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海研究院》 更新日志(2018-9-4) 本日志用于记录小说内容的修正、补充、更新字数和更新时间。记录起始时间为2018-5-27。 ▇2018-5-27 1-为【第1章-侵袭】补充800字正文,共计10823字。 *2-更新【第13章-一步之遥】,共计27860字。 ▇2018-5-30 1-为【第1章-侵袭】补充4598字正文,共计11623字。 2-为【第1章-侵袭】补充1463字正文,共计13086字。 ▇2018-5-31 1-为【第1章-侵袭】补充1002字正文,共计14088字。 *2-修改【第2章-接触测试】章节名为【命运】。 3-为【第2章-命运】补充字3603字正文,共计12843字。 ▇2018-6-3 1-为【第1章-侵袭】补充71字正文,共计14159字; *-【第1章-侵袭】已补充、修改完毕。 2-为【第2章-命运】补充字4532字正文,共计17355字。 ▇2018-6-9 1-为【第2章-命运】补充字1317字正文,共计18672字。 2-为【第2章-命运】补充字568字正文,共计19240字; *-【第2章-命运】已补充、修改完毕。 3*-鉴于网站更新规则,本人在不打乱小说结构的情况下,将原本单章上万字的章节拆分成4千字一节的小节(例如第1章第1节、第1章第2节)。 -章节名保持不变,其中的“节”暂时无命名,仅以序号表示。 -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保持每日更新,读者看起来不会太累,作者改起来也会轻松不少。 4-更新【第14章-记忆;第1节】,4036字。 ▇2018-6-10 -更新【第14章-记忆;第2节】,4029字。 ▇2018-6-11 -更新【第14章-记忆;第3节】,4022字。 ▇2018-6-12 -更新【第14章-记忆;第4节】,4024字。 ▇2018-6-13 1-为【第14章-记忆;第4节】补充84字正文,共计4108字。 2-更新【第14章-记忆;第5节】,4149字。 ▇2018-6-14 -更新【第14章-记忆;第6节】,4013字。 ▇2018-6-15 -更新【第14章-记忆;第7节】,4055字。 ▇2018-6-16 1-更新【第14章-记忆;第8节】,4217字。 *2-【第14章-记忆】已更新完毕,共计32629字。 ▇2018-6-17 -更新【第15章-秦霜雪;第1节】,4053字。 ▇2018-6-18 *1-调整【第3章-墨缘】; 【第4章-寒潮】; 【第五章-新世界】; 【第6章-天国与地狱】; 【第7章-墨缘二】; 【第8章-曾经的女皇】; 【第9章-诡楼一】中的名词“有核灵异体”为“核灵”;“体质异常者”为“ac”。 2-更新【第15章-秦霜雪;第2节】,4020字。 ▇2018-6-19 -更新【第15章-秦霜雪;第3节】,4083字。 ▇2018-6-20 -更新【第15章-秦霜雪;第4节】,4022字。 ▇2018-6-21 -更新【第15章-秦霜雪;第5节】,4035字。 ▇2018-6-22 -更新【第15章-秦霜雪;第6节】,4038字。 ▇2018-6-23 -更新【第15章-秦霜雪;第7节】,4036字。 ▇2018-6-24 -更新【第15章-秦霜雪;第8节】,4024字。 ▇2018-6-25 -更新【第15章-秦霜雪;第9节】,4052字。 ▇2018-6-26 -更新【第15章-秦霜雪;第10节】,4180字。 ▇2018-6-27 1-更新【第15章-秦霜雪;第11节】,4066字。 *2-修改【全部章节】中的名词“灰海研究院”、及代指“灰海研究院”的部分名词“研究院”为“gsri”(取决于该名词在句中所表达的含义)。 3-为【全部章节】补充共计800字正文。 ▇2018-6-28 -更新【第15章-秦霜雪;第12节】,4089字。 ▇2018-6-29 -更新【第15章-秦霜雪;第13节】,4056字。 ▇2018-6-30 -更新【第15章-秦霜雪;第14节】,4026字。 ▇2018-7-1 -更新【第15章-秦霜雪;第15节】,4035字。 ▇2018-7-2 -更新【第15章-秦霜雪;第16节】,4050字。 ▇2018-7-3 -更新【第15章-秦霜雪;第17节】,4028字。 ▇2018-7-4 -更新【第15章-秦霜雪;第18节】,4035字。 ▇2018-7-5 -更新【第15章-秦霜雪;第19节】,4031字。 ▇2018-7-6 1-为【第3章-墨缘】补充22361字正文,共计30895字。 *2-【第3章-墨缘】拆分为【第3章-墨缘】,共计15169字;以及【第四章-战争】,共计15726字。 *3-【第4章-寒潮】与【第5章-新世界】合并为【第五章-寒潮】,共计18157字。 4-为【第5章-寒潮】补充2770字正文,共计20316字。 *5-转移【第5章-寒潮】末尾共计1233字到【第6章-天国与地狱】; 【第5章-寒潮】共计19083字,【第6章-天国与地狱】共计6148字。 6-更新【第15章-秦霜雪;第20节】,4027字。 ▇2018-7-7 *1-恭喜【灰海研究院(greysearesearchinstitute)】在网上架。 2-为【第四章-战争】补充399字正文,共计16125字。 3-更新【第15章-秦霜雪;第21节】,4076字。 ▇2018-7-8 -更新【第15章-秦霜雪;第22节】,4040字。 ▇2018-7-9 -更新【第15章-秦霜雪;第23节】,4055字。 *-【第15章-秦霜雪】已更新完毕,共计93212字。 ▇2018-7-10 -更新【第16章-龙族世界大战;第1节】,4032字。 ▇2018-7-11 -更新【第16章-龙族世界大战;第2节】,4065字。 ▇2018-7-12 -更新【第16章-龙族世界大战;第3节】,4053字。 ▇2018-7-13 -更新【第16章-龙族世界大战;第4节】,4029字。 ▇2018-7-14 -更新【第16章-龙族世界大战;第5节】,4054字。 ▇2018-7-15 -更新【第16章-龙族世界大战;第6节】,4079字。 ▇2018-7-16 1-删减【第1章-侵袭】1962字,共计12727字。 *-[删减内容:不适合放在作品开头的大量设定;这些设定会在后续文章中逐渐揭开。] 2-更新【第16章-龙族世界大战;第7节】,4045字。 ▇2018-7-17 -更新【第16章-龙族世界大战;第8节】,4029字。 ▇2018-7-18 1-为章节的小节末尾标注“(未完待续)”字样,供读者区分该章节是否结束; 完整章节的最后一节末尾则标注“(本章完)”字样,以说明下一章为新章节。 *-[vip章节的前几章因为已被锁定无法修改,所以此改动在这几章未生效。] 2-更新【第16章-龙族世界大战-第9节】,4052字。 ▇2018-7-19【重要更新】 1-为【免费章节】的章节中的“节”增加了节名。 *-[由于vip章节被锁定无法修改章节名(节名),所以将节名备注在此处。] -【第15章-秦霜雪】: 【第20节-葬礼】; 【第21节-现任院长】; 【第22节-家庭】; 【第23节-怀孕】。 -【第16章-龙族世界大战】: 【第1节-幼龙】; 【第2节-一触即发】; 【第3节-猎灵人】; 【第4节-一人之力】; 【第5节-单挑】; 【第6节-降生】; 【第7节-两面战场】; 【第8节-疯狂】; 【第9节-核弹升空】。 2-更新【第16章-龙族世界大战;第10节-最终战】,4074字。 ▇2018-7-20 -更新【第16章-龙族世界大战;第11节-天人两隔】,4048字。 ▇2018-7-21 -更新【第16章-龙族世界大战;第12节-死亦无门】,5159字。 *-【第16章-龙族世界大战】已更新完毕,共计49792字。 ▇2018-7-22 -更新【第17章-失落之城-第1节-断电】,4067字。 ▇2018-7-23 1-更新【第17章-失落之城-第2节-鬼魅】,4061字。 *2-修改了更新日志中,日期标题和序号的显示方式。 *3-修改【第1章-侵袭】章节名为【“你好”】。 *4-更新了小说简介,在作品首页可以看到。 ▇2018-7-24 -更新【第17章-失落之城;第3节-毒】,4060字。 ▇2018-7-25 -更新【第17章-失落之城;第4节-瞑目】,4076字。 ▇2018-7-26 -更新【第17章-失落之城;第5节-堕落】,4025字。 ▇2018-7-27 -更新【第17章-失落之城;第6节-风向】,4068字。 ▇2018-7-28 -更新【第17章-失落之城;第7节-日落】,4044字。 ▇2018-7-29 -更新【第17章-失落之城;第8节-歧途】,4037字。 ▇2018-7-30 -更新【第17章-失落之城;第9节-蝴蝶】,4073字。 ▇2018-7-31 -更新【第17章-失落之城-第10节-光与影】,5161字。 *-【第17章-失落之城】已更新完毕,共计41701字。 ▇2018-8-1 -更新【第18章-闻香识女人;第1节-锋芒】,4044字。 ▇2018-8-2 -更新【第18章-闻香识女人;第2节-邀请】,4065字。 ▇2018-8-3 -更新【第18章-闻香识女人;第3节-过往】,4068字。 ▇2018-8-4 -更新【第18章-闻香识女人;第4节-本能】,4048字。 ▇2018-8-5 -更新【第18章-闻香识女人;第5节-伦理】,4285字。 ▇2018-8-6 -更新【第18章-闻香识女人;第6节-美丽之物】,4029字。 ▇2018-8-7 -更新【第18章-闻香识女人-第7节-夕阳夜语】,4388字。 *-【第18章-闻香识女人】已更新完毕,共计28973字。 ▇2018-8-8 -更新【第19章-生活;第1节-价值观】,4046字。 ▇2018-8-9 -更新【第19章-生活;第2节-时代】,5089字。 ▇2018-8-10 -更新【第19章-生活;第3节-写照】,4354字。 ▇2018-8-11 -更新【第19章-生活;第4节-胡言乱语】,4348字。 ▇2018-8-12 -更新【第19章-生活;第5节-宿命论】,4025字。 ▇2018-8-13 -更新【第19章-生活;第6节-酸】,4236字。 ▇2018-8-14 -更新【第19章-生活;第7节-向来如此】,4081字。 ▇2018-8-15 -更新【第19章-生活;第8节-无涯】,4081字。 ▇2018-8-16 -更新【第19章-生活;第9节-对峙】,4089字。 ▇2018-8-17 -更新【第19章-生活;第10节-心惊胆战】,4037字。 ▇2018-8-18 -更新【第19章-生活;第11节-冰脑】,4066字。 ▇2018-8-19 -更新【第19章-生活;第12节-原则】,4055字。 ▇2018-8-20 -更新【第19章-生活;第13节-幕后】,4047字。 ▇2018-8-21 -更新【第19章-生活;第14节-基础】,5037字。 ▇2018-8-22 -更新【第19章-生活;第15节-把酒言欢】,5048字。 ▇2018-8-23 -更新【第19章-生活;第16节-天方夜谭】,5044字。 ▇2018-8-24 -更新【第19章-生活;第17节-醉意】,5036字。 ▇2018-8-25 -更新【第19章-生活;第18节-夜语】,5102字。 ▇2018-8-26 -更新【第19章-生活;第19节-担忧】,5037字。 ▇2018-8-27 1-增加【作品相关-关于我为何要写这个】。 2-更新【第19章-生活;第20节-选择】,5058字。 ▇2018-8-28 -更新【第19章-生活;第21节-娱乐至死】,5049字。 ▇2018-8-29 -更新【第19章-生活;第22节-人们】,5010字。 ▇2018-8-30 -更新【第19章-生活;第23节-朦胧】,5014字。 ▇2018-8-31 -更新【第19章-生活;第24节-她】,4034字。 *-【第19章-生活】已更新完毕,共计109168字。 ▇2018-9-1 -更新【第19章-雨镇;第1节-伊始】,4016字。 ▇2018-9-2 -更新【第19章;第2节-紧急任务】,4008字。 ▇2018-9-3 -更新【第19章;第3节-求救】,4008字。 ▇2018-9-4 -更新【第19章;第4节-隔绝】,4012字。 关于我为何要写这个。 这篇小说的创作初衷,是出于对未来某种可能的一种假设,虽然我把它投到了灵异分类,但实际上它是基于科幻的基调来创作的,同时我在其中引入了很多现实中的元素,而最终的目的,是想看到,一个足够强大的虚构组织对世界会产生怎样的影响。 虽然其中存在灵异元素,但它并不是以其为主要元素,它还包括了科幻、军事、战争、言情、社会、都市等基调;而我对它的分类,是科幻。 严格来讲,这本小说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网络小说,它不装逼,不打脸,不搞笑;网络小说的常用题材和套路,在这里全部没有,比如穿越,比如奇遇;主角遇到的一切都是合乎逻辑的,剧情也完全依靠逻辑发展,所有角色的出现都是为了推动剧情…… 我的意思是,这部小说不仅不适合小白,也不适合绝大多数的网文爱好者,对我而言它也不是网文——我只会按照自己的意愿,以及角色的动机来主导故事的走向,而不是靠情节设计;换言之,角色的行动都是有据可依的,所以他们不会表现得莫名其妙,或是让人感到违和。 但我也知道,目前很多网文突出一个“爽”字——大部分读者已经为生存消耗了大量时间精力,他们看网文不过是为了短暂的放松,所以他们如果遇上我这种作者的书,通常不出一分钟就会放弃,这我也理解,但我还是质疑如此。 虽然我把它投稿在网络小说网站,但我却并不把它当作网文,这很奇怪,但也正常,我的出发点不是为了利益,我只是想把自己心中的故事写出来——所以,我笔下的一章通常会有很长篇幅,每一章都包含许多小节;而不是如网文那样一章两三千字,动不动就好几百章。 老实说,那样很没意思,一章两千字的内容根本无法讲清楚任何事,与其这样,我宁愿按照自己的节奏去控制故事。 我写这本小说,是为了给自己看,如果我自己对此满意,那么其他人的看法都是次要的,虽说如此,其中的公认问题我还是回去努力修改,我会花很多时间来修改这本书,直到它处于最佳状态。 在我看来,这本书的受众很小,或许会有一部分读者喜欢这种偏硬核向的读物,但大部分读者都没这个时间精力;甚至我想,这本书的真正受众只有我自己。 它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严肃、刻板;我承认,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是奔着这种效果去的,这也是我说它不是网络小说的额外原因,相比较而言,它更像传统文学,很多如今网络上的流行词都不会出现在其中,这就导致了,它看起来很累。 而我知道,我不应该让读者这么累,但我写作的时候,甚至之后修改的时候,我都浑然不觉,但有时候我也对这种写作手法感到厌倦,就像我现在正在做的——我只是把我想说的话都一五一十地写出来,这些话没有温度,也没有感情,它们只是冷冰冰的字。 我也可以让它们变得生动活泼,比如在其中使用各种修辞手法、象征比喻……但那违背了我的初衷,也不是我真正想写的——一开始我就说了,它是基于科幻,但也参杂了现实;所以我必须让文字冰冷,才能使它们所表达的意思尽量准确,我很抱歉,但结果就是你看到那样,它们显得干巴巴的,缺乏活力,也缺乏试读者继续阅读的兴趣。 出于构思上的主观性,这本书的剧情结构也略显混乱,它如同散文一般,有时候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以至于压缩了一些配角的出场空间,但我说过,所有出场的角色都是为了推动剧情,如果他们现在只是稍微露了个面,那说明剧情还没到需要他们的时候——这听起来像个接口,因为我在角色经历的描述上花费了大量的篇幅,导致他们本应该出场的时间也被延后,但就大纲来说,他们始终是会在固定的位置出现,只不过从观感而言,他们是被排在了很后面一样,实际上他们从来都在那里,不曾变化。 (未完待续) 第20节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剧情和逻辑而服务,但其中的角色都是有血有肉的,虽然在几次任务中,死了不少人,但那都是为了推动剧情,所以这也导致了,很多大纲之外的剧情,我觉得这些灵感很不错,所以也将其一一写出,后果就是剧情发展会相对缓慢,但小说的世界观会因此得到延伸。 而这样做是一种冒险行为,因为它可能带偏剧情的走向,但如果所有剧情都是建立在逻辑之上,那么这样的问题便不复存在,比如我重新审阅我写出的东西,无论主角做出怎样的决定,我都能回想起他为何要这样做;而所有的配角也同样如此,我笔下的整个世界都是如此,虽然往往,我会为了解释这些逻辑而花费过多的篇幅,但这也不过是为了剧情服务。 但这也有好处,那就是审阅的时候,能很容易定位前后文之间的联系,即使读者也是如此,缺点就是,它看起来的确很累。 而目前,我所做的就是尽量压制这种效果,但这样一来,就会使用更多的篇幅,剧情发展也会更慢,但读起来相对轻松了。 两种方法各有利弊,但归根结底,这涉及到剧情本身的问题,如果我选择描述一个相对轻松的故事,那么剧情涉及到的纵深会大幅降低,它将变成一个线性故事——相对单调的剧情和世界观。 而想要描述一个完整而真实的世界观,剧情的纵深是必不可少的,所以本书看上去会略显庞杂,也是每一章都有几万字的一个重要原因。 但这也不算坏事,因为我尽量让章节之间的界限变得明显——每一章,都是一个相对完整而独立的故事,它可以说是一段时间、一个大的场景、一个人的经历,一个重要或次要的事件或是其它什么东西……但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每一个章节都保证了相对完整剧情以及读者的阅读体验——读者一看到章节名字,就能想起他们在章节中读到了什么。 而为了避免文字过多导致的阅读负反馈,比如感到厌倦等,我将一个章节划分出许多个小节并命名,进一步强化他们对章节的理解,同时减轻他们的阅读负担——这多少会让他们舒服一点,虽然他们的阅读体验究竟如何,我并没有一个明确的参考。 但我希望这样的做法是对的;哪怕从一开始,这本书的读者就很少。 如今的快餐网文泛滥成灾,但我不希望自己的作品也成为其中一员,按理,我完全可以写完后尝试实体出版,而不是走网络连载这条路;毕竟这本书出于上述诸多原因,必然不可能火爆,而这样连载所带来的反馈也的确让人失望,就如我想的那样,读者对其并不十分买账,但既然这是我自己选择的方式,那我也无法再抱怨什么——起码,每个月还有600块全勤。 这本书更多的是一种尝试,虽然哪怕我早已想到结果,但当它实际发生的时候,我还是会为此感到沮丧。 还有一个微不足道的原因——我希望网络文学走向精品化的道路,而不是一味的套路、抄袭、水字数、以及消费情怀。 但它毕竟是建立在商业基础之上的,这是它归根到底无法真正称之为文学的地方,除非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一点,并努力生产精品化的文学作品,而不是制造滥竽充数的垃圾——当读者和作者的审美都足够高,这一点才有可能实现,在这之前,网络文学从来不是真正的文学。 这也是我讨厌网络文学的一个原因——天价油画,不是因为作者为了钱而去创作,而是作者创作出了足够优秀的作品,让他的作品值得这么多钱。 而网络文学的市场恰恰是反过来的,无数作者的出发点是为了钱,而不是为了创作出优秀的作品。 这个话题不再深究,不然很长的篇幅都说不完,我只是阐述这样一个道理——即使商业化,也不必非要粘上满身铜臭。 只是,目前网络文学的商业模式已经成熟,这样的道理也显得无关紧要了。 只是,我相信应该还有其他和我有类似想法的读者和作者——不套路装逼打脸,难道就写不出好的作品了么? 也不见得,只是那些就是成熟而有效的商业写作手段——如果这样能赚钱,为何还要花精力去想那些虽然新奇,但需要承担风险甚至赚不到钱的东西? 所以吧,网文想要走向精品化的道路,还远得很。 毕竟一本网文能不能赚钱,始终看的还是流量和订阅——但动不动就几百万字的网文,你们就真的看得下去么? 与其一目十行看那种快餐式的小说,倒不如看点有营养,但想对较短的小说。 一边又说现在的人浮躁吧,一边又能看动辄几百万字的小说不带喘气的,奇怪得很。 订阅后,一目十行,五秒一章,这说明这样的作品根本无法让读者提起兴趣,而更多的,读者只是以这样的方式来支持他们眼中的作者——曾经的那个勤奋、认真构思而不水字数的作者。 毕竟一本三四百万字的作品,全订单话要将近两百块呢。 很多作者在火了之后,都会陷入“如何挣更多钱”的怪圈,这也是商业网文的一个特点,所以网文精品化的道路,如此看来几乎是无法实现的。 就我而言,一部作品,顶多100万字,再多,就失去了意义——究竟要怎样的鸿篇巨制,怎样的庞大世界观多到100万字都写不完? 你懂的。 如果真的写不完,那我的做法也是先行完结,然后将剩下的写成第二步,而不是一股脑地往后写。 这样对于作者自己,以及读者,都会有一个全新的体验和视角。 小说界有一句调侃的话:写小说,困难的不是怎样开始,而是如何结束。 很多作者写着写着,抛开那种半途而废的,剩下的大部分,都是不知道如何结尾的,似乎要给小说一个结局是很困难的事,而这也变相说明了,为何网络小说的篇幅越来越长。 甚至很多读者,对于没个几百万字的作品都提不起兴趣……说到头,这不过是一个恶性循环。 我国的四大名著,没有一本是超过一百万字的,这足以说明,优秀的小说和字数关系不大。 那么为何还要这样呢,一是作者故意不完结,二十读者也不想作者完结——这就涉及到读者阅读新小说的学习成本,包括了解剧情、熟悉其中的人物、道具、身世、关系等……这些不仅需要记忆,也需要花费时间。 通常,学习成本是很高昂的,所以他们并不愿意如此,这也是造成这种怪象的原因。 结果相比起来,他们更宁愿那些长篇大论的小说不要完结。他们希望自己在小说中的寄托能长久一点,如此云云。 甚至,起点上最长的一部小说,有两千万字!下面的评论全是在吐槽作者是何等惊人的毅力——这是连老书虫都望而却步的字数。 这些作者已经超脱了凡人的界限,他们才是领悟了小说终极意义的神一般的存在! ——虽然与此同时,读者却想的是,这写的什么**玩意? 说到头来,小说的意义,不就是让读者体验到一段与众不同的故事,丰富自己的生活么? 所以很多读者会同时追读对本小说,这样看来,他们也并不是忍耐不了学习成本,而是他们就喜欢这种结构类似,读起来不怎么费脑子,又能带来良好体验的小说。 从这点来看,拥抱商业的网络文学,也是读者参与所造成的结果——双方共同造成的结果。 这些问题,时至今日已找不到解法,或许是因为没有更好的解法;事物的发展,总是趋于固化的,一旦到此,便也没有办法回头。 ——节选自《灰海研究院》第19章第20节;2018-8-27。 第1章 “你好” 这个世界,既不黑,也不白;而是一抹空旷而扭曲的灰;现在,这种灰色正处于一种脆弱的平衡之中。 无论是向左倾,还是向右倒,都会破坏这种平衡。 冥冥之中生活的我们,从没想过在身边以及更多看不到的地方,竟会存在着如此为数众多的未知。 这时常令我感到恐慌,我不知道这样微妙的平衡还能维持多久,因为在普通人眼中看上去安稳和平又稳定的世界上,是一个神秘组织在处理着这些普通人眼中闻所未闻,匪夷所思的神秘事件。 在他们的保护下,这个世界成了一个脆弱的温室,将名为人类的生物围在其中——仿佛一个不小心,温室就会被破坏殆尽,里面的所有东西都会毁于一旦。 不要让无关的人知道这些真相,对于他们来说,这些东西是完全多余、在生活中没有任何意义的负担。 无知也是一种保护,知道得越多,伤害就越大。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要隐藏自己。 黑暗和光明总是互相牵引,而我们,站立在光与影之间的灰色地带俯视着众生,维持着它们之间的微妙平衡。 没有所谓的对错;一切,都不过是为了生存而挣扎的本能。 至于会挣扎多久,能挣扎多久,这不是他们关心的问题,他们想的,只是让尽可能多的人,在名为地球的家园尽可能长久地存在下去。 牺牲不可避免,我们在所不辞。 在他们还存在的时代,至少我们还能知道名为生活的东西到底为何物。 …… 我叫尹辰,是一名刚毕业的23岁男大学生。 在毕业后的假期中,我本想在出租屋内休息一个月稍作调整,顺便看情况试试能不能找到工作。 不过去了几次招聘会,效果都不太满意。 毕业后的夏天每天都是大晴天,实在让人提不起找工作的兴致,想想还是干脆等到天气放凉后直接回父母那边再看看。 我目前和另一个室友住在学校边上的公寓的出租屋里,由于经济还算宽松,工作的事可以暂时缓一缓,就趁着暑假天天和他在玩游戏。 这天上午,我的电脑上弹出一个窗口,内容和灰海研究院(greysearesearchinstitute,简称gsri)有关,细看之下,是一个弹窗形式的调查问卷。 这gsri我勉强算是熟悉,因为我在去年大三暑假的时候去那里实习过。 这是一家研究气象和其它自然现象的研究院,给我的映像普普通通。 我的专业和气象并不搭边,而且实习的时候也只是按部就班地办事,没什么突出的地方。 按理说,他们应该找相应专业的毕业生或者有经验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找上我呢? 就因为我在那里实习过,可实际上我自认为并不喜欢这份工作,表现也只能算差强人意。 我开始怀疑这个弹窗的真实性,指不定又是什么钓鱼网站、诈骗之类的。 不过游戏玩太久,这个调查问卷还是引起了我的兴趣。 在电脑有杀毒软件的情况下还能弹出来,而且我也没逛什么奇怪的网站,这个窗口是怎么触发的也完全看不出来;不会是电脑出问题了吧? 问卷中有几道选择题,问我是否知道gsri、是否去过那里、以及gsri存在的目的和意义;之后是一些个人信息调查。 “关于gsri存在的目的和意义”这道题引起了我的注意。 “会有企业和单位问这样的问题吗?”我心里想着,下面是几个选项: 气象及自然现象研究、维持世界稳定与治安、武器研究制造与生产、其它;“其它”选项处于折叠状态,我顺手点开了它,又是一个选项: 超自然现象及灵异事件研究、管理。 我内心疑惑,一般情况下一些企业或单位是会有这样误导性的题目,不过这是不是扯得太远了? 然后我重读题目,这是一道多选题。 “嗯?”我回想起去gsri的实习经历。 gsri的位置很特别,在一处远离城市的海滨悬崖上。 第一次到那里的时候;天空乌云密布,大海被染成黑色,海风卷起浪花并夹杂着小雨肆虐、刮蹭着树林和草地响起阴冷的沙沙声。 这所研究院只有一幢建筑,在风雨中的悬崖上显得孤立无助,建筑里头亮起的灯火是唯一能让我稍微感到温暖的东西。 我顺着路爬上山坡,由于天色昏暗,这里的路灯已经亮起;来到院门口,保安岗亭和两侧铁网立起的高墙连在一起,两名战士端着步枪,风雨中立在门的两边纹丝不动,神情严肃。 “一个气象研究院搞得这么严肃吗?”我想。 这里的气氛太奇怪了,给人一种阴森,甚至是诡异的感觉;我再次确认了地址,是这里没错,抬头一看,刚才的行为成了多余的举动——铁栅栏后面的大楼上便是“灰海研究院”五个大字。 为了毕业论文的顺利通过,我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其中一个士兵拦住了我。 我向他表面身份和来意,并拿出学生证、身份证和实习通知书。 他仔细核对后,领着我进了岗亭登记,然后给我一张通行卡;我把通行卡挂在脖子上,松了一口气。 雨下得更密了,风也跟着大了起来,我看着岗亭上的风速计转个不停,咔咔作响,暴风雨就要来了。 我感到一丝寒意,打了个哆嗦,赶紧朝大楼跑去,期间我望了一眼身后的士兵,他们的身影在天空之下变成黑色,仍然面对着大门前方,仿佛两座凝重的雕像。 进入大楼,大门正对着的就是前台,一名年轻女性正无精打采地坐在那里,她注意到了我,朝我招手。 这里空荡荡的,给我的第一感觉更像是生意不好的医院,而不是研究院。 我走过去向她表明身份,她要了我的通行卡,在电脑旁的盒型机器上扫描了一下,然后开始录入信息。 等了一会,她把卡递给我道:“尹辰先生,请您到二楼副所长办公室报道。” 我向她道谢,来到二楼。 副所长的办公室在一侧走廊的尽头,一路上能看见一些关于gsri的介绍和历史,没有奇怪的地方。 实在想不通,这样一家普通的气象研究机构,为何如此戒备森严。 二楼还有很多普通的办公室,里面都是穿着白大褂,看上去很普通的办公人员,这倒还有点研究院该有的样子。 到了办公室,我见到了副所长,一位年龄27岁左右的美女,她面容清秀,戴着方框眼镜,身着ol装,外面同样套着白大褂。 她跟我介绍了我实习期间的工作内容和安排,也是很普通的工作,比如清洁气象设备,打扫卫生等。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就每天来这里实习。 一段时间下来,除了美女副院长,其它的我还真没什么感觉。 之后实习结束,我顺利毕业。现在想想,已经一年多了。 而就在今天,gsri给我发来一个弹窗,让我回答一些奇怪的问题,所以这家普通的研究院出这道多选题到底是什么意思? 耍我吗?我心里迷惑而又不满,就把所有的选项都勾上,完成答卷后提交了上去。 “反正也没什么损失,就当填着玩吧。再说这样的东西,一般就算填完也是石沉大海。”我想。 接着令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我前脚刚提交答卷,后脚窗外就突然隐云密布,电闪雷鸣,屋内的所有电器都突然断电。 屋内陷入了一片黑暗,我感觉气温骤降,再一看窗外已是瓢泼大雨,让屋内的气氛更显阴森,雨滴声和雷鸣接踵而至,吵得我心烦意乱。 一阵冷风从窗外吹来,吹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明明是夏天,这风却如同寒冬腊月般刺骨。 我拉开窗帘,关上窗户,让屋子稍微明亮一点;但眼睛还是看不清东西,明明是白天,却黑云压城,仿佛深夜。 好在风和雨都被挡在外面,这让我稍微安心了一点。 我刚关好窗户,屋内好不容易安静一点,门那边就传来奇怪的声音。 ——好像有人在敲门。 不对,我的室友一般是直接推门进来的,而且他现在应该还在睡觉。 我还没想明白,就听见外面指甲刮蹭木头房门的声音。 “咔——!”声音由轻到重,力道十足,一气呵成。 我感觉大脑的神经都被这刺耳的声音给刮断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刮蹭过后,门外又传来指甲轻轻地敲打声。 “嗒、嗒嗒;嗒——。”敲打声重复着,起初像针头掉在地上一样轻,也很有规律,但随着敲击次数多增加,声音变得越来越大;很显然门外的东西用的力气正变得越来越大。 “什么情况!”我顿时慌了神,那声音变得尖锐刺耳,仿佛要夺门而入。 室内变得越来越低,我看了看空调——空调根本就没开! 我本能地向后靠,背上却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我猛地转身一看,墙壁上竟是一层冰晶! 我赶紧站起来看向窗外——豆大的暴雨如瀑布般连成了线,视线完全被阻断,原本外面的街道楼宇都完全看不见了,这雨在天空漆黑的背景下仿佛都变成了黑色。 还没来得及思考,背后的声音已是如窗外雷鸣般响亮尖锐,将我的注意力重新拉了回来。 “砰——砰——砰!”我看着房门被巨大的敲击声弄得整个震动起来,巨大的敲门声在房间里回荡,每一次敲击都像是直接击中了我的心脏,令我心悸不已。 我吓得找不到依靠,周围的事物开始接连结冰,这个房间仿佛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冰箱。 我猛地想起了什么,赶紧翻开床铺,掏出下面收藏的一把匕首,但匕首还没拿稳,我就因为上面的异常,条件反射地将匕首扔在了出去。 我眼睁睁的看着匕首掉在渐渐凝聚冰晶的地面,发出一声脆响——刀柄冷得刺骨,我根本握不住。 一阵刺骨的寒意从我刚才握住匕首的手掌上传来,我顺眼望去,之间手掌上正凝结着细小的冰晶——刚才的寒意竟然蔓延到我的手上! 我狠狠搓了搓手,想让两只手掌的温度变得平均,但这却让我的双手都被冻得发紫,好在冰晶终于不再凝结了。 门外的撞击声还在继续,但这门好像出乎意料地结识,到现在都还没被撞开。 来不及思考,我抄起床上的一件衬衫,裹在刀柄上让寒冷不会直接传递到手上才重新拿好武器;再一抬头,门缝中居然也冰晶四溢,朝我这边蔓延。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刺骨的冰风,我全身都在发抖,口中吸入的是寒气,吐出的也是寒气。 我的心脏越跳越快,却越跳越累,每跳动一次,心脏就会因为寒冷而阵痛一下。 我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摆好架势,准备迎接门后的未知。 敲门声越来越急迫,门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一直敲个不停,从拍打的声音我能听出它非常兴奋,仿佛迫不及待地要冲进来把我吃掉 我看到刀刃上也开始结冰,包裹着刀柄的衬衣此时也变得咄咄逼人;我颤抖不止,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视线也有点模糊——我感觉自己快被冻死了。 我吐出一口寒气,这气息顺着屋内蔓延的寒气聚在一起。 我在大型冻库中见过这种情形,但眼下的情景更加恐怖;这里光线阴暗,四下结冰——衣柜、桌子、电脑、床、地板……都已经覆盖上了一层冰晶。 眼看着可以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我被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甚至连鸡皮疙瘩都快被冻成冰块了。 我的体温正迅速降低,曾经温暖的屋子现在变得比南极还要冷,但我的意识却反而因为这股无法阻挡的寒意变得更加清晰——我要遭遇不测了! 不,我还不想死——我睁大了眼睛看着满屋子凝结的冰晶。 情况危急,但门外的东西只是一直在用力地敲门,为什么还不进来……为什么还不进来! 这种心脏悬在半空的感觉令我感到惊恐和压抑——它若是进来,我至少还能利用匕首与之一战,或者死个明白。 但手中的冰冷越发明显,我快要握不住这唯一的武器了;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我竟想和它战斗一场。 我喘着冷气,呼吸急促地死盯着房门。 “砰!砰——!” 我浑身一哆嗦,潜意识里意识到,自己在这样的环境中,根本打不过它。 “——跑!”我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强迫自己忽略了门外的情况,转身准备开窗,但窗户已经被冰晶封死,透过略微透明发扭曲冰晶,外面几乎是黑色的暴雨还在猛烈地下。 嘈杂的雨水声如同瀑布,让我的大脑也跟着混乱起来。 我稍微触碰一下窗框,本就冰凉的手指竟因为温差被粘在上面。 深入骨髓的寒意顺着指尖传来,我惨叫一声,条件反射、不顾一切地将手拉了回来,剧痛的撕裂感伴随着寒意从指尖传来,疼得我心脏都停跳了一下。 ——我的食指和中指的之间皮肤被冰晶撕裂了,鲜血顺着手指望下流,滴在地上。 疼得我浑身都在抖;看着因为剧痛而不停打颤的两根手指,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但不出几秒,伤口就凝结了一层暗红色的冰晶,止住了血;连眼泪也在我脸上凝结成冰块。 房门外的声音还在继续——它似乎故意在戏弄我明明动静很大,却就是不进来;但我来不及想太多,求生的本能让我必须立刻做出决定。 我把包裹着刀柄的衬衫拉出一部分裹住受伤的手指。气温还在降低,我感觉心跳快要跟不上了。 我脑海里的记忆开始如跑马灯般不停闪烁。 这似乎在预示着什么,我当然不会束手就擒,于是我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双手持刀举高,拼尽全力朝窗户捅去! “咔!”随着一声脆响,我看见断裂的刀刃叮咛地落在布满冰晶的地面。 这一瞬间,我的心脏骤停了一下。 我完全没注意到窗户的情况,只顾着看落在地上,以冰晶为背景的断裂刀刃——这把6毫米厚、闪烁着寒光的刀刃正静静地躺在地上,冰晶正在上面凝结。 我看着这一幕,瞳孔因为害怕而放大。 这可是真正的军用匕首,现在不仅连窗户都捅不破,反而还断掉了! 我的手臂因为刚才匕首捅在窗户上被震得发麻,这说明我的落点没有问题,匕首可能是因为气温太低变脆,才撞断的;这说明凝结在窗户上的冰晶硬度很高。 这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冰!我的大脑在寒冷之中飞速运转,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我看了一眼手中断裂的匕首,刚才还努力维持着的力气瞬间消失了,我感觉浑身冰凉无力,匕首柄也随之掉在地上。 我的表情有一瞬间重新恢复了平静,因为我知道,刚才脑子里闪烁过的回忆就是在告诉我,我要死了——一想到这,我的后背都凉透了。 我的牙齿止不住地打颤,咯咯咯的声音在大脑中止不住地响,仿佛我的身体在本能地做着最后的抗争。 我转过头,这声音和砸门声混在一起。 我瘫坐在地上,丝毫不在意地上的冰晶,因为我的身体已经被冻得失去了知觉。 四面八方的冰晶也在不断靠拢,我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心跳还在下降;我已经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我离死不远了。 已经没有力气再做出任何动作,我靠在布满冰晶的墙面,直勾勾地盯着房门的方向;视线开始发黑,砸门声也变得朦胧而又遥远;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在呼吸。 名为生命的东西就快要离我而去了,只是我还在坚持着,为我也搞不清楚的理由。 刺骨寒意在我的周围环绕,砸门声停止,门缓缓打开了,发出扭曲昂长的吱呀声。 ——不是我想象的那样被猛地砸开的,这让刚才的一连串声音都如同幻觉,也让我产生了巨大的不适,我的恐惧感被拉到顶点,就因为这个看似温柔无比的开门。 吱呀声停止了,连带着外面暴雨的声音和冰晶凝结的声音一起消失了;即使我现在已经被冻得完全动不了,这突然的安静也令我极为不适。 门完全打开,一阵寒风袭来;门外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我看着这仿佛比黑洞还要深邃的黑,等待着——等待着外面的那个东西来取我性命。 “嘶——”一阵低沉刺耳的声音如电流般钻进我的耳朵直达大脑,令意识模糊的我为之一震。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大概一米左右的女孩出现在门口。 我睁大了眼睛——可能我的眼皮也被冻僵了,我根本感觉不到自己还能不能眨眼。 但我可以肯定,她是突然出现在那里的,因为我一直盯着门的方向,前一秒门外还是一片黑暗,后一秒她就出现在了那里。 只是光线太暗,只能看见她模糊的轮廓。 她就静静地漂浮在门边上,她的上半身被阴影挡住,但此刻残存的感觉告诉我她正看着我。 我也痴痴地望着她,就像我刚才所期待的那样。 门打开后,不知道是身体状态还是心理原因,我真的没有刚才那么恐惧了。 死神已经降临,它正潜伏在我和这个女孩之间看不见的地方,等待着她动手,然后我的灵魂就会被死神带走。 我的心里出现了这样的幻觉,这是大脑被冻得停止思考前还能想象到的东西。 她从门外缓缓飘来,带起一阵寒风,让这里变得更冷了;随着她的逼近,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巨大压迫感,直到她停在了我的面前。 我努力让自己的眼球向上转动,借着窗外几乎消失的微弱灯光去观察她——我只感觉自己有气无力地呼吸声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而且这声音正变得越来越远。 ——即使是死,我也要死个明白。 随着视野的由下至上,我看见,她漂浮在离地半米左右的地方,光着脚丫。 白皙无比的及膝连衣裙在这样冰冷的环境中显得极为怪异。 往上,是她的纤细的手臂和脖子;她的整个身体都和衣服呈现出相同的白色。 ——这样的色调看上去非常病态,根本不像是个人改有的,但联系到当前的情况,我也不认为她是个人。 再往上,她的脸被一片阴影所覆盖,完全看不出容貌,但我知道她在看着我……她肯定在看着我。 但她没有动作,这让我有了观察她的时间。 这时房内的冰晶似乎都发出了淡淡的蓝光,让房间被印上一片蓝色。 有了光照我才注意到,面前的这个女孩有着一头比她身体还要长的瀑布般的笔者黑发。 ——这头浓密的头发像是被微风抬起一般均匀地垂在她的身后,形成她身体后一片柔顺的黑色背景,加之冰晶发出的光线,从我的角度去看,她的头发显得更黑了。 与之相反的是她的身体和连衣裙呈现出来的绝对的白。 虽然看不清她的容貌,但我还是被眼前这一幕震撼住了,即使我快要被冻死,也要发出感叹——她真是太漂亮了! 死在这样唯美的“人”手上,好像也不是什么淮师,希望她能给我留个全尸。 我这样想着,随着看她的时间变长,我的脑子也越来越混乱,我想要的真相已经出现了,我觉得我可以安详地闭上眼睛,跟随着死神的指引而去了。 但我因为脸部被冻僵,根本无法闭上眼睛,神奇的是我的眼球还可以活动,仿佛是有一种力量没有限制我的眼球,这让我的视线不得不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我根本就移不开目光,面前的女孩身上好像磁铁一样一直吸引着我的视线。 她也一直在管擦着我,直到她好像看够了,就在房间的半空中以很慢的速度下降。 她和我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据我不到半米的距离仍然没有停下。只是我依然看不清清她的容貌。 她的压迫感很强,我现在连思考都做不到了;她离得越近,我脑子里的耳鸣就越大声。 她落在地上,弯腰,脑袋伸到我面前看着我,我不得不与她对视,但我还是看不清她的样子。 ——她的面前漂浮着无尽的黑色阴影好像故意阻挡住我,不让我看清她的脸,这让我很困惑却也加深了恐惧。 我害怕这阴影后面突然出现一张血盆大口,或者是一张恐怖扭曲的脸庞——但这都是我的假设,并没有真正发生。 她就这样看着我,头发也随之垂在我身上;我的内心是又怕又喜——还从没有女孩子这样近距离地接触过我,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都死到临头了还有这种想法。 我被迫直视着面前的阴影,并再隐隐约约中听到了她的笑声,隔着这层阴影发出的笑声。 她重新站直了身子——她不算高,所有站直也没有比坐着的我高出多少。 她伸出一只手,刚才明明没有知觉的我现在却清晰地感觉到她指甲尖轻轻地滑过我结冰的脸颊,然后按在了我的头上。 先是一根手指,然后是两根、三根——直到触电般的冰凉刺骨从我天灵盖上的5个点传来。 她整只手都顺着尖锐的指甲朝我用力,我感觉5个点上压力骤增,冰晶正从5个点上一层一层地凝结,扩大。 令我难以忍受的撕裂感传来,大概几秒后,我听见了咔咔的声音,这令我浑身炸毛。 如果没有错的话,结合天灵盖上传来的剧烈痛苦,我听见的是头骨破裂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入骨的寒冷,冰晶也在我的大脑上不断凝结聚集。 脑袋钻心地痛,伴随着无尽的寒意,但随着疼痛的地方结冰,痛感被冻住,她的手还在不断的用力,我的天灵盖现在估计已经碎成了骨片。 现在,这凌乱的骨片伴随着她手指的压力向下压,让我的意识和身体都在飞速地瓦解。 我张大嘴巴,满脸惊悚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孩,我的视线仿佛穿透了那层阴影,看到她兴奋的表情。 一切都来得如此突然,我这一辈子也没承受过如此痛苦,骨片扎进了我的大脑中,这种难以形容的感觉令我魂飞魄散。 直到我听不到任何声音,也看不见任何东西为止。 我的身体已经被一层坚冰覆盖,身体不能动弹,连寒冷的感觉都因为神经的枯萎而消失了。 只有头部还有些许知觉让我一直承受着这痛苦的煎熬。 ——我最后的感觉,是她的手离开了我,她好像对我现在的样子很满意,并因此阴森地笑着。 在一阵灵魂出窍地幻觉中,我看到了她的嘴角上扬,然后一切都陷入了黑暗。 再也没有任何痛苦或冰凉的感觉,我也再也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 “啊——!”我惨叫了将近半分钟才停下来,随着肺部的本能反应,一大口空气从嘴里涌向肺部,伴随着意识和身体机能的恢复,我感觉生命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体内。 我大口喘着粗气,我费力地睁开眼,视线里地板离我只有几厘米的距离——我脸贴在地板上,感受着上面传来的阵阵冰凉。 又过了一阵子,我才重新恢复知觉,吃力地站起身来,坐在床边。 随之而来的是浑身的冰凉和酸痛。我全身的骨头都像断了似的火辣辣地疼,这让我极为不适,这种疼痛随着时间推移变得越发明显,我怀疑我身上的每一节骨头都真的断掉了,否则怎么会有如此令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眼泪因为疼痛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无奈,我挣扎着换了个姿势躺回地面,希望能舒服一点。 我的视线转向天花板,看着房顶上的吸顶灯出神。 ——这是……怎么回事?身体上的疼痛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幻觉,但,有哪里不对。 大概5分钟后,我身体上的疼痛开始迅速减轻,这令我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疼痛好像钱包里的零花钱一样,飞快地溜走了。 我深吸一口气,猛地站了起来,在自己身上乱摸——真的不痛了,但我坚信,刚才的痛苦不是幻觉。 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环境、温度、身上的伤……似乎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刚才那感觉太真实了,根本不像做梦能体会到的。 就在我还晕头转向摸不着头脑;外面突然有人敲门,我心里一惊,瞪大了眼睛看向房门的方向,然后下意识地迅速后退。 但刚才消失的痛觉在这一刻又突然出现,令我措手不及——我张大嘴巴,疼得跪在了地上,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 虽然浑身酸疼,头痛欲裂,但我还是想起了什么,忍耐这浑身不适,吃力地去翻床铺上的匕首。 我像往常一样朝匕首所在的固定位置抹去——一阵奇怪的触感传来,我猛地缩回了手。 不对!不顾门外的敲门声,我一把将床铺全部掀开,只见一把被衬衫包裹着的刀柄的匕首,上面已经是干涸发黑的血迹;刀刃上仍有冰晶,但似乎在渐渐融化,因为下方的棉絮有一些湿润。 我脑中一道闪电划过,楞在原地,呆若木鸡;眼中的泪没有预知地就掉了下来。 “这……”我喃喃自语;信息量太大了,脑子里一团乱麻。 外面的人敲门好像敲得不耐烦了,就直接推开了门——我吃力地转头,看见光着膀子的室友走了进来。 他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你干啥呢,见鬼了吗一直惨叫?”他大大咧咧地问我,走过来拍了下我的肩膀,我竟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反倒把他吓了一跳。 “你干嘛!”他见我如此反常,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呃……”我看着床上的东西,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他,说不出话。 他也看见我凌乱的床铺,和上面的匕首及衬衫,眼睛都瞪圆了,惊叫道:“这什么情况!你受伤了?” 他的视线在我和床铺之间来回扫视。 我像个老头子一样攀着床沿,晃了半天才重新站起来,摇头道:“说不清楚,我可能真见鬼了。” 他见我站了起来,就走到我身旁,道:“你别动,我看看!” 他围着我转了一圈,一脸疑惑地道:“你身上没伤啊?这哪来的血?” 我挠着头也以同样的表情看着他。 我环视一周,周围好像一切正常,刚才看到的布满房间的冰晶好像都是幻觉,我看了看房门,没有任何被砸的痕迹,房间内采光良好,也没有断电。 然后我注意力转移到了电脑上——电脑仍在运行。 我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疯了似地翻浏览记录、上网痕迹;但一无所获,所有关于gsri的东西全都消失了。 面对这样的情况,我只觉得一阵巨大的无力感压迫者我;我看了一眼身后床上的情况;匕首上的冰晶因为天气的原因几乎全化了。 “……gsri。”我喃喃自语。 室友看我表情惊恐,行为怪异,不知道该说什么,但还是表现出关心我的样子,就试探性地接了一句话: “gsri……你说的是灰海研究院?那不是研究气象的吗,你好像在那里实习过吧。” 我点点头,他能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这家研究院曾经在我们学校组织过几次学术讨论,派发了大量传单。 一般这种组织是没必要使用英文简称的,但他们好像是标新立异,利用这种方法无形中提高了在人们心中的形象;所以学校的很多人都记得gsri。 “从表面看,是这样没错,但是我感觉他们不止是这些。”我看着他,身体在夏日的上午瑟瑟发抖。 我试着去回想问卷调查上的内容,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我正想问他有没有收到什么调查之类的东西,他却突然像个没事人一样,转身要走。 他的眼神好像变得没有刚才那么光亮了,道:“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要是没事我就回我的房间了。” “等……呃。”我想让他等等,他却头也不会地离开了。 看着他突然改变的态度,我满脸疑惑,今天这是怎么了,好像周围的一切都不正常了。 “嗨,算了。”我捂着头,无力地瘫在椅子上;室友走了,只剩我一个人在这熟悉而又突然变得陌生的卧室里思考着这一切。 脑袋还很疼,回头又看了眼床上的东西,刀刃上的冰已经全部化成水,浸湿了下面的棉絮,包裹着刀刃的衬衫也是真实地放在那里。 我拿起匕首,仔细端详着;在印象中,这把匕首已经断成两截,但现在上面看不见一丝裂痕,刀刃在窗外阳光的照射下闪现着寒光。 我又拿起衬衫,展开;干涸发黑的血迹在上面形成一幅没有规律的凌乱图案,摸上去还有一丝残存的冰凉;我凑近闻了闻,一股血腥味残留在上面。 我顺着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这是令我印象最深的地方;手指被寒冰粘住,然后用力拉扯的那种撕裂感;这种撕裂感还在隐隐约约传来,令我的中指和食指不自主的颤抖着。 但现在手指却完好无损,上面的指纹清晰可见,没有任何一丝外在的损坏。 我一脸不知所云,再次环顾四周。 窗外是万里无云的大晴天,由近到远的所有景物都清晰可见,楼下车辆行人路过的声音、说话声以及属于城市的嘈杂,都能完全听见。 所有的东西似乎都很正常,除了床上的衬衫和匕首。 看着窗外的美好,我只感觉围绕在头上的疑云越来越浓。 越是思考,就越是迷惑,我只好暂时不去想这些事情。 来到卫生间,我对着镜子检查自身——左看右看,真的就如室友所说的那样,没有任何伤口;但脑袋和身体还是很疼。 我摇了摇头,忍着这种难受的感觉把床铺收拾好,却在抖床单的时候抖出一封信。 “什么……东西?”我顺手拿起来,从外表上看,这就是一封普通的信,但那绝不是一早就放在那的,我很清楚这个,自打搬到这里之后,这间卧室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亲自打点的。 那么这封信——我自然而然地和刚才的遭遇联系起来。 信封没被拆过,收件人是我,没有邮编、没有寄信人;没有邮票——总之,没有其它的信息。 