她还是乖乖的张嘴。 闻着送到嘴边的苦涩药汤,恨不得把它直接倒了。 可药汤已到嘴边了,而且还是东皇钰亲自喂的,没办法。 咬牙,闭眼,一口咽下。 看着喝个药像上断头台一样的顾卿颜,东皇钰嘴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你这是干什么?” 第九十章 死鸭子嘴硬 “药有点苦。”她小声地说。 东皇钰闻了闻,“确实有点苦。” “王爷您也觉得苦,要不,奴婢就不喝了。”顾卿颜小声商量着。 “良药苦口,张嘴,继续。” …… 顾卿颜默哀。 再次像上断头台一样,一口一口喝着东皇钰亲自喂的药。 也许是苦得味觉都麻木了,反而不会感受到苦。 真好。 终于喝完了。 “王爷,奴婢已经喝完药了……” 顾卿颜一脸窘迫,该怎么说才能眼前这尊大佛离开呢? 他坐在这,她浑身都不自在。 幸好,脸上包着一层又一层的纱布,他看不到自己此刻的表情。 东皇钰知道她赶自己走,想着她重伤未愈,脸色沉了沉,起身道,“好生休息,本王先走了!” 终于送走了这尊冷面大佛,顾卿颜顿时轻松不少。 因喝了药的缘故,才坐了没一会儿,就呵欠连天,只好躺下休息。 接下来的几日,顾卿颜都是在凝心阁的床上度过的,身上绑着绷带,行动不便。好不容易下床除了房间想到院子里活动一番,结果被东皇钰看见,只好又乖乖地回房间躺回床上去。 躺回床上也就算了,东皇钰还安排了两个婢女守着她,说除非必要,否则不准她下床走动。 两个婢女奉了东皇钰的命令于是就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顾卿颜顿感一阵悲催,其实比这更悲催的是东皇钰每天的出现。 不知为什么,东皇钰最近这段时间好像很闲一样,基本上每天都在府里。而且每天都来凝心阁亲自喂她喝药。 于是,每次的喝药便成了顾卿颜最大的痛苦。 她不是痛苦药苦,而是痛苦面对东皇钰那张阴晴不定的脸。 他每次喂药除了说张嘴,别动之类的话,都是阴沉着脸一声不吭。 就是因为他一声不吭,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在想什么,顾卿颜才觉得可怕。 如果,他要是像以前那样,恨她就直接处罚、折磨她,她倒还觉得没那么可怕。 至少,她知道东皇钰是恨自己的。 现在,因为他这些捉摸不定的举动让顾卿颜每天都担惊受怕着。 算了,算了…… 顾卿颜倚靠在床上,逼迫自己不去想这些。 不知道长安怎样了?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从她受伤昏迷起到现在都快躺了半月了吧。 她也有半个月没有见长安了,不知道长安伤好了没?上次渲染虽是说他无大碍,毕竟自己亲眼看到他无碍才放心。 只可惜,现在在东皇钰的院落里,长安不能进来,而她行动不便,又被两婢女守着出不去。 她要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长安? 顾卿颜仰头长叹。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的出现让顾卿颜郁闷了很久的心情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渲神医,你来了?” 见到渲染,顾卿颜是难得的愉悦。 “别人见到我一般都是不开心的,顾小姐见到我似乎很开心?” “渲神医出现,说明我的伤好的差不多,可以拆开这些纱布了。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开心?” 渲染望着她那双璀璨动人的眼眸,轻笑道,“看来顾小姐早就躺得不耐烦了。” 声音低沉悦耳,语气隐有调侃。 渲染一进王府,就听下人说顾卿颜这些天被阿钰专门派了两婢女守着,不让她下床。 他当时听到还挺意外的,心想阿钰那棵千年铁树终于要有开花的迹象了。 “我想换了任何一个人被关在房间躺个半月,都会不耐烦的。” “说得是。” 渲染走过去,“顾小姐,我现在就为你拆除纱布。” “好。” 渲染说罢,从医药包里拿出一把银色的小刀开始小心翼翼的给顾卿颜拆头上、手臂上的纱布。 而现在最尴尬的是拆背上的纱布,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即便,渲染是个大夫。 因为纱布拆完后的她背必是裸着的,一想到这,顾卿颜一脸尴尬。 渲染知道她的为难,从怀中拿出一块白布条,蒙上自己的眼,“这样,顾小姐应该不用顾虑了吧。” 真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 顾卿颜躺下,问道,“为我治伤时,渲神医也是如此吗?” “是。” 渲染拿起小刀,摸索去解开那些一层层缠绕的纱布。 不到一刻,这些束缚了她半月的纱布终于拆除了。 纱布拆完后,顾卿颜怀上婢女早就准备好的衣服,渲染才解开蒙眼的布条。 顾卿颜看着自己手臂上长出的粉嫩粉嫩的新肉,赞道,“渲神医,不愧为天下第一神医,不过才数天的功夫,这新肉就长出来了。” 渲染并没因为她的夸赞而有所情绪波动,他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她,“抹受伤处,每天一次。” 顾卿颜接过,“这是?” “寒玉膏。” “新肉刚长出来,这几天皮肤会有点瘙痒,而寒玉膏药性寒凉,有消炎止痒功效。” 顾卿颜把瓷瓶放至床头,“多谢渲神医。” “你身上的那些旧伤,我或许能治好。”渲染一双黑眸淡淡凝视着她,“不过,这过程会很痛苦。不知道顾小姐是否愿意一试?” “如果过程太痛苦了,那就算了吧。”顾卿颜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说,“我是一个很怕痛的人。” 逐客之意已经很明显了,渲染也不在多说什么,只说了句“好生休息”。 “有些伤是能磨灭的,但有些伤是无法磨灭的。有时,就算磨灭了,它也会永远像个烙印一样烙在心上。” 渲染在踏出房门时,听到这话句时,身形顿了顿,回首时,却见顾卿颜人已经躺下,闭上眼睛了。 他笑了笑,走出房间。 “渲染公子,王爷在房间等你。” 他一走出房间,云随上前说道。 渲染望了望听雨轩窗户旁立着的颀长身影,点了点头。 “在看什么?” 渲染进去,走到窗户边与东皇钰并肩而立。 东皇钰未答,渲染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目光所及之处正是凝心阁。 渲染了然无心,笑道,“既然关心,何不去看看?” “我不是在关心她,只是有些事情不明白?” 这家伙明显的死鸭子嘴硬! 渲染也不拆穿,问道,“什么事?” “先前得知追查红狐的人接触过顾卿颜后,我派人查,结果发现她自三年前起,每年三个月不在顾府,具体去了什么地方暗卫查不到。” “这的确令人费解。” “半月前,探子追查到接触顾卿颜的那群神秘人,也就是追查红狐的人来自楼外楼。” “没想到,连楼外楼都牵扯进来了。”渲染甚感意外。 第九十一章 各院主子都坐不住了 山外青山楼外楼。 说起楼外楼,有的人说它在山里,也有的人说在市井繁华处。但具体是在哪里,没有人知道。 世人只知道,楼外楼崛起于五年前,是个专门以收集和贩卖情报为主的神秘组织。 而且还富可敌国。 至于,楼主是谁,是男是女,谁也不知道。 “楼外楼的楼主在两年前失踪了。”渲染看向东皇钰,“难道他们追查红狐和接触顾小姐是为此?” “极有可能。”东皇钰沉吟。 渲染的眸光落向凝心阁的方向,“看来,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东皇钰的眸光也顺着落向凝心阁,眉心从站在这开始就一直未曾舒展过。 “这所有的事情都和顾卿颜扯上了关系。前段时间,我让云随查一年前怜心之死,遇到了三方势力的阻拦。这三方势力,有皇上和丞相府的,还有另一方神秘势力。” “所以,你开始怀疑了。” 渲染轻声道,“你怀疑一年苏小姐的死是否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而顾小姐到底是不是凶手?” “你怀疑一年前把顾小姐送入刑部大牢是不是做错了?” 渲染一连说了两个怀疑,东皇钰从始至终都未作声。 在良久的沉默后,东皇钰才问道,“她怎样了?” “恢复得不错。” “不过,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说下。顾小姐的额头上被人用烙铁,烙下了一个‘贱’字。” “竟有这回事?”一向面无表情的东皇钰第一次有了情绪的波动。 他明白了,她为什么会留着厚重的刘海了。 烙印,这种刑罚只有对于那种十恶不赦的罪犯才会使用。但是,这个烙印一般都会烙在罪犯的身上,不会烙在脸上。而且在烙印的过程中是非常痛苦,并且这个印记是一旦烙上辈子都不会消失的,除非割下整块皮肉。 因为这种刑罚的残忍,在先皇东皇泽登基时,东凌国就已经废除了。 现在,怎么又会出现在了顾卿颜身上。而且,还烙在了额头上。 渲染幽幽地说,“不过,我已经擅自将她额头的烙印除掉了。” 东皇钰眸光越来越复杂,“那她身上的那些疤痕呢?” “能去掉。”良久,渲染轻轻地说,“但是她不愿。” 想起刚才离开时,顾卿颜说的那些话,渲染又是一阵轻叹息。 想来心里的伤怕是再难痊愈了。 东皇钰未说话,望向不远处红红白白的木槿花,这抹娇艳之色多多少少为这萧瑟的冬增添了几分颜色。 也许师兄说得对,天下第一神医又如何,治得了人身体的伤,却治不了人心里的伤。 顾卿颜自从被东皇钰抱进凝心阁的那刻起,引起了整个王府下人们的不解,好奇。 在下人们好奇、不解的同时,后院各主子的嫉妒之心也跟着燃起。 各后院主子都相继派人在凝心阁打听情况,奈何根本无人敢靠近凝心阁。 因为王爷有发话:靠近凝心阁者死。 前几天,有个后院的下人奉了其主子命令,想偷偷靠近凝心阁打听里面的情况,被侍卫发现,一剑削掉脑袋。 有了前车之鉴,那些打听情况的下人再也不敢偷偷靠近凝心阁了,他们只能在附近转悠着,盼望能得到什么消息回禀各自主子交差。 天寒露水湿新衣,西风扫叶冬已至。 冬来万物凋零。 寒风瑟瑟,万物凋零的季节,挽香院却没有因为初冬的到来而有所变化,仍然一片繁花似锦。 谢挽香着一袭淡黄色绣花裙,立在繁花中。 美人国色,眉如翠羽,肌如白雪,妩媚生香。 “夫人,自顾卿颜那个贱婢被王爷抱回凝心阁后,各院都派了人去打听情况,您不让奴婢去打听情况也就算了,为什么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芷欣立在一边,小声说道。 她不明白都这个时候了,自家主子怎么还有闲心赏花? “那各院都打听到什么了?”谢挽香弯下身子,手指在一朵蓝色的花瓣上抚摸着。 “王爷发话靠近凝心阁者死,因此他们什么也没打听到。” “那不就对了,他们什么都没有打听到,本夫人又何必着急呢?” “可是,现在整个王府都在琢磨着王爷此举的用意。有的甚至说,顾卿颜那个贱婢有可能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因为她住在离听雨轩不远的凝心阁。大家都知道凝心阁是王爷为苏小姐准备,而苏小姐如果未死的话必会成为凝心阁的主人,也就是王府的女主人。现在顾卿颜那个贱人住进了,难道王爷要准备让她做王妃?”芷欣大胆的猜测。 听到“王妃”二字时,谢挽香拈花的手一滞,她起身,“走,去梓院。” 梓院。 “可有打听到什么?” 薛梓希坐在贵妃椅上,妩媚的丹凤眼微微上挑。 今日的她穿得是烟罗红镂金百蝶裙,比往日更是艳丽几分。 在她脚下跪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婢女,“回夫人,凝心阁有侍卫守着,奴婢不敢靠近凝心阁。” 不敢靠近,那就是什么都没查到。 “废物。”薛梓希怒眸一瞪,挥袖,“碰“的一声,桌上的茶具跟着滚落在地。 “夫人饶命。”跪在地上的婢女身子抖得更加厉害了。 “姐姐如此大发雷霆,不知是为了何事?”谢挽香带着芷欣缓缓而入。 薛梓希看是谢挽香,微抬了眼帘,“妹妹今日怎么有闲心到姐姐这来了?” “我日日呆在挽香院也无聊,不如到姐姐这来唠唠家常。”谢挽香声音柔柔的。 薛梓希坐在左首座,说了句,“坐吧。” 谢挽香走过去坐在了右首座。 她坐下后,不经意的打量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婢女,薛梓希扫了眼修慧,修慧让那婢女下去了。 谢挽香呡了口茶,将茶放于桌上,用丝帕轻拭着嘴角,“姐姐刚才发怒莫非是因为顾卿颜?” 薛梓希凝视着她,“怎么,那个贱人的事,妹妹也听说了。” “何止是妹妹听说了。”谢挽香娇笑一声,意有所指的说,“各院主子都没闲着呢。” “你是指各院主子派人去凝心阁打探消息的事。” “是。”谢挽香轻颔首,“但是,各院派去的人什么都没打探到。听说,溪风院派去打探消息的人还被侍卫发现了,一剑削掉了脑袋。” 薛梓希冷眼看着谢挽香,硬声道,“这事我知道。” 第九十二章 月影疏疏风雨楼 “那接下来,姐姐打算怎么办?” 父亲前几天的来信,因为她自作主张把顾卿颜设计去了角斗场,结果东皇钰将角斗场封了,相关人员全部被处死。薛和作为角斗场的幕后之人已经被东皇钰关进了刑部大牢,是死是活不过是东皇钰一句话的事。 薛府就薛和一根独苗,薛丞相为了救薛和,特地来信厉声警告她这段时间不准轻举妄动。 想到父亲的警告,薛梓希咬牙恨声道,“静观其变。” 薛和半月前被东皇钰关进刑部大牢一事,谢挽香也听说了。 “姐姐是在顾虑令弟一事?” 薛梓希没有吭声,不过眸中滔天恨意说明谢挽香猜的没错。 因为薛和一事,她被父亲狠狠地教训了一顿。现在,薛和的命还捏在王爷手中。 她就算再怎么恨顾卿颜,碍于父亲的警告也只能先忍着。 “姐姐,不过这顾卿颜也真是命大,先前那么多次都让她逃过一劫,这次进了角斗场都没死。”谢挽香观察着薛梓希的脸色,顿了顿,“以前呢,王爷对她的态度我们琢磨不透,现在人都住进凝心阁了,那王爷的心思也就不难琢磨了。” 凝心阁,是东皇钰为苏怜心准备的。因此,在王府,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一件事,凝心阁的主人就是将来的钰王妃。 现在顾卿颜住进去了,是否代表顾卿颜有可能会成为将来的钰王妃。 听到这,结合楚香香先前所说的话,薛梓希突然有了一种危机感,良久,冷声道,“妹妹,你说王爷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那个贱人。” “或许吧。”谢挽香模凌两可的答道。 虽是模棱两可的答案,却让薛梓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天色渐渐开始暗了下来,阵阵西风吹的院中树叶沙沙作响,坐在内堂也听得甚是清楚。 谢挽香端起婢女刚换上的热茶,轻啜一口,叹道,“时间过得真快,又是一年冬了。” 薛梓希不知她突然说起这是何意,也未搭话。 谢挽香又状似无意地说,“再过半月应该是一年一度的狩猎了吧。” 听到“狩猎”,薛梓希眼睛突然闪过一丝耀眼光芒。 符城。 这是一座古朴的城,高高的墙面上早已布满了点点青苔。而这些青苔正是它历经少年沧桑的见证。 千年来,无论它历经多少时间的摧残,但它仍然屹立不倒; 千年来,它经历无数凄凉,无数风花雪月的繁华,无数人走茶凉的悲凉,依然雄伟壮观的存在着; 千年来,它阻拦了无数进犯的敌人,正因为有它的存在,才让这座城固若金汤,这里的百姓安居乐业。 可如今这座城及城内的人都要面临生死存亡的考验。 乌云在天际嘶鸣划破雷电,狂风肆虐,城墙上战旗飞扬。身穿银色铠甲的将士,表情严肃,时刻都不敢松懈。 清如风,雅如诗,温如玉,美如画。 城墙上迎风而站的男子却与这样的场面格格不入。 他一袭白衣立于城墙,乌发用白色丝带束着,随风飞舞。 如此绝世而立,如仙如幻的人此时却出现在与他格格不入的城墙上。 “将军。”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手搭在腰间佩刀的刀柄上,走了上来恭敬唤了声。 男子大概三十出头,国字脸,一身银色铠甲的他看起来威风凛凛。 他是火云军的副将卞显成,而站在他前面的男子正是前不久与南桑一战成名的少年将军——沈疏楼。 月影疏疏风雨楼,诗意人生何许愁? 沈疏楼,一个翩翩绝世、号称帝都第一温润公子的人,本就不是为了战场而生,却为了一个人甘愿握起杀人的刀。 “将军,西玄大军在等什么,以他们现在的士气,全力进攻,符城必破。” 他们已经被围困了整整一个多月,符城原有的十万守城将士变成五万,加上将军带来的五万火云军,现在城内的守城将士,所有的老弱病残加起来不到十万。 十万面对三十万西玄大军,不过是以卵击石。 可西玄军的举动却让人琢磨不透,被围困的一个多月来,他们隔三差五的发起进攻,却没卯足全力,每次都是打打停停,停停打打的的这样持续了一个多月。 “他们全力进攻,符城破是必然的。”沈疏楼淡淡凝视着前方绵延几里的西玄大营,“但他们不敢冒险。现在我们的守城将士所有老弱病残加起来虽不到十万,但是我们还有五万火云军。这五万火云军跟着父亲从无数次的炼狱中爬出来,他们别说以一敌五,至少以一敌三是没问题的。” “西玄大军一旦全力进攻,符城固然可破,符城十万将士也会无一生还,可他们损失也会不少,三十万大军,至少会折损二十万。本来此次,西玄为了拿下符城就已经出动了西玄国三分之一的军力。如果这三分之一再折损二十万,到时南桑,北幽再趁机发起进攻,西玄必会灭国。” “所以,他们不敢冒这个险。他们在等,等我们粮草殆尽时,再发起全力一击,到时他们的损失会降到最低。” “原来他们怀的是这种心思。”卞显成恍然大悟,看着面前儒雅温润的将军,心中一股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不愧为老将军之子,尽得老将军真传。将军的心性、谋略比之当年的老将军甚至更甚一筹。 “我们还有多少粮草?”沈疏楼问道。 卞显成一愣,答,“最多……能坚持半月。” 半月啊! 如果东凌的支援不能在这之前赶来,势必将会迎来一场血战。 到时自己还能活着见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吗? 沈疏楼如玉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凝重,“支援的人马什么时候到?” “还……未收到任何消息。”卞显成犹豫了下,最终忍不住说道,“将军,会不会根本就不会有人来支援?” 其实,他心里明白,将军之所以来到符城是因为将军得罪了钰王殿下。现在符城被围,钰王殿下如果要想除掉将军,不派兵和粮草支援是除掉将军最好的时机。 “不会的。”沈疏楼望向帝都的方向,肯定的说,“他就算要除掉我,也不会拿东凌国的安危来冒险。” 因为符城一旦失守,西玄大军只要越过是祁西岭山脉便可直逼帝都。 东皇钰又怎会不明白其要害关系。 所以,东皇钰一定会派人来支援的。 见他如此肯定,卞显成相信将军的判断,也不再多说什么。 “我们粮草不足的事,不要泄露出去,以免引起军心不稳。” “是,将军。” 卞显成退去后,沈疏楼再次抬眸望向帝都的方向。 颜儿,等我! 一定要等我回来! 第九十三章 贴身婢女 有了天下第一神医的治疗,顾卿颜伤基本上好的差不多了。除了以前在留下时的伤疤,这次在角斗场受伤,伤口愈合后连伤疤都没有。 走到铜镜前,掀起刘海,仔细看了看额头。 曾经在大牢里,被人用烙铁在额头上烙下的“贱”字竟然没了。 想来,定是在角斗场,额头上的皮肤被恶狼撕咬掉了,现在长出来的新肉就没有。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 曾经那个她用厚重刘海费尽心思隐藏的耻辱,终于不用担心再被别人知晓了。 现在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她可以回自己住处了,然后去看长安。 想着,她推开房门,不曾想却碰到迎面而来文途。 “文管家。”她淡淡的打招呼。 “顾小姐准备去哪?”文途语气也是淡淡的。 “回自己的住处。” “不必了!顾小姐以后就住在凝心阁。” “什么?”顾卿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从今日起,你就是王爷的贴身婢女,照顾王爷的饮食起居。” 文途的声音不大,可却能让院子里的人都听个一清二楚。 既然整个院子的人知道,那么整个王府也很快就知道了。 顾卿颜突然成为东皇钰贴身侍女的事情,一瞬间就引起了王府许多人的惊讶不解。 这些年来,王爷从未有过什么贴身婢女,就算他院子里的婢女那也是经过文管家精挑细选的,只限于在院子里活动,更别说贴身伺候王爷了。 他们甚至觉得这怎么可能,顾卿颜她一个残废怎么可能会成为王爷的贴身婢女? 王爷不是恨极了她吗? 但文途作为王府的管家,又是王爷极其信任的人,他说的话又怎会是假? 当事实摆在眼前,他们又不得不接受。 于是,王府不管是是婢女还是侍妾,他们从一开始的惊讶不解一下子转变成羡慕嫉妒恨。 做了东皇钰贴身婢女的顾卿颜无需做再到厨房报到,只有一项工作,那便是照顾好东皇钰的饮食起居即可。其他的都可指派下人去做,她只需要在辰时前起床,辰时来听雨轩报到。 成为东皇钰贴身侍女的第一天,就连顾卿颜自己都不明白,自己需要做哪些。 比如现在,东皇钰在书房里面批阅着公文,顾卿颜躬身立在门外,却不敢进去。 王府的人都知道,王爷的书房,除了云侍卫,纪侍卫和文管家,其他人擅入者死。 “进来。”在顾卿颜站了差不多一刻钟后,东皇钰充满磁性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她犹豫了下,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走了进去,在离桌案丈许远的地方停下,低眉顺眼的站着,听候吩咐。 东皇钰这才抬眸扫了扫她,微微蹙眉,“顾卿颜,你知道什么叫贴身婢女吗?” “回王爷,奴婢知道。”顾卿颜低声答。 “既然知道,那你刚才站在书房外干吗?” “文管家有嘱咐过,王爷的书房擅入者死。”她如实回答。 上次,因为擅入书房,差点死在了地牢,她可是记忆犹新。 “顾卿颜,你是本王的贴身婢女就得贴身伺候着。” 贴身伺候? 难道他的意思就是说以后书房自己可以进来? “是,奴婢知道了。”一脸恭顺。 见她还是低眉如木桩般一声不吭的站着,东皇钰一阵微恼,这女人是听不懂他话,还是故意的,他的意思是让她过来,她却站着不动。 “抬起头来。” 她听话的抬起头,一抬头正好撞向东皇钰漆黑如浩瀚星空的眼瞳,头皮一阵发麻,避开。 东皇钰大而细长的精致眸子微起来,“你很怕本王?” “没……没有。”顾卿颜昧着良心说谎。 说不怕,那是骗人的。 刑部大牢整整三百六十五天的折磨,历历在目。 就算现在,虽然嘴里说着不怕,但也改变不了骨子里曾经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不怕?那就过来研磨。” 顾卿颜一愣,咬牙,小翼翼的靠近桌案。 “怎么,本王吃人吗?” “没有。”顾卿颜僵硬的笑道。 就算真的吃人,她能说实话吗? “既然没有,就好好的磨墨。”东皇钰盯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浅笑。随后,视线投入到手上的公文上。 顾卿颜磨着墨,心里却越发不明白了。东皇钰不是最恨她的吗,为何会突然让自己做他贴身婢女? 她有下没下的磨着,偷喵了眼东皇钰,见他视线完全停留在公文上,根本不知道在自己偷看他,这才大胆的打量起他来。 他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以紫金冠束起,浓密的剑眉下是一带着星辉的瞳孔,傲然挺立的鼻,泛着冷傲弧度微微上场的唇。 这张俊美到令人不敢逼视的脸,她曾经看过无数次,再一次看仍忍不住为其着迷。 虽然只是一个侧颜。 “本王好看吗?”东皇钰突然转头。 “好看。” 话音一落,她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是东皇钰在问她话,而且自己还顺口答道说“好看”。 她顿时吓得手一抖,手里的墨块猝不及防的掉在了东皇钰衣袖上。 今天的东皇钰穿的是深蓝色的锦服,黑色的墨块砸在他左手衣袖上,顿时晕染一小片黑。 顾卿颜一看,心想闯大祸了。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王爷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跪在地上的她瑟瑟发抖,东皇钰有着严重的洁癖,以他喜怒无常且冰冷残酷的性格,她知道自己这下是死定了。 他深幽的眼眸盯着她发抖的身子,一声未发。 在静得诡谲的气氛下,顾卿颜紧张的心跳声,异常清晰。 良久,东皇钰好看的眸子染上丝丝笑意,“起来吧。” “谢王爷。”顾卿颜闻言,起身。 但悬着的心依旧不敢放下。 经过一年的牢狱之后,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东皇钰。 他的手段,她亲身体会。 “走。”东皇钰把公文合上,放在桌子右上角后,起身说道。 顾卿颜呆滞,他说走,是要去哪里? 难道要把她关进暗室,或地牢? 她站在那,丝毫未动。 “快点跟上。”走到门口的东皇钰,回首见她还未动,语气隐有不悦。 顾卿颜胆战心惊的跟在他后面,穿过一条长走廊,才发现自己跟着他到了听雨轩。东皇钰直接推门进了内室,顾卿颜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时,充满磁性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进来。” 且声音带着隐忍的怒意。 她只好无奈的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第九十四章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给本王更衣。” 原来他来这是要换衣服。 顾卿颜恍然大悟,同时也松了一口气,慢吞吞的走过去。 从未想过,东皇钰竟然如此高大,自己站在他面前竟显得这么娇小。 为他脱掉之前弄脏的外袍,她从衣架上另外拿了一件黑色的外袍过来给他换上。 “本王等下有事外出一趟,你就不用随行伺候了。”低眉看她,见她认真的样子,心里竟有些满足。 “是。” 见她如此顺从,东皇钰眉毛上扬,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顾卿颜低头给他整理衣服上德褶皱,并未看到东皇钰眼中的一丝温柔。 换好衣袍后,东皇钰带着云随离开了王府。 他一走,顾卿颜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正好,趁他不在,她可以去看看长安。 在她还没成为东皇钰的贴身婢女前,王府后院的众人对她都是冷嘲热讽,甚至是辱骂;当有一天,她不再是洗衣苑或厨房的那个卑微婢女时,曾经欺负、羞辱过她的人完全变了副嘴脸。 只要她经过的地方,无论哪个婢女,见到她都毕恭毕敬的,唯一未变的是火奚姑姑。 火奚姑姑见了她,也只顾着忙自己手上的活,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阿谀奉承。 “火奚姑姑,长安在哪里,我想看看他。”顾卿颜微笑着打招呼。 说起来,在王府除了长安,火奚姑姑应该算是对她最好的了吧。 别看,有时火奚姑姑很凶,嗓门很大,但是对她也算颇有照顾。 其实,除了长安和火奚姑姑,小翠对她也很好,但是小翠的好不是纯粹的,是怀有目的的好。 “长安在那边。”火奚姑姑回身望向不远处正在洗菜的长安。 “谢谢火奚姑姑。” 顾卿颜走了过去,见长安坐在那里洗着菜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她轻轻地唤了声。长安回头看到她高兴极了,“顾姐姐,你来了。” “嗯嗯。”顾卿颜说道,“趁王爷有事外出了,我特地来看看你伤怎样了,好了没?” 长安站起来答,“我伤没事了,经过荀大夫治疗早就好了。” 与顾卿颜相比,长安伤得较轻,包扎了一番,躺了几天就好了。 “顾姐姐你就甭担心了。”长安笑着说,“来,顾姐姐你坐。” 顾卿颜腿不方便,刚才从听雨轩到这走了不短的一段路,也确实累了,她就也没谦让,坐下后,满怀歉意的看着长安,“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明明是顾姐姐为了救他而受伤,却反而说她没保护好自己。长安见她如此说,内心除了过意不去,更多的是自责,“顾姐姐,你千万别这样说,如果没有你,我早就死在角斗场了。要不是因为我,顾姐姐也不会受伤。” 回想起自她第一次误闯进厨房时,她就为了自己被王爷责罚,后面调到厨房来干活时,对他也甚是关心、照顾。 他一直想不明白,顾姐姐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顾姐姐你为什么对我么好?”长安终是忍不住问了这个困惑已久的问题。 为什么对他好? 难道告诉他,他有个姐姐叫长平,但是却为了救自己死了。 先让他得知自己还有亲人,再告诉亲人已死,这种得到后失去,远比从不曾拥有要痛苦得多。 顾卿颜自问做不出这么残忍的事。 她微微一怔,随后轻吸了口气,摸摸长安的头,深深的看着他,“我对你好,是因为你值得。” 长安听后,忍不住眼眶一阵发红,紧紧握着她的手,感动的泪眼朦胧,“顾姐姐,你是这个世上唯一对我好的人。” “从今日起,我不要顾姐姐老是保护我,我要好好保护顾姐姐。” “好,姐姐相信你。”顾卿颜也紧紧回握他的手。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在顾卿颜看来,这不过是他年少时一句豪言罢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今日的一句豪言,在后来的某一天,真的一语成箴了。 后来,他真的做到如今日所说,为了保护她,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长安蹲下继续洗菜,顾卿颜也帮着一起洗,长安连忙阻止,“顾姐姐,你现在是王爷的贴身婢女,这些事你就别做了,再说你伤刚好。你看,已经剩下不多了,我一个人可以洗完了。” “身为王爷德贴身婢女又怎样啊,还不是一样为奴。姐姐帮你洗下菜,又有什么关系呢。”顾卿颜笑看着他。 “顾姐姐,这你就有所不知。王爷的贴身婢女,可威风了。顾姐姐你现在比起薛夫人的贴身婢女修慧,谢夫人的贴身婢女芷香,楚夫人的贴身婢女小菊……甚至王爷院子的婢女都要高一等呢。以后,看她们还敢欺负你不。哼,就连她们的主子也不敢随便拿姐姐怎样了。”长安真心为她感到高兴。 在长安低头洗菜不注意时,顾卿颜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 长安终究是年龄小,太单纯了。 他殊不知自她做了东皇钰的贴身婢女开始,每一刻过得都是如履薄冰。东皇钰性情难以捉摸,这一切是不是暴风雨来临的预兆,谁也说不定。 …… 如果说帝都最受贵族子弟欢迎的除了醉春阁,那就是相留书屋了。 去醉春阁的大部分是纨绔子弟,是寻花问柳,而那些自恃身份,自诩风流的人是不屑去醉春阁的。 他们往往会选择相留书屋,在他们看来进出相留书屋是身份和才识的象征。 此刻,相留书屋装饰素雅精致的青莲居,除了墙上挂着的几乎绝迹的青莲图之外,还有东面靠墙的书柜放了满满一柜子的书籍,朝南面摆着一张四方形的紫檀木桌。桌子的左位置坐着一个藏青色华服的男子,他就是安王东皇辰渊。 在他的左后侧站着一个不起眼的男子,他就是安王府第一谋士秦霄。 东皇辰渊端起茶杯欲再饮时,才发觉杯盏里的茶水早已见底了,于是将杯盏放下,“秦先生,你觉得本王的皇兄会不会来?” “在下觉得曜王殿下一定会来的。”秦霄抬眸肯定的说。 “本王的那个皇兄还真是处处要压本王一头,让本王等了足足快一个时辰了吧。” “曜王殿下是什么性子,王爷您是最清楚的。” “也是。”东皇辰渊提起茶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感叹道,“这相留书屋的云雾星茶真不错。” “皇弟,倒是很有闲心逸致啊?” 这时,东皇傲走了进来。 不过,他不是一个人,身后还随行着丞相薛敬之。 第九十五章 安王府第一谋士 东皇辰渊原本只约了东皇傲,没想到薛敬之也来了,这葫芦卖的什么药?他不动神色起身笑吟吟地说,“没想到薛丞相也来了。” “臣见过安王殿下。”薛敬之拱手行礼。 “丞相不必多礼。皇兄,丞相,坐。” 东皇傲二话不说的在桌子右方坐下,紧接着薛敬之也在东皇傲的下首位坐下。 “秦先生,你也坐吧。”东皇辰渊看向秦霄。 秦霄答了声“是”,走到东皇辰渊下首位坐下。 “眼前这位是?”薛敬之扫量着秦霄问道。 “见过曜王殿下,见过丞相。”秦霄起身施礼,“在下秦霄。” 秦霄,安王府幕僚,也是东皇辰渊信任的人。 东皇辰渊府中谋士数十人,秦霄号称王府第一谋士。 东皇傲一双黑眸在秦霄身上打量一番,了然于心。 连府中第一谋士都带出来了,看来东皇辰渊今日所约之事不简单。 东皇傲凝眉看向他,“东皇辰渊,你让人传话约本王在此一叙到底是什么事,非得约在这谈?” 东皇辰渊未回答,而下首的秦霄却眸光一转,看向薛敬之,淡笑着说,“听说丞相的公子被钰王殿下关进了刑部大牢?” 薛和被东皇钰关进刑部大牢,朝堂上大部分人都知道了,现在秦霄却故意有此一问,是特地给他难堪还是? 薛敬之脸色铁青,梗生硬气答道,“是。” 秦霄似笑非笑地说,“想必丞相为了救令郎费了不少心吧?” 薛和是薛敬之的独子,他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让薛家唯一的香火断送在东皇钰手上,所以今日来此的目的显而易见。 “今日臣来此就是请安王殿下救救小儿。”薛敬之起身作揖。 “丞相请坐。”东皇辰渊端起茶盏,浅浅饮了一口,才慢悠悠说道,“丞相严重了,不是本王见死不救,而是令郎能否安然无恙完全取决于皇兄。” 这是什么意思? 薛敬之和东皇傲同时眸光一凝。 东皇傲手中擒着白玉瓷杯赏玩,眉间微蹙,“东皇辰渊,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今日约本王来就是为了说此事?” 东皇辰渊五指微曲,在桌面上轻轻叩击着,答非所问,“日子过得真快,大慨还有半月就是一年一度的狩猎了吧。” 刚才说着薛和的事,现在突然扯到狩猎的事上去了。 东皇傲也不蠢,立即明白其意图,“你想在狩猎上做什么?” “王爷想做的事也是曜王殿下想做的事。”不待东皇辰渊说话,秦霄开口说道。 东皇傲冷眼扫向他,“你的意思是要在狩猎上对付皇叔?” 秦霄淡笑着,未做声。 不做声就代表默认了。 东皇傲黑眸中掠过一丝幽光。 上次刺杀一事,已经失败了。出动了黄泉殿二十多名四蕊杀手,结果是不仅东皇钰毫发无伤,而黄泉殿的二十多名杀手无一生还。 事后,二十多名的杀手头颅被一一挂在了城楼上示众了三日,其目的就是威胁警告的意味。 为了请动黄泉殿的杀手,他和东皇辰渊各出了五十万两白银。 连黄泉殿天杀榜的四蕊杀手都没能要了东皇钰的命,那就只有请黄泉殿天绝榜的六蕊杀手才有机会除掉他。但,天绝榜的六蕊杀手,请一个需要十万两黄金。 而且请了也不一定杀得了东皇钰。 东皇傲犹豫着,“就算我们联手也不一定能够除掉皇叔,上次的刺杀就已经说明一切了。而这次狩猎,到时父皇也会在场,必定有重军把守。如果刺杀失败,事情暴露了,你我都是吃不了兜着走。” “曜王殿下,在下想您是误会了。不是您和王爷联手,而是曜王殿下安排刺杀一事,王爷不参与其中。”秦霄似笑非笑地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东皇傲手重重拍在桌子上,桌上的茶盏也因此震了震。 “皇兄,秦先生的意思已经表达很清楚了。”东皇辰渊侧过脸,端着茶盏,慢慢地呡了一口,“丞相的公子本王可以帮忙救,但皇兄负责安排狩猎上的刺杀。” “东皇辰渊,你凭什么会认为本王答应?”东皇傲眼底一片戾气。 “曜王殿下,在下觉得你先问问丞相的意思,再拒绝不迟。”秦霄执杯笑了笑,饶有兴趣的看向薛敬之。 单凭曜王一人一力想救出薛和确实很难,但如果有了东皇辰渊的帮忙,胜算就大多了。 薛敬之今日来,也是因为东皇傲说要与东皇辰渊合作,既然合作那就得拿出诚意。 所以,薛敬之今日来的目的很简单,要让东皇辰渊帮忙救出薛和,显示他合作的诚意。 但是,没想到秦霄在见到薛敬之的那刻就已经吃准了这点,才先发制人的,导致他们现在处于被动。 “臣恳求殿下救救小儿。”薛敬之起身走到东皇傲面前跪下恳求道。 “舅舅,你这是干什么?”东皇傲急了。 在他的映象里,薛敬之位高权重,又是他的亲舅舅,从未对他行如此大礼。 “舅舅,你先起来再说。表弟的事我们可以再想其他办法。”东皇傲伸手去扶他。 “王爷,请您救救薛和。”薛敬之未起身,再次恳求道。 “这……”东皇傲一脸为难。 如果今日不帮舅舅救出薛和,那舅舅一定会对他生出芥蒂之心,以后也不会尽心帮助自己。 他一旦失去丞相的支持,那以后的皇位之争将没有任何胜算可言。 可,答应东皇辰渊的条件,一旦事情败露或被皇叔查出,除了会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还有可能性命不保。 东皇傲的犀利的眸光从东皇辰渊扫向秦霄。此人看起来其貌不扬的人,竟有如此谋略。 刚才如果不是他的引导,东皇辰渊绝对不会想到此计。 东皇傲冷笑道,“秦先生,好算计啊,让本王进退维谷。” 秦霄起身,语气不谦不卑,“王爷过奖了。” 东皇傲眉梢上挑,“此事,就算本王答应,本王也一下拿不出那么多黄金去请黄泉殿的杀手出手。” “王爷何必要请黄泉殿的杀手呢,直接用您圈养的死士就好。”秦霄勾唇浅笑。 “你说什么?”东皇傲手再一次重拍在桌上,神色猛沉。 他圈养死士的事,本就是秘密,除了舅舅,只有他知道。没想到秦霄竟知道此事,这秦霄到底是什么身份? “皇兄何必恼怒呢。现在离冬季围猎还有半月,皇兄还有选择的机会。”东皇辰渊语气也有一丝显而易见的愉悦。他起身,“皇兄,臣弟府中还有事,臣弟就先告辞了。” 不待东皇傲作声,东皇辰渊看向秦霄,“秦先生,我们走。” “是,王爷。” 第九十六章 红烟(求收藏,求推荐) 这几日,东皇钰异常忙碌,每天都是早出晚归,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就连才身为他贴身婢女的顾卿颜都甚少见到他的人,更别说让她去伺候了。 东皇钰不在王府,她也乐得清闲。 他不在府内的日子,虽说算不上称心如意,也算是轻松闲适。 这几天,处心积虑置她于死地的薛梓希也消停了。王府后院的那些主子们也没什么动静,而王府的那些奴才们一个个见风使舵的来巴结她,她懒得搭理他们。 这不,现在趁东皇钰又外出了。她闲着没事,于是在王府里四处闲逛来着。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的来到了刚被带回王府关押她的柴房了。 推开门,走了进去。 现在,这个所谓的柴房,里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看样子应该闲置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顾卿颜四处打量了一下,上次,她被关在这里醒来时,银针就是从西面的窗户射进来的,那些银针显些害她丢掉了性命。 窗户上到现在还残留着银针射出时留下的孔。 当时,她就想不明白自己被带回王府还不到半天,竟有人提前得到消息,要置她于死地。 看来,那个人极有可能是王府的人或者还在王府,随时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寻找机会除掉她。 如果真的置她于死地,随时随地可以杀了她,为什么对方却迟迟没有动手。 对方在等什么? 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她走出柴房,抬眸往前面扫去,不远处正是王府的马厩,那里饲养着数百匹天下良驹。 上次在这里,她好像听到过红烟的嘶鸣声。 难道红烟也在这里? 踩着细碎的步伐,一步一步地朝马厩走去。 将整个马厩里都扫了一圈,都不见红烟的身影。 她摇摇头,苦笑一声,想来上次是自己听错了。 “顾……顾……小姐……”在她埋头苦笑时,耳边响起一个不确定的声音。 声音带有一丝丝的不确定,一丝丝的欣喜,还有一丝丝的不敢相信。 顾卿颜闻声,回身,见是一个看起来长相俊俏的男子,右手牵着马,左手拿着一把长剑。 一身灰色劲装,干净利落的打扮。 这明显不是王府的侍卫服,他是谁?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顾卿颜上下打量他一番,问道,“你是?” “顾小姐,我是纪也啊,你不认识我了?”纪也欣喜的说。 本来听说顾小姐在王府,他一直想找个机会去看看她。奈何自己经常被王爷派出去执行任务,甚少呆在王府,所以一直没寻着机会。 没想到,现在竟在马厩碰到她了。 上次,他办完事回来,在马厩看到红烟是从没有过的兴奋,当时他就应该想到柴房里关着的人除了红烟的主人还能是谁? 纪也看着她,眼神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遍,当他看到她曲膝而站的右脚时,由之前的欣喜渐渐变成了难过,“顾小姐,你受苦了。” 顾卿颜又何尝不明白纪也所想,心里也泛起苦涩。 “你说你叫纪也,可是我好像并没见过你。” “顾小姐你是否还记得八年前,在帝都西街,你从马蹄下救下一个少年。”纪也回忆起八年前的那一幕,提醒道。 八年前,她才八岁。一袭红衣的她,明媚张扬,小小年纪却已霸气外漏。 “原来是你啊!” 经这么一提醒,顾卿颜想起来了。 八年前,她在帝都东街从薛和的手里救下一个狼狈不堪的少年,没想到八年前的少年已经长得这般英俊不凡。 “当年的事,我还未来得及向顾小姐道谢。”纪也说着,深鞠一躬,“多谢顾小姐当年的救命之恩。” 十二年前,东凌与南桑发生战乱,纪也的父母因战乱而死。于是,他也跟着同样无家可归的人一路辗转来到帝都。在帝都一直以乞讨为生,度过了四年。 谁知有一日,他捡一枚掉落在街道中心的铜板,却被坐着马车的薛和看见故意以惊扰马车导致他受了惊吓为由,要将他当街打死。 在他差点死于薛和手上时,顾卿颜出现将薛和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还派人将奄奄一息的他送去医馆治疗。 “当年救你不过是我一时兴起,你无需记在心上。”顾卿颜淡扫过纪也。 当时她不过是看不惯薛和的所作所为,才忍不住出手教训了薛和一番,然后顺便从薛和手里救下他。这对于她来说,当时不过是无心之举罢了。 “顾小姐,当年对于你来说或许是无心之举,但对于我来说,却是活命之恩。顾小姐的大恩,纪也没齿难忘。若日后有机会,一定涌泉相报。”纪也郑重地许下承诺。 顾卿颜听了并未放在心上,“我从未想过要你报恩。” 说完,她转身欲离去,纪也唤住她,“顾小姐,等下。” “还有事吗?”顾卿颜转身淡问道。 “红烟很想你。” “什么?你见过红烟?它在哪里,现在怎样了?”她追问道。 看样子上次她没有听错,那真的是红烟的嘶鸣声。 “红烟很好,不过它现在不在王府。” 自上次东皇钰一怒之下挥剑将红烟刺伤后,纪也就不敢让它继续呆在王府了。而且王爷也放话别让他再看见红烟。因此,为了红烟的安全着想,他只好将它牵出王府。 “那它在哪里?” “我把它养在城外西郊。” 原来红烟在城外西郊。 一年多没见它,真想它。 可是自上次角斗场事件后,东皇钰早已派人随时监视她,防止她再次出府。 现在她出不了王府,又怎么去看红烟。 算了,还是以后找着机会再去看它吧。 顾卿颜说道,“既然这样,麻烦你替我好好照顾它。” “顾小姐,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它的。” “谢谢。” 顾卿颜道了一声谢,也不多做逗留,转身离去。 纪也欲说什么,却终究欲言又止。 顾卿颜走在回凝心阁的路上,一直在思索着该想个什么样的办法出府,去看看红烟。 “你在想什么” 直到耳边响起一个低沉醇厚的声音,她才抬眸,眼睛却一下子瞪得圆圆的。 因为东皇钰就站在她前面,如果不是他突然出声,恐怕她差点就撞在他怀里了。 顾卿颜连忙行礼,“奴婢参见王爷。” “起来吧。”东皇钰淡扫了她一眼,“走路都心不在焉,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顾卿颜支吾着。 总不能告诉他,自己刚才在想怎么出王府吧! 第九十八章 翩翩公子雅如仙 一回到凝心阁,顾卿颜深深松了一口气,立刻四脚朝天的躺在床上。 今日跑了一段路,刚才又伺候东皇钰沐浴,给他按摩,现在她腿酸,胳膊酸。 这几日的东皇钰送给他一种异样的感觉,是心动还是恐惧,她已经分不清了。如今走到这步田地,不敢奢望,也不能奢望什么。所以,无论是心动还是恐惧,都不能影响她的计划。 思索许久,闭上沉重的眼睛,嘴角上扬,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突然,窗户掀开的声音惊醒了刚刚入睡的她。 警惕的睁开眼,猛然从床上坐起,“谁?” “是我。”来人低声说道。 听到略带熟悉的声音,她一下未想起来是谁。 直到易凉的那张略显稚嫩的俏脸出现在眼前,她紧绷的身体立刻放松下来。 “怎么是你?” 当日,易凉虽有恩于她,但也不过是一面之缘罢了。 今日,他冒着生命危险来王府到底为了什么? 应该不是为了见她吧? “你是怎么进来的?” 顾卿颜压低音量问道。 王府守卫森严,特别是凝心阁不知道有多少暗卫在暗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放心吧,我知道这院子四周潜伏了不少暗卫,不过他们发现不了我的。”易凉颇为自豪的说,整个人都是神采飞扬。 从第一次见到长安,她就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与自己一般年纪的少年不简单。 单凭他在面对危险时那随机应变的从容,不是一个普通少年会有的。而且普渡寺里的那群乞丐好像是听命于他的,并不像他说得那样,他们只是因为同是天涯沦落人,在同一个地方落脚才相识。 所以,易凉包括普渡寺的那群乞丐也绝对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样,只是乞丐。 “你是特地来找我的?” “是。”易凉答。 顾卿颜环视他一圈,“找我有什么事?” “带你离开王府。” 顾卿颜注视着他明亮的眼睛,问道,“你说得是真的?” “你看我的样子像开玩笑吗?”易凉眼眸轻抬,反问。 “不像。”顾卿颜点头,“我是要离开王府,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易凉语气却变得急切,“两日后便是皇家一年一度的冬季围猎,到时东皇钰必会参加,那时是你离开王府的最好时机。” “我若走,必须要带上长安。如果带不走长安,我宁愿不离开。”顾卿颜目光坚定。 长安是长平的弟弟,也是她的弟弟。她发过誓,一定要保护好长安,所以她必须带长安一起离开。 易凉见她如此坚决,只好妥协的说:“要想在钰王府带一个人何其难,你想好计划了吗?” “能离开王府的唯一机会便是取得东皇钰对我的信任。现在,我虽然是东皇钰的贴身婢女,但他对我还是多有防备。所以,我必须取得他完全的信任,然后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带着长安一起离开王府。” 易凉点头,认真的说道:“好,到时我会尽我所能助你离开。” 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为了帮她离开,他都会在所不惜。 易凉从怀中掏出一枚刻着狐狸头像的黑色令牌,“这是我的随身令牌,一旦有困难拿着这枚令牌在帝都街上随便找一个乞丐,只要有人认得这枚令牌,便会倾尽全力的帮你。” 顾卿颜接下令牌,点头,目送他离开。手指摩挲着令牌上的狐狸头像,怎么看都觉得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具体在哪里见过,一下子又想不起来了。 最近真是奇怪了,她脑海里除了浮现一些自己从未知道的东西外,怎么见到有些东西觉得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上次看到东皇清佩戴的上等翡翠雕成的玉佩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一时想不起来。 这次看到手中的令牌时,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难道她曾经有失忆过,或忘记了一些事情? 令牌一事困扰了顾卿颜整整一夜,一夜未眠的她,在临近天亮才小睡一会儿。 眯了会眼后再睁开眼已是辰时了,糟了,已到辰时了,她得赶去听雨轩伺候东皇钰起床洗漱。 简单梳洗一番后,急急忙忙赶往听雨轩。 到了听雨轩,婢女红绫将手中端着洗漱水递给她,淡淡地说,“进去吧,王爷已经起床了。” 红绫身为听雨轩的婢女,人冷,话少,但对顾卿颜还是不错的。 本来洗漱的水和洗漱用品这些都是她要准备的,今天显然是红绫看她起来晚了,担心她再去准备这些东西耗时会迟到,惹怒东皇钰,所以已经替她准备好了。 “多谢红绫姐。”顾卿颜微笑着道谢,随后端起金盆推门走了进去。 走进去时,东皇钰已经起身,且连衣服穿好了。 今日,他竟未穿朝服,只是着一件墨色锦服,玄纹云袖,少了几分往日的强大气场,多了几分柔和,竟有一种优雅如仙的感觉。 顾卿颜盯着他的背影愣了一会儿,缓过神来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将盆放置一边,小心翼翼的说,“奴婢给王爷请安。” 东皇钰闻声,转身,轻扫了她一眼,“起来吧。” 她长舒一口气,还以为东皇钰会怪罪她的,没想到他什么也没说。 当她起身时,东皇钰已经在洗漱了。 她再次愣了。 平时不都是让她伺候的吗,今日怎么不让她伺候了。 不一会儿,东皇钰洗漱好,顾卿颜走过去给他梳头发,将一半头发绾于头顶,一半垂下后欲拿起紫金冠给他戴上,想了想,却又放下换成白玉冠。 东皇钰今日穿得衣服并不适合戴紫金冠。 墨色华服配上白玉冠,倒还真是般配。 东皇钰嘴角弯起一个满意的幅度。 顾卿颜愣愣的看着他,没想到这么一搭配,他看起来不再是那种王者般高贵凌人的气场,反而有种翩翩公子雅如仙的气质。 “跟本王出去一趟。”东皇钰起身道。 出去? 顾卿颜眼中一黯。 她现在这个样子,右腿残疾,出去只会遭到别人的指指点点,面对大家对她嘲笑和讥讽。 “王爷,奴婢腿脚不便。” 接下来的话不用说,想必东皇钰也明白了。 但是东皇钰却未理会,说道,“本王让你跟着你就跟着。” 说着,他大步走出门外,出了门口转头扫了她一眼,“还不跟上?” 呆愣的顾卿颜回过神来,小步跟在东皇钰的身后。虽然不知道他让自己跟他出去的目的是什么,但她只能随机应变,见招拆招了。 第九十九章 遇刺(求推荐,求收藏) 到了门口,早已有下人准备好马车,云随候在那里等着东皇钰出来。 他上了马车后,顾卿颜立在原地未动。 现在,只有一辆马车,难不成自己要跟他坐一辆马车? “还不上来。”东皇钰的声音响起。 她咬牙,慢慢地爬上马车。 随后,云随也上了马车。 以前,东皇钰的马车由专门的车夫驾的,但今日却是云随驾车。 所以,马车上也就只有云随,她,东皇钰三人。 云随要驾车,他坐在车外,车内自然就只有她和东皇钰两人。 今日的马车不比平时东皇钰坐得镀金马车,没有那么大,里面也没有那么宽敞。所以,空间相对于来说小了很多。 再加上坐了两个人,空间就更窄了。 东皇钰从坐进来就一直未吭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不吭声,坐在旁边的顾卿颜就更不敢吭声了。 顾卿颜不敢吭声,也不敢抬头。因为一抬头就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及一双看一眼就让人胆寒的眼。 虽未抬头,但总感觉有一道视线一直盯着她。 终于,她感觉不到那道视线的存在后,便试探地抬眸。 一抬眸,东皇钰早已双眸紧闭,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 见他闭眼,顾卿颜的目光在他脸上开始肆意的打量了起来。 东皇钰不愧为东凌国第一美男! 她自问见过不少男子,但从未有一个人长得有他好看。 想当年自己一眼就喜欢上了他,也是因为这张俊美非凡的脸。 她肆意的打量着,突然,那双紧闭的双眼陡然睁开迸发出凌厉的光芒。见他睁眼,她吓得身子颤了一颤,难道东皇钰发现自己在偷看他了。 连忙心虚地避开他的眼神。 突然,周围被漫天的杀气包围…… “王爷,小心。” 云随话音刚落,数十名黑衣蒙面人举起刀剑齐刷刷的砍向马车。 顾卿颜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被东皇钰一手提起,破车而出。 而云随早已和黑衣人缠斗在一起了。 东皇钰提着她越出几丈之外,缓缓落地。 落地后,顾卿颜身子晃了晃才勉强站稳。她抬眸望去,黑色人有数十人之多。且个个身强体壮,武功不凡。他们一出手招招是杀招,而且好像是有备而来的。 她心里迅速盘桓了一下,应该不是冲自己来的? 难道他们是冲着东皇钰来的?抬眸望向东皇钰,他嘴角却扬起一抹不深不浅的笑意,好像刺客要杀的不是他一样。 本来,这次出门他只带了云随,没带侍卫。云随虽武功不错,但对方人数太多,他也自顾不暇,又哪里顾及得到东皇钰的安危。 这可恶的家伙,这个时候还能全然不当做一回事,笑得出来。 好吧,你不当一回事儿,那我何必杞人忧天。 反正他们要杀的不是我。 顾卿颜站在一旁也开始抱着看好戏的心态。 其中,两名黑衣人相视一眼,握紧手中的剑,突然朝这边刺了过来。 东皇钰站着一动不动,眼睛凝视着前方。 刺客的剑快如闪电,本以为他们要行刺的人是东皇钰,谁知他们刺向的方向却是自己。 顾卿颜忍不住咒骂。 果然,跟东皇钰一起准没好事。 自己今日被他连累也就算了。 而刺客见东皇钰武功高强,就改挑她这个武功被废了的废人下手。 他们真是高估了自己在东皇钰心中的地位,以为这样东皇钰就会出手救自己。 眼看刺客的剑要刺进眉心时,顾卿颜凄凉一笑,今日真的是在劫难逃,注定要死在刺客剑下了。 她缓缓地闭上眼,却并没等来那凌厉的剑锋。 因为就在剑锋离她眉心只有一寸的时候,东皇钰出手了。 他只是左手微抬,一股强大到毁天灭地的气势以迅雷滚滚之势挥出,两刺客避之不及,口吐鲜血,纷纷被震退数丈。 顾卿颜睁开眼一看眼前的情况,顿时呆滞了。 以前虽然知道东皇钰会武,但很少见他出手,也就认为想来他武功也不是很高。 未曾想,他竟会强大如此地步。 这样的他,天下还有对手吗? 刺客见对顾卿颜出手见效了,逼得东皇钰出手,围攻云随的人纷纷朝她刺了过来。 顾卿颜自己也没想到,她会成为刺客的目标。 快如闪电的剑齐刷刷刺向顾卿颜。 “自不量力。” 东皇钰冷笑了一声,轻描淡写的一语却带着傲视天下的霸气。 接着,如鬼魅般的身影在人影中穿梭,谁也没看清他的身影,也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待他回到原地时,“哐当当”地声音,黑衣人手中的刷刷落地,紧着又是“扑通”的一声声,那些黑衣口吐鲜血瞬间倒地不起。 唯一活着的一个黑衣人看着东皇钰,眼里是不可置信,是恐惧。 他握剑的手早已抖动得连剑都握不稳了。 这种强大到逆天的实力,连顾卿颜都忍不住吸口气。 不过瞬间的功夫,三十二条人命。 而这边,黑衣人额头,鼻尖,全沁出了汗水,目中泛散着极度的恐惧。即便是再恐惧,但也没忘记本能——逃命。 他一个转身腾起,迅速逃离。 云随欲追上去生擒他,东皇钰却开口道,“别追了。” 云随连忙止住脚步,东皇钰说道,“让京机卫过来清理现场。” 京机卫是负责帝都治安,负责皇帝安全的,现在东凌的钰王殿下光天化日之下在街上被人行刺,京机卫难逃问责。 “是,王爷。” 云随走后,现在除了地上躺着的尸体,也就剩下东皇钰和顾卿颜了。 瞅着那些死不瞑目的尸体,她一刻都不想呆在这里。 东皇钰今日带她出来到底要干吗? 好好的街道不走,今日偏要走这条小道,还引来刺客行刺。 人虽没受伤,但马车毁了。 接下来他们该怎么回去? 顾卿颜站在东皇钰的后面,不解的看着他。 东皇钰站在原地思索,她静静的站在他的身后,试探地问,“王爷,是否要回府?” 东皇钰回过神,似想到什么,道:“走,本王带你去飞月楼尝尝最新的菜品。” “啊?”顾卿颜被东皇钰吓到了。不会,他带她出来竟只是为了去飞月楼吃饭?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东皇钰一定是魔怔了。 “啊什么啊,跟着本王,不要走丢了。”东皇钰瞥了她一眼,走在前面。 顾卿颜呆呆的看着东皇钰的背影,小步跟在他的身后。 第一百章 他的弱点是顾卿颜 飞月楼是帝都第一大酒楼,也是达官显贵、皇亲国戚最常去的地方之一。 东皇钰带她去,说不定是要在众人面前让她出丑难堪,受尽凌辱? 她脑袋不停的转,对将要发生的事情想好了对策。 东皇钰要了楼上的一间包厢,让小二将飞月楼最新出的菜品都上了上来。顾卿颜站在他的身后,准备为他布菜。 “坐下!”东皇钰命令道。 “啊?”顾卿颜诧异的看向他,随后躬身说道,“王爷,奴婢身份卑贱,怎配和您同桌吃饭?” “本王让你坐下你便坐下,怎么那么多废话!”东皇钰的脸瞬间变冷,恼怒道。 见他有发怒的迹象,她可不敢继续在老虎屁股上拔毛,便乖乖的选了一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面色僵硬的等着他动筷子。 东皇钰的神情立马就有些不对了,可也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冷冷道,“你是怕本王吃了你不成?” 东皇钰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嫌弃她坐得远了。这语气表现出明显的不满,顾卿颜不清楚他的意图下,战战兢兢不敢动作。 “过来坐。”冷冷的三个字,半点都不客气。 “王爷,这这不合规矩吧!”她有点为难。 其实是非常不愿靠近他坐。 “现在在外面,不用遵守王府的那些规矩。”语气很淡,却有着让人不容违抗的威严。 “谢王爷。” 顾卿颜深吸一口气,从原先的位置上站起来,然后磨磨蹭蹭地把椅子给推回去,再一步步走过去,最后再拉开椅子顶着极大的压力坐在了他靠近左边的位置上。 此时一桌菜品已经摆好,她的注意力放在了形形色色的食物上,才算是忽略了身边人散发出的迫人的压力。 飞月楼不愧为帝都最大的酒楼,这新出来的菜品更是人间至味。 她是很久没吃过这么多好吃的了。摸了摸空空的肚子,正对着满桌的珍馐吞口口水,东皇钰说道,“动筷子吧!” 听他这么一说,顾卿颜毫不犹豫地拿起勺子筷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先喝口鲜汤让嘴唇和胃适应一下有东西的感觉,再吃点儿酸的山楂干儿开开胃,然后从最清淡的东西开始吃。先是一勺豆腐乳,再来半勺松仁玉米,再然后就是两块儿绿豆糕,这样一来已经暂时地解了饥饿之感。 今日她确实是饿了,而且这些菜又很好吃,还是她喜欢吃的菜。在东皇钰面前也顾不着所谓的形象和害怕了,有够不着的菜品索性就站起身来夹。 虽说在这种环境下没怎么吃开怀了,好歹也不能亏待了自己的胃。 吃得差不多之时,她抬眸看了眼东皇钰,暗暗一惊,怎么也没见他动筷子,而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如同一尊精美绝伦的雕塑。 那神情认真中带着探究,他在看什么? 顾卿颜烧红了脸,这算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嫌她吃得太多了? 于是,她放下了筷子,不好意思地干笑,“奴婢实在是太饿了,而且好久没吃过这么多好吃的了。” 听她这么说,东皇钰却露出难得的一丝笑容,“无妨,本王以后可以经常带你来吃。” 顾卿颜不知该怎么接话。 她埋头,默默地一口一口地往嘴里扒饭。 而接下来的美食让顾卿颜吃的味同嚼蜡。 因为,东皇钰从始至终都未动筷子,整个过程都是在看着她吃。 她一直低着头,偶尔抬头瞟一眼还不小心和他的视线碰上,她又尴尬的躲开。 一顿饭下来,她如坐针毡。 话说,那个唯一活着的刺客从东皇钰手下逃脱后,七拐八拐之后直接进了一条幽深的小巷里。 他推开一扇黝黑的宅门,走了进去。 一进去,立即就有身穿黄衣的蒙面女子将大门关上。 黑衣男子走过去颤颤巍巍的朝着正厅坐着的黄衣蒙面女子,跪下,“属下参见千花令主。” 蒙面的黄衣女子也就是千花令主,细长乌黑的眉下是一双令人胆寒的美目犀利的扫过他,“就你一个人活着回来?” 男子充满了恐惧全身瑟缩发抖着,嗓子眼里吐出颤抖的声音,“禀千花令主,刺杀失败了。属下……好不容易从东皇钰手上……逃回……给令主报信。” “是吗?”千花令主听后,一双细长的美目半眯,“现在本令主已经知道了,你也尽到了你的职责了。” “令主饶命,求令主饶命。” 黑衣男子跪在地上,头磕的如捣蒜般响,却仍旧未逃过一死。 只见一条黑影突然出现,便听见“咔嚓“一声,男子脖子被扭断的声响。 千花令主看着脚下的尸体,眸里无半点同情和怜悯,仿佛死在自己面前不过是一只蝼蚁而已。 “飞鸢,让人拖下去。” “是,令主。”先前关门的黄衣蒙面女子她使了使眼色,立即就有两名站着的蒙面黄衣女子将男子的尸体拖了下去。 “令主,刺杀失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飞鸢恭敬问道。 “接下来该怎么办,要看请示宫主的意思。”千花令主揉揉眉心说道。 “这次刺杀失败,宫主会不会怪罪我们?” “这次的刺杀,我本就不赞成的,只是宫主听了千雪那个贱人的谗言才安排了这次刺杀。” “千雪令主为了在宫主面前邀宫,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害我们白白损失了三十多名高手不说,到时宫主还会因为刺杀失败一事问责令主。”飞鸢愤愤不平的说道。 “这个倒不打紧。”千花令主摆摆手说,“如果宫主真的问责起来,我就把过错全推到千雪那个贱人身上去。这次刺杀本就是千雪怂恿宫主安排的,我也劝过宫主,但是宫主不听,我能有什么办法。” “不过,此次刺杀虽然失败了,却让我看清了两件事?”千花令主一双细长美目闪过迷人的光芒。 “令主看清了哪两件事?”飞鸢问道。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们对东皇钰的实力有所了解;其次,从此次刺杀可看出,东皇钰有了弱点。” “令主指的弱点是顾卿颜?” “不错。”千花令主点头道,随即,又似笑非笑的说,“若是让宫主知道了东皇钰为了救顾卿颜不惜暴露实力,不知会怎样?” “属下想,宫主应该会安排更为猛烈的刺杀吧!”飞鸢答道。 “呵呵……”一联想到宫主知道后的疯狂,千花令主忍不住再次轻笑了起来。 第一百零一章 狩猎大会(一) 顾卿颜和东皇钰刚吃完饭走出飞月楼,就看到云随驾着马车停在飞月楼的门口了。 东皇钰直接上了马车,顾卿颜也跟着上了马车。 没过多久便到了钰王府门口,进了王府,东皇钰带着云随直接去了书房,而顾卿颜自己回了凝心阁。 因为昨夜未睡好的缘故,吃饱后的她,直接往床上一躺,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王爷,已经查到了,刺客来自琉璃宫。”一进去书房,云随就向东皇钰禀报。 原来东皇钰之所以留下那个黑衣人的性命是为了让云随跟踪他。 在与黑衣人交手时,已经在他身上不知不觉的下了渲染给他的专门用来追踪人的“寻影”。 所以,即便云随去了一趟京机卫,依然能根据“寻影”追踪到黑衣人的行踪。 “果然是西玄。”东皇钰眉宇间猛然冷了几分。 那么先前王府出现西玄秘毒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看来,西玄的人早已潜入东凌,甚至还隐藏在钰王府。 “王爷,经属下得知,那个黑衣人乃琉璃宫千花令主的手下。千花令主只是奉命行事,此次行刺事件主要是琉璃宫宫主在千雪令主的怂恿下才安排刺杀一事。”云随将跟踪黑衣人时听到的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当今四国的神秘组织分别是‘一楼一宫一坊一阁’,而西玄的琉璃宫就是其中之一。 琉璃宫除了宫主之外,还有风花雪月四大令主,分别掌管着琉璃宫的春风殿,夏花楼,秋月阁,冬雪居。 云随口中的千花与千雪分别是夏花楼、冬雪居的令主。 四大令主相互牵制,相互制约,他们只听命于宫主。 “不,他们刺杀的不是本王,而不是顾卿颜。” “啊?刺客要杀的竟是顾小姐!”云随先是一惊,随后恍然大悟。 他想起来了,自己与刺客交手时,有几名刺客的剑是刺向顾卿颜的。只是,当时她与王爷站在一起,让他误以为刺客要杀的是王爷。 本来,在他认为,顾小姐现在已经成了王府的婢女,如果要杀她,不值得琉璃宫出动三十多名杀手来杀她。再者,就算是以前的她肆意张扬,得罪了不少人,但也不至于惹到西玄琉璃宫啊。 现在王爷这么一说,自己想错了,刺客是冲着顾小姐来的。 “王爷,顾小姐出门也是临时决定的,甚少人知道。而我们刚出王府没多久就遇见了刺客,他们又是怎么知道顾小姐今日一定会出王府。” “是内奸泄漏了消息。”东皇钰漆黑的长眸中,寒光毕现。 自上次他设计兵力布防图掉包一事后,内奸察觉到自己上当后,销声匿迹了很长一段时间,如今为了杀顾卿颜又出来露面了。 上次利用顾卿颜引出内奸失败后,他一直让文途留意府中之人异常,文途却什么也没查出。 这个内奸倒是隐藏得深。 “王爷,就算内奸泄露的消息,他们也来不及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安排刺杀啊?” 东皇钰瞥了云随一眼,“刺杀一事早就安排了,他们一直未有所行动,不过是在等待机会。今日,本王带顾卿颜出府,在他们看来是最好的机会。” 云随瞬间明白了。 他们迟迟未动手是因为王府守卫森严,而顾小姐住的凝心阁王爷更是让人加强了防卫。想要潜进王府刺杀,怕是还未靠近凝心阁,就已被暗卫发现了。 所以,他们一直在等待机会。 今日,定是王府的内奸得知了顾小姐出府的消息,第一时间泄露了出去,他们才在最短的时间内安排了刺杀。 “咚咚。” 这时,房外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以及伴随着文途明朗的声音,“王爷,您在房间吗?” “进来。” 得到允许后,文途推门走了进来。 “王爷,随您参加狩猎的人员名单拟好了,请您过目。”文途双手将名单递给东皇钰。 东皇钰扫视两眼,随即在其最后写上“顾卿颜”三个字,合上递给文途道,“按照这个名单通知下去,明日准时出发。” 文途点头,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拿着折子就去通知去了。 东凌国习俗,每年冬季皇家都要举行一年一度的狩猎。 每年的十一月十五,正是皇家的狩猎日,狩猎长达一天一夜。 狩猎场就设在帝都城外绵延几百里的西峰山,那天所有的皇亲贵胄和京城达官显贵都会出席。 每年的狩猎上,皇上都会拿出三样稀有珍贵之物,作为前三名的奖励。 东皇钰作为皇上的兄弟,自然也在参加狩猎的人员之内。 去年,皇家狩猎王府最是热闹,几位侍妾为了能够与王爷一同参加可是挤破了头。今年,王府有了薛梓希,后院那些主子以前是争破头皮想去,今年却无一人敢跟薛梓希争。 “红绫、红衣、顾卿颜……”文途说完合上折子,静默的看着一干人等。 红绫和红衣是姐妹,又都是听雨轩的婢女,东皇钰带她们去无可厚非。 只是念到顾卿颜时,她惊诧的抬起头,有点不敢置信的看着文途,“文管家,您没有看错吧?”她转脸看向身边的婢女,她们个个也都瞪大了眼睛看她。 “我只按照王爷的吩咐办事,从来不揣测王爷的意思。”文途意味深长的觑了顾卿颜一眼,转身离开厨房。 顾卿颜明白,没有东皇钰的同意,是没有人敢擅做主张将她带去的。 十一月十五,皇家狩猎场西峰山,是空前的壮观,热闹。 所有的皇亲贵胄,达官显贵都来了,他们很多都或多或少带了家眷来。 不过大部分人带的都是自家儿子,毕竟如果能在狩猎会上拔得头筹,不止能得到奖励,说不定皇上一高兴,直接给封个官。 所以,来了的大部分皇子皇孙、世家公子都在摩拳擦掌,踊踊跃试。 一身黄色锦袍,面带笑容的东皇衍背北朝南,坐在正中央,座下官员按照品级排成两列。官员身后坐着各家家眷和一干下人,一向僻静的西峰山一下子变得热闹了起来,到处能闻鸟类拍翅惊飞声和野兽受惊后的嚎叫声。 怪不得每年的皇家狩猎会远在西峰山,因为这里方圆几百里皆是长年密林,是鸟类野兽的最佳栖息之地。 所以,西峰山的鸟类野兽比起其它山自然要多。 第一百零二章 狩猎大会(二) 今年的狩猎会上,和往年差不多。 唯一不同的是,今年东皇清参加了。 往年他在外游历,甚少回来,没能参加,倒是可以理解。 但是,去年他已回来帝都,刚好又赶上皇家盛事——一年一度的围猎。 当时,很多人都以为景王殿下一定会参加的,毕竟在两极山学艺数年,可以趁此机会一展身手,他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没有参加。 顾卿颜站在东皇钰的身后,低着头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后面一想,其实也没必要这样做。以她现在这副模样,又有几个人认得出来她。 这样一想,她偶尔抬头扫了扫全场。 东皇衍坐在最上边的宝座上,他左手下方坐着东皇钰,其次是异性王赵阔与他儿子赵天鸿和女儿赵澜音,还有四品以上的文武百官数十余人。 赵澜音倒是此次狩猎会上少有的女性。 其父赵阔已年近六十,身子看起来还挺硬朗,一点都不像六十出头的人。 赵家一门忠烈,赵阔父兄皆为东凌国的将军,先帝东皇泽在世时,其父兄在东凌与西玄的大战中战死。先帝念其满门忠烈,追封其父为镇西王,追封其兄为镇西将军。但其父兄已死,于是便由其子赵阔承袭镇西王。 这个赵阔不但承袭镇西王爵位,也承袭其父兄的衣钵。 在父兄死后,他带领的镇西军也是屡战屡胜,从未有过败仗。 那时,说起东凌的三大将军,人们自然而然的想到赵阔、沈牧和叶先知。 不过,叶先知早已逝世,而赵阔也在十年前受了重伤,就再也握不起刀剑了。至于沈牧因为有了沈疏楼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也渐渐在家颐养天年了。 所以,将门出生的赵澜音虽为女子,但在赵阔的严格要求也从小跟着赵阔舞刀弄枪。 她的武功比起一般男子还是不差的。 今日,以赵澜音爱出风头的性格,想必是要在狩猎会上一展身手的。 顾卿颜猜想着。 赵家兄妹从看到顾卿颜的那刻起,就从未掩饰过对她的敌意。碍于东皇钰在场,他们只好隐忍着。 顾卿颜当做没看到,懒得理会他们。 对面右首位坐的是曜王东皇傲,其次是东皇辰渊和东皇清以及东皇子溯。 按长幼顺序,东皇清要坐在东皇傲的下手,但是东皇子溯说想跟三哥坐一起,然后东皇清便与东皇辰渊交换了位置,于是就变成现在这样。 东皇子溯下手便是丞相薛敬之,往年的话,薛敬之的下手坐的是薛和,只是半月前薛和被东皇钰关进了刑部大牢,还没被放出来的,所以就没能来参加。 看着东皇钰身后的顾卿颜,又想起目前正在刑部大牢的薛和,薛敬之狭长的眸子闪过一丝凶狠。 不过,这并没逃过顾卿颜的眼睛。 想到当日在角斗场她受到的耻辱及长安受到的伤害,顾卿颜眼眸低垂,眼中散发着逼人的寒意,当她再抬眸时已很好的敛去。 总有一天她要让赵天鸿、薛和以及对面那几个世家公子连本带利的奉还。 “众位爱卿,我们东皇家是在马背上打下来的天下,所以今日大家放开繁文缛节、君臣之礼,在马背上放开了跑,谁猎得猎物最多,朕重重有赏!”东皇衍不羁的大手一挥,豪气万丈。 今日的他少了往日在朝堂上的威严,多了几分随意。 大臣们纷纷跪下大呼万岁,没一个人敢不要脑袋的放下君臣之礼。东皇钰坐在皇上下首,静默的看着这一切。 “父皇,那您这彩头到底是什么。不如提前透漏出来,我们也有干劲嘛。”东皇子溯好奇地站出来,眼睛里满是笑意。 东皇衍笑容满面的吩咐将赏赐拿出来,道:“子溯,数你最顽劣。朕现在就将奖励拿出来给众位爱卿看看。” “第一名是西域进贡的夜明珠,第二名是凝珠雨露,可活血生肌,第三名是汗血宝马。” 看到凝珠雨露,顾卿颜惊诧的抬头。她曾经听太后奶奶说过,凝珠雨露可以活血生肌,无论身体上多大的疤都可以消除,是世间少有之物,整个东凌皇宫也就珍藏了那么一瓶。 往年的狩猎她参加过一回,觉得无趣后就再也没参加了。 具她所知,以前每年的奖励也不比今年的差,但都珍贵不过凝珠雨露。 凝珠雨露作为天下少有的去疤灵药,却被东皇衍拿来只当做奖励,而且还是第二名的奖励,他这么做又是什么意思? 顾卿颜偷偷瞄了瞄雕龙宝座上的东皇衍,他与一年前想比倒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威严睿智。 不过,一年前那么疼爱她的皇上为什么不在她被东皇钰送进刑部大牢时救她呢? 一年前,在她入狱,一向对她宠爱有加的皇上和太后奶奶都突然对她不闻不问,这点她一直都想不明白。 东皇钰余光瞥向顾卿颜一眼,瞧见她眼中的希翼,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低头呷了一口茶。眼神无意中扫到东皇清正看向自己身后,眼里突然一片幽寒。 在东皇衍的一句“开始”之后,几位王爷加上帝都名门世家公子一齐上阵,就连狩猎会上唯一的女性赵澜音也跟着一起去了。 他们一起骑着骏马进了树林。 “三哥,那我也去了啊。”东皇子溯也忍不住站了起来。 “嗯,注意安全。”东皇清叮嘱道。 “三哥,你就放心啦!你就等着看我如何拔得头筹。”东皇子溯自信满满说,走得时候还不忘看了眼顾卿颜。 对于东皇子溯忽然投来的目光,顾卿颜依旧神色如常。 一直坐着未吭声的东皇钰这时也开口道,“云随,去将本王的逐影牵来。” “是,王爷。” 东皇钰此举令顾卿颜诧异不已,在座的很多人和她一样不明白。 他让云随去牵逐影,难道也准备上场,角逐狩猎第一名? 可是,东凌国谁都知道,每年的冬季狩猎,钰王殿下就算参加也只是碍于皇上的面子,却从未上场参加过狩猎。 最近,他是怎么了,频繁做些让人讶异的举动? 坐在对面的东皇清听到东皇钰对云随说的话后,微笑着问道,“皇叔要准备上场?” “怎么,皇侄也想参加?”东皇钰冷冷地瞥了眼他,不答反问。 “是,臣侄正有此意。”东皇清依旧微笑着。 “那就一起吧。”东皇钰淡淡说道,声音如冷玉,冷冷的,懒懒的。 东皇钰的参加已是让人讶异了现在连东皇清也来参加,岂不是更让人惊讶。 去年的冬季围猎,景王是直接以不喜热闹为由没参加,今年他不止参加了,竟还要上猎场。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东皇衍扫了一眼东皇清后又扫向东皇钰,目光停在顾卿颜身上后,终是轻轻一叹,什么也没说。 第一百零三章 狩猎大会(三) 不稍片刻,云随便将逐影牵来了,而那边东皇清的马也被下人牵来了。 东皇钰和东皇清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眼,一个目光凛冽,一个目光温润。 随后,两人都同时上了马,往不同的方向进了树林。 大部分年轻人都参加狩猎去了,现在场上就剩下东皇衍、赵阔、薛敬之及一些文武百官。 东皇衍在东皇钰进了树林后,也进了帐篷。 皇上一走,剩下的人也都各自回帐篷,等着狩猎结果。 沈牧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离开时经过顾卿颜身边停住了脚步,顾卿颜看着他,轻轻的唤道,“沈伯伯……” “颜儿,你受苦了。都怪沈伯伯没用,救不了你。”沈牧看着她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慈爱。 “沈伯伯,您千万别这么说。一年前,沈伯伯为了颜儿向皇上求情的事,颜儿都知道。”她眼角渐渐湿润…… 不止沈伯伯为了她向皇上求情,而疏楼哥哥更是为了而踏入他不喜欢的战场。 她现在的自由也是疏楼哥哥用战功换来的。 现在,疏楼哥哥生死未卜。 “沈伯伯,您有疏楼哥哥的消息吗?”顾卿颜问道。 “楼儿他……”沈牧想了想,最终说道,“楼儿很好,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听到说疏楼哥哥没事,她暂时放心了。 “颜儿……”沈牧正想与顾卿颜说些什么时,皇上身边的内监来了,说皇上让沈将军过去一趟。 “颜儿,你以后要是有什么困难直接来将军府找我。”沈牧临走时还不忘嘱咐一句。 “谢谢沈伯伯。” 顾卿颜望着沈牧的背影,眼角渐渐湿润了。 沈牧被皇上叫走后,顾卿颜擦了擦眼泪,随后也回了帐篷。 红绫和红衣早已在帐篷内,作为妹妹的红衣相对于红绫要显得活泼耿直,话也比红绫多些。 红衣看到她眼睛有些微红,眼角还有残留的泪,问道,“顾卿颜,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没有。”顾卿颜转过身去,“没人欺负我,不过是沙子迷了眼。” “我才不信呢!”红衣哼了一声,明显不相信。 顾卿颜未接话,红衣觉得无趣,也不再问了。 傍晚,参加狩猎的人陆陆续续的回来了,他们所猎得的猎物都由侍卫带回来了分别摆在场上,然后专门由内监登记好每人猎得的数量,以禀报给皇上。 天色已渐渐开始黑了,参加狩猎的人都基本上回来的差不多了。而东皇钰、东皇清、东皇子溯及赵家兄妹却迟迟不见人影。 不知为什么,从东皇钰和东皇清一起进去树林的那刻开始,她的眼皮子一直跳个不停。 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啊! 她倒不是担心东皇钰和东皇清,而是担心东皇子溯。 子溯武功差,到现在还没回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 天马上就要黑了,西峰山丛林密布,到处都是毒蛇藤蔓。到了晚上,甚至还会有野兽出现,他们再不回来可就危险了。 顾卿颜走出帐篷想打听下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们怎么还没回来,却突然听到几个婢女在议论,“听说,十一皇子受了重伤,生命垂危!” “西峰山方圆几百里,皇上派去的人一直没找到十一皇子。十一皇子现在又是受了重伤,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可不是嘛。” 子溯怎么会受伤? 顾卿颜紧张的站在这几名婢女身后,转身向树林深处走去。 希望在天彻底黑之前找到子溯。 “哥哥,她果然一听东皇子溯受伤就来了。”赵澜音坐在树上,看着由远而近的顾卿颜,笑道。 “当然。以前顾卿颜和东皇子溯交情可是不错的。听到东皇子溯出事,她肯定会来的。” 赵天鸿说着,从旁边一棵树上纵身一跃,双脚着地。 他从顾卿颜的面前突然出现,声音阴森,“听到东皇子溯一受伤,顾卿颜你果然是来了。” “怎么是你?”顾卿颜冷眼挑眉瞅着突然冒出来的赵天鸿。 赵天鸿长眉挑了挑,冷声道,“当然是我。” 如果不是那人吩咐,让他们只需将顾卿颜引进树林即可,否则以她对怜心做的事,他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她为怜心报仇。 “子溯在哪里?”顾卿颜问道。 “十一皇子就在里面啊。”这时,树上的赵澜音也跃了下来,指着树林深处,“他怎么样了,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你们对子溯做了什么?” 心里还记着婢女议论的话——子溯生命垂危,她心神不宁的质问。 “他可是十一皇子,我们能把他怎样?”赵天鸿眸底划过狠戾之色。 “就是啊,我们也不敢把他怎样。不过,至于其他人可就不好说了。”赵澜音模凌两可的附和。 其他人? 这西峰山除了他们两个,还有东皇钰、东皇清及子溯未回,还会有谁? 东皇钰是不可能对东皇子溯出手的,而东皇清跟他关系最好,就更不会了。 难道这树林里还有其他人? 不管他们说得是真是假,她顾不得那么多了,先找到子溯要紧。 回头看了一眼赵天鸿和赵澜音脸上的算计,顾卿颜毫不犹豫的疾步走进茂密的丛林。 即便明知赵家兄妹有可能是骗她的,她也不能冒险。 不能拿子溯的性命冒险。 “哥哥,你说他们真的能杀死顾卿颜吗?”赵澜音有点不放心的问道。 “你放心,有他们出手,顾卿颜这次定会必死无疑,我们且回去等着好消息就行。”赵天鸿嘴角露出嗜血的笑容,他终于可以为苏怜心报仇了。 “那就好。我们终于可以为怜心报仇了。”赵澜音嫣然一笑。 顾卿颜已经走到林子最深处,但依旧没有见到东皇子溯的身影。知道自己被骗了,准备转身离开,忽然看到东皇子溯就在不远处的草丛里准备猎杀一只兔子。 果然,赵家兄妹是在骗她。 子溯明明安然无恙,他们利用子溯把她骗来此的目的,不言而喻了。 正准备开口叫他时,一只体格雄壮的大黑熊却突然出现在身后,随时准备扑向他,而东皇子溯却毫无察觉。 西峰山怎么会出现黑熊? 每年不是在狩猎前,为了狩猎人员的安全,皇上不是派人将熊一类的猛兽驱赶出了西峰山吗? “小心身后!”听到顾卿颜的惊呼,东皇子溯就地一滚,离黑熊有一丈多远。 黑熊发现猎物逃离转身愤怒的朝着顾卿颜冲去。东皇子溯一个跳跃来到她身边,“顾卿颜,小心。” 他拉起她的手就拼命向前跑,身后的黑熊穷追不舍。 第一百零四章 狩猎大会(四) 顾卿颜腿脚不便,黑熊又行动敏捷,矫健如飞,很快就追上了他们。 然而,它一个前扑就一口咬住了顾卿颜右腿。 “啊!”她痛呼出声。 “顾卿颜,你怎样了?”听到痛呼,东皇子溯回身紧张问道。 她惊慌失措的想要挣脱,但黑熊尖锐的牙齿紧咬着她的皮肉,不断的撕扯。 东皇子溯奔了过来。 顾卿颜却着急大喊,“子溯,你快走,不要管我!” 如果子溯再不走,今日他们两个都要一起丧生熊爪之下。 “不,要走一起走!” 他又怎么可能丢下她,一个人逃命去。 见她被黑熊紧咬住了腿不松开,右腿处早已鲜血淋漓,东皇子溯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掏出靴筒里的匕首就朝它刺去。 黑熊皮糙肉厚,匕首也只是划破它的皮肉,并没刺进去。 吃痛后的黑熊一下子情绪暴躁起来,接近疯狂。 它放开顾卿颜的腿,一跃而起。 东皇子溯被它甩出丈许远,顾卿颜更是被黑熊扑倒。 它张开嘴,露出满口獠牙,朝她咬去。 生死一瞬间,顾卿颜伸出手拼尽全力托住它的下巴,它这才没得逞。 然,她又能支撑多久呢。 很快,獠牙离她的脸越来越近,差一点点就要碰到她脸了。 这时,黑熊突然发出响彻天地的嚎叫声。 声音震人心肺,令人胆寒。 顾卿颜知道这声嚎叫,是猛兽捕捉到猎物时,准备拆吃入腹时的兴奋。 见顾卿颜岌岌可危,东皇子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拿起箭就往黑熊身上射,数支箭齐发,却对皮糙肉厚的黑熊并没造成多大伤害,只是划伤皮肉。 “子溯……射它……眼睛!”好不容易喘口气的顾卿颜趁机说道。 东皇子溯一下明白了,黑熊虽皮糙肉厚,眼睛却为脆弱之处。 迅速拿起箭篓里剩下的最后两支箭,双箭齐发朝它眼睛射去。 “嗤”地一声,双箭准确无误的射进黑熊眼睛。 眼睛受伤后的它彻底的暴怒了。 它陡然放开顾卿颜,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那嚎叫声充满了凄厉,疯狂,愤怒。 顾卿颜趁黑熊眼睛受伤松开的那一瞬间,就地一滚,脱离了熊爪。 “顾卿颜,你怎么样?”东皇子溯快速奔过去,扶起她。 暴怒中的黑熊突然听到说话声时,停止了嚎叫,屏气凝神判断声音的来源。 顾卿颜站稳后,用手擦了擦脸上刚才被黑熊溅上的血,朝东皇子溯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而黑熊好像感觉到他们在这边似的,跳起身往东皇子溯的方向发出凌厉的一扑。 东皇子溯一下没反应过来,而这时顾卿颜将他往旁边一推,她再次被黑熊扑趴在地。 黑熊张开嘴露出锋利的獠牙,一口咬在她的背上,一块皮肉就这样冷不防的连着衣服被撕扯了下来。 “吸”顾卿颜止不住的痛吸一口气。 东皇子溯见她背上被撕下好大一块皮肉,他破口大骂道,“顾卿颜,你个死女人,谁要你救我了。” 骂完之后,眼泪却止不住的往外流。 这个傻女人,蠢女人。 明明她可以跑开的,为什么要救自己。 东皇子溯冲过去就挥起拳头狠狠地往黑熊身上招呼。 不过,并没起什么作用。对于皮糙肉厚的它来说,东皇子溯的拳头不过是给它挠痒痒。 但这也同时使暴怒中的它更加暴躁了。 就在大黑熊再一次一口咬在顾卿颜背上时,突然它松开了嘴。 它开始警惕的向后退去,每往后退一步,地面都留下了一排血掌印。 顾卿颜讶异地抬眸望去,见到那如清风霁月的男子时,莫名的松了口气。 “顾小姐,你怎么样了?”东皇清一手扶起她,一手拿着沾血的剑,眼神尽是担心。 “多谢景王殿下,我没事。”顾卿颜忽略他眼里的关心,低眸说道。 嘴上说着没事,但站立不稳的身子却出卖了她。 东皇子溯见东皇清一出现,过来紧抓他的衣袍,脸色发白的看着不远处的黑熊,“三哥,你终于来了。” 东皇子溯毕竟年纪小,从小在皇宫长大,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被吓到也在所难免。 因为东皇清的出现,大黑熊有了忌惮,不敢再上前攻击。 而这边,东皇清持剑与它僵持着。 他手中的剑一看就是绝世名剑,所以能刺伤皮糙肉厚的黑熊。 黑熊虽然受了伤,但它一直在寻找机会,只要他们有一丝松懈,绝对会迎来它猛烈的一扑。 再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再说再继续下去万一又引来其他的猛兽怎么办。 东皇清将顾卿颜和东皇子溯护在身后说道,“子溯,你先走。” 东皇子溯一听到三哥让他走,说道,“三哥,我走了,你怎么办?” “你放心,我有能力自保的。” “就算三哥有能力自保,那顾卿颜呢?”东皇子溯指了指她,瘪了瘪嘴,“顾卿颜受了重伤,我要留下来保护她。” “子溯,听话。”东皇清望着正寻找他们位置,准备抓准时机反扑的大黑熊,“你先走,去找人来救我们。” 他们说话声让黑熊终于判断出所在的具体位置,于是它又朝这边扑了过来。 “快,退后。”东皇清喊道,同时提起手中宝剑挡住了大黑熊这致命的一扑。 东皇清这些年在两极山学艺没白学,一套两极剑法使得行云流水。而大黑熊因为眼睛看不见,只能靠声音辨别东皇清的位置,所以一下也奈何不了他。 渐渐地,东皇清处于上风了。 这时,东皇清跃起,一个反转,手中的剑直挺挺的插进它腹部,大黑熊应声倒地。 东皇清确认它没了气息后,走过来看了一眼顾卿颜,问道:“顾小姐,你还能走吗?天已经黑了,我们必须要马上离开这。” 顾卿颜强撑一抹笑意,微微颔首道,“我还能走。” 她背过身去,脚还没迈出去就差点跌倒在地。 幸好旁边的东皇清眼疾手快,连忙扶住她,才不至于跌倒。 “都已经伤成这样了,还逞什么强。”东皇清微不可及的一叹,转首对东皇子溯说道,“子溯,你先回去找人帮忙,我扶着顾小姐慢慢走。” “好的,三哥。”东皇子溯这次没有反驳,听话的点头。 现在黑熊已经死了,应该没什么危险了,他可以放心的回去找人来帮忙了。 只要不再遇到黑熊这样的猛兽,相信以三哥的能力保护顾卿颜是不成问题的。 第一百零五章 接连遇险 在顾卿颜进入树林找东皇子溯没多久后,东皇钰便从林里出来了。 他出来后没看到顾卿颜,从红绫口中得知她也进去了,顿时黑眸中燃烧起熊熊怒火。 那个女人真是不怕死。 西峰山长年密林,是毒虫毒蛇野兽的栖息地。 特别是一到晚上,进去里面更加危险。 这个死女人,马上就要天黑了,她进去里面干什么? 东皇钰回来还没来得及歇口气,拿起龙殇剑便追了去。 云随一见王爷进去了,他身为王爷的贴身侍卫就得时刻保护王爷的安全。 所以,他提着剑也紧追而去。 东皇钰和云随在里面找了一圈,都未见到顾卿颜的身影。 走着走着,东皇钰却停下了脚步。 “王爷,怎么了?”云随问。 “有点不对劲。” 云随听这么一说,看了看四周,“王爷,我们走来走去,好像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他指着地上的一截被斩断的树枝,“刚才经过时,这根树枝挡住了路,属下挥剑斩断了,没想到现在又看到它了。” “我们陷入到了阵法中。” “阵法?可这西峰山可从来都没听说有阵法。” “西峰山的确没有阵法。而我们现在所处的阵法是刚布置的。” “刚布置的?”云随挠挠头,低声道,“奇怪,布阵的人怎么知道我们会经过这?而且还料到我们会再次返回林中?” 云随虽小声的自言自语,但还是被东皇钰听见了。 突然,他神色微变:顾卿颜有危险。 看来,她是被人引进林中的。 对方先将她引进去林中,再引自己进来。 这么做的目的,恐怕不单单是为了对付自己,而是连顾卿颜一起。 如东皇钰料想的那般,东皇清给顾卿颜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伤口,扶着她没走出几步。 突然,寒风拂过脸颊,卷起漫天枯叶。 不好,是杀气。 顾卿颜眉头一皱。 东皇清同样也感觉到了,他握着剑柄的手也是一紧。 剑气鸣人,数道长虹化作无数的白色光影带着枯叶从空中笼罩下来。 银光焕着光华,映着林中,亮如白昼。 随着片片枯叶的落下,数道黑影从天而降,森寒的剑气刺破这冬日的夜,天地之间陡然充满了寒冷肃杀之意。 顾卿颜和东皇清被团团围在中间。 所有黑衣人都带着一个黑色的半面具,下半边脸除了露出嘴巴,完全遮住了。 黑衣人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在他们眼里顾卿颜和东皇清此刻已经和死人无分别了。 “上。”其中一个黑衣人开口说道。 从脸上带着的不同于其他黑衣人的面具可以看出,他是这群黑衣人的首领,听声音而且还是是个妙龄女子。 “抓紧我。”东皇清迅速伸出左手拉住顾卿颜的手,右手持剑迎上。 看来,东皇清在两极山的十多年没有白呆。 两极道人独门的绝学两极剑法,被东皇清使得已达登峰造极境界。 所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剑。 东皇清的手中只有一把剑,在别人眼中却好似有无数把剑以他为中心从四面八方扩散。而不幸被剑光扫到的黑衣不是缺胳膊短腿,就是被割断断头颅。 他的剑所过之处,皆是残肢断腿,血流不止。 黑衣人即便身为杀手也被他这种狠戾的剑法给惊住了。 顾卿颜被他紧紧的护在身后,眼中一片复杂。 据她所知,两极道人一生追求自然,追求超凡脱俗。他创立的独门绝学两极剑法以顺应天地万物为自然,以自然为宗,讲究一生万剑,万剑合一。 所以,能练成此剑法的人必须也有一个豁达,包容万物的胸怀。 可此刻的两极剑法在东皇清手中施展开来,完全是为了杀戮而生。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如皓月般清冷、沉静的东皇清吗? 趁她走神时,黑衣女子也就是这群黑衣人的首领朝身边的一人使了使眼色。 黑衣人明白后,本来攻向东皇清的剑途中突然改变方向刺向顾卿颜。 顾卿颜沉浸在自己的思绪,直到耳边想起东皇清急切的声音,“小心”,她才恍过神来。 而这时,剑已经离她胸口不足一寸。 若想避开,已然来不及了。 这时,东皇清也顾不得自身的安危,一个转身,将她用力往怀中一拉,手中的剑毫不犹豫的挥出。刺客脸上的半面具瞬间被剑气分成两半应声而落,露出一张略显苍白的年轻脸庞。脸上还有一条东皇清刚才一剑劈下的细如红丝的血线,从额头延伸到脖子。 接着,黑衣人幡然倒地。 在东皇清为了救顾卿颜,转身的刹那,却也同时将后背暴露了出来。趁着他救人之际,黑衣女子抓住时机直朝他刺来。 本来他已预感到背后突袭而来的杀气,也有机会躲开这一剑。 可一旦他躲开,那就来不及救顾卿颜,而顾卿颜必定会丧命。 所以,他任由黑衣女子的长剑生生地刺进了后背。 东皇清身子顿了顿,拉起顾卿颜猛然向前,剑从背上抽离,而他的白色锦服早已通红一片。 顾卿颜似感觉到他的不对劲,抬眸望去,见他脸色突然煞白,她眉心微蹙,连忙问道,“怎么了?” “没事,不用担心。”东皇清嘴角牵起一抹勉强的笑意。 听他说没事,顾卿颜也就没再问。 毕竟,眼前还有几十人围着他们,正虎视眈眈的看着。 她不能多说话分散东皇清的注意力,引他分心。 经过刚才一轮的打斗,黑衣人已经折损了三分之一多。黑衣女子扫了眼身后剩下不到三分之二的人,再看向东皇清,冷声道,“东皇清,我们要杀的是她,不关你的事,我劝你最好你不要插手此事,免得枉送自己的性命。” 黑衣女子看得出东皇清武功高强,清楚的知道再打下去,不但完不成宫主交代的任务杀了顾卿颜,有可能她带过来的人要尽数折损于此。 只要东皇清不插手的情况下,顾卿颜必死无疑。 对于她半带威胁的话,东皇清浑然不当一回事。 “她的事就是本王的事,本王岂能坐视不管。” 淡淡的语气却无来由的让顾卿颜心里一暖。 “既然如此,那我就送你们一起下地狱。”黑衣女子恼怒道,“摆阵。” 随着她的一声吩咐,所有黑衣人开始迅速般向四周扩散,围成一个圈,将顾卿颜和东皇清包围在其中,如鬼魅幽灵般开始不断的来回奇诡的变化着位置。 第一百零六章 西玄琉璃宫 东皇清屏气凝神,目光追随着黑衣人的身影,试图找出他们的具体位置先下手为强,却徒劳无功。 顾卿颜感觉到他神情的凝重,不知不觉脑海中却冒出一句话: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虚虚实实,实实虚虚。 “这是虚实阵。讲究的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不要去看他们,闭上眼,听音辨位。”顾卿颜突然说道。 黑衣女子一怔,随即说道,“顾卿颜,我真是小看你了,竟然连虚实阵都知道。” “区区虚实阵而已,知道了又怎样。”顾卿颜不以为意的说。 “虚实阵?”东皇清黑眸若有所思,“原来是西玄琉璃宫的人。” 黑衣女子见东皇清猜出了他们的身份,脸色虽没多大波动,但顾卿颜看得出来,她眸底一掠而过的戾气。 “既然你们已经猜出了我们的身份,所以,今夜你们谁也不能活着离开这。”黑衣女子脸上此刻取而代之的是狰狞。 “你以为杀了我们,就没人知道你们的身份了吗?现在天已黑,父皇见本王这时还未回去,想必早就派出人来寻找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马上就到。”东皇清不动声色的眯眼,继续说道,“你觉得你们有把握在父皇的人到来之前杀掉我们吗? “今日一旦刺杀不成功,你们可知西玄会面临什么后果?” 顾卿颜不得不佩服眼前的男人。 此时的他,足够冷静。 即使面对这无数的杀手,自己处于劣势的情况之下,他还能保持如此冷静的头脑。 首先,不管东皇衍会不会派人来寻他,但东皇清说得不无道理,已经在心理上给黑衣女子造成了压力。 其次,西玄派人潜入东凌刺杀东凌景王,这犯了三百年前四国共同定下的盟约。 三百年前,四国皇帝在潇水河畔聚首,当时定下一条盟约:东凌的浮生楼、西玄的琉璃宫、南桑的笙箫坊、北幽的冥阁的成员不得刺杀任何一国的皇室成员,若有一国撕毁盟约,必遭其他三国讨伐。 当时不知四国皇帝为什么会共同定下此盟约,但既然盟约已经定下,三百年以来还没有任何一国敢撕毁盟约。 所以,若今日黑衣女子杀了东皇清,那就是撕毁盟约,而西玄必遭其他三国讨伐,西玄也会面临灭国。 他的话在黑衣女子心中掀起一片惊涛骇浪。 想起宫主的交代,她稳了稳神,再次抬眸时,眸中闪过厉芒,惘若出鞘剑上的冷光。 她冷笑道,“若我在东皇衍的人来之前杀死你们便没有任何人知道……” 话音未落,围绕着他们的黑影身影飘动,从四面八方幻化。 接着,无数的银光从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袭来。 黑衣人占着虚实阵的优势,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让人只见寒冷剑光,不见人影。 东皇清不愧为两极道人的嫡传弟子,一套两极剑法由一化二,二化三,三化万。 此刻东皇清的手中,看似只有一把剑,但是在他绝妙身法的配合下,犹如万剑齐发,从各个方向阻挡了刺客的进攻。 他一会儿忽上忽下,一会儿忽左忽右,幻影万千。 黑衣女子见即便是摆出了琉璃宫自以为傲的阵法,依然对付不了东皇清,开始有点着急了。 她知道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如果不能在东皇衍的人感来之前除掉他们,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此,她微微一动,两根细如发丝的银针泛着蓝光迅疾飞向顾卿颜。 “顾小姐,小心。”东皇清急喊道,想救顾卿颜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说他本身就受了伤,现在他们处于琉璃宫的绝杀阵中,两极剑法配合绝妙的轻功,在外人眼里他看似游刃有余,黑衣人拿他没有办法,但他也找不到黑人的具体位置,无法破阵,处处被牵制着,只能以守为攻,处于被动。 这琉璃宫的虚实阵不愧为绝杀阵法。 要不是先前由于顾卿颜的提醒让他闭上眼,不要去看黑衣人,听声音辨别他们攻击方向,恐怕自己早已成了一具尸体了。 幸好这群黑衣人只是会阵法的皮毛,如果此阵法由琉璃宫宫主的三十二护卫使出来那才是真的绝杀。纵使对方武功盖世,也依然免不了成为阵中亡魂。 东皇清强撑了这么久,身体已达极限,再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黑衣女子作为黑衣人的首领,又是阵法的阵眼,为了尽快解决掉他们,她只好出手攻击顾卿颜。也就是因为她出手袭击顾卿颜,暴露行踪,阵法有了一个缺口,让东皇清喘息了一下,他才有机会开口提醒顾卿颜。 但也只是开口提醒,因为他现在已经筋疲力尽,自身难保了,更加来不及救顾卿颜了。 两枚银针以闪电之势快速袭来,顾卿颜不会武功,躲避不了,而东皇清也来不及救她。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银针朝自己飞来,眼睁睁的任由泛着蓝光的剧毒银针刺进身体…… 这边东皇清和顾卿颜遇着危险时,林中另一边的东皇钰也不轻松。 在他担心着顾卿颜有危险时,突然四周的花草树木好像有了生命一样开始动了起来。 “王爷,小心。”云随提醒道,同时拔出剑护在东皇钰面前。 “区区阵法还伤不了本王。”东皇钰望向远处的黑暗,浑身散发出傲视天地万物的气势。 “嘻嘻,不愧是权侵朝野的钰王。”黑暗中传来一声桀桀的怪笑,紧接着一个邪肆飘渺的声音冷冷响起,“人啊,有时候自信是好事,但自信过头却未必是好事。” “是吗?”东皇钰那双带着鎏金色光辉的眸子再次扫向远处的黑暗,“你以为凭噬魂万枯阵就能杀得了本王吗?” 听到东皇钰一眼就看出阵法,黑暗中的人眸光顿了顿,又桀桀笑道,“既然你已经知道这是噬魂万枯阵,那你可知噬魂万枯阵下从无活人。” 噬魂万枯阵乃传说中的阵法,它出现于千年前,是以万木花草为阵,阵中之物皆可成为坚不可摧的利器或韧劲十足的绳索,可以绞杀或捆绑阵中之人。 所以,此阵可困人亦可杀人,世人皆称之为凶阵。 但凡入阵者就不算不被杀死,也会被困死。 千百年来,无一人能从噬魂万枯阵中活着出来。 不过,此阵早已于三百年前失传了。 第一百零七章 一群杀不死的人 “本王倒是很好奇,为了杀本王,阁下出动了多少人?”东皇钰淡淡的问道。 此刻,他身处传说中的凶阵中,却不见有一丝紧张和害怕。 “你很快就能见到了。”邪肆冷笑的声音伴随着数条黑影从天而降。 一个全黑包裹的黑衣人冷冷的站在最前面。 他身上还披着一个黑色斗篷的人,脸上带着一张魔鬼面具,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和嘴巴。 他就是刚才黑暗中发出桀桀怪笑的人。 听他说话的声音再看他身形,应该是个中年男子。 在他的身后站着数百号人,全身上下同样一身黑衣包裹,只露出了脸、脖子和手,他们的浑身散发出死亡的气息,就好像来自地狱的幽灵。 “就这么点人还妄想杀本王,呵呵。”东皇钰唇角微微勾了起来,嘲笑着他们的自不量力。 “凭他们也许杀不了你,但是别忘了,你现在已经处于噬魂万枯阵中了。”斗篷男子看向周围已经开始动了起来的花草树木,嘿嘿诡笑道,“他们加上噬魂万枯阵的话,杀你就是绰绰有余。” “你打算让他们进入阵中与本王同归于尽?”东皇钰斜睨着他。 “你竟猜到了。”斗篷男子眸色深了深。 “真是歹毒至极,连自己人都不放过。”云随听后,忍不住说道。 噬魂万枯阵本以花草树木为阵,现在他为了杀掉东皇钰以活人为阵,这不止将阵法的杀伤力提高了数十倍,而活人肯定要比花草树木灵活,更别说他们一群武功高强的杀手。 不过此阵的最凶残的地方便是,但凡以活人为阵,只要此阵一结束,阵中无人能活。 这也是千百年来此阵被成为凶阵的原因。 所以,斗篷男子现在打的算盘是只要这数百名黑衣人入阵,就算杀不死东皇钰,待到此阵结束,东皇钰也会跟他们一起被反噬,吐血身亡。 斗篷男子一想到东皇钰吐血身亡的场面,又发出一声桀桀怪笑。 “入阵。” 他嘴唇轻启,那群黑衣人接受指令后毫不犹豫的走入阵中,迅速占据阵中各个位置,将东皇钰和云随团团围住。云随立即持剑护在东皇钰前面,紧盯黑衣人的举动。 “东皇钰,就让他们陪你好好玩玩吧。相信过不了一柱香的功夫,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祭日。”斗篷男子现在远处,耀目的瞳仁里闪动着诡异的笑意,“有这一百零八人为你陪葬,也不枉你堂堂钰王的身份了。” “不。”东皇钰扫了一眼斗篷男子,微抿的唇角突然漾起一抹笑意,“一百零八人给本王陪葬怎够?还差一人。” “差谁?”斗篷男子顺口问道。 东皇钰薄唇轻勾,冷冷地吐出一个字,“你。” “你”字刚出口,东皇钰猛然出手了。他一出手,云随自然不落后,手中的剑也如迅雷之势挥出。 一身黑色锦袍的他在黑夜中如鬼魅般的穿梭,而手中的龙殇剑就像长了眼睛似的,追逐着黑衣人,任凭他们怎么也避不开,一下子被剑刺中,“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东皇钰的一出手,黑衣人瞬间倒下大半。 不远处站着发号施令的斗篷男子眸色变了变:看来,他低估了东皇钰。 “一二三,倒!”紧接着,云随也一剑刺穿与他交手之人的胸膛,那人瞬间倒地不起。 云随刚想转身去保护王爷时,谁知地上倒下的人这时却缓缓站了起来。 站起来后又毫不犹豫地朝云随刺来。 云随愣住了。 那人明明被自己杀死了,怎么又活了过来? 难道刚才并没将他杀死? 云随不信邪又直挺挺刺出一剑,这一剑直穿黑衣人心脏要害,而他却只是身子顿了顿,随后不管不顾的又挥剑袭来。 云随这下是真的震惊了,他迅速退到东皇钰身边,“王爷,他们好像杀不死?” 东皇钰并无吭声,而是持着龙殇剑,凝视着倒地地上陆陆续续爬起来的黑衣人,渐渐朝他们围拢过来。 他们目光呆滞,步伐稍显笨拙。 其实,云随不说,他也早已发现异常。 东皇钰静静的看着他们,眼里是深不可测的沉思,“他们之所以杀不死,是因为他们已经是死人了。” “东皇钰你就算武功绝世,你可以杀死活人,但你却杀不死一群本已死了的人。哈哈……”斗篷男子得意的笑道。 他们已经死了? 死人还能站起来杀人?” 云随顿感全身凉飕飕的,特别阴森恐怖。 他活了二十多年还是头一次见这种恐怖诡异的画面。 “王爷,现在怎么办?”云随问道。 现在他们处在凶险万分的噬魂万枯阵,面前又有着一群如幽灵般杀不死的人。 不过,他相信王爷一定会有办法的。 自他跟着王爷以来,有多少次遇到比这还凶险万分的绝境,王爷都能化绝境为顺境,一次次的化险为夷。 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即便前面是绝路,相信只要有王爷在,就可以绝处逢生。 黑衣人在逐渐靠近后,突然好像受到了某种指示,齐齐向他们攻来。 “哗”的一声,龙殇剑入鞘。 “拿着。”东皇钰将龙殇剑扔给云随。 他右脚往往右迈出一小步,伸出双手,当他将全身的力量全部灌注在双手上时,他和云随被一个亮眼金黄色光圈包围了起来。 黑衣人持剑砍向光圈,发现光圈坚不可摧后,又刺剑从四面八方袭来。 当光圈的颜色逐渐变成耀眼的金黄时,东皇钰双手往前推出,光圈从四周扩散开来。 接着,只听见“轰隆”一声,明艳耀眼的光芒四处肆虐,发出毁天灭地的杀伤力。 黑衣人尽数被震倒在地上。而不远处的斗篷男子喉咙之间顿时传出一道闷哼声,一口鲜血从嘴中喷出。他慌忙稳住踉踉跄跄的身体,勉强支撑住未倒下。 不过,他的这些动作并没逃过东皇钰的眼睛。 东皇钰收势后弹了弹身上莫须有的灰尘,说道,“原来你是在傀儡术控制着他们。” “是那又怎样?”斗篷男子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不过你是杀不死他们,任凭你武功再高,也只会被他们困在阵中出不来。只要他们将你拖到噬魂万枯阵结束时,你就会被阵法反噬,吐血身亡。” 第一百零八章 我是来救你的 “本王杀不死他们,但本王可以杀死你。他们受你的傀儡术控制,只要你一死,他们就死了。” “即便是杀了我,你也依然难逃一死。”斗篷男子不以为意的说 “区区噬魂万枯阵罢了,你真以为本王破解不了。”东皇钰嗤之以鼻。 “呵呵,此阵千百年来无人能破。”斗篷男子显然不相信他能破阵。 “是吗,那本王就做这千百年来的第一人。”东皇钰脸上散发着无以伦比的自信。 “狂妄自大。”斗篷男子冷哼一声,伸出双手,五指张开,微屈,开始做着奇怪的动作。 而躺在地上的黑衣人一下就站了起来,脚步向前迈出,开始想东皇钰和云随聚拢。 “王爷,你看,他们又活过来了。” 跟着东皇钰出生入死了无数回的云随,这次真的是慌了。 这些人杀不死,纵然武功再高,也拿他们没办法。 再这样下去,他们会被拖的精疲力尽。 与此同时,同样在西峰山的顾卿颜处境也没好到哪里去。 黑衣女子射出的两枚银针,她来不及避开,也避不开,眼看她就要丧命在银针之下时,突然从黑暗中飞出一物。 “哐当”一声脆响,银针被打歪,直射入远处的树中,而突然飞出之物则被掉落地上。 仔细一看,竟是一只破碗,而且还是乞丐乞讨时用的破碗。 随着破碗的掉落,黑暗中走出一个衣裳褴褛的少年,他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少年的后面跟着几个同样衣裳褴褛、老弱病残的乞丐。 少年弯腰拾起破碗,仔细检查了一番后,高兴的说,“幸好没烂,不然连吃饭的家伙都没了。” 顾卿颜没想到自己会被救,这才反应过来,抬眸望去。 竟然是易凉。 而他身后跟着的那几个人就是那日在普渡寺的乞丐。 对于易凉他们的突然出现,所有人顿时都收了手,谁也没轻举妄动。在场所有人看着他们,都投去不明的目光。 包括顾卿颜。 她想不明白,易凉怎么突然带着这些乞丐出现在这。 而黑衣女子不知道这群突然冒出的乞丐是什么来头,他们想要干嘛。但是从刚才少年凭一个破碗轻而易举打歪她的银针可以看出,他武功在自己之上。在不明白的对方来此目的的情况下,她选择静观其变。 黑衣人他们一停,东皇清也停了下来,喘口气,看向这群突然冒出来的乞丐,在思考着一个问题,此出是皇家狩猎场,他们是怎么混进来。 眼前这个少年不简单,他身后的那群乞丐亦如此。 气息浑厚,一看就是武功不弱。 不过,他认为对方应该是友非敌。 从顾卿颜略显诧异的眼神可以看出,她认识他们。 果然如他想的那般,顾卿颜开口问道,“易凉,你怎么来了?” “我得知你有危险,特地过来救你。”易凉说道,转而以凌厉的目光扫向黑衣女子,“识趣的话,最好带着你的人赶紧滚,否则今日你们谁都别想离开。” 易凉的眼里是不属于他年龄该有的唳气。 这让顾卿颜有过一刹那的幻觉,觉得眼前的他与脑海里一个模糊的身影重叠。 “你是谁?”黑衣女子厉声问道。 “我是谁?我不过就是一个乞丐而已。”易凉扬了扬手中的破碗笑道,“不过,就我这一个乞丐也能打爆你的头,你信不信?” 易凉看似在笑,但他的话和语气无时无刻不在透着嚣张。 黑衣女子眸色沉了沉,强忍着怒气说道,“既然是乞丐,你就好好的要你的饭。这不是你该管的,你莫要多管闲事。” 按照她的行事作风,凡挡她道者,必死无疑。 但他们今日要杀的本就是顾卿颜一人,未想过要杀掉东皇清,谁让东皇清知道了他们的身份。 所以目前最紧要的事实除掉顾卿颜和东皇清,至于眼前这个少年,来日方长,解决了他们俩再除掉他也不迟。 为了不节外生枝,黑衣女子忍住怒气,不去理会少年的嚣张气焰。 “今天我就要多管闲事了,怎么?”易凉俊眉轻挑,挑衅地说。 黑衣女子眼底染上一抹阴鹜,“上。” 在她下达命令后,黑衣人又继续疯狂地攻向顾卿颜和东皇清。 “去,你们快上。”易凉朝身后的乞丐说。 拿着木棍的乞丐,很快加入了与黑衣人的打斗中。 这群看起来老弱病残,衣裳褴褛的乞丐,没想到武功高强。 因为有了他们的加入,局面很快扭转,黑衣人被他们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东皇清也就懒得在出手,和顾卿颜静静的一边看着。 东皇清的后背一直在流血,从紧锁的眉头可以看出他在压抑的痛苦。 黑衣女子趁着顾卿颜不注意时,一剑朝她刺了过来。 旁边的易凉早已察觉,身形移动,瞬间移到她面前,轻轻一掌拍了过去。 随着“哐当”一声,黑衣女子吃痛,手中剑落地。 “敢杀她,你找死!”易凉怒斥。 他毫不犹豫的加入打斗,与黑衣女子纠缠在一起。 两人对打了数百招后,易凉翻身一个燕子抄水拍在黑衣女子身上。 她顿时口吐血被震退数丈,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子。 易凉稳稳着地后,看向她,轻蔑的说,“堂堂琉璃宫四大掌令使之一的千雪令主也不过如此!” “你到底是谁?”千雪令主擦拭了下唇角的血惊问道。 “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第二遍了。”易凉扬起眉梢,似笑非笑地说,“你是不是特别想知道我是谁?” “你想知道的话,我不妨告诉你。” 听到易凉这么一说,顾卿颜也竖起耳朵,想听易凉说他到底是谁? 只是易凉接下来的话,让顾卿颜嘴角一抽。 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俊朗的少年也有邪恶的一面。 易凉唇角勾起纯真无邪的笑容,只是那笑容里,却有着冷凉和嗜血,“至于我的身份你去阎王殿问阎王,阎王一定会告诉你的。” “的”字音落,易凉出手了。 千雪令主作为杀手的敏锐,当然第一时间感觉到了易凉迅疾如雷的杀气。 只是,她现在已经身受重伤,再无反击之力。 就在易凉掌风至时,千雪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枚火药,朝他们扔了过去。 “小心。”东皇清第一时间拉着顾卿颜往后退出数丈。 第一百零九章 北幽冥阁 火药爆炸,浓烟散去后早已没了千雪令主的身影。 “唉,竟然让她逃了。”易凉一阵懊恼。 千雪一走,虚实阵缺了主要阵眼,不攻自破。阵法破除后,那些黑衣人也被乞丐解决得差不多了。 经历一场厮杀后,地上一片混乱,到处都是黑衣人的尸体。 易凉跨过尸体,走过来关心问道,“你没受伤吧?” “没有。”顾卿颜微微一笑,“谢谢你,易凉。” “你无需跟我道谢,因为保护你是我的责任。”易凉看着她,眼里一片认真。 顾卿颜心中微悸,易凉说这话又是出于什么? 难道他也是怀着某种目的接近自己? 一旁一直未说话的东皇清,听到易凉说的话,清亮的眸子蒙上一层看不清的氤氲。 “这位想必是景王!”易凉转眸看向东皇清。 “多谢阁下刚才出手相救。”东皇清道谢。 易凉摆了摆手,神情有些倨傲,“你不用谢我。我是为了救她,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救你。” 东皇清虽然在朝中没什么势力,再怎么说也是东凌的景王,易凉却一点也没给面子。 而东皇清倒也没在意,只是笑了笑。 “哒哒” 这时,一阵马蹄声由远至近的响了起来。 听声音,应该有百来号人。 “有人来了,我先走了。”易凉说完,便带着那群乞丐消失在凉凉黑夜里。 易凉来的及时,走的也突然,顾卿颜望着他消失的身影,一阵沉思。 “应该是子溯带着人来了。”东皇清开口道。 “三哥,顾卿颜……” 果然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来得人正是东皇子溯,他身后跟着一队京机卫。 见到他安然无恙的站在那里,他高兴的说,“三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子溯,你怎么把保护父皇的京机卫带来了?”东皇清问道。 “还不是父皇听说三哥遇险,担心你的安危,便命我带了一百京机卫来支援三哥。” “对了,三哥你们看到皇叔没有?” “怎么,皇叔也没回去?”东皇清问道。 “是啊,皇叔到现在还没回去,父皇可急死了,已经派出了全部暗龙卫去找。” 暗龙卫乃东凌历任皇帝的贴身近卫,有一百人。这一百人武功高强,以一敌百都不是问题。他们贴身保护着皇上的安危,只听令于皇上。 很多人都知道这暗龙卫的存在,但谁也没见过。只要皇上一有危险,他们绝对是第一个出现保护在皇上身边的。 此次狩猎,皇上也就带了三十名暗龙卫来,现在竟为了找皇叔,把这三十名暗龙卫全都派了出去。 可见父皇对皇叔真不是一般的器重啊! 东皇清清眸中闪过一丝不明情绪。 东皇子溯沮丧着脸,担心道,“三哥你说皇叔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正如东皇子溯担心的那般,东皇钰现在确实面临着被一群杀不死傀儡围攻着。 在云随拼死抵挡着傀儡的进攻时,东皇钰眼睛由黝黑开始渐渐变成耀眼灿烂的金黄。他右手向前挥出,一道金光射想斗篷男子,而正在控制着傀儡的斗篷男子躲避不及,被金光牢牢缠住后,他被东皇钰的金瞳一扫,突然感觉身子一滞,整个人开始不受控制似向着东皇钰靠近。 这是怎么啦? 斗篷男子开始不镇定了。 “你这是什么武功?” 东皇钰未答,手中的金色光芒源源就像任性十足的绳子一样拉扯着他一步步地往阵法内靠近。 斗篷男子想挣扎着却浑身被动荡不得。 看着东皇钰此时的瞳孔已经变成了如火焰,如太阳般的刺眼,斗篷男子突然大惊失色。 “你怎么会摄瞳术……” “术”字未出口,东皇钰用力往后一拉,斗篷男主瞬间被拉进阵法内,而他的脖子被东皇钰死死扣住。 紧接着,东皇钰耀眼的金瞳也变回原来的黝黑。 “你到底是谁?”不知突然想到什么,斗篷男子眼中满是害怕和不敢相信,“原来圣地……真的不是传说……真的存在……” 不待斗篷男子说完,东皇钰手一用力,只听见“咔嚓”声音,斗篷男子脖子生生被扭断。 他的眼睛睁得很大,未来得及闭上的眼睛有害怕,有不解,更多则是不敢相信。 东皇钰衣袖轻挥,斗篷男子脸上的魔鬼面具被掀飞,露出一张普通平凡的脸。 这张脸看起来已经四十出头了,也许是长年躲在黑暗中的原因,他的皮肤很白,是那种病弱的苍白。 这张脸除了皮肤白点,看起来比他本身的年龄年轻了点,就是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得脸了。 但额头上的图案却引起了东皇钰的注意。 那是一个蓝色的,像幽冥鬼火一样的火焰图案。 随着斗篷男子的死,那些傀儡瞬间倒在地上死去。而噬魂万枯阵也破了,那些移动的花草树木全部消失了。 云随提剑走到东皇钰身边,当他顺着王爷的目光看到躺在地上的斗篷男子额头上的图案时,问道,“王爷,他是什么人?” “北幽冥阁。”东皇钰缓缓转身,那双漆黑的凤目中漫出危险而冷酷的光芒来。 北幽向来神秘,偏安一隅,与各国之见也甚少往来。而冥阁怎会突然派人来行刺? “难道他们就不怕撕毁四国盟约,引起三国讨伐。” “你回头看看就明白了。” 东皇钰说完,向前走去。 云随听后,回首看了眼躺在地上的黑衣人尸体。 这一看却是惊呆了。 因为除了那些黑衣人的尸体,躺在地上的斗篷男子的尸体不见了,只有浓中带黑的血水。 看着地上那一团红中带黑的血水,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北幽不怕撕毁四国盟约,引起三国讨伐了。 因为就算明知是他们派人刺杀,也没有证据让其他两国相信。 总不可能指着这一趟的血水说这是北幽冥阁派来行刺的刺客吧。 云随大步跟上东皇钰的脚步,一直在思考着另外一个问题。 噬魂万枯阵不是千百年来,阵中无人能活着,而阵法也是无人能破。 而他们不止活着从噬魂万枯阵阵中活着出来了,而且王爷还破了阵。 “王爷,刚才您是如何破了噬魂万枯阵的?” “布阵人死,阵法自破。” “布阵人死,阵法自破……”云随小声重复着他的话,依旧不解的说道,“属下不明白,请王爷明示。” “世人只知噬魂万枯阵千百年来无人能从阵中活着出来,因此才有了无人能破的说法。可世人并不知,只要杀了布阵之人,阵法不攻自破。”东皇钰淡淡说道。 第一百一十章 放长线钓大鱼 “原来如此。”云随恍然大悟。 但凡入了噬魂万枯阵之人,被困于阵中。而布阵之人在阵外,除了布阵之人自己走进阵法里,阵中之人又怎么可能杀得了布阵之人? 就算知道了破阵之法又如何,因为世间没几人能像王爷一样用摄瞳术强行将布阵之人拉入阵中杀之。 所以,这就是噬魂万枯阵的恐怖可怕之处,也是千百年来无人能破的原因。 东皇子溯在担心东皇钰的安危时,东皇清拍了拍他的肩,宽慰道,“不会的,皇叔不会有事的。再说,父皇不是已经派出暗龙卫去找了吗?” 别说皇上已经派出暗龙卫去找,就算不派出暗龙卫,以东皇钰的武功,能出什么事?这天下又有几人能伤他? 顾卿颜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东皇钰会出事。 想起那日,在玄武街被行刺时,她亲眼目睹东皇钰那高到变态的武功,语气淡淡地说,“钰王武功好得很,能出什么事。” 经顾卿颜这么一说,东皇子溯倒也觉得是,皇叔英明神武,哪会那么容易出事。 再说,皇叔又有武功傍身,能出什么事。 东皇子溯看向她,“顾卿颜你身体怎样了?” “我没事。”她扯唇笑得有些牵强。 东皇子溯肯定不相信她所说,说没事那是骗人的。当时,她腿上和背上被大黑熊硬生生撕咬下一大块,他可是亲眼目睹。 “让我看看你的伤。” 说着,他绕过东皇清身后朝顾卿颜走去,却被东皇清背上鲜血染红的衣服惊住了。 “三哥,你怎么受……” “子溯,我们先回去吧。”不待他说完,东皇清连忙出声制止。 东皇子溯接触到他的眼神,见他微不可及的摇了摇头,立即明白了顾卿颜还不知道三哥受伤之事,而三哥摆明了也不想让她知道。而他只好顺着东皇清的话说道,“对啊,天已经黑了,再呆下去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三哥整个背都被鲜血染红了,应该受了很重的伤,只是,东皇子溯不明白三哥为什么要瞒着顾卿颜。 现在,三哥受了重伤,先前顾卿颜为了救他也被大黑熊抓伤,他们都需要马上回去治伤。 想着,东皇子溯才顺着东皇清的话接了下去。 听到他们说回去,顾卿颜自然也没什么意见,因为她身上的伤着实疼得厉害。她点点头,看向他们说道,“走吧。” 她的意思是让东皇清他们先走,因为她腿脚不便,又加上现在受了伤,不想走在前面挡住他们的步伐。 这时,东皇子溯却有点为难了。 三哥明显不想让顾卿颜知道他受伤,到时他们要是先走,三哥一转身,顾卿颜必然会看到三哥背上的伤。 东皇子溯抬眸望了一眼东皇清,随后说道,“顾卿颜,你先走,我和三哥有几句男人之间的话要说,你不方便听。” 男人之间的话要说…… 顾卿颜听后嘴角微抽,顿觉有些好笑。 这东皇子溯还真是不害臊。 他现在也就十八岁,未到及冠之年,说到底现在还是个小屁孩。 既然他都那样说了,顾卿颜也不懒得与他争辩,看了东皇清一眼,转身走在前面。 此时,东皇钰和云随也正朝着顾卿颜他们的方向而来。 “王爷,为什么地上那些黑衣人的尸体没有化成血水?”云随边走边问道。 “他们并不是冥阁的人。” “不是冥阁的人?” “这些人是东皇傲的死士。” “曜王竟然勾结冥阁。”云随惊道,“这可是叛国。” “东皇傲并未勾结冥阁,只是被人利用了。” “上次曜王与安王联手买通黄泉殿的人刺杀王爷不成,这次又派死士刺杀王爷。这两位王爷为了那一把椅子还真是丧心病狂!”云随愤然道。 “想做那把椅子,还得看他们是否有命做。”东皇钰走在前面,黑衣迎风猎猎。 “王爷,我们还要继续容忍他们下去吗?” 一想到他们屡次派人刺杀王爷,他就恨不得一剑结果了他们。 “不过是跳梁小丑,先留着他们。”东皇钰绝美的面容冰冷无情,“现在北幽已经牵扯了进来,恐怕西玄和南桑也早就坐不住了,三国怕是早已派人潜入了帝都。所以本王要留着他们引出幕后之人。” 云随点点头,明白王爷在放长线钓大鱼。 东皇钰继续向前走,走着走着,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将目光缓缓地投向那里,凤目眯起。 目光所到之处正是刚才顾卿颜和东皇清经历杀戮的地方。 地上躺着无数的黑衣人尸体,从地上未完全干涸的血迹可以看出,黑衣人应是死了不到一个时辰。 “王爷,怎么了?”云随见王爷突然停了下来,问道。 东皇钰凝立片刻,冷冷地丢下两个字,“回去。” 云随不明所以的随着自家王爷刚才所看的地方望去,地上一片凌乱,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黑衣人尸体,还有满地血迹。 而黑衣人尸体的剑伤大部分来自两极剑法。 看来这些黑衣人是死于景王殿下之手。 王爷不是要找顾小姐吗,怎么突然说回去就回去。 云随大步追上,不解的问道,“王爷,我们不找顾小姐了吗?” “不用找了,她已经回去了。”东皇钰面色沉郁。 西峰山东面正是此次围猎的扎营之地。 此刻,东皇衍坐在高座上,全然没有了来时的心情。 他面色沉郁的坐着,双眸时不时的看向树林的出口。 众人在下面正襟危坐,谁也不敢吭声。 因为他们知道皇上现在心情极其不佳。 而令皇上心情不佳的就是东凌国权倾天下的钰王殿下。 钰王到现在还没回来。 皇上派出的暗龙卫也没找到。 东皇傲扫了一眼对面空空的位置,心里不由得暗喜,难道他的人得手了? 高座上的东皇衍一脸阴沉,所有人屏声静气,大气都不敢出的情况下,树林的出口出现了两道人影。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身炫黑色衣衫,这衣衫和他的人一样,散发着凛凛之威让人望而生畏。 随着人影的逐渐清晰,东皇子溯第一个站起来欢喜的说,“是皇叔。父皇,皇叔回来了。” 皇上看到东皇钰出现的刹那,脸上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连忙起身,关心问道,“钰儿,你没事吧,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奇怪的女子 东皇傲和东皇辰渊看到东皇钰出现的刹那,眸色闪了闪。 本以为东皇钰到现在还没回来,是回不来了的。当看到他安然无恙的出现时,两人皆不淡定了。 特别是东皇傲一想到若皇叔查出那群死士是自己派去的,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让皇上担心了,臣弟不慎迷路了。”东皇钰走过来,脸不红心不跳的撒着谎。 皇上听他这么说,也就没多问什么,便让东皇钰入座。 东皇钰扫了一眼他位置后面站着的红绫和红衣,却不见顾卿颜,眸色沉了沉,走了过去坐下。 坐下后,他扫了眼对面,东皇清脸上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但难掩脸上的苍白,东皇钰一眼就看出他受了伤。 东皇辰渊在接触到东皇钰冰冷犀利的眼神时,身子忽然一僵,感觉到整个人都被他幽暗深邃的冰眸锁住,动荡不得。 东皇傲则脑子里轰然一响,感受到那股凌厉的冰冷和杀意,控制不住的打了一个冷战。他藏在衣袖里的双手紧握成拳,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栗。 看了他们一眼后,东皇钰收回目光。 “既然钰王已经回来了,朕就公布本次狩猎的结果。”东皇衍说完,朝身旁的穆海示意。 穆海则清了清嗓子,念道,“本次围猎第一名是景王,第二名是钰王,第三名是赵天鸿。” 穆海一公布结果,众人沸腾。 一向威风凛凛的王爷,在这次狩猎中竟然输给景王东皇清。一向淡泊名利的景王不仅参加而且还拔得了头筹! 这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在结果知晓后,东皇清、东皇钰和赵天鸿手上分别上前领取了奖励。 “三哥,恭喜你得了第一名!”东皇子溯走到东皇清身边贺喜道,却见他面上并无笑意,不解的问道:“怎么了,三哥,你得了第一还不高兴?” 东皇清拿起第一名的奖品夜明珠观看了一会,递给东皇子溯,“送给你吧。”说完便转身离开。 东皇子溯也未管东皇清为什么会把夜明珠送给他。他很喜欢这枚珠子倒是真的,拿在手里高兴的把玩着,简直是爱不释手,完全没注意到东皇清的离开。 白日里,夜明珠黯淡无光与普通的珠子无异。一到晚上,这颗珠子便释放出耀眼的光芒,将整个西峰山东面都照得亮如白昼。 这样一枚稀世夜明珠,东皇钰也只是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然后将桌上的凝珠雨露塞进袖子,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也没有留下来参加篝火会,直接走进帐篷。 东皇子溯僵硬的研究着珠子,不解的看着东皇钰的背影,小声嘀咕:“这一个两个到底怎么了,神神秘秘的。”再看一眼珠子,也没了兴致。 夜晚,漫天星空将西峰山包围起来,残如弯钩的下弦月孤单的悬挂在天空,倾泻着暗淡的丝丝光亮。 东皇钰从林中出来未看到顾卿颜,本以为她在帐篷内,可进了帐篷依然不见其身影。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散发着冰冷凌厉的光芒,扫向红绫姐妹,“顾卿颜呢?” “回王爷,奴婢一直没看到过她。”红绫低眸答道。 “是啊,王爷,奴婢和姐姐自她进去树林后就再也没见到过她。”红衣也小声说道。 东皇钰听闻后,蹙眉良久,随后又走出了帐篷。 这时,皇上已经命人准备了篝火会。篝火会很是热闹,众人载歌载舞,一片沸腾。 顾卿颜的伤经过一番包扎后,暂时无大碍。她百无聊赖的在东皇清的帐篷里呆了一会儿,忍不住想出去透透气,然后出了帐篷到扎营的附近走走。 突然,一道黑影从眼前掠过,而黑影掠过时特地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顾卿颜顿觉奇怪,但透过眼神,她感觉黑影好像并无恶意,顿了顿,还是跟着那道黑影而去。 西峰山西面树林,那道黑影站在一棵参天大树下,负手而立,似乎在等她似的。 顾卿颜踩着细碎步伐,一步一步靠近,忐忑的握紧手心,直至走到那个黑衣人的面前。 “小姐。”那黑衣人走到她的面前,拉着她的手激动的说,“莲溪见过小姐。” 顾卿颜惊讶的退后两步,不解的问,“你是谁,为何引我到这儿来?” “小姐,我是你的贴身婢女莲溪。” 贴身婢女? 记得,她在顾府只有一个贴身婢女,那便是熏衣。自己什么时候又冒出一个叫莲溪的贴身婢女了。 “我想你搞错了吧,我以前只有熏衣一个贴身婢女。” “小姐,你不记得了那是因为你……”莲溪本想说那是因为她有一段记忆失去了,但一想到摩罗长老的警告,她只好改口说,“我奉摩罗长老之命一直在暗中保护小姐,近日突然收到长老传信让我速回去。所以,莲溪就要离开了,还望小姐多保重。小姐若遇到困难,就以此传音给莲溪,自会有人帮助小姐。”莲溪从怀里拿出一个玉质的精美口哨递给她。 顾卿颜看着这个绝非凡品的小口哨,犹豫着,到底接还是不接。 眼前这个自称莲溪,且叫她小姐的人,自己根本就不认识她,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莲溪见她未伸出手,明白她在犹豫,也在怀疑自己的用心。 她本想着跟小姐说明清楚,奈何由远至近的脚步声让她眉头蹙了起来,她拉起顾卿颜的手,将口哨塞进她手里,“小姐一定要收好,我先走了。” 莲溪话音刚落,一个闪身便消失在黑夜中。 她不明白黑衣女子为何叫自己“小姐”,还保护自己。 刚才,她隐去了后面的话转而改口,难道她知道些什么? 顾卿颜陷入了沉思。 她只是南阳候之女,一直处于闺阁之中,未曾接触过什么江湖门派。这自称莲溪的女子隐匿在她身边,一直保护她,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 还有她到底知道些什么? 她握着手里的口哨,细细端详了一会儿,这口哨是上等和田玉雕琢而成,做工精致,甚是少见。 顾卿颜思索着她的话,也不多做逗留,往回走。 “顾小姐。”东皇清见顾卿颜迎面走来,轻轻的唤了声。 原来,自篝火会上离开的东皇清本想进去帐篷叫她一起来参加篝火会。而他刚靠近帐篷,便看见她往西面树林而去。唯恐她有什么危险,便跟在她的身后。 第一百一十二章 误会(求推荐,求收藏) 顾卿颜从冗杂的思绪中抽离,怎么会在这见到东皇清,他应该没看到黑衣女子吧。 刚才,她和黑衣女子的谈话,东皇清应该没听到吧! “这么晚了,景王殿下来这里做什么?” “我本想进去帐篷看看你,准备叫你一起参加篝火晚会,没想到刚到帐篷就看到你往这里来了。唯恐你遇到危险,所以我就跟来了。” 东皇清目光灼灼的望着面前的女子,俊朗的脸上被天空斜挂的弯月光辉笼罩,更是温润如玉。 “对了,我还未向殿下道喜,恭贺殿下在狩猎中拔得头筹,获得稀世夜明珠。” “不过一枚夜明珠罢了。其实,我想得到的是那清凝珠雨露。”东皇清突然幽幽的看着她。 顾卿颜抬眸,无意中触碰到他清亮透澈的眸子,可以清楚看到他眸中自己的倒影。 她避开东皇清的目光,说道,“凝珠雨露乃女子所用,殿下想得到它,莫非是想送给心爱之人?” “是。” “这世上一般的庸脂俗粉难入殿下眼,而她能得到殿下的喜欢,一定有她的特别之处。” “的确,她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子。”东皇清目光灼灼,清冷的眸光开始变得炙热,在他的眼眸,仿佛顾卿颜就是他的心爱之人。 对于他眼中突然出现的莫名情愫,顾卿颜不是不懂,但她只能装作没看到。 他现在的眼神就像那晚他突然出现说要带她离开时的一样。 但是,却比那晚更为炙热。 顾卿颜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慌忙垂眸避开。 东皇清眼神炙热的看着她,而她低头一脸娇羞。 在东皇钰眼里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东皇钰站在树下,看到他们从开始的言笑晏晏到现在含情脉脉,就好像一对互诉衷情的情侣。 他大步上前,直接将顾卿颜拉入怀中,犀利的双眸冷扫过东皇清,咄咄逼人,“篝火会正热闹,皇侄不去参加,原来是为了在这跟本王的婢女私会。” 东皇钰的语气是冷厉的,双眸夹杂了一丝霜雪之色。 他的突然出现,使两人皆愣了一下。 东皇清反应过来,笑容僵在脸上,见顾卿颜被搂在东皇钰的怀里,目光一滞。 “王爷,请你放开我!”顾卿颜挣扎着想要挣脱东皇钰的桎梏,但东皇钰将她圈在怀里,强健的双臂没有丝毫松动。 “皇叔,我和顾小姐不过是偶遇,不是你想得那样,您先放开顾小姐。”东皇清解释道。 皇叔误会他倒没什么,但不能误会了顾小姐,她现在在王府的处境本就艰难。 “本王的婢女还轮不到皇侄来说话。”东皇钰冷笑道,“皇侄一向淡泊名利,今日不仅报名参加狩猎,且在狩猎大会上一鸣惊人,拔的头筹。看来,皇侄并不像表面那般淡泊名利!” 东皇清抬眸,迎上东皇钰好似洞悉一切的眼睛。然后,缓缓地避开,眸底遂远幽深,“皇叔误会臣侄了。” 东皇钰目光掠过他清俊的脸上,轻扯唇角,似笑非笑道,“看来,皇侄的面具戴久了,已经变成了脸。” 东皇清浅笑似皓月光辉一般亮眼,“臣侄不明白皇叔在说什么。” 顾卿颜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迷,但她只想挣开东皇钰的桎梏,离开他的怀抱。 “王爷,奴婢与景王殿下只是碰巧遇到,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未等顾卿颜说完,东皇钰直接拖着她的手腕,阔步向树林外走去,完全不她腿脚不便。 刚出小树林,东皇钰一手甩开她。顾卿颜体力不支,猝不及防的跌在地上,唇色发白,脸上没有任何血色。 “顾卿颜,本王允许你随本王参加狩猎,不是让你勾引东皇清的!”东皇钰双眼冷厉,周身散发威压。 她盯着他,心里翻起惊涛骇浪,想要辩解,想了想还是算了。 辩解又能怎样? 东皇钰从始至终都没有相信过她。 她从嬉皮的天之骄女沦落到如今,一切不都是是因为他的不信任吗? 她背过身去,一瘸一拐的向前走,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流。身后的东皇钰欲言又止,目光一直追随着那道瘦弱的背影,身侧的手始终没有伸出去。 当看到她和东皇清一起言笑晏晏时,他真的没法控制心中压抑着的怒气,可现在看到她那瘦弱的背影透露着绝望时,他欲说什么,喉咙一下却被什么东西哽住发不出声音。他就那样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她一摇一晃的步伐,心里的苦涩不断地溢出,突然喉咙一股腥甜涌出。 伸手擦了擦唇角,暗道:噬魂万枯阵不愧为凶阵。 自己强行利用摄瞳术破阵,本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而且在受伤后又没来得及调息治疗,导致内伤加重。 摄瞳术是圣地禁术,但凡使用者极耗费心神,师父让他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要使用。 当时,一想到顾卿颜有危险,他一下子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无奈之下不得不使用摄瞳术破阵。 阵虽然破了,但他也心神严重耗损,受了内伤。 受伤后,他一直强忍着,就连云随都不知道他受伤。 只是,强忍到现在终于还是坚持不住了。 顾卿颜回到狩猎扎营之地时,篝火会热闹非凡,她无心参加也无心观看,直接绕过人多之处,回到东皇钰帐篷旁边的小帐篷内。 这个小帐篷是她和红绫红衣她们一起住的。 进去之后她并没看到红绫红衣她们,想来她们是在东皇钰的帐篷内候命来着。 而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刚才经过一阵走动,背上和腿上的伤早已渗出血。 本想再到东皇清那里,让大夫帮忙包扎一下,后面一想到要是被东皇钰看到指不定又得误会什么,想了想也就算了。 顾卿颜前脚刚踏进去帐篷,东皇钰也随后回到了帐篷。 他刚回到帐篷,却迎来一个不速之客。 这个不速之客正是东皇子溯。 “见过皇叔,顾卿颜没跟皇叔一起回来吗?”东皇子溯望了望他身后并没见到顾卿颜的人影,他问道。 “你找她干什么?”东皇钰坐下,淡声问道。 “我是来给她送药的。”东皇子溯扬了扬手中精美的小药瓶,“这是我特地从张御医那给她拿的治伤药。” “你是说她受伤了?”听到他说顾卿颜受伤,东皇钰脸色一下沉了下来。 “是,皇叔。”东皇子溯猛点头。 “她为什么会受伤?” “她是为了救臣侄不小心被大黑熊咬伤了。”东皇子溯如实回答。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迷茫(求推荐,求收藏) 西峰山的猛兽在狩猎前就已经被皇上派人将其赶走了,怎么会出现黑熊? 看来,他的猜测没错。 顾卿颜果然是被人引进树林的。 对方引她进树林,应该是为了置她于死地。 而黑熊只是其中之一,那些躺在地上的杀手也是奔着顾卿颜来的,不曾想却被东皇清全灭了。 东皇钰沉吟片刻,“你说完了?” “嗯。”东皇子溯不知皇叔这么问是何意,点了点头。 “说完了还不走?” “皇叔,你不带这样的吧……”东皇子溯嘴角一抽,“我还没把药交给顾卿颜呢。” “钰王府不缺药。” 明白皇叔的逐人之意,但他想亲眼看到顾卿颜,确认她没事后才放心。 “皇叔,顾卿颜她是为了救我而受得伤,我至少得跟她道一声谢吧。”东皇子溯黑白分明的大眼一闪一闪的,讨好的看向他。 东皇钰完全不吃他这套,微眯的凤眼中,划过一丝冷色,“怎么,难道要本王让人撵你出去?” …… 东皇子溯顿时一僵,张开口想说什么,又慢慢合上。 “那臣侄不打扰皇叔了。” 东皇子溯意兴阑珊的走出帐篷。 “传信渲染,让他即刻前来西峰山。” “还有,派人查今晚刺杀顾卿颜的刺客来历。” “是,王爷。” 东皇清自在西面树林与顾卿颜偶遇,被东皇钰误会,顾卿颜离开后,他也随后回来了。 “三哥,三哥……” 东皇清刚回来坐下,东皇子溯走了进来。 “子溯,有什么事吗?”东皇清问道。 “三哥,我来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东皇子溯将先前在东皇钰面前拿出的精致小瓶子放在桌上。 “本来从张御医那里要来一点治伤药想拿过去给顾卿颜的,谁知皇叔不让我见她,只好拿过来给三哥了。” “子溯,谢谢你。我的伤已无大碍。” “三哥,你可知道当时看到你背后鲜红一片,我都担心死了。” 他现在想起来,都有点后怕。幸好回来后经大夫诊治说并没伤到要害,只是有点失血过多,他才放心。 东皇清端起杯盏,倒了一杯茶,慢慢品了一口,“子溯,你刚才说皇叔不让你见顾小姐?” “是啊。我本想给她送治伤药,结果皇叔不让我见她。不让见也就算了,他还直接将我赶走了。”东皇子溯走到桌畔,坐到椅子上,耸拉着脑袋问道,“三哥,你说皇叔是不是喜欢上了顾卿颜?” 东皇清眯眼,想到刚才在树林里,皇叔看到自己和顾小姐时那压抑着的愤怒以及毫不犹豫的将顾卿颜拉入他怀中宣示主权,都让他清楚的感觉到皇叔对顾卿颜强烈的占有欲。 虽然刚才未看不清皇叔脸上的表情,但皇叔紧盯着他的目光是那样幽寒而犀利,甚至让他有一种感觉,就好像他抢走了皇叔的心爱之物一样。 也许子溯说得没错,皇叔是真的对顾卿颜动心了。 “阿钰,这么急着找我来是什么事?” 东皇钰才让人传信没多久,渲染就立即从相留书屋赶来了。 红衣看到渲染出现的刹那,咋舌。 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王爷传信还不到半个时辰,渲染公子就来了。 从相留书屋到帝都城外的西峰山,骑快马都要半个多时辰,这渲染公子是怎么办到的。 云随倒不觉得意外,因为他知道渲染公子除了医术天下无双,武功不错,轻功更是绝顶,天下能追上他的人不多。 世人往往只看到了他的医术,却忽略了他其他方面。 所以,凭渲染公子的轻功能赶来很正常。 “云随,带他去隔壁。”东皇钰未回答渲染的话,而是朝云随吩咐道。 “是,王爷。” “渲染公子,请跟属下来。”云随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渲染扫了一眼脸色苍白的东皇钰,无奈的叹了叹,随着云随走出帐篷去到隔壁顾卿颜住的小帐篷。 而顾卿颜此刻正准备着手拆除右腿上的纱布。 她的伤经过东皇清带来的大夫医治包扎一番,本无大碍。只是,刚才在树林被东皇钰硬拖着走了一段路,伤口处不停的渗血,右腿包扎的纱布早已被鲜血染红。 无奈之下,她只好自己动手尝试着把染红的纱布换掉。 “顾小姐,你这样拆会造成血流不止的。”顾卿颜才解开纱布绑带,渲染走了进来。 她抬眸一看是渲神医,后面还跟着云随,“渲神医,你怎么来了?” “是阿钰传信让我速速前来,我还以为他有什么急事,没想到竟只是为了给你治伤。” 听到渲染说是东皇钰传信让他来给自己治伤时,纵使顾卿颜早已被他伤得遍体鳞伤,心还是忍不住泛起一丝涟漪。 渲染将药箱放下,走过去动手将顾卿颜未拆的纱布全部拆掉后,便看见她右腿小腿处的一大块皮肤被撕咬得不成样子。 “顾小姐,这是怎么受得伤?” 顾卿颜强忍着疼痛,淡笑道,“不慎被大黑熊咬伤了。” “原来如此。”渲染闻言,也不再说什么,专心清洗敷药包扎伤口。 在治疗的过程中,云随从始至终都是背过身的。 “好了。”伤口包扎好后,渲染起身,“记住,伤口处三天内不要碰水。” 经过渲染的一番诊治后,顾卿颜伤口的血止住了。 伤口处敷上渲染特制药,也没照片那般疼痛,反而有点清凉感,感觉挺舒服的。 渲染从药箱中拿出一瓶药,“这是内服的,可以加快伤口的愈合速度。” 顾卿颜伸手接过,“多谢渲神医。” “顾小姐,不必客气。” 渲染收拾好药箱,看似无意实则有意道,“我得快点过去给阿钰他治伤,他伤得比你重多了。” 以东皇钰的武功,谁能伤得了他? 顾卿颜闻言,迟疑的开口,“王爷受伤了?” “是。”渲染点头。 而一旁的云随听到渲染说王爷伤得严重,更是惊诧,王爷什么时候受得伤,他怎么不知道。 记得,从他们进入树林被黑衣人围攻后直到破阵,王爷一直都是好好的啊。 “渲染公子,王爷伤得严重吗?”云随问道。 听到云随问,顾卿颜同样想知道东皇钰到底伤得严不严重。 “强行使用禁术,受了很重的内伤,同样也造成心神耗损严重。” 严重内伤,心神耗损? 看样子王爷伤得不是一般的严重了。 听到禁术二字,云随瞬间恍然大悟。 顾卿颜看他的表情,试探的问道,“云侍卫已经知道王爷时怎么受伤的了?” “是。” 于是,云随将东皇钰本就出了树林的,他在得知顾卿颜进了树林又返回去寻她,结果遇上刺客。 然后,东皇钰料到她有危险,为了尽快找到,他使用了摄瞳术破阵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亲耳听到说东皇钰为了找到她,强行利用禁术破阵,顾卿颜心开始迷茫了。 云随说得是真的吗? 东皇钰真的担心她安危而特地返回去救她吗? 渲染见顾卿颜眉头紧锁,在低眸思索。他也就未打扰她,直接离开了帐篷。 他一走,云随自然也跟着一起走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符城大战 边疆,漫天的风沙铺天盖地,将士和战马都披上一层厚厚的黄沙。沈疏楼一身银色铠甲骑着汗血宝马,带领身后十万东凌国英勇将士,准备与三十万西玄国大军展开厮杀。 “杀——”副将卞显成举起手中剑,声嘶力竭的大喊! 人马悬殊如此之大,但作为一名将士,保家卫国是他们的责任。就算拼尽最后一口力气,也不会让敌国践踏东凌的国土和子民! 在平坦的沙场上,东凌国的将士们手拿大刀冲向敌军,他们双眼充满了战意和视死如归。 今日一战,要么死,要么赢,他们没有退路。 刀剑相加,一片腥风血雨。看到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倒下去,所有人红了眼。他们不停的挥动手中的宝剑,敌军一个个的倒下。 作为将军的沈疏楼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一身银白铠甲早已血迹斑斑。这上面有敌军的血,也有他自己的血。 “将军,这儿我们顶着,你快退!”几名将士誓死挡在沈疏楼的前面,他们身上血肉模糊,但一直顽强的没有倒下。 沈疏楼知道将士们在为他的安危着想,可他不能丢下他们不管。这些人都是父亲亲手培养出来的火云军,自己当初是怎么把他们带出来的,将来就要怎么把他们安全带回去。 援军到现在还没到,再继续下去只能全军覆没。 “撤回城内!”十万将士现在只剩八万。现在唯一的办法只能全部撤退回符城,死守。 沈疏楼疲惫的脸上没有一丝松懈。 “将军,不好了,敌军已经全军出动,准备决一死战了。现在,我军只剩八万将士,援军迟迟未到,符城恐怕守不住了。”副将卞显成悲凄的说,双手握住不住的颤抖。 “我军死伤整整两万啊……”沈疏楼眼中带着悲痛,注视着眼前风沙埋没的尸首。 他们都是一个个年轻的生命,他们也有妻儿老小,可是却为了那些统治者所谓的野心而白白牺牲。 这十万人里面有五万是他带来的火云军。这些人自一年前跟着他驻守南宁城,跟南桑国一打就是一年。东凌与南桑的战争刚结束,他们还未来得及回家看望妻儿老小,又随着他奔赴战场。而将士们早已思家许久,他们很想早点结束这场战争,因为他们的父母和妻儿都还盼着他们回家团圆呢。 现在这死去的两万人里面有不少是火云军,作为将军他如何向他们的妻儿父母交代? 卞显成单膝跪下,双手抱拳真诚的说:“将军,我们都知道您尽力了。敌众我寡,您带领着将士们坚持到今天已经不易。所以,为保我军元气,末将恳请将军带领火云军撤退。火云军是东凌的根本,他们不能全部牺牲在这。请将军带着他们马上离开。” 卞显成说完,头往地上重重一磕。 他身后的一众将士纷纷跪下情愿:“恳请将军撤退,我等誓死保将军离开。” 沈疏楼看着他们,目光坚定,“符城是东凌的最后一道防线,若符城失手,西玄国翻过祁西岭山脉便可长驱直入进入东凌。我怎可因一人的性命而枉顾东凌的存亡。现在是危急关头,我作为三军主将,万不可离开。” “可是……”众将军犹豫道。 “没有可是。不管付出多少代价,此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城在,人在;城亡,人亡!”沈疏楼望向帝都的方向,此战唯有胜,他才有机会带那个心心念念的人离开。 众将士见将军心意已定,他们个个神情激昂,举着手中的利剑不断的重复道,“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望着高耸的城墙,手中的宝剑在西风中发出悦耳的鸣声,似是为死去的将士们送行。 敌军并没有给东凌国将士休整喘息的时间,在围困不到一个时辰,西玄国便发动了猛烈的攻击。 沈疏楼分派数名将士守卫个个城门,利用火球和大石阻碍敌军爬上符城。他站在城上,望着源源不断涌上的敌军及将士们不断倒下的身子,手里的剑握得越来越紧。 “将军,敌方气势很猛,东门快要守不住了。”卞显成负伤跑过来说。 “卞副将,你先在这里看着,我过去东门看看。” 说完,施展轻功朝东门奔去,不过眨眼的功夫,便一跃到东门城头。 敌军源源不断的爬到城楼,眼见东门的将士们快守不住了,沈疏楼毫不犹豫的持剑直接加入战场。 不稍片刻,东门破了。 数千名西玄士兵一拥而来将他团团围住。 沈疏楼手里的春风剑再也不是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而是带着寒风般凛冽的杀气。 手中的剑不断挥动,一剑挥去,一个头颅落地。 干净利落。 世人皆道沈疏楼东凌第一温润公子,如果他们看到他现在这样,绝对不会想到别人眼中的温润公子却是这般出手狠辣,杀人如麻。 纵使武功再高,终究是双手难敌四拳,而且在深陷重围的情况下。 突然,一支利箭从后面射来,他来不及避开,箭直接穿透他的后背。 他吐出一口鲜血,拄着剑单膝跪在地上。西玄士兵因刚才他快而狠的狠戾剑法惊住了,所以即便沈疏楼受了伤,他们对他还是有所忌惮,不敢贸然上前,只是一步步小心试探地向他靠近。 就在沈疏楼受伤时,卞显成也带着火云军将士赶来了。 看到沈疏楼被西玄士兵包围,卞显成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将军是老将军唯一的儿子,他一定不能让将军有事。 他举起剑无畏的大喊道,“火云军的将士们,就算今日死在这符城,我们也不能让将军有事。” 这些火云军将士本听到副将的话,视死如归的呐喊,“誓死保护将军。” 他们跟着卞显成冲破重围,来到沈疏楼的身边。 “将军,您怎样了?”卞显成连忙扶着他问道。 沈疏楼唇角扬起一抹牵强的微笑,“我没事。” 而这些火云军将士一来到将军身边,便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筑起一道肉墙,挡在了沈疏楼的面前。 他们挥起大刀,手起刀落,毫不犹豫的将试图接近沈疏楼的人一个个的解决。 只是,敌军越来越多,火云军就算再厉害,也杀不完源源不断蜂拥而来的西玄士兵。随着火云军将士一个个的倒下,沈疏楼的持剑的手也不停的颤抖,出剑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第一百一十五章 活不过七日 他身穿的银白铠甲早已被鲜血染红,上面有敌军的血,也有自己的血。 敌人不断的涌入,他不断的挥舞剑,不断的厮杀着,整个人都麻木了。 就在他手快要握不住剑时,城墙上响起了将士们振奋人心的声音,“是援军,援军来了。” 沈疏楼闻言,抬眸望去,城外不远处,黄沙漫天,一队人马从东面正风尘仆仆的赶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前面英姿飒爽的男子,正披荆斩棘的赶来了。 看到他的那刻,沈疏楼笑了。 上官瑜来了。 上官瑜师从沈牧,火云军的前副将,两年前被调去统领京机卫。 他亦是沈疏楼的至交好友。 援军的到来,让将士们欣喜若狂,整个人开始变得热血沸腾,手中长枪舞得虎虎生风,格外有力量。 因为上官瑜带来的五万戌卫营使东凌军士气大涨,东凌国将士士气大增,个个以一当十,将涌入城内的敌军悉数斩杀殆尽。 沈疏楼带头打开城门,骑上战马追赶西玄国士兵。西玄国将士没想到东凌的援军这么快赶来了,因攻城时死伤不少,西玄国士气大减,他们选择撤退。 “将军,西玄国的军队已退出十里外,现在上官将军一到,量他们也不敢再来骚扰符城了。”卞显成高兴的说道。 沈疏楼面色发白的笑道,“符城,总算守住了。”话音刚落,就从站马上跌倒了下来。 “将军,你怎么了?”卞显成大惊,连忙过去扶住他。 “无碍……” 话音未落,他昏了过去。 “快,快扶将军回去。”卞显成连忙吩咐亲随将沈疏楼抬回城内治疗。 见将军受伤昏倒,一起出生入死的将士们也都红了眼眶。 沈疏楼虽然是他们的将军,但也是帝都第一翩翩温润公子。他更擅长的挥毫泼墨抚琴赋诗,而不是征战沙场。可不管是与南桑的一战,还是符城这数月来的大小战,他都一直和他们并肩作战,从未退缩过。他们是热血男儿,看到敬爱的将军倒下怎能不落泪? “大夫,将军的伤如何,为何他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卞显成看着大夫给沈疏楼把脉,焦急的走来走去。 “颜儿……颜儿……颜儿……”沈疏楼神志不清的躺在床上,头上冒汗,嘴唇干裂,但一直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大夫查看沈疏楼的伤口,叹息道:“将军连中四箭,但都没有伤及要害……” 听到将军没有伤及要害,卞显成高兴道,“将军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身后的几位将军也个个都松了一口气。 大夫见自己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了,他连忙又补充道,“将军虽然未伤及要害,只是……” 大夫看了眼卞显成,在犹豫着如何开口朝副将说明情况。 “只是什么?”这时,处理完战后事宜的上官瑜进来问道。 “对啊,只是什么,赵大夫,你快说。”卞显成问道。 赵大夫见两人都一脸迫切的样子,他组织了下语言,说道,“将军虽未伤及要害,但箭上有毒,而且是一种罕见的至毒。” “所以,赵大夫你是说将军中毒了?”卞显成明白了赵大夫的意思。 “是。”赵大夫答道。 “赵大夫,可知疏楼兄中的什么毒?” “不知,这种毒老夫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不过从毒性看来,此毒阴狠霸道非常,而且中此毒者一直会昏迷不醒下去。” “那赵大夫可有解毒之法?” 赵大夫往后一退,躬身惭愧的说,“请上官将军恕罪,老夫实在是无能为力。” 赵大夫从医三十余年,是火云军的军医,以前一直跟随沈牧行军。他医术高明,救过的将士数不胜数。行医的这些年,军中将士对他都颇为尊敬,就连老将军沈牧对他都很尊敬。 现在他行如此大礼,必然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疏楼兄还有多少时日?”上官瑜心情沉重的问道。 “可能活不过……七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卞显成喃喃道。 先前他以为将军昏倒还以为是将军受伤失血过多才导致的昏迷。原来,将军是中了毒。 这西玄人真是阴险歹毒,竟在箭上抹毒。 想到此,卞显成刚毅的脸上满是愤怒。 他二话不说提起大刀就往外走。 “卞副将,你要去哪里?”上官瑜见他提刀怒气冲冲的往外走,预感到不妙。 “去杀了那群西玄狗贼为将军报仇。”卞显成一向稳重,但是一听到将军中毒且生命垂危,他就再也坐不住了。 “你能杀他们多少人?”上官瑜看向他,“杀了他们就能救疏楼兄吗?” “这……”卞显成顿时语噎。 “卞副将,现在疏楼兄中毒,我们不应该自乱阵脚,而是想办法救疏楼兄。赵大夫说不是还有七日吗?天无绝人之路,相信七日之内我们一定会想到办法救疏楼兄的。”上官瑜目光坚定的说道。 卞显成知道上官将军是将军的至交好友。将军出了事,上官将军恐怕比他还难过、愤怒,但他却能保持一颗冷静的头脑分析问题,不愧为与老将军教导出来的。而自己虽然跟随老将军多年,却没学会老将军的那份临危不乱的沉着和镇定。 卞显成倒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想明后,有些愧疚的说,“上官将军言之有理,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想办法救将军。刚才是我冲动了。” “卞副将不必介怀,我知道你这么做也是为了疏楼兄。疏楼兄有你这么忠心的副将,是他之福。”上官瑜叹了叹,他现在忧心的反而是另外一件事,如果疏楼兄醒来之后问及颜儿的情况,自己该如何回答。 若按实回答,疏楼兄到时知道会怎样? 他不敢想象。 狩猎结束后的第二天,皇上及众位王爷还有文武百官一行人浩浩荡荡返回了帝都。 东皇钰回到王府一头扎进了书房,呆在书房整整一个下午未出来。 自西峰山狩猎回来后,东皇钰突然显得特别繁忙了。 接下来几天亦是如此,每天去上了早朝一回来后又带着云随急急忙忙的出府了,至于去了哪里,她也不知道。 连续三天,作为贴身婢女的顾卿颜都未见到他人影。 东皇钰不在王府,就不需要她跟着侍候,她闲着没事偶尔去厨房帮长安做点事,倒也落得轻松自在。 然而,今天东皇钰上完早朝回来后就没出去了,他一回来就一头扎进书房到现在还没出来。 顾卿颜立在书房外,准备随时听候东皇钰的吩咐。 书房的们紧闭,她站在书房外不知道东皇钰在里面干嘛? 第一百一十六章 要变天了 书房里面,东皇钰坐在椅子上正打开一张小纸条,看完后他眉头颦了起来。 而书房里的一个书柜突然动了起来,随着书柜的移动,一扇暗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青衫男子。 正是东皇钰的师兄,天下第一神医渲染。 云随见是渲染,抱拳行礼,“渲染公子。” “云侍卫不必客气。” 渲染慵懒地走到软榻上坐下问道,“阿钰,看你眉头紧皱,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自己看看。” 东皇钰右手一挥,手中纸条平齐的飞了过去。 渲染伸手接过,摊开一看,“沈疏楼中毒闺昏迷不醒?” “沈将军中毒了?”云随也甚是意外。 沈将军现在是顾小姐唯一的依靠,如果让顾小姐知道了沈将军中毒且活不过七日,到时她会怎样。 云随不愿再继续想下去。 “阿钰是打算让我去救他?” “不。”东皇钰眉心微蹙,摇了摇头,“从帝都赶至符城,快马加鞭也要十个日夜,而沈疏楼活不过七日,所以根本就来不及了。” “沈将军是如何中毒的?” 东皇钰坐在几案前,一字一句的说道,“三日前,东凌和西玄大战,沈疏楼身中四箭,虽未伤及要害。但箭上抹了罕见的奇毒,军医束手无策。” 渲染把玩着青衫上的玉佩,“西峰山顾小姐和景王被刺杀一事已有眉目了。” “是谁要杀她?”东皇钰扬起眉毛,灼亮的双眸盯着渲染。 “西玄琉璃宫。” “西玄,又是西玄。”云随愤然道。 “上次在玄武街,琉璃宫刺杀顾小姐和王爷失败,这次又在西峰山行刺顾小姐和景王。他们为什么要刺杀顾小姐?而且接连刺杀东凌皇室,他们主动撕毁四国盟约,难道西玄就不怕引起三国讨伐?”云随身着劲装,面容俊朗,目光璀璨。 “恐怕西玄与北幽已经联手了。”东皇钰目光一凝,眸中幽寒之气凛冽如冰。 云随细细嚼味王爷的话,思考良久问道,“王爷,您是如何知道西玄和北幽联手了?” “琉璃宫的杀手和冥阁的杀手接连出现在了西峰山不就是最好的说明?” “天下四大强国,东凌最强,西玄次之,北幽最神秘,南桑最弱。西玄一旦与北幽联手,而剩下的南桑国就算与东凌联手,也只能与之势均力敌。况且南桑愿不愿与东凌联手还未可知。”渲染眉头一凝,缓缓说道,“所以他们也是抓住了这点才会肆无忌惮的潜入东凌行刺。” 东皇钰食指在几案上轻扣,淡淡说道,“将琉璃宫和冥阁在东凌的势力连根拔除。” 渲染握着杯盏,莞尔一笑,“用不着我们出手了,此事已经有人替我们做了。” 东皇钰微微眯起双眼,“师兄这是什么意思?” “首先冥阁除了那日在西峰山出现的那个傀儡师,并没派其他人来。而琉璃宫潜入东凌的势力在昨夜已经被人一夜清缴殆尽了。” 东皇钰长眸微扬,眸中有波澜闪过,就像微风吹过荷塘,泛起一圈圈的小涟漪,“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黄泉殿和楼外楼。” 东皇钰略略蹙眉,“黄泉殿和楼外楼联手了?” “不,目前浮生楼的探子并没查到他们有联手。” “楼外楼为何会出手?” 渲染转着茶杯,悠悠答,“不知道。” “黄泉殿呢?” “他们出手的原因又是什么?可有查到是谁请他们出手的?” “没有人请他们出手。怪也就怪在这里,黄泉殿杀人一向明码标价,可此次并没有任何人请他们出手,他们却将琉璃宫在东凌的势力全部清缴了。” 渲染举起茶盏,品了几口茶,又继续说道,“从未听说黄泉殿、楼外楼和琉璃宫有任何纠葛,他们也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此次黄泉殿和楼外楼同时出手着实让人意外。” 东皇钰听后,缓缓站起身,负手走到窗前,抬起眸望向窗外的一片苍茫,黑眸若有所思,“要变天了。” 渲染沉眸,他自然明白阿钰的这句“要变天了”是什么意思。 “阿钰,景王那日在西峰山为救顾卿颜而受伤的想必你也知道?” “嗯。”东皇钰点头。 “还有一件事忘记跟你说了。” 东皇钰转身问道,“什么事?” “那日在西峰山还出现了一波人,是一群乞丐。