信封传来一股熟悉的冰凉感,我竟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一股寒意在我身上蔓延,仿佛外面的夏天根本不存在一样;这让我产生不好的感觉。 我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折叠的a4纸。 展开信,白纸黑字写着异常简单的内容—— “尹辰先生,您好!gsri邀您就职,底薪50万起,工作内容详谈。” 末尾是gsri的院章和院徽。 院徽是一个双层五边形,正中间对应着五个圆点。 但这怎么看都不对劲,一家气象研究院,底薪50万,月薪还是年薪?就算是年薪也很高了,我这里虽然是一线城市,但这个工资……怎么看都不太对劲。 还有ac是什么东西? 信封传来的阵阵冰凉似乎向我述说着什么,我努力回忆醒过来之前的事情。 首先,我接到他们的弹窗,内容是调查问卷;提交问卷之后就发生了一连串难以解释的事情。 我清晰地记得当时满屋子的冰晶、外面的黑云和暴雨、诡异的敲门声——不,是砸门声;然后我被冻僵,门开了,我看见了一个人,应该是一个人吧;或者说是鬼? 可是她的样子太美好了,很难将她与鬼魅之类的东西联系在一起,虽然她的所作所为的确令我痛不欲生。 ——她按着我的头,手指朝下用力,扎得我生疼,我听到脑子里出现头骨断裂的声音;碎裂的骨片毫不留情地划破我的大脑,撕裂了其中脆弱的神经。 我倒吸一口凉气,不寒而栗;这根本就不是人干的事。 回想之间,我再次展开那件裹住刀柄的衬衫;上面的血迹是从手指的伤口上来的,但我已经反复确认,现在我的身上没有任何伤口。 我感觉我快要疯了,因为我一直在怀疑现在这一切是不是真的,我想从这些东西中找出一些线索,但一切都毫无规律,这加深了我的头痛,我感觉自己已经变得不正常了。 无论事匕首、衬衫,还是那封信;一切都毫不逻辑。 难道……我看着信封,又看了看天花板,墙角的摄像头正朝着我的方向;这摄像头是为了防小偷装的,因为我这一片治安不太好。 我心脏狂跳,鼠标都拿不稳了;我神情专注地看着鼠标指针在屏幕上没有规律地颤抖,我从没感觉使用鼠标像是今天这样困难。 我颤抖地点开电脑里的录像文件夹,找到今天的录像文件,鼠标一直不受控制地乱晃,好像根本就不是我在操作—直到点歪了好几次后,我才终于打开了录像文件。 随着画面的出现,我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视频中的我一直在玩电脑,由于角度的原因,我看不到电脑屏幕。 但最后10秒,我的动作变得很奇怪。 从之前三个月的今天开始,直到今天上午10点为止,就是所有的录像了。 整个视频直到今天上午10点都很正常,至于10点之后的录像,根本没有,摄像头似乎就是在这时停止了工作。 我看了看现在的时间,10点30分;而我醒过来的时间——我算了算,应该是10点整。 我瞪着眼睛,因为紧张而咽着口水,寒意顿时侵袭了我的全身。 我再次播放录像最后的一段,反复看了好几次;在记忆中,这时我应该做完了调查问卷,正准备提交。 但视频中的我直到9点59分49秒都在双手操作电脑,表情专注,对着屏幕左顾右盼,似乎在很起劲地玩游戏。 然后下一秒也就是这一分钟的第50秒——我的双手突然停止了运动,准确来说我身体的所有部位都停止了运动,我突然坐直,眼神变得空洞,然后双手自然地垂在了腿上——就像我按下了暂停。 由于录像没有声音,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反倒令我有些害怕,因为我的脑海中根本没有这段记忆。 但录像角落的时间依然在向前走,直到10点整结束的那一刻,我都一直保持静止状态。 我再次望向墙角的摄像头,摄像头里黑洞洞的,里面仿佛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 我小心翼翼地将视线转回屏幕,生怕惊扰了那个摄像头,而引发什么恐怖的危险。 我看了看窗外,阳光已经变得更加明亮,整个屋子也是一片光明。 我深吸一口气,却是冷的;连窗外吹进来的微风仿佛都不怀好意。 盯着播放器因为放完录像而变黑的窗口,我陷入了沉思。 如果照时间线走,我10点醒来,但画面中的我直到这时候都还坐在椅子上;难道录像中断之后,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能我的记忆出现了问题,我可能是10点10分才醒来的? 我这样安慰自己,但完全没用;带血的衬衫就在那里,匕首也一样。 我看着匕首,才突然想起了什么,没错,这匕首应该是断了才对——我刚才看了那么多次,居然都没有想起来。 我抓起匕首,此时它已经恢复了常温,闪耀着刺眼的寒光;上面没有一丝裂痕。 随后我将窗帘完全打开,看着窗户。 ——果然,一面窗户裂起蛛网般的裂纹,呈辐射状由中间的一点向周围扩散;地上也有一些碎玻璃渣。 我仔细观察着在阳光照耀下显得五彩斑斓的玻璃裂纹,表情凝重。 手摸在上面,冰凉磕手的感觉传来,如果我再用力一些,这些裂纹准能在我的手指上划出口子。 这次我的手指轻轻地离开玻璃,一切正常,手指的皮肤没有粘在上面。 “嘶——”诡异的声音突然传来,吓得我抄起匕首立刻转身——这一幕似曾相识。 此时窗户是打开的,如果是紧急情况我可以立刻从这里跳下去——虽然是3楼,但下面是一片绿化带,应该摔不死我。 在求生的本能面前,这点伤算不了什么;有时候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但这一次,周围一切正常,门正开着——是室友洗头时燃气点火的声音;这声音差点把我给吓死;还好我没有真的从这里跳下去。 我表情凝重,似乎遇到了大麻烦,我大口地喘气以缓解心中的不安;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记忆中,我转身后的房间阴森冰冷如寒冰地狱,我感觉窗外吹进来的夏风都是冰冷刺骨。 还有最重要的,那个披着长发,飘在空中的——女孩? 我努力想象着那个差点杀死我的东西——对了,她给我一种很唯美的感觉,至少从外表来看,用“她”来称呼应该是没问题的。 甚至有一瞬间,虽然有些不甘,但我觉得死在她手上也算是可以接受——之后,她的确让我体会到了那种濒死的感觉。 我越想越冷,脑子里满是疑问;却又越想越乱,令我头疼不已。 我又把信看了一遍,无意中把信封反转了过来,中间竟有一行小字——“3天之内前往gsri,告诉你全部真相。” 我看着这行字,身体被冻住一般无法动弹,这也就是说——这一切还有解释的余地? 一切都变得诡异无比,我决定带着信封前往gsri一探究竟,但在此之前我得先调整好自身的状态。 我的逻辑实在想不通这一切,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gsri;明天就去那里一趟,事关重大,我不敢多有耽搁。 室友刚刚洗完头,我把录像和信给他看了,他听完我的描述,也解释不清这些,并建议我应该去一趟。 至于他对于我的遭遇,却表现得非常淡定。 他说我是没有休息好;但却又对我粘着血的衬衫视而不见——因为此时床上的水迹已经蒸发,匕首也恢复了原状,竟让我搞得很难跟他解释。 这反而成了我的问题? 我把窗户上的蛛网状裂纹给他看,但他还是视而不见,说这是我以前弄出来的。 室友的表现很不对劲啊。根本不是正常人该有的表现…… 我感觉到危险,赶紧让他离开了;今天一切都怪怪的;说不定室友也有问题呢;不知道他是装作视而不见,还是真的如此。 我真想立刻就去gsri,把这一切都搞清楚。 第2章 命运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来到gsri。 和第一次去的情况差不多,天空阴沉,下着小雨,海风不断地吹,浪花拍打着海岸。 昨天夜里我一直握着匕首,生怕再发生什么怪事,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多了,害得我夜不能寐。 我怕把室友牵扯进来,这遭遇就没跟他说;但观察他的神情,应该是没遇到和同样的事,还算是个好消息。 我向门口的士兵表明身份,当掏出信封时,我看到他们的眼睛闪过一丝光线,这次他们没有过问,直接就给了我通行卡,放行。 前台小妹记得我,她笑着指了指二楼,我心领神会。 在那里我又见到了副院长——戴着眼镜,身材苗条的ol装,外面套着白大褂的美女;她看见我的信后,眼神犀利地扫视着我,我被她看得不敢动弹。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你应该还没忘记我吧,尹辰。”她声音有一种女性少见的威严。 我点头称是,道:“我怎么忘得了你啊,雪副院长。” 面前的女人是我在实习期认识的,gsri的副院长,秦霜雪。 她的名字和性格一样,又冰又冷;她的身影在窗外阴霾的衬托下有些瘆人。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房间内没有开灯,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将信封取出来,交到她手上。 她接过信封,瞄了一眼,又指了指一旁的沙发,笑着说:“先坐吧,我们慢慢聊。” 我坐下后,她道:“你还是叫我雪院吧;关于昨天的事,你感觉如何。” 雪院和我在实习期时看到的样子差不多,在我的印象中,她一直是独自一人,我感觉她应该是有家世的人,虽然她从没说过。 我靠在沙发上,环顾办公室;这里和当时一摸一样的干净整洁。 “我感觉浑身难受。”我说。 “难受就对了,你想知道原因么?” 我点点头。 “可以,不过你是单纯地想知道真相呢,还是想要一份高薪的工作呢?”雪院打趣地问。 她的眼神好像看穿了我的心灵,在此之前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我到底是为了钱,还是为了真相? 我嘴上没有说话,心里想的是——我全都要。但我知道她既然这么问,肯定是有些猫腻的。 我承认,起先是为了真相,但看到这里开出的高薪,我的目的有了些许转变,或者说我的立场出现了动摇。 ——我在这里实习过,能力上是没问题的;正好我在家里没有工作,所有我是为了钱? “不,我是为了工作。”一个声音在我的脑子里传来。 我变得纠结起来,这两个答案都很诱人,但我不知道,做出选择会是什么后果。 她笑了笑,递给我一份卷宗道:“把里面的东西填了,真相和钱,都不会少。” 我愣了一下,看着她手上的一个羊皮纸袋子。 犹豫之后,我接过卷宗。上面只有两个红色的大字:“绝密”。 真的要打开么,这种东西,一旦拆开,就意味着我从某方面已经知道了这里的秘密。 我犹豫了半天,期间雪院一直在微笑地看着我;她笑得很自信,那是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 我承认,没有人能拒绝这种利益的诱惑;虽然我现在强迫自己保持谨慎和镇定。 一个普通的研究院突然拿出这种东西,从性质上,这里已经变了;对我来说,这里再也不是我曾经记忆中的那副模样了。 一旦拆开这份卷宗,我的人生就全变了——在这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丝机会,让自己作为一个普通人那样活着。 “我能问你一些问题么?”我问雪院。 “在现在的情况下;你可以知道的,我知无不言。” 我在实习期时和雪院有过一些接触,她是个外表冰冷,但内心比较热情的人;我不知道她对其他人如何,至少对我是这样。 还好之前和她有过接触,不用对她特别警惕,她现在说出了这样的话,足以说明,这里绝不是我从表面上看到的样子。 “什么工作,是我实习期做过的那些吗?” ——实习期时,我的工资只有4千左右,相对于现在说的50万来说,简直天壤之别。 “工作的内容,在你拆开这份卷宗之前,我不能告诉你。”她摇了摇头,却依然保持刚才那样的笑容。 “工资是什么货币单位?”我继续问。 “美元。”她毫不犹豫地告诉了我。 “美元!”这两个字化作洪水猛兽,从她那边扑面而来,冲昏了我的头脑,要将我整个吞噬。 我沉不住气了,并确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相比于真相,还是钱更重要。 “每个月都有?”我眼睛里放着光,仿佛照亮了这里的黑暗。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各种补贴和福利;怎么样,考虑好了么?” 雪院的话像是一种魔咒,吹散了我的思维;令我沉浸在幻想出来的巨大快乐之中。 每个月……每个月都有,就算除去汇率和税收,都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雪院看我想入非非的样子,免不得泼来一盆冷水,她道:“不过,惩罚措施也是严厉的;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可不要以为你是来玩的。这里面是保密协议,里面的内容很重要,违反保密协议是gsri绝对不能容忍的,其它的一些事情,也只有等你愿意签署后,才会告诉你。” 她顿了顿,道:“所以,你考虑好了么,告诉我你的想法。” 她的语气冰冷下来,让我感到一阵不安,刚才的幻想也随着她冰冷的语气而消失了。 我不知道她说的不能容忍是指什么,但我大致明白,为什么我在这之前根本就不曾知晓gsri的真正作用——在气象研究机构的外表之下,他们肯定是为了别的目的而存在;或者从事着不为大众所知的工作、研究。 我惊愕地看着她道:“你告诉我这些,不是已经……” 我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告诉我的,但这确实勾起了我的兴趣。 “你还真是警惕,不过目前为止,这些东西并不出格。” 我松了口气,还以为现在拒绝的话,会有几个强壮无比的黑衣人将我带走,从此我就会消失在这世界上。 好奇心在我的内心不断聚集,我发现我的手已经不知不觉地停在了卷宗的拆封线上。 现在,我只要捏住这个绑着红色细线的纸片,另一只手抓住卷宗,两只手朝着身体两侧用力,就能轻而易举地打开这份卷宗。 脑子里的两个我在进行着最后的斗争——我能想象到,这么夸张的工资的背后,是怎样的牺牲和风险;与之对立的,是平凡而普通的生活。 雪院见我犹豫不定,就轻声说道:“告诉你个秘密吧。gsri选中你是有原因的——不同于普通人,你做这个,有先天优势。” 说完,她神秘地笑着,眼中反射着窗外灰蒙蒙的光。 先天优势……不用我问,我都知道这肯定是要我签了保密协议她才会告诉我的。 雪院这是在诱惑我……更可怕的是,我快抵不住这种诱惑了。 这是我二十多年来第一次觉得做出选择是如此艰难,甚至是高考填志愿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么难。 想来,我上学不就是为了将来出人头地,找个好工作,见谁都有面子么!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要是没抓住,以后可能就再也没有了。 我看了看雪院,又看了看手上的卷宗。 既然如此,为了自己能有一个光明的未来——我下定决心,撕开了卷宗的封条。 我浑身一阵哆嗦,看着卷宗上面逐渐敞开的大口子,如同一张血盆大口要将我吞噬。 突然间,这张血盆大口中鲜血喷涌,直冲天花板,如同正喷洒着水柱的巨大喷泉;鲜血洒在了我一身,遮蔽了我的视线,办公室内下起了血雨,目光所至,皆是猩红;我想甩开手中的卷宗,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这喷涌着鲜血的怪物似乎和我成为了一体。 鲜血还在喷射着,连雪院也消失在我的视野中;耳边似有猛兽咆哮,声波甚至让这里发生了震动,一切都陷入了一片混乱。 …… 我摇了摇头,清醒过来,我感觉大脑缺氧,呼吸困难。当视线再次恢复,虽然光线依旧昏暗,但办公室内的景象恢复了正常。 我看着手上的卷宗,头皮发麻,突如其来的耳鸣让我视线模糊;我的头上渗出了冷汗,不由得心跳加速。 雪院还在那里看着我;刚才的幻觉太过真实,我左顾右盼,确定自己所处的环境;她是这间办公室内除了我之外唯一的活人,我仔细盯着她,直到她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松了口气,刚才应该是我太紧张了。 回过神来,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我也就没有后悔的余地——哪怕跪着,我也要给它走完。 面对着已经打开的卷宗,我自我催眠般点了点头。 虽然这样想,但我还是感到一阵心悸,小心翼翼地取出里面一沓整齐的文件,在心理压力的作用下,我感觉这塌文件重得出奇。 第一页正中只有四个竖排大字:“保密协议”。 下方是gsri的院徽。 我咽了咽口水,翻开后面。 文件详细描述了保密协议的相关内容;能察觉到,gsri绝不是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保密协议就是最好的证据。 协议很长,字很小,我看得费劲,但想着昨天发生的事,我还是心有余悸,就看得很仔细。 雪院随即把办公室内的灯打开,突如其来的明亮让我睁不开眼,过了好一会才适应。 “不着急,上面的内容你可以慢慢看,有什么问题,尽管问。”雪院慢条斯理地道。 我点点头,光线充足后,连上面的字迹都变得清晰起来;我继续看着,直到我注意到其中一行的内容:“工作内容可能出现生命危险”。 果然不对劲,联系之前发生的事,我思来想去,忍不住问她:“这个工作……怎么还有生命危险?” 她笑了笑,道:“不然工资会这么高么;你从事的,可能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工作。甚至比你昨天遇到的情况更加危险。” “你是说……” 她打断了我,道:“没错,你昨天的遭遇是真的。” 我眼睛睁得像鸡蛋一样大,怔怔地瞪着她,如同遭受晴天霹雳——在她说出这番话后,我用来安慰自己的所有解释都化为了泡影。 我眼前发黑,过了好一会才恢复过来。 雪院见我回过了神,继续道:“既然你已经大致看了保密协议,也是时候知道这一切了。” ——当时,我能来gsri实习,就是因为我特殊的体质原因。 当时来gsri实习的有二十多个人,包括我的校友。但他们都只是幌子,是普通人;对于gsri来说,在这个实习队伍中,只有我是真正有价值的人。 昨天电脑上弹出来的调查问卷,是对我的初步测试——如果连这道测试都过不了,那么后续的工作也就没必要继续了;而我按下了提交问卷的确认按钮,也就是同意测试的按钮。 于是我就遭遇了昨天的诡异情况。 gsri正是研究灵异与超自然现象的组织,那道多选题的正确答案,正是下面的所有选项! 雪院说gsri是一个全球性组织,背后是整个世界的支持。 我遇到的那个长发飘飘的女孩、或者说鬼魂、幽灵还是其它什么东西;她也跟我做了详细解释。 “先跟你说几个关键词吧——核灵、无灵、灵核、结界以及ac。” 她看着一脸茫然的我,解释道:“有核灵异体简称核灵;无核灵异体简称无灵;灵核是核灵特有的东西,是它们之所以被称为核灵的原因,这个东西是它们的核心,也可以理解为是它们的大脑,无灵则没有灵核;结界是由灵核引起的一种现象;ac是‘abnormalityofconstitution’的简称,代表体质异常者,也就是你们这类人。” 我一头雾水,面对这些闻所未闻的东西,我被她带到了未知领域。 “什……”我摸不着头脑。 雪院只好打开抽屉,拿出了一张单子,上面有关于刚才我没听明白的名词的解释;与她刚才所说的一致。 ——核灵于无灵的区别,在于它们是否有核心;结界也可以算作是核灵的特性,是无灵不具备的东西;而那次实习,只有我一个人是体质异常者,也就是ac。 “至于你昨天遇到的那个女孩,是gsri收容的核灵,她与我们是合作关系,来自非常遥远的虚空世界,名叫小寒;目前我们从她身上获得的资料并不多。” 她看着我脸上不断变换的表情,笑道:“因为是测试,所以她不会真正杀了你。” 昨天差点杀掉我的那个家伙……叫小寒。 “这测试也太要命了,万一下手重了把人害死了怎么办!” “放心吧,它们很聪明,相对于测试你们,gsri能给它们更有吸引力的东西,因此它们会小心翼翼的;从某种程度来说,这是一种交易。” “那我就是商品了?” 雪院只是看着我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我突然有点后悔打开卷宗了。 雪院知道我现在没有办法,只是继续解释,我也只有被动地听着。 灵核是核灵身上特有的、最重要的东西;通常呈球体,大小不一,就如同人类的大脑,是支撑核灵存在的根本。 灵核是一种极其神秘的物质,它不符合人类已知的各种现象、理论和规律。 正是因为灵核这种神奇的东西,才让整个gsri得以飞速发展,并在世界范围上的各个城市中建立分院。 ——我感受到的时间变化以及环境变化是因为核灵的结界——以核灵为中心的一定范围内会无时无刻地围绕着一个圆形的结界。 结界外不会有异常,而结界内的环境会覆盖在现实环境上,从而产生各种匪夷所思的现象或影响;结界所引起的变化,只有当结界内有人存在时,才会被人感受到。 根据观察和测定,结界内是核灵诞生时的世界——核灵让自己的世界跟随着自己,从而让它们在陌生的环境中也得以生存;只是为了便于理解,才将这个范围称之为结界。 结界的内的环境神秘莫测,至今为止,gsri收容的核灵中没有发现两个相同甚至是相似的结界。 某种观点表明,每一个核灵都是独立且不互相关联的个体;这也是核灵一个非常特殊的地方。 不过有一个共同点,便是核灵的结界内都非常危险——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是一种潜在的危险。 因为普通人既看不见核灵,也看不见它们的结界;除了ac。 核灵的结界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危险的存在;不过,结界外的人无法感受到这种变化——在昨天,小寒的结界中只有我一个人,因此只有我受到了来自她结界的影响。 据目前gsri掌握的资料,结界的范围通常为灵核半径的100倍到1000倍不等。 假设灵核半径为5厘米,那么结界的范围就为5米到50米不等—— 核灵的结界本身不会对现实世界产生直接影响,但在与人接触后,却会产生各种反应,包括但不限于空间、认知、时间、现象等——我提交弹窗后的那一段时间,小寒的结界与我发生反应,从而发生了之后的事情。 核灵还有一个特性——普通人无法看见它们,但ac却可以;这让gsri寻找ac成为非常必要的事情。 这其中涉及到体质问题,也是我被gsri找到的直接原因:我是ac,能跟核灵直接接触,这种特殊体质能更好地,或者说更适合这方面的工作、研究、事务和实验。 ac仅仅针对核灵而言,在受到核灵的伤害时,ac所受到的伤害和痛苦会被大幅降低——但这不是说ac不会被它们杀死,只是异常困难罢了。 也就是说,ac与核灵之间存在一种天然的对抗关系。 难怪我能体会到头都被差点捏爆的感觉。如果换普通人遇到这种情况,可能还没进到结界里边,就因为体质的原因而直接死亡。 那时,小寒对我的伤害在结界内生效;包括身体上的伤,无论是手还是头,有一半是真实的,另一半则是幻觉。 由于是测试,加上我是ac,我才能在其中坚持坚持那么久。 她离开后,我重回现实世界,因为小寒手下留情,她没有让那些伤害跟过来,于是那些本来出现在我身上的物理伤害就消失了,所以我现在才完好无损。 不过副作用就是之后我的身体还是疼了好一阵子。 雪院告诉我,那些伤害不会凭空消失,而是被移到了小寒身上。 “小寒替你承受了那些伤害。” “那还不是她自己造成的;而且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即使你是ac,小寒不这样做你也会真的死掉;她当时玩得有些过头了。” 也就是说,小寒在那是一直狂敲房门,却不进来,是在玩弄我。 “你刚才还说它们会把握分寸呢。” “你不还活着么!” “切,我看你们就是想把我引过来。” “随你怎么想吧,只要你不到处说。”雪院笑眯眯地看着我,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杀气。 我被她看得不由得抖了一下,看了看手上的保密协议,明白了她的意思。 雪院继续说着——我和结界的接触产生的反应被称为“扭曲反应”。 扭曲反应会影响现实世界,比如带着血的衬衫,碎裂的窗户,完好的匕首以及刀刃上的冰晶。 甚至我在结界中经历的时间,反应在现实中的情况不过是一瞬间。 至于摄像头录像中那最后十秒我一动不动的样子——也只是进入小寒的结界所花费的时间。 之后摄像头停止了工作,也是因为扭曲反应。 在普通人的眼中,我不过是发了十秒呆,然后因为走神摔在了地上再爬起来而已。 核灵会影响普通人的认知,从而让那些异常现象——窗户,匕首和衬衫;成了他们眼中的平常之物。 我回想室友当时的反应,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在刚见到这些东西时很惊讶,但转眼就恢复了正常,跟没事人一样。 估计我现在回去再问室友,他也什么都不记得了;就算记得,他也会觉得这很正常。 那些蔓延了整个房间的冰晶就是小寒的结界存在的证据,不过这证据最后被她带走了;而窗外的暴雨和异常黑暗的天空则是我的幻觉。 我在幻觉和真实中,绝望地经历了这一切。 “你的室友很幸运,小寒干扰了他的认知,这种干扰是永久的;他不会怀疑这一切,否则——你给他看那段录像……” 雪院顿了顿,道:“足够我们亲自动手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一个无意间的举动,差点害了我的室友。 所有的真相都已经摆在我的面前,这让我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以后会经常与核灵打交道? 随后,雪院跟我解释了无灵。 无灵是为了区别核灵的一个称呼,可以代指任何核灵以外的事件。 比如所谓的闹鬼、超自然现象、灵异现象、生命体、无法解释的现象等。 因为某些时候,核灵和无灵之间会表现得非常相似;但核灵与无灵之间的处理方法是截然不同的。所以在处理开始之前,需要先判断事件的成因是核灵还是无灵;再根据情况选择处理方式。 gsri会介入所有的核灵事件,却不会介入所有的无灵事件,除非影响非常严重。 打一个比方——我家对面的那栋楼从很多年前开始闹鬼,还死了人;经过gsri甄别,它属于小型无灵事件,影响不大,所以gsri没有介入。 但最近,这栋楼突然间因为无灵的原因又死了不少人了,并且闹得沸沸扬扬;这种情况下,事件已经升级,gsri就会介入了。 介入无灵事件,是有前提条件的——当地没有官方部门接手,或是他们将权力转交给gsri。 当然,如果事件重大,gsri会绕过官方部分直接介入调查,目的是为了尽可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无灵的优先级更低,但不代表它们就不危险。 只有相对于核灵来说,它们才“不算”危险。 “小寒很喜欢你。”雪院妩媚地笑着。 “什么意思!”我不寒而栗,难道我被她看上了,那岂不是…… “这个嘛,你得问她才知道。放心,虽然当时你没看到她的脸,但我可以跟你保证,她真的很漂亮。”雪院故作神秘道。 “好吧……”我只好把这个问题先放在一边,因为我意识到一个问题:我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不过我还是不死心地问她道:“我现在还没签字,是不是……” 我想问,我还能回得去那种普通平凡的生活吗? “如果是上下班的话,你当然可以回去。”她笑着说。 “不过我知道你说的是那种曾经作为普通人的生活,这个嘛,也可以——你需要支付一千万美元的记忆清除费,不然的话……你可以想想小寒对你做的事,那已经是很温柔的了。”她面带微笑地欣赏着我惊愕的表情。 “再说,记忆清除的效果可没人敢保证呢。”她眼睛微眯,简直把我整个人都看穿了,我心里想什么,她肯定都一清二楚。 我惊出一身冷汗,窗外的云层又低又黑,雨也下密了,此刻我的心情和这天空一样沉重。 “我回不去了,完了;我回不去了……”我脑子像个复读机一样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虽然没签下保密协议,但已经拆开了包装协议的卷宗,再说,雪院已经告诉了我真相。 她就没想让我走;若是我现在强行冲出去的话…… 这不太现实,既然她敢先告诉我这些秘密,那么她肯定有一整套方法来对付像我一样的人。 我叹了口气,本来我只是想来找到关于昨天事情的真相;现在真相倒是得到了,却是羊入虎口,在所难逃。 想到这里我就感觉触电一般浑身发麻,这个叫秦霜雪的家伙,比我想象的要更神秘。 既然都到了这副田地,我也没什么好保留的了,就问:“你们gsri这么厉害,难道招人都是靠这样坑蒙拐骗的?” 她噗一声笑了出来;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我仰望着她,她一米七以上的身高站在我面前,挡住了窗外本就昏暗的光线,在我身上投下一股压迫般的影子。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淡淡的香水味。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什么叫坑蒙拐骗,你不是想来了解真相的吗?现在真相告诉了你,你的愿望实现了;问卷的提交是你点的,到这里来拆开卷宗也是你自愿的,不是吗?” 我被她说得垭口无言,不对……这分明是信口雌黄,扭曲是非。 但我还是试着想反驳一下,道:“你……” 我才说了一个字,面前这个女人一句话就把我堵了回去—— “50万美金的高薪,你不想要么?”她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仿佛我的一切反应都早已在她的预料之中。 我愣住了。 50万美金一个月是什么概念?那是只要我在这里干够了一个月,就能在一环买一套房的概念! 可是工资这么高,是怎样的工作已经可想而知,保密协议里可是写得清楚明白——有生命危险。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可以不相信我;我也没希望你能相信我;不过嘛,我这个副院长,在这里还是有点威望的。再说,你身为ac,不来我们这一行,真是挺浪费的;抛开这些,除了基本工资,你工作时的其它业绩,都会有高额的奖金,你……就不想要么?” 我总觉得我面对的是一个女传销头子。 我沉默了一阵子,想通了这事。 果然,真相也是有代价的,而且是高昂的代价——我必须加入gsri;这是一条没有岔路的道路,如果不能回头,那我只能一路走到底了。 想清楚了这个道理,我机械般地看完了保密协议,期间我脑子疼得厉害,协议中的一文一字仿佛都互相关联,我不得不反复确认字里行间是不是有什么陷阱。 ——虽然这样做只是自我安慰,因为即使没有保密协议,我的情况也不会有任何改变,现在我是上了贼船,想逃也逃不掉了。 就这样我终于看到了最后一行: “协议内所有条款都需要严格遵守,gsri在信息隐藏方面会不计代价,否则——” 后面是粗体的四个字:“后果自负”。 这四个字像是大山一般向我压来,我感觉呼吸都跟不上了。后果自负意味着什么,那显然是跟你说,如果你敢违背保密协议,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睁大了眼睛瞪着雪院,她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就似笑非笑地望着我。 这个女人不是在上班吗,她为什么一直看着我,她手头上没有事情吗? 我回过神,后面还有其它的合同,但内容已经不重要了。 签不签?雪院摆明了是先斩后奏,把我想知道的都告诉我,然后强行拉我加入,否则她应该提前就先说明这些事了。 没错,她就是想让我留下来,肯定是这样没错。但是为什么呢,就因为我是ac?ac很罕见吗? 这样想也有失公平,因为拉开卷宗拆封线的,是我自己,而雪院也是在我拿出保密协议后,看到一半,才告诉我真相的。 签吧,高薪,整天和从未见过或接触过的诡异玩意打交道;不签吧,我很可能从这个世界上就此消失。 这是一道没有选择的选择题。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办法多的是,毕竟你一直生活在这座城市。” “你们早就注意到我了?” 她点了点头。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你还是很适合这里的;没什么好害怕的,我们又不是什么恐怖组织;只是负责处理一些必须处理的事情而已。” 天空仿佛变得更阴沉了。 我越是听她这样轻描淡写,就越觉得不安。 万般无奈下,我双眼失神地在所有的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不得不说,我这两天的离奇遭遇比之前二十几年来所有的怪事加起来还要多。 我执笔的手不受控制地打颤,写名字的时候感觉眼泪都快忍不住了——我想着我的人生和理想就到此为止了吧;接下来还会经历怎样恐怖的事情呢? 我已经放弃思考了,我想回家——于是我双目怒睁,暴怒而起;大吼一声,一把将桌上的一塌文件啪地一声甩在雪院的脸上,顿时a4纸在办公室里如同雪花一般漫天飞舞,我趁她不备扭头就跑! ——我咽着口水,坐在沙发上,保密协议也摆在桌上。 我呆呆地望着雪院,刚才的反抗不过是我情绪激动之余的幻想。 她看我丢了魂似的,就安慰道:“你不用垂头丧气的,这里的待遇够好了,平时不算忙;你有很多自由时间。” 她的话我根本听不进去。 “完了,全完了!”我在心中咆哮,想着关于未来的计划和生活这下子全都成了幻影,我就觉得人生失去了意义。 连高薪也阻止不了我这样的想法,因为雪院根本没有正面回答我,届时我到底能不能拿到这笔钱。 我木然地把签好字的那一沓协议和合同给雪院,她挨个检查后道:“嗯,很好。如果你还有问题,尽管问。”她对我现在的样子很满意,不禁连连点头。 “我……”我仔细想着应该说些什么,但好像又什么都说不出,于是只能从自己下手了。 目前只是大概知道gsri的作用,但具体还并不清楚,于是我问她:“所以我在这到底做些什么?” 她收好卷宗,道:“简单,过了三个月训练期,就可以出任务了。” “什么任务?” 见我肯开口,她微微一笑,露出胜利般的表情道:“保密协议上不是写着吗,你转头就忘了?用最通俗的话来说,就是抓鬼,但也不是普通地抓鬼。” 这个词果然通俗,直接拉低了我对gsri的映像。 她看着我的表情,有些无奈:“说得专业你们又听不懂,如果我不跟新人沟通好,上面责怪下来我也不好过呀;如果我说处理因为核灵和无灵引发的事件,以及它们对gsri造成的损失、对世界造成的影响,以及与现实世界的关系,甚至它们的目的,你能明白吗?” 我摇摇头——大概就是与核灵和无灵有关的事吧。 她无奈地摊手,继续道:“不过,话是这么说,但是其中所包含的细节是很重要的。你给我听好了,这个到时候理论检测过不去,可别怪我没跟你说过。” “什么理论?”我问。 她清了清嗓子,振振有词地说道:“gsri院训及宗旨——谈判、控制、遣返、毁灭、隐藏!” 这人怎么突然神神叨叨的?我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她假咳两声好引起我的注意,继续道:“gsri面对的都是高风险的未知事物,其中以核灵最为严重;我们通过技术手段将它们可能造成的风险降至最低,维持世界稳定,让人类相对安全地活下去,是我们的责任和宗旨;而谈判是其中的重要环节,特别是对于核灵而言,谈判是最为优先的手段。” 她语调严肃,听得我云里雾里;大致意思是gsri扮演着与之敌对的角色,但它们的信息太少,gsri目前以防御为主,谈判是其中的关键。 “一旦谈判失败,就是比手腕的时候;你要记住,gsri有很大的权限,必要情况下可以不受任何国家政府管辖,相反,他们会经常委托我们去处理一些事情。我们属于独立的特殊组织,为了保证核灵的威胁被降低至可接受范围以内,谈判失败的话,我们会使用暴力手段。”她说到这里,语气中竟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呃……” “那么,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雪院兴奋地问我。 我想了想,道:“我要在这里工作多久,或者我能辞职么?” “工作到挣够记忆清楚的钱,你就可以辞职了。” 按照她的说法,一个月50万美金,记忆清除需要1000万美金,我需要做满20个月,然后拿着冒着生命危险挣来的钱用在记忆清除上——等于我白干了接近两年,却什么也没有得到。 而且记忆清除的效果还不能保证…… 也就是说,我要有所收获,又想离开这里——比如挣够500万美金,那就需要做满30个月…… “那个,记忆清除会造成哪些负面效果?” 雪院想了想,答道:“由于涉及到最为精密的大脑及神经方面的东西,记忆清楚是很困难的;目前成功清除记忆又没有负面影响的概率在5%左右——这已经是想尽了各种办法后得到的最高几率了。其它的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后遗症,比如痴呆、瘫痪、植物人、健忘、身体不听使唤等等……而且,记忆清除的过程很痛苦。”雪院说到这,有些皱眉。 按照我最终获得500万美金的想法——这是拿拼了3年命挣来的钱去搏那5%的成功率。 实在是不值得——也就是说我要在这里一直这么下去? “难道就没有退休么?” “当然有,在此之前你要一直出任务,gsri会评估你,确定你不会泄露这里的任何秘密;到时候你自然可以离开——gsri会在你的大脑中植入微型芯片,监控你的行为——只要你不违反保密协议,芯片不会对你的生活和隐私造成任何影响;不过那是退休之后的事了,在你任职期间,我们不会对加入的成员做任何违反人道的事情。” 雪院这话听着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你的意思是,如果是那些被剥夺了政治权利的死刑犯……” “嘘……”雪院把手指按在嘴唇上,示意我安静。 我突然感觉这办公室很冷,没有安全感,看她的表情,我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问完了。”我感觉我的未来变得暗无天日,怔怔地回答道。 如果违反了保密协议,会不会……我想起雪院刚才的眼神。 雪院见我不再提问,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按下了办公桌上的一个按钮。 “想必你对这里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那么接下来,该进入下一个环节了。”她坐回椅子,看着窗外的阴雨连绵,长舒一口气。 她见我惶恐的表情,道:“放轻松,不会痛的。” 不出一分钟,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我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起身回头躲避——现在的我,对敲门声产生了一种本能的恐惧。 雪院没有在意我的动作。 “进来。”她对外面道。 门打开了,两名穿着白色防化服,看不见面貌的人走了进来,到雪院面前立正后敬了个礼。 我松了口气,还好是两个人,虽然看不见脸,也总比那个小寒好。 “雪院,有什么事吗?”是一个瓮声瓮气的女性声音,但隔着面罩,听不出年龄;另一个人看体型和身高应该是个男性。 “带他去检查。” 她手一挥,两个人朝我这边走来,挡住了窗外和天花板上灯光的光线,如同两座大山般向我压来。 他们走到我面前,不做动作也不说话,但其中的意思很明白。 我只好跟他们走。 回到大楼正中央,下楼穿过前台的大厅,到了后门,穿过一片小花园,便看到一个玻璃花房,从玻璃花房下到负一楼,便能看到至少20部超大电梯——比市中心的地标建筑的电梯还要大的那种。 我们进入了其中一部电梯, 电梯内的四面墙壁都是暗银色的光辉,我们的身影在上面投出模糊的倒影;电梯旁只有一个显示屏,却没有其它任何按钮。 电梯门关闭,两个工作人员没有按任何东西,我就感觉重力稍微变轻——电梯开始下降了;屏幕上的箭头一直朝下闪烁,却没有显示楼层。 开始几分钟我还能凭着感觉估算一下楼层,但时间一长我就感觉到气压的变化作用在耳膜上,连电梯运行的声音都有些听不清楚了。 大概十分钟后,电梯停止;期间那两人一直沉默不语,对我漠不关心的样子;看来这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件工作中很平常的事情。 我被这一连串事情压得喘不过气,也不好问他们什么。 门打开了,我被他们带出电梯。 迎面而来的是一条狭长却灯光明亮的封闭式通道,通道两边和地上都是黄黑相间的警戒线,天花板上则是粗细不一的管线。 通道大概20米长,由5段大小相同的房间组成,每一个房间都有一个半透明的对开式机械门。 尽头是也是同样的门。 “往前走。”他们终于说话了。 我看了他们一眼,但由于他们面罩的反光,我看不清他们的样子。 他们给我以很强的压迫感,没有办法,我只有前进。 到了第一道门前,他们也跟了进来,电梯门关上了。 接着通道内灯光突然熄灭,陷入了一片黑暗。 黑暗中我只能看见尽头的门那里传来的光线;好像我只要走到那里,就能离开这个地方。 通道内的所有房间突然都亮起警报灯,这些旋转着的橙色灯光点亮了通道的所有房间,光影交错让这里看上去有一种奇怪的诡异感。 房间的四个墙角突然以45度角朝我们喷出了柱状的白色烟雾。 嗤嗤的声音也随之传来,把我吓得浑身一激灵,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房间内瞬间烟雾弥漫,虽说像蒸汽,我却感受到阵阵凉意,也没有任何味道。 我大概明白了——这里是杀菌消毒的通道。 每一个房间的杀毒工作持续15秒,就这样每前进一个房间,杀毒程序就会重复一次,当我们终于穿过这条通道时,我的身上已经湿漉漉的了。 通道外是一条左右走向的白色走廊,我回头看了一眼,旁边也有杀毒通道的门。 看来这里的环境是相当干净了。 他们带着我左弯右拐,穿过数道白色的走廊。 每一条走廊的样子都差不多,而且没有任何引导牌之类的东西。 之后,我们进入一个宽敞的房间——门上的标牌写着“综合检测室”。 门感应到我们,便自动缩进了一侧的墙体内;这种门很类似科幻电影中飞船上的舱门。 进入其中;一男一女两名医生走到我们面前,他们都穿着白袍、戴着口罩。 他们互相点头,我被转交给了医生。 接下来我做了出生以来最详细的体检和测试,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和隐私都被他们看个精光,从里到外一点不剩。 ——他们把我带进综合检测室,这里有篮球场大小,两层楼那么高。 检测室内各种稀奇古怪的仪器设备一应俱全,但大都是医疗类器械。小的就挨着放在靠墙的桌子上,大的比如什么x光机,核磁共振机就放在地上。 还有一个方形的透明浴室,这浴室像一个密封的大玻璃箱子。 一名护士站在一旁不显眼的位置,她的衣服几乎和检测室的纯白色环境融为一体。 虽然她戴着口罩,不过还是能看出来她的眉清目秀,长得还不错,年龄比我小几岁。 这里算上护士一共就3个人。 女医生给了我一个金属手环,她告诉我这是记录身体数据的,让我戴上;我照做了。 “把衣服脱了!”男医生毫不客气,声音又大,把我吓了一跳。 “脱衣服?在这?可……”我犹豫不决,望着自己身上已经干了的衣服。 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恨不得把我吃了。 “你别吓人了,人家本来就够紧张的了。”女医生相比起来就温柔得多。 在一番磨蹭后,我还是在他们面前脱掉了衣服。 我还是第一次当着女性的面脱光衣服。 这保密协议一签,我就感觉自己成了案板上任人宰割的肉。 还好平时虽然不怎么出门,但还是坚持锻炼;肌肉说不上线条分明,但大致的曲线还是有的,身体上也没有多余的赘肉。 他们看见我还算不错的身体,点了点头,像是在肯定我。 我竟心中暗爽,不由得挺起了胸膛;特别是那个护士,脸都红了。 虽然我现在没有女朋友,不过看她那副害羞的样子,还是令我有些血气方刚起来,她修长的腿上裹着半透明的白色丝袜——出于本能反应,我的那啥不由得就挺胸抬头起来。 大庭广众下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咳!别一直看着,赶紧检查!”女医生提醒了一声,她通过耳麦又叫来两名男医生。 5个医生给我来了个体检套餐,由内到外,从上到下;而护士就在一旁辅助他们。 抽血,尿检,心电图,ct,核磁,彩超……还有些什么我见都没见过的东西在我身上统统来了一遍,两小时后,主要的检查都顺利完成;我被扔进了那个玻璃浴室,关上了门。 我隔着一道玻璃看着他们,内心全是波动。 “小兄弟坚持一下,这是最后的项目了!”一名男医生说着,就按下了玻璃门上触控面板的按钮。 透明的浴室内开始从四面八方喷出浅绿色的液体,看着很像青苹果汁。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温热液体淋得找不着北,只能扶着玻璃壁不敢乱动。 几秒钟后,液体不再喷涌而是顺着玻璃浴室的四壁缓缓流下,形成绿色的瀑布;这液体在浴室内聚集,逐渐蔓延上来。 先是脚跟,接着是小腿、膝盖、大腿。 浅绿色的液体越聚越多,我感觉有些不对——玻璃浴室是密封的,这液体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喂!是不是该停了,这是干嘛用的?”我敲着玻璃问。 外面的6个白色的身影在瀑布后左右摇晃,看不真切;但我肯定他们正在观察着我。 我两只手臂贴在玻璃上,分流了瀑布,才勉强看清他们。 果然,他们脸上挂着微笑,好像看猴子一样看着我。 “喂!说话呀,你们不是要淹死我吧!”我看着水位越来越高,此时已经没过了腹部,心里头慌张得很。 “等水灌满你就知道啦!”护士终于说话了,之前检查她都一直沉默不语,我还以为是gsri拐来的哑巴呢;她的声音穿过浴室,变得浑浊不清。 “噢,照这速度……”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你说什么,灌满!”我一个踉跄滑倒在水中,然后又惊慌失措地站了起来。 他们怕不是真要淹死我,我慌忙地对着玻璃一阵狂拍,打在瀑布上水花四溅。 除了闷响和水花,玻璃浴室丝毫没有反应;加上我在液体中阻力太大,行动不便,我乱刨了一阵子就没力气了。 此时液体已经涨到了下巴处,马上就要淹到嘴了。 他们真的就像看猴子一样,在外边一边看着我的动作一边笑。 “你们这些缺德的,我变成鬼……咕,也不会放过你们!”液体似乎注入得越来越快——我在液体中张牙舞爪,双脚摆动浮在液体中,但很快头就要碰到天花板了。 “鬼算什么,我们研究的可比鬼恐怖多了!”他们笑得更开心了,我却心急如焚;液体真的要灌满了,我脑袋已经碰到了天花板。 现在我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拼命呼吸着这玻璃缸内的最后一点空气。 等他们笑够了,才继续道:“不开玩笑了,你在这液体里可以……”医生话还没说完,我就深吸一口气,然后浴室内被彻底灌满,我完全淹没在液体中。 液体灌入了耳朵,我一时只能听见水中沉闷的响声。 这下在满是浅绿色液体的浴室中,他们的模样终于清晰起来;他们还在笑,我瞪着他们气不打一处来。;我捂着嘴看着他们对我嘲笑。 难道他们只是想要我的身体数据和dna样本,而根本没想让我活着?我看见那个护士笑得阳光灿烂,和我现在的处境简直是天差地别,难道她只是表面阳光? 不应该啊,如果是这样,雪院根本没有必要浪费那么多口舌。 但已经没有时间思考这些,我感觉自己的肺部在扭曲——憋不住了,真的憋不住了,我的肺像要爆炸一般难受;我鼓着腮帮子努力想留住肺里残存的空气,直到我终于忍不住,脸被涨得通红——一连串又大又密的气泡从我的嘴巴和鼻子里同时喷了出来,在浅绿色的液体中绽开。 现在,这液体不再像是青苹果,而是变成了幽绿色的深渊一般。 我的大脑开始缺氧,本能让我不停地做出呼吸的动作,那些液体顺着我的动作灌入了胃部和肺部,一口又一口。 这液体像水一样没有任何味道;我感觉不到任何氧气,肺部和胃部传来被液体灌满的感觉。 肺部传来一阵绞痛,浑身上下都因为缺氧而变得无力。我使不上一丝力气,视线开始发黑,耳朵里沉闷的水流声也变得越来越远,脑子因为缺氧而出现抽搐地痛;我的身体如同失重般漂浮在玻璃浴室的浅绿色液体中。 我即将被淹死,产生了幻觉——死神拖着他滴着血的冰冷巨型镰刀,飘到了我的面前…… 在大脑一阵混沌,眼前一片黑暗的状态持续了半分钟后,我的肺部突然开始受氧。 一丝丝生机从肺部散开,光明似乎再次照耀在我身上,眼前又恢复了明亮,大脑的昏厥正逐渐恢复。 我努力体会着氧气从口鼻流向肺部的感觉——我大口地、贪婪地、拼了命地呼吸着。 是氧气没错,比空气带劲一些;我的脑子重新清醒过来,很快就来了精神!但我发现自己还被淹没在液体中。 这难道……是自己死后的样子吗? 我的身体开始恢复力气,直到我摸着自己的躯体,感受着上面传来的力量——我没死,而是我在这液体中竟然可以呼吸! 我不自觉地发出起死回生般的笑,感觉眼泪都流出来了,我竟然没有被淹死——只是在液体中发不出声音,眼泪也混进了这些液体中。 这时我才注意到,从我在液体中睁眼的那一刻起,我的眼睛就没有出现过任何不适。 以及刚才我不小心摔倒,有部分液体不小心吸进了肺部,也没有因此而呛水。 至于刚才的肺疼,是因为我憋气太久,然后突然与这液体接触,产生了轻微的排斥反应。 这液体到底是什么,我居然能在里面呼吸!我喘了好半天,才确认了这个事实。 医生们也终于不笑了,恢复了正常模样;原来他们不是想杀死我——虽然他们那副样子的确是在杀死我。 或者他们真的打算杀死我又改了主意? 在这种液体中呼吸的感觉很奇妙,我觉得自己变成了鱼,水流在我的肺部进进出出,却不会被淹死;伴随着液体流动,氧气也在我的肺部出没。 在浸泡的过程中,我的皮肤表面有微小的黑色颗粒被排出体外,让原本淡绿色的液体逐渐变得浑浊,好像体内的废弃物都被这液体清理了出来,像是排毒,我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越来越沁人心脾的舒服。 当液体浑浊到一定程度,浴室就会开启自动水循环让液体保持清洁。 不知道这液体是什么原理,怎样作用,因为我从没在其它任何地方见过这液体的存在;不过它的效果的确很好。 我在这玻璃浴室里整整泡了一个多小时,只感觉飘飘欲仙。 直到浴室内的液体开始下降消失,我一时因为重力都站不稳。 护士打开门,递给我一个呼吸器一样的东西让我含在嘴里,我现在抬手都吃力,接过那个东西,它自动开始工作,我感觉肺里的液体开始涌了出来——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袭来——肺部好像都快被这东西吸出来了。 在挤出肺部里的所有液体后,我取下嘴里的东西,开始重新呼吸空气,看着周围的一切都没变,我唯一的感觉就是——活着真好。 穿好衣服休息,护士取走了用来记录数据的手环,又给了我两个银色的东西,道:“体检完了,身体会有些疲劳。这是营养液,身体吸收很快;喝了就能恢复过来,” 我看着手中两个长方形的透明硬塑料袋,里面是透明的液体。袋子的正面有一个吸嘴,包装的样子像是吸式果冻,一面写着简单的食用方法。 我拧开吸嘴盖子,尝试性地抿了一口,一股奶味和水果味混在一起,还挺好喝。 浓郁而不腻的香味在口中散开,这东西越喝越好喝,我竟有点上瘾。 两袋很快喝完,简直是享受;饥饿和口渴就消失了。我想再向护士要一袋,她却说每天最多两袋,喝多了会食物中毒。 我一脸怀疑地看着她,她也用同样的表情看着我。 “不信拉到!”她说完就忙去了。 休息后,护士带我了到一个新的地方——一个足球场大小的房间,有两层楼之高,中间却一个承重柱都没有。 房间四面和地上都是泡沫软垫,踩在上面要时刻注意重心才站得稳。 这里灯火通明,除了角落的门,就只剩面前的一扇长条状的单面镜。 这镜子占了半面墙,我从其中看到自己的样子,但我知道镜子后面肯定有人在看着我。 这个地方……像是一个超级大的审讯室。 护士说这是针对体质异常者的最重要的测试——接触等级测试。 我大概了解了一下,有a、b、c、d四个通用等级。 还有其它的罕见等级,比如s、l、g等等,由于这些等级太过稀少,因此被分为特殊等级。 接触等级是专门针对ac进行的对测试,能判断出ac的基础情况,包括体能、精神力、反应、应急能力等在内的综合能力。 测试会根据被测试ac的表现,来对他们进行评级。 有了准确的评级,才能在之后的训练中对ac进行适应性地调整,以最大限度开发ac的潜能。 护士介绍过后便退了出去,关上门。 广播响起了一个女性的声音:“编号1109,尹辰。”这声音很温柔,但突然从一片安静中传来,还是吓了我一跳。 而且这声音听上去是合成出来的。 “测试开始。”室内的灯光随即熄灭,陷入了黑暗之中;我左顾右盼,周围安静得吓人,眼睛只能看见完全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那样。 