这群乞丐武功高强,他们的领头人是一个叫易凉的少年,武功更是深不可测。那日如果不是他们的出现,景王和顾卿颜恐怕都会命丧西峰山。” “竟有此事。那群乞丐的来历可查清楚了?” “查不到。只知他们常年聚集在普渡寺,以乞讨为生。但那个叫易凉的少年与顾卿颜很熟,他那日出现只为了救她。” “顾卿颜。”东皇钰重复着这三个字,脸上神情意味不明。 “啊切!”站在书房外的顾卿颜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不会又是谁在想着如何算计我吧。”顾卿颜摸了摸鼻子自言自语的说道。 东皇钰闻声,再次转身往窗外望去,果然看到顾卿颜百无聊赖的候在书房不远处。 她摸鼻子自言自语的动作,倒是有点小可爱。 “呵呵。”东皇钰忍不住失笑一声。 “阿钰,你在笑什么?”渲染奇怪的望了他一眼,见他望着窗外问道。 “没什么。”东皇钰关上窗,转身。 “对了,阿钰你的伤怎样了?” “这几天经过你这天下第一神医医治,自然无大碍了。”东皇钰调侃道。 原来,东皇钰这几天鲜少在王府是去相留书屋找渲染治伤去了。 那日在西峰山擅自使用禁术,心神损耗严重,必须得马上治疗。 于是,在渲染的再三要求,甚至搬出了他们“德高望重”的师父,东皇钰才乖乖的配合接受了治疗。 倒是一旁的云随首次听到自家王爷这调侃的语气,一下子愣住了。 这还是自己认识的王爷吗? 自云随跟在东皇钰身边的那刻起,一直觉得自家王爷那双黑眸永远如看不到深浅的幽海,而那张俊美到天地失色的脸上永远是除了冰冷还是冰冷。 此刻,见到自家王爷脸上出现有点人间烟火气息的表情,难道是王爷刚才在窗外看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阿钰,既然你身体已无碍,那我先走了。”渲染起身说道。 “嗯。”东皇钰走回到几案旁坐下,点头。 渲染走到刚才移动的书柜旁,移开书柜上的几本书,按了雕纹处的一个不起眼按钮,书柜移开,暗门也跟着打开,他走了进去后暗门和书柜自动合上。 第一百一十七章 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 渲染走后,东皇钰那双如渊如潭的深邃眼眸闪过一丝疲惫,“沈疏楼的事不要让顾卿颜知道。” “是,王爷。” 东皇钰缓缓地闭上疲惫的双眸,刚闭上的双眸突然又睁开,从袖中拿出一个精致华贵的小盒子,“把这个拿去给她,告诉她今日不用侍候了。” 云随一看竟是狩猎会上,王爷获得的第二名奖品凝珠雨露。而王爷口中的她不要明说,他也知道是谁了。 除了顾小姐还能有谁。 怪不得,这么多年了,在狩猎会上从不参加狩猎的王爷为什么这次要破例参加了。而且,王爷明明可以得第一,却偏偏只得了个第二名。 这一切皆是因为第二名的奖品是凝珠雨露。当时,皇上公布奖品时,顾小姐听到凝珠雨露时那惊诧闪亮的眼神,王爷可是看在眼里。 换而言之,王爷参加狩猎是为了得到凝珠雨露,而得到凝珠雨露是为了送给顾小姐。 云随接过,“属下这就给顾小姐送去。” 他拿着凝珠雨露出了书房就看到顾卿颜正候在那里。 看到她的那刻,云随头往右面望去,右边书房窗户现在虽然紧闭,但打开窗户,人在书房里面往左边望时,看到的正是顾卿颜站的位置。 云随突然明白王爷先前为什么会站在窗户边失笑了。 “顾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顾卿颜闻声转身一看是云随,“我在这等王爷吩咐。” “你先下去吧,王爷说今日不用你侍候了。” “哦。云侍卫,那我先下去了。”她说完,往凝心阁的方向走去。 顾卿颜因为腿脚不便的原因,她走得很慢。 云随站在原地,目光盯着手中的盒子良久,才跟了上去。 “顾小姐,等下。” “云侍卫,还有什么事吗?”顾卿颜回身问道。 云随上前,将手中盒子递了过去,“这是王爷让我给你的。” 顾卿颜瞅着这精致的小盒子,一股沁香扑鼻而来,“这是凝珠雨露?” “是的。”云随点头。 凝珠雨露作为天下少有的祛疤圣药,东皇钰为什么要把它给她? 只可惜,凝珠雨露再珍贵,药效再好,能抹去身体的伤,也抹不去心底的伤。 顾卿颜眼底划过无声的嗤笑。 不过,既然东皇钰给了她,她也不能浪费这珍贵药膏。 她也就没有推辞,说道,“谢谢。” “顾小姐要感谢应该感谢王爷,我只是按照王爷的意思做而已。”云随淡声说道。 “王爷将如此珍稀的药赏赐给奴婢,奴婢自然心存感激。”顾卿颜扬眉,缓缓说道,“不过,在我心里觉得更应该感谢的是云侍卫,如果不是云侍卫的数次出手相救,我恐怕早已没有命站在这里跟云侍卫说话了。” “顾小姐何出此言?”云随不解的看向她。 “第一次,薛梓希出现在洗衣苑时,我差点命丧她手时,是你把王爷引去洗衣苑救了我;第二次,我与上官将军偶遇时,差点命丧王爷手时,也是你及时出现禀报说景王来王府了,我才从王爷手下死里逃生;第三次,我被王爷送进暗室鞭打到命悬一线时,也是你将我送回我的住处,才让我捡回了一条命。”顾卿颜说完,定定的看着他,一双黝黑色的眼珠犹如星辰炯亮。 云随眸光一愣,思索片刻,“你是怎么知道的?” “刚开始,我并不知道。不过在第三次我被人从暗室送回住处时,就已经猜到是你了。因为在这个王府除了你对我尚余恻隐之心外,不会有其他人会救我了。” “多谢云侍卫出手相救。”顾卿颜深鞠一躬,郑重的说道。 云随悠悠叹息一声,“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就不隐瞒了。洗衣苑确实是我引王爷去的,你和上官将军偶遇时,确实也是我趁机说景王来了,把王爷引去了正厅。但是第三次,与我无关,是王爷让我将你送回住所的。” “所以,你如果真要感谢的话还是要感谢王爷。” “感谢王爷?”顾卿颜眸中出现一抹极淡的嘲讽,“的确,我是该感谢王爷,感谢王爷觉得我有利用价值。” “顾小姐为什么这么说?”云随错愕的抬眸。 “云侍卫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顾卿颜冷冷一笑,那双漆黑的眸子比星辰还璀璨。只是那璀璨的波光中,却泛出一丝丝冷锐的锋利。 “当时,王爷明知薛梓希和谢挽香是在诬陷我,却毫不犹豫的将我送进暗室鞭打,不就是因为我识得西玄秘毒,王爷怀疑我背后有人,从而将我送进暗室折磨,想引出我背后的人。而兵力布防图那次,亦是一样。王爷明知我不是盗取之人,却下令将我关进地牢棒打一顿,也是为了引出他人吧。” 现在想来,东皇钰最近的改变以及突然对她的好,一切不过是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 顾卿颜仰起头,任冬日的寒风吹拂在脸上,她感受到脸颊的冷寒,心底深处,更是一片冰凉,“可惜,王爷如意算盘打错了,我若背后真有人,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了。” 云随知道她说得对,暗室和地牢,王爷确实都是利用她引出幕后之人。看到她那种淡漠而哀伤的眼神,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讷讷地解释道,“顾小姐,其实王爷不是你想的那样……” 云随想替王爷解释着,顾卿颜却直接打断他的话,“云侍卫,我还有事,先走了。” 话说在东皇钰收到符城战况的消息后,勤政殿的东皇衍也知道了沈疏楼中毒昏迷不醒一事。 东皇衍知道的消息是东皇钰派人送进宫。 本身,符城到帝都快马加鞭也要十个日夜,而现在才距沈疏楼中毒过去三日,符城的消息是没那么快传回帝都的。 但东皇钰不一样,他掌管着浮生楼,浮生楼探子遍布天下四国,有专门的消息传送渠道,所以不管哪方面的消息,东皇钰总是会比别人早一步得到消息。 听到沈疏楼中毒昏迷不醒,且活不过七日,东皇衍也是极其担心。 不过,东皇衍更担心的是符城。 但是,沈疏楼受伤的消息还未那么快传回来,东皇衍在收到东皇钰送进宫的消息后,他也只是召集几名心腹大臣秘密商量着此事。 第一百一十八章 杞人忧天 顾卿颜拿着云随给的凝珠雨露并未回凝心阁,而是去厨房找了长安。把东皇钰给她的凝珠雨露直接给了长安,他本推脱着不要,奈何顾卿颜坚持,长安无奈才收下。 两日后,沈疏楼与西玄一战受伤昏迷不醒的消息终于传回了帝都。 沈疏楼中毒意味着符城将要不保。 东皇衍在符城消息传回后,才公开召集三品以上的重臣勤政殿议事。而作为沈疏楼的父亲,沈牧自然为被皇上召了来。 当沈牧得知沈疏楼因中毒昏迷不醒,而活不过七日时,一向杀伐果断,沉着冷静的沈牧心也一下子变得沉重了起来。 沈疏楼虽是他的义子,对于他来说与亲生儿子无两样。 他一直引以为傲的是拥有沈疏楼这个儿子。 以前,疏楼寄情山水,他总希望着疏楼能继承他的衣钵,现在听到他中毒昏迷,沈牧倒宁愿他寄情山水,远离纷争。 沈牧一直担心着沈疏楼的安危,一众大臣在勤政殿激烈讨论着,而他从始至终都是一言未发。 除了他,还有东皇钰也是一直默默的看着,未发一言。 众大臣各抒己见,你一言我一语的激烈讨论着,讨论来讨论去也没讨论出一个具体的办法。 最终,东皇衍实在看不下去了,“讨论完了吗?”啪的一声,东皇衍将手中的奏本丢到桌案上,而这奏本正是符城送来的。 薛敬之嘴角动了动,还想说些什么,余光撇见东皇衍脸色不善,赶紧住了嘴,免得遭到池鱼之殃。“皇上,沈将军受伤,上官将军刚到,对城内一切不熟悉。而火云军一向只听沈家的,臣觉得为今之计唯有放弃符城。”一个臣子小心翼翼的道。“你让皇上放弃符城,还不如让皇上将东凌直接拱手相让给西玄国得了?”一直未开口的东皇钰半眯起眼睛,一双黑眸陡然散发犀利锋芒。那个臣子惶恐,以头抵地,颤抖道,“皇上息怒,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微臣的意思是……” 东皇钰一开口,众大臣顿时噤若寒蝉。 勤政殿有一瞬间的寂静。几位大臣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纷纷不敢说话,生怕一开口被钰王挑出刺来,落入口实。“既然不是这个意思,那便退下吧。”龙座上的东皇衍冷冷打断他的话。 “谢皇上。”臣子颤颤抖抖的起身,退后。 自东皇钰开口后,几位大臣规规矩矩的站着,没有有了先前的争吵不休。 众人站在那里,等待着皇上和钰王发话。皇上一见他们那副德行,就气不打一处来,挥了挥手,冷声道,“都下去吧,钰王留下。” 他们一走,东皇衍背往龙座后靠了靠,身子呈放松状态,“钰儿,符城的事你可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没有。”东皇钰想也未想的回答。 “现在已经过去五日了,还有两日,如果沈疏楼的毒在两日内未解,两日后他一旦倒下,上官瑜若没办法控制火云军的话,符城会大乱。而西玄一旦得知沈疏楼身亡,符城大乱,三十万大军必会不遗余力的发起进攻。到时,符城定会生灵涂炭。” 东皇衍倚靠在龙座上,一直蹙着的眉心从未舒展过,此刻,他整个人看起来瞬间苍老了几岁。 西玄一旦攻下符城,符城生灵涂炭还是小事。符城作为东凌在西面的最后防线,一旦沦陷,西玄大军只要越过祁西岭山脉可直逼帝都。 如果,到时南桑和北幽再从南面跟北面夹攻,东凌必会亡国。 这才是最让东皇衍头疼的地方。 东凌国作为天下四大强国之一,延续了千年之久,可不能毁在他手上。 “事情还没有到最后的那一刻,皇上何必杞人忧天呢?”东皇钰淡淡的说。 好像皇上的担心的在他看来都是多余的。 听他这样一说,东皇衍扬眉看向他,“钰儿是不是已经想到办法了?” “没有。” …… 东皇衍气得嘴角一抽。 这个混小子,那样说还以为他想到解决之法了,谁知道他却只是冷冷的两个字“没有”。 简直是气死人不偿命。 “既然没有解决之法,钰儿那样说又是什么意思?”东皇衍好声好气的开口问道。 “沈疏楼还未到死的那一刻,一切皆未可知。再者,符城与帝都相隔千里,皇上就算有心救沈疏楼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又何必杞人忧天。” 东皇钰说完,也未管龙座上的东皇衍是啥反应,直接走出了勤政殿。 待他走出后,东皇衍才回神,揉了揉蹙着的眉心。 但愿真如钰儿所说他是杞人忧天吧! 符城一战,沈疏楼中毒昏迷命不久矣之事的消息很快传遍皇城。 帝都的皇亲贵胄、朝廷权贵,下至黎民百姓基本上都知道了,知道的人多,此事也就渐渐传开了。 知道沈疏楼受伤的消息,很多人人胆战心惊。若是沈疏楼性命不保,敌国再一次来犯,符城还能否守得住。若符城守不住,东凌国将不复存在。 东皇钰一回到王府后,就直接让文途吩咐全府皆不许谈论此事,尤其不能让顾卿颜知道。 文途自然清楚顾卿颜和沈疏楼的关系,以王爷最近对她态度的转变,他自然明白王爷这么做的是为了她。 文途领命下去后,对一众丫鬟奴才训话,凡议论此事者杖毙。 因着文管家的话,王府所有人都三缄其口,就算私底下有偶尔议论,但也没有人敢担着她的面提及。 东皇钰进宫去了,顾卿颜趁着他不在王府,不需要她侍候,她趁机去了一趟厨房帮长安干活。 在厨房呆了一个时辰多,想着东皇钰进宫该回来了,她就离开了厨房,准备回听雨轩。 在回听雨轩的路上,经过一处天然假山,假山后几个婢女的窃窃私语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你听说了吗,帝都第一温润公子,与南桑一战扬名的少年将军沈疏楼数日前与西玄一战受伤了。” “此事我知道,听说沈将军好像还伤得蛮严重的。” “何止是严重,是命不久矣。” “命不久矣?什么意思,你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说是这么一回事,数日前西玄三十万大军大举围攻符城,沈将军带着火云军拼死御敌,结果身中四箭。不过,说到底还是虎父无犬子,沈将军中了四箭后还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杀敌。直到符城快要破时,上官将军带着五万戌卫营及时出现,才让符城暂时免于危难。在西玄大军退出十里外后,沈将军就再也坚持不住,昏倒了。昏倒后,找来军医一看,才得知沈将军中毒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最后的期限 “啊?那沈将军中毒了,中的是什么毒,可有解毒之法?” “要是有解毒之法就好了。”说话的婢女轻叹一声,“可惜沈将军中的是一种罕见的至毒,军医都束手无策。军医也说了,沈将军活不过七日了,据说今日已是他中毒的第五天了。” 符城一战,沈疏楼中毒昏迷,活不过七日。 顾卿颜跌跌撞撞的回到凝心阁,想起假山后那些婢女说得话,她捂着胸口,坐在床沿,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疏楼哥哥,你不能死,你千万不能死! 你曾经答应过颜儿,要带颜儿踏遍千山万水,看尽天下繁华。 你答应颜儿的事,还没有做到,你可千万不要失信哦。 顾卿颜已经久久未流的眼泪,开始像下雨似的顺着脸颊低落…… 想要去见他,奈何被困在王府的牢笼里飞也飞不出去! 她绝望了! 突然想到易凉留给她的令牌,慌忙从床底下拿出那块有着狐狸头像的令牌。 “易凉,现在只有你能帮助我了。”拿起令牌默念道。 用易凉留下的方法试图联系上他,如果他在帝都,看到信号后,不知道会不会出现。 等待的时间让她如坐针毡。 傍晚过后。 “易凉,你终于来了。”顾卿颜推开窗,看到出现在窗台的身影,将他迎进来,高兴地关上门说道。 易凉转过身,见她脸上的着急,有些不解的看向她,“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漆黑明亮的眼睛在顾卿颜身上上下打量一番,见她没有受伤才放心。 “我想……请你帮个忙。”顾卿颜犹豫着说。 上次易凉虽有给她个令牌,说有什么事直接拿着令牌找他,但她也不敢保证易凉一定会帮她。 毕竟,他们也只不过是萍水相逢。 “什么忙?”易凉抬眸问道。 “符城一战,沈将军中毒昏迷,至今生死未卜,我想请你救他。”顾卿颜眉心轻颦。 她没有问自己有没有办法救沈疏楼,却直接请自己帮忙救他。 易凉走到桌边,欣然而坐,“你好像很肯定我一定会有办法救沈将军吗?” “是。”顾卿颜微转过身,静静望着他,星眸中满是笃定,“我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会有办法的。” 自上次西峰山之事后,她敢肯定易凉的身份绝对不简单。且不论上次西峰山他显露出的诡异莫测武功,就凭他两次潜入王府不被发现,可看出他武功绝对高于王府暗卫,有可能仅次于东皇钰。 “你说得对,我的确有办法救沈将军,但没有十足把握。”易凉那张稚嫩的脸上此刻流露出的是一种不属于他年龄的老成,“帝都与符城相隔千里,就算快马加鞭也要十个日夜才能赶到,而沈疏楼现在只有两日可活。所以,从帝都赶过去救他是不可能的了。如果我消息无误的话,余邪应该就在符城,若是能联系到他,沈将军或许可以有救。” “怎样才能联系得上余邪?”顾卿颜急忙开口问道。 虽不知易凉口中的余邪到底是何方神圣,既然他说余邪有把握救疏楼哥哥,死马当活马医总比什么都不做,等死强吧。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在两日内联系上他的。至于他愿不愿意出手相救,就要看你了。”易凉意味深长的望着她。 “我?”顾卿颜若有所思。 “是的。”易凉点头,肯定的说,“如果你能亲自书写一封信给他,我相信他一定不会拒绝救沈将军的。” 她自问不认识什么叫余邪的人,也不明白易凉为什么一口肯定只要自己写封信给他,他就一定不会拒绝。 总之,不管为什么,只要能救疏楼哥哥,易凉这样说,她照做就是。 顾卿颜找来笔墨纸砚,摆好在桌上,易凉说道,“你照着我说的来写。” “速去救沈疏楼。” 本以为易凉要写什么,谁知道只让她写了这六个字。 易凉眼睛盯着她写得字,清亮透澈的眸中有抑制不住的激动、惊喜,还有疑惑。 他盯着那六个大字瞅了很久,顾卿颜见他失神,忍不住想开口提醒时,易凉开口了,“在落款出画只狐狸头像。” “画狐狸头像?”顾卿颜转眸不解的问道,“什么样的狐狸头像?” “就令牌上的那只狐狸头像。” 顾卿颜低头想了想,“既然落款出只画狐狸头像,这信谁写都可以,为什么非得要我来写。” 易凉望着她的侧颜及眸中的疑惑,沉默不语。 余邪脾气古怪,即便他们是同门,易凉也无把握说动余邪出手救人。 这世上,除了楼主,无人能使唤得了他。 而楼主的信物就是带有狐狸头像的玄铁令牌。 余邪只要看到落款的狐狸头像就绝对不会拒绝的。 可是这些,他不知该如何跟她说明。 现在的她,明显忘记了许多事情。 忘了他,忘了余邪,更忘了她自己的身份。 易凉敛了敛思绪,避重就轻道,“这个你以后会明白的。” 易凉不愿意说,顾卿颜也不再追问,感激的说,“谢谢。” “等我的消息。” 易凉走到窗户旁,打开窗户,足下一拧,身子一跃,整个人从凝心阁内跃了出去。 他就像一阵风一样无影无踪的消失在黑夜里。 顾卿颜走过去关上窗,有了易凉的帮忙,她的心暂时放了下来。 两日后,符城。 今天是沈疏楼中毒的第七日,也是他最后的期限了。 这些天,上官瑜和卞显成把城里的大夫都来一一给沈疏楼把脉,个个都摇着头说无能无力。 现在已是申时,赵大夫说了,如果在酉时前未能解了将军的毒,将军必死无疑。 上官瑜和卞显成就站在床前,两人心情异常沉重。 沈疏楼作为上官瑜的至交好友,亦是卞显成敬重的将军,更是帝都那个惊艳众人的温润公子,此刻离死亡越来越近,两人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能为力。 “上官将军,将军只剩下不到两个时辰的生命了……” 卞显成作为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一想到沈疏楼剩下不到两个时辰的生命,他终于忍不住哽咽出声。 如果可以,他宁可此刻躺在床上的是自己; 如果可以,他愿意用自己一命换将军一命。 而作为沈疏楼至交好友的上官瑜,又何尝不是如此。 比起卞显成来,上官瑜沉重的心更多了份复杂。 疏楼兄,我真希望你只是帝都那个挥毫泼墨,寄情山水的温润公子,而不是战场上那个挥剑杀人的少年将军。 第一百二十章 唯有活着胜过一切 “上官将军,卞副将,门外有一个自称余邪的人说可以救将军。” 这时,一个士兵进来禀报。 “快,快请他进来。”卞显成一听到门外有人能救将军,高兴的直说道。 在那名士兵的带领之下,余邪走了进来。 上官瑜和卞显成同时转身,一看竟是个年纪轻轻的少年。 少年蓝衣乌发,眉清目秀,皮肤很白皙,一双大眼睛灵动狡黠。 “你就是余邪?”上官瑜眸光在他身上扫量着。 “不错。”少年倨傲的扬头。 卞显成狐疑的看向他,“你当真能救将军?” 眼前之人看起来不过就是个不到二十的少年,真的有那么大本事可以救将军? 别说卞显成不相信,就连上官与也抱着怀疑的态度。 “你们要是不相信,可以选择不救。”余邪说着转身就往外走。 哼,他们不相信他,他还不想救呢。 要不是接到楼主的亲笔信,他才懒得搭理他们呢。 “请等一下。”上官瑜开口喊道。 “怎么?”少年闻声,停下,转身,“你想清楚了?” “是。”上官瑜点头。 “上官将军,你真的愿意相信他能救将军?”卞显成迟疑的说。 不是他不想救将军,只是眼前的少年看起来就是个孩子,卞显成不相信他有那么大的本事。 “卞副将,现在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我们除了相信已经别无他法了。”上官瑜轻叹一声。 “你们商量好了没有,商量好了就下去,要是再耽搁下去,他就死翘翘了。”余邪指了指床上的沈疏楼。 上官瑜听他这样说,望了一眼卞显成,“卞副将,我们先下去吧,不要耽误了他救疏楼兄。” “上官将军。”卞显成踌躇着说,“我们并不了解他,万一他是西玄国派来行刺将军的……” “西玄明知疏楼兄身中奇毒活不过今日,他们又何必多此一举,派人来刺杀呢?”上官瑜反问道。 “这……” 卞显成依旧犹豫着,仔细分析了下他的话,觉得说得有道理,于是点头道,“好,我们出去吧。” “嗯。” “有劳了!”卞显成朝余邪抱拳施一礼,转身,随着上官瑜走了出去。 余邪走近床沿看着脸色苍白,嘴唇黑紫的沈疏楼,他搞不明白楼主为什么要救他。 他和楼主到底是什么关系? 楼主整整消失了两年,这两年,楼中出动了所有的力量都没有找到。现在,没想楼主却突然出现了,而且出现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自己救沈疏楼。 余邪站在床沿盯着沈疏楼看了很久。 算了,不管他与楼主是什么关系,既然楼主让他救,那他就救吧。 余邪从右侧挎包里拿出银针摊开摆放成一排。 然后,拿起银针直接扎进沈疏楼心口处的颤中穴,轻轻转动一会儿取出,银针半截呈黑色。 余邪一双漆黑的眼珠闪过惊诧,“没想到这竟是北幽失传许久的幽冥泪。” 北幽的失传已久的幽冥泪突然出现在西玄将士箭上,这真是有意思。 余邪嘴角扬起一抹不符合他外表的邪笑。 将军府。 “沈兄。”已经致仕的两朝太傅徐知达走了进来。 “徐兄,你怎么来了。来,快请坐。”沈牧站了起来,迎徐知达入座。 徐知达入座后,很快有婢女奉上了茶。 “看沈兄愁眉不展,是在为疏楼担心。”徐知达掀开杯盖,喝了口茶问道。 “是啊。”沈牧硬朗的脸上涂满了憔悴的疲倦和深深的担忧,“今日是疏楼中毒的最后期限,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 世人担心疏楼的安危,是因为他是东凌国的将军,是打败南桑,守护东凌百姓的英雄。但在沈牧眼里,沈疏楼只是他的儿子。 唯一的儿子。 “吉人自有天相,疏楼那孩子一定会没事的。”徐知达安慰道。 沈牧紧皱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无奈的点点头,“以前我总希望疏楼能继承我的衣钵,每日&逼着他练功。明知他生性淡泊,对行军打仗不感兴趣,却总希望他能像我一样征战沙场,建功立业,如今没想到是我的一意孤行害了他。” “沈兄,你又何必自责。疏楼弃笔从戎,并非是因为你的原因。你我皆明白,疏楼是为了救颜儿,以战功换取了颜儿的自由惹怒了钰王,才被钰王施以手段派来符城。” “当时钰王提议让楼儿驻守符城,最终下旨的却是皇上。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皇上的圣旨不得不从。而我明知伴君如伴虎,却总想着让疏楼入朝为将,建功立业。如果以前我没有逼迫他继承父志,他也不会想到以战功来换取颜儿的自由。” “如今,朝堂上以曜王和安王为首的两方势力一直明里暗里的斗,皇上却睁只眼闭只眼,任其斗个你死我活。掌握着东凌一半实权的钰王,更是一直意味不明。东凌的这趟浑水,已经是越来越浑了。如果此次疏楼能活着回来,我会劝他辞官,以后他附庸风雅也好,寄情山水也罢,我都不会去干预他了。” 自知道沈疏楼中毒命不久矣后,沈牧便想开了。 只要疏楼此次能活下来,他再也不会强迫疏楼做他不喜欢的事了。 什么功名利禄,建功立业,都是过眼烟云。 唯有活着胜过一切。 现在,沈牧只希望他能好好活着,就算一辈子碌碌无为又何妨。 沈牧一口气说了很多,说完,他整个人感觉瞬间苍老了许多。 此刻,他看起来不再是那个战场上威风凛凛的将军,也不是让敌军闻风丧胆的修罗,他只是一个担心儿子安危的父亲。 而今,朝堂上除了曜王和安王明争暗斗。暗处,还有许多看不见的势力也在伺机而动。更别说东凌还有一个权倾朝野,令人琢磨不透的钰王。 对于暗潮涌动的朝堂,及时抽身往往是最好的选择。 “其实,让疏楼离开朝堂是对的。毕竟,他那性格和秉性太不适合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了。只是,一入朝堂半点不由人,疏楼已入朝为将,想抽身怕是难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沈牧点头后问道,“徐兄,你可见到过颜儿?” “颜儿?”徐知达摇摇头,道:“自她出狱后,我一直没见到她,只知道她在钰王府,不知现在过得如何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毒解醒来(求推荐,求收藏) “上次狩猎时,我在狩猎场上见着了她。只是……现在的她少了以前的恣意张扬和傲气凛然,腿也瘸了。若是不仔细看,根本认不出她来了。” 当时在狩猎场上,沈牧远远的望着,只是觉得她有些熟悉,后面走近一瞧,才知道她竟是当年红衣绝世、肆意张扬的颜儿。 若是疏楼知道颜儿如今的模样,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想必是在牢里受到了非人的折磨啊!”徐知达他捋了捋胡须,叹了口气。 “当年的事谁也说不清,但按照颜儿那个丫头的品行,确实不是做出这种心狠手辣之事的人。”沈牧回忆当年顾卿颜的一言一行,虽桀骜张扬,但行事作风却从不超过底线,敢说敢做的性格比起男子也不遑多让。 “谁说不是?”徐知达点头叹息,“一个如此明艳的孩子失去了棱角,就像刺猬没了刺一样,她能活到现在已经实属不易了。” 徐知达双手拢在宽大的袖子里,眯着眼睛说:“钰王将她带回王府,现在又让她做他的贴身婢女。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用意?” 沈牧皱眉,“钰王恨颜儿之入骨,将她放在身边,除了折磨更多的怕是用来牵制楼儿。” “楼儿自与南桑一战成名,在火云军中建立了威望,赢得我一手带出的火云军的尊重爱戴。火云军作为东凌的根本,以前火云军只听令于我,现在他们只听令于楼儿。而东皇钰极有可能是用颜儿来牵制疏楼,从而控制火云军。” 徐知达看出沈牧的焦虑和担忧,伸手按住他的手臂道,“皇上现在及其信任钰王,朝中事务基本上都交由钰王处理。钰王对颜儿的心思如何,我们暂时也琢磨不透。若是疏楼能活着回来,沈兄你要多劝解一番,免得惹出祸端来。” “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疏楼这个孩子对颜儿的感情。他能用战功换得颜儿的自由,将来也可能为了颜儿连性命都不顾。”沈牧面色沉郁。 “你也不要担心,走一步看一步。”徐知达安慰道:“我们并不清楚王爷将顾卿颜放在王府的用意,何必妄自猜测。相信疏楼在大局面前,还是个有分寸的人。” 沈牧点点头,但脸上的愁容并没有消解。且不说,疏楼能不能活过今日。作为他的父亲,沈牧对他的脾性却是清楚,他看似生性凉薄,对什么都不上心。但是沈牧却担心着将来有一天,他为了颜儿引发祸端。 此刻,沈牧的担忧不是臆想,而是在未来的某一天,沈疏楼真的为了顾卿颜一念成魔,引发了天下大乱。 “希望老天有眼,保佑疏楼一切平安,往后一切顺顺利利。”沈牧举头望天祈求道,年过七十的他,鬓间白发比上次沈牧寿辰时见到的又多了几根。 “疏楼哥哥,你快醒醒,快醒醒啊。”顾卿颜笑魇如花的看着他,轻唤道。 沈疏楼没想到在这里竟会看到颜儿,他情不自禁的向她走近,想要过去像以前一样摸摸她的头,问她最近过得怎样。当他伸出手,眼前的人儿突然像泡沫一样消失在他的眼前。 “颜儿,别走!”他猛然睁开眼睛,发现躺在自己的房间床上。 “将军,你终于醒了,可担心死末将了。”卞显成见他醒来,走过去,欣喜若狂的说道。 毒刚解的沈疏楼,身体还是异常虚弱,在卞显成的帮助下,他坐起身,勉强的扯起一抹微笑,“让你为我担心了。”余光微微瞟到上官瑜,他温润一笑。 上官瑜见此,走了过去,“疏楼兄,你醒来就好。” 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一句“你醒来就好”,却已胜过千言万语。 因为他们是好友,是知己,不需要太多的言语。 “上官兄,是谁救了我?”沈疏楼看向他,虽然脸色还略显苍白,但难掩墨眸中绝世清艳的风华。 这就是帝都第一温润公子——沈疏楼,温润中透着天孙贵胄的优雅高贵。 “是一个叫余邪的少年。”上官瑜道。 “他人呢?” “已经离开了。” “他为什么救我?” “他说受人之托,不过受谁之托并没说。” “既然他不愿意说,也罢。”沈疏楼灵幽的双眸净朗温润,“现在符城情况怎样?” “西玄大军已退至十里外,这几天他们一直没有攻城,不知道在筹谋什么?” 沈疏楼听卞显成一说,顿时了然于心,“我已醒过来的事,先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卞副将,你现在要做的是去公布我的死讯,顺便让人准备丧事。” “将军的意思是?”卞显成一下没明白过来。 “你先按照我说得去做吧,到时你自会明白的。”沈疏楼有些虚弱的说。 “是,将军。” 卞显成下去后,上官瑜并没有跟着一起离开。 因为他知道沈疏楼一定有很多事要问他。 从他刚才让卞显成去安排事且不多做解释就可以看出,他已经有些等不及想知道她的情况了。 “上官兄,颜儿现在怎么样了?”正如上官瑜想的那般,卞显成一走,沈疏楼就开口问了。 “颜儿她……”上官瑜目光在他身上流转一圈,眸色闪烁,“她还好。” 沈疏楼蹙着眉,清亮的星眸中闪过一丝波光,“上官兄,你没有说实话。” 上官瑜盯着他眸中的波光,在心中轻轻叹息一声,不说实话,是为了他好。 疏楼兄毒刚解,身体还未恢复,目前符城被西玄大军包围着,自己若是将颜儿现在的处境告诉他,以他对颜儿的宠爱,知道了颜儿的情况,怕他承受不了。 “上官兄,你是我唯一的至交好友,我不希望你对我有所隐瞒。”沈疏楼声音淡淡的,却隐带着一丝莫名的压迫。 “疏楼兄,你又何必呢。”上官瑜叹息的望着他,眸中荡起一丝无奈,“经历了一年的牢狱,颜儿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明媚的颜儿了。她腿瘸了,人瘦骨嶙峋。目前在钰王府,亦是受尽折磨及打骂。” 上官将自己所打听的以及那日在王府所看到的,都娓娓道来。 在听到顾卿颜腿瘸了,在钰王府更是过得生不如死时,“噗——”沈疏楼突然喷出一口鲜血。 “疏楼兄,你怎样了。”上官瑜急忙扶住他摇摇欲倒的身体。 “我……无碍。”沈疏楼深吸一口气,想强行压下喉咙的腥甜,谁知却强压不住,“噗”的一声,又一口鲜血喷出,人当场昏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我已经等不了了 “来人。”上官瑜见此,朝门外大声喊道。 门外进来一小兵,“上官将军,请吩咐。” “快传赵大夫。” “是,上官将军。” 小兵退下后,上官瑜坐在床沿,望着沈疏楼,眼里是令人看不懂的复杂,而这复杂中还夹杂着淡淡的歉意。 待上官传来赵大夫给沈疏楼诊治一番,第二天傍晚,他已悠悠醒来。 醒来时,房间没人,他起身下床,扶着桌椅走至窗边,推开窗户往外望去。 目光所及之处,是表情沉重的将士,他们站得笔直,却给人一种压抑的气氛。而将士们腰间绑着的白布条在傍晚的天色显得特别突出。 看来卞显成已经按照他说得去做了。 相信现在整个符城以及西玄都知道火云军将领,符城三军统帅沈疏楼因中毒已经不治身亡了吧。 如此甚好! 沈疏楼关上窗,在所有人眼中他现在已经死了。 所以,这几天他不能出现只能呆在房间里。 在他毒解醒来后的第一时间,上官瑜已经秘密派人将他醒来的消息第一时间送去帝都。送去帝都的消息最快需要十日才能抵达,所以沈牧并不知道沈疏楼目前的近况。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死是活。 沈疏楼的卧房跟书房是连在一起的,只有一个屏风之隔。他当时把卧房跟书房设在一起也是为了方便处理军务。 关好窗后,他来到了书房。从暗格里拿出符城的地图,卧靠在软榻上仔细研究着。 因为,马上要准备下一次的大战了。 帝都尔虞我诈,各方势力相继涌动。然,符城的风沙依旧铺天盖地,好似要给将士穿上一身黄金铠甲。 关在房间研究了整整一夜,重伤未愈的他又熬夜研究地图,现在浑身难受得好像要散架的一般。 但战事迫在眉睫,容不得他有一丝的懈怠。 艰难的撑起身子,掀开被子,穿鞋,起身。 候在房外的卞显成听到动静,连忙走进来。 “将军,你重伤未愈,还不能下床!”。 “卞副将,我们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我若猜想的不错,三日内西玄必会发起更为猛烈的进攻。”沈疏楼苍白的脸依旧掩饰不了他的雅人深致,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坚定。 卞显成听到沈疏楼的话,有些为为难,“可是将军,身体要紧啊!您现在的身体状况真的不适宜下床走动,需要静养。” “我又何尝不想静养,可是我已经等不了了……”说这话时,沈疏楼的眼睛透过窗外,望向东南方,那是帝都的方向。 那里有他心心念念的人。 他日日担心她,唯恐她撑不下去。所以,他必须尽快结束战事,回去。若是晚一天回去,她就要多受一天折磨。 “西玄此次统军之人是大皇子西门擎。西门擎生性多疑,为人谨慎,得知我中毒身亡的消息,届时,他一定会派人来刺探虚实,只要一旦确定我中毒身亡属实,三日内必会全力进攻拿下符城。不过,这也正是我们借机一举歼灭他们的好机会。” “原来,将军昨日让末将宣布将军中毒身亡,布置丧事也是为了引君入瓮。”卞显成一下明白过来了。 “不错。”沈疏楼点头,面色突然有些痛苦。 “将军,您怎么了?”卞显成急道。 “不碍事。”沈疏楼一手抚着隐隐作痛的胸口,若无其事的继续说道,“你现在去召集其他几位将军速速前来议事。记住,要小心行事,切勿将我还活着的事泄露出去。” “将军,您放心,末将明白。” 卞显成下去不到一会儿,军中的几位将军来到了书房,其中包括上官瑜。 待人都到齐后,沈疏楼才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除了上官瑜和卞显成,几位将军见到他的刹那都是瞪大眼睛注视着那个脸色苍白却温润如玉的人,似不敢相信自己所见。 “疏楼兄,你身体怎样了?”上官瑜见他脸色苍白,担忧着问道。 沈疏楼浅笑如常,“放心,已无大碍。” 此刻,站在书房的包括上官瑜和卞显成还有四位将军。 卞显成和其中一名徐将军都是火云军出身,他们在南宁就跟着沈疏楼出生入死。而剩下的冯将军和陈将军、李将军都是符城的原本的守城将军,刚开始他们对于这个看起来面冠如玉的少年将军都是嗤之以鼻的。不过,在符城被围困的一个多月以来,他们与沈疏楼一起并肩作战,纷纷被这位少年将军的谋略及行军作战的能力所折服。 待沈疏楼话音落下,他们才反应过来,高兴的说,“将军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见到他安然无恙的出现在面前,几位将军都是抑制不住的高兴,而徐将军甚至喜中带泪。 “抱歉,让各位担心了。”沈疏楼略带歉意的说。 “将军,您千万别这么说,只要您活着就好。”几人都是真情流露。 沈疏楼面带欣慰的浅笑,“本将军还活着的事,切记不要泄露出去。” “是,将军。” “今日召集大家过来,主要是为三日内的大战筹谋准备。”沈疏楼摊开桌案上的符城地形图,说道,“西玄一旦确认本将死亡的消息,三日内必会全力进攻。届时,也是我们唯一击败他们的机会。可符城地域辽阔,多为沙漠,不利于隐蔽。而符城现有的八万兵力加上上官兄带来的五万戌卫营总共才十三万。若到时他们倾尽全力进攻,我们就算能守住符城,也会伤亡惨重。” 说到此,沈疏楼顿了顿,看向他们,“为今之计,只有我们出城一战,诱敌深入才有险胜的机会。” “出城一战?”上官瑜看向他,“城外地势平坦,若出城一战,对于我们并没有优势。” “是啊,上官将军说得不无道理。他们人数本就是我们的一倍之多,在城内我们还可以借住城墙的优势阻挡他们。若出城一战,我们连一成把握都没有。”驻守符城多年的李将军提出自己的看法。 “不,我们将战场转到蒹葭谷。蒹葭谷地势险要,怪石林立,那地方隐蔽,方便设伏。”沈疏楼说道。 “去蒹葭谷要经过舜皇林,而舜皇林古木参天,我们要如何将西玄军引入蒹葭谷。”徐将军担忧的说。 第一百二十三章 要人命的燕窝粥 “上官兄,你怎么看?”沈疏楼望向上官瑜,眸色如月华般清朗灼亮。 上官瑜想了想,随即说道,“要想把西玄军引去蒹葭谷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上官将军,您想到什么办法?”卞显成问道。 “听说,西玄本次领兵的人大皇子西门擎。据我所知,西门擎生性多疑,这几天,他必定会派人潜入符城确认疏楼兄是否真的中毒身亡。而我们正好可以将计就计,让西门擎相信疏楼兄真的中毒身亡,我军将士因为失去统帅,军心大乱而放弃符城,从而决定全部往永州城退。” “从符城去永州城,刚好经过蒹葭谷。到时,我军将士一出城,西玄必会围攻阻止我们往永州城退。而我们与之交战一番后佯装战败,往蒹葭谷退,他们必会乘胜追击。只要我们提前在蒹葭谷伏击,便可一举击灭敌军。”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不错,末将觉得上官将军此计可行。” 上官瑜说完,其他几位将军一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沈疏楼一听,发现上官瑜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点头道,“此计可行,就按上官将军的计策实施。” “是,将军,末将这就下去准备。”几人异口同声道。 几位将军下去后,上官瑜却没走。沈疏楼明白他有话要说,便说道,“上官兄,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疏楼兄,此计虽然可行,但是过于冒险。如果西玄只派一半的兵力追击我们,到时我们把人撤离,符城就是空城,西玄可以不费吹灰之拿下。” “不。西门擎一定会派出全部兵力追击我们的。我军现在有十三万人马,其中有四万多身经百战的火云军。西门擎明白如果不派出全部兵力追击,是没法一举歼灭我们的。” “况且,西门擎因为久攻不下符城已经引起其他皇子的不满,西玄皇帝也因此对他颇有微词。本来,此番他请命领兵攻打符城,就是想借着符城一战的胜利来巩固自己的地位。现在有一个既能一举歼灭我军,又能拿下符城的机会摆在他面前。他一定会选择先倾全部兵力一举歼灭我军,再带兵返回一举拿下符城。” 沈疏楼身着一身简单的白衣,长长的墨发如瀑布般泄下,因受伤的原因,肌肤显得的有些苍白,但不影响他嫡仙的出尘和静雅。 这就是帝都第一温润公子。 一个寄情书画、山水的雅人。 一个本不就是为战场而生,却一战成名的少年将军。 此刻,他眼中的自信和坚定让上官瑜莫名的心安。 “咳咳~”沈疏楼一说完,就忍不住的轻咳了起来。 因为身体的毒昨天刚解,伤还未好,昨日又因听闻颜儿的消息后,一下子气息混乱,气血攻心,伤及肺腑。再加上他昨天醒来之后,熬夜研究符城地形图,为了大战费尽心神,此刻,他身体再也承受不了,忍不住轻咳起来。 他用苍白而修长的手遮住轻咳了数声才停下。上官瑜轻轻一叹,星眸中有着浓重的担忧,“疏楼兄,你这样做,值得吗?。” 他为了颜儿,不顾自己身体连夜研究地图,想作战之法,只为早点结束战事回去见她。 上官瑜从未想过他对颜儿的执念竟已深至此。 沈疏楼抬眸看向他,缓缓吐出两个字,“值得。”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自己想要守护的人,而顾卿颜就是他沈疏楼倾尽天下的守护。 帝都,钰王府。 顾卿颜端着一个碗东西,走了进来。 东皇钰坐在桌案后面,桌案铺陈着一张很大的地势图。顾卿颜远远地就看到上面的符城两个大字。 看到符城,想到疏楼哥哥,她心中一滞。 不知道易凉有没有联系上余邪,疏楼哥哥的毒解了没有。 东皇钰抬眸恰巧看到顾卿颜端着一碗东西盯着桌上的地图在发呆,不禁微微蹙眉。 难道她知道了沈疏楼中毒一事? 如果她知道了,到时会如何? 会不顾一切的离开王府吗? 一想到顾卿颜离开王府,东皇钰的心不可抑制的滞了滞。 他不明白为何开始在意她的想法,会害怕她离开王府。 现在的她皮肤粗糙,瘦骨嶙峋,而且还是个残废,毫无以前的半分惊艳之感。 他应该厌恶她才是,为何他会开始在意她的想法,担心她离开? “在想什么?”东皇钰见她久久未回神,出声道。 “没……没什么。”东皇钰的突然出声令她吃了一惊,端着燕窝粥的手微微一抖。 东皇钰内心一叹,是不是自己语气太重了,让她怕得连手抖了起来,貌似刚才自己只是随便问了一句! “你手里端的是什么?”东皇钰尽量让自己语气听起来随和一些。 顾卿颜端着走了过去,将碗轻放至桌案一角,低垂了头,低声答,“回王爷,这是梓院送来的燕窝粥。” 薛梓希送来的? 东皇钰淡瞥了一眼,眼里尽是嫌弃,凤眼眼角微微上翘,“你把它喝了。” “这……”顾卿颜有些诧异的抬眸,“王爷,这是薛夫人亲手为王爷做的,奴婢不敢逾越。” 东皇钰语气隐带霸道和不容置疑,“让你喝你就喝。” “是,奴婢遵命。” 顾卿颜有些不情愿的端起,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 燕窝粥口感还不错,香糯可口,只是太甜了。 甜腻腻的,看着都是一阵反胃,更别说吃了。 怪不得东皇钰满眼嫌弃,因为他不喜甜食。 同样对于不喜甜食的顾卿颜来说,这一碗燕窝粥吃得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终于,一碗燕窝粥被顾卿颜消灭干净,她放下碗,打了个嗝,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王爷,奴婢吃完了。” “嗯。”东皇钰似乎很满意。 “那奴婢先行告退了。” 不待东皇钰应允,顾卿颜转身就向外走。 她的胃里,口腔里整个充斥甜腻腻的味道,这对于一向不喜甜食的她来说,突然吃了整整一碗甜食,感觉一阵反胃、难受极了。 真是要人命的燕窝粥。 现在,顾卿颜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马上离开书房,找个东皇钰看不见的地方,将吃进去的燕窝粥全部吐出来。 “等下。”顾卿颜脚步微抬,就被东皇钰叫住了。 “王爷,还有什么事?”顾卿颜回身,讷讷地问道。 东皇钰突然站起身,走至她面前,目光在她唇角停留了一瞬。 他这是要干嘛? 顾卿颜一怔,脸色微红,心跳加速。不知道东皇钰突然盯着她看,究竟要干嘛,只好呆愣愣的低着头不让他看到自己的窘迫。 第一百二十四章 暧昧 因他的靠近,她粗糙不堪的脸上有着微红。略显英气的柳眉下镶了两颗黑玉,熠熠闪烁。小巧尖挺的鼻梁下,如花瓣的双唇紧抿着。 刚才吃了燕窝粥不慎留下的晶莹剔透的燕窝汁还沾在柔软湿润的唇上,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东皇钰喉结微动,眸光闪了闪,才低低开口,“你看你,吃东西也不注意下。” 他这是什么意思? 顾卿颜懵圈了。 唇角嗫嚅着,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开口。 而接下来,东皇钰的行为让她恍若晴天大霹雳。 说话的同时,他抬起右臂,修长的拇指陡然落在了她柔软的唇上。 柔软、微凉地触感顷刻间侵袭着她的全身。 顾卿颜身子一僵,倏然睁大眼,不可思议地瞪着他。 此刻,两人离得如此近,近到都能感觉到彼此之间地呼吸。 感觉到他呼出地气体喷洒在自己脸上,感觉到他的手指印在唇上的温度,顾卿颜就跟见鬼一般,欲躲开。东皇钰察觉到她的意图,轻声说道,“别动。” 他的声音很低,好像在刻意压制着什么。 拇指划过唇瓣,轻轻揩掉她唇上的燕窝汁液。 “下次要注意了。” 粗喘的气息吐在她的脖颈间,长眸中流转着温柔宠溺的光亮,与平时的冰冷生硬完全不一样。特别是他手指轻划过她的嘴唇时,一股如闪电般的酥麻感瞬间蔓延全身。 顾卿颜耳梢渐渐染红,身体轻颤。 “奴婢先告退。”她逃也似的离开书房。 东皇钰凝视着她踉踉跄跄逃离的背影,眼神黯了黯。 她以前天天缠着他时,他厌恶她。 现在她害怕他,想方设法的避开他,他却是从未有过的失落感。 为了祛除她身上的那些疤痕,从不在狩猎会上狩猎的他,破例参加狩猎。 本来他可以拔的头筹,但第二名的奖品才是凝珠雨露,为了夺得凝珠雨露给她,他故意谦让,让东皇清夺得第一。 可她倒好,拿着他特意为她夺得的凝珠雨露给了长安,想起,他心中就很不是滋味。 顾卿颜刚出了书房,就忍不住一阵反胃。 她连忙走到海棠树下一手扶着树干,一手捂着肚子。 心里忍不住对薛梓希一阵咒骂。 这该死的蛇蝎女人! 在钰王府的这一年白呆了,连东皇钰的喜好都不知道,还害的自己因为她的燕窝粥受罪。 刑部大牢的一年,她受尽折磨,受尽欺辱。 很多时候,狱卒故意不给她东西吃,一饿就是好几天。 记得,她挨饿最长的一次是七天。 那七天,她除了喝些脏水维持生命,滴食未尽。后来,哪些死囚犯看她饿得实在不行了,为了让她活着,能够继续折磨她取乐,她们偶尔也会给她一些发霉发臭的馒头、窝窝头。 很多时候,能够吃上一些发霉发臭,腐烂的馒头或窝窝头,她都觉得很满足。 也正因为她在牢中经常挨饿,吃一些变质、腐烂食物的原因,自出了刑部大牢起就有了严重的胃疾。 现在,她只能吃一些清淡的食物。对于那些太过酸甜苦辣的东西,只要一吃下去,胃就像受了刺激般难受。 看来以后,她有必要将东皇钰的喜好透露给后院那些主子,免得哪一天她们再像薛梓希一样送来甜腻之物,东皇钰拿她当小白鼠,平白像今日这般遭罪。 “喀~喀~” 顾卿颜扶着海棠树,低头就是一阵猛吐。 “顾小姐,你怎么了?” 云随刚回王府,准备去向王爷汇报情况,他一来就看到她扶着树在呕吐,关心问道。 顾卿颜胃在翻腾着,一直在不停的吐,根本就无暇回答云随的话。 吐到最后连黄胆水都吐出来了。 好不容易不再呕吐了,她缓缓地扶着树稳住身子,抬眸说道,“没事,不过是吃错了东西。” 声音听起来虚弱至极。 云随来书房是有紧急情报要跟王爷禀报,本想先进去向王爷禀报,可看她虚弱的样子,他有点不放心,“你真的没事吗?” 顾卿颜自然看出云随脚步匆忙,有紧急事情要向东皇钰禀报,她说道,“云侍卫,你先进去,不用管我。我只不过是吃错了东西,胃有点不舒服,休息一下就好,你无需担心。” 听她这么说,云随也就多说什么,直接朝书房而去。 他敲了敲书房门,得到东皇钰应允后,推门而进。 “王爷,浮生楼的探子传来消息,沈疏楼毒已解。”他一进来,将浮生楼探的消息第一时间禀报。 听到沈疏楼的毒已解,东皇钰好像并不意外,只淡声问道,“谁救的他?” “一个叫余邪的少年。” “可知他来历。” “查了,不过什么也查不到。” “这个世间,能让人查不到来历的人只有那两个神秘的地方和楼外楼。而那两个地方的人一向不入世,所以那个叫余邪的少年十有八九是来自楼外楼。”东皇钰双眸幽深得恍若无月的子夜,透着清澈逼人的深邃寒冷。 楼外楼一向以收集和贩卖情报为主,先前接触顾卿颜,现在又去救沈疏楼。他们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 “王爷,探子还查到沈疏楼所中之毒是幽冥泪。” “幽冥泪乃北幽冥阁的秘药,且已消失多年。现在它的出现,也恰巧让本王证实先前的猜测是对的。北幽和西玄早已勾结。” 东皇钰慵懒的靠在椅上,一袭黑色云纹长衫尊贵异常。他脸上神色冷凝,轩昂的剑眉微蹙着。 云随把该禀报的事禀报了,恭敬的说道,“王爷,属下告退。” “嗯。” 云随转身,脚步踏出,走到门口时,他突然想到在来书房时,在院子外碰到顾卿颜一事。于是,他又转身,走回来说道,“王爷,属下刚才在来书房外,看到顾小姐在呕吐。” 东皇钰闻言,眉头皱了皱,“怎么一回事?” “属下问顾小姐,顾小姐回答说是吃错了东西,胃不舒服。当时,属下急着向王爷禀报事情。也就没多问。”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因云随当日随便一提,往后只要是后院主子送过来的那些吃食,东皇钰再没让顾卿颜尝过。 每次,她把东西端到东皇钰面前说是哪个院子送来的,东皇钰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冷冷的两个字“倒掉”。 他要是不喜欢这些东西,直接让她吩咐后院主子不要再送就行了,干嘛要倒掉,白白浪费。 对于他的这种异常行为以及最近那些频繁的异常举动,顾卿颜着实不明白。 第一百二十五章 符城内乱 寒风呼啸,战旗飞扬。虽然无刀光剑影,却也是杀气腾腾;现在虽无鼓角争鸣,众人皆明白他们迟早得面对一场生死之战。 城内,一排排将士整齐地守在城墙上,神色憔悴目光却也坚定,临危不惧。看样子他们已是守了一夜,而不可预计的是,在这之前,他们这样守了多少个这样的日夜?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西玄决定要攻打符城时,或者是兵临城下那刻? 战争向来都是这般,容不得他们有一丝松懈。 因为一旦松懈就给了敌人可乘之机,那就是血流成河的代价。 符城的守城将士老老少少加起来总共才十万人,因为接连的几场战役,已经牺牲了几万人。现在,加上沈疏楼带来的五万火云军也就十万人。但是,在前几天的大战中牺牲了两万人,后面加上上官瑜带来的五万戌卫营总共才十三万人。而他们面对却是西玄三十万大军,明知敌众我寡却依然奋血坚持,只因城内有着数十万手无寸铁的老百姓。 百姓世世代代生活这里,这里是他们世代居住的地方。 如今,这座古城面临危难,作为这里的守城将士,他们必须守护好这座古城,守护好这里的百姓。 中军帐里,几位守城将军齐聚。 看着站在面前的几位将军,上官瑜一脸沉重的说,“将士们,如今沈将军不幸中毒身亡,我们本应为他报仇,可奈何敌军人数众多,我们根本不是对手。为今之计,我们只有放弃符城,退至永州城再商讨退敌之法。” 一听说放弃符城,性情耿直而又脾气火爆的陈海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他怒气冲冲的说道,“上官将军,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若我们真的退至永州城,岂不是让符城的数十万百姓活活弃于敌军的铁骑之下,西玄国给了你什么好处?” 见陈将军如此出言不敬,作为曾经与上官瑜一起并肩作战过的卞显成看不下去了,他上前一步铮铮有声道,“陈将军,沈将军已中毒身亡,现在统帅是上官将军,而你竟敢对上官将军出言不敬。来人,将陈将军押下去杖责二十。” 门口两士兵听了卞显成的话,走了进来欲将陈将军押下去,却被上官瑜一手拦下。 “将军——”卞显成不明白他为什么拦着。 上官瑜目光灼灼盯住眼前的众人,沉吟道,“本将军已经决定好,放弃符城,退至永州城,这是军令。若再有违抗者,军法处置。” 上官瑜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此刻,如深夜一般漆黑的眼睛是不容违抗,不容置疑。 “上官将军,要退你退。反正我陈海是死也不会放弃符城的,我誓要与符城共存亡。”陈海再次气愤道。 作为最早的守城将领,这座城,他守了整整二十年。 在这座城里,他倾注了半生心血,只为让城里的百姓安居乐业。如今听到说要放弃符城,他自然难以接受。 “上官将军,退至永州城一事,我们是否可以再商量一下。” “上官将军,城内的数十万百姓我们不能不管啊。” 听了陈海慷慨激昂的话,同样身为符城守将的冯将军和李将军也站了出来说道。 他们虽然没有直接出言反对,但话里的意思是不赞成放弃符城的。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符城,他们守了这么多年。已经有了感情,让他们放弃一时难免接受不了。 “本将军已经决定的事,勿需再多言。”上官瑜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哼,上官瑜,要退你退。老子死也不会退。”陈海怒道。 上官瑜也大怒,“来人,将陈将军押下去军法处置。” 话音一落,就有两士兵上前抓住陈海的臂膀,押着就走。 被士兵押着的陈海一边挣扎着,一边骂骂咧咧道,“上官瑜,你这个孬种,老子死也不退,老子誓要与符城共存亡。” 上官瑜的一招杀一儆百,让持有反对意见的冯将军和李将军也暂时选择闭嘴,他们齐声说道,“末将告退。” 转身时,望着门口消失的身影,他们转过头,朝上官瑜和卞显成会心一笑。 西玄大军军营。 “果真如此?”大帐内,被美女环绕的西玄大皇子西门擎高兴的立刻遣退歌姬,确认道。 “探子传回消息,他亲眼所见,沈疏楼确实中毒身亡,城内将士腰间都绑着布条,那是东凌国祭奠丧者的习俗。现在,符城已经开始内乱了。我们的探子来报,上官瑜要求放弃符城,退兵至永州城。符城的其他几名守将不同意。上官瑜和他们已经产生了嫌隙。”肖勇将探子传回的消息据实禀告。 西门擎听后,狭长的眼睛一直半眯着,没说话。 这个消息对西门擎来说,是天助也。 虽然沈疏楼已死,但还有前火云军副将上官瑜在,上官瑜师从沈牧,他还担心符城拿下不易。 因为,父皇对于他久攻符城不下已有微词。他担心要是再拿不下符城,定会失去父皇对他的信任。 现在看来,他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即便有上官瑜在那又怎样。 东凌将士自己已起内讧,这对于他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等到拿下符城,他不止可以在他的那些兄弟面前扬眉吐气一番,更能赢得西玄的民心。 一旁的军师抚须大笑道:“真是天助大皇子啊,看来拿下符城就如囊中取物,此次皇上必然对大皇子刮目相看。” “军师认为,上官瑜真的是要放弃符城,而不是耍诈?”西门擎粗黑的眉毛微皱,高兴归高兴,但他还没被这突来的好消息冲昏头脑。 他和沈疏楼交手多次,对他的行事作风颇为了解。但是,对于上官瑜却不是很了解。只知道沈疏楼作为一战成名的少年将军,他擅长排兵布阵,经常出其不意的将敌人打个措手不及。 沈疏楼是沈牧的儿子,他的能力让他忌惮,而上官瑜也是师从沈牧,不知道与沈疏楼相比,上官瑜是否如沈疏楼一般让人忌惮。 军师摇晃手中的蒲扇的说道,“上官瑜在行军作战方面,比起沈疏楼要略弱一筹。” “果真如此”西门擎问道。 军师一向料事如神,他说的话他定然百分之百的相信,不过,对于上官瑜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一旁的肖勇也趁机表现,道:“大皇子,现在是我们拿下符城最好的机会。上官瑜既然决定退至永州城,那我们可以在城外不远处的舜皇林入口处设下埋伏,将他们一举歼灭。” “舜皇林,古木参天,方便隐藏,在那设伏倒是可以。”军师听后,分析道。 舜皇林,西门擎听说过,他想了想,觉得肖勇此法倒是可行。 “此次就由肖将军领军,务必要一举歼灭敌人。” “是,末将领命。” 第二百一十四章 额间的吻 房间中,几扇窗户紧紧的关闭,显得有些凄凉,一个黄色身影安静的蜷缩在床脚,听见脚步声后,抬头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她闷声道:“你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他却没有依着她的话离开,反而是继续向前,总算是来到了她的床前,见顾卿颜依旧埋着头,东皇钰心中闪过心疼,他放软了声音,大掌覆上了她的发间,微微的抚摸着,像是在安慰受伤的猫儿。 他道:“颜儿,对不起。” 顾卿颜鼻尖一酸,一直忍着的情绪在他温柔的话语间,崩溃了。她哭的可怜,却依旧不想抬头,紧紧地埋在双膝间。 “颜儿,抬头。”东皇钰依旧慢慢的抚摸着她的发丝,低哑的声音传到了她的耳中,像是久藏的香酒一般,香醇。 知道东皇钰的脾性,顾卿颜双眸泛红,抬起头来,有些戒备的看向东皇钰,声音沙哑中带着一丝颤抖:“东皇钰,我求你不要娶我好不好?” 是了,她心中始终恐惧着。 当年,自己有多么的喜欢东皇钰,现在就有多么的恐惧。 她不是恐惧东皇钰这个人,而是恐惧自己的付出最后只会换来更深的伤害。 女子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一缕一缕的黏在一起,露出了深藏额头粉红色淡淡疤痕。 额头有上次角斗场狼爪抓伤,也有在刑部大牢被人烙印的伤。当时,渲染给她治额头的伤时,便自作主张的将她额头烙印一起去掉了。 烙印虽去掉了,但由于烙得太深,虽有了渲染的祛疤灵药,但想完全把疤痕去掉还要一段时间。 见此,东皇钰眸中的心疼更甚,他喉结上下滚动,闭了闭眸子,抬起手来,慢慢的摸上了那几缕发。 似乎是看出他想干什么,顾卿颜有些慌张的侧开脸,眼中带着难堪和痛苦,自嘲道:“这样子的我,你还要娶?” 额头上的那个烙印,是她在狱中之时被烙上的,这也是她心中最为沉痛的一个伤了。 虽然烙印现在没有了,只有淡粉色的疤痕。 但那烙印已经烙在了顾卿颜心上,一辈子再难去掉。 粉色疤痕若是不仔细的看,根本看不出来。东皇钰的指尖有些微微的颤抖,他固执的将顾卿颜的脸捧了起来,将她额前的碎发抚开,身子向前,薄凉的唇畔轻轻的印了上去,正正的印在中间。 顾卿颜的眼泪顿在了眸子中,她有些呆愣的看向东皇钰,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颜儿,别放弃你自己,以后一切有我在!”东皇钰眸色微凉,温热的指尖摸上了她的眼角,温柔的替她擦拭去了泪水,看她像是孩童一般少见的呆愣,只觉得可爱无比。 虽然知道他是想要撩开她的碎发,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东皇钰竟然吻了上去,那个曾经被别人烙上课一个带着羞辱性的——“贱”字。 也许东皇钰并不知道此事,但那在顾卿颜心中是一道过不去的坎。 “你……我……”顾卿颜吞了吞口水,心中一下子像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一般,她实在是没有料到事情发展会是这般,微微悸动。 东皇钰轻笑,锐利的眸子中染上了一抹莫名的满意,他温柔的说道:“颜儿,什么都不要想,放心的嫁给我。” 若要说顾卿颜之前完全的抗拒成为东皇钰王妃的话,现在的她,便是开始纠结了。 东皇钰对她的好和耐心,她自然是记在了心中,只是……这份感情还是太沉重,她不敢再像一年前一样肆意的去追求。 现在的她,连自己都开始嫌弃。 她没有说话,眸子闪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但东皇钰却放下心来,至少……她没有像以前一样立刻拒绝,而是有了考量! 温馨的气流在二人周围缓缓流淌着,顾卿颜抿抿唇,抬眼见东皇钰一直看着自己,她眨了眨眼睛,耳朵有些泛红。在那样专注而强大的目光下,她忘却了自己心中所有的担忧与恐惧,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书香笔墨之间,身穿白衣的男子如堕入尘世的谪仙,他身材欣长,容貌绝伦,骨节分明的手中握着一只玉做的毛笔,在纸上练字。 “皇叔真的要娶颜儿?”东皇清听完下属的汇报之后,握着毛笔的手轻轻颤了颤。他皱眉看向下属,琉璃般的眼睛中尽是惊讶和复杂。 下属半跪在地上,点了点头,一板一眼的回答道:“不仅如此,钰王还说要给顾小姐一场盛世婚礼,让她毕生难忘。为此,皇上更是下令礼部的人要积极配合钰王,甚至还让薛贵妃协助此事,务必让钰王满意。” 东皇清微微叹气,随后开口道:“颜儿定是不愿意,这一定是皇叔在强迫她。唉,准备一下,本王要立刻前往钰王府!” “主子,这……使不得。”下属眉心跳了跳,虽然知道自家主子是多么的喜欢那风评不好的顾小姐的,可这婚礼是皇帝准许了,更是太后的赐婚。若自家主子就这样冒冒失失的去了,吃不准背后有多少人会乱嚼舌根乱讲个什么有的没的。 人言可畏啊! 这对于正处在风口浪尖的主子是极其不利的。 况且,因为主子带着顾小姐逃跑一事,钰王震怒。 在王爷回到景王府的第二天,钰王就带着云随及一队亲卫来了,他们直接闯了进来将景王府团团包围,并将大门紧闭。 东皇钰说道,“东皇清,你是选择跟本王动手,然后本王让人踏平你的景王府,还是选择束手就擒来降低本王的怒火?” 当时,东皇清为了保护景王府的众人,选择束手就擒。 而东皇钰运足内力一掌打在东皇清胸口,他顿时一只脚跪地,口吐鲜血。 即便如此,东皇钰还并没打算放过他。 他吩咐亲卫对东皇清直接一顿棍打。 铁棍子“呼呼”的,一棍又一棍的打在东皇清身上。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吭一声。 直到最后他再也坚持不住倒在地上昏了过去,东皇钰才让人住手。 自那天受了重伤后,东皇清一直闭门在王府养伤。虽然休养了数天,但伤还没好彻底。 这时候去于王府,若是与钰王发生冲突,那可是得不偿失。 虽然东皇清无意于官场和名利场,可他不是一个傻子,读了那么多的圣贤书,自然是懂的多。 他明白自己若是去了,会面临到什么,可只要一想到那个女子是被强迫,一想到她倔强的眸子,便不由得染上一丝莫名的心疼。 “本王知晓你的意思,可本王终究不能放下她,现在就去准备,我们……” 话音还没有落下,外面便传进来了一个尖细的声音。 “景王殿下,皇上命咱家来请王爷即刻入宫!” 第二百一十五章 无形硝烟 “皇上,景王殿下到了。”太监通报一声后,带着东皇清进了勤政殿。 勤政殿中不只是只有东皇衍一人,殿下还站着一个身若清风的身影。 那身影仔细一看竟是沈疏楼。 沈疏楼什么时候被放出来了? 昨天听说他还被皇叔关在刑部大牢的。 东皇清微微挑眉,心中泛起了疑惑,见东皇衍的目光注视着自己,东皇清知晓自己失了礼仪,忙开口道:“儿臣拜见父皇!” 东皇衍随意的挥了挥手,让他起身,随后询问道:“可知朕今日为何将你们二人唤来?” 东皇清看了看身侧的沈疏楼,后者也将视线移到了他的身上,二人皆是在对方的眸子中看见了不解,相视一笑,又看向了坐在上位的皇帝。 “清儿,朕知晓你心中向往着自由自在的生活,可你的出身注定了你的不能。朕已经老了,将来这东凌国的天下还要靠你们兄弟几个。” 东皇衍看着殿中如谪仙一般的男子,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夸赞之色,身在皇家中,心思太干净透彻始终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当他和背后的阴谋斗争久了以后,也渐渐的更加珍惜那些还没有被浸染的心灵,就譬如东皇清。 “清儿,如今朝廷正值用人之际。你不能再像之前那般追求闲云野鹤的生活,朕希望参与朝政,替朕分忧。” 东皇清讶异,脸上淡然的表情有些轻微变化。他的眉心微微皱着,看向了东皇衍,叹道:“父皇,儿臣无心入朝堂,还望父皇三思。” 知晓东皇清会这般回答,东皇衍这次却怎么也不会放过,他继续说道:“清儿,你的皇兄和皇弟们个个巴不得从朕这获取更大的权力,而你……罢了。总之,这次你无论如何也要将朕安排给你的事情接下,并且处理妥善。” 东皇衍的语气算得上是强硬,东皇清皱着眉头,纠结了一会儿,知晓父皇的想法不易改变,无心去争辩,只好应下。 见此,东皇衍点了点头,随后才将目光放在了一旁安静的待着的沈疏楼身上,他暗自点头,开口道:“此事儿和沈将军也有点关系。是以,朕才会将沈将军召来与你一起督办此事。朕相信你们的能力,一定会让朕满意的。” 颜儿就快要成为了钰王妃,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根本就无心其他事。 沈疏楼虽有心拒绝,但知道皇上不会给他拒绝的机会的。想了想,只能无奈的答应下来。 见两人都答应了,东皇衍才将事情原委道出。 原来,东凌与西玄一战,西玄惨败后,边关虽然已经暂时太平了。 可也因为西玄的战败,西玄新来驻守边关的将士在边关大肆烧杀抢掠,屠戮百姓。再加上西玄边关本就地处贫瘠之地,物资本就稀少。那些在西玄铁蹄下活着的西玄百姓纷纷往东凌逃来避难,目前已经谈到麓州了。 这批难民在经过麓州的时候,因为来意不明,人数众多被麓州州史给拦了下来,一番询问之下,才问出来原因。 因为怕这群西玄百姓有可能是西玄的细作假扮,假借逃难,目的是混入东凌窃取情报。 可就算是西玄百姓逃难是真的,麓州州史同样怕其中被混入西玄细作。 所以,麓州州史一时不知如何处理,只得将此事上报给朝廷。 “你们二人此次的任务就是前往麓州安排好难民的事。”东皇衍半眯着眸子,眉眼间带着一丝疲倦。 从帝都赶往麓州快马加鞭,不分昼夜的赶路,至少要五天,而来回一起整整要十天,而中间处理难民耽搁的时间还不算。 可十天之后,就是颜儿大婚了。 自己没办法阻止颜儿嫁给东皇钰,难道连颜儿的婚礼也不能参加了吗? 在沈疏楼左右为难时,东皇清却点了点头,双手相叠,平放在自己眼前,微微弯了弯腰,淡声道:“儿臣定不辱父皇的期望。” 东皇清都领旨了,而他要是再不领旨,那就是抗旨不遵。 “臣会竭尽全力帮助三皇子殿下。”沈疏楼低垂着头,脸上带着一些复杂和无奈。 只可惜,东皇衍没有看见。 待二人走后,东皇衍这才温声道:“出来吧。” 一抹黑色的身影从幕风后面走了出来,东皇钰眉眼凌厉,脸上的轮廓分明,他站在东皇衍面前,未说一言。 东皇衍见他安静消停,没有再给自己找麻烦,也不知是该笑还是不该笑,缓缓道:“清儿和神将军已经安排出去了。” “臣弟知道了,多谢皇上的安排。”东皇钰扯了扯嘴角,语气微缓,但偏生带着一点傲慢,“臣弟告退了。” 看着东皇钰离去的背影,东皇衍脸上慢慢的爬上了一抹无奈,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划过了一抹淡笑。 他没有想到,以前颜儿死缠烂打缠着钰儿,钰儿对颜儿是厌恶至极。 那时,两人之间的事,在帝都闹得沸沸扬扬的。 现在,东皇钰那般清高的眼力,竟然已经看上那个小丫头了,非但如此,还这般呵护,这般珍惜。 可谓是,造化弄人啊。 离了勤政殿,沈疏楼和东皇清互相看了看对方,都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他们知道对方在无奈些什么。 沈疏楼当初选择进入朝堂当这将军,也不过是为了用军功来救出顾卿颜罢了。 不然他这帝都第一温润公子,怎会用握笔、弹琴的手拿起杀人的刀。 可官场和仕途哪儿是他想进来就进来,想离开就离开的,太多的无奈和弯弯道道在里面暗藏着。 东皇清一直深居浅出,寄情于山水,云游四海。四海之内有他淡雅的身影,可这朝堂之上,他出现的次数却是寥寥无几。 让这样两个人在一起去安排难民们,难免有些为难了。 沈疏楼与东皇清并排走着,清声道:“景王殿下,为国为民的心值得本将好好学习啊!” 东皇清脚步顿了顿,清隽出尘的脸上,划过了一丝淡淡的笑意,他缓缓说道:“沈将军年少有为,为了我东凌国百姓的安危出生入死。这份赤诚之心,本王也感动不已。” 二人看似你来我往互相夸赞,其实早就有一股无形的硝烟弥漫在其中。 第二百一十六章 选喜服 沈疏楼的话表面上听着是真心夸赞,其实暗含讽刺之意。 他话中之意就是东皇钰并不像表面看上的那般淡泊。 若真如表面那般淡泊,便不会接下这差事。 接下这差事便等于离皇权中心更近一步了。 而东皇清也不是吃素的,对于沈疏楼话中之意,他自然听得明白。 既然听明白了,他又怎可能不回击呢。 所以,东皇清那话表面上赞沈疏楼为了东凌百姓出生入死。 但更深一层的意思是讽刺沈疏楼并不像世人看到的那样高风亮节,表面是为了东凌国百姓安危而战,说到底不过是为一人而战。 “景王殿下既然知道本将此生只为一人而战,那么又何必拉本将下水了。以殿下的能力若想夺权,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沈疏楼顿了顿,眼中带着一丝坚定,“殿下,应该知道本将此生志不在此。颜儿马上要嫁给钰王了,殿下却在这时候拉着本将一起离开帝都,到底意欲何为?” 东皇清琉璃般的眸子中划过了一丝莫名的情绪,快到让人抓不住,他笑了笑,接过了沈疏楼停顿的话,说道:“将军,就算今日本王不接下父皇的旨意,钰皇叔也有一百种方法逼你我离开帝都。” 沈疏楼略微沉吟,知道他说得对,东皇钰这些天一直将他关在刑部大牢,今日才将他放了。 他被放了回到将军府没片刻,马上又接到了皇上召他进宫的旨意。 当皇上提及难民一事,需要他前去处理时,其实,他就已经想到是东皇钰在背后算计自己了。 东皇钰这样做的目的不过为了让他在颜儿大婚前离开帝都,不想让他与颜儿有接触的机会。 而东皇清也是和自己一样,在钰王的算计内。 所以,以东皇钰的行事风格,不会允许在他和颜儿的大婚时发生任何可能的事情。 “其实,将军不用担心,就算本王离开了帝都,钰皇叔也不一定能顺利完成大婚。”良久,东皇清意味深长的说道。 他说这话时,身上散发出一种无以伦比的自信。 这样的他,根本就不像平时那个淡雅如玉的他。 这样的他,反而像一个睥睨天下的王者。 世人皆道,东凌国景王就是那高山雪岭上的雪莲,清冷而高雅。 可现在沈疏楼看来,他从来没有看懂过东皇清,而世人也只看到他的表面。 恐怕真正的他,不管是能力还是实力,绝对在东皇曜和东皇辰渊之上。 若他争权,东皇曜和东皇辰渊根本就不是其对手。 这样的一个人才是最可怕的,不是吗? “若有一日,你我成敌人,那殿下一定是个可怕的敌人。”沈疏楼看着他眸光深深的说了一句,也不管东皇清眸中的讶异,提步往前走。 东皇清在原地停滞留了一下,扬声问道,“将军,这是要去哪?” “回将军府,准备收拾前往麓州。” “将军可介意本王与将军一道出发?”东皇清在身后朗声问道,沈疏楼脚步继续向前,没有回答。 不回答就代表没有拒绝。 东皇清笑了笑,往景王府的方向走去。 钰王府。 那两嬷嬷们昨日早晨的时候才离开,这便第二天又来了。 她们到的时候,刚好将在院中花儿浇水的顾卿颜给逮个正着,双眸带笑,脸上的皱纹挤到了一起,她们笑道:“顾小姐,奴婢奉王爷的命令,现在带您去挑选喜服。” 顾卿颜一个趔趄,昨日哭的那般厉害,她现在的眼睛还有些泛红,水眸看向了两个打扮严谨的嬷嬷,不由得吞咽道:“不用选了,那太麻烦了。劳烦两位嬷嬷帮我随便挑一件即可。” 其中一位较胖的嬷嬷皱着眉头,很是不赞同的开口道:“顾小姐,这大喜之日,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过去了?您还是随我们去看看吧,再怎么,也需要您亲自过目才行。” 瘦嬷嬷的脾气似乎要急躁一些,见顾卿颜不是很配合,脸上带着一些不满,但突然想到东皇钰的话,心中只好强制性的将不满收敛起来,耐心的劝解道:“顾小姐,这选喜服之事,您是躲不掉的。既然躲不掉,不如早点去选好吧。” “……”顾卿颜突然有些失言,实在是没有想到这胖瘦嬷嬷二人的嘴巴竟然是如此的厉害,莫名的将她给说动了。 想起昨日的那个带着安抚性的亲吻,顾卿颜的耳垂微微泛红,终究是点了点头,有些别扭的跟在两个嬷嬷的身后。 熏衣跟随顾卿颜已经多年,自然是很了解她的,见她耳垂泛红,也大致了解,心中暗喜,看样子,小姐也算是逐渐接受成为钰王妃的事实了。 熏衣希望,王爷可以永远对待小姐这么好。 毕竟,她家小姐永远值得这个世界上最好的。 本来,这喜服应该是让宫里绣娘们来量测以后,从头开始制作。 可顾卿颜本身对于成婚有着极大的不情愿,再加上这吉日本就选的匆忙和仓促,东皇钰也就没让宫里的绣娘给她量尺寸了,于是他吩咐让宫里不同的尺寸和款式花样,的分别缝制一件,这也就导致了宫里的毓衣坊能赶出衣服的世间和款式有限。 为了让顾卿颜选到最满意的喜服,除了毓衣坊赶制的衣服,东皇钰还从帝都的几家口碑绣工极好的铺子中找了数名绣娘缝制不同的款式和花样,以供顾卿颜挑选。 是以,当嬷嬷们带着顾卿颜来到了放着喜服的房间后,她看着房间中琳琅满目的红色,有些头疼,虽然她素来喜欢的是红色。 可是,这红色放在了喜服上,给她的感觉终究是不一样的。 视觉上不仅仅是有着震撼,更多的,或许是心中隐隐的莫名期待吧。 胖嬷嬷见顾卿颜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新娘子在大婚之前看见喜服的正常表情,竟然觉得有些欣慰。她眯着双眸,温和的开口:“顾小姐,快去看看,这些喜服都是宫中毓衣坊和王爷从外面找的绣娘绣制的,可是费了不少的财力、物力、人力呢。” 他……在背后做了这么多么? 顾卿颜心中泛起了一丝丝的波澜,但很快,她又将心中的波澜收敛了下去,最终,只是微微的叹息开口:“这么多,让我如何选择。” 胖嬷嬷又是一笑,朝一旁的婢女抬了抬下巴,婢女理解到了胖嬷嬷的意思,将喜服一件件的拿了起来,摆在她面前,示意她看。 顾卿颜藏在袖子中的手微微颤抖,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真的有一天因为要嫁给那个人而选大婚的喜服,心中顿觉得感慨万千,她有些出神,想起了以前的一些往事。 第二百一十七章 棋子的命运注定是牺牲 如果没有在回眸中看见他的那惊鸿一眼,那场宴会也只会是一场平淡无奇的宴会,而她也不会一眼误几年,就这样飞蛾扑火一样的扑到他的身上,不求回报。 记得,第一次见到他大慨是七年前吧! 那是太后的寿宴,她是第一次参加,他是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 寿宴上除了皇子皇孙、文武百官的家眷、各世家公子以及后宫嫔妃。 也唯有那个坐在左下首的黑衣少年,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一个少年。 与生俱来的尊贵,而这尊贵中又带着生人勿近的冷傲。 他就那样静静的坐在那里,不用言语,天地万物在他面前都只是一种衬托。 更别说在坐的皇子皇孙、世家公子在他面前只会黯然失色。 在她思量着黑衣少年是谁时,她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走到他面前问道,“你是谁?” 他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便不再理会她。 那时,她还以为的性格本就是如此。 后来,她才明白,那样的眼神是不屑回答她,也是不屑跟她说话。 对于他的不理,她并没生气,反而指着他霸道的宣布,“本郡主长大了要嫁给他!” 那时,她的喜欢,明艳张扬的像是天上的太阳,也像是那个时候的自己……可最终,事实告诉她,飞蛾扑火,始终是不得善终,而天上的太阳,热情张扬过头便会灼烧到自己。 “小姐?”熏衣踌躇着开口,轻声唤了唤她。 顾卿颜回过神来,见周围的人都看向自己,不由得暗自嘲讽,她现在已经这般,还想起以前那些做什么? 目光汇聚在喜服上,顾卿颜一件一件的看过去,纤细白嫩的手抚摸过每一件喜服。两个嬷嬷嘴巴不停,一直跟在她的身边介绍着每一件喜服不同的寓意和做工。 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很快,顾卿颜已经将十几件喜服给一一看完了,最后,她思索片刻,指尖停留在了一件正红色的喜服上。 红衣似火,双袖做的宽大,有另一番的优雅典致的意味,长长的裙摆在两个婢女的手中也已经拖到了地上。金丝的花边被绣娘们巧妙的绣在了裙摆处,随着一阵细微的风儿吹过,泛起一阵阵的波澜。而下裙上,金丝的装饰也爬了上去,繁复却不显得杂乱,上衣则是简单而夺目的红色,装饰别致。 “哈哈,顾小姐的眼光果然不错,真不愧是来阳侯府的小姐啊!”胖嬷嬷见顾卿颜选了这件喜服,不由得有些激动,看向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丝的恭维,见她有些不理解,解释道,“顾小姐,这件喜服可是帝都中第一绣坊才刚刚绣好的衣裳,您选中,自然是眼光不错的。王爷也是厉害,竟然在一开始就猜到你会选择这件。” 顾卿颜一听,更加吃惊。 她选择这件喜服,只是因为它莫名的给了她极大地共鸣,就像是冥冥之中,它在等待她一样,却不想到,东皇钰竟然猜中了! 心中弥漫着淡淡的不愿意与人分享的喜悦,顾卿颜笑了笑,很快,也将喜悦收了下去,她软软的开口:“就这件了。” 她以为,自己只是选择了一件大婚时的喜服,可却不想到,这件喜服陪她度过了漫漫长夜。 两个嬷嬷见喜服总算是被选出来了,挥了挥手,婢女们又带着没被选择的喜服离去。 瘦嬷嬷冲顾卿颜微微行礼,面无表情的开口:“顾小姐,您在四天后将会成为钰王妃,无数的人都会注意着您的一举一动,您以后代表的就是钰王府。所以,您以前嚣张跋扈的性子收敛一些,别让人知晓,这钰王爷娶了一位上不得台面的王妃!” 还没来得及阻止瘦嬷嬷,她嘴巴快,一下子将话匣子里面的话给倒了出来,胖嬷嬷有些无言的看向瘦嬷嬷,微微气恼的开口,带着一些训斥的意味:“你在说些什么,闭嘴!” 随后,又扬起一抹大大的歉意,有些歉然的对顾卿颜开口:“顾小姐,她不是有心的,还望顾小姐多多担待。” 顾卿颜淡淡的点了点头,没有表示自己的不喜欢,也没有表示自己的喜欢,她淡漠的开口:“无碍,二位嬷嬷反倒是辛苦了,既然没有什么事情了,那我便回去了。” 说完,也不管她们的回答,转身离去。 在还未走远的时候,顾卿颜还可以依稀的听见两个嬷嬷在房间中的说话声。 她咬了咬唇畔,知晓,这两个嬷嬷是薛贵妃从宫里派来的人。 胖嬷嬷看似一脸和善,瘦嬷嬷则看似一脸不屑。 两个人不过是一人唱白脸,一人唱黑脸罢了。 不然,瘦嬷嬷也不会故意对她说这么一番话。 想必也是在薛贵妃的授意下说的。 可是,她以前真的有那么的让人讨厌么……那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她现在这样的改变很好? 顾卿颜浑浑噩噩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用了晚膳后,外面的天光也已经慢慢的黑了下去,熏衣将烛火点开,淡声提醒道:“小姐,这般的光亮,对您的眼睛不是很好,还是早些休息吧。” 软榻上半躺着的女子慢慢的摇了摇头,手中的书依旧爱不释手,她说道:“不了,我现在也是打磨打磨时间,你若是累了,便下去休息吧,不用管我。” 