十秒后,房间开始嗡嗡作响,噪音从四周传来,无休无止。 我开始出现耳鸣,在黑暗环境中这感觉尤为明显;同时周围还出现低沉的电流声,一阵一阵滋滋声令我难以忍受。 我捂住耳朵,但噪音还是异常明显。 接着我开始闻到奇怪的味道,有些像香水味;开始很淡,但逐渐浓烈,变苦,令人作呕。 四周都是一片黑暗,这令我产生一种近乎原始的恐惧。 我忍着听觉和嗅觉的如同梦魇的干扰,脱下衣服系成面罩。 这令我呼吸困难,但至少味道没那么难受了。 还没缓过神,噪音突然加变得尖锐刺耳。我感觉脑子都快炸开了,捂住耳朵的双手开始用力按压,想努力抵挡这声波干扰。 但收效甚微,令人烦躁的噪音不断传来,再加上呼吸困难,我的身体开始冒出冷汗。 不知是哪里吹来的阴风在我的身体周围环绕,令我更感阴冷,寒冷的感觉涌了上来。 我受不了了,想让他们中止测试。 “停,停!”我隔着面罩咆哮。 半分钟过去了,周围的情况没有丝毫好转。 他们没有停止的意思。 我步履阑珊地在黑暗中乱转,地上的东西太过柔软,我找不到重心栽倒了好几次,直到我找到一面墙壁,然后顺着墙壁摸到了墙角。 脸上的冷汗浸湿了面罩,虽然呼吸困难,但我不敢脱下来。 我终于坚持不住,痛苦地靠在墙角急促地呼吸着。 我本希望角落的软垫能让我稍微舒服一点,但完全没用——接着身体上传来异样的感觉,软垫好像软过头了,而且还在动! 虽然看不见,但我还是本能地蹲起身向后转,没料到一股未知的力量拽住了面罩,把我的头死死地固定在墙上,约勒越紧。 我感觉脸被勒得扭曲变形,双手用力跟这股力量抗衡,但丝毫没有效果,这力道越发明显,勒得我几乎无法呼吸,眼泪鼻涕直冒,嘴里说不出一个能听清的字。 周围的软垫似乎变成了带着粘液的奇怪物体在我身边游走、靠弄,发出粘滑摩擦的声音。 黑暗让我看不见任何东西,但能感觉到那是章鱼触手一样的东西,但这触手比水产市场里那些大了太多。 像是深海巨星章鱼的触手,光滑的表面分泌着粘滑的液体。 “嘎呃呜咕!”我使劲挣扎着,想说放我出去,说出口来却变成了这样的胡言乱语。 趁理智尚在、触手还没完全缠住我,我拼尽全力用双手和双脚支撑地面,咬紧牙关使让重心向前倾,使劲向上蹬,不顾被勒得死死的脑袋试图让自己站起来。 “啊——!”我全身同时用力,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勒紧的面罩似乎有所松动,我趁着惯性一把将其扯开。 顾不得刺鼻的恶心气味,我双拳乱舞,后脚向墙壁一蹬—— 本以为能离开现在的位置,但我忘了背后的根本算不上墙壁,而是长满了触手的怪墙,虽然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黑暗中我望了一眼单面玻璃的方向,却什么都看不见。但我肯定,里面的人正在观察我。 回过神,我的脚来不及收回,被这些触手死死缠住。 它们力道极大,我想用手搬开却因为它们背面太滑根本使不上力,这些触手反而顺着我的手臂朝我扑来。 我在被缠住一只脚的情况下跟它们搏斗起来。 期间噪音和气味没有停止,我连保持平衡都难,更不要说在黑暗中识图与未知的敌人抗衡了。 我的体力消耗巨大,快支撑不住了。 我意识到什么东西,双手向胯下一摸——这个方法应该可以! 我解开裤腰带,脚一缩,缠住的那条腿奋力往外一扯,果然可行,我感觉自己的腿能动了。 我如金蝉脱壳般脱下了半边裤子和一只鞋。 我趁着空隙脱下了另一半裤子,然后用上最后一点力气挣脱了身边袭来的触手,朝着我认为安全的位置纵身一跃! 黑暗中,我感觉时间凝固了,自己正缓缓漂浮在空中,人生的走马灯再一次在脑海中转了起来。 这意味着我已近接近了死亡。 随后时间又恢复了正常,我开始下降,由于姿势的原因,我是上半身先着地。 但,双手却并没有传来应有的软垫触感,而是刚刚才感受过的粘滑感。 “卧槽!”我惊叫一声,借此发泄自己的恐惧和疲劳。 ——我跳进了一个触手坑,原本柔软的地面现在却成了触手坑! 这些触手接住了我,我拼命挣扎着摆正自己的姿势,想要逃出去,但它们不断地朝着我的身体聚集,在我的身上缠绕游走。 我的皮肤与之接触,传来的触感令我炸毛。 我汗毛直立,如同触电一般。 这坑深不见底,我正在不断地下陷,双脚也已经动弹不得,手上也抓不到任何依靠——在我能到达的范围内,已经只剩它们的身影。 我奋力挣扎,却感觉自己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它们因为我的挣扎开始兴奋起来,变得发烫,在我的身上疯狂地扭动、挤压、俨然要将我吞噬。 扭曲的压力从我身体的各个角落传来,我浑身都被缠绕固定,完全动弹不得。 接着浑身开始产生灼烧感和疼痛感,胸口被它们压得喘不过气,接近窒息。 “停,停下……”我用虚弱的声音进行着最后的挣扎。 我的表情此时一定扭曲至极,眼泪,鼻涕,口水混在一起在面罩流得到处都是;但比起这个,围绕在身边的触手却更加恶心。 它们占领了我的身体后又朝着头部靠拢,气味散发了过来,和空中本就浑浊的气息夹杂在一起,令我极度恶心。 我本能地呕吐,不久前喝的营养液一下吐了出来,附着在面罩上,然后顺着面罩间的空隙往下流,穿过脖子,在我的胸前聚集,又流进了被触手缠绕住的地方。 我已经无法思考,身体连本能地颤抖都办不到,我被完全固定死了。 身体的每一寸地方变得异常难受,它们似乎分泌了某种酸性液体附着在我身上,我能感觉到,它们正在消化我,而且这个过程会持续很长你时间。 “嘶——”巨大的混乱中我听到了印象深刻的声音。 这声音是突然出现的,我在濒死的时候思绪反倒变得清晰起来,我的大脑飞速运转,随后便确认了声音的来源——小寒。 但一个核灵怎么会救我呢?gsri和它们可是敌对状态。 不过我根本顾不了这些,求生的欲望让我不知从哪里又冒出一股力气,我拼命扭动身体,张嘴撕咬面前的触手,尽管它们的味道如同腐肉,甚至其中可能有致命液体。 不管了,这可能是最后的求生机会,我一定要抓住。 触手的口感像鱿鱼,容易咬开,但它们太滑,好几次我都咬空,上下牙重重地撞在一起,令我头晕目眩。 它们见我如此激烈的反抗,也加大了力道,不过在生存面前,我暂时忽视了从身体各个位置传来的痛楚。 我坚持着,咬了又吐,咬了又吐,从它们的层层封锁中撕开一个口子。 “救——”这是我最后的力气了。 我失去了知觉,闭上了眼睛,瘫痪在触手坑中气若游丝。 我感觉自己坠入了黑暗,死神已经悄然降临在我身后,手举着镰刀对准了我的脖子。 …… 等我再度醒来,只感觉周身冰冷,口中吐着寒气。 疼痛的感觉从四面八方涌向大脑,尤其是脑袋,疼得快要裂开一样。 空气中似乎有一些朦胧的光线,我看见身上都是被冻成冰屑的呕吐物。 冰冷的感觉伴随着疼痛席卷全身,我赶紧摘下冻得发硬的面罩,整理了身上的冰屑,才让冰封的感觉稍微缓和。 现在已经没有刺耳的噪音和难闻的异味,只剩下蔓延着的寒冷。 视线周围都是闪着微光,被冻成冰块的触手碎块,除此之外到处都是冰晶,甚至我的身上都是一层冰霜。 这些冰晶似乎就是光线来源,虽然看上去不算明亮,但至少这房间里终于不再是无尽的黑暗了。 环顾四周,房间已经恢复了正常,我正坐在地上的软垫上。 我看到了这黑暗之中的另一处光源——一个漂浮在半空中,发着朦胧微光的少女。 她据我十米左右,看上去像是一场梦境。 她飘着缓缓向我飘来,这一幕似曾相识,她黑发飘飘,肤色和连衣裙一样,身上笼罩着淡淡的冰蓝色光光芒,在黑暗中显得很唯美。 她的面容仍是一片阴影;果然是她。 她每接近我一点,我就感觉气温在降低。 她继续接近,我看见地上聚集的冰晶在想我这边蔓延;仔细一看,这冰晶以小寒为中心,在地上形成一个圆形;这应就是她的结界了。 冰晶逼近,寒气咄咄逼人,我本能地后退,想起身躲避。 还没站起身,我就因为冷空气刺激鼻腔,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没想到她竟被我吓得后退。 我愣了一下,莫名其妙觉得好笑。但马上我就意识到她可能不怀好意。 我看着下半身只剩了一条内裤,以及周围冰块一样的触手,想起刚才的恐怖经历。 小寒继续向我靠近,我吃力地站起身后退,却被地上的碎块磕了一下,往地上倒去——我腾空而起,感觉连灵魂都因为惯性被甩了出去。 还没感受到摔在地上的感觉,我的大脑就一阵昏厥。 我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第3章 墨缘 - 病房故事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等我再次醒来时,正躺在病房的床上,床边各种检测设备正在运行,发出有规律的滴滴声。 而我看到的第一样东西,就是我的右腿、左手和脖子都被打了石膏;两条受伤的肢体此刻正被吊着,显得有些滑稽。 我艰难地扭动脖子,观察着这里的情况——还好,脖子大概还有90度的活动角度。 至少我还能观察周围的情况。 房间里共有三张病床,但剩下两张都空着;天花板上的灯光有些刺眼,和窗外的乌云密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细雨还在下着,明明是夏天,吹进来的风却让我感觉到冷,窗帘诡异地晃动着,让我心里发慌。 这里很安静,只有淅沥的雨声陪伴着我。 我还记得昏迷前的大概情况,但一时间又无法想起来更多;只是伤处一直在隐隐作痛,提醒着我不要忘记测试中的经历。 但我不想去回忆那些痛苦的事情。 似乎是知道我醒了,病房外传来开门的声音。 雪院和几名医护人员走了进来,围在我的床前。 然后那个护士——我在体检室遇到的那一个,调整了我床头的高度,让我可以躺着看到他们。 雪院翻看着手上的平板,表情冷漠。 “编号1109,尹辰。”她道。 我看向她,但只是微微一动就浑身酸痛;随着意识的恢复,灼烧感逐渐在上涌,在身上变得明显。 就因为他的一句话,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很多事情。 这突然的异常感令我一下瘫软在床上,随着一阵急促的呼吸,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喉头哽咽,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 但有这样的感觉也说明我现在还活着。 这就是接触测试吗?我问自己。 护士擦拭掉我的眼泪,扶我重新躺好。 “行了,你不要乱动,听我说。”雪院把平板递给旁边的人,走到我跟前。 我仰视着她,她的影子遮住了顶上的灯光,也遮住了我的视线。 阴影中,我看不清她的脸,不过她的眼镜却反射着周围仪器亮着的微弱灯光,呈现出一种怪诞感。 她推了推眼镜,道:“恭喜你通过接触测试,评估等级为b级。” 虽然她这样说,但我从他们的表情里看不出祝贺之类的感情;相反,他们只是表情严肃、冷冰冰地望着我。 我心情也好不起来,因为我两天的时间里差点死了三次。 我的内心燃起一股怒火,却根本没有宣泄愤怒的力气——保密协议都签了,我能向谁说理去,还不是只能自己担着。现在我只能期待自己别死得太快。 她看到我的身体在颤抖,双眼也燃烧着烈焰,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 她轻咳了一声,道:“不用做出这种表情,等你修养好了,再来找我理论不迟。不过在此之前,你可以先认识一下你未来的搭档。” 说罢,她们让开一条路。 外面推进来一辆担架车,上面躺着一个病患——从体型看是一名女性,身高一米三左右,很纤弱;这么看来,是一个女孩。 她们把她移到我旁边的病床上,并为她接上比我更多的仪器设备,然后那些机器亮起灯光,发出声响,滴滴答答吵个没完。 这女孩的情况更糟,她此时正处于昏迷状态,浑身都缠满了绷带,虽然套着深色的短袖病号服,却还是像一具木乃伊。 从绷带的缝隙中还能看到干涸的深色血块,看样子是受到过严重的伤害。 护士拿着一个发光的仪器从她身上扫过。仪器亮起白光后,她看了数据,朝雪院点头。 雪院走到她跟前,摸了一下她的脑袋,望向我这边道:“她叫墨缘,10岁;具体的情况等她好了你可以问她,或是之后你来问我。不过现在可以告诉你的是,你的第一个任务,和她有关。” 说完,雪院替她盖好被子。 “你们今后有很多时间可以认识,我就不多嘴了;所以现在说一下你的伤势——嗯……脖子、左侧肩膀及上臂、左侧手腕这4处轻度骨折;右膝盖及右脚踝这两处中度骨折;胸口左侧第二节肋骨断裂、右侧地2、3、4节肋骨断裂;就这些了。” 她虽然声音不大,但话的内容却像一把大锤,随着她说出我身上的部位而随之朝这个部位砸了过去——每说出一个部位,我的相应位置就开始火辣辣地疼。 “不过我们已经给你处理好了,你只需要保持充分休息,按时吃饭换药就行。”她道。 她把一张检测报告单递给我,上面详细描写了我的伤处及严重程度,以及治疗方案和恢复时间。 这真是太可怕了,我感觉我现在就要死了一样;出生以来,我还是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 “那么,再见。”也没有一句安慰的话,她就带着一帮下属离开了。 我刚叹了口气,她就又掉头回来向我补充道:“墨缘现在需要休息,不要吵着她了,明白?” 我吃力地点点头,她也点点头,放心地离开了。 “嘁。”我冷哼一声——我连自己都管不过来,哪还有心情去管其他人。 雪院刚才的模样和在办公室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嘛。 算了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病房里恢复了平静,我沉默地看着旁边这名叫墨缘的小女孩。 她身上的检测设备,有一大半我根本就看不出来到底是干什么的。这些仪器包围了她,让她的病床显得很拥挤。 这么惨的吗。 她头顶的架子上挂着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或是塑料的方形透明软袋,其中时不时就会冒出细小的气泡。 透明的细长软管顺着瓶子、袋子垂下来连着针头然后刺入她的皮下,到了这里,这些东西被用医用胶带固定好。 水滴的声音似有似无,凌乱不堪,让我头皮发麻;我在电影中都没见过如此夸张的情景。 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但她肯定不是普通的病患,否则没理由会被送来这里。 我才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难道她也是在接触测试中……变成这样的? 我看着窗外的细雨,想着自己在测试中的样子,思维陷入了巨大的黑暗。 就像雪院说的,她才10岁……难道他们连未成年都不放过? 虽然这样想,但我无法就这样确定。 这gsri,远不止雪院告诉我的这么简单。 我反正哪也去不了,就只能躺在床上,一直这么看着她。 她还在昏迷,要不是周围的仪器还在正常工作,以及能看见她胸口的微微起伏,我都有些不确定她是否还活着。 病房的生活单调乏味——时间一到,护士就会按时来照顾我们吃饭、喝水、大小便等等。 护士很贴心,把她照顾得很好,只是比照顾我的时候要细腻多了——可能是病情不同导致的吧。 每到这时候,我就直勾勾地看着她们——对于没有什么住院经历的我,这种事还是挺稀奇的,不是我在向往这种生活,而只是单纯地好奇而已,毕竟这也算一种生活经历。 由于墨缘行动不便,护士只能给她喂食流质食品,大小便也必须采用辅助道具。 照顾病人还真是挺麻烦的,尤其是时间一长,是个人都受不了,虽然护士并没有表现出过这种情绪。 想着接下来一段时间我都要和墨缘呆在一起,我就有些魂不守舍——加入gsri以来,那些曾经天天玩的游戏、经常逛的网站,似乎都消失了一样。 但我也只能适应,毕竟保密协议也是我自己签的……我不指望我能好得多快,只要不留下后遗症就谢天谢地了。 我虽也行动不便,躺在床上几乎是动弹不得,但还是要比墨缘好上一截;护士当然也会照顾我的起居。好在她并不嫌弃我的样子,无论是吃喝拉撒,都算是无微不至。 我挺感激她的,毕竟我们年纪差不多,她也没有表现出不好意思。 她反倒是让我感觉到一种她这个年纪上少有的稳重。 看到自己这副样子,我开始有些相信雪院说的小寒喜欢我这句话——否则我应该会伤得更重。 第一次遇到小寒的时候,我的身体没有物理伤痕。但这一次就大有不同,测试的时候我遇到的那些东西是纯粹的猎手,冷酷无情,只想把我吃掉、消化、吞噬。 我身上的多处骨折就是被这些触手给挤压导致的,如果它们继续下去,后果将不堪设想。 但最后,命保住了;似乎这就是测试的极限。 至于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雪院应该会告诉我;就算她不说,我也迟早会弄清楚——毕竟那时的我可没有在病床上一躺就是好几天。 三天后。 不知道他们给我上了什么药,我居然已经可以下床行走了。 而墨缘在昏睡了几天后,也终于醒了过来。 护士帮她摘下了蒙住眼睛的绷带,这下她至少可以通过绷带间的缝隙观察周围的世界,以至于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了。 但她的身体伤势还是很严重,只有脖子和手可以轻微运动。 她醒后,很快就发现了我,似乎是我们都有伤势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们产生了某些方面的共鸣。 她看着我,我也看着她,只是绷带的阴影让我看不清她的眼睛。 接着是一阵沉默……这是应该的,她还无法说话。 一阵冷风吹进来,伴随着窗外的沙沙声。 除了双眼,她其它的部位仍被裹得严丝合缝。 她呼吸有些急促,似乎想表达什么,但她完全动不了,嘴也被绷带掩着。 护士这个时候却不知跑哪里去了,墨缘好像需要帮助。 我感觉到她的行为,吃力地走到她边上问道:“怎么了?” 她却惊慌地摇头,通过这个动作我看清了她的眼睛——那是一双灰色而清澈的眸子,虽然眉头紧皱,却掩饰不了这双眼的漂亮。 不知道是不是我吓着她了,我叹了口气,只好躺回床上,任由时间流逝。 她的情绪稍微安静下来,我们就继续这样对视着。 我欲言又止。本想与她认识一下,但现在显然不是时候。 期间雪院来过一次,告诉我需要等到墨缘康复后和她一起开始训练。 我看着墨缘的恢复情况,目测得等上一两个月。算了算,我的伤势也差不多是在那个时候恢复。 然后她还跟我说,已经将我的信息和身份安排妥当。 ——现在我的父母,室友和朋友都知道了我找到一份工作,包吃包住,不必为我担心。 她这么说,言下之意就是我可能一段时间内都只能呆在这了。 “我住哪?我的那些东西……电脑啊,衣服啊,还有其它的东西呢?”我问。 “放心吧,给你们安排了舒适的寝室,你的那些东西也会帮你搬过来的。你还有什么想对他们说的话么?你的爸妈、室友、朋友之类的人。”雪院问我。 我想着我的身体情况实在是没法到处走动,我还真只有在这里戴着。 想来想去,我道:“只要他们不用担心我就够了;毕竟我知道,他们得到的关于我的信息不会是真的。” “聪明。”雪院笑了笑,像是在夸奖我。 但又不像。 “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等你的伤好了,在休息的时候想回去也不会有人拦着你,只是要注意你说话的方式,小心为上。”她缓缓道来,一字一句,更像是一种对我的警告。 我沉默地点头,却总感觉不自在。 我想问她关于测试的事,她却告诉我等到墨缘好了后一并告诉我们。 这段时间我很虚弱,不想跟她争执,只能任她这么说。 反正时间还长,该吃吃该喝喝,你既然这样说,我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而且这里的伙食很好,比一般的外卖好吃得多,只是照顾我们是件麻烦事,不管是清洁还是吃饭,都需要护士的帮忙。 时间一场,一来二去,我和护士就有些熟络了。 我不止一次问起她,关于照顾我们有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她说这是她的职责,也是分内之事;而且她是有工资的,没必要担心这个。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算公平。 我还旁敲侧击地问过她一些和gsri有关的问题,她只是微笑,然后望着天花板打哈哈,故意地回避这些问题。 她很清楚我的意图,只是我不明白她是自己也不知道,还是就没打算告诉我们。 而且她并不受我的问题所影响,做起事来一如既往地细致。 甚至给我一种荒诞的感觉。恐怕她也是签署了保密协议的人……但这也不至于连名字都不告诉我吧! 搞得我只有一直叫她护士妹妹;虽然她并不反感我这样叫她。 一周后,墨缘第一次更换绷带。 护士妹妹和另一个护士推着一辆装满医疗用具的小车走了进来,她们拉上了病床之间的隔帘,准备为墨缘更换绷带。 本以为能看到什么新奇事物的我顿时一阵失落,只能听到帘子后面传来的声响。 在现实中我还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像墨缘这样的小女孩——我保证我只是出于关心才想看这个过程的。 但谁信呢。 半个小时后,帘子拉开了。 裹着一身崭新绷带、穿着浅色病号服的墨缘坐在第三张床上,我们隔床相望,她看着比之前精神了一些。 此时小车上已经堆满了发黄的、沾着血块的绷带。 之后护士又为墨缘的病床更换了床单和被子,并且消了毒。 她的整个面部和手脚的绷带都摘去了,只是乍一看,还是像木乃伊,一具瘦弱的新木乃伊。 这种想法可能有些失礼,但的确是一个非常恰当的比喻。 不过我终于能看清她的样子了——她灰色的眸子又大又亮,闪着奇异的光彩,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这比我先前看到的更具魅力。 眼睛下方是小巧的鼻子和略显单薄的樱桃小嘴;但配上一张纤瘦而干净的脸颊,却显得非常可爱。 一看就知道,她长大了绝对是个回头率超高的大美女。 只是因为伤病或者是精神状态的关系,她面色有些苍白,表情也显得痛苦,她的双臂紧紧地抱在一起,让是蜷缩着在取暖一样,难免令人心疼。 这激起了我不知从哪来的保护欲,或者说看见她这幅模样的人都会勾起对她的保护欲。 她一直在看着我,嘴唇微张,想要说什么;我也这样看着她,我还以为她是想说什么,但等了半天,却看见她又扭过头去。 这个小女孩好奇怪啊,第一次也是这样;我想。 护士妹妹处理好病床,将她抱回,重新安装医疗检测设备——不过这一次设备少了许多,她头顶上的架子挂的瓶子袋子也少一大串。 相比起之前,现在看上去要轻松多了。 接着是我——要拆掉身上的石膏和固定支架,并且重新上药。 虽说是我先下床走路,但现在看来反而是我的伤势更严重一些。 我不知道她们给我抹了什么,但我感觉更好了,再过不久,相信我就能痊愈。 只是绷带全拆开时的那个样子还是有些骇人,骨折的地方已经被缝合过,不过表面还有些泛青,我都不想正眼去看——不看还好,一看反而痛得不行。 处理好我的伤势后,两名护士推着小车离开了。 病房内又只剩下我和墨缘。我不知道她是如何受伤的,只知道雪院说她是我的搭档;不过我还是挺好奇的。 但我还没说话,她就开始哭,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问爸爸妈妈在哪。 我一听到这就意识到她的家庭遭受了什么变故。 仔细想了想,没错……她的父母不可能不知道她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但这么些时间过去了,他们却从没来看望过她。 是不知道呢,还是找不到她,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我来不及想,就被她的哭声弄得有些心痛,只好吃力地爬下床,试着去安慰她。 但我一只脚刚落地,雪院就带着三个医生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她扫视了我们一眼,朝身后的人比了个手势。 他们点点头,推进来一张轮椅,把我抬了上去,就往外走。 而雪院则单独留下来,她似乎要单独和墨缘说些什么。 我没来得及看清,因为我现在的状态根本没法使出太多的力气。 一直到我被推到综合治疗室,我都在想雪院想对墨缘干什么。 我有些生气,因为我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之前也是,现在也是,现在连让我和墨缘说话都不行吗! 这几个医生可不会管我在想什么。他们没对我做全面检查,只是径直把我扒光,拆掉了我身上的所有护板和绷带,给我带上监测手环后就把我抬进了玻璃浴室。 一气呵成,接着便是冰凉的修复液淋在我的身上,让我感觉浑身上下刚有好转的疼痛又加剧了。 这一次没有人在外面嘲笑我,但因为修复液的作用,我站不起来。 好在我已经知道了这东西的用途,没有过多挣扎。虽然看着修复液一点点蔓延上来,还是让我产生一种本能的被淹死的恐惧。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再度让修复液灌进自己的身体的感觉并没有比上次好多少。 我浸泡在修复液中渐渐浮了起来,但至少身体渐渐不痛了。这东西有催眠效果,这一次我在其中很快就安静地睡着了。 当我再度醒来,修复液已经退去,我的嘴里塞着辅助呼吸器,护士妹妹正在帮我擦拭身上的液体。 我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直到我惊讶地发现身上的伤居然全好了! 我一下子睡意全无,突然的呼吸加快让嘴里的呼吸器嗞出不少水来,在拿掉呼吸其后,我仔细打量着赤裸的自己。 我记得很清楚,我是带着一身伤痛进去的,但现在所有的痛苦都消失了。 我来了精神,也不顾一旁护士的帮助,就自顾自地爬了起来。 四下观察——浑身上下的伤口真的全都消失了。 这反倒让我有些疑惑,以至于我怀疑这是不是真的,又或者时间过去了多久。 直到护士确信地告诉我时间只过去了一个小时。 难以置信!那么多处骨折,居然奇迹般地全好了。 哇!我不由自主地笑开了花,兴奋地呼吸着。 护士处理完毕,回收了呼吸器和手环,让我穿好衣服,就可以回去了。 穿衣完毕,我喜笑颜开地向她道谢,但我刚走出综合治疗室,就有些不对劲——到处都是白色的通道和房间。 我根本找不到路,于是只好回头,让护士妹妹带着我回到了病房。 她只是对我笑笑,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反感。 她带着我在白色走廊上左弯右拐,经过消毒通道后又进入电梯,然后往上。 来的时候我还必须依靠轮椅,现在我已经回到正常的状态了,简直不可思议,我越想越兴奋,这是什么黑科技! 我和她在电梯里一直沉默着,这里的人好像都本能地保持着谨慎,让我闷得发慌。 我想了半天,觉得这种沉默太郁闷了,就想跟她说说话。 ——“那个,你知道墨缘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么?”我问。 护士妹妹站在我前面一点,她回过头,抬起头有些不解地望着我。 因为角度上原因,电梯上面的白色灯光照在她脸上,她看着我的样子显得有些天真。 然后她笑着摇了摇头。 我瘪着嘴耸了耸肩——还是不回答我。 “那个东西……我是说玻璃浴室和修复液。”我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它还能治疗内伤?” 她这次直接转过身来,果断地点了点头。 然后气氛又陷入了沉默,只有电梯运行的声音。 过了一会,没想到她竟主动问起我来:“你知道……泡一次修复液要多少钱吗?” 这是什么问题?我皱眉想了想,摇头。 “猜一猜吧。” “嗯……几千块?”我没有参考,就只能纯粹地乱猜。 她摇了摇头,道:“给你个提示吧,修复液的主要材料,是纳米机器。” 纳米机器我从一些电影和科幻设定中有所了解,它是一种纳米级别的机器人,数量庞大,可以实现自我复制和修复,并且依靠数量实现宏观上的形状改变等等;是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东西。 那我的伤势全部修复,以及我能在其中呼吸就可以解释了。 “真的!”我有些激动。如果是这样,那这成本就高了。 她点点头。 “那……可能10万往上了吧。” 她笑着点点头,道:“差不多了,一次浸泡的费用是15万美金。” 我咽了咽口水,这数字对于我来说太过庞大,他们难道要找我拿走这笔钱? 然而我上哪去找这么多钱。 她看出了我的不安,笑了起来,道:“放心吧,这钱是gsri出的,不需要你担心。” 听了这话我松了口气——我一共泡了两次,可就是30万美金。 gsri培养新人的成本可真高啊。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让我泡那个东西?”我又问。 “你想得倒简单,纳米机器又不是万能的,太过严重的损伤虽然也能进去泡,但修复的效果反而会变差;所以要先修养到伤势好了一半,再去泡是最好的。”我看她的眼神没有正视我,似乎是在说谎。 “真的?”我故意问。 她摇摇头道:“当然不是了,我还以为你会信呢。” 我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盯着她。 “其实是成本问题啦,伤势严重,消耗的纳米机器就多,伤势轻消耗的纳米机器就少啊!所以玻璃浴室是有一个最佳治疗时期的。”她笑着跟我说。 这倒还像一回事。 “这个最佳治疗时期,其实就是成本和时间之间最适当的那个点吧。”我道。 “是的,毕竟gsri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 除了这两个问题,她又不再回答我了。 我还以为刚才的对话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结果却是恰好问到她能回答的问题罢了。 之后,她带我回到病房,便离开了。 这次我终于注意到一个细节,当电梯门再次打开,我们还是穿过了消毒通道,经过白色走廊,才回到病房。 病房里只有墨缘一个人,她正看着窗外的风景。 我走到窗台边,外面能看见阴沉的天空和深色的大海,下方能看见远处的安保岗亭,和通往山下的路,周围树林被海风吹得沙沙作响,海风同时也顺着窗吹了进来。 一切都显得如此自然,但从我穿过那消毒通道起,我就知道外面的景色……应该不是真的。 虽然看上去和感觉上来说,都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我把手伸出窗台,还是发现不了什么异常。 奇了怪了。 我深吸一口气,空气中的确能闻到大海的味道。 这里应该是地下,但外面的东西看上去又很真实。 难道这是我的幻觉?我有些疑惑地回到自己床上。 墨缘见我已经完全康复,难免有些惊讶。 “你……好了?”她声音和蚊子一样小,听上去有些胆怯,是我刚好能听清的程度。 虽说如此,但她的声音却很细腻,并且我从其中听出了关心的味道。 她现在已经不哭了,难道雪院已经跟她说了她父母的情况? 虽然我并不知道,她的父母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我本能地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这让我相信她的父母应该只是出于某些原因没有来,而且她现在的表情似乎也是这样表达的。 我看着她,点了点头。 没想到她现在主动找我说话了。 “我泡了个澡……就好了。”我的声音有些嘶哑,似乎这话卡在喉咙上很难说出来。 她点点头,向我微笑,道:“你好,我叫墨缘。” 虽然之前已经通过雪院知道她的名字,但她却不知道雪院跟我说过,于是就介绍了自己。 我们互相介绍后,聊了起来。 她告诉我,是家中遭遇了事故后,她被送到这里来的。 墨缘以为这里是医院,并说她很想念自己的爸爸妈妈。 她好像愿意和我说话了,这是个好消息,我便接着往下问。 她说那天是自己10岁的生日,爸爸妈妈正在家里的餐厅给自己买了生日蛋糕庆祝,但还没等到她吹蜡烛,家里就下起了紫色的雨。 但墨缘把这个现象跟她的父母说,他们却完全感觉不到。 他们只是以为墨缘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很快家里周围变得一片漆黑,只剩紫色的雨清晰可见,雨滴落在地上发出嘀嗒的声响。 很快,紫雨就变得密集,并且越下越大。 雨滴形成的斜线越拉越长,它们在地上聚集起紫色的水泊,像是涨潮一般,越漫越高。 墨缘从没见过这般黑暗阴森的景象,加之身体被雨淋湿,直接被吓哭了。 她本能地去寻找父母,但转眼一看,爸爸妈妈竟凭空消失了。 就连家里的电器、家具、房间或是其它的东西,也都消失了,只剩下地面的积水和空旷无际的黑暗,以及面前摆放着生日蛋糕的桌子。 蜡烛早已熄灭,蛋糕也被雨淋湿变形,像是融化的蜡烛。 她哭着叫喊爸爸妈妈,却没有任何回应。 黑暗越来越近,水泊越积越高,直到水淹到了她的脚踝,然后是膝盖,腹部,胸口…… 不得已,她只能爬上桌子,希望能多坚持一会儿。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连逃跑都忘记了。 但她还是本能地呼喊救命,虽然这并没有用。 水泊上涨得很快,她不会游泳,在水中挣扎了一会儿,窒息后昏了过去。 到最后,紫雨都未曾停止。 根据她的描述,她可能也经历了一次核灵事件,这也是她会来到这里的原因。 我惊讶她竟能将这事记得如此清楚。 她继续讲述着,自己醒来后,原本的水泊消失了。 周围仍和之前一样黑暗,但雨已经停了。 她咳出肺里的水,好不容易才恢复过来。 刚坐起身,还没没等她弄明白这一切,一道细长的紫色斜线从天而降。 天空的一片漆黑让这抹速度很快的紫色显得异常鲜艳明显。 还是紫色的雨,但这次产生了变化,它如同一片柔滑的紫色刀刃,落在她的手臂前,然后顺着她的手臂擦过、滴落,在她的手臂上留下一道笔直的细长口子。 雨刃。 然后伤口开始泛红,鲜血随之而出,顺着手臂下滑,一阵细致入微的疼痛传来,她的眼泪也跟着滑了下来。 这道伤口足有十几厘米长,她的惨叫响彻这个黑暗的空间。 雨刃接连落下,变得密集起来。 周围没有任何掩体,她的身体无可避免地被天空的雨刃划伤,皮肤表面开始接二连三地出现细长的口子。 她就像一块磁铁,吸引着这些雨刃,她看着雨刃在自己身上留下伤口再离开,疼痛从四面八方蔓延过来,并且迅速堆积。 雨刃行动诡异,只在她的皮肤表面划过,却不穿透,以至于她所有的伤口都处于身体表面。 穿心的疼痛似乎从身体表面的每一处痛觉神经传来,她根本忍受不了如此剧痛,只能用叫声和打滚来发泄着这种极端的痛苦。 雨滴割破了她的衣服和裙子,在她的身上疯狂地肆虐;血液从全身细长的伤口一点点冒出,让她的整个身体都浸染在血液之中。 雨刃掉在了地上,又变成了普通的水,不过是紫色的。 紫色水泊再次聚集,墨缘倒在其中,然后身上的血和水泊混在一起,把这里变成了自己的血泊。 她倒在自己的血泊中痛苦万分,在雨刃中继续绝望地打滚和哀嚎,但却收效甚微,因为没有一个瞬间可以让这些痛苦停下来。 现在她连救命也喊不出来了,只能发出一些呜咽和悲鸣。 她的身体像是一支画笔,在地板上沾血为画,涂抹出鲜红色的诡异图案。 如果背朝上,雨刃就会击中背部,身体正面就会因为压力的原因也处在极端的痛苦之中。 她一辈子都没想过会经历这种痛苦,才10岁的她根本不肯呢个意识到自己正在经历着什么。 她失去了知觉,再次昏死了过去。 在意识还存在的最后一刻,她仿佛听到了远处传来什么东西爆炸的声音。 …… 直到墨缘再次醒来,她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我。 她讲完之后半天没说话,我也一样。 如果她遇到的是核灵的话……我开始相信雪院对我说的话——小寒已经算是温柔的了。 这种浑身上下每一处皮肤都遭受到的割裂的疼痛想想都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人类真的能忍受这种痛苦? 我怔怔地看着她,她的经历比我恐怖多了。 过了好一会,我才想打破这种沉默,就试着安慰她道:“那你的伤……还好吗?” 墨缘抚摸着自己的脸颊,然后她的脸在接触到手指的一瞬间,疼得本能地向一旁避开。 她拿起桌上的镜子——这个东西之前我没有看到,应该是雪院给她带来的。 看着看着,她的眼泪就流了出来,她的表情很不对劲,像是看到了可怕的东西。 她情绪好像崩溃了,痛苦地哭着。 我赶紧到她的病床边,她却蜷缩着往后退,让我不要靠近。 但她身子一动,皮肤就随着拉扯带来一连串的痛,如同数道闪电顺着伤口游走蔓延。 她只能强忍着让自己不要做出太大动作,才能好受一些。 她呼吸急促,两行眼泪挂在脸颊上,浸湿了脖子以下的绷带。 我向她表示自己不会碰她,然后小心翼翼地凑近一看,吓了一跳! ——她的脸上布满了网状的伤口。 一道道细长笔直的红色伤口左右交叉,在她的脸上织成一张鲜红色的细网,每一道伤口都至少有十几厘米长。 伤口非常细,间隔也极小,稍微离远一点就无法看出来。 我顺着看向其它地方,才发现她身体的露出来位置都是这样的伤口。 脸上、手、脚……不用想,她的整个身体表面肯定都是这种伤口。 我看向上方的吊瓶,其中一瓶是镇痛剂,很显然现在这东西已经不足以平息她的痛苦。 她呜咽着,用颤抖的声音告诉我:“好疼,不哭的时候也疼,哭起来更疼。” 我想象着她哪怕是眨一下眼也会承受着难以磨灭的巨大痛苦,就心里打颤。 在她同意后,我扶她躺下,用纸巾轻轻擦拭掉她的泪水,让她不要动,然后我按下床头铃呼叫护士妹妹。 半分钟后护士妹妹来了。 她看着痛苦的墨缘,让她看着自己手中的一个仪器。 随着仪器白光一闪,墨缘就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她又用另一个仪器扫描她的身体,仪器上亮起红光。 护士皱了皱眉,朝着衣领上的麦克风说了几句话。 不出一会,好几个护士推着担架车进来,带走了墨缘。 只留下心痛又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回想以前,我切菜一不小心切到手指,那种刀割的疼痛都会持续好几天;墨缘面对这样的,简直就是千刀万剐般的折磨…… 这让我好像也跟着痛了起来,我只感觉心里发毛,渗得发慌,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之后一周我都处于一种精神恍惚,注意力无法集中的状态。 我无法不想象墨缘所遭受的痛苦,好像这样就能帮她分担痛苦一样。 但我知道,这毫无意义,但我却又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仿佛陷入了一种自我矛盾。 这是我加入gsri后第一次感觉到如此夸张和惊人的不安。 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了。 没想到我也有杞人忧天的时候,亏我平时还以冷静著称,现在看来,我不过是还没有真正见识过事实之冷酷的小毛孩。 雪院第三次来的时候,看见我魂不守舍的样子,便问我要不要去看看墨缘。 我连忙答应,这都过去一周了,墨缘还没有回来,我对她的担心都被雪院看在脸上。 不知道为什么,她却露出肯定一样的表情。 她带着我来到地下不知道多少层的一个特殊病房,门外贴着三把月牙组成的生化标志。 看到这个标志,我就知道这个地方肯定不一般。 我一进入这个光线昏暗的房间,便看见墨缘漂浮在透明浴室中,一丝不挂地被淡绿色的修复液完全浸泡飘浮在中间一动不动。 这玩意我记印象深刻,上上次在里面我差点被这东西给淹死。 我走近玻璃浴室仔细观察着,才发现这液体似乎会发光,在昏暗的环境中有些耀眼。 虽然不可避免地看到了墨缘的身体,但她现在闭着眼睛的表情显得很安静。 雪院打开了房间的灯,室内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 我这才注意到,她的身体周围有一些机械臂正在工作。 我刚想问,雪院就回答了我。 她道:“这东西想必你已经体验过了吧,至于她身体周围的机械臂,是用来辅助治疗的医疗设备。” 我鄙夷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凑近继续看。 我注意到墨缘的头发被剃光了。 根据她之前的讲述,她的伤口遍布全身,当然也包括头部,为了更好地进行治疗,只有剃光头发了。 我有些惋惜,虽然这也是无奈之举。 但这并不妨碍墨缘的美丽,似乎是因为她闭着眼睛,我可以更直接地观察她的外貌。 伤势和光头掩盖不了她精致的五官。 她的身体给我一种弱不经风的感觉,不过此时她的气色相比换绷带时又好了不少,这令我倍感欣慰。 她就像是顶级生产线上的定制款洋娃娃一样,美丽而脆弱。 她的身上和四肢连着一些管线,呼吸着的胸口缓慢地上下起伏——即使在修复液中,人类也需要呼吸的动作来完成换氧,不过这个动作的过程可以变得很慢。 四周的机械臂围绕着她,机械臂的头部是细长的针管状的东西,它们正与她的皮肤接触,如同缝纫机一样一边缓缓游走一边处理她的伤口。 这个过程缓慢而又让人安心,看着自己担心的人在治疗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恢复,简直就是人生中的一大幸福。 我脸都贴玻璃壁上,仔细看着里面的情况。 她的身体毫无遮掩地暴露在我面前,但我对她没有非分之想,只是看着她身体恢复得怎样。 ——她身体上大部分的伤口已经结疤,疤很新,这些泛着淡红色的稚嫩物体覆盖在原本的伤口上方,形成一层新的红色细网,而那些机械臂正在处理还没有结疤的部分。 站远一点看,墨缘的整个身子都在发红,和她周围的淡绿色修复液形成明显的对比。 看着正在治疗中的她,我的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我的骨折都只用了一个小时修复完毕,而墨缘在这里面已经呆了一周了,而且她还是ac,可见核灵造成的伤势有多么恐怖。 雪院走到我身边,她敲了敲玻璃,墨缘似乎睡得很浅,她被叫醒了。 ——她身子随着敲击的声音动了一下,然后她缓缓睁开眼。 她看见我们后眼神变得明亮起来,朝着我们非常开心地笑,但在修复液中的她没法做出太大幅度的动作,便只能凑向玻璃边缘,与我们对视。 而那些机械臂也跟着她移动。 她已经适应了这里面的环境,开心之余,她似乎注意到什么,便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她发现自己一丝不挂,这才害羞地用双手遮住了自己的私处。 就像一般的10岁女孩,她在这些方面没有任何的特别。 除了特殊的体质,我们也只是普通人。 我不希望她的心性会因为这些事情而出现改变,但对于今后的事,我却没法预料。 至少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的笑容,我一阵心悸,仿佛连心都要被她融化了。 但我现在又不知道怎样表达我的心情,我们的手隔着一面玻璃贴在一起。 明明认识没有多久,但现在我们却表现出非常的亲密,她仿佛是我从小照顾到大的妹妹。 我们隔着玻璃,额头和额头轻轻触碰在一起。 在这时我坚定了要保护她的决心。 说起来,我一直希望能有一个妹妹,我会用心去呵护她。 而现在,这个愿望几乎是实现了。 我思考着该如何表达现在的情绪,想了半天,我只有对着玻璃哈了一口气,在上面写上“加油”两个字。 任何言语的表达在此刻都是苍白无力的。 不过我还是希望能真切地保护着她,虽然雪院只是说,我们的关系是搭档而已。 我承认我的确有一些自私的情感参杂在其中,不过这只是我从某方面能从她身上得到心理慰藉的一种小小的自私。 当幻想变成现实,那么很多东西也就由不得我了。 有些想法,注定要一辈子埋在记忆里。 想一想,我能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呢,无非是一直期待的一些心理山的满足,或是对于人生遗憾的一种补充。 但这些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当这么一个人真的出现在我的生活中,我还能不能像曾经在记忆中对那个虚幻的对方所承诺的那样,给予她足够的关怀和情感。 而不是只是为了发泄某些欲望而带着目的去使用的道具或消耗品。 而且这才能决定我有没有资格去接受她或是被她接受。 这不是一时的快感或冲动能带给我的东西。 她出现了,于是从单纯地欲望和幻想,变成了责任和义务。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承担这样的责任和义务。 除了时间和行动,没有更好的方法能表达出我这样深层的感情。 墨缘微笑着点点头,在背面的玻璃上也缓缓画出一颗看不见的爱心。 她灿烂地笑着,仿佛身上和之前遭遇的痛苦已经烟消云散。 看见她这样,我的恍惚状态终于有所好转。 我嘴唇颤抖,却说不出话。 我意识到,刚才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太过明显或直接,虽然没人发现,但…… 我叹了口气,墨缘的父母还在家中瞪着她呢。 她不过是我的搭档而已。 我趴在玻璃上,轻轻说道:“不用担心,好好恢复吧,我……会在外面等你的;加油。” 思考了半天,我还是说出了这种对于我来说很难说得出口的祝福的话。 因为我总是觉得尴尬。 不过,在墨缘面前,我觉得自己没什么好保留的。 她在全是液体的环境中依然能听见我的声音,只是无法说话,于是她用力地点来头回应我。 那一刻我的眼泪几乎都要掉下来了,我是无神论者,但我此刻还是希望上天能保佑这个孩子。 因为她根本就没做错过什么。 不知道是雪院跟她做了什么思想工作,还是我们在冥冥中互相吸引着对方。总之,无形中,我们的关系忽然亲近了不少。 这一切仿佛只是一场真实的梦。 我们默默注视了很久,直到雪院咳嗽了一声。 我望着雪院,此时我心情好多了,看上去她脸上此时也不再是之前那种无端端的冰冷。 我叹了口气,不知道雪院接下来要干什么。 “时间不早了,让她休息吧。”雪院道。 我点点头,望向玻璃浴室,墨缘也正在微笑地看着我。 只是我在玻璃上画出的那个爱心早就消失了,虽然这不代表我就不会履行我的承诺——如果可以的话。 跟墨缘道别后,雪院带着我往外走。 “你想知道她的父母是什么情况么?”走到消毒通道的时候,雪院问我。 我点点头。 这个问题还挺关键的,如果她的父母没事是最好的,不过我还是有些自私的。 我总是会产生一些奇怪的念头,但我又不希望这些念头真的变成现实。 这很矛盾,而且我通常是使用这些念头来释放压力。 如果真的变成现实,那我还是会感到很伤心。 而且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墨缘的父母已经死了。 不然他们不可能这么多天都不来看她。 那天雪院到底对她说了什么,才让她不再提起自己父母的事情,甚至主动跟我说起了话。 ——她的父母可能真的死了,这样,我就能把墨缘留在身边了。 我内心的恶魔跟我这样说着。 我的自私在这一刻被放大,这让我反而不想让雪院告诉我真实的情况了。 相当自私的想法,因为我根本不会顾忌他们的感受,同样地,我也不会把这想法告诉任何人。 但另一方面,我内心的善意又希望墨缘的父母没事,至少这可以让她顺利度过一个正常的童年。 这可能是我平日的经历累计才让我时常从两个方面去看待问题。 环境改变性格和习惯,这话一点不错。 但我也得承认,就是这些想法让我在无形中发泄了压力,我才不会在现实中真的干出那些蠢事。 我幻想过无数次要用多少种方法杀死我的仇人,在过得不顺的时候幻想着要以多么恐怖的力量来惩罚那些对我不公的事。 ——如果可以的话。 这种方法行之有效,我顺利地活到了现在,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 如果我这时候选择摇头,估计雪院还是会告诉我吧。 毕竟从某方面来说,这也是她的任务,或者是我的任务。 电梯里,雪院却没有直接告诉我墨缘父母的情况,她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像是在欣赏什么东西。 艺术品?还是什么动物? 她的眼神异味深长,我因为刚才的内心戏,现在表情有些委屈。 我瘪着嘴,眉毛轻挑地打量着她。 她的嘴微微张了一下又很快闭上,不知道是想说什么,却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虽然她穿着白大褂,不过纽扣并没有扣上,内里是她的黑色ol装,修长干净而利落。 饱满的胸脯,以及反射着电梯光线的珠光丝袜,细跟的红底圆头高跟鞋。 而且还戴着方框眼镜,五官也很漂亮,配合上令人感到舒服的妆容和自然得体的中长发型…… 就像是梦里走出来的一样。 我咽了咽口水,那种永远不会说出口的幻想又开始了—— 这穿得也太性感了,而且很符合我的口味。 标准的制服诱惑。 如果能和她做些修修的事,那该是多么美妙的事情。 我就是这样想的,因为我只是个普通人。 接着我叹了口气——可惜呐,想象是美好的,结果现实中的我还是个处男。 面前的雪院不过是因为工作才和我站在一起的,她应该有家庭才对。 而且她这样的穿着打扮也只是工作需要而已,就凭她现在的职位也足以说明这一点。 现实真的如此。 不过想象是美好的,至少我还有这样的权利,就当是一种心理安慰吧。 因为这种想象不会给任何人带来任何麻烦,它只属于我一个人。 而且想象的时间通常不会太长,就像做梦一样,过不了多久就会烟消云散了。 相比起抱怨,这种方式对于我来说是更加合适的。 不会有人知道。 雪院轻咳一声,侧过身去不再看我。 我看见她的耳根有一点微微发红,不知道为什么。 “到了办公室,我再告诉你。”她幽幽地说道。 之后我一路沉默着跟雪院来到了她的办公室。 这里还是那副样子,每一处摆设的位置都和我上一次看到的完全一样。 不过这一次我学聪明了,就自顾自地打开了灯。 这个女人为什么不开灯嘛,节约用电吗? 我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气,好像即将要下雨了。 节约用电也不是在这种时候吧。 我坐在会客沙发上,记得签署保密协议时,我也是坐在这里。 “跟你说说墨缘的情况。”雪院坐了下来,语气中少了一些锐利。 我疑惑地看着她,不是要说她的父母么。 我不作声,自顾自地接了杯水喝了起来,等待着她说话。 但我看她也是面色阴沉,不会是又要让我参加什么莫名其妙的实验吧——虽然这和她刚才说的话并没有关系。。 她好像看出了我的疑惑,她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黑色的平板,揉着太阳穴朝我走了过来。 “她父母的情况也在这里面,你自己看吧。”雪院的声音有些失落,我感觉一定墨缘身上是发生了严重的事。 我接过平板,是我没有见过的型号,上面也没有商标之类的东西,不过这平板的屏占比非常高,整个正面几乎只有屏幕。 系统也是我没见过的,我还不知道该按哪里,雪院就伸过手来滑动了几下,点开了一个视频文件。 接着上面弹出一段警告,提示这是保密文件,需要安保权限,强行突破或是以非法方式观看会受到监控并处理之类的东西。 我看了雪院一眼。 “把你的手掌放在上面,按住几秒钟。”她轻轻道。 我照做了,然后平板开始检测我的指纹和生物数据,过程很快,我根本看不清。 屏幕提示生物特征通过,并让我正脸对着平板。 我照做了,屏幕提示多重生物信息识别通过,脑电波、瞳孔识别、dna信息已匹配通过。 我看着上面的文字头皮发麻……平板很薄,却能检测到我所有的个人关键特征,这真是2018年的科技? 接着视频文件被解锁了,出现一个三角形的播放按钮。 雪院又递给我一副无线耳机,道:“戴上,慢慢看,嗯……你可能有些地方不懂,我还是帮你讲解一下吧”她说完,就坐到了我的边上,但还是理我一个身位的距离。 她靠在沙发上盯着窗外出神,好像她根本就没说过刚才的话一样。我张望了一下,她也不理我,我只有照做了。 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看这个?虽然心里这样想,不过我还是按下播放按钮。 视频开头的画面来自头一个士兵的头盔摄影机,看上去像是游戏里的第一人称视角。 第4章 战争 画面中包括视频拍摄者在内一共4人,可以看出他们全副武装,穿着我没有见过的灰白色厚重战甲。 这种战甲和普通战场上的那种单兵防御装备有很大不同,它看上去更像是那种浑身上下密不透风又棱角分明的钢铁战甲,可能是战术外骨骼,但应该还要先进得多。 通俗讲,就像是钢铁侠,不过颜色是朴素的白色,科技感很强,根本就不像是实战产物。 ——真正的全副武装。 他们正乘坐运输直升机飞行在城市上空。 雪院说视频已经经过后期处理,添加上去的文字表示这里是灰海市,也就是我所在的城市。 “任务倒计时三分钟,检查装备,完毕。”队长a1道。 “装备正常、补给正常、感应器正常,完毕。”战士a2、a3、a4回答。 “优先任务,救出幸存者;发现灵异体——无论核灵还是无灵,自由开火!记住,这次任务很特殊,因此上级跳过了谈判的步骤,到达现场后立即行动,发现异常直接开火,无需汇报,完毕。”a1补充道。 “收到,完毕。”其余士兵回答。 他们赶到目的地后立即垂降——这么说有些勉强,因为直升机降低到合适高度后,他们直接就跳了下去,然后利用战甲来抵消下坠的力量。 