熏衣抿了抿唇,也知道小姐以前,但最近不知为什么突然爱上看书了。 而且,一拿起书就难以放下。 熏衣只得无奈的点头,转身离开了房间,在外面守着,等着她随时的传唤。 而在熏衣出了房门后,顾卿颜有些失神的将手中的书放下。 下午过后,她的心思一直紊乱,捧了那么久的书,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在想什么呢?”在她出神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苍冥,是你。”顾卿颜抬眸一看,映入眼帘的正是苍冥面上覆着的银白面具。 “苍冥,小翠被东皇钰抓了起来,你今日来,是为了救小翠的吗?” “不是。” “小翠可是你的属下,她被抓了。你为什么不救她?”顾卿颜有些不解。 不解中也带着丝丝气愤。 气愤他对小翠的死活不管不顾。 虽然小翠只是他的属下,但小翠帮了她很多。 “地牢守卫太森严了,我根本没办法靠近。再说,小翠现在并没生命危险。” 与其说他没办法靠近,不如说小翠的死活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她只不过是他安插在钰王府的一枚棋子罢了。 棋子的命运注定是牺牲。 第二百一十八章 辞别 “小翠为什么会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东皇钰要留着她牵制你。” 她都已经答应嫁给他了,他还有什么好担心? 担心她反悔?亦或是担心她再逃跑? 顾卿颜突然觉得东皇钰果真心思深沉如渊。 从来都懂得利用别人的弱点,给予致命一击。 “对了,我忘了恭喜你了。”苍冥见她沉默,笑意深深的说道。 “恭喜我什么?” “恭喜你终于可以如愿成为钰王妃啊。” “你的恭喜,我收下了。”顾卿颜面无表情的说。 至于她是不是真的情愿嫁给东皇钰,她懒得多费唇舌解释什么。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苍冥于她,终究是陌生人罢了。 在苍冥走后,顾卿颜准备吹灭上床就寝时,却见桌上的烛火晃了晃,她有些警惕的扫视着四周。 漆黑的眸子在熠熠发光,同时也带着犀利的光芒。 可很快,她便将自己身上的锋芒收敛下去,水眸中含着浓浓的笑意,看向站在屋中央颀长大温和的身影。 她欣喜的唤道:“疏楼哥哥。” 原本以为东皇钰还将疏楼哥哥关在刑部大牢,没想到他已经被东皇钰放了。 见到他安然无恙,她自是高兴极了。 沈疏楼见她现在的处境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微微放心,可更多的是不舍和恼恨。 因为,她很快就要成为钰王妃了。 而他却没能力阻止。 他向前几步,却瞥见茶几上放着两个茶杯,茶杯上残留的水渍还未干,看样子刚才是有人来过。 沈疏楼唇角轻轻扬了扬,带着淡淡柔意眸子有过一丝丝探究:“颜儿这里刚才有人来过?” 她笑了笑,来到桌旁,替沈疏楼斟茶,她神情放松,坐下说道:“是,一个朋友。” “一个连真面目都不敢揭示的朋友,他每次出现都带着一副银白面具。不过,他对我并没有恶意。” 对于他,顾卿颜从作任何不隐瞒。 随后,她便将苍冥每次出现,救她,帮她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沈疏楼听后,沉吟一会说道,“他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说明他是你认识的人。” 她顿觉疏楼哥哥说得有道理。 的确,若不是如此,他为什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无非是怕自己知道他是谁。 可若说道认识的人,她还真想不到是谁。 这些年来,她除了认识一些世家公子小姐以及皇室中人,也不认识其他什么人。 其实,很多时候她甚至觉得苍冥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跟东皇清有点像。 但仔细想了想,她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苍冥怎么可能是东皇清? 苍冥一看就是来自江湖。而东皇清可是东凌的景王,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又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呢。 烛火轻曳,顾卿颜低眸凝思的脸庞在光亮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的柔和,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坐姿算不得优雅,却别有一番韵味。抬眸时,水眸泛着微波,含笑着看他。 沈疏楼心中漏了一拍,怪不得,自他进来就觉得有哪儿不对劲。 原来,是她脸上的神情不对! 东皇钰伤害她如此之深,在即将要嫁给他的时候,颜儿竟然没有一丝的不愿意,甚至还可以与他谈笑风生。 想起以前,她为了东皇钰所做的那些疯狂事,沈疏楼心中一痛,刻意忽略掉。 “颜儿,我奉旨前往麓州处理西玄难民一事,明日便和景王一道启程,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颜儿,我不在帝都的时候,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有事情一定在第一时间传信给我。”沈疏楼皱眉,语气有些加重,生怕她有事憋着不告诉自己。 顾卿颜有些感动的点了点头,但很快,她又皱了皱眉头,有些失落的开口:“疏楼哥哥,所以你今夜是来辞别的吗?” “嗯。”沈疏楼轻点了点头。 “能在十日内能赶回来吗?” “怎么了,颜儿有事?”沈疏楼故作不知。 她十日后与东皇钰大婚,他在刑部大牢时就已经听说了。 故作不知也不主动提及此事,也是怕自己一下控制不住,将这些年小心翼翼隐藏的感情一不小心流露出来,让她为难。 “我想疏楼哥哥应该听说了,十日后是我和东皇钰大婚的日子。”顾卿颜注视着他的眸子,无奈的苦笑。 他浓眉紧锁,心中警钟长鸣,这话的意思,就是希望他能参加她和东皇钰的大婚,所以在嫁给东皇钰的这件事上,她是欣然接受的? 自己用生命爱着的人,马上要嫁给了别人,还邀请他参加她的婚礼。 沈疏楼内心顿时被苦涩填满。 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但他依旧润声开口:“我会尽量在颜儿大婚时赶回来,我要看着颜儿成为最美丽的新娘。所以,颜儿你就开开心心的做你的新娘。”我会永远守护你。 后面的几个字,他没有说出来,却深深的烙在了心底。 知道他受了皇命,明日便离开帝都去往麓州,即便她是不情愿嫁给东皇钰,但为了不让疏楼哥哥为她担心,她也只能假装高兴。 假装自己是真的愿意嫁给东皇钰。 她强颜欢笑道,“对,我一定会成为最美的新娘。” 二人含蓄一番,沈疏楼见夜色已深,也不再多逗留,只好不舍得翻身离去,夜色中的背影,带着一丝孤寂和一丝的凄凉。 就在沈疏楼离开不久,房门被推开了。 夜深寒重,东皇钰从前院走来,身上带着浓浓的寒意,扑了进来。 顾卿颜不可避免的紧了紧衣袖,不解的看向脸色有些阴霾的东皇钰,大大的眼睛中有着不解。 东皇钰四下看了看,喉结上下滚了滚,最后,却是无奈的松开了握紧的双拳。 他周身冰凉的气息已经消失,来到顾卿颜身边,有些无奈的开口:“颜儿,沈疏楼来过了!” 是肯定而不是问句。 看来,东皇钰对凝心阁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不知道,他是否知道苍冥来过的事? 顾卿颜眸子微微闪了闪,掩下了其中的神色,她讥讽道:“嗯,怎么,暗卫都已经禀告给你了。所以,王爷怒气冲冲的进来是打算兴师问罪的?” “或者再以莫须有的罪名将疏楼哥哥抓起来关进刑部大牢?” “本王不是这个意思。”东皇钰皱眉,心中的烦躁感又起来,想了想,还是解释道,“本王只是想来告诉你,离大喜之日越来越近,颜儿可不要多生枝节。” 第二百一十九章 苍冥的身份 东皇钰心中恼恨沈疏楼的紧,万万没想到,他明日便启程离开帝都了,今夜竟还会潜入王府来和颜儿见一面。 早知如此,他应该让沈疏楼离开帝都远远的,永远不再回来,这样就没有机会见到颜儿。 因为在颜儿的心中,沈疏楼是比亲人还要更加亲密的存在。 二人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 而连她的自由,也是沈疏楼用战功换来的。 是以,沈疏楼的存在于她是无人可以比拟的。 很显然,东皇钰很清楚她的想法,所以,并没有刻意的去为难沈疏楼,就算暗卫禀报说沈疏楼潜进了凝心阁,他也没有阻止。 反而让他与颜儿见面,目的就是让沈疏楼死心,不要再对颜儿痴心妄想了。 因为,颜儿很快就会嫁给他,成为他的王妃。 “王爷,现在取消婚礼还来得及。”顾卿颜眸光闪了闪,她方才竟然一直注视着东皇钰的嘴唇,总是能够想到那一个让人心悸的吻。 东皇钰皱着眉头,见她的态度依旧这样没有改变,不由得有些淡淡的自责。 若是没有他一年前的偏执,他们二人也不会到这个地步。 他的声线完美,放的轻缓了一些,没有在面对外人时的冰封千里:“颜儿,本王绝对不会取消婚礼的。” “所以,你也别妄想再离开本王。苍冥帮你逃离一次,但他绝对没有机会帮你逃离第二次。” “你知道苍冥?” 这下轮到顾卿颜惊讶了。 苍冥的事,她以为他一直不知道,没想到他竟然知道。 刚才,他进来只提及疏楼哥哥,完全没提苍冥,还以为还不知道。 “苍冥三番两次的潜入王府来见你,你以为王府的暗卫是摆设。他前几次潜入王府,还真以为本王不知道。他能够自由出入王府,不过是本王为了查出他的身份,而授意暗卫睁只眼闭只眼罢了。”东皇钰紧抿着唇,“上次你能够顺利逃出王府也是因为他的帮助。”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顾卿颜内心一阵发寒:东皇钰真的不是一般的可怕。 比自己想象中的可怕多了。 她故作冷静的问道,“那王爷可查出他的身份?” “苍冥来自黄泉殿,是黄泉殿的殿主。” “黄泉殿?” 那个崛起于六年前,不属于任何一国的强大杀手组织? 这下,顾卿颜更惊讶了。 她没想到苍冥的身份竟是杀手组织的首领。 可杀手不都是冷血残酷,冷漠无情的吗? 为什么苍冥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杀手,反而有着天潢贵胄天生的优雅。 她不由得开始怀疑东皇钰这话的真实性。 顾卿颜眼中的怀疑之色全部尽收东皇钰眼底。 “你不用怀疑苍冥身份的真实性,本王的情报从来不会出错。” 浮生楼存在已数千年,千年来,不管是历任楼主掌管的浮生楼,还是他现在掌管的浮生楼,情报从无出现任何差错。 “苍冥那个人很危险,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样,你以后不要再跟苍冥有任何接触。”顿了顿,“还有小翠。” “我知道了!”顾卿颜抿了抿朱唇,“王爷请回吧!” 小翠都已经被他关起来了,她怎么跟小翠接触。 顾卿颜嗤笑。 轮到东皇钰纳闷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现在变脸就变脸。 也许是因为她得知沈疏楼明日要离开帝都了,心情有些烦躁吧。 东皇钰似想要说什么,想了想后欲言又止,随后也没再逗留。 走出房间,在院子回身看时, 见房间中的火光没有了,他眉梢微微挑了挑,看向一旁有些紧张的熏衣,询问道:“她最近心情怎样?” 熏衣一直站在外面,也不知道二人发生了什么,她微微抖了抖,回答道:“回王爷……小姐最近心情还算稳定,不过或许是婚期将至,心情难免有些起伏。” “嗯,你照顾好她。”东皇钰留下一句话后,便转身离开了。 呆站在原地,熏衣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竟然在短短的须臾之间就起了一层薄薄的汗,她微微吁气,又重新去休息了。 回到书房,东皇钰手中握着笔,在上乘的宣纸上留下了一排又一排龙飞凤舞的大字,他最终将笔放下,看向了站在身侧磨墨的云随,低沉着气压道:“王府上是没人了吗?随便一只苍蝇竟然也可以飞进来?” 云随心中一紧,抓着配剑的手紧了紧又松开,心想:不是王爷你让属下将人放进来的吗,怎么又怪起属下来了。 不过这些,云随也只是想想,不敢真的说出来。 云随恭敬的开口:“王爷,是属下的过失,属下现在就去加强王府的防护,一定不放进任何一人……包括一只苍蝇。” 东皇钰沉默,但云随却知晓,这是得到了默许,退出书房,看着外面漫天的黑暗,不由得长长的叹气。 自家王爷啊,这次,是真的栽进去了! 第二日,熏衣按时来到了房间,却发现她已经醒来了,熏衣笑道:“小姐今日起来的可算早了。” 顾卿颜撑着酸涩的眼皮看向熏衣,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慵懒的开口:“哪儿是我起得早,我是一夜未眠。” “啊?小姐昨晚怎么了?失眠症?”熏衣赶紧上前,有些紧张的询问,她的睡眠一向很好,突然这样,熏衣便有些担心了。 她抬眸淡淡的瞥了一眼熏衣,一言不发,来到了梳妆台前,淡声道:“快替我梳洗吧,我怕赶不上了。” 她昨夜,在知道疏楼哥哥今日便要启程离开帝都,随后又从东皇钰知道苍冥和小翠的身份后,有些慌乱的朝东皇钰下了逐客令后。 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每次看到东皇钰时,只觉得心脏的频率跳的越来越不规整了,快速并且猛烈! 她知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在她还青涩的时候,每每看见东皇钰的时候,这颗心脏就会跳成这样,那是喜欢。 可她现在呢? 她不敢了,她也没那个精力去喜欢了。 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她选择了逃避。 心中装着事情,自然也睡不下去了。 在天光刚刚泛亮的时候,睡意上头,但想到自己还要去送送疏楼哥哥,便不敢阖上眼睛,只得在房间中等待着熏衣起床给她准备洗漱用品。 第二百二十章 长安之死真相 二人快速的收拾了一番后,顾卿颜怕东皇钰不让自己出门,特地准备了一番说词去找东皇钰求他答应。 也许是因为东皇钰今天的心情不错,她一开口,东皇钰竟然真的答应了。 原本已经准备好的一番说词,也被她硬生生憋回去了。 东皇钰答应得是爽快,但却派了云随跟着,美其名曰是保护,说白了就是监视。 顾卿颜也不在意云随跟着,对于她来说只要能出王府就行。 有没有人跟着,她无所谓。 在她带着熏衣和云随走出王府大门时,她并不知道,高大俊朗的黑衣男子出现在了门口,他神色复杂的看着她离去的方向,稍显烦躁。 他不知道让她去见沈疏楼这样做对不对。 反正她很快就会成为钰王妃了,就让她去见沈疏楼最后一次吧! 黑衣男子自我安慰着。 “顾小姐?”在一个行人较少的地方,跟在后面的云随,看着前面瘦削的背影,犹豫一番后,快步跟上,唤道。 “怎么了,云侍卫?” 顾卿颜停步回头看向他。 “有件事,属下不知道该不该说?”云随组织好措辞。 “是什么事,云侍卫但说无妨。” “其实……长安的事关王爷没关系。” 云随说完,还特地看了眼顾卿颜,见在提到长安二字时,她面色虽一下冷了下来,却并没要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顾小姐,王爷之所以把长安关起来,是因为那时候长安已经中毒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顾卿颜扬眉,音量陡然拔高。 云随目光一片澄明的看着她,“王爷也是出于无奈才会将长安关起来的。” “就算是中了化骨,那也不是东皇钰将长安关起来的理由。”再次提到长安,顾卿颜情绪有些不稳。 “顾小姐,你可知,但凡中了化骨之毒者,不仅软绵无力,全身骨骼断裂,而且还会随时随地发狂。一旦发狂起来便力大无穷,刀剑不入。如果不把他关起来,用锁链锁住,他一旦发狂起来,无人能控制得住。” “所以,云侍卫你的意思是长安在被关之前就已经中了毒?” 熏衣默默的站在一旁,认真听着两人之间的对话。 长安死于薛梓希之手的事,她听府中婢女提起过。 但是具体也不是很清楚。 现如今听两人提及长安的事,她除了惊讶的同时,也感到难过。 听人说,小姐在王府最艰难痛苦时,只有长安真心对待小姐。 同时,小姐也把长安当做亲弟弟般对待。 她知道长安的死对小姐打击很大,作为一个婢女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小姐,只能选择在一旁默默守候。 “是的。而且化骨来自北幽冥阁。”云随答。 长安不过是王府的一个下人,北幽冥阁的人为什么要对他下手? 如果化骨来自北幽冥阁,那么这毒有可能不是薛梓希下的。 如果不是她,那么会是谁? “长安是什么时候中的毒?”顾卿颜问道。 “据王爷的推测,长安的身上的毒应该是在暗室时下的。” 其实,云随有一点未说。 那就是中毒之人不止长安一个,顾卿颜也中了化骨。 但她却没事,只有两个原因。 第一,是她体内的寒毒与化骨相生相克,化解了化骨的毒; 第二,就是那次出现救了顾小姐的白胡子老人家解了化骨的毒。 可化骨之毒是无药可解,无药可救。 白胡子老人家是用什么来替顾小姐解毒的呢? 所以,云随更偏向于第一点。 听云随提及暗室,她明白就是自己和长安一起被关在暗室的那晚。 他们在暗室呆了整整一晚,没人进去过,除了第二天薛梓希带着后院那些妾室出现。 所以,下毒之人不是薛梓希就是后院那些女人。 “云侍卫可知下毒之人是谁?” “薛梓希。” “薛梓希怎么会接触北幽冥阁的人?”顾卿颜虽然已有七八分确定毒是薛梓希下的,但心中仍有不少疑惑。 因为北幽向来神秘,且偏安一隅,与各国之间身上往来,怎么会突然派人潜入东凌,将冥阁的至毒下在一个下人身上。顾卿颜想不明白。 “你所说的,这也正是王爷要查的事。王爷之所以到现在还留着薛梓希,不过是为了查出她背后之人。” 云随不知道他这样说,她是否听进去了。 其实,他看得出来,长安死后,顾小姐之所以想尽一切办法逃离王府,也是因为王爷明知是薛梓希所为,却没有拿薛梓希怎样。 其实,王爷也有他的考量。 目前,王爷对于薛梓希的所作所为睁只眼闭只眼,只不过是想引出她幕后之人。 只可惜,她幕后之人实在是太狡猾了,他一直命暗卫潜伏梓院,却始终没查出薛梓希幕后之人。 不过,云随相信王爷早晚一天会解决掉薛梓希。 顾卿颜沉吟了一会儿,问道,“化骨可有解药?” “但凡中化骨之毒者,无药可救。” 无药可救? 冯院守当时不是说只要找到化骨的解药就有救吗? 难道冯院守不知道此事? 不不不! 冯院守从医三十多年,不可能不知道此事? 更加不可能不知道化骨会令人发狂啊! 难道他是薛梓希的人? 可以薛梓希的能力,她的手还伸不到太医院。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冯院守是薛敬之的人! 但她后面想了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长安只是个王府的下人,顾卿颜实在想不出薛敬之要对长安下手的理由。 所以,冯院守是薛敬之的人,这个想法也很快被她否定了。 云随见她沉默,脸上一片复杂,应是还有些事想不明白。 他又继续说道,“薛夫人当时给你的,所谓化骨的解药的确是价值千金的解毒圣药,它也的确无毒。但对于已经中了化骨之毒的人来说,服下它只会加速毒发,只会变成催命符。” “所以薛梓希当时是故意要给我解药的。那晚就算我不去找她要解药,她也会想办法将那药丸送到我手上。对不对?” “是的。”云随点头道,“如果当时你没有把强行把长安带出地牢,或许长安不会死。” 顾卿颜听到最后几个字猛然抬头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长安不会死?” “王爷把长安关进地牢,一是为了避免他发狂伤到人,二是为了让渲染公子方便研究化骨的毒性,并尽快找出解毒之法。” “渲染公子不眠不休的研究了几天,终于想办法控制了长安毒发的狂性。当时渲染公子已经有些眉目的了,如果能再给渲染公子几天,或许就能找出解毒之法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一路顺风 渲染她也见过。 他还给她治过几次伤。 作为天下第一神医,的确以他的医术,或许长安有一线生机。 是啊,她当时怎么没有想到找渲染。 “可你刚才说化骨无药可救……”顾卿颜迟疑问道。 既然云随说,中化骨之毒者无药可解,渲染纵然身为天下第一神医,他也不一定能解得了啊。 云随明白她这么问的意思,既然他已经决定将此事一五一十的告诉她,定会说明白的。 希望她想明白后,不要再因为长安的事对王爷有所怨恨和成见。 “其实……那晚中了化骨之毒的除了长安……还有你。”云随见她脸色有些苍白,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出来。 “我也中了毒?可我怎么没毒发?” “因为……在中化骨之前,你体内就已经有一种毒性极强的寒毒了。你之所以没事,渲染公子猜测大慨是你体内的寒毒与化骨之毒相生相克,正巧化解了化骨之毒。” “渲染公子也是根据此,才想到以毒攻毒之法。他认为或许这样可以解除长安所中之毒。只是后来……” 后来的事,云随省略不说,顾卿颜也知道了。 后来,就是她发现长安被关,在东皇清的帮助下,强行将长安带出地牢,她甚至以死相逼将长安带进凝心阁。 如果她当时没有坚持把长安带进凝心阁,没有去找薛梓希要解药,说不定长安现在还活着。 说来说去还是她害死了长安。 她却在那里怨天尤人,怨恨东皇钰,怨他对长安的死无动于衷,怨他明知是薛梓希所为,却不为她出头。 可现在知道真相后,她有什么资格怪东皇钰。 东皇钰是为了救长安才把他关起来,而自己却以为他把长安关起来是为了牵制自己! 真是可笑!呵呵! 顾卿颜脸色苍白的转过身,提步向前走去。 熏衣见小姐走了,她亦步亦趋的跟上。 云随望着她摇摇晃晃的背影,知道她应该是一下子有点接受不了。 他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快步跟上。 顾卿颜一直在低头想着云随说的话,突然一阵清新淡雅的莲香袭来,她抬头一看,却不想迎面走来一个清风儒雅的男子。 他白衣飘飘,一头的黑丝紧紧的系在头上,玉冠高戴,整个人的周身都像是散发着淡淡的圣光,他看见顾卿颜以后,嘴角的弧度温柔了一些,来到她的面前,柔声开口:“颜儿,好久不见。” “见过景王殿下!”云随和熏衣同时恭敬的行礼。 “景王殿下,好久不见。不知殿下一大早来这做什么?这条路是直接通往城外的,殿下是打算出城吗?”顾卿颜隐藏好刚才的低落情绪,浅笑着说道。 她对东皇清的印象很好,她眼中的东皇清温文尔雅,进退有度,谦逊有礼,也不像是其他的皇子一般好高骛广。 更重要的是汾城小村庄,他陪着她度过的那将近半月的快乐时光,是她这一辈子都难忘的回忆。 东皇清的右手食指慢慢的转着大拇指上面的玉扳指,淡笑着看向她,不答反问:“那颜儿这么早,是为何?” “我来送送一位朋友。”顾卿颜自然大方的说道,并没说她要送行的朋友是沈疏楼。 东皇清在听了顾卿颜说后,淡淡的点了点头,温声道:“原来如此。” 顾卿颜却不想和东皇清多做寒暄,望了眼东方的晨光,她知道时间已经不早了,不容许再继续耽搁下去了,面上划过了一丝着急,嘴上的语速都快了许多:“殿下,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闻言,东皇清脸上云淡风轻的表情划过了一丝失落,他摇了摇头,随后有些苦涩的开口:“颜儿,恐怕下次再见,你已经成为了钰王妃。” 顾卿颜目光滞了滞,道,“是啊。” 和东皇清告别后,顾卿颜赶忙往城门方向而去。 到了城门,果不其然,城门口站着一袭白衣的沈疏楼。 他眉间轻蹙,有些期待的望着顾卿颜刚才出现的方向。 在看见她出现之后,微皱着的眉头也松开了,脸上洋溢着一抹温和的笑,“颜儿,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我原本一刻前就准备出发的了,后来想了想要不再等等,说不定颜儿会来给我送行。我只不过是抱着碰碰运气的心态,没想到颜儿真的来了。” 顾卿颜有些抱歉的看向沈疏楼,解释道:“昨夜,在你走后,东皇钰来又来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让我一晚上都没睡下去。好不容易出来了,刚刚又碰到了景王殿下,说了一番话才来的。所以才耽搁了一些时间,不然我早就来了。” 沈疏楼被袖子遮住的手慢慢的收紧,看向她,踌躇了一番才开口道:“他昨晚……来和你说了什么?” “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沈疏楼抿了抿唇,眼中的光黯淡了一些。 “嗯。反正也不是重要的话,不记得很正常。”顾卿颜笑了笑,“疏楼哥哥,此次前往麓州就你一个人吗,没有其他人随行?” 顾卿颜向来是一个有什么说什么的人,一下子要让她强制性的换话题可是一件难事儿。 沈疏楼敏锐的感受到她的刻意和躲避,眼中的光亮更加的浅淡,“随行的人,我让他们在城外门口候着的。” “不过此次随我一起前往麓州的还有景王殿下。” “景王殿下也去,怪不得我刚才碰到他,原来他是跟疏楼哥哥一起的。”顾卿颜恍然大悟。 “嗯。”沈疏楼点点头,“我现在就在等他。” “将军,将士们已经整顿完毕,是否现在就启程??”一个侍卫走了上来说道。 “不急,等景王殿下来了再启程。” “是,将军。” 在他们说话的同时,东皇清已赶到。 “原来,颜儿要送的那位朋友竟然是沈将军啊!”东皇清润声道,“是啊,我早该想到的。” “抱歉,没有跟殿下说清楚。” “无碍。”东皇清笑意浅浅的看着她。 见他们有说有笑,沈疏楼感觉胸口憋着一口气,有点难受,他出声道,“景王殿下,时辰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说完,又看向顾卿颜,“颜儿,我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嗯,好的,疏楼哥哥。” 沈疏楼和东皇清一起往城门外走去,顾卿颜望着两人白衣蹁跹的背影,轻声道,“一路顺风。” 第二百二十二章 这恶犬看起来好凶 城门外。 沈疏楼一扯缰绳,马儿顺着他的力度往前转动,他回头,视线落在了城门正目视着他的人身影上,满足的笑了笑。 身侧,东皇清顺着沈疏楼视线所及望了过去,却只看了一抹黄色的衣角,微微挑眉,瞥了瞥沈疏楼脸上的表情,眼中突然带上了一抹不明之意。 送走了沈疏楼后,顾卿颜想着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她要在帝都街上好好逛一逛,于是便打算带着熏衣上街游玩。 云随无奈只好跟上,不过与她们二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两人走在热闹喧嚣的大街上,商贩们在摊位旁边大声吆喝,生怕自己声音小了而落不进行人耳里。 顾卿颜想买东西的欲望并不大,反倒是熏衣,很是好奇在各个摊位前望来望去,她便也在旁边顺便看看了。 “小姐,你看,这个簪子多美。”熏衣有些小心的从桌子上拿起了一个精致的簪子,她来到了顾卿颜的身后,双手在她的发丝间绕来绕去,几个转动,便将簪子固定进去,她又转回前面来,满目惊艳。 只见,顾卿颜的发髫上插着一跟翡翠制成的玉簪子,被工匠别出心裁的做成了带叶青竹的模样,真让人以为她戴了支青竹在头上。商贩见此,赶紧拿起了一旁的铜镜,递给了顾卿颜,夸奖道:“小姐本就气质出众,再带上这簪子之后,就像是锦上添花的一笔,好看的紧!” 她眨了眨眸子,看向铜镜中的自己,嘴角不由得溢出一抹轻笑,开口道:“这簪子多少钱?” 将钱给了后,刚想离开,她便突然瞟到了角落中静静地待着的剑穗,想到疏楼哥哥佩剑上挂着的剑穗都是自己许久前赠送的,早都出现了损坏,便一并将那绿色的剑穗买了下来。 疏楼哥哥的剑,名春风。 春风剑乃柔情之剑,剑意能消弭杀意。 绿色倒与春风剑挺般配的。 顾卿颜将剑穗买了下来,拿在手里细细看了看。 觉得这绿色剑穗与暖沐春风的疏楼哥哥甚是般配。 “哟,这不是即将成为钰王妃的顾卿颜么?” 一道娇媚的声音出现在身后。 转过身去,果不其然,看见了一脸嚣张的薛梓希。 果真,不是冤家不聚头。 好不容易出次王府,也能碰到薛梓希这个女人。 害得她继续逛下去的兴致完全被影响了。 薛梓希注意到顾卿颜手中的剑穗,一看为男子所用,眸光闪过了然。 顾卿颜对于她的出现完全视若无睹,对着熏衣大声道,“真是出门没看黄历,竟然碰到一条恶犬。” 熏衣自然明白小姐口中的恶犬指的是谁,她忍不住“噗嗤”一笑,“小姐说得是,这恶犬看起来好凶,不会咬人吧?” 她故作害怕的往顾卿颜身边靠了靠。 “没事,熏衣不用怕。它敢咬人,你家小姐我打断它的狗腿。” 薛梓希被主仆两人一唱一和,气得牙痒痒,怒目一瞪,“顾卿颜,你个贱人!” “熏衣,我们走。”顾卿颜懒得理会她,朝熏衣说完,便转身而走。 而薛梓希又岂非善类,又怎会那么容易的就放她走。 几步上前,身子挡住了她的去路,皱眉道:“顾卿颜,我在跟你说话,你难道没有听见吗?” “嗯。”顾卿颜点了点头,很配合的表示自己听见了。 “你!”薛梓希见顾卿颜又是这般淡漠的态度,不由得更加生气。 她横眉冷对,白皙的脸颊上因为怒火而爬上了一抹红晕。 想着顾卿颜作为王府的一个婢女,没有经过同意是没资格出府的。当然,薛梓希更加肯定她是没有经过王爷的同意,偷偷出府的。 薛梓希计上心头,趾高气昂的指着她们,“你们没有经过王爷的同意就私自出府,是不是想去幽会哪个野男人?” 薛梓希和顾卿颜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死对头,两人积怨素来已久。 所以,她一直都知道,鼎鼎有名的大将军沈疏楼和顾卿颜二人是青梅竹马。 并且,关系还不浅薄。 她在以前,时不时的将二人“不干不净”的关系拿出来辱骂,这野男人说的也是沈疏楼了。 而顾卿颜自是听不得有人说疏楼哥哥哥哥,心中一股火气窜了上来,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化,她看着薛梓希,眼底的凉薄溢了出来,有些冷冽的开口:“我想出府也就出府了,还需要向你报备吗?你自己刚才也说,我即将成为钰王妃了。就算目前,王爷把后院交给你管理,但说到底你终究不过是王府的一个妾室,有什么资格管到本王妃。” 薛梓希最难受的,便是顾卿颜即将要成为钰王妃的事情了。 她暗自咬牙,想起此处离王府不是很远,她有些阴狠的看向顾卿颜,眼底闪过了一抹精光,说道,“你只是即将成为钰王妃,在没有成婚前,你还不是钰王妃,现在还只是钰王府的一个婢女。既然是婢女,那就是你到现在还是归本夫人管的。所以,本夫人对于王府的贱婢没有经过本夫人的同意私自出王府,本夫人有权利处置你。” 薛梓希说完,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扭头冲身边的婢女叫唤道:“把她带回王府,等候本夫人发落。” 女人究竟可以多么的疯狂?顾卿颜有些无言的看着扯着自己手臂的两婢女,眉头微微皱起,她一把将两人甩开,淡声道:“我自己会走。” 之所以跟薛梓希走不是怕了她,而是要让她明白自己有多愚蠢。 以前她斗不过自己也就算了,一年多过去,现在她还是这般不长进。 顾卿颜突然有点同情薛梓希了。 同情她的智商。 跟在后面的云随知道将刚才发生的一幕,尽收眼底。 见薛梓希要把顾卿颜带回王府,他先一步往王府的方向奔去。 钰王府。 薛梓希和顾卿颜等一行人刚踏进王府,穿过回廊来到亭子时,就见东皇钰迎面而来。 他身后还跟着云随。 云随不是一直跟在她们后面吗,怎么提前回来了? 顾卿颜不解地望向云随,云随目光瞥了瞥她旁边的薛梓希。 她瞬间明白了。 原来,云随是打算为自己出气,她感激的朝他点了点头。 本来,刚才在街上,薛梓希怀疑是和熏衣偷跑出王府时,只要云随上前一步说,她们出府是经过王爷同意的。 有了东皇钰的贴身侍卫作证,薛梓希自不会这般嚣张。 但云随并没有这样做。 那条街是帝都最繁华的街道,离钰王府也很近。 所以,云随跑回王府,将此事禀报给东皇钰。 他明白,以王爷现在对顾小姐的心,薛梓希在王爷那里绝对讨不到好处。 第二百二十三章 这是送给我的? “臣妾参见王爷!”薛梓希一见东皇钰,福身行礼后,柔媚的开口说道,“王爷,适才臣妾在街上碰见了顾卿颜,发现她是私自外出。按照王府后院的规矩,王府后院的婢女和奴才没有经过同意,私自外出是要杖责五十的。” 东皇钰在薛梓希进来的时候,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胭脂味儿,不由得眉头一皱,脸上划过了一丝厌恶。 “所以呢?”他淡瞥了薛梓希一眼,缓缓地开口。 “王爷您把后院交给臣妾管理,若有后院的奴才和婢女坏了规矩,臣妾自然按照规矩处理。”薛梓希一副秉公执法的样子。 薛梓希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 顾卿颜未经允许,私自外出王府,按照后院规矩是要杖责五十的。 “颜儿,你怎么说?”东皇钰没有理会在一旁洋洋得意的薛梓希,反而来到了顾卿颜的身边,他的语气变得柔和,滴水般的温柔。 “我是经过王爷允许才出府的,王爷要我怎么说?难道要我承认是私自外出?”顾卿颜这话虽是对着东皇钰说的,但其实也是说给薛梓希听的。 她站在那里,黄衣淡雅,发黑如墨,长身玉立,流畅而华美。微仰的脸有着冷然,平静温和的黑眸亦如无波无澜的湖水,仔细看又如深海般难测。 她看着一旁薛梓希,嘴角微勾略带嘲讽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个笑话。 薛梓希见她嘲讽的表情,再想了想自己现在狼狈不堪的样子,心中难堪,又楚楚可怜的看向东皇钰,委屈的开口:“王爷……顾卿颜竟然拿您做挡箭牌,她坏了后院的规矩,这次您可不能包庇她。” 东皇钰面容冷俊,目光一直紧紧地锁定在顾卿颜的身上,狭长的丹凤眼中始终带着一丝暗藏的温柔,他没有怎么注意薛梓希的话,眉宇间带着一抹桀骜,声音近乎冰冷:“滚。” 薛梓希以为东皇钰是叫顾卿颜滚呢,心中顿时暗喜,扬声道,“顾卿颜,王爷让你滚,你没听见吗?” “滚!”东皇钰又重复了一次,加重了语气。 薛梓希更加嘚瑟,她红唇快速的打开,语气中掩饰不住的得意:“顾卿颜,你看王爷都……” 只可惜,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站在一旁忍不住的云随给抓住了衣领,几个箭步,把她给扔了出去。 薛梓希被重重地摔在地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见东皇钰冷冽的声音再次响起,“颜儿即将成为本王的王妃,将是这个王府的女主人。从今日起,后院的一切事宜都由王妃管理。” “什么?”薛梓希总算听清楚了,她不顾身上的疼痛,爬起来道,“王爷,后院一向是臣妾在管,怎么能交给她管理。况且,她现在还不是王妃。” “这个王府时是本王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东皇钰眼底的寒气让薛梓希没有来由的发颤。 她脸色瞬间苍白如灰,瘫坐在地上。 顾卿颜看向薛梓希,嘴角勾起一抹冷酷而潋滟的笑意。 薛梓希,一切才开始! 你欠长安的,我会一点一点的讨回来。 没了薛梓希在,空气中一下子安静下来,东皇钰在前面走着,顾卿颜在后面紧跟着,一路沉默,就连空气中的氛围都能感觉出一些尴尬。 “颜儿,你没事吧?”东皇钰突然转身,温柔的看向她,墨一般幽深的瞳孔中染着极致的情意。 顾卿颜低眸,一双水眸中没有任何的意味,犹豫片刻,开口道:“没事。” “你今天出府是去哪儿了?” “城门。”顾卿颜平静的开口,实话实说。 “去城门干什么?” 以东皇钰的能力,恐怕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去见疏楼哥哥的,就算他不知道自己是去见疏楼哥哥,云随想必也会告诉他,她今天都去了哪里,干了什么。 她可没忘记云随是他派来监视她的。 “见疏楼哥哥。”顾卿颜依旧快速而又认真的回答,可或许就是她眼中的神色太过于认真,以至于让东皇钰心中窜起了一股无名火。 他放在衣袖中的大掌紧了又紧,可最终,只是一抹挫败感爬上了冷冽的脸庞,他有些苦涩的开口:“颜儿,你怎么不能够分一点点的目光到本王的身上?” 顾卿颜没有开口,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东皇钰的大掌微抬,想要抚摸她的脸。她看出了他的意图,没有说话,却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往一旁退了一步,躲避开了。 “王爷,无事我就先走了。” 今日听了云随的话后,她知道长安的死与他无关后,一时真的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等等!”东皇钰本还失神于她的躲避,可很快,他看到了被她紧紧握在手中的剑穗。 他伸手从她手中拿过剑穗,双眸含笑,温柔的看向她,“颜儿,这是你要送给我的吗?” 顾卿颜没有想到,东皇钰突然走过来拿走了手中握着的剑穗,本已惊讶,但在听到了东皇钰的问话后,她更是愣住了。 吞了吞口水,想着该如何告诉他,这不是送给他的。 而是要送给疏楼哥哥的。 矜贵俊朗的男儿双手捧着一个从街上小摊贩那买回来的剑穗,却像是得到了世间的珍宝一般。 星眸熠熠发光,像孩童般的期待看着她,渴望她说出一个让自己满意的答案……这样的神情,像极了曾经的她。 最大的差别,只不过是二人之间的关系位置发生了改变罢了。 看着那双充满着期待的丹凤眼,嗓子眼中即将蹦出来的话给卡住了。 她神色略微复杂的看着那个剑穗,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东皇钰听闻,拉着她走进书房,将收在墙壁上的宝剑取了下来,换上了新的剑穗,他朝她勾了勾唇,晃了晃手中的剑,“颜儿送给本王的剑穗,很好看!” “……”顾卿颜无言,她……不是送给他的。 东皇钰见她的目光有些飘散,脸上含笑的神情变了变,他轻咳一声,说道:“颜儿出去半天也累了,先回凝心阁休息吧。” 得到了这句话,顾卿颜像是被解放了一样,既然他肯放自己走,那还管这些做什么。 等到她离开后,东皇钰微微叹气,睫毛微垂,精致的像是蝴蝶扇翅。 取下剑穗,看着它,脸上带着淡淡的落寞,一抹苦笑慢慢的溢上了他的嘴角。 颜儿,这就是你要送给沈疏楼的剑穗! 真好看。 只可惜不适合他,更不适合他的龙殇剑。 第二百二十四章 西玄难民 东皇钰何其的聪明,本就知晓她不会送自己东西,这才想着把它拿走。 可在他拿了以后,她也没有什么表示,这让他以为是送给自己的,便挂了上去。 却在询问她是否好看的时候,看出了她脸上神色中隐藏的无奈,也最终确定,这是她要送给沈疏楼的! 可即使是给沈疏楼的又如何,他只要霸占了,沈疏楼就永远不要想收到剑穗! “云随,将这个剑穗收起来吧,别让本王再看见它。”他唤来云随,将手中的剑穗递了出去,一身的冰冷和寒霜,让整个书房中的气压都低了好几个度。 “小姐,送给沈将军的剑穗没有了怎么办?”熏衣一进房间,就叽叽喳喳的开口。 顾卿颜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后道:“无事,左右不过是一顶剑穗罢了。日后上街,看见合适的,再买来送于疏楼哥哥也是一样的。” “可王爷以为那是给他的。”熏衣想到东皇钰问是不是送给自己的时候,那脸上的欣喜,让她看了都觉得愧疚不已。 其实这些日子,熏衣看在眼里,王爷对小姐那是真的好! 有时,她在想若小姐能够放下一切芥蒂和心结,高高兴兴的做钰王妃,也没什么不好得。 顾卿颜轻嗤一声,将桌子上的书又拿了起来,翻到自己上次看的那一页,她不再说话。 熏衣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这是主子间的事情,她这个当奴婢的还是不要多问的好。 麓州。 男女老少互相依偎在一起,带着警惕的目光一直打量着沈疏楼和东皇清,他们二人身上与世隔绝的仙人气息和这些西玄流离失所的难民自是不一样。 而在这片区域的不远处,大夫们在几个房间中来来回回的走动,很是杂乱。 麓州州史张勇有些无奈的看着东皇清,说道:“景王殿下,这些就是西玄所有的难民了,那几个房间中的,是已经感染上病症的。” 就在东皇清要说话的时候,一个约莫五岁的小男孩从人群中冲出来,不小心跌在了众人的面前。 小男孩还想自己站起来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的托住了他,将他带了起来。 小男孩花着一张脸,看向将自己扶起来的男子,他如天上的皓月一般清冷,琉璃般的眸子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长长的睫毛微微下垂,薄唇抿了抿,随后才柔声说道:“小心,别摔着了。” 一个妇人从人群中出来,惊慌失措的来到东皇清的面前,有些犹豫的看向还被他扶起的小男孩,开口道:“殿……殿下,小宝他不是有意惊扰殿下的。” 妇人在小宝跌出去的时候,神经就绷得紧紧的,这下子看见孩子还直直的跌在了东凌景王殿下面前,心中只怕景王殿下因为小宝冲撞了他而怪罪。 东皇清见妇人紧张的样子,将小宝放开,语气柔和的说道:“无事,孩子天性顽皮,小宝很可爱。” 小宝刚被东皇清松开,妇人就将小宝一把拉到了自己的怀中来,想到刚才自己认为东凌的景王会狭隘的惩罚小宝,却不想他这么的温和,一抹难堪爬上了她的脸,她有些感激的开口:“多谢景王殿下。” 经过这件事情,东皇清的形象在这些西玄难民中便有了改观,他们也不再那么的防备的看着二人。 沈疏楼看向这批难民,询问张勇,“可有检查过他们的饮食吗?” “查过,没有任何的异常。”麓州州史张勇头都大了,这些难民的病是在被他拦截后才出现的,这最大的问题不就出在麓州? “谁是第一个出现病症的?”沈疏楼敛了敛眉,只觉得这件事情并不像表面看到那般简单,反而是件棘手的事。 若查出难民在进入东凌境界前就已经患病了,那西玄边界将这一批难民赶来东凌境界内的野心可想而知。 因为此病是传染的,那西玄的用心昭然若揭,他们无非是想利用这些难民在东凌传播这些病,制造混乱。 可现在已经查明他们是在进入东凌境界内才患病的,至少可以确定这些难民是真的逃难的普通百姓,不是什么西玄细作。 既然不是西玄细作,就更加棘手了。 这次从西玄边城逃难过来的难民人数达到近千人。 他们都是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其中更多的是老幼妇孺。 目前东凌与西玄处于剑弩拔张的状态。 就算两国交战,百姓也是无辜的。 所以,不能将他们杀之。 在不能杀之的情况下,可赶又赶不走。 若是能赶走,张勇也不会将此事上奏到朝廷了。 对于这些难民来说,被赶回西玄也是死路一条,还不如留在东凌,至少还能求得一线生机。 这也是难民一直往东凌境内赶的原因。 所以,东皇清和沈疏楼目前首要做的防止病症蔓延传染给其他人,然后再想办法怎么安置这群西玄难民。 如果不马上将其抑制住,到时病症蔓延,会危及东凌百姓。 张勇缓缓道:“出现病症的人都被隔离起来了,发高热,上吐下泻,这是他们的通症。虽然像是普通的风寒,但大夫说,比普通的风寒要严重许多,传染性极强!” 东皇清闻言,琉璃般的眸子看向那边被隔开的几个房间,随后看向身旁的沈疏楼,问道:“沈将军,可否愿意一起进去看看?” 没等沈疏楼有什么反应,张勇却惊慌失措的摆手,着急的开口:“使不得!使不得!这病实在是有些棘手,景王殿下和沈将军都别去的好,以免让这病症传染。” 沈疏楼皱眉,轮廓分明的脸上带着一丝隐隐的不悦,他淡漠的看向张勇,罕见的声音有些冷然,“无需多言,本将军和景王殿下都不怕,你怕什么?准备一下,随我们一起进去。” 难民们相互依靠着,听到几人的对话和决定,心中很是震撼,看着沈疏楼和东皇清的眼中带着浓浓的不解和对未知事情的害怕。 大夫额头上冒着一层密密的汗,他们紧张万分的看着沈疏楼和东皇清二人将提前备好的药喝了下去后,才颤颤巍巍的跟在二人的身后。 一行人先是来到了第一个出现病症的难民房间,这人躺在床上,一张脸透着不正常的白色和红色,他即使昏迷着,眉头依然是皱着的,守在一旁的大夫见有贵人来了后,起身让开。 第二百二十五章 西玄难民 “这就是第一个出现病症的人,他也是这些人中最严重的。几日来,高烧不断,即使醒来,也没有清醒过。”大夫解释道,很是无奈。 “有救吗?”东皇清问道。 “这……请殿下恕罪,草民们这几日一直钻研怎么配药,可一直没配置出解药。”这话也从侧面的说出了,他们也不知道究竟可不可以将人给救起来。 张勇带着二人又走过了接下来的几个房间,男女老少,算起来一共有一百多人患病,每一人都是高热不断,昏迷不醒。 张勇敏锐的感知到,身边两个看似一脸温和的年轻男子,慢慢的已经有了冷寒。 他在心中恼恨自己当时脑袋一热,将这些难民们给拦截下来,也给自己惹了麻烦啊。 围在外面的难民们见二人面不改色的走过了每一个房间,心中大为吃惊,但更多的,是对生的希望。 一个佝偻着背的老翁从人群后走了出来,手上的拐杖一下一下的点在地上,颤颤巍巍的跪在沈疏楼和东皇清的面前,郑重的朝二人磕了个头,涕泪横流道,“求求王爷和将军救救我们吧!” 在他的身后,难民们也跟着跪了下去,“求求王爷和将军救救我们吧!” 沈疏楼见状,赶忙上前想将他搀扶起来,却不想老翁执着的跪在地上,一张爬满了皱纹的脸上,含着风霜和痛苦。 “请二位活神仙救救我们吧……近年来西玄大大小小的战事不断,我们作为西玄的边关的百姓,经常遭到西玄将士的烧杀抢掠。年轻姑娘被人强抢强夺,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和放养的牛羊,也被那些畜牲如数抢走,我们实在是没有了法子,才想着到东凌来求一条活路。可……可谁知,咱村刚到麓州,大部分人竟然染上了这样的怪病。求求二位了,救救我们吧!”老翁匍匐在地上,挣脱开了沈疏楼的手,又是三个磕头。 难民们跟着磕头,高声大呼:“救救我们吧!” 沈疏楼神色微动,他是将军,目前西玄形式混乱他再清楚不过了。 曾经,他也不是不想去管那些受苦受难的西玄百姓,只可惜西玄边关有着这样情况的百姓太多了。 再说,他是东凌的将军,不是西玄的将军,就算是想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目前能做的就是怎么将这些百姓身上的病抑制住,然后再想办法安置他们。 只有尽快解决了难民的事,他才能尽快赶回帝都。 在颜儿大婚前赶回帝都。 东皇清抿了抿唇,上前一步蹲了下去,神邸一般的容颜上,带着怜悯之色,慢慢开口道:“老人家,您先起来,我们既然来了,便会解决好这件事情,您请放心。” “真的吗?”老翁语气哽咽,他是这些人的带头者,看着自己的家人生不如死的样子,他自己心中惭愧心疼,本以为带着大家离开那个西玄,一切便会好起来,却不想,来到麓州被拦截下来以后,竟然还染病了。 虽然大家没说什么,可老翁就是自责,良心被问谴。 “真的。”东皇清微勾了勾唇,淡然如玉的眸子中带着一丝隐隐的安抚之意。 老翁听闻,又想要磕头,东皇清提前将他制止,不让他磕下去,搀扶着老翁起身,东皇清唤来张勇,“派人来,先找个地方将这些百姓安排个暂时的住处,先暂时解决他们的风餐露宿问题。” 张勇一听,忙不迭的答应。 接着,他有些讨好的看向沈疏楼和东皇清二人,开口道,“殿下和将军刚刚进了那些病人的房间,大夫让下官带你们二人去检查一番,以免染病。” “也好!” 干净明堂的房间中,大夫们仔仔细细的给二人探了脉,检查了一番后才彻底的放下心来。 “还好还好,殿下和将军没有感染!” “嗯,这药的防范作用挺好,可为什么你们找不到如何救治的药方?”沈疏楼从进有病患的房间开始,眉头就没有舒展开过,他的语气带着浅淡的质问。 大夫面面厮觑,随后才从中走出了一个年纪稍长的大夫,他抹了抹自己额头上的汗,看了看张勇,最后咬牙说道:“其实……我们想过的方子里面,有一个方子是一直没有尝试的。” “哦?说来听听。”东皇清抬眸道。 “里面有种药材……我们四处搜寻,但最终却只得知,这药材在市面上价格极其昂贵,更是极其罕见珍贵的药材,就算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 “为何不上报?”东皇清眸中的平和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 令人发慌的明亮。 东皇清看着几个大夫,话却是对张勇说的。 张勇一个激灵,赶紧的跪在了地上,他低垂着头,紧张的开口:“王爷请恕罪!这药方实在是太偏,而大夫们也不知道是否可行,怕贸然上报,即使买到了药材,最终也是浪费,故不敢上报。” “呵,浪费?本王看你们是怕掉脑袋吧!”东皇清向来平静的眸子中,带上了少见的怒意。 张勇被说中了心事,一下子无言。 沈疏楼也冷着脸,直直的看着张勇,语气虽淡,却有着责备的意思:“明明有一线的希望,为什么不去尝试?你这是知情不报,比错用药方浪费药材的罪名要大太多!你若在知晓了这个药方后,就上报,现在难民们的问题自然已经解决了,也不会变成这么多人染病,更加不需要本将军和景王殿下专门赶来麓州处理此事。” 甚至让他错过的参加颜儿大婚机会! 张勇的脑袋低得更下去了,他知晓自己是失职,暗自后悔。 “本将军现在不管你想什么办法,就算是发动麓州商会及各富商也罢,总之不管怎样都必须筹钱买到那味药。” “将军,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张勇颤颤巍巍的开口。 “冒险?那可是一百条人命,就算他们是西玄的百姓,但他们也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对于你来说却只是冒险。” “张勇,你可清楚,一旦这些人身上的病症得不到有效控制,以此病目前的传播速度来看,到时不出七日,麓州的百姓必会被传染。 而到时随着病症的广泛传染,到时整个东凌的百姓都会染病。那时冒险的就是整个东凌。” 沈疏楼每说一句,张勇冷汗淋淋,脸色苍白如纸。 的确,沈将军说得对。 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层? “将军,下官这就去按照将军所说得去做。” 第二百二十六章 娶你,是我此生最坚定的事 钰王府。 那日来带顾卿颜去选喜服的两个嬷嬷又出现了,胖嬷嬷笑眯眯的,看向她,说道:“顾小姐,还有几日便是大喜之日了。为了在大喜之日没有意外发生,所以,贵妃娘娘特让奴婢二人来教顾小姐大婚时的相关的礼仪和规矩。” “不学。”顾卿颜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顾小姐不学可以,奴婢如实回禀贵妃娘娘。毕竟,奴婢二人是奉贵妃娘娘的之令来教的,学不学是您的事情。贵妃娘娘说了,若您实在是不想学习的话,也可以。但这次毕竟是钰王的大婚,钰王身为皇室贵胄,又皇上最宠爱的皇弟,钰王妃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皇家的颜面。若在大婚时,顾小姐要是出了一点点小差错倒没什么,可但顾小姐身边的人可就难说了。”瘦嬷嬷开口,浑浊的眼中带着一抹精光,意有所指的说道。 顾卿颜愣了愣,随后有些恼羞成怒的开口,“贵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是在威胁我?” 薛贵妃是薛梓希的亲姑姑,因为薛梓希的原因,顾卿颜也一直对她没什么好感。 这次怕两个嬷嬷来,美其名曰说是教导她大婚时的礼仪和规矩,说白了就是来刁难她的。 瘦嬷嬷见此,嘿嘿一笑,清了清嗓子,随后继续道:“贵妃娘娘还说了,学不学习,顾小姐自己选择。” “呵,贵妃娘娘真是好威风!”顾卿颜看向两个嬷嬷,水眸中神色不明。 但不难听出语气中的冷寒之意。 瘦嬷嬷听了以后,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在胖嬷嬷的眼神下,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口来。 什么跨火盆,绕城行等等的习俗,顾卿颜听得一愣一愣的,从来不知,在成婚时,竟然有这么多的繁文缛节。 她微微叹气,心中不耐烦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不想要嫁给东皇钰的火苗窜的更高了。 到了下午,胖瘦嬷嬷才放过她,满意的离开了。 顾卿颜看着两个嬷嬷走远,随后转过身来,看在在房间中收拾的熏衣,有些赌气的说:“熏衣,我们走,离开王府,离得远远的。” “小姐……”熏衣抬头刚想说什么的时候,神色一变,立刻将自己嘴中的话给吞进了肚子中,一言不发。 顾卿颜见熏衣是看向了自己的身后,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她神色一变,转过身去正好看着阴沉着脸的东皇钰,神色张扬。 “颜儿,你想去哪儿?” 他本本想是让颜儿来跟他一起用晚膳,却不想,刚刚进来,就听见了那句话。 还有几天就是二人的吉日了,她却还想着要离开? 顾卿颜见他眼中的受伤,心中的不知怎么竟然有些莫名的发慌,刻意的忽略掉心中的异样,咬牙道:“东皇钰,我真的不想嫁给你!” “除了本王,你谁也别想嫁。” 东皇钰狭长的眸子突然一眯,长腿一跨,来到了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两人间的距离不过一掌,男人身上干净清爽的香味传到了她的鼻子中,浓浓的男性气息包围着她,心中的节拍漏了一拍,她有些慌张的向后退。 却不想,一只有力的手臂一把将她的腰给揽住,看着她,带着霸道,另一只手扣住了她的脑袋,长指插进了她柔顺的长发之间。 他俯身而下,将自己的微凉唇畔贴在了她的唇,像是暴风雨的来临,东皇钰有些难忍的将她紧咬的齿畔撬开,肆意的夺取着其中的芳泽。 顾卿颜的手死死的抵在他的胸前,她本白皙的脸颊上出现一抹红云,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羞涩所致。 一吻落,二人之间弥漫着浓浓的暧昧微妙的气息,东皇钰像是一直餍足的猫儿一样,抱起她,直接坐到了床上,稳稳当当的将顾卿颜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坐着。 她小脸上的潮红还没有褪去,碎发因为出了汗黏在了脸颊上,冷着一双眸子看他又羞又怒,东皇钰心中只觉得满意和欣喜。 而熏衣早就识趣的退出了房间,还细心的将房门给关上了。 东皇钰将头埋在她的颈脖间,贪婪的嗅着她发间和身上的香味,呢喃道:“颜儿,娶你,是我此生最坚定的事情。” 顾卿颜没有说话,很是气愤。这气愤中也带着害羞和心动。 她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速。 为了不让东皇钰看到她的异样,她挣扎着想推开他,奈何东皇钰力气不是一般的大,挣扎一番无效后,她只好选择认命。 渐渐的,她的气息开始有些紊乱。 刚才的那个吻,实在是太长,长到她慢慢的有些沉醉在其中。 “颜儿,乖乖的当本王的王妃,你也将会是这世间最美的新娘!”东皇钰低低的笑了笑,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位红衣女子静静地等着他去掀起盖头的画面。 气息一滞,东皇钰更为期待大喜之日。 麓州。 在麓州州史张勇的号召下,命令各商贾纷纷捐募筹集银两购买药材。 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东皇清和沈疏楼的监督和强力手腕下,终于买到了那味稀有的药材。 当大夫从侍卫手上接过那些药材后,匆忙说道:“草民这就下去,按照方子把药煎了给病患服用。” “好。”东皇清点了点头。 大夫按照方子将药煎了之后,端给病患服用。 服用下去不到一个时辰,药起了作用,患病的人高烧开始逐渐褪去。 继续给几个病患试用后,竟真的控制住病情了。 大夫来向东皇清和沈疏楼禀报此事时,一边感慨道:“唉,若是早日用上这味药,先前患病的人早就好了,也不会造成后面这么多人被传染。” 沈疏楼闻言,温和的目光带有丝丝寒气扫向张勇。 张勇的头又往下低了低,一个字都不敢说,生怕惹恼了这位目前在东凌如雷贯耳的少年将军。 “那可知,是什么让他们患病的?”东皇清淡声问道。 “这有可能是因为吃食上面出了问题。因为他们是西玄人,久居西玄,与东凌的水土不服是其一,其次是在逃亡的过程中没有吃食,经常吃了霉烂腐坏的食物,这才会患病。”大夫快速的解释了一下,有些怜悯的看了看还在病床上躺着发高热的病人,只叹百姓苦。 在医者眼中,同为病人,没有西玄和东凌之分。 “嗯,我知道了。不过这一两日是关键时期,有劳各位多多患者的情况,若有问题第一时间禀报。” “是,将军。” 第二百二十七章 沈疏楼的许诺 东皇清看向在一旁有些瑟瑟发抖的张勇,原先那挂着温和笑意的嘴角怎么也扬不上去了。他抿了抿薄唇,随后有些淡然的开口,但语气中带着隐隐的冷意,“张州史,你这做如何解释?知而不上报也就算了,明明有药可救,却不愿意花钱购买,差点害得这些西玄百姓一个个的都患上此病,差点就传染给我东凌百姓。” “下官……下官知罪!”麓州知府一听东皇清带着质问的语气,浑身一个哆嗦,赶忙拍了拍两手的衣袖,跪在了他的脚前,瑟瑟发抖。 张勇吞了吞口水,一张爬满了褶皱的脸变得通红,“下官不知这病只需要那味稀有的药就能治好。而且那味药价格昂贵,因为不确定,下官才不敢使用如此昂贵方子……毕竟他们只是西玄百姓,不是我东凌百姓。” “你若是真的有尽到一州之史的责任,又怎会发生此事?”沈疏楼俊朗的脸上,染上了一抹怒意,“这些难民虽为西玄百姓,但他们只是一些普通百姓。天下百姓是一家,又何来的东凌西玄之分。若不是千年前,天下大乱,凤舞皇朝四分五裂,也不会衍变成今日的东凌、西玄、南桑、北幽四国。” 西玄与东凌近年来,边关虽大小摩擦不断,但百姓是无辜的。 频繁的战乱,受苦的永远是百姓。 西玄的上位者从来都是不顾百姓的死活,一味的想发动战争,吞并其他国家,然后统一天下。 天下像千年前那般一统,确实是好事。 但如果要建立在千千万万无辜百姓的鲜血之上,沈疏楼宁愿天下像现在这般四分五裂。 至少可以少一些流血和牺牲。 自从他去到符城,与西玄大军对战周旋的数月,他知道西玄将士从来都不顾百姓的死活。 每次,他知道心中难免有怒意。 作为帝都第一温润公子——沈疏楼的怒意,是罕见的。 因为麓州州史张勇的自以为是,害得本来只有几个人患病的,现在变成有一百多个人,这怎么能让沈疏楼和东皇清不生气? “景王殿下,沈将军,这批难民的病治好了以后,该如何处理,是将他们赶出东凌境内还是……”张勇颤巍着问道。 难民的问题,哪儿有那么容易去解决? 他们既然近千人都离开了原来居住的地方,长途跋涉才逃亡到了这儿,赶肯定是赶不走的。 更何况,根据那个老翁所说的意思,他们若返回西玄也是死路一条。! 东皇清的眉头微微的蹙了蹙,随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此事。 他将目光重新落在了张勇的身上,长长的沉默,但最终还是化为了片刻的叹息,“罢了,张州史将这批难民拦下来,上报到了朝廷,算为功。这知晓救治法子,却因担忧不上报,算为过。功过相抵,就这般吧。不知……知张州史意下如何?” 张勇哪儿还敢说个半个“不”字,在心中连连的叹息。一边庆幸自己上报了这批难民的事情,一边痛恨自己为什么当时不找商贾筹集银两购买药材。 这样,说不定他现在就不是这个小小的麓州州史了! “下官多谢王爷的不怪罪之恩!”张勇很是激动。 沈疏楼站在一旁,终于像是忍不住了一样,他如清风般温柔的脸庞微微的变了变色,上前一步,那比女子还要长的睫毛微微的下垂,掩饰住了自己眸子中间的色彩,他冲东皇清抱了抱拳,随后淡声开口:“王爷,恕本将失陪!” 语落,沈疏楼便飞快的转过身,快步走出了房间,他所过之处,带起了一阵阵温柔却又凌厉的风。 张勇愣愣的看着沈疏楼离去,心中又开始打鼓,暗自揣测着沈将军是因为自己的哪点儿没有做好而拂袖离去还是? 他颤颤巍巍的看向东皇清,结巴道:“王……王爷,下官方才是说了什么不应该说的话吗?” “无碍,你先起来吧。”东皇清清泠的眸中划过了一丝莫名的意味,快到无人看见。 随后,他嘴角依旧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勾唇浅笑的意味。 听闻此话,张勇感恩叩顶,朝东皇清又是一个磕头之后,才缓缓地起身。 在东皇清离开跨出房门的时候,忍不住往身后看了看。 只见那个如谪仙般的男子静静的往外走去。 唉,这样的人以后若是真坐上至尊之位,一定会是一爱民如子的明君。 只可惜,皇位之争,素来太过于残忍。 像东皇清这般淡雅的人,一定争不屑于那把金黄色的椅子。 可惜啊,可惜啊! 张勇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沈疏楼走出了房间后,来到了难民们居住的地方,难民们此时正在外面的空地上面吃着窝窝头。 他犹豫片刻,踏进了难民们的暂时安居地。 老翁见沈疏楼来了,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碗,从旁人的手中接过拐杖,一瘸一拐的来到了沈疏楼的面前,作势又要跪下去。 沈疏楼眼疾手快,轻轻抬手,稳稳的将老翁接住。 “无需多礼。”沈疏楼眉眼似画,他的双眸亮亮的看着老翁,眸中温润如玉。 老翁却依旧执拗的想要跪下去,沈疏楼轻声叹气,随后慢慢的松开手,任由老翁下跪。 “求将军不要将我们赶出东凌,我们若被赶出东凌,回到西玄只有死路一条。” 身后的难民都是以老翁为首的,见他都跪下了,像是先前一样,他们也放下手中的碗筷,跪了一片。 “求将军不要赶我们走。” 他们说完之后,全部低垂着头静默,给予沈疏楼他们西玄人最崇高的尊重和敬畏。 将晚的风儿,吹拂过大树,吹拂过袅袅的炊烟,也吹过众人的衣摆,沙沙作响。 只见,在不算宽阔的空地上,一堆衣衫破烂陈旧的男女老少,虔诚的跪在地上,他们抬头看着前面的人,眼中的神色动然,带着惊讶。 而在他们的前面,一个如高山雪岭般纯澈干净的男子,一身白衣,弯腰如玉一般的双手搀扶起面前双腿跪地的老翁,朝大家说道,“诸位,请起吧!你们所求,我会慎重考虑,并想出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 “本将军驻守符城时,西玄将士对大家的所作所为,我也略有所闻。”沈疏楼淡淡的开口许诺,“既然你们已经逃难到东凌境内,不管目前西玄与东凌有多么水火不容,但你们是无辜的。只要你们愿意在东凌这片土地上安居乐业,东凌会把你们当做东凌的百姓一样对待,不会将你们赶出东凌境界。” 第二百二十八章 没有我,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钰王妃 静。 难民们心中一阵感动,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这样一个身份尊贵的东凌大将军会对他们这些本不属于东凌的百姓做出承诺。 这是何其的震撼和感动! 大家都感动的热泪盈眶。 “好!好!” 长久的寂静以后,难民中不知道是谁突然大声喊了个“好”字,惹得其他的人也跟着高呼。 一时间里,难民们心中的大石头也算是放了下来,他们生怕东凌不接纳他们。 毕竟,他们是西玄的百姓,贸然从西玄逃到东凌,东凌现在与西玄又处于水火不容的形式。 若东凌也像西玄将士那般滥杀无辜或是怀疑他们逃到东凌是别有用心,他们必是死路一条。 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沈疏楼的到来,像是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难民们热情的将沈疏楼迎到了还算是干净的石凳旁,殷勤的将才洗过的碗筷递给了沈疏楼,一个妇人拿着大勺站出来说道:“将军一定要尝尝,我做的饭菜可是大伙公认的好吃!” “好。”沈疏楼不好拂去众人的热情,颇为配合的接过了碗筷,看着手中热气腾腾的野菜叶子熬成的稀饭,一双如玉的眸子也忍不住有些动容。 突然,一双带着凉意的小手摸上了他的膝盖,停顿一下后,轻轻柔柔的擦拭起来。 沈疏楼垂眸看了看,发现这孩子就那天不小心摔到了东皇清面前的小宝,他记性极好,认出小宝后,将他拉了起来,点了点小宝的鼻头,温柔的开口:“小宝是在帮我擦泥土吗?” 面对孩子,他总是特别温柔。 “嗯!”小宝手中还拿着一张算不上太干净的软布,像是从衣服上裁剪下来的一样,他大大的眼中带着崇拜,很是激动地开口,“娘跟小宝说,哥哥是好人!小宝要帮哥哥把弄脏的袍子擦干净,就像娘把小宝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一样。娘喜欢小宝,小宝喜欢娘亲,小宝也喜欢哥哥!” “噗呲。”沈疏楼眼眸微微的弯了弯,煞是好看,他心中的郁结被眼前的小孩子给化解掉了一大半,他心情颇好的开口,“嗯,我也喜欢小宝。” “那哥哥松开小宝,小宝还没给哥哥的袍子擦干净。”小宝嘿嘿的笑了笑,肉嘟嘟的小脸上红红的。 沈疏楼哪会让一个才几岁的孩子给自己擦袍子呢。 他拿过小宝手中的软布,自己在袍子上擦了擦,随后将长腿伸了伸,声音中带着笑意的开口:“喏,没有了。” “太好了!”小宝借着火光,在沈疏楼的膝盖上仔细的看了看,终于没有看见太大的脏污,拍了拍手,很是高兴,蹦蹦跳跳的回去找自己的娘亲去了。 沈疏楼看着小宝一蹦一跳的背影,淡笑着摇头,将手中的野菜粥喝完后,他拭了拭嘴,随后起身,对老翁,说道:“本将军会让麓州的州史择一处地方,给你们建立家园,以后你们留在麓州安居乐业。” “老朽相信将军!”老翁受宠若惊,“等患病的人完全好了以后,老朽就会带着他们在东凌这片土地上重新建设我们的家园,开始生活……” 从难民们汇聚的地方出来以后,沈疏楼没有去见东皇清,他独自一人翻上了屋顶,身子一跃,坐在了屋顶上,看向帝都的方向,眼中的思念愈发的浓重。 颜儿,等我。 钰王府。 “小姐!小姐!奴婢方才从府外回来看见了少爷,他将奴婢截住,让奴婢来叫您去见他。”熏衣气喘吁吁的外面跑了进来,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顾卿颜懒懒的将目光从书上移开,很是不解的看向熏衣,反问道:“他让你传话,你就传了?” “小姐,奴婢知晓少爷做事情很混账,可就是因为他太混账了,奴婢怕要是不把话传给小姐,小姐不去见他,他在外面乱说一通,指不定又闹出什么事来。”熏衣想起顾景年那张恶心的嘴脸,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要我去见他,不可能。要么,他自己进来见我,要么,让他滚。”顾卿颜又将目光重新汇聚到了书中,慵懒的眸子中带着一丝讥讽。 无事不登三宝殿,顾景年在这个时候来找她,一定是有事情要求她了。 熏衣明白了她的意思后,又匆匆忙忙的跑出王府门口,说是小姐的意思,将顾景年带进了王府,带到了凝心阁。 “哟,那死丫头就住在这种地方?啧啧,爹果然没有说错,钰王怎么可能会看上顾卿颜这个死丫头。以前看不上,现在更加看不上。”一只脚还没有踏进凝心阁,顾景年便大声讥讽道,生怕是没有凑到她面前去说,让她听到。 熏衣忍不住在心里鄙视他的无知。 凝心阁虽然表面看起来没有其他的院子那般华丽贵气十足,但真正有眼力劲的人只要进过凝心阁都知道,凝心阁的所有东西都是王爷费尽心思从各地搜集来稀有物。 包括院子的一花一草一木,虽然看起来跟普通花草没什么区别,但真正懂行的人知道这里种的全部都是奇花异草。 “少爷,您话可不能这么说!”熏衣有些气恼的捏着拳头,忿忿的看向顾景年。 顾景年嘿嘿的笑了笑,一只手朝熏衣伸了出去,满是猥琐的开口:“熏衣,这么久了,你都没让本少爷摸过,本少爷……” 啪—— 一本书重重的,准确无误地打上了顾景年伸出去的那只手,他一个吃痛,飞快的将手收了回来。 揉了揉被打红的地方,随后,不满的看向站在门口的顾卿颜,有些恼怒的说道:“顾卿颜,你什么意思?” 顾卿颜朝熏衣递了一个眼神,熏衣立刻将地上的书捡了起来,站到了她的身后,虎视眈眈的看着顾景年。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无药可救!今天又是哪根筋不对劲,跑到凝心阁来撒野。前段时间,跑去青楼撒野打伤了怀兴王独子的事,还没让你受到教训吗?” 闻言,顾景年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的开口,怒极反笑:“顾卿颜,你别野鸡飞上了枝头就开始嚣张!若不是本少爷去那闹了事儿,岂会有你成为钰王妃的机会?” “钰王是帝都中多少姑娘的梦中情人,你以前天天嚷嚷着要嫁给钰王吗?怎么,本少爷帮你圆了你儿时的愿望,你不但不感激我,还对我冷言相向。顾卿颜,你最好搞清楚,如果没有本少爷,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钰王妃!” 第二百二十九章 回候府出嫁 深深的知道顾景年是什么性子的人,顾卿颜懒得浪费口舌和他争论。 一双水眸中带着不耐烦,说道:“你今日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 “哼,你还好意思说?”顾景年一听,像是哪儿被戳中了一样,恼羞成怒的开口,“你个白眼狼,竟然让钰王府的侍卫将本少爷给拦在门外!” 拦? 顾卿颜淡笑,眼底带着嘲弄的意味,她可没有考虑过要把顾景年给拦在外面的问题。 况且,她从未想过顾景年会来钰王府找她。 这一定是东皇钰做的了。 虽然心中有些埋怨东皇钰,可不得不说,这一次,东皇钰做的很对。 像顾景年这种纨绔子弟,的确该拒之门外的。 顾景年平日里虽然是混账了一些,可是毕竟是被逼迫着拜了夫子学习的人,怎么会看不出她眼中的嘲讽,捏着拳头,向前一步。 熏衣见此,赶紧上前将小姐保护在了自己的身后,怕顾景年一个发狠就朝小姐动手。 顾卿颜眸子微微的眯了眯,黄衣轻摆,素手翻转,将熏衣拉了回去,她冷冷的看着顾景年,眸子中含着隐隐的怒气:“顾景年,你今天来若是敢动手,那就别想活着出钰王府了!” 高大强壮的男子闻言,脚下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他扬起了一抹笑容,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的,温和的看着顾卿颜,说话的语气中难得的带上了一抹讨好:“我一个做哥哥的,怎么会和自家的妹妹动手?真是玩笑!我今日来,只是因为爹的吩咐。爹说不论如何,女儿家出嫁还是得从娘家出嫁才为吉利。” 闻言,顾卿颜挑了挑眉,薄唇抿在了一起,她的目光不再像是平常一样,那般的随意清浅,而是带着一些犀利的看向顾景年。 捏了捏手中的书,扣在书上的指尖有些发紧,淡声道:“是么?是为了吉利,还是为了来阳侯府,你心中明白。我不是傻子,别拿这些理由来糊弄我。” 东皇钰权倾朝野,智计无双,不仅仅是在东凌国有着极大地美誉,更是传到了其他几国。无数达官贵族都想要将自己的姑娘嫁给东皇钰,只可惜,前面斗胆上门说媒的媒婆连钰王府的门槛都没有摸着,就被侍卫给扔了出去。 这次数多了,也没人敢明目张胆的上门说媒,可是,这并不妨碍他在众人心中的地位。 而顾卿颜奇迹般的从东皇钰的手中活了过来,还成为了钰王妃,这可谓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情了! 顾川怎么会放弃这个在外人面前炫耀的机会,可他也没有忘记自己把顾卿颜给逐出家门的事情。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拉下了老脸,让顾景年来找她。 “顾卿颜,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不从候府出嫁,这可是要触霉头的!你和钰王的这一桩喜事最终能不能成还不一定。”顾景年邪邪的勾着嘴角,像是已经想到她被东皇钰给写了休书以后的凄凉画面,心中竟然格外的欢喜,眼里带着兴奋。 见他如此,顾卿颜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股酸涩,顾景年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可最终,竟然像是对待仇人一样对待她,连她的疏楼哥哥的一分都不及! “嗯,我知道了。”顾卿颜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女子一身黄衣,淡然冷漠,额前的碎发慵懒的搭着。一双水眸半眯半睁,鼻尖高挺,略显苍白的唇微微的抿起。 她神色默然,看着顾景年的眸子中带着冷漠和淡淡的疏离之意。 我知道了? 就这样? 顾景年嘴巴微微张开,浑浊的一双眼中带着惊讶,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想到出门时顾川对他的嘱咐,不由得皱起眉头,这下可完蛋了! 他不但没有顺利的让她答应回候府,甚至还把她给惹恼怒了,没办成事儿,顾川就不给他钱,他就无法再去青楼快活! 在心中想到了种种不好的后果,顾景年咬了咬牙,腆着一张脸开口道:“妹妹,哥哥和爹也是为了你好,知晓你喜欢钰王爷,舍不得和他分开,可是,这才分别一日而已。再说,你总不能呆在钰王府出嫁是吧!” 熏衣听到顾景年说的话以后,娇嫩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愕然,她在来阳侯府待了这么多年了,自然对这顾家大少爷多有了解,可是……她却是没有想到,这人的脸皮竟然这么的厚,堪比城墙! “我会回去的。”顾卿颜眸子闪了闪,只觉得从脚底处传上来了一股凉凉的感觉,这就是她的家人…… “好!妹妹果然善解人意。”顾景年本以为她不会答应,但见她应下,想到自己又有钱可以快活,不甚快乐。 顾景年蹦跶着离开,四周的景色似乎都变得美好起来。 顾卿颜垂了垂眼皮,长长的睫毛带着隐隐的颤抖,但很快,她便重新抬头,面色淡然的走进了房间。 麓州。 为了给难民安排住处,一行人一夜未眠。 “将军似乎从前日就有些心神不定,可是有心事?”东皇清轻轻地晃着手中的清茶,清浅的眸子中打字和一丝好奇一般的看向沈疏楼。 沈疏楼本背手看着窗外,听见东皇清的问话,转过身,修长挺拔的身姿透出一股傲气,他的眉心紧锁:“无事,景王殿下想多了。” “罢了,将军有难言之隐,本王也不会多去探究。如若在帝都中真的有多么重要的事情,将军大可以放心的回帝都,处理好了再来也未尝不可。” 东皇清打断了沈疏楼的话,善解人意的笑了笑,纤长的手指抬起了另一杯没有动过的茶,黑色的长靴轻抬,来到了沈疏楼的跟前。 将茶递到了他的手上,东皇清眉梢微微上抬,给人一种清冷绝世之感。 他抬手,微凉的掌心轻轻的拍了拍沈疏楼宽厚的肩膀,轻声开口道:“将军连本王都放心不过吗?难民居住之所的事解决的差不多了,接下来那些善后之事就放心交给本王吧,本王定会妥善处理。” 东皇清当然知道他是因为颜儿的事心神不宁,急着赶回帝都。 而他又何尝不是呢? 颜儿再过几日就要嫁给皇叔了,他也是心急如焚。 可心急如焚又能怎样呢? 改变不了什么。 不过,颜儿真能顺利的嫁给皇叔吗? 谁也说不定。 东皇清嘴角勾起一抹一闪而逝的浅笑。 第二百三十章 盛世婚礼 沈疏楼神色微动,平静的眸中泛起了一丝一缕轻微的波澜,像是一块轻石落入了镜湖之中,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那就麻烦景王殿下了。” 他没有再多加等候,也不管外面天色是否还是黑的,他急忙从马棚中牵出马儿,轻轻一跨,缰绳一扯,修长精致的腿肚微微夹了夹马儿,一人一马瞬间飞驰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东皇清淡漠的看着前方,嘴角似笑非笑。 他记得,再过四天,是颜儿和皇叔的大喜之日。 从麓州到帝都就算不眠不休赶路也要五天,沈疏楼真的能赶回去吗? 顾府。 天光还没有破晓,顾卿颜正躺在以往的床上梦会周公的时候,熏衣便进了房间,将她从被窝中唤了起来,熏衣见她闭着眼睛起身的慵懒模样,有些亢奋的说道:“小姐!今日拜堂之后您就是大名鼎鼎的钰王妃了!” “唔……有什么好高兴的?”顾卿颜接过了熏衣手中的软帕,擦了擦脸这才清醒过来,似乎是真的不理解熏衣为何高兴一样,疑惑的看着她,微敛的眼眸中带着不解。 熏衣一下子禁了言,心中暗自责骂,她怎么就把自家小姐已经不愿意嫁给钰王的事情给忘了?竟然还认为这是一件让小姐高兴的事情。 这时,院子里面人影晃晃,响起了一阵算不得太整齐的脚步声,像是踩破了零碎的天光一般,也踩在了顾卿颜的心上。 她无奈的看向房门,果不其然,看见了两个嬷嬷,这两个嬷嬷倒不是薛贵妃前些时日派来教她规矩的胖瘦嬷嬷。这两个听说曾经是照顾清妃的丫鬟,清妃死后,东皇钰就将她们安排在了别院。 这不在今日大婚时,东皇钰把她们从别院调来伺候。 她们面带和蔼的微笑,微微的屈了屈膝,认真的开口:“老奴见过钰王妃,得了王爷的命令,我们二人特来给王妃梳妆打扮。” 原来那日因为顾景年的话,她昨日下午回到了顾府待嫁。 之所以答应的原因也是因为上次她昏迷时梦到自己房间,床底下的暗格里好像放了一个红色的狐狸面具。 她不知道是真是假。 可梦里的情形太真实了。 于是,那日顾景年去找她,让她回候府出嫁,她才会答应。 顾卿颜默了默,神色有些古怪,对这个即将挂到自己头上的名号有些新奇和陌生,但很快,她面色恢复正常,看向了两个嬷嬷和她们身后跟着的一路丫鬟,轻轻地咳了咳,随后道:“劳烦二位嬷嬷了。” 像是稚童们玩的一个提线木偶一般,顾卿颜面无表情的任由两个嬷嬷在自己身上捣鼓,她连铜镜中的自己看也没看一眼,闭着双眸,彻底的遮掩住了里面的光彩。 其中一个嬷嬷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心中一喜,将丫鬟手中的一把檀香木梳拿了起来,来到了顾卿颜的身后,轻笑道:“让老奴来帮王妃梳头。” “嗯。”顾卿颜依旧闭着双眸,淡淡的回应。 嬷嬷像是没有看出顾卿颜的不乐意一样,欢喜的将手中的檀香木梳插入了她的青丝之间,另一个嬷嬷一手拉着她的长发,一手拿着檀香木梳,有些感慨而激动的开口:“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嫁给了权倾朝野,富可敌国的钰王,她还需要愁富贵么?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病和忧,她早已将它们掩埋在了心中,只当做没有。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在她经历那么多的苦难后,还活到了现在,是否也已经算是长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举案齐眉,她和东皇钰是不可能做到的。 “二梳梳到尾,比翼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 她的心早已经被他给折磨的伤痕累累,这些伤……多到连她也数不清,又怎么永结同心? “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嬷嬷将最后一个字念完之后,自己倒是激动满心的将木梳放下,赶紧跪在了地上,低着脑袋,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王妃,老奴们不知您和王爷之间发生的事情,可是……王爷是真心待您,希望您不要辜负了王爷的一片真心。” 顾卿颜睁开了眼眸,一双澄澈干净的眸子中,带着隐隐的复杂,她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个嬷嬷,抿了抿红唇,嘴角溢出了一抹苦涩的笑意,她的双手有些轻颤,将她们给扶了起来,随后似乎有些艰难的开口:“嗯……” 两个嬷嬷立刻嬉笑开怀,从丫鬟的手中接过华丽耀眼的凤冠,将它稳稳的固定在了她的发间。 重重的凤冠落下,顾卿颜的睫毛微微的颤了颤,她看向铜镜中俏丽的女子,似乎是笑着的,可是她很清楚,这铜镜中的人,浅浮的笑意下,藏着浓浓的苦涩。 梳妆台前,一方葵形铜镜衬映出人儿的倒影,凤冠霞帔,红唇皓齿,纤腰犹如紧束的绢带。 鲜红盖头,盖不住的是她那如丝线般缠绕心间的悲伤。 顾卿颜呆呆的坐在梳妆台前,听着周围人对她的夸赞,心中没有一丝欣喜,也没有一丝期待。 没多久,一个小丫鬟从外面冲了进来,大声喊道:“嬷嬷!嬷嬷!吉时已到!” 嬷嬷闻言,立刻从一旁拿过火红的喜帕,稳稳的落在了顾卿颜的头上,她有些不适应满世界的红色,眨了眨眼睛,随后静静的透过火红的喜帕,透过模糊的红色,看着外面。 熏衣将她搀扶了起来,众位丫鬟手中提着的花篮总算是有用,她们先一步走出房间,向后退一步,便各自像地上撒出篮中的鲜花,为她铺出了一条芬芳的花路。 平日里,帝都的街道四周全是摆的小摊小贩的“流动商铺”,可今日,帝都中所有的街道上没有一个摊位。 伫立于街道两侧的大大小小的酒楼、茶馆这一些地方,全部依言挂上了火红的绸缎与花球。京机卫、羽林军早已经将道路上的百姓疏散到了两侧,不允许有好奇的百姓从外圈冲进来,以免扰了喜庆。 钰王府的门口,站着一队人,他们每两人守着一个大箱子,前后数去,竟然有五十箱。 喜乐从晨间便一直吹奏到现在,甚至有些人听着喜乐都觉得有些闹耳了,才传出吉时已到的消息,不由得又聚精会神,仔细看着那朱红色的钰王府府门。 第二百三十一章 盛世婚礼 只见,一年轻男子从钰王府中走了出来,他红冠束发,大红色的喜服金光灿灿。 但更灿烂的却是那人的容颜,似斑斓的人间美景,惊艳了天地万物。 他淡淡的扫了扫四周的百姓,那双浓密长睫下的眼眸悄然一转时,天地间只剩下了那眸子中墨玉般的光泽。 随着一辆金黄色马车的到来,从马车上下来一个身穿明黄色衣袍的男人。 若说东皇钰的出现是让众人惊艳,那么他的出现则是让众人臣服。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一个连着一个,即使是在后面的百姓不知道皇帝出现了,但还是跟着大众,全部挨着挨着跪到了地上,俯首称臣。心中只暗自惊讶,这钰王的地位果然不一般,连皇上都出宫入府了! 东皇衍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子民,心情很好,他爽朗的笑了笑,随后一挥大掌,朗声道:“众卿平身!” 东皇衍的出现,让本来还嘈杂的人群立刻像是被封了嘴巴一样,连小声的窃语都不再有。 东皇钰见四周静了下来,有些不满的蹙了蹙眉头,看向身边的皇帝,薄唇轻启,淡声道:“皇上请移步府内。” 只此一句,东皇衍便也知晓东皇钰的意思了。 他抬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随后又眯着双眼,冲一旁的太监耳语几句,转身进了钰王府。 太监一甩手上的拂尘,荡起了一阵清风,他捏着嗓子,尖细的声音传到了远方:“皇上有令,今日是钰王的大喜之日,帝都上下,欢庆三日!” 这话一处,百姓们先是愣了愣,随后才互相惊呼,连声道贺,高呼万岁! 一时间,这帝都,甚至于帝都外方圆百里的地方,似乎都可以听见人们嘈杂的欢呼和庆祝。 这对于苦于追求生计的百姓们而言,是一种赦免,可是对于官家人而言,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钰王爷不愧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弟。 不过就是娶一个王妃,皇上竟然还会让帝都同庆,这……这简直可比拟帝后大典了! 官员们跟在东皇衍的身后,低着脑袋,暗自用眼神交流,也是震惊。 东皇钰长靴微抬,眼波中带着隐隐的激动,他的步履不像平日里那般稳健,而是带着一些急切和难耐。 他修长匀称的长腿一跨,翻身上马,骨节分明的大掌稳稳的握住缰绳,嘴角处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轻轻地扯了扯缰绳,马儿便迈起了四腿,稳稳的向前行去。 他穿着一身红衣,容颜如雕刻般俊美绝伦,挺拔的身姿坐于马背上,眼波潋滟之间,带着一丝淡薄的情意。 身后,跟着一顶花轿,八个轿夫抬着前行。 而在花轿后,跟着一行人,他们担着一箱又一箱的红沉木箱子,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后面。 吹奏喜乐的人,从前往后算过去,竟然整整有百来号人,排成几列,奋力的吹奏着。 更夸张的是,从钰王府门前到顾府的路上铺满了红绸,这就是十里红妆。 这样的婚礼,堪比帝后大婚,可谓是一场盛世婚礼。 在百姓们一路的欢呼声中,东皇钰停在了顾府门口,他往朱红色的府门看去,心中的湖水微微的泛起了涟漪。 女子一身红衣,在两个嬷嬷的搀扶下,缓缓而出。 小脸被盖头遮了个完,身姿修长匀称,纤腰素裹,小手上拿着一个花球。红色的裙摆刚好及地,裙边是才撒下去没有多久的鲜花。 风儿调皮的吹过,微微吹起了盖头的一角,露出了她精致白嫩的下颚,转瞬即逝。 倾城之色,倾心之人。 东皇钰看着她,墨玉般的眼眸中,终于是闪了闪,溢出了满满的情意。 他忘却了所有的规矩,翻身下马,靴子落在了地上起了轻响。 踏着一地的花瓣,来到了顾卿颜的面前,垂着眼眸,静静的看着她。 顾川见东皇钰竟然下马,可见是有多喜欢自己的这个女儿,一张老脸上带着遮掩不住的得意笑容。他伸出手来,在顾卿颜的背上轻轻地拍了拍,提醒她别在钰王面前失了礼数,同时也暗含警告之意。 顾卿颜因为突然被拍了一下,险些一个趔趄,她脸色微变时,一只白若冬雪的手稳稳的拖住了她的身子,揽着她的腰肢,低了低头,俯身到耳边,轻喃道:“颜儿这般急切?” 嗅着他身上如冬日中的青竹般暗香的味道,她不由得心神一晃。 但很快,她便回过神来,将自己从他的怀中拉了出来,站在远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一样。 “王爷,颜儿就交给王爷了!她若是有任性的时候,还请王爷多多担待一下。”顾川讨好的笑着,看向东皇钰,一双眼中透出了巴结的意味。 从今日起,他可就是这钰王爷的丈人了! 朝中看还有谁看不起他。 知晓顾川为见势之人,当初将顾卿颜给赶出了家门,现在见她成了钰王妃,便巴巴的赶了上来。 东皇钰对顾川自然是没有什么好的脸色,他当做没有听见顾川的话,伸出手去,想要牵着顾卿颜的手。 熏衣见东皇钰的动作,脸色微微变了变,她有些无措的看向站在一旁的两个嬷嬷,瘦嬷嬷见状,上前一步,小声提醒道:“王爷,您下马来接新娘子已经是违背了规矩,现在就由老奴将王妃送上花轿上。” “本王就是规矩。”东皇钰闻言,挑了挑眉,一双眸子中的色彩变了变,脸上带着霸气和狂妄之色,他固执的将手伸了出去,温柔的托起她的手,牵着一步一步的走向花轿。 “颜儿,本王要亲自牵着你上花轿,自此,你这辈子都是本王的王妃。”东皇钰嘴角轻轻扬了扬,一想起自己要和身旁的人共同携手走过一生。 心思微动,似乎这样慢吞吞的走着,让他走下余生也行,只要身边的人是她怎样都行。 百姓们见新郎官竟然亲自下马牵着新娘子上花轿,又是一阵议论。 姑娘们西施捧心状,心中又是嫉妒又是羡慕的望着,恨不得那个被牵着手的人是自己。 顾卿颜听着东皇钰的话,心中染上了一丝复杂的意味,只祈求这路途可以更短一点。 她一声不吭,东皇钰早便料到她会如此反应,神色未变,依旧温柔的牵着她,扶她上轿。 第二百三十二章 王爷,我回来了 顾卿颜坐进了花轿,正襟危坐,她有些怅然若失的抬手,纤细的手指摸上了手臂。 这儿,方才是东皇钰搀扶的地方, 此时一片滚烫,甚至有些烫手。 她指尖带着凉意,碰了碰,随后又收了回来,只觉得身后的喜乐过于吵闹。 唇畔处最终溢出了一声轻轻地低叹,随风四散。 他的温柔,他在面对她的时候的不一样,大方的展现在了世人的面前,不是为了炫耀,只是心中过于心动,行动远远快过理智。 新娘子总算是上了轿子,东皇钰目光温和,细细的看了看花轿,随后重新上马,队伍重新出发。 人群之中,一个女子紧紧地揪着自己的衣摆,身边的喜庆似乎和她全然隔开。 她长发披肩,如瀑一般的垂了下去,和身上穿着的白色衣裳对比鲜明,更加耀眼。 她白纱遮面,看着满目的红色,双眸中带着嫉妒和疯狂。 “新娘下轿——” 随着这一声高喝,花轿稳稳的停在了钰王府外。 东皇钰从马上下来,接过小厮递给自己的喜秤,将花轿的轿帘轻轻地调开,他的颜儿此刻正坐在里面。 东皇钰伸出了手,轻启薄唇,语气无比的温柔:“颜儿,该下轿了。” 她犹豫片刻,终究是不想在众目睽睽下闹得太难看,伸出了自己的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大掌上。 随后,她跟着他的引导,下了花轿。 她想将手上的花球给东皇钰,示意两人不用牵手,拉着花球就好。 可东皇钰像是不知道她的意思一样,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接过了花球,却没有松开。 似乎是感知到了她隐隐的怒意,东皇钰心情颇好的勾了勾唇,带着她,缓缓地走向了门口放着的火盆。 “跨火盆——” 灼热的温度传到了她的脚上,顾卿颜感受着手上那只手的温度,听着周围纷乱的声音,脸上却提不出一丝的笑容。 “新娘子怎么是个瘸子?” “堂堂钰王妃竟然是个瘸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前来观礼的人中有人在见到顾卿颜抬脚时,开始小声议论了起来。 虽然声音很小,但对于听力极佳的顾卿颜来说,却一字不漏的传到了她耳里。 当然,也同样也传到了东皇钰耳里。 顾卿颜瞬间脸色苍白,被东皇钰牵着的手开始紧紧地握成拳,连指甲扣进肉里都没感觉到疼痛。 东皇钰察觉到她的异样,轻喝一声,“来人!” “王爷,有什么吩咐?”云随第一时间出现。 “将那几个人给本王扔出王府,革职查办。”东皇钰目光冷冷地扫过刚才那几个小声议论的人。 那几个人听了东皇钰的吩咐后,连忙吓得双膝跪地,“王爷饶命,微臣知错了!” “饶命?如果今日不是本王大婚,不想让你们的脏血玷污了王妃的眼,此刻你们早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跪着的几人顿时脸色苍白如灰。 东皇钰话音刚落,立即有几名侍卫打扮的人将他们直接从王府扔了出去。 有了这几人的前车之鉴,前来观礼的人再也无人敢多说一个字,生怕一不小心惹祸上身。 顾卿颜思绪还沉浸在刚才那几个人的话中,像个木偶一样站着完全忘记了思考。 东皇钰二话不说,直接抱起她跨过火盆往大厅而去。 她像是被人操纵的傀儡一样,任由着东皇钰抱着,不喜不悲,不怯不退。 两人来到那灯火辉煌的精致堂前,上面端坐着明黄色衣袍的男人。 东皇衍朝一旁的嬷嬷点了点头,嬷嬷便一挥红色的云袖,周围的嘈杂一下子安静下来,客人们屏息看着眼前的一幕,只因二人太过于美好和般配。 一拜天地,新郎和新娘齐齐向着堂外的,那片悠悠流动的青天跪下,光洁的额头轻轻的扣在光滑的地面上。 二拜皇上,两人人转身向着眉开眼笑的东皇衍重头跪下,行礼一拜。 本来是二拜高堂,但因先皇和东皇钰的母妃清妃早已不在了,所以二拜高堂变成了二拜皇上。 “夫妻对拜~” 话音落下一会儿,而顾卿颜却迟迟未见动作。 她望着门外,久久不见反应。 疏楼哥哥你不是答应过颜儿,要赶回来参加颜儿的大婚,看着颜儿成为最美的新娘吗? 马上就要礼成了,怎么还不见你人影? 疏楼哥哥,你可知今日一过,我便是钰王妃了? 东皇钰她望着门口,自然知道她在等沈疏楼。 可不管是沈疏楼也好,东皇清也罢,今天他们都不会出现的。 他早就想办法将他们支离帝都,调去麓州处理西玄难民一事了。目的就是让颜儿在成亲当天,不能因为他们而出现一点点的动摇。 “夫妻对拜~”喊礼的嬷嬷见两人都没有动作,扯着嗓子又喊了一遍。 “颜儿,开始了。”东皇钰压低声音,提醒道。 顾卿颜最后望了一眼门口终于缓缓弯腰。 就在这时,一个男子骑着马匹,风尘仆仆的从外赶来。 他看见了钰王府的门匾,一扯缰绳,带起了一阵尘埃。 见地上一片鞭炮渣子,素来不喜不怒的脸上,染着一片惊诧,他有些狼狈的翻身下马,白色的衣襟偏飞。 他大步走进了钰王府,循着欢声笑语,找到了那一片喜庆祥和之地。 “慢……”他的唇色一片雪白,微微的张开,还未将自己的话说出口,一道清丽的女声便将他的话给生生打断。 面覆银纱的白衣女子从外面走来,白纱随着风飘动着,和这一片的火红不一样。 随着她的走动,她似乎也带了一丝隐隐的悲伤,她眼眸中带着闪烁的水光,身姿妙曼,站在堂外,颇为受伤的看着里面的情景,大声开口道:“王爷,我回来了。” 众人奇怪,朝发声的地方看去,看着这女子的出现,眼中一下子染上了莫名的意味。 而顾卿颜在听见了这道女声之后,浑身一僵,本还温热的身子一下子变得冰冷。 身侧,东皇钰感受到了她的异样,大掌微微的捏了捏她的手,以示安慰。 可这一种安慰,似乎没有任何的作用,大红色的盖头下,顾卿颜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你是谁?”东皇钰看向白衣女子问道。 “王爷,您不记得我了吗?”白衣女子泫然欲泣,那样子要说多悲伤就有多悲伤。 第二百三十三章 苏怜心,你果然没死 “本王应该认识你吗?”东皇钰不悦的挑眉。 还差最后一拜了,如果不是因为她的突然出现,他和颜儿早就礼成了。 她坏了他的好事,竟然还有胆说这些话。 今日如果不是他和颜儿的大婚之日,不宜见血,他早就一刀结果了她。 “王爷,您且看看我谁?”白衣女子抬手取下脸上的面纱,露出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苏怜心……你果然没死。”顾卿颜颤抖着开口,语气中有隐忍着寒意和恨。 苏怜心未理会顾卿颜的话,向前走来,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她哽咽着来到了东皇钰的面前,打量了一旁的顾卿颜,眼中带着害怕,随后又离了几步,这才继续说道:“王爷,你曾经答应过我的,要娶我的……现在,我回来了,王爷的承诺呢?” 这话像是一个炸弹一样,在人群中炸开了锅,即使是不知道内情的人也已经打听到具体发生的事情了,他们的眼中带着探究,窃窃私语。 “哈哈哈哈……”顾卿颜闻言,突然笑了。 笑声中带着悲凉、痛苦、绝望。 她透过红盖头,模糊的看着苏怜心的神色,不由得摇了摇头,像是终于笑够了。她突然发狠,一把将东皇钰温热的手甩开,与此同时,将头上的盖头扯了下来,眸子亮堂,看着苏怜心,带着一丝凌厉。 大红色的盖头随着风飘飘荡荡,最终落到了地上,众人只能看见在上面绣着的金丝云边,不禁摇头,心中只道:这是大忌! “颜儿……”东皇钰想要解释,最终却只能唤出一个名字。 的确,他当初的确说过要娶苏怜心的话。 可那只是幼时的一句戏言而已。 早已当不得真。 顾卿颜笑着看他,眼中带着撕心裂肺的痛,似乎想要看他说什么。 但最后,她只是微笑着,红唇上扬着,“既然王爷许诺过她……这婚礼也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她的语气虽是温温柔柔的,刚才惊鸿一现的凌厉凛冽,在她话音刚落,转瞬即逝。 苏怜心见了她的目光,却突然向后却缩了缩,不知怎的,即使过了这么久,每次顾卿颜带着笑意这样和她说话,她便没来由的心底发寒。 那双明媚鲜妍的剪水双瞳里,似乎另有一些寻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束缚得她心中发紧。 苏怜心更是委屈的开口,一双美目中的泪光总算是化成了泪水,淌在了她的脸上,她怯怯的看着顾卿颜,开口道:“颜儿,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只是……只是什么? 顾卿颜抬了抬手,不想听苏怜心说话。 她的眼波中泛着浓浓的悲伤和绝望,“不要叫我颜儿,你不配。” 这一年,因为苏怜心的“死”,她不知道受了多少的委屈、折磨和辱骂。 因为她的死,她被东皇钰送进刑部大牢大牢,受尽折磨,生不如死; 因为她,她被赶出顾府,出狱后流落街头,又被东皇钰带进王府,受尽折磨; 因为她,她成了世人眼中的毒妇,帝都之人个个骂她心狠手辣,甚至连三岁的孩童在街上见她,也忍不住要多言几句。 可她也是一个有冤无处诉的受害人。 她也并不知晓一年前的出游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只知道,自苏怜心一死,便是她悲惨人生的开始……这一切的一切,皆把她的骄傲给踩碎,狠狠地,不留余地的。 她变了,她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 久而久之,折辱她的话听多了,她也就觉得是自己害死了苏怜心,背上了一条年轻鲜活的人命! 女子打上了胭脂水粉的小脸现在一片苍白,她嘴角带着蚀骨的悲凉。 细细的看了看东皇钰和苏怜心,随后自嘲一笑,将手中的红盖头往地上一扔,留给大家一个绝望蹒跚的背影。 混乱的人中,一个白色男子俊眉微微的皱着,染着浓浓的不悦。 他平淡无波的眼眸微微的闪了闪,看了看不远处的东皇钰,跨步向前,往顾卿颜离开的方向掠去。 东皇钰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看出了他意图的时候,俊美绝伦的脸上,终于是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挥了挥手掌,低声吩咐道:“拦住沈疏楼。” 身侧,云随悄悄地点了点头,随后便召唤出暗卫,追着沈疏楼而去。 东皇钰看了看身侧双眼含着委屈的苏怜心,抿了抿唇,眼中带着隐隐的凉薄。 他的语气中带着难以察觉的担忧和紧张:“怜心,你先找文途,让他带你去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说完后,便淡漠的转身,精致的俊颜上,带着懊恼。 他想要去找顾卿颜。 可是,在他刚刚踏出一步的时候,一只柔弱无骨的手却慢慢的拉住他鲜红如火的衣袖。 将他衣袖紧紧地攥在了手中,她长长的睫毛颤抖着,眼眸低垂,深情而委屈的看着东皇钰,澄澈无害,惹人怜爱。 一双明亮的眸子中带着水光,苍白的两颊处,还有着隐隐的没有干掉的泪痕,她吸了吸鼻子,扯着他衣袖的手微微晃了晃,泛着病态的唇畔轻启:“王爷,我不是有意来破坏你和颜儿的婚礼,我……” 一个“我”字还未说完,她手上的力气突然小了下来,向后倒去。 东皇钰挑了挑眉,伸出一只手,稳稳的将苏怜心接住。 他看着昏迷过去的女子,在往顾卿颜那个方向看了看,心中烦躁至极。而那张被女娲精心刻画过的脸上,更是带着一丝阴霾。 颜儿,等本王。 “钰儿,现在是怎么回事?”一直坐着没有吭声的东皇衍终于忍不住,背着双手,踱步来到了东皇钰的面前,温和的眉眼变得凝重起来。 他的目光落在了倒在东皇钰臂弯中的女子,一双锐利的眼眸中带着浓浓的打量和探究。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今日钰王府上竟然会闹出这样一出,实在是出乎所料。 东皇钰看了看东皇衍,精致的喉结上下滚了滚,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他将臂弯中的苏怜心打横抱了起来稳稳的放在怀中。 女子一身白衣,在晃动时轻轻地摇曳着,她的头紧紧的靠着他的胸膛,一头长长的乌发温顺的垂了下来。 铺满了红色鞭炮碎屑的地上,留下了一张白色的轻纱,莫名的有些凄凉。 第二百三十四章 心如死灰的绝望 “摆驾回宫!”主角都走了,东皇衍也没有留下的必要。 不过从他的语气中可听出浓烈的不满,甩了甩衣袖,大步走出了夜王府。 府外,百姓们见天子带着恼怒走了出来,还未来得及高呼“万岁”,就见东皇衍踏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而在街道两侧的御林军们,也收队整齐划一的离开,这一变故,无不让人好奇。 来参礼的客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实在是不知晓现在是怎么一个发展,可却也明白,这场盛世婚礼,算是黄了。 只是眼下,正主都走了,他们也不便继续待在这儿,有些尴尬的看向场中的钰王府管家文途,眼中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各位王爷,各位大人,突发意外,王爷有急事要处理,大人们可以自行离去了。若招待周到,还望海涵。”管家双眸含笑,语气温和,说着得体的客套话。 随后,一只手却伸了出去,所指之处,便是那扇朱红色的府门。 听文途这么说,观礼的人心中有再多的想法也只能如数压了下去。 他们更不可能说没有招待周到,毕竟——那是冷酷无情的钰王爷。 相互寒暄了一番,一一和文途说了一声后,便如数离去。 半个时辰后,钰王府彻底的空了下来,四周的圆桌上,放着一杯杯或尽或满的茶杯,空气中飘着一丝淡淡的茶的苦香。 府上的下人们开始拿着扫帚打扫着四周的狼藉,文途摇了摇头,余下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钰王府的后院,突然传出了打斗的声音。 随着深入,那打斗的声音却越来越明显。 只见,在凝心阁的院中,几个黑衣男子与一个白衣男子打作一团。 也可以说,是几个黑衣男子围着一个白衣男子打。 沈疏楼发丝凌乱,随着他的动作四处飞扬,他一双眼盯着面前的云随和暗卫,不恼不怒,可就是那般幽深难测的目光,却更让人害怕。 他手上拿着一把泛着银白色光芒的长剑,那是春风剑。 骨节分明的大掌紧紧的握住剑柄,沉声道:“让开。” 云随手中也有一把剑,可是显而易见的,他的剑不像是沈疏楼的那般锋利慎人,他咬了咬牙,随后有些为难的开口:“将军,您现在应该回麓州去好好的处理难民的事情,这才是现下最为紧要的,王府后院之事不是你该插手的。” 沈疏楼闻言,眉头却锁了起来,他周身的气温瞬间下降了一个度,如雪山般清冷的眸子中带上了一丝怒火,有些压抑着的开口:“所以,本将军之所以会被皇上调去麓州,是东皇钰在背后动的手脚?” 这事情密切进行,除了几个当事人知晓以外,这朝中便无人知晓了。 那么这也就说明,东皇钰知道,并且,此事就是他促成的! 在知晓二人要大婚的时候,他便想过不顾一切的把顾卿颜给带走,可皇上找到了他,而难民的事情又是当务之急,无奈之下,只好带着遗憾离开。 却不料此事,是早就被安排好了! 云随抿了抿唇,算是默认。 沈疏楼见此,一言不发,长剑一挥,带了出去,剑身所划过的地方,带起了一阵凌厉的劲风。 他手上的动作翻得飞快,恨不得立刻将这边的几个人给解决掉,然后好去找颜儿,带走她,保护她! 夜深露重,虫子们的声音在草丛间此起彼伏,叫着欢乐,燃着生命,栖息在树头的乌鸦突然唤了几声,随后扑闪着翅膀远远飞去。 熏衣跪在贴满了窗花的房门外,冰冷的手扒上了门,一双眼睛通红,她的声音因为哭喊了一个下午,已经干涩,很是躁耳:“小姐……小姐你不要想不开,你把门打开好不好?跟熏衣说说话,熏衣担心小姐……” 屋内,喜烛随着窗棂间的缝隙吹进来的风轻轻地摇曳着,顾卿颜呆呆的坐在自己的床边。 这个姿势,她已经保持了一个下午了,脑袋中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或者,什么也没有想。 被熏衣的声音拉回了现实,这才想起熏衣已经呆在门口陪了她整整一个下午了。她只好起身,来到了铜镜前,微凉的指尖捏了捏自己的脸颊,迫使自己扬起了一抹微笑。 随后,来到门口将门打开。 熏衣本是趴在门上,借着惯性,突然向前倒了去,顾卿颜眼疾手快,将哭花了脸的小姑娘给拉住。 她声音沙哑道:“我没事,你哭了这么久了,不累吗?” 熏衣心中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小姐终于开门了,待看到她脸上那抹淡淡的微笑时又忍不住哭了。 豆大的珠子又从眼眶中滑了出来,熏衣双手紧紧的抓住她的手,泪眼婆娑的开口:“小姐你别吓奴婢……你要是难受就哭出来吧……” “你看我现在心情是难受吗?”顾卿颜将熏衣从地上拉了起来,脚步却不动神色的带着她往屋外移。 熏衣傻愣愣的看了看她,借着模糊的视线,随后煞有其事的点头:“不难受。” “嗯,那就对了。你下去好好休息吧,别担心我。”顾卿颜将熏衣带到了屋外,她便松开了手,如丝一般光滑柔顺的青丝,微微扬起。 在熏衣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重新走进了房间,将门栓放了下去。 熏衣这才知晓,自己是被自家的小姐给骗了。 她的眼泪就没有停过,但透过窗户依稀可见一个苗条柔软的身影。 熏衣没有离开,她一屁股坐了下去,靠着房门,哽咽着开口:“奴婢知道小姐此时听得到熏衣说的话。小姐不要伤心了,好不好?也别笑了,想哭就哭吧,熏衣一直在外面陪着小姐的。” “……”屋中传来了一声细小的叹息声,随后,她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她道,“好。” 熏衣不再吵闹后,顾卿颜又坐了回去。 这次,她没有坐到床上,而是来到了桌旁,看着桌子上放着的圆滑的桂圆和鲜红的枣子,突然自嘲的笑了笑。 将枣子拿了起来,轻轻地放到了嘴中,咀嚼中,带着丝丝缕缕的香甜。 吃着吃着,她抬头看了看屋顶,随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又放了下去。 似乎是红枣的味道太甜美了,有点不配她现在只身一人的状态,她突然又将一旁的合卺酒拿在了手中,另一只手捏着小巧玲珑的玉杯,一口一口的小小的浅尝。 合卺酒所选不是清酒,而是烈酒,有些辛辣的味道入喉,惹得她一阵轻呛。 慢慢的,一抹红晕爬上了她的双颊,她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低低的笑了笑,突然将价值连城的玉杯扔到了地上,碎了一地。 接着又是一笑,双眼朦胧,是心如死灰的绝望。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她将精致的酒壶举了起来,头轻轻后仰,红唇微微张开。 清凉的液体直接倒入嘴中,酒盅总算是见了底。 抬起手,微凉的之间拭了拭自己的嘴角,将那合卺酒擦去之时,顺带在眼角处也点了点。 然后放下手来,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一双朦胧的眼眸又微微的眯了起来。 手指上面染着一抹液体,将手指放到了自己的鼻尖,轻轻的嗅了嗅,随后点头,喃喃道:“有酒味,是酒。” 语落,一抹清凉的液体却又无端的划过了她的小脸,有些慌乱的抬手将自己的双眼遮住。 她往后靠了靠,很久之后,才将双手放了下去。 站起身来,跛着一只腿,走到床前,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带着一丝鼓励的开口:“别睡,再等等……” 也不知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 可是,总感觉心中有个身影一直对她说话,告诉她要等着自己。 那抹模糊的身影,像极了……当初第一眼时见到的他。 这厢,泛着苍凉的寂静,有一个昏昏沉沉的红衣人儿在默默的等待,可在那厢,忙的却是热火朝天。 “如何?”东皇钰抬起手来,轻轻地捏了捏眉心,褪去一丝的疲倦。 府医抬头有些慌张的抬头,看了看东皇钰,随后吞了一口口水才颤巍巍的开口道:“王爷,苏小姐染了风寒,现在在发高热,我先前开的药,该是有用……” “有用?为什么她的烧还没退,废物。”东皇钰皱着眉头,他目光沉沉的看着床上躺着的苏怜心,一双幽深的瞳孔中,带着不明的意味。 闻言,府医立刻跪了下来,更是慌张的开口:“这……我也不知为何会这样,王爷恕罪!” 东皇钰看了看外边的天色,漆黑一片,此时进宫去找太医已经过迟。 而且荀大夫又恰巧今日不在王府,告假回家有事了。 他有些烦躁的挥了挥手,府医像是得到了赦免一样,赶紧收拾东西,弯腰退出了房间。 床上,女子的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她的手却一直紧紧的抓着东皇钰,在他要离开或者起身的时候,便攥的更紧,小嘴中还微微的呼唤道:“王爷……王爷别走……别……” 本想强制性的将苏怜心的手给掰开,正在这时,他派去凝心阁盯着的暗卫回来了,带来了一个他不知该高兴还是不高兴的消息——王妃看起来好像没事,并且脸上带笑。 他想到那张倔强的脸上,带着笑是如何的刺眼,可正是因为想到了,就更加的烦闷。 东皇钰担心她太难受,可现在,他却有些恼她不在乎自己。 心中带着一丝莫名的恼怒和傲娇,东皇钰便耐着性子,任由苏怜心抓着自己的衣服,看了看窗外的夜色,深邃的眼中带着一丝动容。 颜儿,等本王! “王爷,苏小姐这病好治,在府医开的药方里面再加一味药便可,只是……”东皇钰最终还是让人去宫里传了太医,太医来了之后细细的替苏怜心把脉后,脸上带着惆怅和疑惑。 东皇钰见他停顿,便也知晓不是什么好事,他轻轻的挑眉,狭长的眸子中染上了星星碎碎的疲倦。 “只是什么?” “王爷,虽说这高热不是什么问题,问题是莫名引起高热的问题,这一时半会儿的时间里,下官还不能够诊断出来。” 太医摇了摇头,一边在药方上飞快的写着,一边思考着这究竟是什么病。 东皇钰没有说话,他微微抿了抿薄唇,惊艳绝伦的容颜上,带着一丝凉薄的寒意。看向苏怜心,眸色中染上了一丝复杂。 那只手攥着在他的衣袖,已经攥了一个晚上了,到现在,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他无奈的叹息,想到在另一边贴满囍字的屋子中,还坐着自己的王妃,不由得又开始急躁起来。 在大喜之日前,他什么意外都算过。 为此,还特地将沈疏楼和东皇清这两个唯一可能产生意外的人调离帝都。 可惜,千算万算,是怎么也没有算到苏怜心这个“已死之人”会突然活着回来了。 不仅如此,她出现在婚礼上,竟然还提出了他幼时的一句戏言。 “诶,薛夫人您怎么来啦?” 门外,传来了下人带着一些殷勤的问话。 毕竟,在这个王府里面,薛梓希虽是个侍妾,却是一个最有权利的侍妾。 薛梓希昂着自己精致的下巴,听到下人的问话,轻飘飘的瞥了一眼,本懒得理会,但听人说东皇钰还在房间中,怕给东皇钰留了个不好的印象,只好软的嗓子,娇笑着回答道:“唉,苏小姐不是回来了吗,听闻她病了,我就想着自己能否帮助点什么,替王爷分分忧就好。” “薛夫人真是心善,王爷有您这样的贤内助,也是王爷之幸。”下人弯着眼睛笑,对于奉承这件事情,一向做的很是顺手,也极为开心。 薛梓希干笑了几声,随后扭着纤细柔软的腰肢进了房间。 她的两鬓间带着珠花,步履轻缓间,鲜艳缤纷的珠子轻轻撞击着,清脆悦耳,倒是给这病气恹恹的屋子平添了一份生气。 “臣妾参见王爷。” “听闻苏小姐生了病,想着毕竟是女儿家,妾身来照顾较好一些。”薛梓希浅浅的笑了笑,红唇微微上扬,她的眼角不见一丝皱纹,缓步来到了东皇钰的面前,挺了挺自己傲然挺立的胸。 随着她的靠近,东皇钰只觉得一阵过于刺鼻的香味窜入鼻腔中,不像是顾卿颜身上淡淡的清新香味,他皱着眉头,冷声道:“无需如此。” 薛梓希可不打算来看看东皇钰就离开,她的目光温和,从东皇钰的身上离开,放到了床上的苏怜心身上。 本还平和的脸色,在见到苏怜心抓着东皇钰的手的时候,她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眉间带着一丝嫉妒和恨意。 这边一个顾卿颜还没有解决,现在又来了一个苏怜心? 明明她姿色比起她们二人来也不差,可为什么,她最终只是沦为了一个不受宠的妾。 而顾卿颜一个贱婢却差点成了王妃,这苏怜心破坏了王爷精心筹备的婚礼,现在竟得了王爷这般的疼爱,她……不甘心! 她惊呼一声,随后又是上前一步,弯下腰,涂满了蔻丹的葱葱玉指摸上了苏怜心的手,她细眉微皱,有些责备的开口:“苏小姐,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一直揪着王爷不放,臣妾来让她放手。” 第二百三十六章 能否留下陪陪我 “滚开。”东皇钰淡淡的开口。 薛梓希低垂的眸子中划过了一丝狠色,长长的指甲扣在了掌心中,她一个使劲,手心里的疼痛让她暂时忽略了心里的痛。 她退到一旁,有些难过的开口道:“王爷,臣妾也是怕苏小姐一直攥着王爷不放,耽搁了王爷的事情,才想这样,没有想其他的想法。” “滚。”东皇钰再次开口。 男子的容颜太过惊艳,就想是带着一层淡淡的让人折服的微光一般,很容易吸引人的目光和眼球,他像是雪山上的那一朵雪莲,过于高贵,过于冰冷。 薛梓希吸了吸气,双瞳泛着浅浅的水渍,她盈盈一拜,随后很是委屈的开口:“是,王爷,臣妾这就离去。” “王爷,药已经熬好了,太医说,趁着热赶紧让苏小姐喝下。”一名下人从门外匆匆走了进来,手上稳稳的端着一碗黑色的药汁,她一边快步移动,又一边紧紧的看着手中的碗,生怕有药从碗中洒了出来。 东皇钰眸子微微的闪了闪,看了看下手手中的那一碗黑漆漆的药,还在冒着热气,眸子闪了闪。 随后看向了还差一脚就踏出房间的薛梓希,淡声道:“站住,回来给怜心喂药。” 听到他的声音,薛梓希一双眼亮了亮,可是在听到他让她站住的原因之后,薛梓希心中的恨意窜的比天高。 她飞快的抹了抹眼睛,随后转身看向了东皇钰,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柔媚笑意,“好。” 苏怜心因为昏迷着,始终不肯张口,所以薛梓希喂起药来也是颇为吃力。 折腾许久之后,好不容易将一碗药喂完,薛梓希头上布满了细细的汗液。 从一旁的婢女手上拿来软巾,随意的拭了拭,然后扔到了一旁,双眸中略微有些复杂的看着东皇钰。 见他皱着眉头看苏怜心,薛梓希突然讥讽的笑了笑。 她这次很是自觉,并没有想要有过多的纠缠,她软着自己的声音,柔柔的开口:“王爷,那……臣妾就退下了。” “嗯。” 东皇钰没有将自己的目光分到薛梓希的身上,他只是淡漠的回答。 薛梓希看着他无可挑剔的侧脸,只得恶狠狠的看向在床上躺着的苏怜心,心中暗自想着总有一天她会将苏怜心和顾卿颜一起除掉。 一刻钟后,苏怜心的睫毛微微的颤了颤。 她随后有些迷茫的睁开了双眸,纯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迷离和彷徨。 一个转头,便看见了在床边坐着的东皇钰,随后发现自己的手正紧紧的攥住了他的衣襟,不由得暗自吃惊。 一张本还苍白的小脸惊慌失措的看向东皇钰,随后便是火红一片,她咬了咬下唇,有些讪讪的收回了自己的手,不好意思的开口道:“王爷……我……我不是故意的。” 东皇钰垂眸,他的喜服一片火红,高贵华丽。 只可惜,在衣角处被人给抓出了一道又一道深深的褶皱。 想到那个还在房间中的女子,他的眼中划过了一丝隐藏的焦灼,站起身来,看向身旁的太医,淡声道:“去看看。” 太医点了点头,随后来到了苏怜心的面前,一层轻柔的纱扑在了她的脉搏上。 不一会儿,太医便皱着眉头站起来,很是不解,他缓缓的道:“柳小姐的高热退了下去,只是……她的气脉虚浮,不知道是否还有其他病症,臣暂时查不出来。” 见太医说她高热已退,东皇钰算是松了一口气,他看向苏怜心,带着一丝耐心的开口:“你好生歇息,太医在这儿再给你看看。” 苏怜心看向他,乖巧的点了点头。 太医又来到了苏怜心的面前,想要给她再好好的检查一番。 “噗——” 这声音,让东皇钰再熟悉不过了。 他脚上的步伐顿了顿,随后快速的转身,回到了床边。 只见,女子的乌发遮着脸庞,她两手紧紧的扣住了床沿,指尖因为用力开始发白。而床脚下,却是点点的红色星光。 她皱眉的时候,看见一双黑边金丝的锦鞋来到了她的眼前,不由得愣神,抬起头来,苦笑着开口:“王爷,我……” 一个“我”字之后,她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了,只是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注视着东皇钰。 东皇钰看向了她,眉头紧锁,太医见此,赶紧上前,继续探脉。 须臾,太医又将手收了回来,一下子跪到了地上,颤抖着开口道:“王爷,我医术不精,实在是没有看出苏小姐身体上患了何病。” 东皇钰眉梢挑了挑,他只觉得两边太阳穴突突的跳动,在触及到她带着泪水的眼睛,东皇钰突然唤道:“来人,去把宣染找来。” 计算着宣染来府邸上的时间,他还可以去找顾卿颜。 可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一样,苏怜心又伸手抓住了东皇钰的衣角,她的语气中带着害怕和一丝乞求:“王爷,我害怕,能否留下陪陪我。” 东皇钰无奈,只得点头坐下。 一刻钟后。 “无事儿不找我,这一找我就是准有事。” 一个温柔而带着隐隐的笑意的声音出现在耳中。 人未到声先至,说的便是这样的人了。 他一头黑发披在了身后,身上一席青衣,随着他的走动,晃晃悠悠。 眉目俊俏,带着一丝雅致,墨色瞳孔中含着淡然的笑意,平静而又让人沉沦。性感的薄唇微微上翘,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儿一样。 他长腿轻抬,几步来到了东皇钰身旁,见东皇钰眼底下带着的青黛,瞥了一眼在床上虚弱的苏怜心,嘴角抽了抽。 这个女子好生厉害,竟然让他这个师弟,再次为了她抛下了刚迎娶的王妃! 甚至连新婚之夜都未出现在洞房。 渲染这几天一直在帝都,对于昨天晚上钰王府发生的事,他自然清清楚楚。 因为是师弟的大婚,他自然也来参加了。 只不过为了不让人发现他和阿钰的关系,他特地易了容。 后面因为苏怜心的出现,婚礼被打断,主角都不在了,他也就自行离去了。 没想到今日又被云随火急火燎的叫来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说没事都是骗人的 “给她看看。”东皇钰有些疲倦的走到了桌旁,坐了下来,捏着眉心。 宣染见他实在是累了,不由得皱了皱眉,随后将轻纱放在了苏怜心的手腕处。 微凉的指尖轻轻的搭了上去,他挑了挑狭长的眉,随后收回了手,看向了苏怜心,声音中带着淡淡的疏离的开口,“苏小姐中毒了,发高热也是因为中毒,而且,此毒已经攻心。” 听见宣染的判定后,苏怜心脸上并没有闪过惊讶的神色,她小脸上带着一丝凄凉,有些无措的看向了东皇钰。 东皇钰却是惊讶,皱眉看向苏怜心,见她没有意外,便知道,她是知晓自己中毒的事情的,他开口问道:“为何会中毒?” 苏怜心纤细的手揪着自己的床褥,绞来绞去,很是犹豫,思来想去,犹豫了很久后终究开口道,“一年前,我跌进了沼泽中,因为是荒郊野外的,四周都无人居住,我便在沼泽中待了一月之。为了活下来,我每天只有食沼泽里的花草。一月之后,有猎户进林子中打猎,发现了我,这才得救。而那个时候,我才从猎户的嘴中知道……那些花草全是带有毒性的,可是已经没有办法了。” 宣染撇了撇嘴,随后看向了苏怜心,墨色瞳孔中带着一丝冷意,他缓缓道:“苏小姐,在下听你这么一说,甚是佩服你求生的意志!” 没有听出宣染语气中的讥讽之意,苏怜心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 东皇钰有些警告的看向宣染,问道:“可有法子解毒?” “不知。”宣染给自己斟了一杯热茶,这才开口说道,“苏小姐吃的花草太杂,毒性各有不同,在不清楚到底有哪些毒性,我现在只有先配点药,暂时的压一压苏小姐身上的毒性,免得毒深入骨髓了。只是,我有些好奇,这一年里,柳小姐是如何压制毒性的?” 闻言,苏怜心偏了偏头,有些懵懂的看向宣染,随后不慌不忙的开口道:“当时,我知道自己中毒后,便找了一个江湖郎中,他给我开了些药,我吃了后,没有中毒的现象,我便没有管了。除了身子骨弱了一些以外,毫无异常。” 宣染微微挑眉,还想问什么,东皇钰却先一步开口了。 他的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和复杂,询问道:“当初,是不是颜儿害得你?” “颜儿?”苏怜心眸色微微的变了变,眼底深处划过了一抹亮光,快到让两个大男人都看不见。 她清了清嗓子,随后好奇的反问道,“王爷是想问一年前的事吗?” “嗯。” “一年前……啊!”苏怜心才说二字,脸色骤变,娇媚的小脸紧紧的皱在了一起,她的双手扣着自己的头,眼角处划出了一丝泪痕。 宣染脸色一变,赶紧放下手中的茶杯,来到了她面前检查。 苏怜心疼的厉害,低低的哽咽着,随后竟然疼的昏了过去。 “别看我,一时半会儿,我也不知道把这么多混杂在一起的毒给解掉,我只能去配药压制。”宣染见她昏了过去,便松开了手,见东皇钰沉沉的看着自己,不由得耸肩,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似是想到了什么,宣染叹了一口气,随后上下打量着东皇钰的喜服,开口道,“阿钰,我认为,你现在应该去看的是你的王妃,而不是呆在这里。你可知,你的王妃在新婚之夜被你冷落了整整一夜。” 寂静的屋子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酒香味儿,桌上放着的是一片狼藉,朱红色的圆凳歪到在了地上,像是被人给入室抢劫了一番,很是混乱。 而床上,歪歪扭扭的倒着一个身着喜服的女子,她一头的青丝倾斜了红鸾软被上。 细细的眉毛轻轻的皱着,仿佛在睡梦中梦见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长长的羽睫卷而翘,挺立的鼻子微微泛红,红唇带着一抹诱人色颜色,诱人一撷芳泽。 熏衣见顾卿颜已经过了中午了,还未有起床,在门外踱来踱去,最终还是悄悄的推开贴着“囍”字的门。见屋中景象,秀眉皱着,随后提着自己的裙子,轻轻的靠近床上的人儿。 “小姐,你醒了没有?现在已经日上三竿了。”熏衣轻轻的晃了晃床上睡得正香的人,语气中带着心疼和一丝气恼。 她心疼小姐无端遭受这些苦难,气恼夜王爷心中挂念着苏小姐将她家小姐抛弃在了洞房花烛夜中——虽然,她家小姐还不算正式的王妃。 毕竟,最后那一拜没完成。 可是……这样,对于她的小姐而言,只是雪上加霜罢了。 顾卿颜在混沌中听见一个浅浅的声音唤着自己,本就微皱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她转了转自己的脸庞,挣扎几番,总算是适应了双眸中的酸涩感。看向床边冲她微笑的熏衣,再望了望外边的天光,沙哑着声音开口:“熏衣,现在是何时?” “小姐,现在已经是申时了!”熏衣见她有要起来的动作,赶紧将自己的手深了出去,扶着她坐了起来。 顾卿颜起身后,入目便是房间中的那一片混乱,脑袋中的片段有些模糊,她做了什么呢? 出神的看着那在地上碎了的玉杯,垂着双眸,细细的思索。 似乎,她什么也没有做,可似乎,她又什么都做了。 比如,自己一人将那本该二人一起共饮的合卺酒给喝完了,一丝不剩; 也比如,她一人将那桌上寓意美好的红枣与桂圆吃完了,一颗不留; 更比如,她心中执着着一个信念,竟坐在床边,等着那个谁的到来,直到她彻底熬不下去。 知晓那人昨夜没来,定是和谁在一起,顾卿颜心中突然没有来头的涌起了一阵酸涩之感。 她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随后收回了自己的思绪,看向一旁紧张的看着自己的熏衣,她那一双充血的瞳,想起自己昨夜害得熏衣也陪着哭了许久,心中漫起了一股愧疚。 她抬起手来,轻轻柔柔的揉了揉熏衣的小脑袋,像是在安抚一只可爱的小猫咪一般,勾了勾唇角,淡淡道:“我没事。” 一个谎言,说了一次,在第二次的时候,便没有第一次那么好用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她已经是本王的王妃 熏衣听见她说这三个字的时候,面带微笑的样子,心中更是难受,布满了血丝的大眼中,突然涌出了泪水,一发不可收拾。 她哭着道:“小姐,你不要这样……熏衣知道小姐难受,可小姐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啊。” 顾卿颜闻言,点了点熏衣的额头,颇有些好笑的说,“你呀你,你家小姐我快要被你的泪水淹死了。” 随后,轻轻的叹了口气,“好了,别哭了,开心点,今天是新的一天。” 熏衣抽着气,身子一抖一抖的,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开口提示道:“小姐,现在是下午了。” “……”顾卿颜无言,一时间里,房间中只剩下了熏衣的哭泣声还有安抚的声音。 主仆二人,又是谁在寂寞和凄凉中舔舐着谁人的伤悲。 前厅。 东皇钰眸光中含着一团墨色,他的薄唇紧紧的抿在了一起,目光锐利间,透出了一股凉薄之意。 而被他紧紧的锁定住的人,一点也不害怕,长长的手指灵巧的把玩着手中的一个精致的茶杯,如春风的眸子中,带着一丝罕见的慎人的寒光,有些灼热。 他缓缓的开口道:“王爷真是拿得一手好伎俩,本将还奇怪着,皇上怎么会突然之间,派遣景王殿下和本将去解决难民之事,原来一切是王爷在背后的谋算!” “是,那又如何?”东皇钰冷哼一声,看向沈疏楼的眸子中带着一丝冷意和睥睨。 是了。即使知道了,刻意将他从帝都支开的人是东皇钰,他又能去做什么? 他也无法去抗旨。 依照东皇钰的权势,皇上对的宠信,他能做什么? 什么都不能。 头一次,沈疏楼因为自己的权势比不上东皇钰而感到苍白和无奈。 潋滟着些许淡淡的落寞之意的眼眸中,含着复杂。他闭了闭眼眸,随后睁开后,什么也没有了,只有一潭死水般的平静安宁。他看向东皇钰,开口道:“王爷,本将没有其他的要求,只想想见见颜儿。” “见颜儿?颜儿已经是本王的王妃了,沈将军以什么样的身份去见本王的王妃?”东皇钰嘴角处微微的扯出了一抹凉薄的弧度,像是讥讽,又像是得意。 沈疏楼只觉得自己被锁住的心给重重的刺了一下,而后便带着一丝沉重的痛感。 他神色默然,天人般精致绝伦的脸上,未带有一丝一毫的波澜,微微皱眉,有些固执的开口道:“王爷,按照礼节而言,你和颜儿并未完成,颜儿现在还算不得你的王妃,本将为什么不能去见她。再说,王爷本就应该放开颜儿,而不是将她囚禁在这钰王府的一方后院之中。” 东皇钰一笑,他的眸子变得有些漫不经心起来,看向沈疏楼,有些审视的开口:“本王说了,不能见便是不能见,将军与其与本王在此说东道西,不如现在便赶紧回到麓州,把当下紧急的事情给解决了,再回帝都来。” 这话像是一下重重的敲击,狠狠的搭在了沈疏楼的头上,他心中暗暗惊讶,算算,他的确应该回去了。 西玄难民的事还没彻底解决完,纵然有东皇清在那顶着,但皇上要是知道他难民一事还没解决就赶回帝都,到时免不了一番问罪。 东皇钰让他现在赶回去,说明他是看在颜儿的面上不打算将此事告诉皇上。 此事,只能算他欠东皇钰一个人情,但并不代表他会放弃颜儿。 微微的叹气,沈疏楼沉沉的看了看东皇钰,淡声道:“王爷请善待颜儿。” 见他离去,东皇钰轻声哼了哼,琉璃般的瞳孔中划过了一丝光彩,随后起身离开前厅,大步赶往凝心阁。 “小姐,你心里面即使再难受,也要先吃点东西啊,这粥快要凉了。”熏衣手上端着一碗冒着微薄的热气的清粥,赤红着一双澄澈干净的眸子,焦急的看着她。 顾卿颜摆了摆手,手上写满了字迹的书又往后翻了一页,她长长的羽睫轻垂,目光快速的在众多文字间浏览,似乎心情很好,像是平常一样。 可就是这份表面看起来像什么事也没发生的状态,才是最不好的状态。 跟随她多年,熏衣自认为自己很是了解小姐性子的,便也知晓,现在的小姐,心中一定是难受极了,只是为了不让自己跟着难受才假装坚强。 她是一个护主的丫鬟,秉承着要让自家小姐吃好睡好的信念,熏衣的眸子咕噜咕噜的转了转,随后将手中的粥放下,来到了她的床前,将火红的被子摊开,随后拍了拍床褥,微笑着看着她,欢快的开口道:“小姐,来,你看,这床已经被奴婢铺好了,小姐昨夜睡得晚,要是累了可以再补补眠。” 顾卿颜闻言有了一点反应,抬头看向那一床的鲜红,她不由得嗤笑一声,随后轻叹道:“熏衣,你昨夜也是一夜未眠,别管我,你先下去休息吧!” 熏衣此时可算是懊悔了,她若是不来喊醒小姐的话,说不定小姐还能在睡着,睡着了也就没有那么痛苦了。 熏衣颇为难受的开口道:“小姐,快歇息吧……你这样折腾你自己不好,熏衣也心疼。” “王妃怎么了?”门外,一个清冷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淡淡的着急。 听见了这个声音,屋中的二人皆是脸色一变,各自藏着想法。 熏衣只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若是王爷来了,希望王爷能向小姐好好解释一下昨夜为什么没有出现,让小姐空手洞房,而不是她在这儿空着安慰。 顾卿颜的心思却飘得远了,一边想着苏怜心如何如何,一边竟突然害怕着他来。 熏衣低垂着头,朝东皇钰微微的屈了屈膝,这才颇为埋怨的回答道:“王爷,小姐心情不好,奴婢斗胆一句,望王爷好好照顾小姐。” 她说完后,悄悄的抬了抬眼皮子,想看看东皇钰的表情如何。 毕竟,自己可是在老虎屁股上拔毛。 不看还好,这一看,便把熏衣给惊着了,她见东皇钰眼中带着凉薄的光看向自己,不由得一个激灵从脚底窜到了天灵盖上,她立刻跪到了地上,纤细瘦小的身子轻轻的颤抖。 东皇钰却只是抬脚离开了熏衣的面前,他淡声道:“下去吧,记得,她已经是本王的王妃,日后要唤她为王妃。” 熏衣领了命,哪儿还敢再多说什么,只得一溜烟的跑出了房间。 小姐……啊,不,王妃,自求多福吧! 第二百三十九章 身体的伤再多也比不过心里的伤 没了小丫头的叽叽喳喳,反而来了一个浑身带着冷气的男人,顾卿颜有些扶额,竟然开始怀念起熏衣的吵闹。 她看着自己手中的书被另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轻轻的抽出,随后抬起眸子来,像是雪夜中的一匹狼一般,她警惕而又冷静的看着东皇钰,等待着他的开口。 昨天,本该是二人的大婚,苏怜心意外的出现,打断了婚礼。 也使得这一场盛世婚礼成为了众人口中的笑柄,而最大的受害者,不是他,也不是皇家,而是这个所有人都厌恶的女子。 昨夜,本该是二人的洞房花烛,苏怜心的意外昏倒,迫使他前去照顾苏怜心,缺席他和她的洞房花烛夜,留她独守空房。 他看着她倔强的一张脸,突然觉得有些陌生,也很是熟悉。 东皇钰轻声的叹气,开口道:“颜儿,本王也没有想到怜心竟然没有死。” “……” 她不开口,东皇钰便自顾自地坐在她的身侧,继续说道:“怜心昨日在宴会上昏倒,到了今日上午才被宫中的太医救醒,后来经渲染诊断才她身上中毒了,而且,还是剧毒。这些毒,是一年前,她掉到了沼泽地中所中。” 他淡淡的陈述着这件事情,眸子紧紧的看着身旁的女子,眼中带着露骨的柔情。 说完后,他紧盯着她,不肯放过她脸上任何的细微的表情。 可是,让东皇钰失望了,她将自己藏得很好,即使是听见了一年前的那件事请,也没有在脸上显出惊讶来。 他突然觉得有些头疼,伸出手去,想要将她拥到怀中,顾卿颜看出了他的意图,一个起身不说,还像一旁移动了几步,她冷冷的看着他,眼中无悲喜,无哀痛,只有着深深的墨色和寒意。 二人之间的距离也不过短短的几步之跨,可不知为何,却突然觉得,他们之间隔得不仅仅只是眼前的几步。 而是遥远的。 远到像是那天际中的一条长长的银河,弥漫着点点零碎的星光,却透出让人心亥的寒冷。 东皇钰抿了抿唇,随后还是站起身来,黑靴向前一步,顾卿颜便向后退一步,他步步紧逼,她便步步后退,可这一个小小的房间又有多少的空间可以拿来给她后退的呢? 男人一把将娇小的女子抱进了怀中,贪婪的嗅着她发间丝丝缕缕的香味儿,闻着她身上依旧染着的淡淡的酒气,不由得皱眉,随后在她耳边呢喃道:“颜儿,颜儿……” 顾卿颜被他紧紧的困在了怀中,她瞪大着双眸,挣扎无果,听着男人近乎缠绵的轻喃,小脸上染上了一抹红色。 不是害羞,而是恼怒。 她有些难言的放下了双手,任由双手垂放着。 听着他越来越低沉的唤她名字,顾卿颜的眼角忍不住的滑出了一串晶莹的泪珠子。 啪嗒—— 或许是她的泪太过炙热灼人,也或许是她的顺从太过于异常,东皇钰突然松开了她,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模样,心中只留下了疼痛,他有些艰难的开口:“颜儿,我……” “滚。”顾卿颜快速地擦了擦自己脸上的眼泪,拿起了桌上的书,便不再看向他,浑身上下都透出了一股疏离和冷漠。 东皇钰见她这般,心中一边泛着微愠,一边想着是自己的错,先负于她。随后,他只好有些无奈的看着她,俊朗的脸上满是歉意,“颜儿,即使第三拜未完,可你依旧是本王的王妃,并且,这一辈子都是。” “呵呵……” 房中,顾卿颜呆呆的站着,双手垂在两侧,她的眼底带着一丝红,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还未来得及换下的华贵雍容的红色喜服,突然的笑了笑。 她抬起手来,指甲盖上抹的蔻丹还没有消失,目光一凌,脚步有些漂浮的来到了架子上的水盆前,将洁净白嫩的小手放进了清水中,使劲的洗着手上鲜红的蔻丹,眼神中有些落魄。 好不容易,将手上的蔻丹洗的一干二净的时候,她总算是满意了,来到了放置衣服的檀香柜前,轻轻打开,里面如数的红衣像是她身上的嫁衣一样。 可是她心中却很是很清楚,这些不是嫁衣。 她有些魂不在舍的拿了一件衣裳出来后,抱着衣服去到了里间。 摸了摸喜服的衣摆,潋滟的水眸中泛起了一丝迷茫。 她不明白,苏怜心都已经回来了,那为什么东皇钰还不能够放过她? 聪明如她,如今,竟然也被困在了这样的一个问题之上。 火红的喜服落地,露出了女子白皙却伤痕累累的肩头,几丝调皮的发丝在她肩头轻跳。 待她将衣衫完全褪去的时候,却能发现,整个身上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全部布满丑了疤痕,有些狰狞,有些骇人。 她的手缓缓的摸上了身上那一条条凹凸不平的伤痕,微凉的指尖几不可闻的颤了颤,随后,她收回了手,怅然若失。 这一条条、一道道的伤,全是她在牢中的时候,被狱卒折磨而至,他们没有手软。 就像是东皇钰一样,对她,也从来没有心软。 当然,还有在被东皇钰带回王府时,被折磨留下的各种伤。 这些,无一不在昭示着东皇钰的无情和可怕。 呵呵,身体的伤再多也比不过心里的伤。 顾卿颜自嘲的笑了笑,随后漫不经心的将自己的衣裳换上。 东皇钰刚从凝心阁出来,便被文途给找上了,文途领着宫中来的太监,急急忙忙的来到了东皇钰的面前,太监见到东皇钰了后,一甩手中的拂尘,赶紧拱手道:“王爷,皇上让您现在进宫一趟。” 本就有要有事准备进宫去找皇上,没想到他反而派人来宣他进宫了。 是故,东皇钰点了点头,直接动身随着太监进了皇宫。 勤政殿。 龙涎香在金碧辉煌的殿中四处飘散着,两边摆放着高高的架子,上方一卷一卷的全是沾满了书香气息的书卷。 三阶台阶连着正中间的高台,上面放着一张用玉石制成的方形案桌,摆着一摞整整齐齐的明黄色的奏折,一个尊贵的男子端坐于上,他手中执着一只翡翠制成的毛笔,眸光专注的看着眼前的奏折,眉头时不时微微的皱一皱。 听见外面传来的通报声,眸光转了转,将手中的毛笔递给了一旁研墨的太监,随后好整以暇的看着御书房的大门。 第二百四十章 他们永远没有机会 一双黑底金边的长靴像是落入尘世一般,慵懒的抬步踏进了御书房。 男子身材欣长,高大俊美,他眉眼凌厉,不经意的转眸间,都像是一次审判。 鼻梁高挺,像是被人给精心雕刻过的一般。 薄薄的唇微微的抿起,似乎有什么事情困扰着他一般。若说谪仙,便也可以这般形容了吧。 他来到了东皇衍前,微微行礼,唤道:“臣弟参见皇上。” “钰儿来了。”东皇衍说道。 “钰儿,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费尽心思要娶颜儿,结果因为苏怜心的出现让婚礼终止。”东皇衍微微的挑了挑眉,明明已经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了,现在看过去却像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人一般,无情的岁月似乎没有在东皇衍的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东皇钰温闻言,皱了皱眉头,随后淡声回答道,“怜心的出现,是一个意外。可是,事情有因,臣弟不能够放任怜心不管。” “嗯,那苏怜心既然没死,当年的事情,你也可以好好的再查一查。毕竟,苏怜心已经活着回来了,那当年是不是颜儿害得她,她应该很清楚。”东皇衍提了个醒。 他太了解东皇钰了,就因为太了解,所以他才提醒。 一年前,因为苏怜心的“死亡”,还把颜儿给折磨成这样,自那之后,他也知道了苏怜心在东皇钰心中的重要性。 但现在他既然已经娶了颜儿为妃,就得对颜儿好些。 颜儿在刑部大牢所受的苦皆是因为他。 东皇钰心中划过了一丝异样,他想起自己询问怜心的时候,怜心昏过去的模样,又想起了自己去找颜儿时,她脸上的毫无波澜,看起来像是什么也没有一样。 可是,他却觉得眼前像是蒙了一团看不透彻的浓雾,遮掩住了里面真正的真相和事实。 “臣弟明白。”东皇钰点了点头,他一定会将这件事情给彻查清楚! 东皇衍低吟一声,随后想到了什么,他的眼中带着一丝满意,看向了东皇钰,“朕知晓沈将军和清儿都喜欢颜儿,你是因为不想在吉日里面多生事端,才会来建议朕推荐清儿和沈将军去麓州处理西玄难民一事。这二人也的确是不二之选,这才去了多久,便将难民的事情给解决一大半了。方才清儿还来信道,只需为难民们将房子建起来,让他们安居下来,便彻底的解决了。不错!” 东皇钰笔直的站着,不言不语,墨玉般的瞳孔像是一滩汪洋,让人沉沦,迷恋。 “对了,朕听闻,沈将军和清儿过几天即将返回帝都。”东皇衍见东皇钰不语,只好又换了一个话题。 听到沈疏楼的名字,东皇钰总算是有点了情绪,他抬起双眸,静静的看着东皇衍。 看来皇上并不知道沈疏楼偷偷返回帝都且昨日出现在钰王府一事,既然他不知道,那看在颜儿的面子上,他也就选择了没说。 “那你可要好好的把握好这一次机会了,趁着他们二人没有回来,赶紧将颜儿和苏怜心的事解决了。”东皇衍想到沈疏楼当时突然申请上战场时自己的惊讶,再想到后面他打了胜仗之后索要的奖赏,不由得摇头轻笑,这颜儿是有多么的优秀,竟然接连吸引了三个人的目光。 “呵,他们永远没有机会。”东皇钰轻嗤一声,很是不屑,清隽绝伦的脸上,带着隐隐的不满。 东皇衍又是一笑,见东皇钰这般自信,心中突然冒起了一个坏念头,他开口道:“沈将军也算是人中龙凤,一点也不比你差的。你也知道,颜儿之所以能从刑部大牢中出来,便是沈疏楼用战功来换取的,这样的一份情意足以让一个女人动容了。” 苏哲站在高大巍巍的钰王府面前,心中有些打鼓,他昨日来参加这场盛世婚礼的时候,心中还一直埋怨着顾卿颜害死了怜心。 正在心中暗自的诅咒着顾卿颜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他那死去的女儿出现了。 不但出现了,竟然还一鸣惊人,直接破坏了这场喜事儿。 这些便也不算了,最让他这个父亲震惊的,却是他女儿昏倒后,被钰王爷给抱走的画面,太过于震撼,以至于直到今日,他才有所反应。 他抬了抬头,有些高傲的看了看四周百姓的神色,随后提步来到了朱红色府门口守着的侍卫面前,笑了笑,从袖口中摸出了几锭沉甸甸的银子,递给了侍卫,笑眯眯的说道:“本官的女儿还在王爷府上,本官想看看她。可否行个方便?” 工部侍郎的官职并是高的了,在东凌也就是不上不下的从四品。 所以,苏哲在面对钰王府的侍卫时,才会将自己的姿态给放低,这也体现了一句话:打狗也要看主人。 侍卫们互相看了看,悄悄的把那银两收了起来,随后其中一个匆匆忙忙的跑了王府,去找文途请示了。 不多时,文途便从府中快步走了出来,来到了苏哲面前,道:“苏大人来府上,是来找苏小姐的吧?请跟我进来。” 文途不愧为钰王府管家,一向是进退有度,不管是面对皇亲贵胄还是朝廷官员,都是这般不卑不亢,一视同仁。 苏哲很是满意文途的态度,微笑着点了点头,从身后的小厮手中拿过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了文途,便开口解释道:“怜心突然回来了,本官这个做父亲的反倒是没了个主见,还好有文管家帮着照顾怜心,这一点小小的礼物,当做谢礼了。文管家可不要推辞不收,一点心意,抚了倒是不好了。” 话都被苏哲给说到了这个地步上面了,但文途自然拒绝了,“照顾苏小姐是王爷的吩咐,这礼物就请苏大人带回去吧。” 文途说完就往翠云轩走去。 自苏怜心出现在王府后,东皇钰就把她安排住在王府的翠云轩。 翠云轩离东皇钰的院落听雨轩有一定距离。 苏哲在后面紧跟着文途,他从未来过勿钰王府,只觉得心中还在砰砰的跳着。 他看着王府中华贵精美的景色,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心中的感受。像是一脚踩入了云端之上,那一种飘飘乎乎的感觉,如梦境一般的美好。 不是苏哲太过于自卑,而是这钰王府的门槛太高,东皇钰同意放进来的人,基本上不接受其他人踏足钰王府。 苏哲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可以在有生之年,凭借着自己女儿的关系,来到这权倾朝野的钰王府上。 第二百四十一章 暴风雨前的风平浪静 苏哲跟着文途很快便到达了目的地——翠云轩。 这是一个精致典雅的院子,踏步进去,便是满眼开得正艳丽的鲜花,互相争着美丽,蝴蝶儿在芬芳的花丛中翩飞起舞,好不漂亮! 苏哲微黄的眼中划过了一丝精光,他有些疑惑的看向文途,询问道:“怜心不在吗?” 知道苏哲是想问为何苏怜心不出来见自己,文途忙解释道:“苏小姐病了,还得劳烦苏大人移步进屋吧。” “好,多谢文管家了。”苏哲说着说着,手又伸到了自己的衣袖中,从中掏出了银锭,弯着两只眼睛,想要递给文途,却不想,文途在看见了他的意图之后,立刻行礼转了身,大步离去,取而代之的,是王府中的一个下人。 一推开房门,浓浓的药味儿便铺面而来,苏哲不由得轻声的咳了咳,见屋中还有几个丫鬟在忙上忙下的照顾着苏怜心,暗自惊讶,他还是小看自己的女儿了,竟然得到了这般尊贵的对待。 苏怜心本坐在床榻上无聊的把玩着自己的发丝,见人来,她弯了弯唇角,见自己的父亲脸上的神色,便立刻明白。 她慢悠悠的看了看周围忙碌的丫鬟,柔声咳了咳,随后缓缓地开口道:“你们先下去吧,我和父亲一年多未见了,想和父亲单独说几句话,叙叙旧。” 丫鬟们互相看了看,很快便一个挨着一个的离开了房间。 她们,是东皇钰派过来照顾苏怜心的,自然应该听从她的命令。 见人都走完了,苏哲快步来到了床边,搬了一个圆凳坐下,他有些激动的抬手,拍了拍苏怜心瘦弱的肩膀,双眸中含着满满的感慨,他道:“怜心,你没死太好了!为父还以为你真的遇害,可担心死了!” 苏怜心勾唇笑了笑,把自己放在外面的手放进了被子中,轻轻的揉搓取热,有些随意的开口道:“父亲不必如此担心女儿,女儿不但回来了,还回来的很精彩!” 精彩!的确是精彩! 苏哲心中暗叹,这个出场简直是在给顾卿颜狠狠的一个巴掌。 即使再盛大的婚礼又如何?还不是因为我女儿的出现而中断破坏了? 他乐呵呵的笑着,想起了昨天来阳侯像是吃了一只苍蝇的表情,只觉得一阵暗爽。 随后,想起了什么,有些担心的看向苏怜心,问道:“怜心,你昨日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晕倒?” “怜心昨日急着赶回来所以发生高热,晕倒也是正常。”苏怜心抿唇笑着开口,丝毫不因为自己晕倒而感到有什么难过,她的目光清浅,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狠厉。 苏哲点了点头,放下心来,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苏怜心的一张脸。 女子鹅蛋小脸,肤若凝脂,白若飞雪,一对柳叶眉斜上入鬓,两只澄澈漂亮的眼眸婉转着流光,小小的鼻尖挺翘,红唇微微的勾着,倾国之姿,倾人之色。 “怜心,为父知道钰王待你是不同的。只是,你毕竟是苏府的小姐。现在之所以还在钰王府,是因为你病了。可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总不能呆在钰王府。为父也知道你一直喜欢钰王,既然喜欢钰王,你就必须想个办法,寻个适当的理由让王爷将你留在钰王府。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够成为钰王妃。” 苏哲有些贪婪的勾了勾唇,他想的可美,心心念念的都是自己成为了钰王的老丈人之后的情景,众官会上门拜访他,低眉垂首,阿谀奉承…… 苏怜心看了看自己的父亲,抬手掩唇柔柔的笑了笑,随后漫不经心的开口,语气中带着满满的自信:“父亲大可以放心,王爷与怜心早便有约,只是迟早的事情罢了。” 凝心阁的院中,一个红衣女子慵懒的半躺在摇椅上,晃晃悠悠,长长的裙摆遮住了她精致小巧的玉足。 她面容恬静,额前的碎发倾斜,三千青丝如同泼墨一般散在后背,嘴角处藏着一丝安然自若,长长的眼睫轻垂,眸子专注的望着手中的书,容貌绝伦,四周翩飞嬉戏的蝶儿似乎也是被她的姿貌而吸引。 熏衣一身粉色长裙,绣鞋轻抬,手中端着零嘴来到了她的身边,将手中的吃食放下。 随后,又拿起了一旁的流萤小扇,在顾卿颜的身侧轻轻地上下扇动着,不算很急的风,却刚好可以解闷,丝丝缕缕,让人心神安宁。 她有些满足的喟叹,随后漫不经心的开口道:“这日子,可真是风平浪静。”像是感叹,也像是讽刺,其中的情绪让人难以分辨清楚。 “小……王妃,听说苏怜心被王爷暂时安排在翠云轩住了下来。她自昨天昏倒之后,今天中午才醒过来,不知道是得了什么病。”熏衣将从后院丫鬟那里听来的墙角说给顾卿颜听。 顾卿颜却只是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熏衣本想唤“小姐”的,只是话匣子开到了一半,突然又想起来王爷对她说的话,刹那之间,立刻改口,而她的后背,已经爬上了满满的冷冷的汗液。 顾卿颜听到熏衣的称呼,脸上的表情未变,轻笑一声,随后说道:“既然改不过口,那就叫小姐罢了。归根结底,我和东皇钰并没有成亲,我也不是王妃。” 这话,咋一听上去,像是在和熏衣说随便喊什么她都接受。可实际上,就是在命令熏衣喊她小姐了。 熏衣脸上划过了一丝纠结,若说要听谁的话,她作为丫鬟是应该遵循小姐的话,可是……她实在是怕自己把这一条小命交到了王爷的手上。 “咳,小姐,这几日,公子和侯爷都没有来找你,真是古怪。”熏衣轻咳一声,有些疑惑的开口,按理来说,婚礼未能顺利完成,顾侯爷定会来找小姐数落一顿。 可这几日过去,无风无浪,平静的让人生疑。 顾卿颜又是一笑,纤细的手指将手中的书页往后翻了翻,随后有些不屑的开口道,“这还不简单,顾侯爷他老人家怎么可能拉得下面子来找我这一个被逐出家门的女儿,而他的好儿子自是拿着银子去找姑娘们快活去了,哪里有时间来找我的麻烦。” 熏衣点了点头,恍然大悟,想了想,不该打扰小姐看书,便没有说话了,安静的站在一旁,替她扇着风去热。 第二百四十二章 请放我离开 “熏衣姐姐……熏衣姐姐……” 因为一直扇着扇子,熏衣的思绪飘得有些远了,听见有人唤自己,还是几声之后才听见的,她看了看外面丫鬟打扮的陌生丫头,不由得古怪,得到了顾卿颜的允许后,这才放下手中的小扇子,去到了外面。 她上下打量着这个丫鬟,很是奇怪:“你……认识我?” 小丫鬟点了点头,随后又是摇头,头上高高的梳着的两个小髻随着她的幅度轻轻摆动,她道:“不是,是文管家让我们来这儿的。” 文途? 这话说的可是云里雾里的了,直接把熏衣的脑瓜子给绕进了胡同中。 她眨了眨眼睛,呆愣了几秒,下意识的往身后的顾卿颜那儿看了看,却见她依旧不吭籍,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脑中想好了对话后,熏衣转过头来,可就是这一转头,看见眼前的景象后,直接将她本来已经想好了的问话给活生生的吞进了肚子中。 这凝心阁院子外面,就在方才她转头一望,突然出现了好多下人,不只是单单的丫鬟,还有小厮这些,甚至,也不止现在到的这些,来得……更加的多,她似乎还看见了几个侍妾的身影,他们还没有停止脚步。 熏衣吞了吞口水,看向第一个到来的小丫鬟,随后问道:“这……都是文管家叫来的?” “是。”小丫鬟诚恳的点了点头。 “……” 难道是因为苏怜心回来了,王爷不喜欢小姐了,要把她们赶出王府去? 熏衣神经紧绷着,脑袋中只觉得肯定是因为这样,文管家才会在得到了命令后,喊来这么多的人,想要把她们主仆二人给赶出王府。 想通了以后,她不由得一个着急,反手将院门一关,冲到了顾卿颜的面前,小脸上带着苦笑:“小姐,快,我们现在去屋中收拾收拾东西,然后赶紧离开王府。” “噗,怎么了?”顾卿颜弯了弯唇角,她见熏衣急急忙忙的跑来,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倒是没有想到她叫自己收拾东西离开,沉郁的心突然像是被点醒了什么一样,微沉的眸子中闪过了一丝亮光。 离开…… 熏衣可没那个心情和她开玩笑了,她甚至是将双手放到了她手臂上,轻轻地晃着:“小姐,快,别被他们给赶出去了,这样对小姐的名声可不好,我们自己走,至少尊严还在!” 见熏衣脸上坚决的模样,顾卿颜莞尔一笑,水眸中划过了一丝暖意,她轻轻地阖上了手中的书,冲外面扬了扬下巴,随后道:“喏,你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文管家来了。” 像是一个晴天霹雳一般,熏衣愣在了原地,僵硬的转过脑袋,看向了还在外面二丈摸不着头脑的文途,她一张小脸紧皱,憋得通红。 顾卿颜一直觉得熏衣是一个聪明伶俐的丫头,却没有想到,今日也会有犯傻的时候。她一时间里不知道该给熏衣说些什么,只好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随后起身,缓缓踱步来到了文途面前,她将院门给打开,眉眼沉静,带着明显的疏离之意:“文管家带着这么多的人来凝心阁,所谓何事。” 见顾卿颜一上来便是浓浓的敌意,文途想起了东皇钰的话,心中只有佩服,王爷竟然提前想到了王妃的态度,实在是厉害。 他拱了拱手,脸上带着贯有的恭敬和不卑不亢,“王妃,是王爷让我来的。” 顾卿颜轻笑,脸上的神色更加的冷漠了,她轻佻的看了看眼前乌压压一片,不由得讥讽道:“哦?王妃?难道不是那正在躺着的苏小姐吗?文管家怕是唤错了,到时免得惹王爷不高兴。” 文途听她这般的讥讽和嘲笑,脸上的笑意一分也没有退减,反而是又灿烂了一分,他又是一笑,耐心的解释道,“我没有喊错,王妃便是您,您便是这王府的女主人!既然是女主人,这府里的人便一定要来拜见您的。” “呵呵,文管家可是说笑了,没有拜堂何来的王妃,而又何来的女主人一个高帽子?”顾卿颜漫不经心的转了转眼眸,悄然的掩下了其中的悲凉。 她真的害怕了。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比多数男儿身上的都还要狰狞恐怖。 每当在沐浴时,不经意间触碰到,都不由得倒吸一口气,那被折磨的一幕一幕又似乎重新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不是没有想过要坚持,即使是在知晓是东皇钰将她给扔进牢狱之中,即使是知晓是东皇钰喊狱卒折磨她,可是等到夜深入梦之时,只要一想起初见他是的那第一眼,便充满了坚定。 这一年以来,她本以为的那一颗可以永远热情跳动的心却早已经凉了个透,死了,没了。 她的失神,唤醒她的不是文途平稳的声音,而是一只有力的臂膀和微凉的怀抱,男人身上如冬日青竹般清冽干净的气息紧紧的包围着她,带着丝丝温度的大掌微微的摩挲着她的肩头,有些用力,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头发上,她听见一个低沉醇厚的声音轻声唤道:“颜儿。” 见东皇钰出现了,下人们本还有着些许的骚动,一下子便安静下来,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的看着相拥的二人。 薛梓希站在众多侍妾的前面,暗自咬碎了一口银牙,手中的绢帕被她绞来绞去,已经不成形了,她嫉妒的快要疯掉了。 顾卿颜瞥见了众人的目光,她突地嗤笑一声,带着讥诮,在这般安静的情况下,显得格外的明显。 她挣扎着,终究是挣脱了东皇钰的手臂,看向他,双眸冷静,微微的屈膝,不冷不热的开口:“王爷,既然苏小姐已经回来,这凝心阁我也不该继续住着,钰王府我更不好再呆着,请王爷放我离开。” 东皇钰微眯着的眼睛突然睁大,他看向顾卿颜,狭长的眸子中带着震惊和难以接受,突起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黑色的长靴向前一步,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却被她灵巧的躲开,他只好作罢,收回手来,微微的握成拳头,像是有些艰难的,也有些愤怒的开口:“颜儿,我说了,你是本王的王妃,谁都没有比你更有资格住在这凝心阁。” “我与王爷并没有拜堂,王爷又何必将王妃的头衔强加在我身上。”顾卿颜眨着澄澈干净的眼眸,像是很不理解一般,竟然还小小的歪了歪脑袋。 第二百四十三章 昙花一现的温柔 东皇钰微眯着的眼睛突然睁大,他看向顾卿颜,狭长的眸子中带着震惊和难以接受,突起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黑色的长靴向前一步,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却被她灵巧的躲开,他只好作罢,收回手来,微微的握成拳头,像是有些艰难的,也有些愤怒的开口:“颜儿,我说了,你是本王的王妃,谁都没有比你更有资格住在这凝心阁。” “我与王爷并没有拜堂,王爷又何必将王妃的头衔强加在我身上。”顾卿颜眨着澄澈干净的眼眸,像是很不理解一般,竟然还小小的歪了歪脑袋。 熏衣在一旁早已经被各种变化给惊得难以发表一言了。 她以为文管家是带人来赶走二人,却不想管家是带着众人来拜见小姐的。 是的,如果小姐作为王府的女主人,这些人是应当要来给小姐请安的。 文途带她们来,也是要她们明白小姐以后是王府的女主人。 熏衣本以为小姐冒犯了王爷,却不想王爷依旧温柔的对待小姐。 这般想着,熏衣越来越佩服小姐了。什么叫老虎屁股上拔毛,说的便也就是她家小姐了。 顾卿颜可不知道熏衣心中的想法,她现在满心的,全是方才的那两个字“离开”。 东皇钰见她一直揪着这件事情不放过,心中难免升起了一丝恼意,也不管她愿不愿,他大步来到了她的面前,又把她给带到了众人的中间,眼底微微带着一丝戾气,更多的,却是隐忍的温柔。 他朗声道:“颜儿是本王的王妃,今后你们所有人见了她,都需以王妃之称,王府各后院的主子,每日都需来给王妃请安。” 这话出来,众人便产生了腹诽了,可即使再多的腹诽,也不能够在此时说出来,他们算是看明白了。 这王妃,是王爷眉间的朱砂痣,而那床上躺着的苏小姐,则是王爷心中的白月光了。 此时,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全部理解错了。 不论是那眉间的朱砂痣,还是那心头的白月光,动心开始,从始至终,只有顾卿颜一人。 将重要的事情宣布以后,文途便将众人遣散,而熏衣,见东皇钰没有离开的意思后,便自觉的也退下了。 东皇钰揽着顾卿颜来到了院中的摇椅旁,搀扶着她坐下去,温柔的看着她,密密麻麻的柔意将她包裹住,他笑道:“颜儿,至此一生,你都是本王的王妃、发妻。” 前面的两个称呼,顾卿颜在东皇钰的嘴巴中听过了多次,心中早已经没有波澜了。可在听到发妻二字时,瞳孔深处还是没有来头的闪过了一丝异样,她有些难以遏制的抬头看向了东皇钰,轻声叹气,像是乞求,也像是劝解,“王爷,我已不再是曾经那个没有脑子,一心想要扑在你身上的小姑娘了。而如今,苏怜心已经回来,何不就这样,我们二人并未完婚,王爷刚好可以将苏怜心娶来做王妃,岂不是更好?你放过我,也成全了你和苏怜心。” 他沉沉的看着她,终于怒极反笑,手上的力度微微的失控,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直视自己,他的笑意有些凉薄,带着戾气:“顾卿颜,本王的心,你是想扔就扔了吗?本王告诉你,你做梦!” 语落,他便将头埋了下去,两片薄薄的唇紧紧的压住了她,近乎贪婪一般的在她的唇上探索,眷恋于她身上的每一丝的香味,贪心于她所有的目光。 他的吻,带着狂风骤雨一般的急躁和突兀,却又藏着隐忍已久的温柔和情意,顾卿颜脑袋中像是突然被什么给炸开了一般,二人不是没有接吻过,可是,却没有哪一个吻,给她如同今日这般的情动。 男人一身玄衣,他的上身微微向前倾斜,手上捧着女子的脸,墨色长发顺着他的脸颊向下,遮住了二人紧贴的唇畔,吻着她,拥着她,东皇钰只觉得心中像是灌满了蜜糖一般,甜美,温馨。 脑袋中的缺氧,让顾卿颜从沉迷中醒悟过来,她眸子微微的闪了闪,长长的睫毛扑烁几次,随后大力推开东皇钰,秀眉紧皱,拿起一旁的绢帕,有些用力的擦着自己的嘴唇,她的目光直直的盯着东皇钰,带着些许的嫌弃。 东皇钰见她这般嫌弃的模样,微微愣了愣,随后突然轻笑出声,他心情颇好的抬起大掌,在她的黑发上轻轻地揉了揉,打趣道:“擦了有什么用?已经烙上了本王的痕迹,你是擦不掉的。” 他的嘴唇微微上扬,如雪岭般清泠的眉眼上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顾卿颜的耳垂却变得粉红。 她闻言,觉得自己动作太刻意,撇了撇嘴,将手中的绢帕重新放了回去,抱着双手,眼中带着冷漠,淡声开口道,“王爷还有事吗?” “颜儿,你现在已经是王妃了,每日后院的那些女人会来给你请安,这个院子有些小了,还是不合适。本王想了想,不如搬来听雨轩,与本王一起住。”东皇钰琉璃般璀璨的瞳孔中划过了一丝暗藏的狡黠,他看着她微微泛着红肿的双唇,眼角处带着几缕浅浅的笑意。 顾卿颜不知道他的心情好的原因何来,但她也没有那个心思想要去探究,只是哼了哼,随后义正言辞的拒绝道,“王爷,我们二人说到底,并没有拜堂,理应保持着距离于你于我都有益。