这里是一片居民区,一条警戒线围住了其中一栋6层楼的民房,周围的居民正在疏散。 周围可以看到警车、军用吉普车和黑色suv混在一起,警察、军人和黑衣人正在组织人员撤离。 唯独这栋楼被警戒线封锁,那些救援人员也离这里远远的。 此时楼上方已经盘旋了5架武装直升机,阵势非常吓人。 螺旋桨在地面刮起狂风,扬起了地面的烟尘,让这里看上去像是刮起了沙尘暴。 不过录制设备的降噪性能很好,因此螺旋桨的声音被压得很低。 其中3架直升机下腹上挂载着一种照明设备,上面投射出一种大范围的白色光线。 ——雪院说这是探灵灯,这东西可以让核灵显形,是专门针对核灵对普通人不可见的特性而设计生产的,在探灵灯的照射下,核灵会显现出它们的范围和形态。 这3架直升机在高空围绕着下方的房区旋转,利用探灵灯从三个角度完全照亮了下方的区域,而另外两架直升机则稍微靠后一些并保持警戒, 但凡光线所至之处皆出现了异常现象——异常主要集中在这栋居民楼的上方,而周围的楼房则没有受到影响。 楼房上方围绕着浓厚的紫色的云层,而没有光照的地方,则看不见这些云。 像是两个不同的三维图层叠加在了一起,光线的边缘这些异常变得有些泛蓝而模糊,就像是异常范围的边界一样。 3架直升机稍微飞高了一些,随着灯光范围的增加,紫云的范围也跟着扩大;而没被灯光覆盖的地方看上去一切正常,非常奇怪。 紫云正在翻滚聚集,紫色的气息不断从四面八方卷向其中,这云内似乎正在孕育着什么东西。 随后,远方又赶来3架运输直升机,它们悬停在居民楼之间的空地上方,一共垂降下来12名身着战甲全副武装的士兵。 他们每4人一组,分为b、c、d小队。 他们拿着我从没见过的灰黑色步枪,这种单兵装备比一般步枪更加庞大厚重,上面的战术配件很丰富,看上去火力十足。 他们战甲的头盔和肩膀两侧也装备了探灵灯,照射到的地方能看到一些轻微的紫色异常现象。 3个小队与首先到达的a小队汇合后便朝着紫云的方向前进。 从地面上看,这种快速盘旋的紫云呈现出很强的压迫感,里面正爆发出明亮的紫色闪电,随之而来的雷声像是在对他们咆哮一样。 高处的天空也在此时变得阴沉无比,周围刮起了狂风,黑云压成,树林摇摆,暴雨将至。 周围居民疏散完毕后,在一片扬起的沙尘中,16名超级战士接到命令,快速向前方推进。 他们的任务是救出这栋被紫云笼罩着的居民楼内的平民,其中就包括墨缘;其次是处理楼内的异常现象。 这次的任务很特殊——这个名为“紫雨”的核灵等级达到了夸张的l级,但由于时间紧迫,gsri才首先派遣了这支特殊队伍来处理。 随后的军事力量正在调遣之中,但那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快快快!”a1大声指挥道。他战甲的肩膀上铭刻了一个女性天使的图案,而其它的队员没有这种个性化的图案,他们的战甲背后,只有标准的黑色“gsri”标志表明了他们的身份。 根据一些潜移默化的规定或习惯,a1就是这次行动的队长了。 4个小队集结后,根据指示从四个方向包围了这栋6层楼房,而上方的紫云并没有理会他们。 他们在楼房的承重柱上安置好高爆炸药,等待着后台指挥官的命令。他们的战甲连接着gsri服务器的ai,ai会通过战甲识别他们的身份,从而控制引爆权限。 除此之外,每个小队的小队长手中各自持有引爆炸药的权限,最大程度地降低了任务中可能发生的意外,诸如不能引爆之类的。 ——在救出楼内人员并顺利撤离后,他们会爆破该建筑,这时紫雨的结界会受到影响,从而暴露在gsri的火力面前;到时候gsri会毫不留情地将其消灭。 楼内正传来求救声,里面的幸存者被紫雨的异常力量困住而无法逃出来。 这时,除了提供探灵灯光照的3架直升机和两架武装直升机外,又赶来5架武装无人机,它们跟在武装直升机的侧面,进入预订位置。 无人机大概有直升机的三分之一大小,由四个发着光的圆圈作为飞行引擎,它们的火力系统相对于武装直升机来说一点不弱——无论是挂载式加特林机炮,还是两侧的小型飞弹仓。 接着,无人机的机腹打开一个窗口,其中飞出了一种乒乓球大小的物体——球形探测器,简称“球探”。 这是一种辅助侦察设备,可以为攻楼的队员提供各种高价值的战术信息。 6颗球探从居民楼内窗户飞了进去,每层一个。 小队正在通过球探扫描的数据确认楼内的情况。 ——情况并不乐观,前4楼的球探成功传回数据,但5、6楼的球探失联了。 3、4楼已经出现了异常,紫云的范围是从上至下的,他们必须抓紧时间阻止它的扩散。 确认了战场信息后,他们迅速制定了相应战术。 和预期的任务变化不大——救出幸存者,清除发现的异常。 “d组,从正面突破!”战场指挥官的声音通过他们的耳麦传来。 d组四人接到指令,从正面快速前进到达楼房的门口,此时单元门被锁死——不是普通的门锁,通过探灵灯照射,一种紫色的能量萦绕在上面,靠常规的力量根本无法打开。 d组攻楼人员立刻取出爆破工具贴在门锁上并回避,两秒后一阵蓝光爆发并出现一声闷响,随后是大量的烟雾。 门被顺利炸开,d组四人穿过烟雾突入楼内。 我有些奇怪——这种炸药为什么爆发出蓝色的光芒,正常来说爆炸应该是橙色火焰;不过看着他们的战甲,我想这些雪院会给我解释的。 雪院的解释很简单——炸药是经过核灵的工艺处理过的,用来专门针对核灵的武器;它们的特点就是,爆炸的火光是冰蓝色。 d组又分为两个小组——d1、d2为一组,d3、d4为一组,他们各自两人负责一二楼。 ——就如同单元门上的情况一样,这些住户的门上也流动着紫色的能量,他们在里面使劲敲门却又无法打开,显然是听到了外面传来爆破的声音以及直升机盘旋的声音,才如此激烈地求救。 他们哪见过这种阵仗,发现家里出不去也只能不断敲门。 ——核灵造成的异常普通人是看不见的,因此他们发现不了问题出在哪里。 d组队员听到了他们的呼救,便让里面平民的远离房门,接着冰蓝色的火光在楼道间闪耀;他们采取了同样的方式破开房门。 在烟雾过后,他们冲进房内,在探灵灯照耀下,房屋内也覆盖着紫色的能量,不过这种能量暂时没威胁到人员的安全。 这些平民终于看到了异常的一部分,不过他们的记忆会在之后得到一些限制,让他们不会就此把这些秘密散播出去。 事实上gsri根本不需要管他们,因为核灵的另一个特性,就是会影响范围内普通人的记忆。 d2和d4带着其中的平民撤离了出来,d1、d3继续在2楼待命。 在确认楼层清空后,他们在地上架设好一个手雷大小的干扰器。 干扰器伸出天线,开始运行,灯光照耀的地方也恢复了正常,这里暂时安全了。 ——雪院说,干扰器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大幅干扰核灵的稳定值,逼迫它们离开特定的范围,但只有在范围内不被核灵发现的情况下才能正常启动。 因为核灵很聪明,它们能轻易地发现并阻止人类布置这种设备,现在布置成功,说明这个核灵的本体或影响范围已经不在这里。 “一二楼安全!”d1报告道。 “c组跟进!d组搜索三四楼!”指挥官沉稳回答。 c组4人冲入了楼内,这时楼顶上的紫云开始下起了紫色的雨。 整栋建筑都被紫雨淋湿,看上去像是被染成了紫色。 “球探失效了!”c1报告道。 通讯频道陷入了暂时的沉默,紫雨扩散的速度比预测的要快。 他们在等待着指挥官的进一步指示,而指挥官现在正在确认球探最后发回的情况。 这次任务的另一个因素很关键——墨缘,就是她引来了紫雨。 但当时的他们并不知道,他们唯一确定的是,要不惜代价把这个小女孩抢救出来;从早期的侦察中就可以明显地感知到,紫雨是冲着墨缘来的。 她身上可能有非常重要和有价值的东西。 权衡利弊后,指挥官下达了继续进攻的命令。 每个队员除了有自身的战甲辅助提供战场信息外,他们戴着的隐形眼镜——一种非常特殊的设备,也能提供相应的辅助信息,因此即使失去了球探,他们也清楚现在的形势。 不过他们必须保持谨慎——紫雨对各项设备的干扰都很强烈,他们看到的画面以及开始出现没有规律地抖动了。 d1、d3开始进攻3楼,此时护送平民的d2、d4还没就位。 但时间紧迫,他们必须加快速度。 他们有多种侦查装备,从理论上来说应该是万无一失,但他们也知道,gsri派他们这种规格的精英部队执行任务意味着什么。 d1、d3顺利来到3楼,他们互相点了点头,便炸开了一边的房门,另一个队员在一阵烟雾中向门内伸出手臂,手臂的上半部分装甲中弹出一枚震灵弹,发射了进去。 ——震灵弹是一种对核灵和无灵通用的辅助弹药,效果类似于对人类使用的震爆弹,但效果更强,持续时间更久。 不过这种武器只能暂时让它们失去战斗力,却没有杀伤力。 震灵弹在房间中爆发出一阵白光,d1和d3立刻冲了进去,他们已经提前标记了这户家庭内灵异体的位置,现在只管朝他们猛烈开火。 3楼一边传出激烈的枪声。 视频中,我看到他们冲上3楼右边住房后他们对着一种紫色的未知物体——可能是人形或是动物的形状的怪物猛烈开火。 但一个弹匣还没打完,他们立刻被不知从哪里出现的紫色的烟雾包围,还来不及后退,他们就没了动静。 他们的通讯信号中断,生命信号消失,没有人听到他们的叫声或是呼喊——他们就这样彻底失踪了。 只留下3楼右侧被炸开了房门的住房。 镜头切到c1身上,此刻c组4名队员正在二三楼之间的楼梯间待命。 “d1,d3,报告情况!”指挥官道。 他们现在使用的是gsri内部的一个通用加密频道,指挥官的话通过这个频道能被所有任务相关人员听到。 步话机中只传回杂音,频道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大家都知道他们现在的情况了,这次任务接下来会变得很困难。 他们很快重新组织了队伍。 c1接收到指挥官的命令后道:“准备攻楼!” 但他们的隐形眼镜也失效了,如此一来,楼上的情况就变得完全未知。 看着窗外紫色的大雨,他们知道,接下来只能靠自己了。 c1带领大家谨慎地走到3楼,朝着刚才d1和d3战斗过的房屋内抬起手臂吼道:“震灵弹发射!” 两颗投掷武器飞进了屋内,片刻之后爆发出强烈的白光。 “上上上!”c1喊道。 c组队员全部冲了进去,在探灵灯的照射下,他们没有看到紫色的雾和那些怪物,却听到诡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情况和刚才完全不同,虽然有些诡异,但他们却没有发现具有攻击性的异常。 c组井然有序地炸开屋内所有房门,对里面的房间快速搜索。 他们不敢怠慢,所以是4人一起行动,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安全而不是效率,他们只能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尽量提高效率。 所有的房间都是空的。 接着他们在屋内布置好干扰器,然后是对面的屋子。 战术不变,他们照常炸开房门,冲了进去,就和刚才一样,没有值得注意到异常,也没有幸存者。 “没有幸存者,完毕!”c1向指挥官报告。 他们在屋内的客厅集合并布置干扰器,但这个步骤还没完成,小队成员就发出警告。 “发现敌人!”c2吼着。 在探灵灯的照射下下,他们看见了一种人形的黑影,共有3个,它们的边缘如同翻云覆雨般不断变换着,游荡在客厅周围据他们不足10米的地方。 “开火!”c1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命令。 4个人迅速组成阵型,一阵剧烈的枪响中,所有黑影被他们步枪的特殊弹药打散又聚集,再打散再聚集。 直至最后黑影发出凄惨的声音,缩成一团,并且越缩越小。 “撤……” 指挥官话还没说完,3个黑影突然急速收缩成3个黑点,瞬间爆炸开来。 枪声停止了,一切来得太快,c组队员没来得及回避。 他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阻止了他们出声。 c组队员全部被击中,口中流出鲜血,倒在地上。 他们厚重的头盔被击碎了,黑色的不明物质仍残留在上面。 没有人能想到,gsri专门用来防御核灵的特种战甲,竟然被这种黑色的物质直接击穿——而且不偏不倚,正好击中了他们的头部。 关键是,这还不是紫雨的本体,破坏力就已经如此强悍。 他们的盔甲强度抵御标准等级的核灵没有任何问题,但此时只说明了一个问题——紫雨的等级位于标准等级之外。 他们当然知道这个,但紫雨的等级仍然在确定当中,所以他们只能以最高级别的警戒状态来对待。 这一层陷入了平静。 他们还没有死,只是暂时失去了意识。 他们被赶到的d2和d4用泡沫医疗剂和镇定剂、止血剂紧急抢救后拖出战场。 他们的战甲密封性极好,因此不用担心这种物质的扩散。 他们一手扛着一个战友,两人把c组4人全部扛了出去。 楼外的紫雨淋在他们身上,把他们的灰白色战甲染成了紫色。 临时医院就在警戒线外不远,是由一个大型帐篷组成的。 d组队员将他们放在担架床上,几名穿着防化服的医生已经打开了无阴影灯,准备对他们实施抢救。 c组队员脸上的黑色物质看上去很奇怪,像是一团墨水在他们脸上游来游去,在无阴影灯的照射下,这东西看上去黑得几乎不反射任何光,却又层次分明。 医生解除了他们的战甲,只见战甲从中间自动竖着裂开一条缝隙,然后朝着两边有规律地展开,整个过程只用了两秒钟。 这种渐变式的机械变化看着很舒服,充满了机械与科技结合的美感。 战甲的内部是一种高适应性的柔性材料,能充分贴合内部人员的体型,保证透气的同时还能最大限度地保证他们的活动范围。 但即使如此,里面的战士还是很难受。 护士把他们从战甲里拖了出来,放在4张担架床上,为他们接上各种生命辅助设备和检测设备。 他们仍在昏迷,但检测设备显示他们的状态一切正常;不过,他们脸上的阴影却在警告这些医生。 目前很难界定这究竟是什么物质,所以医生们打算按照紧急处理程序,从异常物堆积的脸部开始处理。 医生将一旁支架上的微型摄影机拉了过来对准他们的脑袋,一方面是因为防化服里视野不好,他们可以用这个提供辅助视野,另一方面则是这个东西可以记录治疗的过程,为以后相关研究贡献一份资料。 他们刚接过一个更加精密的扫描设备,一旁的检测仪就突然器响个不停。 ——他们还没有开始动手,4名士兵就全部阵亡了。 检测仪器发出刺耳的声音,生怕周围的人不知道他们死了一样。 这很奇怪,半分钟前他们还好好的,各项指标都还算正常,只是被黑色阴影击中的部位有些轻微灼伤而已。 就像是突然停电一般没有预兆。 他们死后,黑色阴影也停止了运动,像一片干涸的沥青粘在他们的脸上。 没有惨叫,没有征兆,没有痛苦……送来的时候他们是昏迷状态,然后莫名其妙地……就这么死了。 在场所有人沉默了好半天,也没弄明白这一切为何来得如此突然,他们只能无奈地联系后勤人员来善后。 他们的速度已经够快,但相对这黑色阴影而言,却太慢。 c组4名队员全体阵亡,加上d组阵亡的两人——虽说这两人理应被记录为失踪,但根据紫雨的性质,他们没有生还的可能。 所以,现在已经牺牲了6名战士——都已经送到医生手上的人都没抢救过来,更不要说消失在紫雾中的他们了。 这段视频没有记录后勤是如何处理他们尸体的录像,因为那好像不属于这视频想要传达给我的信息。 得知c组全军覆没后,现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对于一个战斗力强悍的精英小队,这种减员是非常致命的,原本一共就16人,现在莫名其妙地就只剩下10人。 步话机里谁都没有说话,大家都在消化这并不想承认的事实。 不过对于他们,这样危险的任务已经司空见惯,他们懂得如何调解自己的情绪,所以很快恢复过来继续战斗——这是他们的使命,也是职责。 如果,让紫雨从这里扩散出去,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受到牵连,到时候就不止是失职这么简单了。 之后d2和d4返回战场,为了便于指挥,他们被编入b组,编号按顺序往后排。 现在b组共6名队员,整备之后,他们重新攻上3楼。 还是先投掷震灵弹,然后小组分散成两个队向两边房内同时进攻。 这次整个3楼再没有发现任何灵异体,仿佛c组遭遇的东西从来就不存在,但他们知道这不过是紫雨的把戏。 虽然,d组先前的两名队员和这一层的平民也全都消失了——有不少的衣服落在裤子上面,他们是突然之间消失的。 而且在d组率先攻楼的时候,这里的平民就已经消失了。 粗略搜寻后,他们竟然发现了d1和d3——他们靠着墙坐在厕所的地上,显得很拥挤。 在架设好干扰器后,他们确认了d1、d3的情况。 ——没有生命信号,战甲也处于关机状态。 联系到周围掉落的平民的衣物,他们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b1上前输入指令,手动打开了他们的战甲。 不出所料,里面是空的。 看到这一幕,大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操!”他们破口大骂。 没有战甲,就算那两名d1和d3在别的什么地方,他们肯定也处于紫雨的控制范围之内。 没得说的,他们已经默认这两个兄弟死了。 窗外的紫雨越下越大,和他们压抑的心情非常契合。 只是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他们简单报告了情况,开始进攻4楼。 为了确保安全,他们决定每个人都保持15米的距离。 4楼的球探还在运行,这为他们提供了很大的信息便利——和3楼截然不同,这里正常了许多。 炸开两边房门后,他们救出了其中的平民,然后被b5、b6带了出去。 现在4楼就剩下4名b组的队员——为了确保平民的安全,护送他们直到安全范围内也是任务的一部分,否则他们可以让平民独自离开。 但这可能会造成更多意外,所以他们必须足够谨慎。 b3和b4开始架设干扰器。 情况正在恶化——干扰器还没架设完毕,紫色的雨开始出现在4楼的房间内,一开始这些液体滴在他们身上的并没有什么异常,但半分钟后,b3和b4在接触雨滴后战甲上出现异常。 ——他们的战甲和装备开始燃烧起来,升腾起紫色的火焰。 火焰在两人身上迅速蔓延,战甲自检显示战甲的表面温度正在以每秒30摄氏度的温度急速上升;即使冷却系统完全开启,也只能将温度上升减慢到每秒25度——这种火焰很奇怪,它并不是稳定在一个燃点,而是一点点地往上涨,而且没有停止的迹象。 战甲因为使用了核灵粉末的特殊处理,它的极限耐热温度高达5万摄氏度。 但火焰的温度上升正在逐渐加快,预计10分钟内就会达到战甲耐热的极限;到时候战甲会自动开启以达到散热目的。 b1和b2将两枚特制的烟雾弹仍在地上,烟雾弹爆开,升腾起弄弄的烟雾,泡沫医疗剂也喷在b3和b4的身上;他们期望着的实战技巧能扑灭两名队友身上的火焰。 但无济于事——这火焰似乎不是依靠氧气燃烧的,在浓浓的烟雾中,着火的两人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只能站在原地不动。 接着是专用的泡沫灭火剂——就和手臂装甲上隐藏的震灵弹一样,这东西也隐藏在这个位置。 b1和b2伸出手臂,把这东西喷在他们身上,但效果不太好,它们只是暂时延缓了火势,却无法完全将其扑灭。 泡沫灭火剂用了大半,即使火苗再小,却始终无法扑灭,只要灭火剂一停,火势就会很快蔓延上来。 奇怪的是,这种火焰只在他们身上燃烧,却不会引燃周围的事物;而且也只引燃了b3和b4两个人。 虽说如此,他们也不敢轻易打开战甲,从这样的火焰中走出来,不被烧成灰他们自己都不信。 也许刚才用泡沫灭火剂压制住火焰的时候是一个逃生的好时机,但他们第一次遇到这种玩意,而且是核灵造成的,所以都不敢轻举妄动。 紫色的雨还在这里下着,他们好像发现了问题——或许把这个雨遮住,他们身上的火焰就会熄灭。 总不能就丢下他们不管,然后就冲向5楼吧——虽然任务重要,但战友的性命也不应该轻易抛弃。 着火两人的战甲已经开始变红,此时火焰的温度已经高达3千摄氏度,而且温度还在继续上升。 但他们根本没办法让这里的雨停下来,现在他们不敢轻易架设干扰器;在尝试震灵弹后,紫色的雨的确停了十几秒,但接下来又会继续下…… 看着战甲耐热温度到达极限的倒计时,大家都有些焦急。 但还好,他们的训练和经历让他们保持冷静。现在不是干着急的时候,得赶紧想想其它办法。 如果不能让雨停下来,而泡沫灭火剂又有效的话,那么他们身上还有更强烈的冷却设备——战甲冷却液。 这种冷却液温度比液氮更低,是一种高效的冷却方案,只是每套战甲都需要两灌冷却液来储存这种冷却液,才能保证战甲工作在适宜温度之内。 考虑到核灵的种种可能,使用冷却液来进行任务也属于正常情况—— 冷却液连接的导管也连接着战甲的手臂装甲,只要通过指令就能导出冷却液——虽然这会缩短战甲的工作时间,但目前他们管不了这么多了。 据计算,冷却液喷在b3和b4身上会导致火焰的温度急剧下降,等到火焰的温度降低到零下75度,他们就立即打开战甲——战甲从打开到脱出需要3秒的时间,而冷却液也会在此时关闭喷射并改用泡沫灭火剂。 时间很短,只有一次机会,他们需要把握好——虽然最后这会报废两套昂贵的战甲,但相比这个,里面的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说干就干,冰蓝色的冷却液喷出来确是稠密的雾状,这些东西迅速覆盖了b3、b4的战甲,火焰的温度果然开始急速下降,接着他们下调了冷却液的出力,尽量控制住温度不要降低得太快。 距离指定温度到达还有两秒、一秒…… 时间到!即使温度降低到零下,这火焰还是没有熄灭,不过它的燃烧像是被减速了一般变得缓慢无比。 双方同时打开战甲,关闭冷却液的喷射,改用泡沫灭火剂,火焰温度开始上升—— 一秒;b3、b4的战甲开始展开,寒气和火焰同时顺着缝隙窜进了两人的战甲内部。 两秒;战甲完全展开,两人感受到一股不正常的气流席卷了自己的身体,但温度还在身体忍受范围内,他们即将脱出战甲。 三秒;他们从战甲展开的后方离开了战甲,从一片白茫茫的冰雾中跳了出来——战甲是可以从前身或后背选择一面展开的,方便人员出入,为了保险起见,他们从背后退了出来。 计算得很准确,火焰的温度就如计算那样开始阶段性回升。 两个人顺利出来了,但没了战甲的保护,指挥官让他们赶紧离开这里。 不过这两套战甲算是报废了——现在即使开启自动巡航让它们回机库,它们身上的火焰也不会就此熄灭,而且火焰还可能在那里引发未知的危险事件,所以这两套战甲就此报废。 脱出战甲的两人还没来得及高兴,紫雨就已经把它们身上淋了个透,还没反应过来,紫色火焰就在他们身上燃烧起来——很是奇怪,这火焰好像就认准了这两个人,其他人都没事,就他们两个一直被烧。 惨叫从4楼传来,这次火焰烧得很快,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就被无法扑灭的火焰烧成了灰烬,只剩下一地的黑色粉末。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沉默着,因为他们知道这种火焰的性质。 先前做的努力全部白费,离奇的是,这两人被烧死后,他们战甲上的火焰竟然悄无声息地熄灭了。 这给所有人头上都笼罩上一层阴影——他们这次碰上硬茬了。 即使是使用最顶尖的装备,也无法扭转不断减员的局势,现在,这个精英小队就剩下了8个人。 此时外面的常规部队已经集结完毕,大家都等待着他们救出此次任务的目标。 虽然无法确定,目标是否还活着,但他们必须一路走到最后,是为了找到紫雨的源头,以及和它相关的墨缘——他们可能就在6楼或楼顶。 gsri本是有意让这个小队从楼顶空降的,但战场扫描显示这样并不利于营救,反而会让紫雨提前发现他们的计划,从而导致整个计划失败,他们不得已只能选择从楼下突破。 核灵是异常危险的,对于前线作战的他们来说更是如此,所以任何一步都必须小心谨慎,更何况面对紫雨的时候。 虽然在得知战甲在紫雨面前有些不堪一击后,他们的士气有些低迷,但这是暂时的,因为他们是精英—— b组再次回归了4人编队,不过这一次编队内有两名队员,已经不再是原本的那两个人了。 他们虽经历了高强度的心理训练,但也已经濒临崩溃,他们冒着紫雨,即使有战甲的保护,也不禁冷汗直流。 b1给两套空战甲设置自动模式后,这些空战甲依靠自身的ai系统继续运作,实现自动控制,继续参与战斗。 这样以来,两套战甲就如同机器人,可以充当先锋军来打头阵。 由于这里通信干扰很大,所以空战甲使用自身携带的ai系统,否则它们可以连接到gsri的ai,效果会好上很多。 不过gsri并不推崇这样的工作方式——ai计算得太过缜密,有时候会带来适得其反的效果,所以绝大部分时间,这种战甲都是人工控制的。 雪院解释道,这次任务实在太过突然和特殊,有很多装备都没来得及用上,这也是徒增损失的一个重要原因。 “a组,增援!所有人注射强化剂!”,指挥官吼道。 最后守在楼外的a组4人小队与b组4人加上两台机器人会和后,4楼的紫雨突然消失了。 确认了4楼的安全情况后,他们顺利布置好干扰器,然后注射强化剂,开始进攻5楼。 ——强化剂可以暂时麻痹他们在战场中不需要的情绪,让他们保持冷静并提高注意力和大脑兴奋水平,在一定时间内可以强化他们的身体素质,从而让他们发挥得更加稳定出色。 强化剂的针管隐藏在战甲颈部后方的内衬中,现在强化剂已经通过他们的脊椎注射进他们体内,大概10秒后就会生效。 这意味着他们要进行最后的决战了。 8人加上两个机器人按照队形挨个向5楼走去,他们必须小心,因为这一层楼的球探又失联了。 5楼同样两边大门紧闭,里面也没有敲门声,很安静。 两个机器人打头阵,它们顺利登上5楼,一左一右炸开了两侧房门。 没有异常,也没有平民,似乎是安全的。 a1示意大家跟上,但b1刚踏上5楼一步,一道紫色的瀑布就毫无征兆地从他的头顶淋下,这道瀑布是凭空出现,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瞬间淹没了他。 还没来得及惨叫,b1就消失了。 瀑布来无影去无踪,大家迅速闪避,但其中几滴紫色液体却还是溅到了后面b2的身上。 这紫色液体腐蚀性极强,即使战甲也抵御不住,只见他战甲的胸口处噼啪作响,冒着黑烟,像是火焰在纸上扩散——再一看,战甲正面已经被腐蚀出几个黑色的窟窿。 b2的惊叫声从楼梯间传来,他听到ai警告他战甲受到严重损伤,其余队员见状迅速掩护,让他赶紧脱出战甲,好为他紧急治疗。 而且这才几滴紫色液体就让战甲就被腐蚀成这样——并且腐蚀效果还在继;难以想象被淋了个满贯的b1现在是什么情况。 随着窟窿逐渐扩大,战甲上像是凭空多出来几座冒着黑烟的微型火山。 b2赶紧脱出战甲,却没想到腐蚀效果已经穿透了战甲感染了他。 一阵剧痛从胸口、肩膀和腹部传来,没有了战甲的支撑,他瞬间失力倒了下去。 b3本能地上前接住他,结果b2身上的腐蚀效果又无意识地传染给了他——他自己都没注意到,手指上已经沾染了一点紫色液体。 b3的战甲也从手部开始腐蚀,他们的战甲在这紫色液体面前如同泡沫一样脆弱。 