所以,我还是住在凝心阁。” 她的淡然,她的冷漠,却像是猫儿在给主人挠痒痒一般,到了东皇钰的身上,他只觉得心尖像是被她给蛊惑了一样的麻酥酥的,看着她的白净的小脸,他不由得又是一笑,随后抬手,又是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道,“好,你说什么,都随你。”只要,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本王的王妃! 虽然东皇钰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来,可实际上,东皇衍的话像是一个警钟,一下子敲醒了他自信满满的心。 他将她自私的困在了王府中,心尖的欢喜过甚,让他竟然忘记了顾卿颜和沈疏楼二人之间青梅竹马的关系,也忘记了他对她所做过的那一些不愿再回想的事。 顾卿颜抿唇,有些无奈的耸了耸香肩,她自以为已经把话给说的那么的难听了,没想到,东皇钰就像是她说了什么好话一般的,语气还这么的温柔,可现在,也无所谓了。 他的温柔,只会是昙花一现。 第二百四十四章 野心勃勃的苏怜心 苏怜心倚在美人榻上,她的几缕发丝随意的垂在了肩前,一片的乌黑的秀发和身上穿着的白衣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脸上未施粉黛,却格外的柔弱动人,一双大大的眼眸微微的阖上,遮住了其中所有的流转的光彩,嘴角处带着一丝浅浅淡淡的笑意。 宁静,安详。 身侧,几个丫鬟们拿着蒲扇,轻轻地扇动,为了去除屋中难以散去的中药味儿。 为此,东皇钰还特地派人送了些上好的香薰来,屋中的香炉烟雾渺渺,肆意的散发着自己的香味,虽浓却并不难闻。 突然,一道妩媚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我听闻苏小姐的病好了些,特来看看。” 苏怜心听见声音,有些疑惑的睁开双眼,她才在王府没三天,这几天天天呆在房间里未出门,这时会有谁会来看自己呢 悄悄的抬眼打量了四周丫鬟们的神色,见她们脸色有变,苏怜心抿了抿唇,心中已经有了计量。 薛梓希今日可是为了来见苏怜心,特地的选了一件素色却绝美的衣裳,让婢女精心的为自己梳妆打扮了一番,只是为了可以让还在病床中的苏怜心看出二人之间的差距。 她头上金灿的步摇轻轻晃动,随着她的步履,发出一阵一阵好听的声音。 薛梓希眯了眯眼眸,随后挥手道:“你们都下去。” 丫鬟们下意识的看向了苏怜心,见她点头,这才温顺的退出房间。 苏怜心从美人榻上起身,粉嫩的唇畔微微的勾了勾,她看向薛梓希,柔和开口道,“薛夫人今日上门,可不是为了来看望我这么简单吧?” 见她直接点破了自己的来意,薛梓希眸子中的色彩微微改变,苏怜心,比她想的要聪明太多。 拿着手中香气扑鼻的绢丝遮住红唇笑了笑,随后才坐了下来,眼中闪着精光开口道,“苏小姐是聪明人,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今日来,是想找苏小姐合作的。” 苏怜心点头,眼中没有一丝意外,“正好,我正有此意。只是,我希望薛夫人可以帮助我坐上王妃的位子。我知道薛夫人也想要王妃的位置,但是薛夫人也看见了,王爷目前对我的宠爱和怜惜。至少我坐上王妃的位置还可以让王爷封你为侧妃。而以你和顾卿颜的恩怨,薛夫人应该可以想到自己的后果。” 她的声音柔柔的,软软的,落入人的耳朵后,格外的舒服,本是柔柔弱弱的话,却带着另一抹淡淡的冷意。 让王爷封她为侧妃? 哼,真是可笑。 她薛梓希作为丞相府的大小姐,怎么可能愿意屈居侧妃之位。 她要的是王妃之位。 薛梓希暗自咬了咬牙,眼中划过了一丝狠辣,开口道:“我来找你合作是要你帮我坐上王妃之位。那晚,你自己答应过我,要帮我坐上王妃之位的。你现在竟然反悔,还反过来跟我抢王妃之位。苏怜心,你可真是异想天开!” 顾卿颜被和长安被关进暗室的那晚,出现在她房间的那个黑衣斗篷女子就是苏怜心。 因为,早就知道苏怜心没有死,所以对于大婚那天苏怜心的出现,她一点都不意外。 她本以为苏怜心出现在婚礼上是为了阻止顾卿颜成为王妃,也是为了报一年前顾卿颜害她之仇。 现在看来不是,苏怜心出现就是为了奔着钰王妃之位而来的。 如果是这样,那一年前的事看来也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薛梓希呵呵一笑,苏怜心虽容貌娇美,却也心机深沉,野心勃勃。 她想要得到王妃之位,想都别想。 谁都不能跟她抢王妃之位,但凡跟她抢的人,都得死。 薛梓希眼角划过狠毒犀利的光,“苏怜心,想让我帮你得到王妃之位,想都别想。” 她说完,不管苏怜心的反应,直接走出翠云轩。 “是吗?”苏怜心看着她的背影笑道,“你很快就会来求我的。” 苏怜心走出翠云轩没多久,翠云轩便传来丫鬟急切的声音,“苏小姐,你怎么了?苏小姐……” 不多时,翠云轩苏怜心因为被薛梓希气得昏倒一事很快传到东皇钰耳里。 东皇钰身上散发着微凉的气息,大步来到了苏怜心的房间。 “怜心,薛梓希来到底说了什么,让你气得昏倒?”一进房间,东皇钰便开口问道。 苏怜心已经把眼泪收回了眼睛中,吸了吸鼻子,睁着微红的眼眶,有些遮掩的开口道:“没有……薛夫人什么都没说……是我自己身子弱……才会昏倒……不关薛夫人的事。” 她闪躲的目光太过明显,语气中满满的都是遮掩,东皇钰皱着眉头,终究是叹气,来到了苏怜心的面前,语气放缓:“告诉本王。” 在他的眼神下,苏怜心像是受不了了一样,本来已经收住了的眼泪,像是决堤的河流一样,突然爆发,她的双手揪着自己的衣襟,梨花带雨,惹人垂怜,她呜咽道:“王爷将我留在府中,专门派人照顾,薛夫人只是有点看不过,特地来警告我,让我不要对王爷有什么非分之想……” “其实,薛夫人说得也没错,我现在住在王府,毕竟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而我被薛夫人那么一说,心里有点难受,越想越难受就昏倒了。这些丫鬟也是太关心我了,才会把这么一件小事捅到王爷这来,让王爷操心了。” 苏怜心哭的连脸庞两侧的碎发都已经沾在一起,她眸光处闪着深深的、委屈的泪意,却依旧心地善良的替打薛梓希找借口开脱,东皇钰抿了抿薄唇,眼底带着一丝微凉的深意,他喉结上下滚了滚,随后开口安抚道:“怜心,本王说了会照顾你,便不会食言,若下次再有人欺负你,你一定要和本王说,别这样强忍着委屈了自己。” 苏怜心闻言,一阵感动。 在东皇钰不注意时,她嘴角上扬,露出了一抹浅浅的得意。 她接过东皇钰递给自己的软帕,柔柔的擦拭着自己眼角未干的眼泪,眸中闪过一丝异样。 第二百四十五章 手段了得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个女子尖锐的惊呼,她大声吼道:“王爷……王爷,臣妾已经知道错了,不应该对苏小姐不尊,王爷,求求你饶了臣妾,别把臣妾赶出王府!” 原来,知道苏怜心晕倒后的东皇钰在赶来的同时也让人把薛梓希从梓院带了过来。 苏怜心听到薛梓希的哭喊声,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紧咬着下唇,轻轻地摇了摇头,劝解道:“王爷,不要将薛夫人赶出王府好不好?是怜心的问题,怜心不该继续呆在王府,让薛夫人误会的。” 东皇钰听后,浓眉紧皱,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突然开口问道:“让你呆在王府是本王的意思,你为何这样说?” 苏怜心白嫩纤细的长指摸上了自己的太阳穴,有些无奈的揉了揉,试探地开口道:“怜心知道薛夫人一直喜欢王爷,也许是因为王爷将我留在王府,待我有些不同,她也许觉得我对她有了威胁感吧!不过,从薛夫人的话中,怜心感觉她存了觊觎王妃之位的心思。” 前面苏怜心说了什么,东皇钰一句都没听,后面苏怜心说道薛梓希存了觊觎王妃之位的心思,他眼神一下变得森寒,“本王的王妃是颜儿,任何敢对颜儿不敬或者觊觎王妃之位的人,本王都会让她生不如死。” 东皇钰这话虽是说给薛梓希听的,但眼神却是望向苏怜心的,眼里有着淡淡的警告之意。 “王爷,王府的后院,有哪个女人不是存了觊觎王妃之位的心思,她们觊觎归觊觎,但也只是想想罢了。怜心相信薛夫人她也只是想想而已,不敢真的觊觎王妃之位的。再说,颜儿已经成为了王妃,她们的那些想法也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苏怜心的声音细细的,语气柔柔的,让人听着非常舒服。 东皇钰听她这么一说,脸上的冷意稍微收敛了些。 “将薛梓希带回梓院,禁足半月。” 文途面色肃然,冷静的点了点头,看着一脸恨意的薛梓希,眼底划过了一丝不屑和讥诮,他淡声说道:“薛夫人,这多亏了苏小姐,王爷才没将你赶出钰王府,只是罚你禁足半月。” 薛梓希低垂的眸子深处划过了一丝浅浅的寒光。 苏怜心,你果然手段了得。 假意昏倒让王爷知道,在王爷要将我赶出时,又为我求情。 你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显摆你在王爷心中的位置。 既然,你在王爷心中如此重要,你又何必让我帮你的得到王妃之位。 薛梓希踩着一地的泥屑,愤恨的走出了院子,背影挺直而又坚决,步伐却有些漂浮。 熏衣有些高兴的从外面哼着小曲进来,她将桌上已经冷掉的茶给换掉,见顾卿颜奇怪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嘿嘿一笑,随后这才解释道:“小姐,你可是不知道,这薛梓希,差点被王爷给赶出王府了,大快人心!” 赶出王府? 顾卿颜微微挑眉,她心下奇怪,这薛梓希可是相府嫡女,她到底犯了什么事,值得东皇钰如此大动干戈要将她赶出去? 上一次,薛梓希用计害死了长安,都没有受到惩罚,这一次,不知是太岁头上动土了还是什么,竟然差点被赶出府? 她低声笑了笑,有些轻嘲的摇头。 熏衣看懂了她眼中的神色,知道她想要知道原因,不由得咳了咳,随后才开口道:“她之所以被赶出王府,是因为她跑去翠云轩找苏怜心的麻烦,导致苏怜心昏倒。” 只是因为苏怜心昏倒,便要被赶出王府? 那当初长安那一条人命该怎么算? 难道只是因为这苏怜心是他东皇钰心头的一块宝么? 可即使是这样,长安的人生才刚刚起步。 即便长安是王府的一个下人,一个奴才,他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一连串的反问,冒出了头,充斥着顾卿颜脑海,她只觉得心脏紧缩的像是要炸裂掉一样。 心中弥漫上了些苦涩感,她感受到了心头的异样,墨色的瞳孔中不由得带着一丝自嘲,她在期待什么? 不是早都知道,在东皇钰的心中,只有苏怜心么? 这些日子以来的温柔,估计不及在苏怜心面前的千分之一罢了。 她不动声色的将紧攥在一起的拳头微微松开,随后看向了熏衣,一双幽深的看不见底的眸子中,带着一丝冷然和决绝,她的嘴角却微微的勾起,她道:“熏衣,收拾东西吧,或许……我们很快……就要离开了。” 熏衣闻言,小嘴立刻张的老大,结结巴巴,她“小姐”了半天,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只是傻傻的点了头。 宣染长长的羽睫微垂,眉梢处带着一抹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自信和优雅。 他长长的手指轻轻地转动了手中泛着冷光的银针,随后果断而又迅速的将深入皮肤的银针拔了出来。 眯了眯眸子,细细的打量着银针上泛着暗红的光泽,嘴角微微向上翘了翘,双手几个微动,将剩下的几根银针全部取了出来。 女子下唇紧紧的咬着,渗出了几抹浅浅的血色,她纤弱的身子紧紧地崩住,感受到身上没有了银针的束缚后,一下子放松下来,起了一身的冷汗,她看向正在擦拭银针的宣染,眼眸深处微转:“谢谢公子,这几次针灸下来,怜心心中一直压着的郁结之感已经没有了。” 宣染嘴角轻扬,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苏怜心,说道:“苏小姐意志力坚强,让在下佩服。只是,在下医术不精,苏小姐身上的毒素太多,眼下并未找到可以解毒的法子,不过,已经压制住了,短时间内,不会发作。” 听到宣染说的话了以后,苏怜心眉梢轻轻地抬了抬,很快,她将自己心中的那一抹异样压了下去,苍白的脸颊慢慢浮起了一抹泛着娇羞的红,她轻轻启唇道:“怜心不过是想活着罢了,不顾一切的活着,然后嫁给所爱之人,与所爱之人携手白头。” 苏怜心脸上露出一丝憧憬。 渲染转眸凝视了苏怜心片刻,随后发出了一声低笑,意味不明,他轻轻摇了摇头,手上的动作已经停了下来,将手中的医药箱给了身旁等候已久的小厮,随后道:“苏小姐活着想做什么,是苏小姐的事情,无需和在下阐明。” 语落,宣染便转了身,从这间充满了药味儿的房间中走了出去,他目不斜视,眼中意味不明。 第二百四十六章 装了这么多年,你不累吗? 苏怜心看着宣染离去,她拢了拢自己身上披着的薄纱,懒懒的倚靠在美人榻上,任由几个丫鬟为她捏肩捏腿,很是惬意。 她闭着双眼,漫不经心的开口道:“我来这王府上多日了,因为身子的原因,还没有去拜见过王妃,今日正好,渲神医说我身体已经无大碍了。我便去看看王妃,你们帮我去取一根精美的簪子吧,我带去送于王妃。” 丫鬟们互相看了看,想说什么,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将簪子取来后,几个丫鬟又给苏怜心精心的打扮了一番之后,一行人这才慢慢悠悠的出发,前往凝心阁。 “王妃……苏小姐来了。”熏衣本还在屋外替花儿们浇水,这看见来的几人,立刻冲进了房间,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 顾卿颜将自己的目光从书页上抬了起来,她眉心微皱,额前细碎的发丝轻动,心中弥漫上了一股烦躁之意,缓缓道:“无碍,来得正好。” 她有太多的话想要问问这个当初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女子,想要问问对方一年前的意外是怎么回事儿,想要问问这一年里她为什么不出现,想要问问她为什么要背地里中伤她…… 她一直知晓自己是骄纵的人,可是,却从来有过害人之心: 她知道自己蛮横,可是却不知道,自己真心交付的密友,竟然会是在背后捅自己刀子的人。 思绪烦乱之间,一席白衣已经进入了屋子,来人三千青丝端正的绾了一个髻,一根滑着流光的玉簪轻轻地插在发间。 她两鬓的碎发轻轻的晃动,眉眼精致,一张苍白的小脸上带着微微的病态,却依旧遮不住她脱尘般的绝美。 清丽,让人怜惜的美。 苏怜心瞳孔深处带着一抹悲伤和可怜,看向顾卿颜的眼中泛着水气。 她开口唤道:“颜儿。” 顾卿颜目光沉沉,墨色般的瞳孔中染上了一抹幽深,她站起身来,一身红衣一如曾经那般盛气凌人。 她身材高挑,本就比苏怜心要高一些。 此时,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苏怜心,泛着疲倦的眼中带着一丝锐利。 她抬起手来,瘦的仿佛可以看见骨头的手指轻轻的放到了苏怜心的下巴处,微微的扣住了苏怜心尖尖的下巴,啧啧叹道:“怜心现下看起来,似乎比以前更美,更惹人怜惜了啊!” 苏怜心在顾卿颜的手摸上她的下巴的时候,心中便泛起了一阵恶寒。 感受着那人手中流转的凉意,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有些受不住的后退几步,她有些委屈的看着顾卿颜,语气中泛着苦涩:“颜儿,这一年我被沼泽地中的毒给折磨的不成人样,哪儿是过的好的呢?我不像颜儿你还可以嫁入钰王府,成为尊贵的钰王妃。说到底,怜心只是一个命不该绝罢了。” 顾卿颜心底嗤笑,她的眼底慢慢的爬上了几抹悲凉,这苏怜心骗的她好苦。 她上前一步,左手慢慢的攀上了苏怜心的肩胛骨,紧紧的扣了起来。 呵呵的笑了笑,眼底划过悲痛,带着一抹决绝的抬起右手,将自己额前的碎发轻轻的掀开,额头一块深深的疤痕赫然出现在了苏怜心的眸子中,她低笑:“看到了么?这里曾经被烙下一个“贱”字。” 苏怜心愣愣的看着顾卿颜额头上的疤痕,她瞳孔紧缩,目光浮浮沉沉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顾卿颜有些颤抖的将手拿了下来,遮挡住了额上曾经的耻辱,她指了指自己深陷的脸颊,随后又笑道:“再看看,这是我的脸,活脱脱的像一个难民。” 是了,她的脸,已经瘦的脱了像,整个人都带着满满的颓然。 她不理会苏怜心脸上的表情,随后将衣袖轻轻的往上扯了扯,露出里面瘦骨嶙峋的一截手臂,她转了转自己的手臂,拿到了苏怜心的眼前,轻轻的开口道:“看看,这些鞭痕,刺伤,刀伤,抓伤……呵呵,全都是拜你所赐。” 她见苏怜心愣愣的,有些压抑,感觉房中的气息有些闷人,抬脚朝外走了几步,看见了守在屋外的丫鬟,不由得自嘲笑了笑。 她呼吸了几口屋外的空气后,这才转过身来,默然的看着苏怜心。 本以为自己有许多想要质问的,可真正的当苏怜心站在她面前,想说的话,却被吞进了嗓子眼中。 苏怜心似乎是被顾卿颜带着寒意的眼神给吓着了,她的眸子一下子泛上了水光,要落不落,格外的委屈。 吸了吸鼻子,眼眶微红,随后,便说道:“颜儿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怜心不懂。” 顾卿颜嗤笑一声,见苏怜心的模样,她的嘲笑不只是对苏怜心,更多的是对她自己。 她曾经真的是傻,苏怜心这么明显的装腔作势,曾经在她眼中,竟然被她以为只是女子懦弱胆小的表现。 看苏怜心要哭不哭,倔强看着她的样子,顾卿颜突然觉得很累。 自从暗室后,东皇钰每天让人各种各样的补品往凝心阁送时,她就感觉东皇钰应该是有什么事在瞒着她。 再加上到自己近日的时常头晕,体乏无力,她已经察觉到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了,只是不知道还有多少时日。 在她的身体完全垮掉前,自己能做的事情还有多少? 所以,在她身体还没垮掉之前,在生命的有限期内,就替自己找一个真相罢了。 想通之后,顾卿颜道:“苏怜心,告诉我,一年前你遇害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一切是不是早有预谋,是你故意设计陷害我的?” 像是听见了什么难以入耳的话一样,苏怜心犹如晴天霹雳,狼狈着脚步往后退了几步,她有些呆滞的看着顾卿颜,有些哽咽的开口:“王妃,怎么会这样问怜心?怜心一直以来把你当做好姐妹,又怎会故意设计陷害你?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误会,王妃可不要这样冤枉怜心。” 顾卿颜见苏怜心脸颊上落下的一行清泪,心中强压下来的烦躁感又生了起来。 确实她没有证据证明一年前的事就是苏怜心的算计? 她之所以这样问,也是想看看苏怜心的反应。 顾卿颜目光紧紧的盯着苏怜心,眼中划过了一丝冷漠,“苏怜心,这房中除了熏衣也没有其他的人了,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早已知晓,也不要再装模样了。装了这么多年,你不累吗?” 第二百四十八章 我想出去走走 他一边相信着顾卿颜,相信她不可能推倒怜心,可是另外一边,他每每见到怜心这般委屈求全的模样,心底那深埋的怀疑便又忍不住出现。 特别是刚才,他是亲眼看见是颜儿推得怜心。 他告诉自己,颜儿只是不小心,不是故意要推倒怜心的。 可是当他看到颜儿的态度,他又开始产生了动摇。 东皇钰轻轻的叹气,很轻很轻,微不可闻。 紧紧攥着的手松开来,手心中是一层薄薄的冷汗,墨玉般的瞳孔中像是深海一般,惹人沉沦,无法自拔。 他的眉心紧紧地锁住,像是被什么事给深深的困扰住了一般,打量了一会儿苏怜心,随后开口道,“走吧,本王先送你回去。” 苏怜心闻言,心中一喜,差点连自己脸上的得意都没有收住,她犹豫片刻后,又软软的点头道,“好。”。 看着在自己前面几步的男人高大的背影,苏怜心又回头往背后那落寞寂静的凝心阁看了看,心中满满的得意和喜悦。 自那场盛世婚礼后,世人都道,这钰王爷满心都是顾卿颜。 可是,就她来看,顾卿颜的名字应该换成她苏怜心。 很快,世人都知道,东皇钰心中只有苏怜心。 新婚之夜,因为她的出现,东皇钰没有完成和顾卿颜的洞房,而今,也是因为她,东皇钰没有去找她解释,甚至还先送自己回去。 这一桩一桩的事,说明了什么? 不言而喻。 心思微微转了转,苏怜心收了回来,她快步跟上了东皇钰,白衣的小人儿亦步亦趋的跟在黑衣男子的侧,气氛和谐,如同神仙眷侣一般。 东皇钰心思却没有那么多,一心只想着怎么把苏怜心的事给解决了。 他垂首,低哑醇厚的声音入了苏怜心的耳,他道:“怜心,除了年少时的那句戏言,你想要什么作为补偿,本王都可以答应你。” 苏怜心脸上的喜悦之色一下子裂开来,补偿? 不!她要的可不只是什么补偿? 她要的,是将顾卿颜从王妃的宝座上拉下来,并且自己取而代之。 她撇了撇嘴,随后道:“王爷,怜心那不该因为王爷曾经的承诺一时冲动扰了你和王妃的婚礼,可王爷曾经的确答应过怜心,要娶怜心为妻的。” 东皇钰幽深的眸子微微眯了眯,苏怜心他兑现他年少的诺言娶了她,只是…… “王爷……”苏怜心柔柔的声音响起,美目尽是深,“怜心自问没有那个福分成为王爷的正妃,可只要能呆在王爷边,即便是侧妃,怜心也不在乎,只要让怜心有一个呆在王爷边的名分便好了。” 东皇钰扬了扬眉,一想到自己还需要娶一个侧妃,就觉得自己为给颜儿的王妃位置像是被玷污了一般,他的语气变得有些淡漠,缓缓开口道,“那不过是本王年少的一句戏言,你又何必放在心上。。” 苏怜心的神色划过了一抹怪异,她像是很难受一般:“王爷,那对于你来说是年少时的一句戏言,可是对于怜心来说,那是王爷对怜心的承诺。怜心一直把王爷当时的话放在心里十多年,一直期盼着王爷有朝一能娶我。” 东皇钰听后,有些犹豫,心中还在坚持着什么。 他以前的确是给苏怜心承诺过会娶她为妻的事,可是那个时候,他从未想到自己会倾心于某个人。 苏怜心对他有恩。 那时,她的出现,成为他曾经在黑暗中唯一的光明和温暖。 那时因为年少懵懂无知,所以才给了她那样一个承诺。 但这么多年来,他对她的好也仅限于她曾经给予他的温暖。 曾经那段黑暗的子,因为苏怜心的出现,让他看到了光明。 之所以,这么多年来对苏怜心好,也是因为苏怜心是他在那段黑暗子里除母妃以外,唯一的温暖。 可现在,顾卿颜出现了,像是一道明亮的晓光,一下子将他闭的心门给敲开来,给予他灼的温暖和光明。 她像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和宝藏,是他眼拙,好久之后,才看清楚她,才懂得珍惜。 东皇钰左思右想,淡声道:“怜心,本王答应娶你为侧妃。只是,若你和颜儿发生了争执,本王希望你可以让着颜儿。” 苏怜心脸上的笑容又僵住了,她上扬的嘴角微微的抽了抽,克制住自己心中的嫉妒,微笑着点了点头,很是乖巧的回答道:“自然,王妃的话,怜心怎么敢不听?” 东皇钰点了点头,见前面就要到苏怜心所在的院子了,他脚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站在原地,语气凉凉的:“前面便到了,本王先走了。” 苏怜心哪儿会轻易让东皇钰离开,她感觉转过来,像是有些着急的站在了东皇钰的面前,感觉自己的着急太明显了,像是很刻意的一般,她便又不自然的笑了笑,随后温柔的开口道:“王爷,怜心这几坐着也无事,便在屋中学着泡茶,怜心的泡茶技术有长进了。王爷看起来有些疲累,不如先去喝杯茶,歇歇脚。” 东皇钰却连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没有,摇了摇头,随后开口说道:“茶,本王可随时来喝,只是,现下本王要去找颜儿了。” 男人离去的背影决绝而又急切,苏怜心挥退了几个丫鬟,独自站在原地,看着东皇钰疾步离去,须臾,她有些讥讽的笑了笑,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东皇钰和苏怜心走后,顾卿颜从房间出来了。 她出来后,直接往院里的墙角处走去。 熏衣追着她来到了后院狭小暗的墙角,追到这儿的时候,只看见她呆呆的站在榕树下,仰头看着高高的树顶,目不转睛,她唤了几声都没有回应,像是丢了魂一样。 有些慌乱的上前,也没有管主仆之间的关系,她轻轻地拉了拉她的手臂,担忧的问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你别吓奴婢。” 顾卿颜转过来,一点事都没有发生过的一样,眉眼温和,静静的看着熏衣,泛白的嘴唇微微弯了弯,“熏衣,我想出去走走,你愿意陪我去吗?” 第二百四十九章 大醉一场又何妨 她所谓的出去走走,自然不是出了凝心阁在王府内走走,而是要出王府走走。 熏衣见她又是这样,明明很难过却假装像个没事人一样,她便更是心疼,红着眼眶,狠命的点头,语气哽咽:“好……小姐想去哪里,奴婢都陪小姐去。” 顾卿颜突然转,看向自己背后的某一处,她微微泛血丝的双眼中突然带上了一丝锐利,甚至有些慎人,她嘴唇轻启,像是疯癫了一般开口道:“我警告你们,别再跟着我,否则,你们见到的是我的尸体。” 不远处的层层叠叠的绿叶,像是被调皮的风儿给吹动了一般,轻轻地左右晃了晃。 顾卿颜说完后,沉默着,慢慢的爬上了榕树,借着榕树弯曲的长到了府外的枝干她笨拙的爬了上去,稳稳的踩在了围墙上,冷然的看着面前几人高的距离,微微眯了眯眸子,随后纵一跳,跃了下去。 落地时,除了心中泛着疼痛,体上便没有其他的感觉了。 见自家小姐都爬上去跳了下去,熏衣只好硬着头皮爬了上去再闭眼跳下去。 幸好外墙墙角下是一堆绿油油的小草,两人跳下去刚好摔在草地上才不至于受伤。 主仆二人像是飞出了牢笼的鸟儿一般,飞快的离开五王府。 暗卫被顾卿颜警告一番后,真的不敢上前继续跟踪了。 他实在是拿捏不住这王妃的脾,便急匆匆的找上东皇钰。 东皇钰知道顾卿颜以前是顾府大小姐时,就有经常会翻墙出去玩的习惯。 暗卫将事简单的说了一次后,东皇钰除了沉默,还是沉默,只是有些颓然的摆了摆手,让暗卫离开了。 东皇钰揉了揉眉心,还是来到了那颗高大的榕树下,看着这颗榕树粗壮的枝干,脑中想到那女子倔强的往上攀爬的模样,不由得叹气,眼中慢慢了爬上了一抹无奈。 颜儿,本王该拿你怎么办? 熏衣紧紧的跟在顾卿颜的后,生怕自己跟掉了。 她本以为小姐是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走,却没有想到,小姐一路越走越远,然后直接来到了西街那一家名满都城的酒楼飞月楼。 顾卿颜脚上的步伐没有一丝的犹豫,领着熏衣进了酒楼,找老板要了一间包间之后,便沉默的上楼了。 熏衣扫了眼包间上挂着的“翠微居”三个大字,总感觉有些许的熟悉,细细的想了想,总算是想了起来。 这不是小姐以前和沈将军经常来的地方吗? 他们每次一来都会选择翠微居的包间。 想到沈将军,熏衣脑海中便一下子浮现出了沈将军和小姐曾经的一幕一幕。 那时小姐舞剑,沈将军弹琴,画面不知道有多和谐,多美! 再拿小姐现在在钰王府的一幕一幕做比较,熏衣突然觉得有点替小姐难过! 二人在房间中没有等多久,小二便将顾卿颜点的吃食和两坛酒端了上来,安静离去。 顾卿颜倒没觉得什么,她面不改色的扯着熏衣坐下,随后将其中一坛酒给打开来,先是给自己的酒杯中斟了满满的一杯,随后又看向熏衣,眼神中带着询问。 熏衣赶紧摇头,将桌上另外一坛酒搬了下去,她有些担忧的看着她,随后劝解道:“小姐,你别喝太多酒了,酒伤子,小姐若是喝醉了,奴婢会心疼的。” “呵呵,熏衣,也就只有你会心疼我了。”顾卿颜悲凉的笑了一声,轻轻的抿了抿酒,一股冲鼻的辣味一下子窜入,她有些难忍的皱了皱眉头,很快又舒展开来。 她晃了晃小小的酒杯,一口将酒给闷了下去,感受着肚子中的翻滚,心中竟有些莫名的舒坦,她手指微抬,继续往自己的酒杯中斟酒。 熏衣微微动容,她劝解道:“小姐,不止奴婢心疼你,沈将军若是看见小姐这般,指不定要比奴婢心疼小姐百倍。” 是了!疏楼哥哥,她的疏楼哥哥。 她对疏楼哥哥的感一直很纯粹,亦如疏楼哥哥对她也一样,是那种无条件信任和依赖的兄妹。 正因为如此,疏楼哥哥为她付出了太多了。 又是一杯烈酒下肚,她的目光开始涣散起来,苍白的小脸有些泛红,她喃喃开口道:“是啊,疏楼哥哥……可是他现在不在。疏楼哥哥若是在的话,一定会陪我不醉不归的。” “今,疏楼哥哥不在没关系。我一个人喝也是一样的。” 顾卿颜说完,端起酒杯一口饮尽。 “人生得意须尽欢,今即便疏楼哥哥不在,没有陪我同醉的人,那我独自大醉一场又何妨?” 说完,她拿起酒壶为自己满上一杯,又是一口饮尽。 熏衣在一旁看着有些着急,见自己劝不了小姐,便将桌上的那坛酒端了起来,往自己的酒杯中倒,等到烈酒溢了出来后,她便放下酒坛。 顾卿颜接过,目不斜视的盯着自己面前的酒杯,熏衣趁她不注意,便将自己那杯中酒给倒到了花盆中,又开始重复这一举动。 既然劝解不了,那就把酒减少! 沈疏楼自在她大婚那偷偷返回帝都看了一眼后,又匆匆赶回麓州处理西玄难民一事。 经过这些天,他和东皇清没没夜的处理,难民已妥善安置好。 在五前,他们便从麓州启程返回帝都。 今,刚好抵达帝都。 沈疏楼和东皇清一行人策马进了帝都,在经过飞月楼的时候,心中有股强烈的感觉催促着他往飞月楼望去。 沈疏楼抬眸有些期待的望去,却什么也没有,心中好笑,只觉得自己是太过于思念,这才会连曾经和她一起出现的地方都会忍不住看看。 看清了侧男子所望的地方,想起了离去时的一个小插曲,东皇清清泠的眉梢轻轻扬了扬,他嘴角处哧着一抹浅薄的笑,他缓缓道:“将军可是想去这酒楼上小酌几杯?” 沈疏楼轻轻的摇了摇头,微微扯了扯缰绳,往前走去。 可离酒楼几丈之后,他心中那一股莫名的急躁感又窜了起来,空落落的,像是丢失了什么一般。 他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只是扯着缰绳促使马匹转了方向,朝将军府的方向而去。 东皇清微微转眸,见沈疏楼略微失神的样子,不由得失笑,眼底的光芒意味不明。 第二百五十章 醉酒 酒气冲天的房间中,女子喝酒的速度越来越快,到了后来,她甚至是抱着酒坛直接开喝,这完全不给熏衣可以偷倒酒的机会,熏衣急的像是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狂沙文学网 突然,她看见了一抹白色的衣诀,看清来人后,她愣在原地,眼中闪着莫大的惊喜,那模样,像是看见了救世主一般。 顾卿颜双颊绯红,头上固定发髻的簪子早已经落地,三千青丝随的披散在后背,她手上拿着一个酒坛,努力睁大着眼睛往酒坛那幽深的洞中看去,嘴巴还喃喃道,“熏衣……没酒了,再来一坛!” 熏衣一愣,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高大温润的男子,他在看见女子眼中泛着迷离时,狭长的眸子便缩在了一起。他薄薄的唇轻轻的抿了抿,上前几步,缓缓的蹲下去,如同仙人落世一般,他如水一般温柔的看着顾卿颜,随后抬手轻轻地把大掌放在了她的头发上,安抚的揉了揉。 他温和的开口,声音像是存放了千年的酒般人,“颜儿,我来了。” 顾卿颜哼哧一声,将酒坛放下,眼眶红了红,似乎是在辨别眼前的人是谁。 随后,她咧唇一笑,眸中带着细碎的星光,道,“东皇钰,你来了。” 男子手上的动作停了停,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心中莫名的染了一丝丝哀伤,但也是很快就消失了。 他嘴角的弧度有些苦涩,泛着心酸,嘴唇上下动了动,却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只是继续安抚着她。 顾卿颜可没想这样放过他,她将自己的手扒到了男子强劲有力的臂膀上,紧紧的圈了圈,随后有些委屈的开口道,“东皇钰,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也对,你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 “颜……”男子有些头疼,他一边欣喜于她的亲昵,一边又不甘于她此刻想的是别人。刚想开口告诉她自己是谁,一个凉薄的声音便将他的话头给打断。 东皇钰一黑衣,如披了一的寒冰一般,冷着脸,站在房间门口,手中把玩着一块玉佩,冷声道,“怎么?沈将军回京,第一件事不是找皇上汇报况,而是来找本王的王妃?可真是好感!” 话语间尽是讥讽和刺意。 沈疏楼见东皇钰也来了,清隽的脸庞上带着一丝寒意,他抬手揽了揽顾卿颜,形成了一个保护的动作,朗声道,“不知王爷是做了什么事伤害了颜儿,才会让她借酒浇愁?” 东皇钰低笑一声,他手上的动作却微微的紧了紧,像是想将手中的玉佩给捏碎一样。他不理会沈疏楼的问题,黑色的长靴向前跨了几步,来到了二人面前,居高临下的睥睨着沈疏楼。 随后,目光似水,柔声开口唤道,“颜儿,跟我走,我带你回家。” 顾卿颜本趴在沈疏楼的手臂上暗自神伤,朦胧中听见了自己熟悉的声音,有些迷茫的抬起头来,眨巴着眼,在东皇钰和沈疏楼之间来回转了转,像是在辨别什么。 沈疏楼揽着顾卿颜的手紧了紧,心底有些害怕她在醉酒中的选择,那才是最遵循本心的选择。 而东皇钰却嘴角舐着一抹浅浅的笑意,面上也有着丝担忧,但却并没表现出来。 终于,她像是确认了,将自己的瘦弱的小手放到了那只大掌中。 东皇钰心中欢喜,借力一把将她从沈疏楼边拉进自己怀中。 他嘴角轻扬,紧紧的拥抱着她,有些贪婪的嗅着她上混杂了酒气和香气的味道,心中像是被什么填满了。 沈疏楼站在那里,目光复杂的看着顾卿颜,想起了她刚才的话,只得轻轻的叹息,看向东皇钰,语气有些平淡,“既然颜儿选择了王爷,那请王爷不要再做伤害颜儿的事。” 将怀中小小的女子打横抱起,东皇钰没有理会沈疏楼,带着她,稳步离开。 熏衣愣愣的看了看这房间中的混乱,总觉得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压抑了起来。 她朝沈疏楼福了福,带着心中翻滚起来的歉意,匆忙跑出了房间。 沈疏楼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上面,还晕染着一些淡淡的水渍,这是颜儿刚才流下来的眼泪,他失笑,却是盛着苦涩的意味。 颜儿,为何你总是选择飞蛾扑火? 屋内,洒着细碎而又柔和的光,透过窗棂,跳动在沉寂的小屋中,染上了一丝生气。 熏衣不知已经是叹了多少口气了,她手上捏着一张湿润的软帕,细心的替顾卿颜擦拭着双手和脸颊,看她睡梦中都不安宁的睡颜,只觉得自己当时就应该将小姐拦住,不能让她进入酒楼,更不该让她和那两坛酒! 三天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是……这才有了女主人的钰王府要有侧妃了! 熏衣注视着上躺着的人,却恍惚发现对方的睫毛微微的颤了颤,她立马屏住了呼吸,专心的注视着自家小姐,不敢眨眼,生怕小姐醒来了自己不知道。 而就在熏衣炙的目光下,顾卿颜总算是睁开了双眼,她有些不适应这屋子里面的晃人的光亮,抬起泛着酸涩的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透过指缝看向熏衣,她tiǎn)了tiǎn)唇,没有感受到干涩,以为自己是睡了不久,问道,“熏衣,现在是几时?外面的太阳都这么大了。” 熏衣见她这般,便知晓小姐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睡了多久了! “小姐!自那你醉酒算起,现在已经是第三天了!”熏衣鼓着脸颊,将她从上扶坐起来,从一旁端来一直温着的清粥,给了她。 顾卿颜暗自惊讶,又觉得有些好笑,似乎……醉酒的感觉也不错? 熏衣咬了咬牙,眸底带着纠结,但很快,她还是开口道:“小姐……在你睡着的这三,王府要发生一件大事了。” “什么大事?”她象征的问道,对于熏衣口中的大事是什么,她并不关心。 “是……是王爷要……纳苏怜心为侧妃了!”熏衣瞄了瞄她脸色,才吞吞吐吐的说道。 “早就知晓她心思不单纯,却没想到竟存了这种心思!”熏衣气愤极了。 像是平地惊雷一般,顾卿颜喝粥的动作顿了顿,有些微愣,心中一团乱麻。 她和东皇钰的吉才过去几天,便要巴巴的娶侧妃了么?他有没有将她这个王妃放在眼中? 第五十一章 娶侧妃 顾卿颜在短暂的呆愣后,睫毛微垂,目不转睛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清粥,若无其事的开口道,“这有何大惊小怪的?他贵为一国王爷,娶个侧妃再正常不过了。狂沙文学网” “小姐你不生气吗?”熏衣纳闷道。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苏哲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须,一张老脸上全是遮掩不住的骄傲和欣喜,他很是欣慰的看着正在梳妆打扮的女儿,不由得夸奖道,“不愧为本官的女儿,这么快就成功成为钰王的侧妃了!” 钰王的侧妃。 这五个字却似乎像是一根刺儿一样,苏怜心眉梢微微的皱了皱,本还欣喜的小脸一下子变得有些难堪,她轻飘飘的瞟了一眼一旁欢喜的苏哲,忍不住暗暗想到:“总有一天,我会成为钰王妃,堂堂正正的站在王爷边。” 苏哲见她在发呆,不明白她在想什么,他刚想开口问,他的夫人便抬起手肘轻轻地碰了碰他,示意他别说了。 苏哲虽然不明白夫人的意思,但是还是乖乖的闭嘴了,他自认为自己并不懂女儿家的心思,这般喜事儿,还是别闹得不愉快了的好。 刘菊作为工部尚书苏哲的夫人,保养得当的脸上划过了一抹浅笑,她看向苏怜心,接过婢女手中的梳子,亲自替她打理着一头如墨般的长发,柔柔的开口,意有所指道:“怜心若讨得王爷的欢心,以后肯定不仅仅是一个侧妃。” 女人永远是最了解女人的。 刘菊自然明白她刚才在想什么。 苏怜心听到母亲的话后,心中那一股膨胀的自信感又起来了,她冷哼一声,带着丝丝傲气,抿了抿红唇,对着铜镜中的自己,扬起了一抹乖巧温柔的笑。 她越笑越放肆,笑容从一开始的纯净,慢慢的变得有些狰狞起来。 笑完之后,她细细打量着铜镜中的自己,很是满意。 下人进来提示吉时已到后,苏怜心头上便被盖上了大红色的盖头,被丫鬟搀扶着,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来到了尚书府的大门,外边已然站好了围观的百姓们和一顶红得耀眼的花轿。 文途见新娘子已经出来,眼中划过了一丝复杂,他来到了苏怜心面前,平静的开口说道,“苏小姐,请上轿。” 苏怜心自是熟悉文途的声音的,可就是因为知道这是文途的声音,才难免有些慌神,她晃了晃头,珠钗轻摇,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些着急和期许:“文管家,王爷呢?王爷怎么没来亲自迎亲?” 即使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红盖头,文途都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这位新娘子心中的迫切和紧张,沉默半晌后,他如实答道:“苏小姐只需上轿便是了,我会将你带去王府的。” 刘菊见苏怜心不说话,怕她生气失了礼数,让人看了笑话,便悄悄的捏了捏苏怜心的手心,以示警告。 苏怜心倒也是个聪明人,立刻回过神来,声音轻快,带着笑意,“王爷繁忙,我应该理解。” 钰王府。 顾卿颜凝眸看着院门前挂着的两个大红色的灯笼,tiǎn)了tiǎn)自己干涩的嘴角,只觉得早晨入喉的茶过于的苦涩,余味太强,将近中午了,她竟然还是察觉到了苦味儿。 看向侧如同木桩子一般站着的熏衣,她抬手拉了拉熏衣,随后缓缓的说道:“你这脑瓜子又在想些什么呢?” 熏衣撇了撇嘴,很是不平,小脸上带着愤懑,她看向顾卿颜,想起方才去厨房的一幕,不由得跺脚道:“小姐,你是不知道,自从王爷要娶苏怜心为侧妃的事在府上传开后,外面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是怎么对待我们的,这态度都一个大反转不说,竟然还想克扣我们的东西,拿去讨好苏怜心?呵呵,奴婢心中是真的气。虽说小姐没有和王爷进行最后一拜,可好歹也是王爷亲口承认的王妃,这样也太过分了!” 红衣女子站在原地,她没有说话,脸上的神色却有些莫名悲凉。 “方才,奴婢去厨房找食材,可那厨房中的人却说没有,可就在奴婢人还没有离开厨房时,就见一个丫鬟进来和奴婢要同样的食材,说是苏怜心要用的,那厨房里的人便飞快的将东西拿了出来!”熏衣想到那一幕,心中更是气闷,想起自己之前竟然还会认为王爷是真心对小姐好的,看来是自己想错了。 知晓熏衣受了委屈,顾卿颜微微叹气,拍了拍熏衣的肩膀,随后抬了抬下巴,低声道,“熏衣,你又何必太在意这些事呢,你越是在意气的反而是自己。” 熏衣听到顾卿颜说这话,又想起那的在飞月楼见到沈将军,沈将军对小姐的温柔,她有些小心翼翼的说道:“奴婢觉得这世上只有沈将军对小姐最好。” 顾卿颜闻言,只是淡然的笑了笑,没有多说。 疏楼哥哥对她的好,她自然知晓的。 除了疏楼哥哥,这世上恐怕再也没有一个人想他那般对她了。 熏衣又道:“小姐,你是王妃,不如现在出去看看吧,灭灭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的威风!让他们睁大眼睛看看,谁才是钰王府的王妃!” 出去看看么? 顾卿颜的脑海中只是闪过了这样的想法,便立刻丢掉了,她轻轻柔柔的笑了笑,缥缈,看不清楚其间的味道,道,“不用了,眼不见心不烦。” 熏衣沉默,一边强烈的想要她出去嚣张一把,可另外一边,却又是实实在在的心疼自家的小姐,生怕她出去受了委屈,就像是有两个小人儿在打架一般,一时间,她竟不知如何接话。 今,是东皇钰第二次穿红色的衣裳,他皱眉看了看右边,那儿的路是通向凝心阁的,他时不时的往那条路上看去,总是期许着可以看见一个红衣女子的出现,可是直到最后,直到府门外的鞭炮声响起,他都没有看见想见之人。 眸光沉了沉,心中强制的按捺住想要去找她的想法,他缓步来到了门外,冷漠的看着那一嫁衣的女子在下人的搀扶下,从花轿中下来。 跟在东皇钰后的官吏们大气都不敢多出一个,皆是你看看我,我望望你,愣是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 男人三妻四妾很是正常,娶了正妃纳个侧妃也是正常,可为何……钰王的脸色这么难看? 第二百五十二章 以后要记得称苏侧妃 女子姿苗条纤细,她脚下的步履轻缓,在丫鬟们的搀扶下,来到了东皇钰的面前,将手上的红色绸缎递给了东皇钰,东皇钰垂眸看了看那一抹鲜红色的绸缎,大掌轻轻地捏了捏,随后淡声道:“将侧妃带进去。” 语落,便独自越过众位官吏,稳步离去,丝毫也没有要过去牵这新侧妃的举动。 苏怜心紧紧的攥着拳头,手中的红绸被她揪在手中,她咬着鲜红的唇畔。隔着面前那一层红色的盖头,也可以感受到外面的人群对她过来的嘲讽的光,子有些发颤。 但很快,她便稳住了心神,悄悄将这一笔账记在了顾卿颜的上。 她悄声对侧不知所措的丫鬟道:“进去吧。” 没了新郎官,可是这火盆还是要跨的,本该新人们一起跨过的火盆,如今,却只得苏怜心在丫鬟的搀扶下,一脚跨过。 衣诀翻飞之间,带起了一阵细微的风儿,将那火盆中本就不算旺盛的火苗给吹得更加的虚弱了。 这一段有些尴尬的插曲过去了,众人移步来到了前厅。 在这个地方,就在前几天,刚刚挂上了红绸办着喜事儿,鞭炮声响彻天地,喜乐吹奏个不停,连天子也到府祝福了。 可如今,同样是喜事儿,没了鞭炮,没了喜乐,也没有天子,只有这些为讨好巴结东皇钰而来的官吏,以及不敢坐在下首不发一言的苏家人。 东皇钰锐利的目光在这四周快速的扫视一番,他眸子轻动,划过了一丝浅淡的薄怒,面无表的将这场只能算得上是“补偿”的婚礼进行下去。 他沉默,俊朗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反而带着莫名的寒冷,主人家都这般,这周围的的人更加的不敢放肆,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连一句祝福打趣的话都不敢说出口。 场面一度尴尬,气氛冷到了极点,寒到一些官员都开始后悔自己来参加了。 苏怜心是一个聪明人,自然是感受到了四周那诡异的安静,可她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够听着那一声声的拜堂。 乖乖的低头,心中一边泛着酸涩的喜悦,一边带着满腔的妒意,她忍着,忍着爆发,因为她相信,顾卿颜迟早也会依旧是她的手下败将! 而苏哲,本以为今会是他炫耀的时候了,刻意的去各官面前发了请帖,巴不得他们每一个人拖家带口的来参加,却不想,到了此时此刻,他却恨不得钻进地洞里,恨不得瞎眼看不见周围同僚对他奇怪的目光。 东皇钰漫不经心的和苏怜心拜堂结束后,淡声道:“把侧妃扶进房间休息。” 苏怜心想要说什么,鲜红的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口,慢吞吞的被丫鬟们给带走了。 皓月朦胧,在黝黑的天空中尽的释放着自己的美丽,周带着淡淡的圣光。夜行动物们也从沉睡中苏醒,开始鸣叫,活动,这般寂静中的吵闹,竟然比白还要欢快一些。 顾卿颜懒洋洋的睁开双眸,她有些疲乏的动了动瘦弱的子,双手向后扬,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这才唤道:“熏衣” 熏衣一直守在门外,听见声音后立刻推门进了房间,她手上拿着火折子,给香烛点起了火光,轻轻地扇了扇,飘出了沁人心脾的香味,她笑眯眯的看向顾卿颜,随后道:“小姐,你睡饱了吗?” 顾卿颜转了转眼瞳,随后勾了勾唇,似乎是从午时便开始躺上睡觉了,看外边天色,估也是入夜了,这怎么能够没睡饱呢? 熏衣替她拧好了洗脸帕,随后递给了她,眉眼间带着开心。 见她这般,顾卿颜皱了皱眉头,微微挑眉,有些好奇的看向熏衣,询问道:“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你这么的开心?瞧瞧这张小脸蛋,都快笑成一朵花儿了。” 听见她的打趣,熏衣更是高兴,眨了眨大大的眼睛,随后解释道:“小姐,你这下午可是睡得酣畅淋漓了。只是,你可不知道,这王府娶侧妃那可是叫一个寒酸啊!王爷不但没有用八抬大轿将苏怜心给迎到王府,也没有带着苏怜心跨火盆,府上除了挂了些红绸以外,一点喜庆之意都没有。这和小姐你当入王府的时候可是完全不一样!奴婢心中怎么会不高兴!” 像是忘记了这件事一般,经过熏衣的述说,顾卿颜才恍然想起。 今,是苏怜心入府之。 她脸色有些僵硬,嘴角扯着的弧度也没有那么的完美自然,看向熏衣,语气平淡道,“那现在呢?洞房?” 熏衣的脸色也变了,知晓自己是失言了,不应该在小姐面前主动提起这件事,她有些着急的开口,生怕小姐因为王爷纳侧妃这事而影响心,便安慰道,“小姐……王爷没有像对待你一样对待苏怜心,那便已经是一种差距了,小姐不必在意。” “罢了,此事无需再议了,都已经娶进门了,说的再多也没有意义。再说,这钰王妃终究是东皇钰强加在我头上的。说不定我很快就可以卸下这钰王妃的头衔了。”顾卿颜微微笑了笑,这话说出口来,也不知道是在安慰熏衣还是在安慰自己。 她看着熏衣嫩的脸蛋,突然想起了什么,淡声提醒道,“可熏衣,你心中再怎么不喜欢苏怜心,她的名字你也不能够随随便便唤出来,既然已经入府了成为侧妃,该称什么就称什么。所以,你以后要记得称苏侧妃,别忘了规矩。” 熏衣像是不服气的一样,她咬着下唇,很是气愤,“小姐,奴婢以往认为苏……侧妃是一个温婉单纯的人,可是没有想到,她的心思竟然这般的歹毒!哼,枉费了小姐以前对她的一番好!” 顾卿颜笑了笑,没有再说话了。 时至今,她也无力改变什么,顺应着世事的发展,便是最好的状态。 她想,若是再一次的回到多年前,在她看见苏怜心第一眼的时候,她或许还会因为她的楚楚可怜而出手帮她。 毕竟,苏怜心真的是一个惹人怜惜的人。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在看到她的第一眼,都会被她伪装的柔弱,善良,楚楚动人而吸引吧。 所以,她宁愿相信苏怜心在一开始对她的真,也不愿意相信苏怜心从一开始就是在故意接近她、欺骗她。 第二百五十三章 她终究不是他放在心尖上的那个人 东皇钰一清爽,早已沐浴,将上的喜服换了下来。 夜深露重,他在单薄的衣裳外,披了一件流光矜贵的披风,那披风被绣技精良的绣娘们绣上了一大片摇曳的彼岸花,如同活花一般,惹人采摘。 墨发随意的散在后背,他眼瞳深邃,惹人沉沦,鼻梁高,如玉雕般精美,唇畔处淬着冷意,像是千年的寒冰一般。 他缓步来到了苏怜心所在的房间,抬脚进去。 喜娘见等待已久的新郎官到了,脸上一喜,赶紧将手中的盘子递了过去,上面摆着喜秤和一些零零散散的寓意美好的吃食和物品。 喜娘仪态端庄,示意东皇钰将那喜秤拿起来,可她却不料,这冷面新郎官,只是淡漠的看了一眼那盘子中的喜秤,便将目光移开了,他轻轻的扬手,淡淡的说道,“下去。” 东皇钰面冷心狠的名声早已经传遍了东凌,见他如此,喜娘即使想要提醒再多的不吉利的话最终也没有说出口,只是慌慌张张的放下了盘子,狼狈的冲出了房间。 等到房间中只剩下了他们二人,东皇钰也没有将喜秤拿起来,他冷静的看着在沿边端坐着的新娘子,心思不由得飘到了另外一个红衣女子上。 那一夜,她是否也这样乖巧的坐着等他去掀开她头上那红盖头? 不得而知。 “怜心,把盖头掀开吧。” 苏怜心万万没有想到,她在这房间中枯坐了几个时辰,等待东皇钰来。 却没想到,人等到了,却是这样一句话。 压下了心中的急切,她有些古灵精怪的反问道,“喜娘给怜心说了盖头一定要等王爷亲自揭开,为何不是王爷来将怜心的盖头掀开?” 东皇钰皱眉,语气微微缓了缓,带着一丝叹息,“怜心,你成为这本王的侧妃,是因为本王年少时的承诺。本王对你从无其他感,以前对你好,也是因为年少时你对本王有恩。而本王的心中只有颜儿一人。” 像是晴空中突然下了一个惊天霹雳,苏怜心呵呵一笑,也不再装傻般的纠缠,她知道再坚持下去,有可能惹怒东皇钰,只好将头上的盖头拿了下来,露出了一张精致绝伦的脸颊。 她双颊绯红,看向东皇钰的星眸中,泛着若有若无的秋波,似乎是有些羡慕的开口,“王妃真是好运气,竟然可以得王爷这般真心相待……怜心不知何时才可以得王爷这般的真心相待。” 女子有些憨的语气中,尽是满满的艳羡之意,东皇钰轻咳一声,随后才开口道,“你好好休息吧,本王先走了。” 苏怜心又是一惊,很是着急,她万万没有想到,到了这个时候了,东皇钰竟然不会留下来。 她眉梢皱了皱,但很快又舒展开来,像是一个什么都不知晓的朦胧的孩童一般,歪了歪脑袋,有些奇怪的开口,“王爷,喜娘说……王爷在今夜会留下来,和怜心共度一夜**。” 东皇钰挑眉,心中无波无澜,颇为平静,他目光清泠,看向边脸颊绯红而羞的女子,冷声道:“本王已经完成本王年少时对你的承诺了。虽然本王曾经答应要娶你为妻,但本王已经有了王妃,只能给你侧妃之位。你已经得到了侧妃之位,就别妄想在本王上得到其他。” 像是不理解东皇钰这话的意思一样,苏怜心眨了眨眼,一双柔夷慢慢的攀附上了自己前的双排扣,一颗……两颗…… 她慢慢的解着扣子,露出了里面的雪白的裘衣,笑着,带着女儿家的羞涩,看向东皇钰,语气柔软的像是呢喃,“王爷,可是娘亲说了……洞房之夜,本就该这般,既然是王爷要完成对怜心的承诺,那现在,洞房花烛夜也是怜心的希望,怜心希望成为王爷真正的女人。” 皇家之子,在还没有到弱冠之年的时候,便被夫子教育过男女之事。 东皇钰虽有洁癖,讨厌女主的碰触,可却也明晓苏怜心接下来要干嘛。 他见苏怜心里面白色的裘衣越露越多,而她的手却没有停下解扣子,心中不由得有些烦躁。从一旁的桌上,两指轻轻地一捏,夹住了一颗小小的红枣,他轻轻翻手,漫不经心一般的,二指向前一送,红枣便从他的手中飞出,打到了苏怜心的手上。 不轻不重,却刚好将她的手打开来,阻止住了她的动作。 他的目光变得有些锐利,语气中染上了让人难以分辨的绪,“怜心,别得寸进尺。” 语落,刚转过,便听见后传来了一声奇怪的响声,像是撞到了什么一般。 他转头一看,那沿边的红衣女子却已经倒在了满是红色的喜上,双眸紧紧的闭在一起,不省人事。 东皇钰眉宇间有了一丝黑气,他想到自己本来的打算,不由得叹息。 本想找顾卿颜,却不想苏怜心又在这个时候突然毒发了,他只得留下来暂时压住去凝心阁的想法。 听到传令,匆忙找来御医开始给苏怜心把脉。 东皇钰无可奈何的坐在那里,等待着御医的结果。 顾卿颜手中拿着一串新鲜的葡萄,有些无奈的看着天上的繁星,感慨道,“熏衣,我下午就不应该睡那么久,到现在我竟然还不困。” 熏衣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也往自己的嘴中扔了一颗圆润饱满的葡萄,她嘴中吃着东西,吐字含糊不清,“小姐,你放心,下次若你在白睡觉超过了一个时辰,奴婢便将你给喊起来,绝对不让你多睡了。” 见熏衣挥舞着拳头,很是懊悔的样子,顾卿颜低笑一声,随后道:“你已经是打了第几个哈欠了,还不赶快去休息?你白里活蹦乱跳的,晚上精神可没剩多少了。” “不,奴婢要陪伴着小姐。”熏衣暗自掐了掐自己,嘴角抽了抽,怕她看出来,又笑开来,神清气爽的看着她。 顾卿颜摇了摇头,见熏衣执意这般,便也不再驱赶。 她放下手中的葡萄,双手枕在了头后,眯着双眸,颇为无聊的开始数起天上的星星。 这般的游戏,却怎么也驱逐不了她心中的寂寞和失望,思绪慢慢的被扯远,沉沉浮浮之间,只觉得一的悲凉。 已经是这个时候了,他,应该已经和她洞房了…… 顾卿颜,别再无端的期待了。 你终究不是苏怜心! 终究不是放在心尖上的那个人! 第二百五十四章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天光已晓,上病恹恹的女子微微的嘤咛一声。狂沙文学网 这一声虽轻,却也喜着了这一室里面一夜未眠的几个御医。 他们干净揉了揉眼睛,拿开支撑着下巴的手,几个箭步,飞快的冲到了沿边,几双带着血丝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苏怜心。 东皇钰静静的坐在一旁,并没有说话,他的眼底有些一丝青黛,看着虽浅,但也影响了他脸上的俊美。 他四周散发着一股冷冽的气场,惹得那几个太医都不敢开口和他说话,只得静静的替苏怜心把脉诊断。 “侧妃娘娘,您感觉如何?”一个御医捋了捋自己长长的胡须,岁数虽大了,但却颇有见识。 苏怜心动了动唇,没有说出话来,她有些着急的转了转眸子,看向不远处。 在触及到那一双洞察人心的目光的时候,她心一惊,但很快,便又恢复平静,眼底泛着流光,很是璀璨,她有些沙哑的开口道,“王爷,怜心似乎又给王爷带来麻烦了。” 他眸子眯了眯,细细的打量着苏怜心。 这样的苏怜心,给他的感觉从来都是这般,只可惜……却总有哪一点又不一样。 他想试图从女子媚的容颜上看出些什么来,可最终,他只看见了女子美好的笑颜,一如初见一般。 心中微微的凝了凝,东皇钰不在思量这件事,他轻叹一声,随后道,“无碍,你好生休息,有哪儿不舒服立刻给御医们说,他们会好好的照顾你。” 苏怜心撇了撇御医,见他们眼底的神色都有些莫名,便也猜到几人所想,心中一喜,凝脂一般的肌肤上,泛起了微微的红光,像似那的桃花一般,艳丽漂亮。 她乖巧的点了点头,充满歉意道,“让王爷为怜心担心,怜心实在过意不去。” 东皇钰挑了挑眉,没有将女子所说的话放在心上。 可苏怜心在他离开后,脸色便慢慢的冷了下来。 没了那一份蠢动,没了那一份羞涩。 她淡淡的看向几个御医,声音依旧柔和,只是带着淡漠,“劳烦各位了替怜心医治了一整夜,怜心深感抱歉。” 御医们低垂着脑袋,互相的看了看,交换着彼此眼中的意味。 那胡须长长的御医站了出来,弯着腰,双手平放在眼前,低眉顺眼,躬道,“侧妃娘娘荣得王爷的殊宠,王爷在此耐心守了一夜,我们可受不得侧妃娘娘的这般客气。” 即使心中很是不喜欢御医一口一个的“侧妃娘娘”,这就像是在提醒着她什么一样。可是,苏怜心心中对御医话中的意思却格外的感兴趣和满意,她得到了殊宠,那另外一个王妃呢? 是不是是早已被王爷忘在了脑后了! 顾卿颜愣愣的看着眼前让人惊艳的男子,他白色的衣袍,衣襟的下摆刚刚没过了靴子,修长紧致的小腿下,是一双黑边的锦靴,带着缕缕矜贵的纹路,他比顾卿颜高了一个头,垂眸看着她,眼底泛着笑意和隐隐的心疼。 落花有意,流水无。 顾卿颜便是那落花,她一直不懂沈疏楼对她的意,只把当做哥哥。而且她也一直认为沈疏楼也一样,一直把她当做妹妹,对她只有兄妹。 见到他,她自是高兴。 眼角带着温暖的笑意,看向他,轻启唇畔,询问道,“疏楼哥哥,现在不应该是早朝时间么?你怎么来了?” 沈疏楼清笑了笑,来到了桌子旁,替自己和顾卿颜各自斟了一杯茶,递给她后,这才拿起了自己的。他修长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捻着杯沿,微微晃dàng),很是悠闲一般,解释道,“累了一些时了,想休息,便向皇上奏请告假一段时间,所以,今的早朝我便不用去了。” “噗呲。”顾卿颜见沈疏楼漫不经心的模样,很是有趣。 她敛了敛眼底的微光,随后笑道,“疏楼哥哥总是这般超脱世俗,视名利如粪土。他人可不敢像是疏楼哥哥这般,累了就去告假,可真是随心的紧。” 沈疏楼听到她的打趣,却没有配合一样的笑,他深邃的眸子中带着一丝纠结,像是在想着什么,本说出口的话,却生生的卡在了嗓子眼里。 不过是随意的一瞥,便看见窗纸上那还没有扯下来的“”字。 他想起来,那一……她在酒楼里面的选择。 酒可以醉人,但是却也可以将一个人内心中真正的感受表达出来。 也许他应该早就明白,他的颜儿,至始至终,便没有在他的上多吝啬过一丝的目光,她早就将自己心,全部付诸在了东皇钰的上。 “疏楼哥哥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顾卿颜有些好奇,他脸上的表可是很少见呢,到底是有什么事人,让他都说不出口? 沈疏楼低头笑了笑,仰头将手中那一杯浓茶一口饮尽,随后笑了笑,长长的睫毛微微闪了闪,带着一丝莫名,低哑的声音响起,“只是,突然越发觉得颜儿越发像一只小懒猫罢了。” 顾卿颜嘴巴张开了一些,像是不能够理解他说的话一般。随后仔细想了想才知道他在打趣她,便哼了哼,道,“疏楼哥哥就知晓打趣汰我,我哪里懒了?” 男子低声轻笑,他下巴微抬,指引着顾卿颜的目光看向了窗户,那洁白的窗纸上,贴着鲜红色的“”字,惹人注目。 她见状,脸色微霁,有些莫名的尴尬和难堪,随后摆了摆手,有些尴尬的说道,“唉,也怪熏衣,竟然不将这东西给扯掉,待会儿,我定要好好的修理修理她。” 沈疏楼嘴角那一抹淡淡的笑意已经僵了下来,面色有些苦涩,同时清隽绝伦的脸上带着一丝担忧和心疼。 他看向顾她,专心的打量着她瘦弱的脸颊,随后道,“颜儿,钰王府后院的水不是你想的那么浅显。钰王妃这个位置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所以,你以后自是要小心一些,若有什么事一定要立刻找我。可千万别像先前一般,都做了决定了还不跟我说。” 沈疏楼指的是先前她逃离王府的事。 如果不是他安排人一直在王府保护她,他那时都不知道她已有了逃离王府的打算。 其实,他想说的是:颜儿不要做什么钰王妃,跟我离开。 可话到嘴边,他终究是克制住了,最后变成了像一个兄长一般的嘱咐。 他看见面前的女子,轻轻的点头,笑着说,“疏楼哥哥对我最好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三国拜谒 时光飞逝,不知不觉已到分时节。 每年的分时节对于东凌的文武百官来说,都有一件大事在等着他们。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太监端正的站在东皇衍的侧,手中执着拂尘,一双精明的眼睛细细的打量着金銮中众百官,他一颗头颅高昂,像是很享受这样居高临下的感觉一般。 下面雅雀无声,见大臣没有什么事要上奏的,太监清了清嗓子,刚要说退朝的时候,一个影便从百官中站了出来,格外的显目。 礼部尚书齐越着官服,头戴官帽,他恭敬的低着头,双手交叠向前,微微弯腰,很是谦卑。他的声音沉稳有力,传遍了整个金銮,“皇上,还有半月的时间,便是皇上的寿辰了,不知皇上今年打算如何cāo)办?” 东皇衍微微挑眉,嘴角轻轻的勾了勾,但很快又按了下去,他想了想,随后有些无奈的开口道,“若不是齐卿提起了这件事,朕连差点忘记了,今年的寿辰无需大肆cāo)办,宫中举行宫宴就行。” 年岁已大,东皇衍自觉自己对那些闹欢腾、莺歌燕舞的场面不再感兴趣,他自认为虽然不算明君,而他只想要东凌国在他的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太平罢了。 至于这些玩乐之事,便也就算了。 齐越轻轻的咳了咳,随后又道,“可是,皇上,现如今,不是我们说想要简单cāo)办便可以了事的了。其他三国已经给我们送来了拜帖,都准备要来给皇上贺寿呢。” 百官哗然,这以往的寿辰,也没有见其他的几国有派人来贺寿,可今年却是如何了? 这几国就像是约定好了一般,都呈递了拜帖,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官吏们窃窃私语,一时间中,本安静的连掉一根针都可以听见的金銮中,像是炸锅了一般,嘈杂起来。 见下面的议论的势头开始慢慢的脱离控制,东皇衍轻飘飘的看了一眼太监,收到了天子的示意后,太监又是端了端自己的姿态,随后高声道,“安静!安静!” 令已下,百官们那方才还叽叽喳喳的嘴巴,像是被关上了闸门一般,立刻噤声,眨巴着眼睛,看向龙椅上端坐着的东皇衍。 东皇衍眼睛扫了扫,下意识的看向了东皇钰,只见他漫不经心的站在前排,事不关己一般的,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像是得到了一个新鲜的玩具一般,不亦乐乎。 东皇衍轻轻叹气,却没有多说什么,他看向齐越,有些无奈的问道,“何时送来的拜帖?” “回皇上,三前,先是一国送至拜帖,可如今三已过,其余两国的拜帖也已经到了礼部,无奈之下,臣只得上奏了。”齐越的手上出现了三幅烫金边的帖子,他将帖子递给了走下来的太监,由太监呈递给东皇衍。 东皇衍接过了三幅份量不轻的拜帖,心中带着思量,打开一一看过后,便放在了一旁,不再理会,这意思都是大同小异,只是为了说明自己在半月后会到来贺寿罢了。 他国的拜帖已至,主人家也无法关门谢客。 东皇衍有些头疼,他在位二十余年,除了登基时,其他三国有派使者前来。这些年他的寿辰可从未有其他国派人来贺寿过。 同样,他也未派使者去给其他三国皇帝贺寿。 这些年来,四国之间一向不来往。 怎么突然之间三国齐来? 三国使者的到来,突兀又让人无奈。 东皇衍看向自己的几个儿子,随后沉声问道,“此事,曜王如何看?” 东皇傲的眉梢斜飞入鬓,眉眼凌厉,见皇帝点到了自己,想到自己终于可以在父皇面前大出风头,让父皇刮目相看的时候,心中一个得意,看了看不远处的东皇钰,大步跨了出来,朗声道,“父皇,儿臣以为三国的贺寿,定是怀有目的。” 废话! 东皇钰听到东皇傲的话后,凉薄的唇畔划出了一丝冷意,带着讥讽,他继续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像是不释手一般。 “但我们不能够回绝了他们,为不得罪三国,我们应该好好的接待各国到来的使者。”东皇傲沉的目光一直紧紧的盯着东皇钰,自然没有将东皇钰的那一抹嘲讽给看漏。 被东皇钰那满带讥讽一扫,他心中一慌,感觉自己就像个脱光衣服站在他面前跳舞的小丑一般。 东皇傲突然感觉自己刚才说的是显而易见的废话了,只恨不得立刻退回去,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东皇衍却肯定的点了点头,俊美犹存的脸上露出一丝满意,“曜王所言,正是朕所想。景王和安王,你们二人可有什么不同想法?” 本不想上前回答,可皇命难违,已经点到了自己的上来了,东皇清也只好一甩衣袖,如雪山一般干净纯粹的气息在他边四散开来,他向外跨出一步,缓缓的开口道,“儿臣认为,曜王兄说的对。” 东皇傲经东皇衍肯定后,再加上东皇清的附和,他甚是得意,满脸的傲慢又爬了回来。 东皇辰渊嘴角处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眉眼清淡,眼底像是带着一抹慈悲一般。 他上前一步,站到了东皇清的边,笑着看了一眼东皇清,这才煞有其事的点头回答道,“回皇上,儿臣也觉得曜王兄说的有道理。” 这一个个的,都在赞同上一个人说的话,好像商量好的一样。 东皇衍语凝一会儿,这才把目光放到了东皇钰的上,想要问他,听听他的看法。 但最后,还是将话头给卡住了。最后,他看向自己的几个儿子,“既然你们都是同样的想法,那有关朕寿辰及接待三国使者的事就有你们来负责。” 三人点头,洗耳恭听。 “齐越。” “臣在!”齐越站在一旁,突然被点到,一个激灵,大声应到。 东皇衍眉梢微微挑了挑,淡声吩咐道,“你与景王一起,负责cāo)办寿宴的事。曜王负责接待各国使者,安王则负责保护各国使者的安全。务必保证不可出一点差错。” “儿臣领旨。”三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见他们都领了旨后,东皇衍微微叹气,整个人看起来有点疲乏。 太监知晓东皇衍说这话的意思,便立刻清嗓子,尖声尖气的开口道,“退朝!” 东皇钰独自站在金銮开始,他目光低垂,看着自己的手,像是谪仙一般,遗世独立,不随着波潮浮沉。 “钰王请留步,皇上有事相商。”太监在他准备转时躬道。 第二百五十六章 天下离大乱不远了 御书房。狂沙文学网 东皇衍转了转有些泛酸的脖子,他手中执着一根玉制毛笔,通体泛着流光,有些疲倦的脸上,带着一丝沉静,他垂首看向下方的东皇钰,随后淡声问道,“对于三国突然的来访,不知你有何看法?” 东皇钰手中的玉扳指依旧没有收起来,他像是孩童碰见了新的玩意儿一样,不释手的把玩着。 闻言,他眸子稍稍的转了转,随后抬头,看向天子,脸上带着一丝细微的讥讽之意,“几位皇子都已经说了自己的看法了,不知皇上来问臣弟又有何意?” 年轻男子那令人惊讶折服的气质不由得让高座上的龙憬愣了愣,他轻轻的摇了摇头,随后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接过穆海递来的一杯浓茶,茶水的气上升之时,竟然看不清那一团小小的烟雾后,这位天子的神。 “钰儿心思缜密,那几国突然来访,本就是件稀奇之事,怎么会如此简单就作罢了。朝堂之上,朕只是给曜王一点自信和面子罢了。”东皇衍轻轻地抿了一口茶,随后才继续开口道,“只是朕没想到景王和安王也会跟着附和他的想法。朕本想听听你的想法,可你并没有要发言的打算,朕只好忍住了。” 龙东皇衍知,东皇钰分明就是对那东皇傲的话表示不屑,可却懒得说出一句,只不过是因为他觉得不屑去让东皇傲明白自己错的有多离谱罢了。 低声一笑,低哑醇厚的嗓音从东皇钰的喉间溢出来,他终于是收了自己手中的玉扳指,看向东皇衍,微微上挑的眼角处沾染了一抹好笑和寒冷之意,“皇上是九龙至尊,皇上若真要问臣弟,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臣弟岂敢不答。” 穆海在一旁听见东皇钰的话语,替龙憬捏肩膀的力气都不自觉的放慢了一些。 他知道这些年来,钰王因为清妃的事对皇上一直有意见。 所以有时说话,有点不敬还带刺。 但皇上一直不在意,纵容着他的所作所为。 对于东皇钰带讥讽的话,东皇衍并没任何生气的迹象,反而舒展着笑容,虽然浅淡,却比一些时候的大笑要真诚太多。 幸好今天在这的是穆海,要是其他太监看到,一定会觉得,果然,钰王就是皇上的心头宝了,这般讥讽,竟然都不带龙颜大怒的。 东皇衍敛了敛自己嘴角的一抹浅笑,随后开口道,“钰儿,别再拐弯抹角的挖苦朕了,直接说说你的看法吧。” 带着些许无奈,东皇衍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眼中却含着赞赏和满意。 东皇钰这才冷声开口,“凤女降,天下乱;得凤女,得天下。” 得凤女,得天下! 东皇衍眯了眯眸子,脑海中划过了那一个千年前的预言。 千年前,神机子坐化时留下一预言:凤女降,天下乱;得凤女,得天下。 但是千年过去了,并没见神机子预言中的凤女出现,世人也渐渐遗忘了这个预言,也遗忘了预言中的凤女。 如果按照钰儿这么说,那三国突然齐来的目的显而易见。 “所以,他们是为了预言中的凤女而来。”东皇衍缓缓地开口。 “不错。”东皇钰点头,“三国的人打着贺寿的幌子,说到底不过是为凤女罢了。” “难道凤女出现了,而且还在东凌国?” “两年前江湖传言红狐就是预言中的凤女,但是红狐在两年前就已经失踪了,然后此事也就渐渐被人淡忘了。” “看来,天下离大乱不远了。” 东皇衍轻叹一声,前些子,探子也传回了凤女即将苏醒的消息,当时他也没有在意。 可如今,这几国造访,那就说明预言是真的,凤女苏醒的消息也是真的,而且凤女有可能在东凌。 试问,天下四分,谁又不想独大呢? “凤女不过是一个预言罢了,这天下从来不是一个人能左右的,更何况是一个女人。”东皇钰自是不相信有凤女这一说,他一直坚信真正君临天下的王者靠得是实力和智慧得到天下,而不是一个荒谬的预言和一个女人。 “难怪他们要这般积极的来贺寿,原来是真的是有所图谋。”龙憬眉眼微微凝滞下来,带着一些凝重。 这若只是想要单纯的贺寿,东凌自然欢迎至极,可若是带着野心来贺寿,想使东凌大乱,那他们就别想活着出东凌。 东皇钰轻哼一声,随后看向东皇衍,冷酷的眼瞳中带着些许嘲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皇上何必为此事担忧。” 听了东皇钰的话,东皇衍点了点头,轻声叹气,子向后靠了靠,背部靠在了镶金的龙椅上。看着东皇钰的眼中,带着浓浓的疲倦之感,他有些不解的开口道,“朕记得,钰儿当为防止清儿和沈将军会影响你和颜儿的婚礼,让朕将他们支开帝都,现在他们已经回来了,钰儿和颜儿之间的事是否已经解决好?” “皇上若是没有什么其他事的话,臣弟就告退了。” 很显然,东皇钰并不想和东皇衍谈这件事。 东皇衍却不想放过他,他不答反而继续接着自己的话说道,“倾城花嫁,全国轰动,连朕都已经出宫来参加你的婚礼,可最后出现了苏家那丫头。钰儿便弃了自己的大喜之,这也已经过去了,可现在呢?这才没有几的时间,钰儿便把那苏家那丫头给纳为了侧妃。” “朕虽不知你是如何做的打算,可这对颜儿实在是不公平了。”东皇衍语气微微的沉了沉,无论是因为什么,他怎么看都不喜欢苏怜心。 东皇钰微微皱眉,看向东皇衍,语气中平淡无澜,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他背脊笔直,材欣长,一席黑衣如墨一般的深,他缓缓开口道,“这是臣弟家事,臣弟自有分寸,皇上何须费心。” 语落,也不再管东皇衍有没有话说了,他拂了拂袖,大步走出了勤政。 外面阳光正好,温和的光线无私的洒在了大地上,透过了片片交叠的树叶,露出了斑驳的光,东皇钰感受着微醺的风,心中却没有一丝温暖。 他娶了苏怜心,对她……真的不公平。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她穿着一嫁衣,独自在屋子中等了一夜的画面,心中抽痛,脚下的步伐加快了些。 第二百五十七章 请安 铜镜中的女子的容貌虽然模糊,却也可看出那脸上的倾城之色,苏怜心细细的打探着铜镜中的自己,眼中划过了一丝暗芒。 身后,粉衣丫鬟正在给苏怜心梳理着那一头乌发,嘴角轻轻上扬,夸奖道,“奴婢给您梳妆多年,也算是一个让奴婢心花怒放的事情了。” 苏怜心轻笑,眉眼微微的弯了弯,好不漂亮,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反问道,“黛眉,你便说说,何来的心花怒放?” 黛眉小小的手掌轻轻的翻了翻,很快,一个知性大方的髻便绾在了苏怜心的头发上,她拿出莹白色的精致步摇,静静地插进了那发间,这才开口说道,“娘娘您貌美如花,奴婢看着娘娘的美貌自然也心花怒放。” 嘴甜的人总是会得到好的东西,苏怜心笑着摇了摇头,随后从自己一旁的梳妆匣中翻出了一根金簪,递到了黛眉手中,心情颇为愉悦,“这么多年了,你的嘴巴还是那么甜。弄好了吗?” 黛眉看见簪子,心中欢喜,连连道谢过后将簪子接过,点了点头,退开来说道,“好了。” 苏怜心站起身来,微微动了动头,她身上穿着一件雪白的衣裳,裙摆未到地上,刚好可以露出精致额脚踝。 她低头笑了笑,眼中含着青涩之意,粉唇轻轻的弯了弯,弧度完美,有些满意的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随后笑了笑,“你的手艺也是越来越好了。” 见主子夸奖自己,黛眉心中乐开怀,听见外面的声响,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道,“那些侍妾见娘娘是得了王爷的宠爱,现如今都把娘娘当成主心骨呢。这不,王爷说每日要去给王妃请安,她们便都先来到了您这儿。” 所谓的宠爱就是后院各院主子从下人嘴里得知东皇钰和苏怜心的洞房花烛夜,东皇钰整个晚上都呆在翠云轩。 而她们不知道的是,那晚东皇钰和她什么都没发生,如果不是苏怜心突然晕倒,东皇钰又怎么可能一整夜都呆在翠云轩。 苏怜心挑了挑眉,有些漫不经心的开口,“来便来吧。” 主仆二人刚刚出门,便看见了外面站着的莺莺燕燕,她们见苏怜心出来了,赶紧叽叽喳喳的开口,眼中满是讨好之意。 苏怜心笑了笑,嘴角上扬,眼中一片澄澈,看不出一丝的得意和高傲之色。 她柔柔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些安抚的意味,“各位姐姐先静一静,怜心知道你们是想要去看王妃,可是怜心不解,为何要先到翠云轩来?” 她们只是王府的侍妾,而苏怜心确实侧妃,位分比她们不知道高了多少。 可苏怜心自降身份称她们一声姐姐,她们自然很是受用,而心里自然也对苏怜心多了几分好感。 于是一下子全部都安静可下来,几个侍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要先站出来,却又在犹豫着什么。 薛梓希不似她们,她冷哼一声,从众位莺燕中站了出去,目光直直的看向苏怜心,“王妃,我们是不是该去凝心阁请安了?” 众人哗然,实在是没有想到薛梓希竟然直接称她为王妃,这不就是在承认了苏怜心女主人的地位吗? 虽然……她们心中也是这样想的。 可终究,想是一回事儿,说出来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再说,前几天苏怜心到翠云轩不知为了什么找苏怜心麻烦,结果苏怜心晕倒,王爷差点要将她赶出王府,结果还是苏怜心替薛梓希求情,才让她只被罚了禁足。 现在连薛梓希都听苏怜心的,那她们这些侍妾自然以苏怜心马首是瞻。 而苏怜心像是被吓到了一样,她花容失色,惊慌失措的左右看了看,见没了其他人,这才有些着急的看向薛梓希,食指轻轻的抵在了自己的唇边,语气中似乎还有些责备之意,“薛姐姐不要这样说,这是对王妃的不敬。王爷知晓了,会不高兴的。” 薛梓希撇了撇嘴,眼中划过了一丝复杂之意。但很快,她便把眼中的那一抹异样遮掩下去,温顺的点了点头,随后退回了众人中。 苏怜心微微叹气,很是无奈的开口,“怜心也正想去给王妃请安,既然姐姐们都来了,那我们不如一块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在后院走着,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一开始,气氛还很活络,可就在越来越靠近凝心阁的院子时候,众人慢慢的安静下来,开始不说笑了。 顾卿颜看着外面花花绿绿的人,心中了然,知晓她们这是要来给自己下马威,不由得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手,放下了手中浇花的壶子,从地上站起来,神情清泠,静静的等待着。 熏衣有些头疼的看着外面的女子们,悄声说道,“小姐,早知道嫁给了王爷之后,每天都有这么多的麻烦,当初还不如不嫁呢。” 顾卿颜像是赞同一样,她点了点头。 若是她知道自己把心放在了东皇钰的身上后,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一定不会再次眼瞎。 苏怜心先一步跨进了小院中,四下打量一番,开口,“姐姐身为王妃,这凝心阁怎么只有一个伺候的婢女?”苏怜心望向顾卿颜身后的熏衣道。 此话一出,她身后的众侍妾们也左右的看来看去,眼中尽是不屑之色,她们虽为侍妾,但却是比顾卿颜好太多了。 她们每个人院子总共有十多个可使唤的奴才婢女。 这般一比较下来,不由得又认为顾卿颜很是可怜,好不容易成凤凰了,还在大婚之日被人截胡,这可算不得吉祥了。 而后,王爷又没过几天纳了侧妃,现在一看,正侧妃的待遇那可叫一个天壤之别啊。 顾卿颜微微挑眉,没有理会苏怜心那微红的眼眶,只是淡声问道,“来请安?” 众位侍妾点了点头,不知顾卿颜这话的意思。 女子一身枫红色衣裙,眉眼凌厉,她一人加上熏衣站在那儿,在那一瞬间,气势竟然压过了这些来找茬的人。 侍妾们刚刚才在心中鄙视了一番顾卿颜,这会儿,又怎么会心服口服的低人一等,自然是像木桩子一样站在原地不动,神情默然。 而苏怜心却行礼,低眉顺眼,“怜心给王妃姐姐请安了。” 见苏怜心都已经请安,这些侍妾也如同墙头草一般,懒洋洋的屈膝请安,神色敷衍。 ” 第二百五十八章 我只想过来看看你 顾卿颜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们略带挑衅的动作,一言不发,也不让她们起身,眼睛望向院子里开的正艳的花。 像是撑不住了一般,苏怜心身子左右晃了晃,嘤咛一声,惹人注意。 这时,一位侍妾突然开口道,“王妃,您为难我们还好,可是王爷昨夜都留宿在侧妃娘娘的房中,侧妃娘娘王爷劳累一整夜,再这样下去身子守不住的。再说,侧妃娘娘本就身子柔弱。” 这话,说的可是一些露骨了。可她一说出来,附和声一片片响起,苏怜心的脸颊上也爬上了两抹诡异的红晕。 她们看着顾卿颜,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龟裂或难受,可是却并没有。脸上从始至终平静无澜,眸子中带着华光,过了许久,才声缓缓道,“各位起身吧。 文途见东皇钰回来的时候比平常少稍晚些,便一直守在府门外,见马车停下,赶紧上前,接过了东皇钰的披风,随后问道:“王爷在宫中可发生了什么吗?今日比往常晚些。” 东皇钰眸子转了转,发生了什么? 不过是一些野心家想要靠预言来使天下大乱罢了。 他没有说话,文途便也不多问了。 突然,东皇钰顿了顿,立于一条小道前,看着这一路的阴郁葱葱,眼中闪过了一丝异样。 文途知晓这条路通往的地方,他眸子眯了眯,眼底带着一丝阴霾,他轻咳一声,淡声道,“王爷是想去看王妃?” 他薄唇微抿,看向文途,轻声说道,“告诉云随,让他去查查这次各国派来贺寿的都是哪些人。” 说完,便径直往那一条小道深处走去,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文途立于原处,双手的攥在了一起,他眸底闪过复杂,有挣扎,有不解。 情绪交织之间,他的脸不再平静淡然。 如若此时有人看看了他,心中恐会怀疑这是不是那个让人置身于春风之中的文大管家了。 寂静的小屋中,只有沙沙的翻书声,便没了其他声音,就像是以往一样。 熏衣一直皱着眉头,实在是憋不住了,这才气呼呼的开口道,“小姐,她们真是欺人太甚,都欺负到小姐你的头上来了!” 顾卿颜眸色未改,依旧看着手中的书籍。 鬓发微微沾到了脸颊上,有些瘙痒,她抬手将发丝轻轻的捋到了耳后,一张小脸苍白一片,像是没有血色一般。 知晓小姐心中不在乎这些,可熏衣却实在是觉得掉价了。 前些日子,还只有薛梓希那一个人来耍威风,可现在呢?苏怜心带着一众侍妾,都来耍威风了! 这……这简直是欺负她家小姐性子淡然! “小姐,好歹你也是钰王府的王妃,可不能够让她们欺负上来啊。下次若还有这样的情况,小姐可不要轻易饶过她们!”熏衣越说越气,小拳头不自觉的攥在了一起,“哼,让她们见识一下,什么是主母的威严和地位!” 顾卿颜皱了皱眉头,又松开,她声音柔和,语气却有些无奈,“聒噪。” “你这小丫头,比你家主子我还愤恨。这有什么好愤恨,不过是一些跳梁小丑罢了。” “小姐!”熏衣跺了跺脚,本还想说什么,但见顾卿颜抬头看向自己,她便缩了缩脖子,声音低了几个度,“熏衣知错。” 顾卿颜微微叹气,看向熏衣,眼中带着无奈和淡然,道,“熏衣,我们没有必要和她们去争夺什么,这王妃之名于我而言,不过是一个强加在我头上的头衔罢了,也不用时时刻刻挂在嘴上。” 熏衣可不认同顾卿颜的话,她就是觉得,自家小姐不应该被欺负。 可方才,已经惹了小姐不悦了,她便将这一股不服气给压回了心底,闷声点头。 “去沏壶茶吧。”顾卿颜晃了晃手中已经见底的茶壶,眸子微亮。 抱着茶壶,熏衣心中还在为这件事情而愤懑,认为王爷亏待了小姐。 她刚走出房门,便看见了一个高大的身影,瞬间怔愣在原地。 “王……王爷?” 东皇钰微微挑眉,心中划过疑惑,他看向熏衣,淡声问道,“发生何事了?” 熏衣赶紧摇头,她方才可是在心中说后院那些女人的不是,这可不能让王爷给知晓了。 可熏衣越是这样,东皇钰就越怀疑有什么,他不再多问,直接走进房间。 顾卿颜听见了熏衣的声音,自然也就知晓东皇钰来了,她一手支撑着下巴,一手执书,窗外的阳光打在她的侧脸上,增添了几分宁静和柔美。 他一进房间,便看见的是这样的场景,女子的脸上因为元气大伤,并没有太多的血色,她的脸颊在阳光的照射下,苍白的像是透明一般,看着惹人心怜。 她抬眸看着自己的那一刹那,眼中却有着如雪山之巅般的寒冷,却也很快,她收回了视线,如若没有瞧见他这一般。 一身枫红色衣裙,花饰简单漂亮,裙摆刚好遮住了她的脚踝,露出了一双小脚,也不知是衣服衬了人,还是人衬了衣服。 东皇钰眸子微微动了动,来到了她的对面坐下,清冽的竹香味儿窜入了她的鼻翼间,扯动了一丝心弦。 顾卿颜阖上了手中的书,看向东皇钰,淡淡道,“王爷来有何贵干?” 她的语气,直接让这阳光的暖意一下子降了几个度。 东皇钰抚下心中的酸涩,瞳孔中带着情深,看向她,轻声细语的哄道,“颜儿,你是我的王妃,我只想过来看看你罢了。” 顾卿颜手指微微紧了紧,但很快,她又放松下来,神情更加的疏离,“看就不必了,我喜欢静,王爷公务繁忙,若没什么事就不必过来看了。” “是不是那些女人给你脸色看了?”东皇钰思来想去,总算是想出来这一种可能性。 他观察着顾卿颜脸上的变化,可惜,她神色未改,依旧淡漠的看着他,除了那目光像是冰一般扎人之外。 “颜儿,你无需理会她们。”东皇钰勾了勾唇,脸上的神情带着一丝无奈,还有一些隐隐的讨好之意,“本王让她们给你问安,便是给了她们警告,若她们有所冒犯,你大可用你王府的规矩去惩罚她们。” 顾卿颜突的笑了笑,眼中含着讥讽,却不开口说一言。 第二百五十九章 各国筹谋 顾卿颜突的笑了笑,眼中含着讥讽,却不开口说一言。 小小的房间内,因为两人的沉默,显得有些尴尬,东皇钰脸上牵强的笑终是放了下去,他抿了抿唇,最后无奈的说道,“颜儿,外面的风言风语不可取。本王给了你承诺,你是钰王妃,一辈子都是。至于苏怜心,她不可能会取代了你的位置。” 是啊,苏怜心取代不了王妃的位置,但却得到了她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 “我累了,王爷请回吧。”顾卿颜轻启薄唇,整个人的气息变得骇人起来,她目光幽幽,看着东皇钰的眼中带着深深的厌烦和不耐。 读懂了她眼底的意味,他的喉结上下滑了滑,最终只得站起身来,微微叹气,随后离开。 待人离开后,顾卿颜想重新看书,却发现,那书页再次翻开之后,她以往感兴趣的内容,现如今,竟然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 她微微侧首,看着窗外,望见了白云之上,那划过天际的鸟儿,满心的羡慕和向往。 西玄国。 一名男子微微斜靠在美人榻上,身边是几个娇香的美人的按摩,他眯了眯眸子,一对眉毛邪飞入鬓,犀利的双眼中藏着莫名的光。 他的鼻梁高挺,薄薄的唇抿在一起,如同女子般精致的五官,本该显得小家碧玉,可在他的脸上,却丝毫不显女气,反而带着一抹男子气概和阴柔之美。 他垂眸看着手中的薄纸条,带着老茧的大掌微微摩挲着,纸边被他捏起了一个卷儿,又不厌其烦的把那个卷给抚平,又把平整的角给弄成卷,微微出神。 美人突然凑了上前,想去看看这信上的内容,鼻尖全是女儿家的香气,男子皱了皱眉头,他回过神来,将手中的信给细心的折叠起来,随后揣入怀中,目光锐利的看向那个凑上来的美人,冷声道:“本皇子的规矩你不知道吗?滚。” 美人确实是新来的,被西门城这一声低呵,顿时吓得不敢动作,在身边的人的推搡下,她才颤了颤身子,随后低声啜泣着离开。 御书房。 西玄皇帝西门瑞端坐在书案前,书案上堆满了早上呈递上来的奏折,他目光沉静,手中执笔,静心批阅,给出自己的答复。 突然,一个玄衣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的脚步声让西玄皇帝抬起了头,父子相对,皇帝面容沉静,冲着男子招了招手,随后才默然的开口道:“城儿,孤给你的是北幽北皇传给孤的密信,觉得可有猫腻否?” 西门城上前几步,将怀中那张薄薄的纸拿了出来,重新上交给了皇帝,这才又退了下去。 他长长的睫毛微垂,遮盖住了其中的光华,心中早已有了思考,他拱了拱手,说道,“父皇,儿臣以为,并没有猫腻之处。” “父皇,可神机子的预言再现,我们不得不慎重……” 大皇子西门擎自与沈疏楼在符城一战,损兵折将二十万后,已经逐渐失去了西玄皇帝对他的信任,所以二皇子西门城现在一跃成为西玄最的宠的皇子。 而西门城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让父皇对他刮目相看的机会。 西门瑞抬手捏了捏眉心,示意身侧的太监将信给收拾起来,继续说道,“得凤女,得天下。这北幽难道不想得到凤女吗?” 见皇帝似乎真的为此而苦恼,西门城眼底划过了一丝异样,但很快便遮盖住,他劝慰道,“父皇,北幽国师只算出了凤女会在东凌苏醒,东凌乃四国最强大的国家,纵然神秘如北幽,只要有东皇钰在,他们也不敢在东凌的地盘上轻举妄动。” “四国之间近几十年以来一向很少走动,如果北幽冒然拜谒东凌,肯定会引起东凌的疑心。所以,北幽唯有将消息透露给西玄和南桑,借着东凌皇帝的寿辰,三国一起去贺寿。” 西门瑞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须,脸上神色未改,他静静的打量着宁城,片刻后道,“皇儿不愧是孤最看重的皇子,这般玲珑之心,未来可望。” 西门城低眸,眼里闪过略微的得意,他并没将其表现在脸上,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沉吟一下,这才开口道,“父皇,儿臣还想到了一件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在孤的面前,有何不可以讲的。” “这消息既是北皇直接送到父皇的手中,至于凤女即将苏醒的消息有没有被泄露出去,暂时还不知道。所以,我们一定要小心谨慎。” 西门城的眉梢微微动了动,他低了低视线,看着面前的桌案,并未打算和皇帝对上视线,“若凤女即将苏醒一事是真的还好,儿臣就怕是有心之人故意透露的消息,引发天下大乱。” 皇帝放下了手中的笔,目光有些锐利,他看向西门城,片刻后才说道,“朕明白皇儿的意思了。” 宁城笑了笑,不再多说,他只是提醒一下罢了,不过是想在皇帝面前表现的更加的聪明一些,让皇帝对他有着更多的信任和依赖。 西门瑞膝下的几个儿子中,他考验这个,考验那个,最终只觉得面前的西门城还算猜到他的想法。 见他思量到此,西门瑞不自主的点了点头,淡声说道:“我们递给东凌的拜帖他们已经接下,不知皇儿可有意向去东凌贺寿?” 西门瑞的这个提议,西门城早便打算了,即使最后去东凌贺寿的人选不是他的话,他也不会这般安分,定会想办法让父皇同意他去的。 没想到父皇正提及此事,而且还问他的想法,西门城便点点头,随后道,“回父皇,儿臣自然是愿意,可以出使他国。对于儿臣来说,这是一个丰富阅历、增长见识的好机会。如果可以的话,儿臣还可以顺便刺探下东凌的情况。” 西门城的话,无异让皇帝更加的满意,他眸子半阖上,平平静静的说道,“皇儿深谋远虑,无小家之气,孤很是欣慰。只是这出使东凌不是一件小事,朕想让皇儿去,但还是需要服众,此事待明日,早朝之时,朕再和大臣们再商议下此事。到时候,再选出一个人,和皇儿一同出使东凌。定下来之后,便在后日出发吧。” 宁城点了点头,随后勾了勾唇,像是感激一般的开口道,“儿臣谢父皇的恩准,定不会辜负了父皇的期望。” 第二百六十章 各国筹谋 西玄皇帝点了点头,锐利的眸子中带着一丝难以看出来的赞赏,他重新执起了毛笔,大掌对着一旁的太监挥了挥,随后道,“去,把朕放在隔间里面的那一对玉如意给拿出来,赏赐给二皇子。” 太监领了命,暗自心惊,这对玉如意价值连城,是附属国为了表忠心而供奉给西玄国的,皇上才到手没有多久,喜爱的紧,就这般上次给了二皇子,可真是…… 这般想着,太监转头看了一眼西门城,就这一眼,他直直的望进了一双莫名的让他感觉阴厉的眼眸,吓得他汗毛直立,赶紧转过头去。 不多时,太监便把玉如意给拿了出来,得到了应允之后,将玉如意呈给了西门城。 他的头低垂着,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了西门的手,感受到了那指尖上的凉意,不由得又是一个颤栗,连带着手中装着玉如意的盒子都给抖了抖,幸好西门城接住。 西门城看着太监慌乱的眼神,不由得勾唇笑了笑,那张如女子般美好的脸上,有着一丝让人看不懂的意韵,他道,“公公可要小心啊。” 次日晨。 今日的金銮殿却不似平常一般安静,大臣们你来一句我来一句的互相争执着,都想要抢下那一个出使东凌的机会。 对于他们来说,出不出使东凌无所谓,重点是为背后所依附的主子争取出使东凌的机会。 目前是大皇子西门擎派系、二皇子西门城派系争吵的最厉害。 但二皇子派系并不知道他们的西门城已经被皇上内选为出使东凌的人选了。 所以,他们的争吵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西门瑞端坐在金灿灿的龙椅上,他半眯着双瞳,就任由下方的朝臣们争吵,也不出声阻止。 西门城站在前面面,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大臣们吵的火热,他置身事外。 对于他来说,那些大臣的争吵不过是无意义的,因为父皇已经内定他为出使东凌的一员了。 而接下来的另一人选,才是他们争吵的原因。 等到大家面红耳赤,若此地不是金銮殿,估计已经打起来了,西门瑞这才轻咳一声,声音平稳:“诸位爱卿,都不用再争吵了。” 天子之言,谁人敢不听。 偌大的殿中,争论声总算是消失下来。 西门瑞的视线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带着些许的审视,随后才缓缓的开口道,“爱卿们的意思,孤都听见了。同为朕的皇子,派谁去都一样,同朝为官,爱卿们无需为了此事伤了和气。” 西门城眸子微微闪了闪,他四下看了看,遮掩住那隐秘的心思。 这话虽然像是皇帝说的一样,都是父皇的儿子,谁去东凌都是一样的。 可是,实际上,去了的人,如果能顺利完成任务,必会受到皇上重视,那么对将来的皇位之争也是有利的。 官场之中,没有哪些人是真正的中立者,自然会为了自己所站的阵营而奋力争取。 西门瑞神色莫名,他的手搭在龙椅的扶手上,食指轻轻的敲击着,语气中带着一些让人难以明晓的味道,“朕心中的人选已经定下来了,除了二皇子,这第二个人,便是六皇子。” 此话一出,众人心惊,惊异的目光全部放在了西门玉的身上。 这六皇子西门玉,可是那些个皇子中,最不受皇上所喜爱的、重视的,如若是小事情交给六皇子,大家还觉得说得过去,可现在,出使东凌可不是一件小事,怎得也交给了他? 西门玉本安静的站在争论圈子之外,身着明蓝色的长袍,衣袖上被绣娘巧妙的绣了几朵开的正好的兰花,如他一般,温文尔雅,高洁隔世。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便是他了。 他清泠的眸子微微的动了动,不悲不喜,似乎是早就知道了一般,坦然的接受着所有人的打量,如玉一般的脸上,没有任何的异样,依旧平和温柔。 他虽怔愣了些许时间,但很快,他便双手交叠,置于身前,微微低头,语气平静,“儿臣谨遵父皇旨意。” 西门瑞点了点头,手掌微微抬了抬,示意西门玉起身。 大臣们的视线一直放在西门玉身上,见那人平静的听到了决定,再平静的谢恩,这般的皇子,怎么会被皇帝派去出使东凌呢? 现在西玄将来最有机会能继承皇位,除了西门擎便是西门城。 但是西门擎因为上次与东凌的符城一战,损兵折将近二十万,早已失去皇上的信任了。 所以现在西玄是二皇子西门城呼声最高,风头早已盖过西门擎。 要说让西门城出使东凌,众人并不讶异,但是让西门玉出使东凌,这有点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众人皆是不解皇帝为何做此决策。 思索良久,也没有想出个头来,只能感叹一声:帝王心,海底针。 退朝后,西门城看着西门玉的背影,心中嗤笑,邪魅的脸上带着一丝玩味。 这西门玉,不过是父皇为了平衡朝堂之间他和西门擎的势力而故意扶持的罢了,说的直白一点,就是一颗棋子。 棋子注定会被毁灭。 现在,只是时间未到而已。 南桑国。 沐晴殷勤的给南桑皇帝捶着背,女儿家娇软的声音响起,她娇俏的开口道,“父皇,儿臣想去东凌嘛,您就答应儿臣这一个小小的请求好不好?” “晴儿这又是为何想去东凌?说出个理由来,不然,朕可不会答应你。”南桑皇帝感受着沐晴恰到好处的按摩,很是满意的眯了眯眼睛,心情颇好的开口反问道。 “父皇,儿臣……儿臣多年没有离开过南桑,也想出去开开眼界啊。反正皇兄们也要去的,让皇兄带上我,多我一个也不多嘛。”沐晴笑了笑,清丽的声音在南桑皇帝头上响起。 南桑皇帝虽不是一个明君,可对自己这女儿却是了解很多,他知晓沐晴没有说真话,故意板了板脸,神色显得有些严肃起来,他低咳一声,随后道,“晴儿没有给朕说实话,去东凌这件事情就免谈。” “父皇,真的要儿臣说实话吗……”沐晴脸颊微红,眼中带着一丝向往和期待。 第二百六十一章 各国筹谋 西玄皇帝点了点头,锐利的眸子中带着一丝难以看出来的赞赏,他重新执起了毛笔,大掌对着一旁的太监挥了挥,随后道,“去,把朕放在隔间里面的那一对玉如意给拿出来,赏赐给二皇子。” 太监领了命,暗自心惊,这对玉如意价值连城,是附属国为了表忠心而供奉给西玄国的,皇上才到手没有多久,喜爱的紧,就这般上次给了二皇子,可真是…… 这般想着,太监转头看了一眼西门城,就这一眼,他直直的望进了一双莫名的让他感觉阴厉的眼眸,吓得他汗毛直立,赶紧转过头去。 不多时,太监便把玉如意给拿了出来,得到了应允之后,将玉如意呈给了西门城。 他的头低垂着,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了西门的手,感受到了那指尖上的凉意,不由得又是一个颤栗,连带着手中装着玉如意的盒子都给抖了抖,幸好西门城接住。 西门城看着太监慌乱的眼神,不由得勾唇笑了笑,那张如女子般美好的脸上,有着一丝让人看不懂的意韵,他道,“公公可要小心啊。” 次日晨。 今日的金銮殿却不似平常一般安静,大臣们你来一句我来一句的互相争执着,都想要抢下那一个出使东凌的机会。 对于他们来说,出不出使东凌无所谓,重点是为背后所依附的主子争取出使东凌的机会。 目前是大皇子西门擎派系、二皇子西门城派系争吵的最厉害。 但二皇子派系并不知道他们的西门城已经被皇上内选为出使东凌的人选了。 所以,他们的争吵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西门瑞端坐在金灿灿的龙椅上,他半眯着双瞳,就任由下方的朝臣们争吵,也不出声阻止。 西门城站在前面面,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大臣们吵的火热,他置身事外。 对于他来说,那些大臣的争吵不过是无意义的,因为父皇已经内定他为出使东凌的一员了。 而接下来的另一人选,才是他们争吵的原因。 等到大家面红耳赤,若此地不是金銮殿,估计已经打起来了,西门瑞这才轻咳一声,声音平稳:“诸位爱卿,都不用再争吵了。” 天子之言,谁人敢不听。 偌大的殿中,争论声总算是消失下来。 西门瑞的视线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带着些许的审视,随后才缓缓的开口道,“爱卿们的意思,孤都听见了。同为朕的皇子,派谁去都一样,同朝为官,爱卿们无需为了此事伤了和气。” 西门城眸子微微闪了闪,他四下看了看,遮掩住那隐秘的心思。 这话虽然像是皇帝说的一样,都是父皇的儿子,谁去东凌都是一样的。 可是,实际上,去了的人,如果能顺利完成任务,必会受到皇上重视,那么对将来的皇位之争也是有利的。 官场之中,没有哪些人是真正的中立者,自然会为了自己所站的阵营而奋力争取。 西门瑞神色莫名,他的手搭在龙椅的扶手上,食指轻轻的敲击着,语气中带着一些让人难以明晓的味道,“朕心中的人选已经定下来了,除了二皇子,这第二个人,便是六皇子。” 此话一出,众人心惊,惊异的目光全部放在了西门玉的身上。 这六皇子西门玉,可是那些个皇子中,最不受皇上所喜爱的、重视的,如若是小事情交给六皇子,大家还觉得说得过去,可现在,出使东凌可不是一件小事,怎得也交给了他? 西门玉本安静的站在争论圈子之外,身着明蓝色的长袍,衣袖上被绣娘巧妙的绣了几朵开的正好的兰花,如他一般,温文尔雅,高洁隔世。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便是他了。 他清泠的眸子微微的动了动,不悲不喜,似乎是早就知道了一般,坦然的接受着所有人的打量,如玉一般的脸上,没有任何的异样,依旧平和温柔。 他虽怔愣了些许时间,但很快,他便双手交叠,置于身前,微微低头,语气平静,“儿臣谨遵父皇旨意。” 西门瑞点了点头,手掌微微抬了抬,示意西门玉起身。 大臣们的视线一直放在西门玉身上,见那人平静的听到了决定,再平静的谢恩,这般的皇子,怎么会被皇帝派去出使东凌呢? 现在西玄将来最有机会能继承皇位,除了西门擎便是西门城。 但是西门擎因为上次与东凌的符城一战,损兵折将近二十万,早已失去皇上的信任了。 所以现在西玄是二皇子西门城呼声最高,风头早已盖过西门擎。 要说让西门城出使东凌,众人并不讶异,但是让西门玉出使东凌,这有点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众人皆是不解皇帝为何做此决策。 思索良久,也没有想出个头来,只能感叹一声:帝王心,海底针。 退朝后,西门城看着西门玉的背影,心中嗤笑,邪魅的脸上带着一丝玩味。 这西门玉,不过是父皇为了平衡朝堂之间他和西门擎的势力而故意扶持的罢了,说的直白一点,就是一颗棋子。 棋子注定会被毁灭。 现在,只是时间未到而已。 南桑国。 沐晴殷勤的给南桑皇帝捶着背,女儿家娇软的声音响起,她娇俏的开口道,“父皇,儿臣想去东凌嘛,您就答应儿臣这一个小小的请求好不好?” “晴儿这又是为何想去东凌?说出个理由来,不然,朕可不会答应你。”南桑皇帝感受着沐晴恰到好处的按摩,很是满意的眯了眯眼睛,心情颇好的开口反问道。 “父皇,儿臣……儿臣多年没有离开过南桑,也想出去开开眼界啊。反正皇兄们也要去的,让皇兄带上我,多我一个也不多嘛。”沐晴笑了笑,清丽的声音在南桑皇帝头上响起。 南桑皇帝虽不是一个明君,可对自己这女儿却是了解很多,他知晓沐晴没有说真话,故意板了板脸,神色显得有些严肃起来,他低咳一声,随后道,“晴儿没有给朕说实话,去东凌这件事情就免谈。” “父皇,真的要儿臣说实话吗……”沐晴脸颊微红,眼中带着一丝向往和期待。 第二百六十二章 各国使者到来 东凌。 一树桃花开的正艳,随着男子跳跃间带起的劲风,竟飘落了许多的花瓣和残叶下来。 他黑色的劲装紧紧的包裹住强壮有力的身体,墨色长发高高挽起,利落干净,带有厚茧的大掌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剑,目光如炬。 出剑,回收,跳跃……这一串复杂的动作行云流水,于他而言,很是轻松。 咕咕——咕咕—— 几声鸽子的声音将他从练武的世界中剥离出来。 他目光锐利的看向了桃树上的小小的白鸽,眸子微微眯了眯,大掌一翻,将手中的长剑收回了剑鞘中,稳稳的抛给了在一旁站着等候的云随,轻轻拭了拭额间细密的汗液,这才慢慢的伸出手来。 白鸽见主人已经闲下来,赶紧从桃树上飞下,几个扑腾间,就稳稳的落在了东皇钰的手掌中,它瞪着黑黝黝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东皇钰,想要得到夸奖。 东皇钰没有理会它期许的眼神,冷漠的将它的羽毛翻了起来,只是将它脚上系着的信给取了下来,之后便将它递给了云随。 白鸽到了云随的手上,闹腾的不行。云随没了法子,只好将自己随身带着的玉米粒拿了出来,温柔的喂给白鸽,颇有讨好之意,白鸽见到吃的后,这才安分下来,乖乖的没有再闹腾。 东皇钰将手中的纸条展开,看着上面的人名,不由得摇了摇头,他低声道,“这几国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来东凌一访,这使者的名单可真是让人玩味不已。” 听见东皇钰有些奇怪的语气,云随手上喂白鸽的动作变得有些敷衍起来,他好奇的看向东皇钰,随后问道,“王爷,难不成使者的名单有什么深意?” 东皇钰摇了摇头,将那薄薄的纸放在指尖轻轻地捻了捻,只见,那张本就单薄的纸,一息之间,竟成为了一地的尘埃。 他又从云随手上拔出了龙殇剑,冷哼一声:“不管他们想在东凌做什么,都是在做梦。” 十日后。 今日的城门有些热闹。 东皇傲穿着一身雍容华贵的锦织长衣,长发被宫人在头上用玉冠固定成了一个髻,他稳稳的坐在高大的马背上,目光如炬,紧紧的盯着城门口,鹰眼微微的眯了眯,似乎是想要看清楚来人一般。 粗制烂布的百姓们都好奇的伸长脖子出来看热闹,可惜,他们被京机卫给拦在了路两侧,只得叽叽喳喳的议论着。 前方不远处,一阵烟尘飞扬,东皇傲轻轻的扭了扭脖子,脸上的神色有些莫名的兴奋。 随着来人的靠近,众人总算是看出了,这是哪方人马了。 全是高大强壮的男子,带头的两个年轻男子却是格外的俊美风雅,似乎清风都在给他们做陪衬,他们骑着马疾驰来到了皇城门口后才慢慢悠悠的扯了扯缰绳,马匹停了下来,鼻子中吐着粗气。 他们分别让出一个道来,接着两辆华丽的马车冒出头来,在东皇傲面前停了下来。 马车停下,帘子被婢女撩开,从里面走出两个年轻男子。 东皇傲看着来人,眯着眼睛打量一番后,心中划过了不屑,他按捺住心中的轻蔑,薄唇微微的向上勾起,随后朗声道,“本王听闻二皇子许久,今日一见,果然风采照人。” 西门城笑了笑,有些泛红的嘴唇抿了抿,随后才笑道,“本皇子也听闻曜王许久了,得以此次贺寿机会来见识曜王风采,心中也甚是欢喜。不过,听说贵国钰王乃东凌第一美男,绝世风华,不知曜王与钰王相比,谁略胜一筹。” 二人的对话带着浓浓的客套之意,像是客气,可知晓的人却明白,这里面弥漫着的,可是浓浓的硝烟味。 毕竟,两国之间的战争才结束没多久,所以字里行间夹枪带棍也是正常的。 听到西门城的话,东皇傲脸上挂着的笑容却偏生有些挂不住了。 他的眼角轻轻的抽了抽,鹰眼中快速的划过了一丝戾气,眉头也轻轻的皱在一起。 东皇傲转头看向了在一旁安安静静的西门玉,见对方长得着实是像一个玉面书生,一点也不像是皇室中人,不由得撇了撇嘴,眼中的那股高傲感又起来了,他冲着西门玉轻轻点头,声音有些冷漠,“这位就是贵国的六皇子?” 见众人的视线移到了自己的身上,西门玉转了转淡漠的眸子,看向龙傲,随后也温声的开口道:“正是。” 男子的声音像是带有安抚力一样,音量虽然不大,却刚好可以让四周距离不远的人听见。 他如天上的皓月般温柔,眉眼精致如画,看向每一个人的目光都带着淡淡的暖意。 这般高洁圣雅的男子,自然吸引了四周一大片小姑娘的心,皆为西施捧心状的看着西门玉,恨不得冲破御林军的防护,上前去献上鲜花。 突然,城门外又传来了马蹄飞扬的声音,众人不再理会西玄国的人,将目光都移向了城门外,翘首以盼。 这一趟子,只见一顶在阳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的马车行走在前,随着路中的一些颠簸,马车上的水晶晃得刺眼,不像是西玄国的张扬一样,南桑国的人来的温文尔雅的,不紧不慢。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马车总算是停了下来。 马车内走出一男子,男子几步上前,看了看已经到了的西玄人,喉间不由得低低的轻哼一声,但还是友好的拱了拱手,冲几人点头笑道,“几位来的可早,本皇子是不是来迟了?” 东皇傲也笑,脸上的神色却有些莫名,他缓缓道,“四皇子来的不晚,刚刚好。” 沐新良闻言,笑了笑,不再多言,却看向了身后的马车,轻声说道,“晴儿,出来见过几位皇子。” “好。” 娇软的声音从马车中传了出来,众人又看向那辆常人都不敢触碰的水晶马车,很是期待。 只见,侍女伸手将水晶帘给轻轻挑开,一只穿着粉色花底鞋的脚伸了出来。 随后,一个女子从马车中走了出来。 她打扮精致,脸上涂满了粉黛,衬得着整个人格外的可爱,她头上带着步摇,一步三晃动,眨巴着大大的水眸,眼睛在几位让人惊艳的男子身上划过,随后轻笑,声音清脆婉,“晴儿见过诸位皇子。” 第二百六十三章 沐晴受辱 “想必这就是九公主了吧?听闻南桑素来出美人,九公主真是一个绝色美人儿。”东皇傲忍不住夸道。 沐晴莞尔一笑,小脸更加的明媚,随后轻快的说道,“曜王殿下也很是俊美呢。” 东皇傲笑了笑,对沐晴说的话算是回应。 沐新良看了看西门城和西门玉,随后拱手道,“想比这二位就是西玄的二皇子和六皇子吧?” 西门玉听到沐新良提及到自己,只是点头微笑了下,并未说话。 而西门城挑了挑眉,开口道,“南桑素来盛产美人,而我西玄素来盛产美酒,此次难得有机会认识四皇子,到时咱们或许可以小酌一番!” “一定!二皇子相邀,本皇子自然不会拒绝。”沐新良哈哈大笑,俊朗的脸上满是微笑和快意。 沐晴的视线却落在了不远处安安静静的西门玉身上,正好奇对方是谁,却突然和西门玉对上了视线,对方眼中的波澜不惊和温和让她心突地跳了跳,随后她突然想起了一句话:西有璞玉,宛若月生。 他……便是这句话的主人吧,果然配得上这句话! 念及此,沐晴勾着红唇,看向西门玉,嗓音柔和的开口:“没想到西玄的六皇子长得这般好看。” 西门玉转了转眸子,看向沐晴,有些意外,没有想到,这个传说中刁蛮的九公主会主动给他说话。他轻轻浅浅的开口道,“九公主过奖了。” “西有璞玉,宛若月生。”沐晴勾唇笑了笑,水眸中潋滟着波纹,她缓缓道,“晴儿一直好奇这句话形容的是怎样的一位人,今日见到六皇子,一眼便想起了这话,真是惊艳。” 西门玉自然是知晓这句世人用来形容他的话,听得多了,也不再动容,他点了点头,温和的开口,“多谢九公主的美赞了。” 只有这一言,宁玉生便不再开口,淡漠的收回了目光。 对方都这么明显的表现出来不想和自己说话了,沐晴送了耸肩,转身回去。 就在这时,城门外又传来了一阵骚动…… 只见,地平线上,慢慢的出现了两辆马车和一队人马,不似沐晴一般的张扬华贵,反而隐隐的透露出一丝神秘感和不可高攀之感。 紫色的长穗随着车轱辘的转动,轻轻的摇曳着,相比于西玄的张扬,南桑的不紧不慢,北幽国人似乎更加的悠闲,似乎就只是出来闲逛一般。 马车行至城门,总算是慢悠悠的停了下来,然而马车中的人却没有打算出来的意思,车帘依旧遮盖着里面的光景,不让人窥见。 在场的百姓议论起来,不知来的事什么人,竟然这般清高自矜。 东皇傲微微眯了眯眸子,一双锐利的眼中划过些许的阴霾。 纵观四国,只有他东凌实力最为强大,不知这北幽来的是何人,竟然都不露个脸! 没有人开口说话,神色各异的看着前面的两辆马车,莫名的静默让气氛一下子降低到了冰点。 马车旁跟随的侍从在所有人的目光下都有些挂不住脸,想要提醒自家主子出来了,可却不敢,只得继续像是木桩子一样站着,面若寒冰,心却躁动。 沐晴眉头紧锁,看向沐新良,眼中有交涉之意。 在看懂了沐新良眼中的警告之意后,沐晴缩了缩脖子,但脸上的表情却不是很友好。 她一直盯着那辆神神秘秘的马车,最终,像是忍无可忍了一般,上前几步,来到了马车前,神情高傲,清亮的声音中尽是讥讽之意,“呵,这马车中的人,是长得太渗人了,还是身体有缺陷,竟然都不出来见人。我们三国之人在此等你们,真是好大的面子!” 默。 死一般的沉默。 本以为沐晴会听自己的话,安安分分的待着,却不想,她耐力竟然如此的差,没忍多久,便像是市井泼妇一般冲了上去。 真是……蠢! “沐……”沐新良本想大声呵斥沐晴,可连名字都没有喊完,他的声音便卡在了嗓子眼里,双眼大睁。 众人只见那立于沐晴面前的马车帘被一阵风儿给吹起,劲风直逼叫嚣的沐晴,狠辣果断。 再然后,空中划过了一道粉色的弧度,只听见“砰”的一声闷响,便是方才趾高气昂,现在狼狈不堪的九公主殿下。 沐晴本就娇生惯养的女儿家,还是被南桑皇帝给宠着长大的,从未受过这般的耻辱。 再者,这些平民百姓一直盯着她,仿佛还可以听见一些人的嘲笑…… 这一切一切,都让沐晴觉得丢人至极,没有管身上的疼痛,她龇牙咧嘴的站起来。半是委屈,半是愤怒的回到了马车前,想要给马车里面的人一个大大的教训。 她已经想好了,不管这马车中的人是谁,她都要让对方给自己磕头道歉! 沐新良见沐晴插着腰一副深仇大恨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头疼。 他皱着眉头,从马上翻身而下,大步上前,大掌一把将沐晴的手腕紧紧的捏住。 沐晴吃痛,倒吸一口气,有些愤怒的看向沐新良,潋滟的眸子中全是不解。 “皇兄?” 见沐晴还没有要悔改的模样,沐新良手上的力度不自主的又收紧了,他懒得多说什么,直接将沐晴给拉到了自己的身后,低声警告道,“你给我安分点!” 若说沐晴怕谁,那只有南桑皇帝和眼前的亲皇兄了,她缩了缩脖子,眼中满是委屈和不满,双眸微红的看着马车,那模样,恨不得将马车给撕毁了一般。 沐新良见沐晴安分下来,松开了手,双手微微抱拳,拱手一礼,随后平淡道,“不知阁下是北幽国的哪位,小妹年幼不懂事,不是诚心给阁下难堪,望请阁下不要计较小妹的胡闹。” 又是一阵沉默,马车中的人没有一丝声音,仿佛就没有人一样。 可大家都有眼睛,都看见了方才的变化。 这哪儿是没人啊,这明显就是对方自傲不想搭理人罢了。 很显然,沐新良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本就不好的脸色一黑,更是慎人。 眼见事态又开始走向不可控的地步,东皇傲眉心突突的跳了跳。 他紧皱着眉头,脸上挂着笑,上前几步,站到了沐新良的前面,隔断了沐新良和马车的距离。 东皇傲打着哈哈道:“诶,各位都是贵客,远道而来,可别为了这些小事儿而伤了和气。” 第二百六十四章 说完后,他又转身看向身后的沐新良和沐晴,语气中也是劝慰,“九公主天性可爱活泼,并无其他意思,此事不如就这样结束?” 沐晴见此,更是委屈的撇了撇嘴,随后有些委屈的开口,“就这样?……本公主可是被摔到了地上,他不应该不给本公主道歉么?” 她贵为公主,生来就是含着金钥匙的人,又有一张绝色的脸。 自小以来,她不论犯了什么错,父皇都不会责罚她,可今日……本就不是她的错,那人还让她没了面子,这件事情,她可不想就这样算了。 可沐新良听到了沐晴那委屈略带怒气的话以后,本就紧紧地皱着的眉头更加的紧锁。 他垂眸看向自己身后的皇妹,眼中满是不赞成和不耐烦,语气和眼神都带着警告之意,“晴儿,你少说一句吧。” 被沐新良警告了后,沐晴微红的眼眶总算是没有憋住。 她用余光看了看四周的百姓,见他们都是一副看戏的样子,心中更觉丢人,愤怒的跺了跺脚,随后高傲的抬头,提着裙摆回到了马车。 这次回到南桑后,她定要把这件事情告给父皇听,让父皇来责备皇兄! 谁让皇兄凶自己的。 西门城低声轻笑,微微上挑的眼尾隐约间含了一些不屑。 他看向还在对峙的几人,不由得缓声道:“曜王,我们几人在城门口已经等候多时,有事不如先到了驿馆再议?” 虽然不知道西门城为何会开口,但既然人家都已经搭了台阶了,东皇傲自然不会不给面子的让自己下不了台。 他勾了勾唇,随后看向还在愤怒的沐新良,朗声道,“四皇子,不如,本王先带你们去驿馆?” 揽月阁是帝都所设立的一个驿馆,已经有了上百年的存在历史,可是却因为是皇家用来招待使者的地方,所以,即使是到了现在,揽月阁无论是里外,看起来都非常的新,也很干净奢华。 奴才婢女们井然有序的在自己的位置上坐着应该做的事情。因为提前打了招呼,所以,他们在看见几位气宇轩昂的人的时候,都放下了手中的动作,朝向几人,默默行礼。 可即使是这样,北幽的人依旧没有露面。 到了揽月阁后,因为马车不能够入府,众人本以为可以看见北幽的人了,却不想,一直跟在马车旁边的侍从却告诉他们,自己家的主子已经先一步入住揽月阁了。 众人互相点头,对此没有说什么,可心中的想法却早已经跑了几个山坡了。 “揽月阁?清风揽明月,可是想招揽天下名士之意?”西门城在看见了揽月阁的牌匾后,便一直咀嚼着这个名字,意味不明。 “呵呵,算不得。”东皇傲干巴巴的笑了笑,却也没有想要多加解释的意思。 西门城也轻声笑了笑,一张比得上女子般的脸上,划过了一丝阴霾。 将一行人给安排所居住的院落后,东皇傲松了口气。 他生怕这些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再次发生冲突。 所幸,除了城门外出了点事情,后面到算是一切顺利。 东皇傲确保人已经照顾好了后,便匆匆的赶回王府,一刻也不想耽搁。 “去,把丞相给我喊来。”东皇傲眼中有些着急,因为着急回府,气息都还没有平稳下来,他目光微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钰王府。 云随从外走了进来,因为常年习武的原因,每的东皇钰,眼中带着些许的敬佩,随后沉声道,“王爷,几国使者已经成功入住了揽月阁。” “哦?”东皇钰听到了云随的话,眉毛轻轻地挑了挑,他的目光从满是文字的书籍上抬了起来,看向眼前的云随,漫不经心的说道,“成功?那听你的意思,似乎……有插曲?” 云随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头,随后点了点头。 看样子,什么都逃不过王爷的眼睛! 他思索一番,将城门口发生的事情言简意赅的说了一次,随后才开口道,“那南桑九公主可真是被南桑皇帝给宠溺坏了,那般情境之下,她竟然还会气势汹汹的冲上去得罪北幽!” 东皇钰没有说话,他深邃的眼瞳中,却有些警惕之意。 “对了,王爷,还有一事。”云随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轻视也退了下去,带着一些严肃,“此次,北幽的来人不简单,我们的人去查了这么久,南桑和西玄的人我们早已经查了出来,可这北幽……至今未知。而且今日,他们始终都没有露面过,可真是神秘。” 东皇钰眯了眯眸子,随后缓缓的道,“把出去查这件事情的人都喊回来。” “啊?为何?”云随不明白,难道不应该知己知彼吗? “你们即使查也查不出来,他不是那么容易查出来的存在。更何况,本王已经知晓来人是谁了。”东皇钰冷哼一声,那话语中的不屑也不知是对北幽的人还是对自己的暗卫。 听完东皇钰的话,云随更加的佩服了。 这就是他家的王爷! 别人还不知道在背后怎么猜测北幽来的使者是谁时,自家王爷却已经猜测到了,真是厉害! 这般想着,云随忙不迭的点头,随后道,“属下遵命,现在就让他们回来!” 薛敬之本还在家歇着,养花喂鱼,过过闲静的生活,却不想,东皇傲却派人找他,只好匆匆忙忙的换身衣服,来到了曜王府。 他一进前厅,便见东皇傲和几个幕僚面容严肃的样子,便也急忙忙的坐了下来,喘着粗气道,“殿下,发生什么事情了,怎的如此慌忙?” 东皇傲傲看了一眼几个幕僚,随后淡声道,“今日,本王去城门口迎接来访各国的使者,可是那北幽的人太神秘,一直没有露面,我们甚至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而且,本王带他们去驿馆时,甚至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已独自进入揽月阁。可想而知,北幽的使者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所以……殿下是想知晓对方是谁吗?”薛敬之明白了东皇傲找自己的原因,却没有那么急切了。 东皇傲心中烦躁,西玄和南桑来的人,他们都知道了,可唯独这北幽的人,不知道一天到晚神神秘秘的在遮掩些什么。 见薛敬之有些平静的模样,东皇傲看向他,随后有些急切的道,“舅父为何这般平静?”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东皇傲设宴 薛敬之轻轻的笑了笑,看向东皇傲的眸子中带着浅薄的失望,他缓声道,“殿下,北幽的人藏得这般紧,我们不知道,其他的人也未必知晓,既然大家都不知道,那殿下何必着急?” “丞相,可若是我们提前知晓北幽来人的底,岂不是一件对我们有利的事?”东皇傲不赞同他的话。 他一直认为,做大事的人,便是什么都掌控在自己手中的,可如今,北幽的人却有种让他无法掌控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只有在他的皇叔东皇钰的身上他也有所体会。 薛敬之闻言,摇了摇头,抬起面前的茶杯,将茶给喝尽,手指摩挲着茶杯边沿,他的语气中有些莫名的不屑,“可若是殿下真的想要知道,不如去见他们来得痛快。我们在这儿猜来猜去,也猜不出个准信。” 东皇傲皱了皱眉头,随后轻嘲道,“若是可以去见,本王早便去了,还需要等到这个时候吗?” “那殿下是想如何?”薛敬之捋了捋自己长长的胡须,眸子微微转了转,过了一会儿才说道,“那不如,王爷设宴邀请?” “可这宴会,必定是要请所有的使者,而且还需要喊上其他的皇子或王爷。如果本王单独设宴宴请北幽使者,不仅会得罪西玄和南桑,同时也会受到父皇的猜忌。”东皇傲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耐。 闻及此,丞相也不由得附和道,“是的,设宴必须同时宴请三国使者,而且同时还要邀请钰王、景王、安王、十一皇子。” 驿馆。 “沐晴,你今日到底在发什么疯?”沐新良看着满室的狼藉,眼中尽是不耐烦和厌恶,他精致的长靴踏过满地的碎片,来到哭的一塌糊涂的沐晴面前。 沐晴听见沐新良怒意满满的声音,也有些气急,抬起哭花了妆容的脸颊,看向沐新良,眼中满是羞恼,随后低声叫道,“本公主活了这么多年,从没有今日这么丢脸过!本就是北幽他们目中无人在先!皇兄,你不帮我,你竟然还想要凶我?” 闻言,沐新良不由得又皱了皱眉头,自己的这个皇妹,为人刁蛮任性。但因长了一张绝美的脸和生的一张甜蜜的嘴,这才让满身坏毛病的她荣宠多年,不知是好还是坏。 说到底,都是被宠的无法无天了。 他目光瞥到沐晴手腕上那道还有些刺眼的红痕,目光一滞,随后语气放缓,有些冷硬的开口道,“行了,此事已经过去,就不要再提了。我收到了东皇傲的请帖,今夜他会设宴欢迎几国的使者,你赶紧收拾好,别再丢人了。” 沐晴闻言,有些发愣,随后道,“必须去吗?我现在这样,根本不适合出席。” “呵,谁让你自己去找死?你不想去也得去。”沐新良冷哼,想到沐晴今日所做的蠢事,差点又要开始发火了。 北幽虽不如东凌的强大,但北幽一向以神秘着称,她不该直接去得罪北幽使者,而给南桑惹麻烦。 毕竟,南桑现在是四国最弱的国家。 其他任何一国都比南桑强大。 沐新良赶紧收回视线,冷漠的说道,“来人,给公主梳洗打扮,务必给她打扮妥了!” “是。”跟随而来的婢女们温顺的点了点头,随后上前,将沐晴给搀扶起来。 见沐晴总算是乖乖的坐到了梳妆台前,沐新良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而在揽月阁的另外一边,西门城和西门玉面对而坐,相看无言。 因为西门玉出生卑微,性格也随和,相较于其他的皇子,西门玉简直就像是不存在一般,他自然也没有过多的关注西门玉,而是一直忙着西门擎争得头破血流。 本以为自己和西门玉不会有过多的交涉,却不想,这次出使东凌,父皇竟然选择了最透明的西门玉,却也只是因为把他当弃棋一样牺牲罢了。 这般想着,西门城看向西门玉的眼中不由得染上了一缕怜悯。 他,是天之骄子,和西门玉这种本就该陨落尘埃的人是不一样的。 西门城心中弯弯绕绕的想法,西门玉自然是不知晓的,他淡漠的眸子微微下垂,看着桌上那份烫金边的红色请帖,随后像是有些叹息一般的开口道,“二皇兄,此次前来,本只是参加东凌皇帝的寿宴,目前离东凌皇帝寿宴还有三天。此次曜王设宴,我是否可以不去?” 盯着西门玉细细的打量,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中满满的审视,却没有看见西门玉眼中任何的其他念头。 半晌,西门城扯着嘴唇笑了笑,随后道,“皇弟不想去,自是可以。只是,这次曜王的设宴也不好推脱,既然他已邀请了,作为西玄的皇子是必须要出席的。” 这话说的,那意思差不多的就是拿把刀架在西门玉的脖子上,让他跟着自己去了。 若是西玄国的其他皇子,西门城巴不得对方不要去,可若是西门玉的话,怀着心中那一丝丝的怜悯,西门城都想带上这颗“废棋”。 虽然不想去过于吵闹的环境,可西门玉也懒得和西门城多加辩说,便默不作声,算是答应了。 他只是沉默,随意,却不代表他就是一个傻子,西门城的意思,他听得很明白。 到了晚上,飞月楼往日宾客云集,如今却显得有些冷清了,在其中除了小厮来来往往,并不见其他客人。 他们都知道,今日的飞月楼已经被曜王给包下来了,而进来的人,都是其他几国的皇族,自然不敢小觑,做事也格外的勤快卖力。 等到人七七八八的到齐了,北幽的人还没有出现,意识到这个问题后,沐晴虽然被警告过,可还是有些讥讽的开口,“曜王殿下,这北幽的人是不来了吗?呵呵,真是端的一身好架子。” 自己心中早已对北幽的行事作风也有着不满和意见,是以,沐新良没有管沐晴说的话,反而是自顾自的吃着小菜。 东皇傲抿唇,心中有些微恼,他派人将请帖给了北幽的人,到他出发来到飞月楼之前,都没有听见北幽有拒绝的回话。 可如今,若是不来了,这可真是欺人太甚了。 就在此时,飞月楼的门再次敞开,一个算不得高大的身影从浓墨般的夜色中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走在前方的男子……或者是男童? 第二百六十六章 国师凤熙 银白色的长袍微微裹着身子,一头鹤发随意的披散在背上,步履平缓。 这般的装扮,本应该是一个耄耋老者,可对方却偏偏是长着一张可爱乖巧的童颜,像是一个十多岁左右的稚童,惹人怜爱。 他进了飞月楼后,脚步微顿,目光在这些人的脸上一一扫过,随后找了一个角落位置坐下,阖上双眸,不再理会任何人。 而待他坐下后,众人也看清楚了他身后的男女模样。 只见,水蓝色长袍的男子发丝微乱,眉眼间竟是暧昧之色。 他的臂弯中揽着一个穿着算不得保守的妙龄女子,娇媚的笑声充斥着每一个人的耳朵。 男子捏了捏女子的脸,随后冲着众人道,“看样子我们来的算是晚的了。大家是在等我们吗?其实用不着,你们吃好喝好就行,不用特地等我们。” 说完,也不管在场的人,直接走向了同样的角落位置,看着闭眼养神的国师,略微思索一番,他才隔着两个椅子坐了下去。 怀中的美人也跟着坐了下来,拿过葡萄,便开始一颗一颗的喂进北南夜的嘴中。 原来,北幽这次来得正是八皇子北南夜和北幽国师凤熙。 北幽的八皇子北南夜,他们自然有所耳闻。 但国师凤熙此人却是神秘,知道或见过的人少之又少。 但他却深得北幽皇信任,深受北幽百姓的爱戴。 听说他知天地晓阴阳,无所不能。 此次,却亲自来东凌贺寿,这让众人不许惊讶。 见气氛有些莫名的僵峙,东皇傲不由得有些头疼,这北幽的人怎么在哪儿都可以让事情的发展变得让人抓狂? 这场宴既然是他主持的,他只好站出来打着哈哈道,“既然北幽的使者已经到了,我们便开始吧!” 东凌的几个王爷皇子平日里虽然相互不对盘,可如今,是几国人都在的时候,自然不能够丢了面子。 在座的除了景王东皇清一直沉默着,安王东皇辰渊和十一皇子东皇子溯互相看了看,随后也开始跟着附和东皇傲,气氛开始活络起来。 可始终冷清的是北幽国国师凤熙所坐之处。 宴会开始后,有人想要上前给凤熙敬酒,可早已耳闻北幽国师神秘古怪的行事作风,再见对方闭着眼睛不想搭理他们的模样,心中再有想法也按捺下来。 若是凤熙识趣了,那自然是好事情,可若是热脸贴了冷屁股,那自己就成为了他人的笑话了。 沐晴本就看不惯这个长相怪异的国师,在对方进来的时候,便想要上去找茬了。 可在她还没有动作的时候,沐新良两指轻轻的并在了一起,在她后背上的某个穴位处点了点,低声警告道,“不想让我把你给扔出去,你今日就安分点。” 知晓皇兄从来不和自己开玩笑,沐晴只好满脸不甘心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睛直勾勾的瞪着凤玺。 西门城却突然开口,他眉梢轻轻地挑了挑,随后语意不明的开口道,“曜王殿下,本皇子听闻东凌钰王大名已久,只是今日为何没有看见他?” 不提这个还好,提起来了,东皇傲眼中便有些些的戾气溢了出来。 昨日下午的时候,他派人将请帖送去给了东皇钰,却不想,请帖还没有入府,便被门外的侍卫给拦了下来。 去送帖的人好不容易借着曜王的名号进入了钰王府,却不想,东皇钰却大方的承认侍卫的行为就是他允许的,还将他手下的人给赶了出来。 这不是欺人太甚,那这还能是什么? “呵呵,钰皇叔每日日理万机,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自然没时间来赴宴。”东皇傲轻声哼了哼,眼中划过了一丝流光和阴霾。 闻此,西门城低笑一声,却带着一些凉意,他看向东皇傲,脸上的笑容有些浅薄,“哦?这般么?原来,贵国王爷深得贵国皇帝信任,啧啧,不愧为东凌权倾朝野的钰王。” 西门城明显是存了挑拨之心。 说东皇钰深得皇帝信任的同时,也侧面反应出其他王爷皇子并不得皇帝信任,不予以委托重任。 如果往深一个层次想,皇帝信任钰王,到时说不定连东凌的江山都会委托给他。 东皇傲方才那样说,本想在其他几国人面前诋毁东皇钰的,却不想,面前的这个西门城却似乎是曲解了他的意思。 西门城话中透露的意思正是东皇傲和东皇辰渊一直以来最担心头疼的事。 他们担心东皇衍真的有一天会把皇位传给东皇钰。 东皇傲有些头疼,心中更是妒恨东皇钰了。 他本不擅长隐藏情绪,可在经历这些尔虞我诈之后,假惺惺的笑容对于东皇傲来说,似乎已经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了。 他挂着笑容,随后语气温和的说道,“并不如此,钰皇叔被父皇委托的重任自然也是和几位有关。” “哦,是何事呢?”西门城又笑,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中带着一丝锐利的光彩,他紧紧的盯着东皇傲,步步紧逼,丝毫不给东皇傲喘息的机会。 东皇傲愣了愣,本以为他已经那样说了,西门城便会揭过这件事情。却不想,西门城居然还揪着不放,可他也是一个人精。至此,不过几瞬,他便朗声道,“本皇子不是负责人,若二皇子想知晓,不如直接去问钰皇叔。” “哦。”西门城淡淡的点了点头,脸上本有着好奇的意味也已经消失,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握着茶杯,凤眸中有些讥讽和嘲笑。 这边觥筹交错,你来我往,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因为看出了有些人刻意的讨好,就连沐晴也满足了虚荣心,变得重新开心起来。 在场的人都已经把还在桌上的凤玺和北南夜给忘记了。 的确,想要不忘记他们似乎要更困难一些。 凤熙除了进来的时候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后面便坐到了角落里一言不发,从始至终都未动过筷子。 既然来了又不说话,而且还不动筷,还不如不来。 众人这样想着,自然也不会上前去找无趣。 而在凤熙身边坐着的北南夜,也是一副不愿搭理众人的模样,和臂弯中的美人调笑着,好不换了放纵。 北幽的来人,是怪人。 看来看去,只得出了这个结论。 咳咳—— 众人本还欢乐着,听到了这个很是突兀的声音,不由得看了过去。 第二百六十七章 答应出席 原来是凤熙轻咳嗽的声音。狂沙文学网 只见,凤熙眯着眸子打量他们,眼中满是淡漠和疏离之意,明明是一张孩童的嫩容颜,却带着些许的沧桑感。 这般矛盾下,像是一团迷雾一般,更加让人看不透了。 北南夜也看向了凤熙,随后半靠在美人的怀中,嗓音中尽是慵懒之意,“国师大人怎么了,不舒服?” 凤熙淡淡的瞥了一眼北南夜,眼中一片平静,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一般。 他捋了捋自己有些泛白的发丝,随后起越过北南夜,离去。 见国师走了,北南夜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随后冲堂中人咧着嘴笑,语气中尽是敷衍之意,“国师本领大,脾气也古怪,望大家不要计较。” 说完,便揽着怀中的美人慢悠悠的走出了飞月楼,想要追上凤熙的步伐,却不想,等到他走出了飞月楼,外面出了满眼的夜色,哪儿还有那个仙风道骨人的影。 可他也不知道,就因为凤熙和他的离开,后的飞月楼中本还欢乐的场面一下子冷淡下来,每个人都对方才突然的离开有着怀疑,各怀鬼胎,各自揣测。 他们虽然不知道这个北幽的国师能力如何,可是却知道,这推算出了凤女苏醒的人,便是凤熙。 或许凤熙今不是自持清高,而是他的格本就是如此呢? 或许方才他也不是故意不搭理他们,而是在推算什么呢? 或许,他突然推算出有关凤女的事,才会这般着急的离开? 这般想着,西门城也无法坐下了。 他皱着眉头,看似抱歉的看向东皇傲,随后缓声道,“曜王,本皇子突然有些事,先走了,多担待。” 在场的人一个个都是人精,又怎会想不到凤熙和北南夜离开后,西门城为何急着离开。 东皇傲自然知道西门城这借口是为了什么,可他也不能将西门城给拦下来,只好讪笑着点头,随后缓声道,“既然二皇子有事,本王自然不能够阻拦的。两后,便是父皇的寿辰,那时候,我们还可以把今没有喝完的酒给一次喝个痛快。” 西门城微笑着点头,冲后安安静静的坐着的西门玉点了点头,示意他一起走,随后两人便离开了。 见西门城都如同火烧股一样的走了,沐新良自然也坐不住了,他顺着东皇傲方才的话,站起来笑道,“二皇子和六皇子都走了,本皇子在此也没了趣,不如……两后的寿宴再痛饮。本皇子自罚一杯,自罚一杯!” 说着,沐新良将手中的酒盏放到了薄唇下,仰头一道,只见喉间一滚动,酒盏就一干二净了,他带着沐晴也离开了。 好好的一场以东皇傲的名义举办的欢迎宴就这般草草的结束。 东皇傲想要去一探究竟,可毕竟是东家,不好动作。 他等到其他国的人都走后,这才着一张脸,冷冷的看了看还剩下的几个东凌的皇子和大臣们,冷哼一声,也大步离去。 东皇辰渊看着东皇傲的背影,不由得轻笑,低沉的声音中,满是讥诮的意味,低喃道,“曜王兄,这滋味想来也不好受。” 凤熙在一行人匆匆忙忙的开始想要跟随的时候,早已经到达了自己的住处,他盘腿坐到了软塌上,轻轻地阖上双眸,遮住了那双幽深的眸子中的神色。 那些人,真是吵闹。 在北幽,凤熙尊为国师,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他所居住的地方,也因他的喜好而建立。 偌大的国师府,却只有着几个下人常打理,便再也没人了。 凤熙喜静,过于吵闹的环境,会让他心思烦躁,这也是为何他会提前回来的原因。 可就是背后这样一个小小的原因,却被那些权势大,地位高的人给猜来猜去,曲解到九霄云外了。 钰王府。 东皇钰没有接受东皇傲的邀请去飞月楼,而是来到了顾卿颜的房间。 他这次来,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陪着顾卿颜,坐在她的边一起看着书。 一个下午的光中,两人便隔着一张小小的桌案相对而坐,只听得满室的书页翻动的声音,便再无其他。 顾卿颜抬手揉了揉有些酸涩的双眸,终于是没有忍住,将手中的书给关上。 她看向了东皇钰,一双眼瞳清泠,淡声道,“王爷已经在这待了一个下午了,该走了。” 东皇钰终于听见了顾卿颜的声音,可对方说出的话却不是那么的动听。 他眉头皱了皱,随后又松开,如墨玉一般高深的眼中,带着些旁人不懂的柔和意,缓缓道,“颜儿,两后便是皇上的寿辰。” “嗯。” “你是钰王妃,到时自然要和我一同出席寿宴。”东皇钰笑了笑,眼中带着一丝莫名的担忧。 他怕颜儿还在芥蒂他娶苏怜心为侧妃的事,同时也怕她在为一年前他亲自把她送进刑部大牢的事而在恨他。 而不答应和自己一同前往。 苏怜心虽然活着回来,但每次他问及苏怜心一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不是颜儿害得她,苏怜心不是晕倒,就是说她什么都不知道。 只知道自己被黑衣人追杀掉入悬崖之事。 即便苏怜心什么也没说,他也基本肯定一年前的事与颜儿无关,她是被人陷害的。 一场故意针对颜儿而精心设计的谋。 然,东皇钰眼中的担忧很快的便消失了。 顾卿颜本漫不经心的,却因为无意抬眸看到了他眸中那抹担忧,微微的愣了愣。 心中莫名的泛上了苦涩之意,有些沙哑的开口,“好。” 本以为她会拒绝,却不想这么快就答应了,这超出了东皇钰的预料。 他顿时有些高兴的笑了笑,眉眼间都像是冰山之雪融化般的高兴,朗声道,“阿初答应了,那明我便让人来带颜儿去选衣服,颜儿可不要推辞了。” “好。” 又是一个“好”字,简简单单,却像是一颗糖一样的砸到了东皇钰的心上。 他眼前一亮,这般温顺的她,让人真是喜欢到心窝子里面去了。 想再说些什么,却突然怕她又恢复了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东皇钰心中低叹,像是被冷水一浇,只得站起来,温柔的嘱咐道,“颜儿,你子弱,本王吩咐膳房每为你准备的药膳,一定要喝。” 说完,东皇钰便离开了顾卿颜的房间。 看着东皇钰大步离去的背影,顾卿颜有些怔愣,似乎有哪些地方不一样了,今的东皇钰可真是古怪。 晃了晃头,顾卿颜不再想这件事,轻声唤道,“熏衣,上菜。” 第二百六十八章 参加寿宴 两后。 夜色渐浓,草丛间的虫子们也已经苏醒过来。 你高歌,我低吟,相互应和着,天然的乐章。 今的皇宫显得有些喜庆闹,不单单是宫道两边连绵不断的大红色灯笼和一个一个的烫金“寿”字,更是这来来往往的带着笑颜的人。 宫门敞开,防卫却加了好几层,对进来参加寿宴的人进行一次又一次的排查,这才得以放人进宫,以确保宫中人的安全。 而随着参加寿宴的人一个个到齐了,他们在宫人的指引下,纷纷穿过了长长的宫道,来到了广大的御花园中。 御花园中间空下来的地方已经被人搭上了一个方形的高台。而高台的正对面,则是一把金黄色的椅子,把手上还有着两条栩栩如生的巨龙。随着那把椅子的,则是两排低了些的座位,宫女们正稳稳的端着水果上来,依次放在了桌案上。 等到宫人们将一切都收拾好了后,外边的官员们才陆陆续续的进来,颇有自知之明的坐到了该坐的地方,也无需要谁的提醒。 官位高的人,趾高气昂的来到了离那把金黄色椅子近的地方坐下,却也在前面留出了好几个位子。 而官位低的人,则是默默的来到了离看台近的地方,心中安慰自己还可以观看表演。 “南桑国四皇子、九公主到” 听到这声通报,本已经坐下互相客的官员们一下子安静下来,看向外面。 只见,一个长相俊美的男子从外走了进来,他上带着皇亲贵胄天生的气息,扫过一排排的官员们,最后目光微微的瞥了瞥该空着的西玄和北幽的位置,随后来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而紧紧的跟着他的,便是一个穿着红衣的沐晴。纤腰紧裹,盈盈一握,眼眸轻轻一转之间,都是潋滟的光。 俊男美女,让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气,一下子,众人便围了上去,争着敬酒近乎。 “西玄国二皇子、六皇子到” 这边的动还没有安定下来,太监尖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足以让每一个人都听见。 闻及此,众人目光飞快的看向外面,期待又出现的使者。 他们并排而入,两个人的长相都极其的好,可是气质却是截然不同。 左边的年轻男子脸上有着一丝柔之美,却并未在他的上体现出柔之气,反而显示出了一股男子气概。 而右边的年轻男子却像是天上的皓月一般清浅,他淡漠的眸子没有看向席位上,只是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一条路。 他面如冠玉,优雅似仙。 等到二人坐下,官员们还没来得及上前讨好的时候,太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北幽国八皇子及国师到” 除了两天前去飞月楼参加宴会的人,其他的人都不知道这北幽来的是谁。 不过,听到北幽国师后,大部分人不由得一震,往外看去。 一个精致如画的男子走在北南夜的旁边,若不是他那一头银白的长发和满的沧桑感,估计大家会以为北幽在儿戏。 看见了凤熙的模样后,在场人不得不将目光放在他的上,全是研究的意味。 凤熙像是不知道他们的注视一样,昂首,稳步向前走去,带起了一阵幽幽的冷风。 而他旁的北南夜却显得有些吊儿郎当了。 他穿着一水蓝色的长袍,前的衣襟微微扯开,露出了那一道深深的锁骨。狭长的眸子微微眯上,四下打量,看见了好看的世家小姐,便嘴角上扬,眼中尽是风流之色。 虽然凤熙只是一个国师,北南是一个血统尊贵的皇子,但从他们的行为举止来看,他似乎很尊敬凤熙。 于是,众人还是忍不住将二人在心里比较一番,不由得咂舌。 这北幽是没人了吗,才会派这样一个风流成的皇子来。 宫门口。 朱红色的宫门敞开着,以往显得有些冷清不可攀的宫门,突然有了一些烟火气,人来人往,喧闹无比。 羽林卫守在外面,检查着每一个想要进宫赴宴人的份,并且缴下了他们上尖锐的物品。 两辆马车停到了羽林卫统帅的面前,统帅刚想让马车中的人出来接受盘查,却在看见前面是钰王府那辆专属的黄色镀金马车时,一下子语塞。 他赶紧将还没说出口的话吞回了肚子,一脸浩气的站到了一边,还踢了踢几个没反应过来的新兵,高声喊道,“卑职等人恭迎钰王爷进宫!” 听着外面浑厚的呼喊声,东皇钰和顾卿颜脸上的神色都是淡淡的。 只是不一样的是,顾卿颜闭着眼睛拒绝和东皇钰说话,而东皇钰的目光从未从她的脸上移开过。 见马车进了宫门,有一个新来的羽林卫来到了统帅的面前,悄声问道,“统帅,真的不用检查吗?那镀金马车里面坐的是谁,还有后面那辆也是?” 统帅眼神有些古怪的看向已经进了宫门的马车,随后一巴掌拍到了新兵脑袋上,实实的打了他一巴掌,这才说道:“你可长点心眼吧,镀金马车里面坐的自然是钰王和王妃,而后面那辆精致马车必然是钰王侧妃。” 进了宫门没多远后,马车便不能前行了,坐马车前来的人都必须下来步行。 但东皇钰是由东皇衍特地批准过可以乘车入宫的,但因为此次寿宴设在御花园。里面人比较多,镀金马车又大,阻碍了通行。 所以,在进入御花园前,他让云随停下了马车。 东皇钰先一步下了马车,站在马车旁,深邃的眸子紧紧的看着马车中的人儿。 顾卿颜神色有些犹豫,她抿着唇,目光幽幽,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刚从马车中探出头来,就看见了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放在了她的面前,眸子微微的闪了闪,目光慢慢的移到了那张惊为天人的脸上。 这边,顾卿颜还在纠结要不要接受东皇钰的好意,而在他们后面的那辆马车,苏怜心在黛眉的搀扶下已经下了马车。 见二人正在对望,苏怜心幽深的眸子中划过了丝丝寒意。 东皇钰见顾卿颜还愣愣的看着他,像是在犹豫什么,这一想,便已经大概猜到了她的意思。 眉梢微微的挑了挑,掌心微微的转了转,牵起了她的手,动作看起来虽然很快,可力道把握的很好,很轻柔。 第二百六十九章 献礼 东皇钰扶着顾卿颜从马车上下来,本不想放开手,却在触及了她眉眼中的冷漠之后,只得将手给松开,冷着一张脸向前走去。 苏怜心有些森然的看了看顾卿颜,见她还站在原地,也不再多想,赶紧跟上了东皇钰,紧紧的跟在了他的后。 随着苏怜心有意无意的靠近,东皇钰嗅到了一股有些浓烈的香味,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向后看去,却发现那一抹枫红色的靓影还立于马车旁,静静的看着他们。 他看了看苏怜心,眸色中带了些复杂,随后便大步走向顾卿颜,有些恼意的开口,“你是宁愿在此站成木桩子,也不愿让本王牵着你手吗?” 女子没有理会他的话,但一双清泠的眸中却染上了点点的寒意和失落。 虽然光线不算亮堂,可东皇钰却仿佛是看见了她心底深处的悲哀一般。 他心头一痛,轻声叹息,大掌轻抬,放在她的发间揉了揉,带着绵绵的意,道:“颜儿,我抱你吧。” 语落,双手微微动了动,一把将她抱在了怀中,左手环过了她的腿弯,右手搂着她的后背,呼吸轻轻浅浅的,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顾卿颜的高算是女子中高的了,可如今以一种姿势蜷缩在他的臂弯中,依旧显得小巧玲珑。 她湛白的小脸微微的红了红,耳边是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头上是他温的呼吸,有些受不住了。 而东皇钰感受着怀中女子的重量,心中却是下定了决心要将她给养胖一些。 她,还是太瘦了些。 抱着她,东皇钰似乎已经忘记了其他的人。 他稳步向前,也不管周围的人探究的眼光。 他的女人,想怎么宠,就怎么宠。 在他们的后,苏怜心的步履却有些凌乱。 她面容如水,带着一丝江南女子般的温柔,眼底深处却是他人难以察觉到的霾和狠辣。 “钰王爷,钰王妃,钰王侧妃到” 都说听名号来评判一个人的份地位,这钰王的名号一出,场中瞬间安静,大臣们不像是听见其他几国皇子时的探究好奇,而是一种从心底深处衍生出来的敬畏和恐惧。 西门城和沐新良本漫不经心的接受着他人的讨好,在听到太监的喊话后,也不有的正襟危坐,面色有些凝重。 一名黑衣锦服的男子抱着一个红衣女子从外走了进来。 他浑带着一股冷意,看向怀中女子的眸中却盛着难遏的柔光。 女子如同是稚童一般被他抱在怀中,黑色的长发随着他步伐的起伏微微摇曳。 他抱着她而来的画面,如同被人精心描绘的工笔画。 苏怜心默默地跟在两人后,今让黛眉精心描绘的妆容,本是倾城人,在此时却莫名显得黯然失色了。 东皇钰抱着顾卿颜来到了座位上,轻轻的将她放了下去,素来冷峻的脸上染着一抹浓浓的柔。 众人只看见他俯,对着红衣女子道,“颜儿,好好待在本王边。” 顾卿颜心复杂,脸上神色难辨,想起以前,她也是这般张杨的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中什么也不害怕的模样。 可现在,她却怕了。 这些人的目光,有的是打量,有的是不屑,像是在刻意的提醒她刑部大佬那些卑微、受尽屈辱的过往,又像是在提醒她自己上的余伤一般。 脚踝处因为入狱而落下的旧疾,到此刻,偏生有些火辣辣的疼痛感。 她长长的羽睫微微颤了颤,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掌心里面被指甲扣住的已经开始泛红,却不及她心中痛的一分。 东皇钰见她如此,也知晓她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呼吸一滞,抬手轻轻的附到了她的小手上,眼中带着一丝安抚的意思,“颜儿,不要再想了。” 顾卿颜紧了紧手,随后抬眸看向东皇钰,一双眸子中平静无澜。 “皇上驾到” 东皇衍在万众瞩目中走了进来,他眼睛四下看了看,目光在瞥见凤熙的时候微微顿了顿,但也很快,便将视线移开,来到最为尊贵的椅子上坐下。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臣们皆是从位子上起,站到了中间,匍匐在地上,声音响彻云霄。 “众卿们平,今是朕的寿辰,这些繁文缛节就免了罢,玩的开心就好。”东皇衍笑了笑,很是惬意的说道。 就在大臣们又退回去了后,便是其他几国来访使臣分别献礼的时候了。 西门城看向边的西门玉,手中的杯子转了转,事后轻声道,“六弟,咱们该去给东凌皇帝陛下献礼了。” 听此,西门玉琉璃般清澈的眸子中划过了一丝异样,他点了点头。 二人从跟随的侍从中接过了包装精致的礼物,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西门城那张比女人还要精致华美的脸上,带着一抹斜斜的笑意,他双手捧着礼物,随后朗声道,“此次西玄特地献上一株千年人参,祝皇上万寿无疆,圣体安康。” 说着,西门玉手上也拿了另一个盒子,和西门城并排站在一起,双手微微向前递了递。 千年人参那是何等珍贵之物,没想到西玄竟献上此等宝物。 众人唏嘘不已,而东皇衍自然也高兴不已,他爽朗的笑了笑,“二皇子、六皇子有心了。” 随后,朝太监递了个眼色。 见此,太监赶紧上前,小心翼翼的接过了礼盒。 沐新良眉心直跳,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他眸色微敛,看向边的沐晴,却发现对方的视线盯着某一处不再移动。 以为沐晴还是记恨着凤熙的事,却不想,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是看见了东皇钰。 他微微挑眉,也知晓自己的这个皇妹在想些什么了。 轻咳一声,低声警告道,“沐晴,今是东凌皇帝寿辰,你最好给本皇子安分点。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本皇子绕不了你。” 沐晴听到沐新良的话,不由得撇了撇嘴,有些不满的点了点头。 兄妹二人不像是西门城他们一样是捧着盒子上前,而是让几个侍从抬着一个箱子,他们来到了东皇衍的面前站定。 沐新良冲东皇衍抱了抱拳,随后开口道,“皇上,我们南桑不说那些虚的,祝皇上长命百岁,祝东凌国泰民安。” “晴儿也祝皇上长命百岁,东凌国泰民安。”沐晴活泼的说道,眸子中划过了一丝霾,随后又小道,“晴儿还为皇上准备了一支舞,只是没有换衣服,等晴儿换了衣服后,再为皇上表演可好?” “好!”东皇衍满意的眯了眯眸子,挥了挥手道,“来人,带九公主去换衣服。” 第二百七十章 献礼 凤熙看了看边的北南夜,幽深的眸子中带着一缕意味。狂沙文学网 北南夜看懂了凤熙的意思后,连忙点头,随后先一步来到了中间靠前位置。 北幽所送的生辰礼不像是西玄和南桑一样,反而是用一个精致盘子呈了上来。 东皇衍看见所呈之物,眉梢微微挑了挑,眼睛一亮,笑道,“北幽可真是用心,竟然献上的是千年难遇的血珊瑚。” 血珊瑚自然是比千年人参还要珍贵的宝物。 东皇衍龙颜大悦,众人的目光早已经被血珊瑚吸引过去,通体鲜红,在灯火的映照下,泛着鲜艳的光。 东皇衍看向凤熙,而凤熙从始至终都是眸光垂敛,就像入定的僧人一样,不为宴会的一举一动所扰。 北南夜见贺礼已献上,下意识的看向凤熙,整个人便松懈下来,赶紧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眸中尽是桃色。 看见北南夜这般,大臣们心中又开始暗自叹息若是北幽的未来交到他手上,迟早会亡国。 宴会开始,觥筹交错,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和善的微笑,大臣们一个接着一个的,手中端着酒杯上前去给东皇衍敬酒,拍马,为了博得天子的欢心而忙得不亦乐乎。 而东皇钰则像是生根了一般,稳稳的坐在座位上,面无表,只是专心的看着顾卿颜。 在他的左侧,苏怜心紧紧的揪着自己手中的软帕,眼中满是妒恨和恼意,时不时看向顾卿颜的目光中都淬着毒意。 顾卿颜想要漠视东皇钰炙的目光都不行。 在他那已经将她完全包裹的目光中,也只能叹息,她转眸看向他,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你不用给皇上祝寿吗?他们都去了。” 东皇钰摇头。 “那你不用吃东西吗?御厨今做的菜可口入味。” 还是摇头。 “那你也不用看表演吗?台子上的表演可都是平难见的。” 依旧摇头。 “……”顾卿颜微微语凝,再也想不出什么问题,只好有些急切的说道,“那你也别看我。” “你好看。”东皇钰见她总算是急了起来,不由得轻笑,眼中盛满了柔和意。 她看着他的笑,愣住了。 瞥见他眼底戏谑的笑意,顾卿颜圆润的耳垂不由得为泛红。那一抹红色,若是和她上枫红色的衣服对比起来,似乎也要更加的耀眼人一些。 东皇钰低声轻笑,随后缓缓道,“颜儿这般经不得看吗?本王还要看你一辈子,可别每次都这般。” 听见东皇钰的话,顾卿颜心底刚刚翻滚起来的酸软感瞬间消失,脸色煞白。 她淡淡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目光紧紧的放在了自己的足尖。 他嘴中的一辈子是多久呢? 一年吗? 还是更短? 顾卿颜不由得怀疑起来,先不说他们之间的纠葛罢了,就是自己边现在坐着的苏怜心,也会是最大的阻拦。 更何况,她……真的没有那个勇气去触碰感了。 她怕了,也倦了。 感受到她绪突然的转变,东皇钰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儿说错了,不由得轻声咳了咳,暗自琢磨,目光却依旧放在她的上,一眼也没有移开过。 苏怜心一直安静的坐在顾卿颜的下首,因为中间隔着一个顾卿颜,她不方便和东皇钰说话。 看着顾卿颜和东皇钰的打骂俏,她却还是默默的给顾卿颜换掉已经冷了的清茶,一杯,又一杯。 本就是受人瞩目的存在,顾卿颜和苏怜心这般的行为便成了强烈的对比。看在了眼中的人不由得轻轻摇头,只觉得钰王妃是一个矫揉做作的女人,而一旁被冷落的侧妃苏怜心才是一个识大体的温柔女人。 北南夜自给东皇衍送完了生辰礼后,便开始扫视着场上的女子,本就阅尽了万千绝色的他,如今在见到这些被帝都的人捧为天仙的女子的时候,只觉得还看得下去。 看见苏怜心的时候,眼前一亮,心中欣喜,庆幸自己在这这场无聊的寿宴上有看头了。 却不想,美人的视线从没有和他对上过,反而是一直看着边的男子。 好奇之下,北南夜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随后了然的点头。 哦,这就是东凌大名鼎鼎的钰王爷,被美人暗许芳心也是有理的。 可在看见东皇钰的目光所及之人的时候,北南夜惊讶的连手中的酒盏都晃了晃,他眨了眨眼睛,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一样,轻咳一声,随后打量着顾卿颜,很是好奇。 头发顺,保养得好。脸色蜡黄,还没几斤,捏着没感觉。 再看看苏怜心,北南夜只觉得东皇钰的眼睛瞎了,好好的温香软玉不要,非要娶一个姿色平庸之人做王妃。 嗤笑一声,北南夜往凤昔边靠了靠,随后道,“国师大人,你瞧,那钰王爷放着美人不要,却……” “祸从口出。” 凤熙眸子本盯着自己面前的餐品,在听见了北南夜的声音后,不得皱起眉头,一张娃娃脸上透露出浓浓的不耐烦。 他转眸看向侧的北南夜,眼中含着警告之意。 北南夜知晓这是东凌皇帝的寿宴,自己若是说得话一不小心被人听了去,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听了凤熙的警告后,体一抖,北南夜选择乖乖闭嘴。 在凤熙的警告下,北南夜也不敢往东皇钰那边看去,只得将自己的目光重新放到了看台上,观看那些他觉得无聊的表演。 凤熙看向东皇钰,大大的瞳孔微微缩了缩,他又看向一边的顾卿颜,目光顿了顿,不知在想些什么。 “铮” 一道磅礴的古琴弦声带着强势之意,冲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中,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只见,一道抱着檀木古琴的火红影从外面快步进来,她长长的头发已经被婢女们给束成了一个髻儿。 眉眼精致如画,眉心一点红,水眸泛着潋滟的光,眼睛下方已经用红色的轻纱给遮住了。 她纤腰素裹,露出姣好的材,脚踝处带着金色的铜铃,随着她的步伐轻移之间,惹起了阵阵轻响。 沐晴所过之处,都留着一阵浓烈却不让人生厌的花香。 不知怎的,在来到了东皇钰的面前,她顿住了前行的步伐,反而是转冲着东皇钰微微屈膝笑了笑,这才离去。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一舞惊鸿 “晴儿今日以一支惊鸿舞来给皇上贺寿,祝愿皇上岁岁安好,祝愿东凌和南桑百年交好,国泰民安!”沐晴声音娇软,就是一个娇憨的闺中女子,可她微微低头的动作却是恰到好处,上的台面。 东皇衍不住的笑,眼中满是赞赏,朗声道,“好!好!就请九公主一展舞技,为寿宴助兴。” 沐晴眼中划过得意,她向后退了几步,刚好站到了东皇钰的面前,眼中带着浓浓的倾慕之意。 可在发现对方的目光依旧是放在顾卿颜身上的时候,沐晴咬了咬牙,心中划过了一丝嫉妒。 哼,等着吧! 她这支舞,可是从小练到大的,今日若是跳了,她不信东皇钰不会看不见自己! 沐晴的舞,不像是寻常的舞一般,只能柔意绵绵,或是只能刚硬强势,反而是两者都恰到好处的结合在了一起。 她一手抱着古琴,纤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弄着。 时而低沉,像是战场上将士们的厮杀声;时而悲婉,又像是情人之间的低声诉说声;两者交融之间,竟然没有一丝的违和感。 她的身影跳跃间,像是坠落进人间的仙子,又像是误入凡世的妖精,随便的一抚袖或是一个转眸,都带着摄人心魄的美丽和震撼。 突然,她面上红色的纱巾突然掉了下来,不知怎的,偏生落到了东皇钰面前的桌上。 东皇钰垂眸看了看自己桌案前的那一块香气扑鼻的面纱,眼中闪过了厌恶,目光沉沉的。 一舞毕,在场人像是余味不足一般,大声喝彩着,很是惊艳。 沐新良也颇为满意的笑了笑,这才是他的皇妹该有的姿态和绝艳。 匆匆和东皇衍鞠了一躬后,沐晴缓步来到了东皇钰的面前,她看着他的脸庞,娇嫩的脸上不由得染上了一抹红晕,随后轻声道,“王爷,晴儿的面纱无意落到了王爷桌上,还请王爷还给我。” 女子的声音有些娇憨,带着一丝俏皮和可爱。 东皇钰却像是看不见她这个人也听不见她说话一般,他只是专心的看着身侧的顾卿颜,低沉的嗓音响起:“颜儿,本王的桌案被弄脏了。” 这短短的一言,声音不算太大,可是却足以让在场的人都听见。 低低沉沉的嗓音入耳,却是平地惊雷一般,让众人诧异不已,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中都带着看好戏的意味。 却像是不知晓这些人的目光一样,东皇钰只是眉眼温柔的看着在自己左侧的女子,看着他的王妃。 东皇钰心中不在乎,可顾卿颜却不是。 如若是放在以前,再来更多的人看她好戏,她也不觉得如何,可时过境迁,经历了那么多,她再也不是那个张扬肆意的顾卿颜了。 她有些羞恼的看了看东皇钰,眼中带着恼意。 感受到一道灼热的目光汇聚在自己的身上,顾卿颜眉梢微皱,看向还有些尴尬的立于桌案前的沐晴。 她有些无奈的笑了笑,随后将桌上的红色面纱捡了起来,递给了沐晴,随后道,“公主殿下舞姿惊为天人,王爷一时看呆,说的话难免有些直接了。” 沐晴总算是将视线从顾卿颜的脸上移到了那张面纱上。 半晌后,她勾着红唇,泛着温柔的笑意,吐出来的话语却格外的冰冷,“啧,这面纱,本是本公主最为喜爱之物。不过,现在它已经脏了,不要也罢!” 沐晴并没伸手去接,沉沉的看了一眼冷面的顾卿颜,便将目光放在东皇衍身上。 顾卿颜见此,目光沉了沉后,将面纱叠了叠,放在了桌案上。 东皇钰自然是听见了沐晴的话,心中恼怒,刚想对沐晴动怒时,却不想一只小手拉住他的袖子。 他转过头去,对上了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 顾卿颜冲着东皇钰轻轻地摇了摇头,眼中带着有些乞求之意。 这般的眼神,直接戳进了东皇钰的心窝子中,他叹了口气,大掌放在了她的头发上,随后道,“好,听颜儿的。”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顾卿颜立刻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规规矩矩的放在腿上,不再多言。 而这边,沐晴又重新回到了舞台中央。 她低眸笑着,明艳的小脸上带着一丝讥诮和愤怒。等她再抬眸时,眸中只余一派天真浪漫。 沐晴看向高座上东皇衍,轻快地说道,“皇上,晴儿突然有个不情之请,不知皇上可愿意一听?” 东皇衍心中微叹,知晓沐晴的这个所谓的“不情之请”一定是冲着顾卿颜去的。 可是,沐晴毕竟是南桑的公主,一国公主特地在寿宴上献舞。自己若是不答应她口中的这个“不情之请”,反而显得小肚鸡肠了。 “爱美之心,人人皆有。本公主也喜欢美的东西,见了东凌钰王妃,着实惊艳。是故,可否让钰王妃也舞上一曲?”沐晴笑着,声音娇媚,她说话是对着东皇衍说的,可目光却是往顾卿颜身上看去。 完了,这南桑九公主是和钰王妃给杠上了! 若是放在一年前,这顾卿颜还当得上帝都的第一美人。 可是,瞧瞧她现在的模样,脸上几两肉都没有,整个人就瘦骨嶙峋,哪有沐晴口中的惊艳一说。 更不要说,那腿还是跛着的。 一个瘸子又怎能跳的了舞。 沐晴这话说出来,除讽刺,还有刁难之意。 恐怕她也早知道钰王妃是个瘸子,才会有此“不情之请”。 果然,在听到九公主说的话,顾卿颜眸色一变,她的脚尖微微动了动,偏生是强迫自己笑着。 她看向沐晴,眸色越来越深,“九公主舞技惊人,我就不献丑了。” 沐晴莞尔一笑,红唇轻启,“今日是贵国皇帝陛下的寿辰,王妃舞一曲给皇上贺寿也是理所应当的,还请王妃不要推辞。” “我不会跳舞。”顾卿颜依旧笑着,眼神深处却藏着一抹昏暗。 听着顾卿颜的答话,东皇钰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他看着她,眼神中风波骤起。 她这两句话,竟然都没有一声自称王妃。 本来以为这场戏码只有顾卿颜和沐晴二人上演。却不想,薛贵妃笑了笑,涂着鲜红色的蔻丹的指甲一抬一落的点着做自己的下巴,媚眼如丝,笑道,“公主可是不知,钰王妃这是在谦虚呢。当年太后寿宴上,王妃一舞惊艳全场,真真的是艳压群芳呢。如今说自己不会跳舞,那可是谦虚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盛怒 沐晴听到一个陌生的女声,打量了对方几眼,这才收回视线,又看向顾卿颜,逼迫般的开口,“既然这般,那王妃不答应,可是不给本公主面子?” 顾卿颜眸子微微垂下,看着自己的足尖,长长的羽睫轻颤。 这可如何是好? 东皇钰皱着眉头,看向顾卿颜,略微思索一番,缓缓道,“颜儿,本王帮你推脱掉?” 听东皇钰的意思,顾卿颜赶紧摇了摇头。 本就是这九公主倾心于东皇钰,若是让他再开口,那岂不是火上浇油吗?更重要的是……她不想麻烦东皇钰,无论任何事情。 “呵呵,公主可别为难王妃姐姐了。想必公主对王妃姐姐不太了解,王妃姐姐她啊……腿脚不方便。”沉默了快要一个晚上了,苏怜心总算是忍不住开口了。 她脸上带着一丝善解人意的微笑,缓缓的叙述,像是心疼顾卿颜一般,“因为这个,王妃才会拒绝公主的盛情邀请,公主可不要见怪,王……” “闭嘴!”东皇钰抬起手掌,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力道大的连桌案上的茶水直接从杯中漏了出来,他一手紧紧的揽住身边的顾卿颜,眸子猩红的看向苏怜心。 盛怒。 沉默许久的钰王发怒了。 众位大臣心头一震,想起东皇钰那些雷厉风行的手段,下意识的连呼吸都放轻了不少。 被东皇钰吼一声后,苏怜心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她有些委屈的闭了闭眼睛,随后讪讪的坐了下去,开始懊恼自己方才的一时冲动。 顾卿颜身子轻颤,心中那层已经被封锁的痛苦记忆又重新浮现在了眼前,脚尖紧紧的并在一起,她不想的…… 而沐晴却是愣在了原地,咽了咽口水,一时之间只觉得格外的难堪。 见沐晴和薛贵妃故意刁难顾卿颜,东皇清理了理自己的衣袖,欣长的身子忍不住站了起来。 “今日是父皇寿宴,大家莫要伤了和气。”东皇清一身白衣,肩上披着矜贵的轻裘。 他淡笑着,唇角微微上扬,缓步来到了几人中间,挡住了沐晴的视线,看向她,笑道,“九公主想必也累着了,不如先去歇息,观赏下面的表演?” 知晓面前这位温润面相的皇子是有意给自己台阶下,沐晴这时候冷静下来,便有些牵强的笑了笑,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这才道,“好。” 转身之时,还想要恶狠狠的瞪一眼顾卿颜,却发现,东皇清已经将自己的视线完完全全的挡住,无奈,只好大步回到了沐新良的身边。 东皇清眸色微沉,看着他怀中的顾卿颜,清泠的眸子中染上了一丝浅淡的心疼,随后道:“皇叔,她……” “与你无关。”东皇钰淡声开口,眉头紧锁,目光放在自己怀中的人儿身上。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这个皇侄,可是倾心于颜儿的,自然不会让他们有过多接触。 见东皇钰这般,东皇清喉结微动,如天人般的容颜上,划过了一丝无奈和黯然,他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长。 宴会继续,莺歌燕舞,觥筹交错。 东皇钰心疼的看向顾卿颜,感受着她细微而又强硬克制住的颤抖,随后将下巴搁在了她的头顶,轻声喟叹道,“颜儿,那都过去啦,不要再想了。” 他在刚才的盛怒,似乎在面对她的时候,都变成了一湾柔情,像是卸下了所有的刚硬强悍,只有柔软的内心。 久闻东凌钰王心狠手辣,招数狠毒,却不曾想过,在他面对传说中那个不受宠爱的王妃的时候,竟然这般温柔,付之真心。 可大家都是帝王家的人,谁又是真的将自己的一颗心交出去的?还是交到了所有人面前的。 这样恩爱的画面,究竟是作假,还是其他,便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三国的使臣不由得好奇,暗自记下了这件事情。 顾卿颜渐渐的平复下来,她推了推东皇钰,从他的怀中退了出来,低声道,“我有点闷,想出去透透气。” “好。”东皇钰没有多说其他,看向身后的熏衣,淡声嘱咐道,“陪王妃出去走走,记得一定要照顾好她。” “是,王爷。” 熏衣跟在她的身后,刻意的想要挡住她,免得被更多的人看见她走路时的狼狈。离开了喧闹的御花园,熏衣这才和她错开走。 她有些担忧的看向顾卿颜,抿唇道,“小姐……你别难过了。” 顾卿颜摇了摇头,眸子紧紧的盯着自己的足尖,脚下微微用力,似乎是想要靠着蛮力让自己的脚好起来一样。 顾卿颜没有理会熏衣,熏衣知晓她心中难受,只能在心中叹气,不再多言,紧紧的跟随着她,心疼的看着她笨拙的走姿。 不知这样浑浑噩噩的走了多久,二人的鼻中窜入了一阵有些熟悉的淡淡的檀香味,顾卿颜停住脚步,看着眼前巍峨壮观的寝宫,眸子微微眯了眯,沉默半晌,轻声道,“原来不知不觉,我们已到了静安宫。” 顾卿颜这才想起,今天是皇上的寿辰,却没有看到太后出现。 往年皇上的寿辰,太后从未缺席过的,今年为何不出席。 她忍不住朝静安宫的大门迈出脚步。 “嬷嬷,钰王妃来了!” 青茱正在替太后擦试着手,听到下人的通报声,手上的动作一顿,眸子看了看闭目养神的太后,不由得抽气。 “嬷嬷……”顾卿颜脚上微微用力,不想让自己的跛脚症状太过于明显,让皇奶奶和自小看着她长大的青茱嬷嬷担心。 “诶,卿颜郡主来了。”青茱看到她甚是激动。 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人。 可是看见她如今的模样和那走路踉跄的右腿,青茱眼中一片湿润。 可怜的郡主啊,她在刑部大牢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才会变成这样。 “嬷嬷,皇奶奶睡着了吗?”顾卿颜知道青茱嬷嬷在想什么,她转移话题道。 “娘娘她……”青茱看向依旧闭着眼睛休息的太后,不由得微叹气,还是没将话说出来。 咯噔—— 顾卿颜小心翼翼的看向太后。一年多未见,皇奶奶穿着雍容华贵,面容比其他的同龄人精致许多,可脸上平添了几条褶皱。 她听见了声音,却没有睁开眼睛,顾卿颜心中慌张,有些无措的开口,“皇……奶奶?” 第二百七十三章 太后中的是蛊 青茱轻声叹气,轻声说道,“太后娘娘,卿颜郡主来了,您瞧瞧。” “颜儿来了?”太后一下子睁开眼睛,眸子有些迷茫,她四下看了看,眼神从顾卿颜的身上划过,却没有多做停留,“颜儿,颜儿在哪呢……” 顾卿颜看见太后看向自己了,心中本还欢喜着,可不想,太后却只是看向她而已,随后便移开了视线,那样的目光,像是不认识她一样。 太后一直喃喃的念着她的名字,像是一个咿呀学语的孩童。 皇奶奶这是不认识她了吗? 她眸子微敛,闪过了一丝复杂和苦涩。 一年前,她被东皇钰送进刑部大牢,皇奶奶没有出面保她。其实,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怨言的。 故此,出狱后她偶尔听人说及太后身体欠佳,她也没有过多问。 所以,即便成为了钰王妃后,她本就要进宫向太后请安的,可她一直都在逃避,不愿来见。 若不是方才不知不觉走来了静安宫,她估计还是不会来见的。 她张了张唇,想要告诉皇奶奶自己就是颜儿,可却看见青茱轻轻摇头的动作。 青茱叹了叹气,随后走上前来,悄声说道,“姑娘,我们出去再说吧。” 三人走出了寝殿,天空中繁星密布,一轮圆月悬挂枝头,顾卿颜却没有心思去欣赏这一番美景。 “嬷嬷,皇奶奶她到底是怎么了?” 青茱叹气,目光中有些难受,眉头微微皱在一起,“郡主,一年前,您进刑部大牢的时,太后突然昏迷。三日后娘娘醒来,一听见您的名字便会神志不清。老奴想要告诉娘娘让她救郡主,可娘娘一听到您的名字就发狂、神志不清。老奴对不住郡主,让郡主受苦了。” 青茱说着说着,想起太后大病的日子,不由得长叹一声,随后对着顾卿颜深深的埋头,很是惭愧。 可这事究竟又怪的了谁呢? 东皇钰权大通天,想要谁死,便是如同对待蚂蚁一般,谁也无法阻止。 当时,外面的流言蜚语太多,她本以为太后也是听信了那些话认为她是杀人凶手才不愿意出面保她。 却不想,是因为这个。 如今看来,是她误会皇奶奶了。 “嬷嬷,此事你无需自责。你定要好好的照顾皇奶奶,我以后会多进宫来看看皇奶奶的。”顾卿颜心情更加难受,一年前的事,到底牵扯了多少进来了? 青茱点头,也不由得嘱咐道,“郡主也要要照顾好自己。” 目送着顾卿颜离开,青茱叹气,时光催人,这已经改变了多少了? 顾卿颜去了一趟静安宫,情绪已经好了许多,比起自己心中的难受,不如先想想皇奶奶的病该如何医治。 熏衣一直注意着她的情绪,见小姐解了一年前的心结,情绪有所好转,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可这事儿放下来了,太后的事情也爬上熏衣心头了,“小姐,太后娘娘的病怎么办呀?” “此事急不得,今天已晚,我们先回王府吧,日后找个时间再好生问问。”顾卿颜喟叹,她有些恍惚,从静安宫出来,总觉得时光还像是以前一样。 她是那个骄傲的顾家大小姐,太后亲封的卿颜郡主,备受着太后的宠爱和许多人的艳羡…… “颜儿。” 一声亲昵的呼唤从二人身后传来,顾卿颜一怔,有些无奈,“你来作甚?” 东皇钰上前几步,自然而然的将她搂在了怀中,扬了扬唇,眉眼明媚,像是雪山融化般的干净清冽,“来找你。” “宴会结束了?”顾卿颜低着头,身子微动,想要离开东皇钰的怀抱,无奈他臂膀实在有力,她挣扎不开,只得随他去了。 东皇钰摇了摇头,低声开口,“没有,我想见你,便寻出来了。” “你知道太后的病?”顾卿颜拳头紧了紧,她想,他该是知道的。 东皇钰点了点头,冷峻的面容变得严肃起来,看着臂弯中的女人,锐利的眸中划过柔意,“知道。我早便让宣染来替母后瞧过了,母后不是生病,而是被人下了蛊。” “下蛊?”顾卿颜惊呼,不可思议,这谁人还会去给皇奶奶下蛊? “嗯。”东皇钰顿了顿,瞳孔中划过了一丝冷厉,“宣染已经在寻找解蛊的方法了,可惜……暂时还没有找到。” 连天下闻名的天下第一神医找了那么久都无从解蛊,这到底是谁如此狠心? 东皇钰抬手捏了捏顾卿颜的脸颊,眉头微微皱了皱,有些咂舌,“颜儿应该多吃点,太瘦了。熏衣,以后每餐都要看着你家主子,让她多吃些。” “是。”熏衣忙不迭的答应,心中暗自替小姐高兴,觉得王爷还是关心小姐的。 “颜儿,宴会实在太无聊,我先带你回王府。”东皇钰知晓顾卿颜回去宴会,心里也定不好受,便也懒得询问她想不想回去了。 将人带走便对了。 顾卿颜点头,倒是很罕见的乖巧。 怕她听见那些喧嚣难受,东皇钰刻意绕了远路,带着她绕开了御花园,直接出了宫门。 门口的御林军还在坚守岗位,看见有人出来了,还想要盘问一番,定睛一看,发现是惹不起的钰王,也不敢多问什么,只得赶紧打开宫门放行了。 顾卿颜见要上马车了,心中一喜,总算是可以不用被东皇钰给搂在怀中了。 她的这个想法还没有彻底的冒出头,却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鼻翼间充斥着男人身上清冽的香味,她有些慌乱的四下看了看,见那些御林军都特别识相的低头,这才松了口气。 小脸微红,语气中带着一丝嗔怪,“你干嘛?” 东皇钰宠溺的笑了笑,轻轻一跃,带着她稳稳的落在了马车甲板上,修长的手指将车帘掀开,将她抱进了马车。 顾卿颜还有些没有缓过神来,她垂眸看着自己的衣袖,无奈。 她不傻,自然知晓东皇钰是为了她而绕了远路,怕她会难受,也知晓他是怕她难堪才不由分说的抱起她一路走。 这些一点一滴的好,她全部看在眼中,也落进了心里。 东皇钰想和她说话,却无奈不知此时应该说什么才好,只得专心的看着她,眸色微缓。 顾卿颜本心思烦乱,可实在是受不了身旁那道灼热的视线,只好闭上眼睛,不再理会。 二人便这样你看我,我睡觉的情形中,随着晃晃悠悠的马车,回到了王府上。 第二百七十四章 各国使者的去向 皇宫御花园。 宴会已经接近了尾声,皇宫请的戏班子精心准备的节目也已经表演完了。 东皇衍有些疲乏,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太监见此,机灵的上前,询问道,“皇上,是累了吗?” “这么坐着几个时辰,确实疲乏。这戏班子的节目是不是没了?”东皇衍有些无奈,微微叹气。 人就是一个奇怪的动物,他平日里批阅奏折多了便累,今日坐着看节目玩乐也累。 人老了。 太监眼珠子在眼眶中快速的转了转,尖利的声音小声响起,“嗯,已经没了。皇上,奴才见大臣们和使者也已经累了,不如结束了吧?” “嗯。”东皇衍四下看了看,见下方坐着的人已经歪歪扭扭,低笑一声。 “各位使者,各位爱卿,朕有些乏了,今日便到此罢了。”东皇衍站起身来,举起酒杯,将酒杯中的酒一口饮进,朗声一笑。 “恭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震耳欲聋的呼声一下子贯穿了整个御花园,除了他国使者们,剩下的大臣都匍匐在地,恭谦尊敬。 明黄色衣袍的男子已经离去,剩下的人也不觉得有何留下来的意义,互相寒暄着,推推搡搡的带着家眷离开了宴会。 苏怜心知晓东皇钰是出去寻找顾卿颜的,她静静地坐在原位,等着东皇钰回来。 可直到所有人都走了,连宫人们都来收拾宴会的残局了,苏怜心都没有将东皇钰等回来。 她接受着下人们飘忽的打量,心中的屈辱感愈渐愈强。 黛眉也有些着急,低声询问道,“王妃,要不我们先走吧,说不定可以碰见王爷。” 只要私下没人在的时候,黛眉都是称呼苏怜心为王妃的。 因为她讨厌侧妃那个“侧”字。 没有回答青黛的话,苏怜心一拂宽袖,大步走出了御花园。 她刻意绕了远路,沿途都没有看见东皇钰的身影,来到了宫门口,却只看见一架孤零零的马车。 在寂静的夜中,这辆马车显得格外的孤单和寂寞。 她知道,那辆马车,是留给她的。 可是,除了这一辆,便没有其他的了,更没有夜王府的! 她突然有些惊慌,心中有了不好的感觉,赶紧来到了一个御林军的面前,急声问道,“钰王爷?” “走了。”羽林卫看了看这个长相柔美的女人,微微挑眉。 这看样子就是那钰王侧妃吧。 走了? 苏怜心紧紧的攥着拳头,她突然自嘲一笑,心中满是嫉妒,她利落的转身,怒声道,“黛眉,走!我们回王府!” 三日后,勤政殿。 东皇衍身着明黄色的衣袍,端坐在金碧辉煌的龙椅上,他眯着眸子,睥睨的看着站在殿中的大臣们,带着微微皱纹的手轻轻的在椅子边上敲击着,一下又一下。 “皇上,寿宴已经过去了三天了,不知皇上对各国使者有什么安排?” 东皇衍闻言,抬眸看了看发话的大臣,嘴角微微扯了扯,弧度很浅,他像是才想起来这件事情一样,恍然大悟,“是了,爱卿不提,朕还忘记了。不知诸位爱卿对此有没有什么意见呢?” 四下无言,臣子们低下了刚刚还高高抬起的头,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尖,生怕东皇衍会点到他们的身上。 “爱卿们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定要想出一个法子来。”东皇衍轻声叹了叹,长长的手指点椅子的动作却缓了下来,“毕竟,东凌作为东道主也不能够赶来访者走啊。” 东凌是主人,这世间,哪儿有主人家将宾客给赶走的道理呢? 薛敬之见没有人出来回答,冷哼一声,姿态有些高傲,他先是鞠了一躬,随后向前,双手握着牌匾,交叠于官帽前,沉声说道,“皇上,臣有一计。” “讲。” “臣以为,可以送一些践行礼去,这样,便可以暗示他们离开。”薛敬之说完后,哼了哼,只觉得自己是个聪明人。 和薛敬之是一个阵营的人,无论薛敬之说什么,自然都是支持薛敬之的,可是和薛敬之不是一个阵营的,自然是会在薛敬之的话里面挑毛病的,更不要说,薛敬之这次说的话,毛病可大了。 “皇上,臣认为丞相大人的法子不可行。”一位穿着官袍的男人走了出来,不同于薛敬之的趾高气昂,反而有些清风微抚过的舒适感,他温声道,“若是礼送到了,使者们不知晓我们的意思,或者是知晓我们的意思却装作不知道,这该如何是好?此法不通,不通……” 薛敬之自是明白自己那个所谓的聪明的想法现如今是有多么的愚蠢,他的脸一下子憋得通红,暗自瞪了一眼那站出来说话的人,很不甘心,“皇上,是臣愚昧,望皇上莫要介意。” 东皇衍点了点头,倒也没说什么,但微微抿起的唇已经表示出了他的不悦和不耐。 勤政殿上几个重臣一下子讨论开来,一个又一个稀奇古怪的法子在众大臣间传递,恨不得可以找到一个好的法子来讨得皇帝的欢心。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东皇衍朝身边的穆海递去一个眼色,穆海立刻会意,站直了身子,端了端自己的姿态,尖声尖气,“安静——” 听到穆海那独特的嗓音,勤政殿上的大臣们只好闭上了嘴,乖乖的站回去原来的位置。 “爱卿们有讨论出什么来么?” 大臣们又是集体的一个低头,他们在脑子中过了过自己方才说出来的方法,那可真算得上是胡说了,私下里面调侃几声倒也就罢了,自然是登不了大殿之雅的。 见此,东皇衍便也知晓他的这些臣子们是什么都没有讨论出来,这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心中的怒火倒没有多大了,他手上敲打着椅子边的动作快了起来。 “既然如此,曜王,安王,就由你们二人去招待一下贵客吧。”东皇衍看向皇子们站的地方,将心中早就有的打算说了出来。 飞月楼。 东皇傲和东皇辰渊商讨之后,决定将设餐的酒楼选在飞月楼,这饯别之意已经表现在脸上了,他们相信这是连孩童都知晓的,若那些使者还不走,便是他们另有图谋了。 “飞月楼?”西门城坐在马车中,手指轻轻的放在唇畔上抹了抹,眼中扑闪不定,他反复的重复这三个字,轻声嗤笑。 这都已经说的那么明白了,他们该离开了,可……他若是偏不呢? 第二百七十五章 践行宴 凤熙今日没有最后一个到,相反,他和北南夜来的最早,一跨过送客楼的门槛,北南夜吊儿郎当的模样便又体现的淋漓尽致,他先是来到了桌案前,大刀阔斧一般拿起木筷便准备动手。 “咳咳。”凤熙轻咳两声,稚嫩的小脸微微皱在一起,他有些不赞同的看向北南夜,清澈的眸子中满满的警告之意。 北南夜怕就怕自家的国师,他只好讪讪的收回手,乖乖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敢再乱动了,生怕又惹着凤昔。 随后到的,便是沐晴和沐新良,沐晴一看见那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凤熙,总是会想到那日她的狼狈,总想要去嘲讽一般,可如今已经过去几天了,来时又被沐新良给说教过,沐晴只好捏着拳头,高傲的走过凤熙的小角落,坐到了一个亮堂的地方。 见沐晴没有向以前一样那么的咋咋呼呼的,沐新良算是放下心来。 “呵呵,诸位这是怎的,来的如此早?”西门城手中执着一把玉骨扇,晶莹剔透,小巧玲珑,“六皇弟,本太子以为我们算是来的早的了,却不想,还有比我们更早的人。看样子,下次还需要出发的更早才好。” 西门玉点了点头,玉雕般的面容上,像是带着细碎的星光,他顺从的开口,“是,下次我们再早一点。” 二人来到了座位上,慢慢的入座,西门城手中还拿着扇子轻轻的摇晃,一双狐狸眼也不知道看来看去在看些什么。 直到东皇辰渊一脸笑意的将手中斟满酒的杯子递到了他的面前,西门城这才回过神来,接过酒,对着龙辰渊的杯子轻轻地碰了碰,勾了勾唇,“安王殿下喝得?” “自然。”东皇辰渊挑眉,这西门城的警惕倒是有点高,他笑着点头,随后将杯子放在了桌案上,右手提着壶,头微微仰起,喉结暴露在空气之中,他将壶中所剩不多的酒如数喝尽,面色有些泛红,他看向西门城,像是挑衅一般的眼神。 可西门城却像是没有看见他的眼色一般,只是当着东皇辰渊的面,将手中的那一杯酒喝的干干净净,随后拿着空的酒杯对着东皇辰渊晃了晃,镇定自若,勾唇一笑,“本皇子也喝完了。” “六皇弟,这就不太对了。这其他的使者们还在呢,怎么就只招待西玄二皇子喝酒呢?来人,给我们远道而来的使者们把酒水都满上,不能喝酒的,便以茶代酒。”东皇傲浓黑的剑眉上挑,他的目光中淬着丝丝的阴冷,不带着一丝一毫的温度,看向众人的视线中像是含了霜。 酒楼中的小厮们听见东皇傲的吩咐,机灵劲一下子上来,赶紧把手中拿着的白布往自己肩膀上一甩,随后便端着酒和茶水上来,看见没有斟满的杯盏,便往里面斟酒。 虽说可以茶代酒,可在场的,有谁又是真正的不会喝酒的人呢? 凤熙见有小厮要过来碰他的杯盏,如画中仙童般稚嫩美好的容颜上,划过了一丝嫌恶,他先一步抬手将杯盏拿了起来,随后淡声道,“不必。” 小厮是新来的,还不懂看这些达官贵人的眼色,也没听懂凤熙那二字的意思,有些呆愣的站在原地,见其他的人都做的很好,心下更加的慌张。 “诶,国师大人都说了不必了,你就先下去吧。”北南夜倒是好心的解释了一下凤熙的意思,长长的指尖来回抚摸着自己的唇畔,尽显风流之色。 若是连北南也这句话都没有听懂的话,那估计只能是个稚童了,小厮不敢再多问什么,只好连连埋头弯腰,担惊受怕的退开去,帽檐下的发丝早已经因为出了汗而黏在了一起。 北南夜见小厮下去颤颤巍巍的模样,不由得笑出声来,像是一种古怪的享受,“国师大人的圣威果然不同凡响,仅一面之缘的百姓也会被吓成这般模样。” 闻言,凤熙转眸看向北南夜,摄人心魄的眸子中,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北南夜一抖,连手中端着的杯盏都跟着一晃,酒水洒出来一些。 “曜殿下,除了在宴会上有幸见得钰王,再也没有见到过,是钰王爷觉得我们的面还不够大吗?”西门城笑了笑,两指微并,轻轻地捏着玉骨扇,绕出丝缕带有暗香的风,沁人心脾。 东皇傲眸子微微缩了缩,但很快,他眼中的异样便消失不见,轻笑着,看向西门城,嘴角微微上扬,“自然不是,只是这国务繁重,只好由我们这些闲散王爷来招待各位便是了。” “哦?”西门城用扇子轻轻的抵了抵自己的唇,随后微微摇头,“本皇子怎么记得,上一次,曜王殿下也是这般说的。这不会是用来搪塞我们的借口吧。” “……”东皇傲一时无言,他如何知晓这东皇钰整日整夜的再做些什么呢?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东皇辰渊接上话,自然而然的将话题给引开,回答道,“各位远道而来,在皇城中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多加担待。” 见东皇傲和东皇辰渊有意无意的不想要提及东皇钰,这在场的哪一个不是人精,心思弯弯绕绕,准能绕出一个头来。 没有来到东凌的时候,他们便一直听得钰王的这个名号,敬仰已久,等来到了东凌之后,最想见得,除了那不知身在何处的凤女外,便是东皇钰了。 世人只道东凌钰王容貌俊美,冷血无情,可却无一人说道钰王对王妃的宠爱和放纵,反而只听得这王妃劣迹斑斑的过往,只知晓侧妃的受宠。可那日一见,到底谁才是被捧在手心上的,谁才是是挡箭牌,这个答案,已经不确定了。 若是真的宠爱,为了避仇,那也该是金屋藏娇,而不是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若不是真的宠爱,钰王妃已经放肆到那般地步,也没见得他生气,反而还追了出去,抛弃了传言中宠爱万分的侧妃。 这般真真假假,迷雾般的混乱,让人看不清晰。 “来,喝酒,喝酒!”沐新良爽朗一笑,将杯盏高高的举了起来,狭长的眸子中带着一丝狡黠。 在酒桌上,有人邀酒,不喝是一种不尊重。 大家隔得不算近,象征性的碰杯之后,便一口将酒水如数喝下,小厮们互相看看,赶紧端着酒上来倒。凤熙的面前,则没有了倒酒的小厮,他乐得自在。 第二百七十六章 践行宴 东皇傲面带微笑,仿佛是要将这么多年来没有笑过的时间给一下子笑回来一般,只是笑容有几分真实,大家看破不点破而已。 “咱们就这样干坐着,也不是一件乐事儿。这酒啊,再怎么好喝,多了也是会疲乏。本王准备了歌舞和美人来助助兴,不知各位意见如何?” “好!好!”北南夜听前面的话还没有多么的激动,听完后,立刻拍掌,很是欢喜,眼中慢慢的兴奋,“好啊!曜王殿下可真真是个聪慧人,美人好!” “聒噪!”凤熙有些不耐烦的开口,他很是不喜身边这个皇子咋咋呼呼的性格。 又被凤熙警告了一遭,仅仅两个字,却足以让北南夜安分下来,不再说话,他低垂着眸子,倒也不觉得在众人面前被国师吼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东皇傲扬眉,大掌轻轻的拍了拍,随后,屋外先走进来几个穿着华服的女子,她们的手中或是抱着琵琶,或者抱着古琴,每一个人都是精心打扮过的美人,坐在屋中几个角落,低垂着眸子,面纱遮脸,浑身带香。 等到音乐声响起后,几个穿着暴露的女子扭着腰肢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她们随着音乐声翩翩起舞,如同花丛之中的蝴蝶一般华丽优美。 沐晴冷嗤一声,娇俏的小脸上满是不屑,“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这么简单的舞,她们都跳的这么丑,真是丢人。站在最前面的那个跳的难看极了。” 由于沐晴说的小声,再加上音乐的原因,除了坐在沐晴身边的沐新良听见了她的低骂,其他人都没有听见。 沐新良笑了笑,手指抬起,轻轻的弹了弹沐晴的脑袋,笑道,“她们自然比不上晴儿了。” 对于自己妹妹的舞蹈,沐新良很有信心。 沐晴哼了哼,想到自己的舞技,甚是不悦,“本公主千金之身,皇兄怎么拿她们跟本公主比。” 她孩子一般的语气,沐新良只是低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专心看着眼前的舞蹈。 凤熙和北南夜二人现在就如同一人在冰山雪地,一人在火焰高山,一人冷的让其他人退避三舍,一人热的恨不得立刻扒拉上去。 北南夜看着舞女踩着拍子,扭着盈盈一握的腰肢,慢慢的来到了他的面前。 衣袖轻舞之间,拂过阵阵好闻的花香。还没有等他伸出手去将美人给抓在手中,别人已经踩着步伐走远了。 虽然这些美人,在北南夜的眼中算不得是人间绝色,可他已经克制自己几日,今日一见,自然是克制不住了。 他时不时往凤熙身上瞥,见对方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心中暗笑。 大家都是男人,他懂的国师的需求是什么,这么多美人在面前,是个正常男人都会动心。这闭眼睛呢,定是怕自己看入迷了,丢了份! 一定是这样! 北南为自己想到了这一层很是自得,美滋滋的,注意力很快被新过来的舞女吸引过去,不再瞎想。 “听闻八皇子素来爱美人,不知这里面可有美人入了八皇子的眼?”东皇傲见北南夜一直盯着中间看,眼神飘忽不定,不由得暗自嘲笑。 做大事者,怎么能够被情欲给迷了眼? 听此,北南夜也不管凤熙如何,大笑道:“若真的有,曜王殿下可愿意割爱?” “自然,任君选择。”东皇傲笑道。 北南夜眯着眼,想要看的更加清楚一些,选一个自己觉得最漂亮的出来。 东皇傲见北南夜眼神瞅来瞅去,也没有说出自己的选择,薄唇微微上扬,“八皇子若是看不清楚,不如上前去看看,无碍,当成自家,随意开心就好。” 从来不知道脸皮薄是怎么写的北南夜,眼睛一亮,将杯盏中的酒喝尽,随后大大咧咧的走了出去,一下子混进了还在跳舞的舞女中,他近乎贪婪的嗅着空中的花香味儿,很是满意,目光细细的放在舞女们打量,从样貌,再到身材,咂舌不已。 不多时,他便搂着一个舞女从莺歌燕舞中走了出来,满脸的兴味,“本皇子先谢过曜王殿下了。” 带着舞女回到了座位上,花香味扑鼻而来,凤熙皱着眉头,想往一旁退开,却发现,他选择的便已经是最边上的位置的,只好冷着脸,声音有些刺骨,“滚开。” 北南面露尴尬,但脸上的兴奋并没有褪下去,他嘿嘿一笑,搂着舞女往另一边坐了几个位子,二人嬉笑打骂,席间也懒得管其他人的眼光。 “唉,看见这舞,本皇子便想起在几日前的寿宴上,未能有幸看见钰王妃一舞,可惜啊!”西门城像是不怕事情大,就怕事情化小一般,继续往自己想要探究的地方聊。 沐晴反应最大,她一听钰王妃三个字,整个人的眼神都变得妒恨起来。 宴会上的一幕幕,全部是对她沐晴的一种侮辱,是对她高傲的公主之身的亵渎! 她下去精心打扮,只是为了博得他的目光,可他一眼未看。 她故意将面纱抛在他的桌案上,只是为了让二人有交流,可他竟然说脏。 她步步紧逼顾卿颜,只是想看她当众丢人,可他却差点对她动手…… 很好!这钰王妃看样子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东皇傲轻声咳了咳,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单单只是看个舞,还可以把话题给扯到顾卿颜了。 既然已经扯到了顾卿颜身上,他何不实话实说,通过顾卿颜来贬低下钰皇叔。 让大家知道英明神武的钰王娶了一个身有残疾的女子,也让天下人都知道东皇钰的王妃是个瘸子。 若东皇钰真的有一天坐上那个位置,而顾卿颜则是他坐上那个位置的最大阻碍。 因为东凌百姓绝对接受不了一个瘸子母仪天下。 东皇傲缓缓道,“钰王妃的确善舞,只可惜,这辈子估计都和舞蹈无缘了。一年前入狱,穿琵琶骨,饱受折磨,脚上有落下了残疾,自是不能再舞了。” “本皇子这几日倒是格外的喜欢听这皇城中的说书人,不久刚听了钰王妃的故事。让人惊讶的竟然是一年前是钰王亲手将钰王妃送进的刑部大牢。听闻贵国的刑部大牢就是个人间地狱,这钰王妃在里面呆了一年,还能活着真是个奇迹啊。”西门城眸子闪了闪,“不过,本皇子也好奇此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第二百七十七章 阴谋的开始 东皇傲面上慢慢的染上了一丝喜色。 果然,自己一提及,就有人将话题往东皇钰身上引。 “二皇子所说属实。”东皇傲克制住自己的面上的喜色,回答,“的确是钰王叔做的。钰王和侧妃早已交心,钰王妃气不过,便设计陷害侧妃,钰皇叔王这才动怒。这些都是事实,不是谣传。” 所以,那个被用来做挡箭牌的是王妃,而宠在心尖的才是侧妃吗? 真是有趣。 “各位,我们不如……”东皇辰渊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另一道声音给打断了。 沐新良摸了摸高挺的鼻梁,随后询问道,“那日寿宴上匆匆一见,只觉得钰王整个人器宇轩昂,非一般人,不知二位皇子可否请钰王出来一见?” 东皇傲握着杯盏的手指不动声色的紧了紧,他眸色渐渐变深,耳边充斥着的音乐声也变得刺耳起来,他低了低头,半晌后才看向沐新良,面容平静,语气却有些起伏,“钰皇叔忙,此事难。” “那行,不麻烦了。”沐新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随后便又斜斜的向后靠着,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的舞蹈。 或许沐新良好打发,可西门城却不见得了。 他眯了眯眸子,俊朗年轻的脸上,满是好奇和一丝看不透的意味,“钰王一般都在忙何事?本太子怎么觉得想要见钰王一面比见贵国皇上一面还要困难呢?” 西门玉见西门城看向自己,西门玉却并未跟着附和。 “不知。”东皇傲有些烦躁,从小到大,他就活在东皇钰的阴影之中。 若要说等到东皇衍百年入土为安之后,对皇位最大的威胁的人,不是他的这些弟弟们,而是他那个比他还小几岁的皇叔。 西门城叹惋,“本以为这次来可以和钰王交流一番,却不想这般困难,真是有些失望……” 东皇傲和东皇辰渊互相看了看,随后不约而同的移开视线,各怀鬼胎,谁也不知道谁在想什么。 但他们至少有一点相同,都很厌恶这些人一直提东皇钰。 “王妃,奴婢已经谈查清楚了。沈将军在每月初五的时候,都会去香零山的小木屋呆上一天,而香零山地理位置本就偏僻,是最好的下手的机会。”黛眉身子直立,眸色带着一丝严肃,那气态,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平常的丫鬟。 苏怜心捏针做绣花的手顿了顿,她眸子微微转了转,眉眼间带着一丝讥讽和不屑,“呵,这沈疏楼到底是一个多情的人啊,竟然还惦记着香零山的小木屋,自从回来后,每月的这天都是雷打不动的出现在那!” 经过寿宴一事,让苏怜心不得不违背计划提前除掉顾卿颜了。 因为,她已经明显的感觉出东皇钰整个身心都在顾卿颜身上了。 “王妃,这香零山的小木屋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可奴婢瞧着,也不算是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啊。”黛眉有些不解,她可是去那里看了的,那地方,古树苍天,荒无人烟。 苏怜心低低的笑了笑,若是旁人,倒是不知晓这小木屋对于沈疏楼的意义。 可是,她不一样啊。她当初,可是顾卿颜身边的第一人呢。 “香零山的小木屋是顾卿颜和沈疏楼两个人一起搭建的。对于一直默默喜欢着顾卿颜的沈疏楼来说,自然是有着特殊意义。因为当时,他们还约定了每月的初五一起去那里。”苏怜心难得有耐心的解释道,她继续手上的动作,拿着绣花针在软纱上绣鸳鸯,“顾卿颜人都已经是钰王妃,沈疏楼还惦记着那个小破屋。” 黛眉也笑,虽然不沈疏楼和顾卿颜的过去,可是只要是对她们行动有益就行了。 “那这样的话,明日便又到了初五了,不如,就在明日行动吧。” “嗯,免得夜长梦多。你去喊人,注意,不要留下马脚。”苏怜心淡声吩咐,安排这件事情的语气,像是在和黛眉商量今日该吃什么一样,风轻云淡。 将军府。 马夫看了看给马匹打理毛发的沈疏楼,笑了笑:“将军今日又要出去啊?” 对于自家将军每月初五必须出去一事,马夫虽然知道,但不知道自家将军去哪。 “嗯。”沈疏楼拿着马篦,动作温柔的替马儿顺着毛发,想到了什么,嘴角处不由得染上了一抹温柔的笑意。 马夫点了点头,对自家将军这个坚持了多年的习惯很是不解,每个月的初五,都要去某个地方待上一整日才回来,而且回来都是满身酒气,可真是一个奇怪的习惯。 沈疏楼将马篦轻轻一甩,扔到了马夫的手上,他牵出高大英俊的马儿,摸了摸马儿的颈脖,随后一个利落的翻身,上了马。 睥睨着站在一旁的马夫,嘴角微微上扬,温声嘱咐道,“还是老规矩,没有天大的事情,不要传讯给我。” 马夫忙不迭的点头,他看着沈疏楼的双腿一夹马肚,随后绝尘而去,只留下满地的尘埃,不由得摇了摇头。 将军啊,每一日都心事沉沉的样子,可只有到了去每月的初五的时候,这心情,他就算是个瞎子也看出来是变晴朗了,就像是一个要去见情郎的大姑娘一样。 摇了摇头,晃掉了脑袋中奇怪的想法,马夫笑了笑,开始打理马棚。 沈疏楼一路疾驰,穿过了朱雀大街,穿过了富人之地,穿过了闹市,一路向帝都的西郊奔去。 他穿着一身白色锦袍,长发一半已经被高高的绾了起来,一半自然垂下,随着奔波上下飞扬,黑色长靴紧紧的贴在马的肚子两侧,他身子微微向前,如雪月般清泠的眸子中,染上了一抹期待之意。 他的速度很快,像是迫不及待一般,很快便来到了香零山,见小木屋一日比一日衰败,不由得轻叹。 将缰绳收了起来,抬起手掌轻轻地拍了拍马儿,马儿便撒丫子一样的,跑开自己去玩去了。 沈疏楼手上提着一壶酒,踩着有些轻快的步伐,往屋内走去。 小木屋不仅位置偏僻,四周的杂草长得已经比人都高了,若是以前,颜儿会打理,可是现在,颜儿不来,也就没人打理了。 沈疏楼他是每月初五这天都会来。 他没有嫌弃这木屋的长椅染灰,用软帕将长椅轻轻擦了擦,随后便坐了下去,将酒坛子给打开来。 第二百七十八章 苏怜心的目的 香醇的酒香味一下子弥漫开来,若是颜儿在,定会被这诱人味蕾的酒香给馋得直流口水,只可惜,颜儿是不可能出现在这的。 风声飒飒,沈疏楼抱着酒坛子喝了一口酒,晶亮的液体顺着他的唇角轻轻的溢了出来,顺着他的脸庞慢慢的划到了他的脖子上,划进了他微微敞开的衣襟之中。 像是不知酒的辛辣一般,他一连着喝了好几口,直到他喝得呛声才罢休,将酒坛子放在了一侧。 长腿微微交叠,背脊依靠着朱红色的亭柱,嘴角处染着一抹笑,他愣愣的看着正前方的虚空,似乎还可以看见一个红衣少女,对着他笑,对着他歪头,俏皮可爱。 她说,“疏楼哥哥,今日我们来玩飞花令。” 那些玩飞花令的岁月,已经过去了,烟消云散了,他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人,独留在原地怀念,想着回去。 他低低的笑了笑,眼前似乎又出现了她一身狼狈的从狱中出来的模样,也看见她犯傻一样的去讨好那个冷漠的男人的模样…… 沈疏楼闭了闭眼睛,知晓自己这是又要喝醉了,他脸颊有些发烫,抬起泛着凉意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想要降降温。 钰王府。 “王妃,我们的人已经准备好了,等到再晚一些,他们便会行动。”黛眉匆匆忙忙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她谨慎的关上房门,随后回答道,“沈疏楼今日必死无疑。而且,他似乎已经喝醉酒了!” “呵呵,真是一个痴情的人。”苏怜心听见沈疏楼喝醉了,不由得低笑,抬起满是蔻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很是满意。 沈疏楼喝醉了,这可是少了他们的一个大麻烦啊。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来,给我收拾一下,我们去顾卿颜那儿走一遭,她不知道,这戏就缺少主角了,怎么演啊?”苏怜心放下了手中的女红,风情万种的站起身来,满怀算计。 等到苏怜心梳妆打扮好了,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她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红唇微微扬了扬,夸奖道,“黛眉,你现在的手法可是越来越让人满意了,不错。” 黛眉得到了表扬,自然高兴,小脸红红的,笑了笑。 二人不急不赶的来到了顾卿颜住的凝心阁,看着她住在这个精致华丽的地方,苏怜心心中有些莫名的嫉妒。 “见过侧妃娘娘,不知侧妃娘娘今日来,是有什么事情吗?”熏衣在院中给花朵浇水,见苏怜心主仆来,心头一跳,她总觉得,看见这两个人,准没有什么好事情。 苏怜心只是笑着,她抬起白皙细嫩的手指,轻轻的捏住了熏衣的下巴,左边转转,右边转转,啧啧道,“真是一张好看的小脸。” 说完,便松开了熏衣的脸,像是嫌弃一般,她接过黛眉递过来的软帕,擦了擦自己的手,随后轻轻一扔,软绵绵的帕子便随着风,落到了那才浇了水的鲜花上。 看着苏怜心和黛眉二人的背影,熏衣低了低自己的头,眼中有些复杂和愤懑,明明她家小姐才是这钰王府的正妃,可这苏怜心蹬鼻子上脸,搞得像是她才是正妃一样。 顾卿颜将房门推开,看着二人,眉头微微的皱了皱,她不知为何,今日起来,心中便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说也说不出来,这可不妙。 “你来做什么?”顾卿颜的语气,并不客气,甚至有些带刺。 苏怜心倒也不恼,她笑了笑,很是熟练的坐了下来,她弯眸看着顾卿颜,自然而然的拿了一个空茶杯,再斟满。 “颜儿,现在和我就已经这般生疏了吗?竟然连来看看你都不成了吗?” 顾卿颜没有说话,她只是看着苏怜心的动作,眼神中隐隐有些提防。 看出了她的想法,苏怜心莞尔一笑,这般警惕,倒也不意外,只可惜了…… 眸子转了转,苏怜心低笑,“想当初,我和颜儿好的时候,可是日夜相伴,也是这帝都中让人艳羡的双花呢。如今颜儿这样,真是让人寒心了。” “我宁愿从来没有认识过你,还有不要叫我颜儿,你不配。”顾卿颜淡漠的开口,眼神中是防备和厌恶。 她曾经也将苏怜心当成真正的朋友,可是苏怜心回报给她的,是赤裸裸的背叛。 苏怜心无所谓的怂了怂肩,她淡笑着抿了抿茶水,眼神有些飘忽,像是在回忆,她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我到现在都还记得,王妃姐姐和沈将军当初那种纯粹的感情。那时看到沈将军对你的宠溺,可真是让我都好一番羡慕了。” 顾卿颜不让她像以前那样称呼,苏怜心就改称王妃姐姐。 “……”顾卿颜心中突然划过了一丝奇怪的感觉,她的睫毛微微颤了颤,心中不知在害怕一些什么。 “王妃姐姐还记得吗?你和沈将军时不时便要去香零山的小木屋玩上一玩,而每个月的初五是你们必去的。我那时候只能够悄悄的跟在你们的后面,躲着看你们。”苏怜心想到自己以前藏在草丛中忍受着蚊虫叮咬的模样,不由得嗤笑一声,“你们不带上我,可我又想要清楚你们去那到底想干什么,只好出此下策了。啊,想必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吧。” 顾卿颜还真的不知道以前居然有这一出,她一直以为苏怜心没有提,是因为不想去,而她一开始没有喊上苏怜心,是因为疏楼哥哥说这时独属于他和颜儿的地方,不想让其他人破坏这种宁静美好。 苏怜心抿了抿茶水,鲜红的唇印在了茶杯边缘上,她眸子微垂,看着泛着波纹的茶水,又道,“王妃姐姐和沈将军的那种纯粹的感情可真是让人羡慕。王妃姐姐想要什么,沈将军都会想尽一切办法,拼了命也要给你带回来。曾经,沈将军所做的一切只为换你嫣然一笑。” 听苏怜心讲这些,顾卿颜越来越迷茫,她不知道苏怜心今日来,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来。 苏怜心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目的? 她一概不知。 放在一年前,苏怜心还没掉下悬崖之前,顾卿颜都坚定的认为,自己是最了解苏怜心的人,可实际上,到了最后,她发现,她最看不透的人,便是苏怜心了。 苏怜心低眉笑了笑,她放下了茶杯,打量着自己鲜红的指甲,低垂的眼中,划过了一丝阴霾。 第二百七十九章 沈疏楼遇刺 “王妃姐姐,我有时候都在想,若是你没了江将军,会怎么样?会不会伤心难过?”苏怜心突然抬头,双眸含笑,看着眼前这个脸色有些苍白的女子。 “其实,沈将军对王妃姐姐那种纯粹的好,不止我羡慕嫉妒,恐怕是个男人也会在意。” “作为你曾经的好朋友,我劝王妃姐姐啊,既然已经是钰王妃了,就少和沈将军来往了。和沈将军接触过甚,只会对沈将军不利。虽然你和沈将军未做什么苟且之事,但有时一个男人的嫉妒是疯狂的。一个男人不管他喜不喜欢这个女人,但他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女人被其他的男人所惦记着。” 苏怜心……这是什么意思? 顾卿颜的心突然揪在了一起,她有些慌乱的开口,“你给我说清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不清楚吗?只不过是你不愿意去面对罢了。” 顾卿颜一下子站了起来,来到了苏怜心的面前,抓住了苏怜心的衣襟,紧紧的握在了一起,她厉声问道,“你说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疏楼哥哥他怎么了?” “呵呵,还疏楼哥哥呢。”苏怜心看了看顾卿颜抓住自己衣服的手,漫不经心的将她的手给扒开来,低笑,“今天是初五,你应该知道他在哪。对了,我刚才看见王爷派了一队人马出去了,至于到底去干什么我不清楚。我在想,此时,香零山的小木屋,也许沈将军正在一个睹物思人,对月饮酒;也许他现在正遇一场刺杀,不过,王妃姐姐不必惊慌。毕竟,沈将军是上过战场的人,功夫了得,或许侥幸还能活着回来见姐姐。” 顾卿颜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她往后退了两步,脑袋轻轻的晃着,有些不敢相信。 那个一直包容她的人,那个会温柔的揉她头发的人,那个一直告诉她,只要有他在就没事的人…… 不会的!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苏怜心说来骗她的! “你是不是骗我的?”顾卿颜眼眶有些泛红,她着急的看着苏怜心,眼中染上了一丝乞求,像是在乞求苏怜心回答是在骗她。 可惜。 苏怜心摇了摇头,风轻云淡的开口,“你觉得我有骗你的必要吗?唉,本来就不应该来告诉的,到时万一王爷知道了……” 有些慌乱的捂住了嘴,苏怜心见顾卿颜惊讶的样子,有些生硬的将话题给转开了,“唉,都是我多嘴,不该让王妃姐姐伤心。” “说!王爷让那队人马干什么?”顾卿颜赤红着双眼,眼眶中已经染上了几缕血丝。 苏怜心赶紧摇头,她的语气却有些慌张,“我也不知道王爷让那队人马去干什么,我只听见王爷让他们往香零山方向去。” 顾卿颜有些绝望闭上双眸,她知晓了,她什么都知晓了! “今夜的新月倒比往常亮些。”沈疏楼一只手支撑着自己的下巴,专心致志的望着空中高高挂起的新月,淡漠的眸子中有些追忆。 新月的光辉,透过树梢洒下来,树叶随风摆动,像是在伴舞。 新月色之美,衬出看客的孤寂落寞。 突然,一阵急促的风声响起,带起了一阵破空之音。经过一年多战场出生入死,沈疏楼对这声音不能够再熟悉了。 他虽微醺,可也没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眸色一变,飞快的转头,只见两个黑衣人手中执剑,直冲他而来。 沈疏楼皱眉,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人可以追踪到他的踪迹,找到这里来。 看着突然出现的黑衣人,今夜这场刺杀看来是有预谋的。 为了对付他,可真是煞费苦心了! 他身上也没有带着春风剑,这便是麻烦的地方。 侧身一躲,躲开了黑衣人的进攻。 可显然,黑衣人并不想这么轻松的放过沈疏楼,他手上一翻,长剑立出刺人之势,跟着他的步伐,又冲着沈疏楼的面门而去。 招招狠辣,招招致命。 沈疏楼往后退了几步,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手上动作飞快,将披风的系带轻轻扯了扯,随后便将披风给扔了出去,从一旁的杂乱处捡了一根有手腕处粗细的木棍,将之当做武器,直接对上了黑衣人手中的剑。 黑衣人再次被沈疏楼给挡住,他后退几步,眼神有些发狠,本以为年少为将是因为家世所得,可如今看来,这将军倒真的有两把刷子。 在两人僵持不下时,突然又窜出两名黑衣人来,他们身材高大,看起来比先前出来的两个黑衣人要难缠许多。 四个黑衣人互相看了一眼,随后心有灵犀一般,两人往不同的方向掠去,想要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对沈疏楼夹击。 沈疏楼目光闪了闪,脚上一动,整个人向后腾起,立于粗壮的树枝上。 他睥睨的看着前面准备来攻击他的两个黑衣人,嘴角微微扯了扯,随后询问道,“谁让你们来的?” 听到沈疏楼的问题,黑衣人没有理会,反而是更加奋起,四人非常有默契的对着他发起进攻。 他们迫切的想要取下沈疏楼的项上人头回去复命。 沈疏楼在四人逼近他的时候,轻轻一跃,随后便又回到了木屋顶,有些讥讽的看了看还在外面的两人,轻嘲,“就你们四人这般,如何杀本将?” 黑衣人没有说话,互相看了看,继续冲了上来,锲而不舍。 沈疏楼突然趔趄了一步,他顿了顿,难道是酒劲有些上头,不可能啊,今日喝得酒还不到往常喝的一半。 难道他中毒了…… 看着冲着他而来的黑衣人,四个似乎变成了八个…… 看出沈疏楼的异常,杀手黑色面巾下的脸一喜,加快了速度。 沈疏楼大掌紧紧的握着手中的木棍,他目光微沉,紧紧的盯着面前的人,不想自己败在他们的手中。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沈疏楼手腕一翻,他一棍子打到了稍壮的黑衣人肚子上,随后执棍迎接上刺来的长剑。 这一次,黑衣人的攻击用尽了全力,这木棍在接住了长剑的攻击后,直接断成了两截。 沈疏楼被剑气给震出了几步,他一手用木棍支撑着自己,一手擦了擦自己嘴角腥甜的血,直直的看着同样受伤的黑衣人,满身的警惕。 “沈将军,你得罪了什么人,还需要我们做杀手的人来告诉你吗?”稍胖的黑衣人轻嘲的笑了笑,他用手捂住自己的肚子,目光轻蔑的看着沈疏楼。 第二百八十章 沈疏楼遇刺 看着冲着他而来的黑衣人,四个似乎变成了八个…… 更重要的是他的内机好像在逐渐的流失…… 看出沈疏楼的异常,杀手黑色面巾下的脸一喜,加快了速度。 沈疏楼大掌紧紧的握着手中的木棍,他目光微沉,紧紧的盯着面前的人,不想自己败在他们的手中。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沈疏楼手腕一翻,他一棍子打到了稍壮的黑衣人肚子上,随后执棍迎接上刺来的长剑。 这一次,黑衣人的攻击用尽了全力,这木棍在接住了长剑的攻击后,直接断成了两截。 沈疏楼被剑气给震出了几步,他一手用木棍支撑着自己,一手擦了擦自己嘴角腥甜的血,直直的看着同样受伤的黑衣人,满身的警惕。 “沈将军,你得罪了什么人,还需要我们做杀手的人来告诉你吗?”稍胖的黑衣人轻嘲的笑了笑,他用手捂住自己的肚子,目光轻蔑的看着沈疏楼。 什么狗屁少年将军,不过是被人吹捧的太高而已! 说到底,只是个懂的风花雪月的文人墨客罢了! 黑衣人最看不起的,便是这些看起来就弱不禁风的文人了,而沈疏楼在他的眼中,便是他最看不起的存在。 沈疏楼捻了捻自己手上有些粘稠的液体,长长的墨发向下倾泻,遮住了他如玉般的容颜,低垂着头,声音渐凉,“呵呵,本将自认为没有招惹上谁,着实不知。阁下若知,不妨告知本将。” 胖黑衣人轻哼,听沈疏楼说话只觉得绕来绕去,更是心烦,他从腰间将自己的长鞭抽了出来,手臂轻轻甩了甩,长鞭“啪”的一声打在了地上。 他气势正盛,肚子上被沈疏楼用棍子打的那一下现在还火辣辣的疼,可是却遮不住他高涨的嚣张,“自己得罪了什么人还不知道,真是可怜。不过,这都没关系,反正今日你的命就交代在此了,去找来了阎王爷,你也就知道自己得罪谁了。” 黑衣人互相看了看,点点头,随后准备再次进攻沈疏楼。 “疏楼哥哥……” 突然,一道有些粗糙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随着人声而来的,还有一些拨弄杂草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这些声音,一下子划破了寂静的长空。 顾卿颜好不容易从苏怜心的嘴中问出来沈疏楼的所在,也不管是真是假,也不管是不是即将入夜,她飞快的赶到了香零山,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疏楼哥哥一定会没事的。 她总算是赶了过来,入目的便是黑暗之中的几个对立的身影。 她仿若是没有看见黑衣人一般,落入她眼底的,只有那一道雪白的身影,有些刺眼。 心一下子被提的老高,顾卿颜小脸垮下,身子止不住的发抖,整个人愣愣的向前。 沈疏楼见她来了,眉头紧锁,心中一片着急。 颜儿怎么会来这? 自他回到帝都以来,他每月来初五都来香零山,却从没有遇见过颜儿! 她今日怎么来了? 他算是明白了,今日,便是一个局! 设局的人,显然是要颜儿和自己的命。 可究竟是谁? 是谁这么的狠毒? 胖黑衣人挑眉,看到顾卿颜出现时,黑色面巾下的嘴,突然咧开,笑,“好戏才开始。” 顾卿颜僵硬着身子,一步一顿的朝沈疏楼走去,眼中满满的悲伤和愧疚。 若是说,在来的路上,她还怀疑苏怜心说的话,那么,在看见沈疏楼半跪在地上的时候,十分便也信了八分。 原来,真的是东皇钰! 本只有几步的距离,她却走得分外的艰难,总算是拖着艰难的步伐,来到了沈疏楼的面前。 那平日里优雅温润得如神邸的男子,那连衣摆上沾染了一点灰尘都要嫌弃万分的男子,那从来都是衣冠楚楚的男子,如今却是单膝跪在地上,手中的一截断掉的木棍,他一身白衣早已染上了污秽,早已染上了点点血迹。 她嗅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有些迷茫的往身后两个黑衣人看了一眼。她不知道这一股味道究竟是沈疏楼身上传出来了的,还是那两个黑衣人的。 可是夜色已经暗了下来,顾卿颜什么都看不见,她的眸子中一下子染上了星光般细碎的泪光,她也缓缓蹲了下来,打量着沈疏楼,哽咽开口,“疏楼哥哥哥哥……我是不是来晚了?你有没有受伤?” 沈疏楼借着昏暗的夜色,眼神在面前女子的脸上细细的描绘着,像是要看个透彻,微微勾唇,带起了一抹温柔的弧度,“我没事。颜儿,你怎么来了?” 两个胖黑衣人站在二人身后,一只脚一抬一落,很是不耐烦,他的手紧紧的捏着手中的长鞭,准备随时上去完成任务。 两个瘦黑衣人倒显得有些耐心,在胖黑衣人准备行动的时候,便是他拉住的。 上面的人是说了,女的若是来了,重点不是让他们死,重点是要让东皇钰看到即将发生的一切。 顾卿颜不知怎么,听见沈疏楼说自己没事,一直憋着的泪水一下子像是崩溃了一般,瞬间流了出来。 她抬手抹了抹自己的脸,随后哽咽的解释,“疏楼哥哥,是我连累了你。他们都是东皇钰派来的……” 沈疏楼闻言,微微叹气,他抬起大掌,揉了揉她细软的头发,语气无奈,“这不关你的事,别多心。” 感受着来自他细腻的温柔,她却突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只能扶着他先站起来,抬起手,捻着袖子,耐心的替擦掉嘴角边的还没有干涸的血。 她笑着,脸上却是带着泪珠。 沈疏楼感受到她心底的害怕,眉梢微微皱了皱,安抚性的握住她的手腕,目光中闪烁着亮光,温柔道,“颜儿,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同样,我也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顾卿颜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慌不择路的来了。 从另一个角度说,却是给他带来了负担。 所以,她现在能做的,只是好好的保护自己,不能拖累疏楼哥哥。 他松开她,上一秒,还带着浅浅笑意的唇畔,在面对四个黑衣人时,早已变得冷漠矜贵。 手中是新的一根长木棍,稳稳的握在手中,准备开始奋力一搏。 因为他已经中了毒,内力流失的越来越快,而面前的四个黑衣人是一等一的高手。如果不速战速决,等待他内力散尽时,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媚骨生香 他死了不要紧,但绝对不能让颜儿出事。 两个胖黑衣人手腕动了动,手中的长鞭一下子甩在了冰凉的地上,重重的,沉沉的,随着长鞭带起来的风,扬起一阵尘埃。 沈疏楼眸子微微眯了眯,他淡声道,“一起来。” 两个黑衣人执剑,两个黑衣人握鞭,冲着沈疏楼袭去。 若是方才的狼狈,那只能算是一个赠送,只能算是中毒时的一时大意。 那……现在就是沈疏楼真正的实力。 不顾一切,拼死一搏的实力。 只因为有一个必须要保护的人在。 沈疏楼灵活的躲避着黑衣人挥来的长鞭,而一只手则是拿着木棍,稳稳的迎上瘦黑衣人的长剑,看起来毫不费力。 衣襟偏飞,感受着长鞭带来的一阵疾风,他却突然笑了笑,伸出手去,在鞭子要缠上他的时候,稳稳的抓住了鞭子,而另一只拿着木棍的手,则是一把将瘦黑衣人手中的长剑给挑开,上好的一柄剑,便这样掉落在地。 瘦黑衣人一下子薄怒,他趁着沈疏楼不注意的一瞬间,冲了过去,直直的朝顾卿颜袭去。 声东击西! 他知道顾卿颜对沈疏楼的重要性,便想着,用她来牵制沈疏楼。 沈疏楼见此,眸色一厉。 他目光定定的看着眼前的黑衣人,眼中有着些许狠辣。 这样的表情只有在符城,在蒹葭谷与西玄大军大战时出现过。 而今又出现在了沈疏楼的脸上。 俗话说,龙有逆鳞,触之便死。 而顾卿颜就是沈疏楼的逆鳞,任何人都触不得,触之必死。 握着鞭子的手,力气加重,一下子将慌神的胖黑衣人抓了过来,另一只手扔掉长棍,手握成掌,狠狠的劈在了胖黑衣人的后颈上。 两个胖黑衣人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昏厥过去,不省人事。 沈疏楼再次将长鞭夺了过来,一把挥了出去,在瘦黑衣人的剑差一步之遥便刺上顾卿颜的时候,他一鞭子同时打上了两个瘦黑衣人的腰间,黑色衣服一下子被勾出了几道撕扯的痕迹。 两个瘦黑衣人转头,见胖黑衣人已经倒在了地上,暗道不好,这时刚好山脚下一道缤纷艳丽的烟火直冲上空,看来最后的主角已经来了,他们的任务很快就完成了。 黑衣人略有深意的瞥了眼沈疏楼,随后便飞快的退了回去。 沈疏楼可不愿意这么轻松放过他们,直接一跃而起挡住他的去路。 见沈疏楼要拦着自己,两个瘦黑衣人小小的眼睛转了转,相视一眼,往身上一掏,将手中白色的粉末对着顾卿颜挥洒过去。 沈疏楼见此,心惊,也不管瘦黑衣人的去留,飞快的闪身,来到了顾卿颜的面前,将她一把抱在了怀中,紧紧地护着她。 而他自己则被要药粉撒了一身。 等到沈疏楼只听得见四周的虫鸣之后,他有些不舍的松开顾卿颜。 香零山中,早便空无一人。 顾卿颜有些着急的抓住沈疏楼的手,担心的问道,“疏楼哥哥,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哪儿受伤?” 沈疏楼笑着摇头,眼中尽是柔意,他刚想说话安慰她,话匣子却突然卡在了嗓子眼中。 他感受到自己脸颊和身体上的一阵火热,心中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中的是何种药,低骂一声,皱着眉头向后退了几步。 顾卿颜却被搞得摸不着头脑了,她以为他受伤了,着急问道,“疏楼哥哥,你怎么啦?” 沈疏楼笑着,摇了摇头,话语却说的有些艰难,“颜儿,我……没事……你别……过来。” 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中了江湖中最下三烂的药——媚骨生香。 见他如此,她更加的担心了。 她秀眉微皱,向前踏了一步,却见沈疏楼跟着也往后退了一步,并且是一大步。 了咬牙,她不顾右腿的便,几步冲了上去,拉住他的手,很是着急,“疏楼哥哥,你快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了?” 女子身上的馨香是他所熟悉的,而她更是他悄悄的放在心尖上多年的。 可今日,在这昔日他们舞剑弹琴,遥望星空的地方,却要…… 沈疏楼突然她身上的香味,显得诱人极了。 身体上的燥热一阵一阵的涌了上来,又像是在催促着什么。 身上实在是热得难受,而一碰触到她温凉的小手,他感觉身上的灼热好像有所缓解。 沈疏楼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一把将顾卿颜的手给甩开,再次往后退了几步。 这一次,他说话更加的艰难了,“颜儿……你快走,不要管我。” 顾卿颜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但看着他面色潮红,通过他面部表情可以看出他现在很痛苦。 特别是极力压抑着痛苦的身子已经开始摇摇欲坠了。 这个时候,她怎么可能会放任他不管,现在她都担心的快要疯掉了。 咬了咬牙,直接冲了上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抱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不让他倒下。 可是,出乎顾卿颜意料的,沈疏楼身体只是很僵硬,却没有挣扎。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像是在云端之上,他心中的至宝拥着他,死死的拥着他。 可是身体上的燥热却又让他仿若置身于火炉之中。 女子紧紧的拥着他,身体上的凉意,隔着衣裳传到了他的身上,丝丝缕缕。 沈疏楼皱眉,他想要的,不只是这一点,他是一个贪心的人,他……想要…… 可是,理智却时时刻刻的规劝着他,告诉他,不可以对她做出越线的事情。 “疏楼哥哥,你是不是发烧了?”顾卿颜皱着眉头,见他没有再推开自己,她便松开来,凉凉的小手覆上了沈疏楼的额头,想要去探一探温度。 热,无尽的热…… 可是她的身体却让人格外舒服,冰凉冰凉的。 他突然颤抖着伸出手,大掌慢慢的扣上了顾卿颜的后脑勺,却没有像是以前一样做出揉头发的动作。 顾卿颜只觉得两瓣泛着热浪的唇覆到了她的唇上,她眸子突然睁大,有些惊诧的望着沈疏楼,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上一次这么近的看疏楼哥哥的脸是什么时候呢? 似乎是小时候了,她那时好像还没有十岁。 她一直将沈疏楼当成自己最亲近的人,当成是自己的哥哥,却早已经忽视,她的哥哥,已经长大成人了,已经是一个男人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 你放我下来 沈疏楼疯狂的吻着自己怀中的女子的脸颊,搂着她软的子,上的燥开始有了一点缓解。 可这些远远不够,他内心深处却想要的更多,更多…… 看着沈疏楼神志不清的双眸,以及上散发出的燥,顾卿颜陡然明白了。 疏楼哥哥这是中了江湖中最让人不齿的药没媚骨生香。 “疏楼哥哥,你清醒点,我是颜儿啊……”她试着唤醒他的神志,可是在媚骨生香的催使下,他就算神志清醒,可也控制不住自己的体和行动啊。 他明明想着要推开她,可却下意识的将她抱得更紧。 而就在这时,一只冷的彻骨的手抓上了顾卿颜纤细的手腕,另一只手将沈疏楼的手给掰开来。 而顾卿颜便被这一只手从一个火的怀抱带走,带去了一个冰凉的怀中。 男人上淡淡的檀香味将她紧紧的包围住,不许她逃脱。手上的力道大的,仿佛是要将她的手腕给捏碎一般。 顾卿颜抬眸一看,竟是东皇钰。 他的后跟着云随。 想起疏楼哥哥如今这般神志不清,全部是拜东皇钰所赐,她开始恶心这个怀抱。 她狠狠的挣扎,也不管自己手腕处的疼痛,想要从东皇钰的怀抱中抽离出来。 可男人和女人之间最大的差距,便在这力气上面了,她用尽的所有力气,在东皇钰的眼中,只不过是小鸡挠痒罢了。 东皇钰一边粗暴的钳制住顾卿颜,一边冷漠的看着沈疏楼,眼神像是要飞出刀刃。 半晌,他却什么都没有说,扯起她便要离开这个地方。 看出了他的目的,她却不愿意离开,她心中一边害怕东皇钰,一边担心沈疏楼。 疏楼哥哥中了媚骨生香,如果没有解药会死的。 她不能丢下他不管。 他是因为她而被刺杀中毒。 “东皇钰,你放开我!” 顾卿颜挣扎想要借力从东皇钰的手中挣脱掉,可东皇钰哪会那么容易让她挣开。 见她奋力想要逃离投入沈疏楼怀抱的模样,东皇钰唇角突然扬了扬,一张俊脸带着浅薄的笑意,却冷漠无比,带着风雨来的恐怖。 他一只手弯过了她的后背,一手弯过了她的膝弯,轻轻使力,便将她给拦腰抱了起来。 顾卿颜眼泪“哗”的一下溜了出来,子止不住的颤抖,像是秋天的落叶一般。 她看向东皇钰,喑哑着嗓子道:“东皇钰…………你放下来……我要救疏楼哥哥……我要去救疏楼哥哥……” 媚骨生香的解药就是不经人事的女子。 若想要救沈疏楼,她除了用她自己的体,别无方法。 而他的王妃,竟然想要用自己的子去救一个除他以外的男人。 这对于他来说真是一个天大的讽刺。 东皇钰抱着她的手突然紧了紧,黑眸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这该死的女人! 他们成亲这么久了,因为顾及着她的体,他们一直未圆房。 如今,她竟想着把自己的清白之给了沈疏楼! 看来,他必须把圆房一事提前了。 大步向前走去,一点也没有要停留的意思,东皇钰低沉着嗓音道,“做梦。” 顾卿颜听到他的回答,心中闪过了一丝绝望。 她实在是不敢相信,面前的这个冷面男人,竟然真是一个冷血冷心的人。 他居然真的派出了杀手来刺杀疏楼哥哥。 现在刺杀失败后,他又想让疏楼哥哥被媚骨生香折磨死吗? 顾卿颜挣扎着,一双眸子已经哭的通红,嗓子也哑了,却止不住的骂着东皇钰,喊着吵着要下去。 东皇钰青筋直跳,他怎么就不知道她这么能闹腾,他不理会她的挣扎,抱起她,朝着王府而去。 “东皇钰,你放我下来,我真的没有心思陪你玩这些游戏,我要去救疏楼哥哥。”顾卿颜心中压抑许久,她真的后悔了,“我以前不该招惹你,这是我的错。可是,这跟疏楼哥哥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想要发火,你冲我来,你别伤害疏楼哥哥。” 东皇钰沉默半晌,冷声道,“你给本王闭嘴。” 她却不依,在他的怀中闹得更加欢腾,哭的更加可怜。 夜色已深,街道上除了烟红柳绿的地方,其他店铺早已经关门了,顾卿颜早已疲惫,可却拼着最后一丝的力气挣扎。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不公平! 她的挣扎,一点用也没有,就连天上的闪烁的繁星似乎都在嘲笑她。 她绝望,后悔,担忧,害怕,千般万般绪爬上了心尖,萦绕不散。 东皇钰抱着她的骨节泛着白,感受得到她体上所传达出来的,内心中最深处的恐惧。 他们……不应该是这样。 终于,二人到了王府,文途等在朱红色的木门前,翘首以盼,看见二人前来的影,他面色一变,但很快恢复常态。 文途有些担忧的上前,快速的打量了一番二人,随后着急的问道,“王爷,王妃没事吧?” 东皇钰瞥了一眼文途,一语未发,只是紧紧的抱住怀中的人,大步往前走去。 站在二人的后,文途的影子在灯笼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的寂寥落寞,他眸光沉沉,轻轻摇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顾卿颜抠住他前的衣襟,语气中浓浓的哀求和颤抖,“东皇钰……我真的很累了。我求求你,你放我下来,我要去救疏楼哥哥,他不能有事……他一定不能有事!” “累?”东皇钰咀嚼着这一个字,突然低头一笑,却盛着满满的讥讽,“呵呵,你的确应该累,这样背着本王去幽会郎,能不累么?” 顾卿颜咬住下唇,长长的睫毛轻颤,她真的很累……抱着她的男人,是想要疏楼哥哥命的人,是阎王,是魔鬼! 东皇钰没有将顾卿颜抱回她的房间,而是带着她,直直的走向自己的听雨轩。 他面色灰暗,手上却轻轻柔柔的将顾卿颜给放了下来。见女子脸上尚有还没有干涸的泪痕,不由一顿,漫天的酸涩泛上心头,喉头微动。 看着双眼通红的她,突然有些手无足措。 顾卿颜直勾勾的看着东皇钰,心中只觉得一片苍凉。 她当初怎么会对这样的一个男人动心呢? 她对他付出了自己所有的念和深,可是到头来,所换去的,不过是他的不信任和折磨罢了。 呵,真是讥讽。 第二百八十三章 既然是有名无实,那本王便将它坐实 顾卿颜低嘲一声,一双澄澈的眸子中染上了哀求和一丝平静,“我曾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去你,可你的从来都不是我。狂沙文学网 “所以,我们两个人别折磨对方了。” “你不我,我也不你了。这样下去,有何意义?更何况,我们本就是有名无实的。东皇钰,你好好苏怜心吧。我现在什么也不奢求了,我只要疏楼哥哥!” 只要他好好的! 我也不你了…… 我只要疏楼哥哥…… 东皇钰突然抓紧顾卿颜的手,黑眸中的色彩浓的像是一团烟雾,他看着她,眼中划过了一丝隐藏的怒意,咬牙道,“你再说一次?” 男人的力气大的仿佛是要将她的手腕给抓碎一般,顾卿颜在此时却没有觉得有什么痛感,反而是心中的疼痛更让她绝望。 她扯着嘴角笑了笑,苍白的脸上,染上了浓浓的讥讽,她眼眶泛红,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大哭一场的原因,一双眸子像被洗过的一样,亮晶晶的。 “七年前,只因太后寿宴上的惊鸿一瞥,我便将一颗心全部放在了你的上。为了你,我从人人艳羡的女子慢慢成为他人的饭后笑柄,可我不后悔,我愿意为了你不要这些,因为我喜欢你。” “可你却待我如同街边肮脏的泥土,随意践踏。”顾卿颜自嘲一笑,眼神中带着一抹悲凉,却格外的平静,“曾经我自认为最好的朋友对我说她只把你当做哥哥,可却不料,原来你们二人早已经投意合。而我却傻傻的以为,你不喜欢我没关系,只要我喜欢你,总一天我的坚持会打动你,就算你是一座冰山,我也要把你融化。” 东皇钰的心在听见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忍不住的疼痛。 顾卿颜每说一句,他的心就想利刃刺穿一般疼,所以原本抓着她手腕的手,不自觉的加大了力度,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一个人没有喊痛,一个人也没有感觉到不适。 而顾卿颜浑然不在意手腕处的刺痛,因为体的痛再痛也比不上心里的。 她莞尔一笑,就如年少时一般灿烂明媚,“一年前,苏怜心被刺杀落崖,所有人都一口咬定我是凶手,我百口莫辩,可心中只奢求你的信任。我跪下求你,只求你听我解释。我丢下所有的尊严和骄傲只求你可以信我那么一次,可你没有。” “你将我扔进大牢,彻底粉碎了我所有的骄傲。穿琵琶骨,鞭刑,水牢,拷打、辱骂、烙刑……刑部大牢所有的酷刑我都受了个遍。所以,我麻木了。现在的我早已遍体鳞伤,不管是上还是心上!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 她抬手指了指自己心脏所在的位置,又是一抹淡淡的笑意,“这儿痛,很痛,剜心割的痛。东皇钰,如今苏怜心没死回来了,你别再折磨我了,我真的很累了,我也是个人。” “颜儿,本王……” “放过我吧,我不你了。我不起,也不敢了。”顾卿颜将东皇钰的手指一根根的掰了起来,笑的灿烂,却无比苍凉寂寞。 东皇钰喉结上下滚了滚,有些艰难的开口道,“颜儿,你不我,你要谁?沈疏楼吗?你是本王的王妃,可却和沈疏楼私通,这算是什么?” 顾卿颜子一怔,但很快,她又恢复平静,淡淡的开口反问,“是啊,我和疏楼哥哥青梅竹马,两相悦。你我不过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你阻止不了我喜欢别人。” 东皇钰双手紧紧的扣住她的双肩,幽深的眸中染上了一抹难掩的怒意和急躁,“顾卿颜,本王的心意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呵呵,你既然觉得我们二人是有名无实的,那么,本王便坐实这件事,你生是本王的人,死也只能是本王的。” 语落,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东皇钰便一下子将她给抱了起来,将她扔到了上,手撕扯她上的衣服。 衣服陡然褪掉,全上下露出了一道道又深又丑的疤痕,可谓是触目惊心。 东皇钰瞧着这全没有一块完整皮肤的体,一股刺心之痛顿时溢满心口。 顾卿颜不再挣扎,反而变得平静了,唇角则冉冉绽放一抹无比讽刺的笑,“王爷,我这样的子,你还想要吗?” 看着她过分平静的小脸和唇角的讽刺,他心中突然划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大脑便被在香零山看见的画面给占据住了。 大掌一挥,这房中的烛火被如数熄灭,只剩下从窗外跃进屋中的缕缕月光。 顾卿颜挣扎着,可女人的弱势又体现出来了,东皇钰将她压的死死的。 承受着男人的怒意和体上的不适,眼角处滑下了一抹淡淡的清泪,绝望而后悔。 翠云居。 苏怜心将黛眉打发下去后,换上黑色夜行服,出了院子。 在一个没人注意到的角落,子一跃,飞出王府高墙。 几个起落,她来到一个不起眼的院落。 院落中间有一个小阁楼,苏怜心顿了顿,飞上楼。 “你来了。”声音淡淡的,却含着丝丝凉意。 “你找我来所为何事?”苏怜心看着面前正在饮茶的白衣男子。 而白衣男子就是黄泉的主,面覆银白面具的苍冥。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苍冥手中的茶杯如利箭般朝苏怜心出。 苏怜心侧一闪,茶被掉落在地,发出哐当之声。 知道他因何而怒,她装傻道,“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真的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只见白影移动,瞬息闪到苏怜心面前,右手扣住了她的脖子。 “你为什么对她动手?你忘了本尊是怎么说的了。” 苏怜心顿觉脖子一紧,呼吸困难,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双眼圆瞪,双手抓住苍冥的手,想用力掰开,挣脱他的桎梏,却纹丝不动。 挣扎无效后,她干脆选择放弃。 因为她知道苍冥是不会杀她的。 至少,现在不会。 苍冥发怒的原因是因为顾卿颜。 一想到顾卿颜,苏怜心就恨得牙痒痒的。 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她,所有人都围着她转。 以前,她是顾家大小姐,份高不可攀的卿颜郡主,有着沈疏楼的宠溺,太后和皇上的宠。 她张扬,耀眼,光芒,四,遮住了所有人的光芒。而自己是她耀眼光芒下的小黑影。 人人都只知顾卿颜,却不知她苏怜心。 第二百八十四章 凤凰飞天 虽然经过一年的牢狱,她从高高在上的郡主变成了钰王府的一个卑jiàn)婢女。狂沙文学网 可是没过多久,她又从一个卑jiàn)的婢女成为了高高在上得钰王妃。 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顾卿颜? 沈疏楼、东皇钰、东皇清,现在甚至连苍冥都喜欢她。 苏怜心强忍着心中的不甘和滔天恨意,辩驳道,“我……没有朝她……动手,我只是想……设计她和沈疏楼……行苟且之事……刚好……被东皇钰撞见而已。咳咳……你不是喜欢她吗……她一旦与沈疏楼行了苟且之事……到时东皇钰必不会再要一个不洁之人,这不刚好合你意。” “苏怜心,你知不知道,就凭你现在这句话,我可以让你死无葬之地。” 苏怜心顿觉脖子的上的桎梏越来越紧,紧到她喘不过气来,甚至连呼吸都困难。 渐渐的,她整张脸被憋成猪肝色时,苍冥松开了手。 被这么淬不及防的一松手,苏怜心跌落在地,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苍冥寒眸扫过她,“你最好别忘了本尊的话,否则本尊让你生不如死。” 话音刚落,苍冥跃出阁楼,消失在夜色中。 苏怜心揉了揉到现在还在疼的脖子,望着苍冥消失的方向,突然眼睛里闪着凶光,脸上浮出恶毒的狞笑: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这些人都不得好死。 特别是顾卿颜那个jiàn)人! “国师,夜色渐深,你怎么还没休息。”北南夜襟领子下滑,露出了里面上好的裘衣,手中搂着一个俏的美人,笑得邪魅不羁。 看样子,他刚从外面潇洒回来。 他透过敞开的窗,看见凤熙盘腿坐在榻上,眉头紧紧的锁住,面容如同孩童一般稚嫩,却又有哪些地方与孩童不一样。 听见北南夜的说话声,凤熙不由得缓缓地抬眸,一双大大的眸中,划过了一丝流光。 “观星。”凤熙淡声回答,眉头却皱的越来越紧,一张精致的脸上,带上了一抹怪异。 北南夜却在听见凤熙的话之后,将自己怀中的美人给松开来,问道,“国师,可看出了什么?” 虽说北南夜作为一个国家的皇子而言,的确是风流放dàng)了一些,可再怎么样,也是从皇家学堂中受到了夫子教导出来的人,知晓一些事一些人的重要。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北南夜也是一个聪明人。 至少,比一般人要聪明的多。 他虽然每天就知道吃喝玩乐,但却从没有忘了他这次来东凌的目的。 找到凤女,将她带回北幽。 所以,风流放dàng)或许只是他的保护色。 凤熙自然明白他所问,却没有回答他。 他轻轻地闭上眼睛,将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的捏在了一起,大拇指在其他的四根手指上快速的挪动着,嘴巴中念念有词,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这一次,北南夜没有再吊儿郎当的了,他抬手捏了捏美人的粉红的小脸蛋,柔声道,“美人,你先下去,本皇子今夜有事,明再来找你。” 美人心中虽然因为没有和这姐妹们口中的风流皇子一夜风流,很是沮丧不甘。 可她也是一个聪明人,眸子微转,踮起脚尖,轻轻柔柔的在北南夜的脸颊上吻了吻,随后附到他膛上,委屈巴巴的说道,“好,妾就先回去了,下可一定要来找妾,妾会等着下的。” 等到美人离开后,北南夜正了正神色,将脸颊旁那个滚烫的地方擦了擦,随后看着闭的房门,刚想再说什么的时候,房门“砰”的一声被打开。 凤熙长长的鹤发随着他急促的步伐轻轻的飘动着,他来到房门外,瞥了一眼还在擦着自己脸颊的北冥,眼中划过一丝不满,随后不再看向北南夜,而是将目光移到了漆黑的天空中。 “国师,你在看什么啊?是天上的星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北南夜有些好奇的抬头,也依葫芦画瓢的看着天空,可除了排布紧密的星星和一些还在漂泊的云,便没有其他的什么了。 “……” “国师,是不是东方的那颗星星啊?本皇子瞧着,怎的就这颗星星的光芒要比周围的亮一些呢?” 凤熙不回答他的问题,可这不代表他不会问。 北南夜自作聪明的狠狠的盯着东边的星星,想要看出个明堂来。 等到他还想开口说自己的发现时,凤熙却有些不耐的开口,“闭嘴。” 紧紧二字,北南夜却不敢再乱说话了,他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随后识趣的闭上嘴巴,只是眼睛依旧放在东边的星星的。 他的直觉告诉自己,东方的那颗星星突然那么亮,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两人抬头看着天空,一人是在等待自己想等的东西出现,而另一人,则是依靠自己莫名的直觉跟随罢了。 突然,远处的夜空中有一簇亮光窜了起来,随着光束越来越高,越来越耀眼,一道朦朦胧胧的影从其中隐约显现出来。 那是何物? “国师等的便是那东西吗?”北南夜瞪大双眼,死死的盯着远方天空中的异象,目瞪口呆,“那东西是何物?长得像鸟可又不是鸟,尾巴竟然这么的长,还是三尾,体型也不像是鸟,这么的大,通体金红,漂亮耀眼,这究竟是什么?” 因为过度的惊讶,北南夜连说话时候最基本的主次顺序都没有了。 “是火凤。”凤熙一双澄澈的眸子中,映着那一道金光,有些难见的激动和欣喜暗藏在眸子深处。 他终于看见了这个景象了,天降之运啊! 凤熙轻点足尖,只是一瞬,整个人便落到了一旁的榕树的树顶之上。 他仅仅依靠着一根细小的树枝,便支撑住了整个体,宽大的衣袍烈烈迎风,他细细的打探着盘旋飞舞的凤凰,眸子渐深。 那个方向……是钰王府? “皇兄,皇兄,你快来看看,这天上飞着一只火凤凰。”沐晴本还在住院中无聊,却突然望见天边的异象,整个人一下子跳了起来,赶紧来到了沐新良所休息的房间,狠狠的敲着房门。 沐新良本已经褪去外衣准备歇息的,听见沐晴一惊一乍的声音后,子一震,立刻将外衣披在肩膀上,冲出了房间。 “皇兄,凤凰飞天,这……是凤女苏醒的迹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