他看着手指部位损伤程度不断变红,当那个数值降到0%,就说明这个区域的装甲被紫色液体腐蚀得完全损坏了,那么接下来这种腐蚀就会直接作用在他身上。 ——在这个部位报废之前,他赶紧把b2平放在地上。 其余队员不得不离他们稍远一点,a1口头指挥b3离开战甲——还好,b3顺利在装甲报废之前脱出了。 之后他们拿起泡沫医疗剂对着b2发黑的伤口一阵狂喷,才暂时减少了他的痛苦。 而这时,b2的战甲已经被腐蚀得看不出样子。 失去了战斗力的b2在等待b3穿上5楼上的一套空战甲后,被b3顺利带出了战场执行抢救。 小队在这里稍作休整,等待b3的返回。 现在,加上1个机器人,总共只有7个战斗单位了。 但b2因为腐蚀过于严重,在撤退途中就被紫色液体烧毁了大部分内脏组织,不幸阵亡。 返回的b3告诉了他们这个消息,现场气氛一度变得非常低迷。 指挥官只得让他们注射一针兴奋剂,他们照做了。 回过头来,那名被瀑布击中的b1不知为何又出现了。 但就和之前他们在卫生间里遇到的那d1和d3一样,他的战甲上没有生命信号,等到众人打开一看,里面已经只剩一具森森白骨。 扫描后,确认这就是b1的尸体,他的骨骼相互连接,表现出100%的完整性,不过上面没有任何血肉,反而骨骼表面光滑无比,看上去像是一具精美的1:1骨骼模型。 此外,谷歌上没有任何打斗或异常性质的痕迹——它很干净,很完整,根本想象不出b1到底是如何阵亡的。 而他的战甲本身却一点事都没有;若不是剩下的队员刚刚扎了针兴奋剂,现在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 窗外的紫雨已经成了暴雨——可能是兴奋剂的作用,这次他们没有想太多。 虽然很遗憾,但任务还得继续,他们分出两人将这套战甲带出了楼外,在那里取出了b1的骨骼。 后勤组带走了这具骨骼后,他们重新启动了这套战甲,让ai控制它。 这下,还剩6名队员,两台机器人,共8个战斗单位,不过面对这重新回归的一员,所有人都高兴不起来。 他们合并成a组,除两个机器人外,新加入队员的序号按顺序后延。 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他们让两台机器人先行确认了五楼的情况——和4楼有些类似,看上去很安全 但他们相信紫雨能分辨出他们和机器人的区别,b1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所以他们需要极其谨慎地再次确认5楼的情况。 他们先投掷了3枚震灵弹,在闪光中让机器人带头朝着5楼进攻。 他们没有发现任何灵异体,不过这里的平民已经消失了,这一次甚至连他们的衣服都没看见。 “五楼安全。”a6声音打颤地说着,然后在一阵惶恐不安中架好了干扰器。 左右两边住户各一个,这东西很实在,能最大程度地保证他们的安全。 在短暂休息后,他们开始进攻6楼,也就是最后一层楼。 通过前面的情况来看,这一层应该是最为凶险的,不仅球探失联,他们连指挥官的声音也听不到了,现在一切只能靠他们自己。 同样是机器人打前锋、炸开两边的房门——六楼平静地不像话,机器人快速检查了所有房间。 机器人报告,没有异常。 这次他们更加小心,直接让机器人放置干扰器,然后等待记录情况;虽说这种情况应该即时汇报的,但现在和外界通讯中断,他们只能先记录下来。 他们站在五六楼之的楼梯间上等待机器人安置干扰器;外面的天色在紫云紫雨的笼罩下已经完全黑透了。 没有一丝光,也看不出任何能辨识的景物,仿佛他们正处于一片黑夜之中,而楼内也只有战甲肩膀和头上的探灵灯用作照明。 周围很一片漆黑,如同最深沉的夜。而系统时间却显示现在是上午。 虽然怪异,但好在兴奋剂还会持续很长时间,加上强化剂的作用,这期间他们几乎不会感到害怕。 ——突然间,a5和a6朝剩下的4名队员举起武器。 随着两声枪响,a1和a2看着自己身旁的a3、a4应声倒地;他们意识到情况不对,立刻瞄准率先举起武器的a5和a6连开数枪。 武器的弹药是针对核灵特制的,威力非常大,所以即使是战甲在这种武器面前也会显得脆弱——最锋利的矛和最坚韧的盾,这一次是矛的胜利。 a5和a6的战甲随之被打出好几个窟窿,鲜血从其中流淌出来,虽然战甲吸收了子弹大部分的动能,但还是对他们造成了致命伤害。 他们随之倒在地上,痛苦地挣扎了一会,牺牲了;只是他们的脸被头盔挡住,无法看见,否则真不知道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一阵枪火谈判后,局势再度变化,指挥官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在没有指示的情况下,他们只能凭借自己的经验和本能行事。 a1和a2看着突然间就倒在地上的4个兄弟,沉默不语。 只是一瞬间,没人会想到,事态会发展成这样。 他们必须冷静下来,现在不是为了什么任务,而是为了自己能从这里活着出去。 6楼上的机器人不知为何联系不上,a1和a2废了好大的劲才缓了过来,他们立即确认情况—— a5和a6已经阵亡,他们的战甲也损坏严重——枪击主要击中在腹部,这里的装甲因为需要顾及灵活度,所以最为薄弱。 针对核灵的子弹几乎是洞穿了战甲的腹部,不仅里面的人死了,战甲也因为受损严重,无法保持平衡而报废。 不是战甲太脆弱,而是武器太强大。 而a3和a4——他们的头部各中一枪,但头部的装甲是最为厚重结实的,扫描后得知,他们只是被震成了轻微脑震荡,处于昏迷状态,可能一个小时内都不会醒来。 ——出于安全考虑,他们开启了这两套战甲的ai,让它们成为机器人,并命令它们离开这栋楼,将a3和a4送进临时医院后立即返回顺便报告情况。 看着两台机器人带着它们昏迷的主人离去,a1和a2心里很不是滋味;现在上面的机器人失联,下面的机器人也不知能不能回来,他们的内心快要崩溃了。 最后的两名战士痛苦地跪在地上,表情狰狞,浑身颤抖。 a5和a6应该是被精神控制了——可能是上面机器人架设干扰器才造成的这种原因。 也就是说,机器人没能成功架设干扰器,上面仍然很危险。 a1作为队长,没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一旁的a2沉默不语,耳麦中只传来他沉闷的呼吸声,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发出的声音。 他们没注意到,周围的黑暗正在蔓延。 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当他们再次睁眼,周围已是一片漆黑,即使探灵灯也照不出任何的东西——黑暗中暂时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睁大眼睛四下观望,除了黑暗,他们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至少这里绝对不是刚才的楼梯间;而且下去的两个机器人也没有回来;即使回来,它们也会发现a1和a2失踪了。 不过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核灵随时可能杀死他们,他们商量后,决定必须先发制人,哪怕是同归于尽——a1战甲的ai拥有炸弹的起爆权限,只要他在心中默念一声,这栋楼的炸弹就会全部引爆, 但a2希望能探索一下这里,a1同意了。 ——20分钟后,他们的周围还是完全摸不透的黑暗,根据ai计算,他们已经在这个地方跑了好几公里路,就算是一直在绕圈,那也该有点名堂才对。 就在他们快要放弃的时候,早先在6楼的两台机器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它们站在那里,手里端着武器,保持站岗姿势。 出于隐蔽性需求,战甲在默认模式下不会开启任何外表上的可见光,所以只是凭它们这么站着是无法判断它们是否正在工作,因为它们身上的探灵灯是关闭的。 a1和a2紧张起来,他们端起武器瞄准并慢慢靠近,这里的干扰很强,他们无法通过自己的战甲判断这两个机器人的情况——这到底是6楼的战甲,还是下面重新返回的战甲? 在探灵灯的照射下,这两台战甲的样子有些诡异,甚至是有些突兀,仿佛它们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直到a1和a2靠得足够近后,这两台战甲才抬起头——通讯恢复了,他们联系上了两台战甲上的ai。 ai告诉他们,干扰器成功安置,但不知为何它们就来到了这里,由于没有命令,所以它们只是在原地待机。 他们松了一口气,并把两台机器人招进队伍。 但暂时还不知道要怎么从这里出去——即使放出战甲上的球探也没用,这里的干扰太强,球探很快就会失去他们的坐标。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他们突然听到了远处的雨声和小女孩的惨叫声,在战甲的音频辅助系统下,这两种声音都很清楚,他们没有听错。 他们循声而去,声音越来越清晰。 接着,他们在黑暗之中看到了一扇凭空出现的门——声音就从门后传来,但绕到门的一侧却只能看到门的背面。 扫描系统和ai都无法判断门后究竟有什么,探灵灯也没有照出门上面有什么异常——现在只有一个选择,就是打开这扇门。 他们有些亢奋地看着面前的门,仿佛后面就是一直在窥探着他们的最终目标,只要将其消灭,一切就会回归正常。 但门被锁上了,里面的雨声和呼救声混在一起,他们互相点点头,然后让机器人走在自己的前面——门一开,机器人率先投掷震灵弹后冲进去,他们随后跟上。 计划简洁明了,他们便掏出战甲背包中的炸药安置在门锁上,按下了炸药上的延时引信,然后退到门的一侧。 随着剧烈的爆炸,门被炸开了,紫色的液体从门框中如同海啸般夺门而出;门的后面正下着紫色的暴雨。 机器人没有迟疑,立即向里面投掷震灵弹,随着白光暴涨,这些液体像是飞灰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紫色的液体太多,几颗震灵弹只是在片刻之间发挥出作用,白光消失后,更多的紫色液体从门内涌了出来。 随后两台机器人立即端着武器冲了进去,一阵枪声爆发出来——它们可不管里面如何凶险。 a1和a2随后也投掷震灵弹,跟着冲了进去。 又是一阵白光爆发,战甲的ai没有识别出任何核灵或灵异体,倒是识别出一个人类生命体,也是他们此行的终极目标—— 白光结束后,暴雨倾盆而下;战甲开始爆发出耐久降低的警告,警报之声在两人的头盔里蔓延。 可视化战甲受损部位表明只要是被这雨击中的部位都开始迅速降低耐久,而下方被紫色液体淹没的部位则一切正常。 “蹲下!”a1怒吼,随后又投掷出两枚震灵弹。 没想到白光之后,水位居然跟着下降了;战甲继续发出警告,此时战甲所有的部位都已经受损30%以上。 他们命令机器人投掷所有的震灵弹来缓解这种凶猛的攻势,给自己创造机会,因为随着水位的下降,两人不仅的战甲不仅受到的伤害增加,他们透过探灵灯的光茫,还看到了正被刀刃般暴雨吞噬着的墨缘。 他们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雨刃在他们的战甲上肆意妄为,迅速消耗着战甲的耐久——一阵白光爆发,机器人投掷的震灵弹再次生效。 趁着战甲还能工作,a1抱起了墨缘,然后将战甲中剩余的震灵弹投掷出去——白光连成了一片,这暂时止住了紫雨的攻势,他们带上机器人朝着那扇门跑去。 a2则为他掩护,等到震灵弹的效果再次过去,他投掷了战甲中所有的震灵弹。 但当他们跑到那里,门却关上了,无论如何都打不开。 最后的白光过去,更加狂暴的紫雨蔓延了下来。 a1赶紧把墨缘护在身下。a2则站在他的背后,之后是两台已经损毁严重的机器人。 这核灵似乎是被一连串的震灵弹弄得怒不可遏,便让天上雨刃再度变化——它要杀了这几个人类,但这样也会让它自身严重受损,否则它早就对墨缘这样做了。 雨刃变成了从天而降、密密麻麻的雨枪;又长又粗,没有尽头。 这一下即使是战甲也彻底扛不住了,两台机器人在这种攻势下很快成为了废铁,a2还在上方为他抵抗着,但他也支撑不了太久。 “快引爆!”a2大吼,a1这才反应过来——但突入其来一阵狂风吹散了他们,他们的武器也被吹散了。 这是紫雨用力过猛的副作用——雨枪停止了,如果它再继续下去,那么它的稳定值将会飞速下降。 于是这些雨枪又化作漫天的雨刃,但这雨刃也变得更小了一些,威力有所降低。 但同时停止的,还有a2的生命信号;而墨缘也被吹到一旁,任由雨刃侵蚀。 在a2死后,a1无法再控制自己压抑已久的情绪,愤怒吞噬了他的理智,但他还记得唯一的一件事——面前的墨缘,便是他要保护的目标。 他无愧于gsri的使命,哪怕是没有这身战甲—— 战甲只剩5%的耐久,并且为了保持行动,已经开始抛落没用的物品和部位,以保证最后时刻的动力。 和墨缘的情况有所不同,战甲减重后,雨刃直接刺穿了a1的身体,钻心的疼痛从他的身体各处传来。 在他的头盔和最后的装甲彻底报废之前,他铁了心一点一点地向墨缘爬去。 他错过了利用战甲引爆楼房的机会,但他还留有后手——绑在手臂上的起爆器,没想到这个备用的东西真的会用上。 不过现在他还得让起爆器不被这雨刃破坏才行。 他每前进一点,都承受着濒临死亡的痛苦,鲜血从身体各处喷涌而出模糊了他的双眼;他每一口呼吸,都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 五米,三米,两米—— 战甲彻底失去动力报废了,但还是尽职尽责地自动展开,让a1可以从中出来。 他背负着难以忍受的疼痛从战甲中爬了出来,然后用尽力气扑到了墨缘的身前,再趴到她身上,替她承受着来自紫色天空降下的痛苦。 他用最后一口气,大叫着按下了起爆开关—— 整栋居民楼在巨大的爆炸中轰然倒塌,随着扬尘的蔓延,在直升机探灵灯的照耀下,核灵的最终形态暴露了出来。 那是一团差不多六层楼高的紫色浓烟,没有具体的形象;它不断以自身中心翻滚收缩,仿佛横向的末日龙卷风。 整个地区的居民已经被疏散完毕,战场周围已经布置了大量坦克,步兵车和大量全副武装的士兵,天空是一群盘旋着的武装直升机,他们的枪口都对准了这个紫色的怪物。 所有的人和载具的显眼位置,都能看见“gsri”四个字母——这是gsri的部队。 “开——火——!”指挥官等待这一刻已经太久,现在他终于可以咆哮着下达这让所有战士为之亢奋的命令。 武装直升机、战车和士兵的武器立刻火光爆发,恨不得将所有的特制弹药都渲泄到它的身上。 冰蓝色的光茫此起彼伏,彼时之间整个战场仿若电闪雷鸣。 天地为之变色,冰蓝色的火光和枪炮声成了这战场舞台上唯一的主角。 烟尘弥漫了所有人的视线,核灵是特殊的存在,只有在上方直升机探灵灯的光照下,人类的武器才能对这些它们生效。 在凶猛的火力压制下,这紫色的烟雾聚集体周围不断发生爆发出冰蓝色的火花,它被越打越小,直至一阵悲鸣后,探灵灯的照射下再也没有紫色的烟雾出现为之。 ——只剩篮球大小的紫色灵核,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火力压制停止了,直升机逐渐靠近,螺旋桨吹散了下方的烟尘,最终,它的核心暴露在探灵灯的照射之下。 几名穿着防化服,背上印有“gsri”字样的工作人员操控便携式机械手臂,将灵核放入了特殊的容器中保存并带走。 在确认异常解除后,武装力量开始撤离,只剩下一片狼藉的战场,以及gsri的大量后勤工作人员搜寻可能的幸存者;而一小股战斗力量则在此警戒,直至后勤人员把这里处理完毕。 后勤组成员在楼房的废墟中发现了a1和他身下的墨缘,以及a2。而被a1和a2命令出来的两个机器人也在其中——它们的确没有在五六楼之间的楼梯间发现a1和a2,楼房的垮塌对于战甲来说完全不是问题,但失去战甲的a1已经阵亡了。 他浑身上下都是血淋淋的伤口,不知何时就没了呼吸,他的鲜血滴在下方墨缘的身上。他做得很好,成功救出了目标,以一个gsri战斗人员的身份。 而墨缘虽说同样浑身鲜血,身上也到处都是伤口,却只是昏死过去。 至于那些本应该救出来的幸存者——包括那些凭空消失的人,则和紫雨一起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看见这一幕,我明白了雪院所说的墨缘的父母的情况了…… 第5章 寒潮 第5章寒潮 我看完了这段由多个视角剪辑而成的视频,沉默了好半天。 雪院说这些镜头也是特制的,加上很多的后期合成,实际拍摄到的画面根本就没有这么多。 我木然看着窗外的阴雨连绵,本来有些好转的头疼又复发了。 她收回平板,站起身阿里坐到了我对面,我惶恐的表情被她完全看在眼里。 我们沉默着,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窗外的风雨声顺势钻了进来,气氛一度非常怪异。 几分钟后,她轻叹一声,终于开口了:“这次行动,命名为‘紫雨事件’;我们失去了14名精英士兵,死亡平民27人,受伤9人,失踪11人。” 我安静听她说着,看着桌子目光呆滞。 “只有那两名轻微脑震荡的士兵,最后活了下来。”她叹了口气,起身坐回自己的办公椅上。 我忽然觉得我的好奇是在害我自己——我只是想知道墨缘父母的情况,结果她二话不说稀里哗啦给我塞来这么多东西。 我瞪着她,吼道:“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个!”我怒吼着,但也只是虚张声势,我胸口闷得发慌,只想出去透透气。 她揉着太阳穴,淡淡地说道:“你说的想要知道墨缘父母的情况呀,何况,作为gsri的预备成员,这是你应该了解的;再说,这只是你看到的最近的一次核灵事件;但重点不是这个,而是这次事件和墨缘有重大关系。” “所以呢!”我大声质问她。 她似乎受我影响,声音也大起来:“我再说一遍,墨缘是你的搭档!你忘了那天在玻璃浴室前自己是个什么样的态度吗!” 我被她震慑住了,想起和墨缘在病房相处的日子,情绪才渐渐恢复过来。 她说得没错,我是不该这么激动……而且,这个视频也关系到我今后的工作内容。 只是我还有不明白的地方——我不知道这次事件的关键人物为什么会成为我的搭档,但还是听她把话说完。 她很快就恢复了情绪,回到了那种淡淡的,不近人情的语调,道:“墨缘康复后我们会对她进行接触测试。你虽然接触等级为b级,不过情况也颇为特殊;所以我们分析后决定将她和你分在一起。” “我哪里特殊了,你们gsri势力这么大,怎么偏偏就是我!还有b级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能不能解释清楚!”我终于忍不住了,一骨碌把话问了个遍。 她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我,我被她看得摸不着头脑。 “你的特殊在于小寒对你的态度,这个你到时候就知道了;至于你的等级,b级也就是ac的平均级别。”她望着天花板又想了想,补充道:“若不是小寒的原因,你和墨缘绝不可能分在一起。” “说实话,若不是小寒,你即使在gsri工作,也很难有出人头地的机会,你知道gsri的势力有多大么?” “呃……”但我不明白这个小寒和我有什么关系,雪院之前还说她喜欢我,我怕是承受不起。 现在她又说出这种话,似乎我现在的一切都跟小寒有关,若不是她,我现在可能不会坐在这里,可能根本就不会认识墨缘……自然也就看不到这段视频了。 雪院见我不说话,继续说着:“不过依我看,墨缘的接触测试没必要了,毕竟那孩子能引来那样的核灵。” 我没听懂她是什么意思,但大概明白墨缘也绝非她的外貌那样单纯。 “什么样的核灵?” “还在研究,我们命名为‘紫雨’;初步判定等级为l级。” “这代表什么?”我接着问。 她喝了口水,解释道:“对核灵设定的级别代表它们的威胁等级,l就是legend,传说的意思,这是排除在常规等级之外的特殊等级。” ——“核灵符合l级的一个重要条件,就是它们的最终影响范围会超过整个人类世界。紫雨是gsri建立以来遭遇的威胁排在前30的一个;如果没有gsri干涉,它的破坏范围会随着时间不断上升;即使在杀死墨缘后,它仍然会不断扩张,直至整个世界都被它吞噬。” “结果只有一个——世界毁灭。” 我被雪院的话吓了一跳,想象着如果没有gsri的存在,世界可能不知道被摧毁多少次了。 于是我问她:“为什么墨缘会引来这种级别的核灵?” 她点点头,道:“核灵将ac视作威胁,就像我们将它们也视为敌人一样。” 我越想越迷惑,又问:“照这么说,为什么我活了二十几年,没遇到过这种情况?gsri出现之前,地球上就没出现过l级的核灵?”。 她叹着气,好像并不喜欢这个话题,不过还是解释道:“首先,隐性虫洞第一次出现的时间距今不超过30年,在此之前地球上是没有核灵的;gsri也是从那时逐步建立发展的。” “其次,ac对它们来说,威胁都不大——虽然目前还不清楚它们的目的,不过通常它们是不会攻击ac的。它们想要杀死ac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这对它们来说吃力不讨好。” ——“最后,墨缘作为ac,是第一个让它们感到强烈威胁的人,这直接导致她引来了紫雨,而且根本没有谈判的机会,紫雨一开始就是冲着杀掉墨缘去的。所以她的情况可想而知。” 听雪院说到这里,我对墨缘更同情了,但同时又多了几分畏惧。 知道得越多,我就越感觉到自己的无能为力——照这样看,雪院说我和墨缘分配在一组是因为小寒的原因,那小寒岂不是…… 她站起身来走动了两步,随后趴在窗台上,看着窗外灰沉沉的天空和阴雨,深呼吸了一口。 才转过头来继续道:“就像我刚才说的,紫雨事件之前,它们也认为墨缘的威胁不大,一定是墨缘身上出现了某些变化,才让它们如此性情大变。目前猜测,是因为她的10岁生日——在这一天,她体内萌生了什么东西,才让它们执意要这样做。 ——“以至于她的ac体质在抵消了绝大部分伤害后,伤势依然极其严重,但你也看见了,视频中的a1……他作为一个普通人,相对ac而言,在核灵面前显得多么脆弱。” 我想起我第一次被小寒折腾后回到现实世界的情况,那天我的伤即使小寒转移过来,也不会如此严重。 “然后还有一个坏消息,可能你已经意识到,却不敢确定,也是我之前没有直接告诉你的——墨缘的父母的确是紫雨事件的牺牲者。”她说到这里,神情暗淡下去。 核灵对ac的攻击都尚且如此;那些精英战士的战甲都显得无力,那它们的攻击对普通人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 我沉默着,脊背发凉。 “不过对于gsri来说,除了核灵本身的加之外,它们给gsri带来的另一个好处,就是核灵事件的参与者——我是说那些参与其中的普通人,他们不会记得核灵做过的事情;这可比让黑衣人挨个处理要高效多了。” 我明白她的意思,这可以降低gsri处理核灵的后续成本和压力。 她转过身,走到我面前道:“说回刚才的事,墨缘父母的死,她暂时还不知道,我会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告诉她,你就不必担心这件事了。” ——“鉴于她的特殊情况,让她的亲戚抚来养她对双方都太不安全;我已经派人去处理她的人际关系了。之后的时间,麻烦你照顾好她,但凡和她有关的需要,尽管找我申请。”雪院看着天花板,似乎在想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我看着她,内心五味杂陈,从此,我的生活中可能要多操一份心了。 她好像真的想起了什么,便道:“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一定还有一些想要知道的东西,我就一并告诉你吧。”接着她提前向我说明了一些关于接触测试的内容。 之所以叫接触测试,是因为测试的房间连接着一条稳定的隐性虫洞,虫洞对面是一个未知的核灵和无灵共存的世界——可能不止一个,而是很多个。 房间的墙壁采用特殊的高分子材料制成,当房间关好门,在控制室检查各项参数正常后,他们就会开启虫洞。 接着,房间内的空间会穿越虫洞,切换为它们的世界,但范围被限制在房间大小——换一种说法,是让那边的世界覆盖在了房间之上。 身处其中的人因此进入它们的世界,并在现实与幻觉揉在一起的经历中备受煎熬直到昏厥为止;然后根据测试者的表现进行评级。 我回想起被触手席卷全身的样子,就心里发毛。 “你测试的时候,是小寒负责你的安全,她在最后时刻救了你一命。”雪院戏谑地说着。 我从她口中得知,gsri为了保证测试人员的安全,会派出已经归顺的核灵或者无灵进行保护。 我无法表达现在的心情,这个差点杀死我的家伙竟然救了我的命。 我想到墨缘,便问:“她都这样了还要参加接触测试?” 雪院点点头:“无奈之举,没有测试结果的参考,我们根本培养不出合格的猎灵人。” 他们管被培养出来的ac叫猎灵人,这名字听上去和gsri的工作内容格格不入。 “ac是稀少的,大概只有亿分之一的几率,一个省不会超过五个。怎么样,很意外吧。”她似笑非笑,不知是在同情还是在嘲笑。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微小的几率就偏偏砸到了我。 “不过核灵更少,平均六个月只有一起相关事件,而且通常威胁等级都不高。”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工作时间短的原因,大部分时间为了维持gsri的运营我们都在处理比较本土化的事件,虽然gsri很有钱,但我们也不能因此就无所事事吧。” 她越说我越头大,不过对未来的工作倒是有了大致的映像。 “不过也有一个对你来说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的消息。”她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仿佛已经预料到我接下来的反应。 我听她说话的语气不太对劲,她难道又要…… “小寒想见你。”她的声音中带有一丝耐人寻味的期待。 我心里一惊,这算哪门子的好消息? …… 她带着我穿过玻璃温室,乘坐电梯来到地下深处,和去参加接触测试时不同,这次电梯运行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停下。 电梯门打开后,是一个空旷的空间;迎头便看见一条五十米长的白色走廊,下方是一片漆黑的深渊,走廊尽头站着几个荷枪实弹的士兵。 他们装备着之前视频中的那种战甲和武器,显得魁梧挺拔。 这里的每个角落都充斥着直升机上的那种光线,将这里除了深渊之外的地方照得灯火通明。 我们穿过了白色走廊,这走廊我总感觉不舒服。 雪院告诉我这走廊叫“核灵镀层”,能让经过的人身体上附着一层能暂时干扰核灵感知的物质,让它们认为我们是安全的;这是为了保证人员的安全。 士兵朝雪院敬礼,检查了我们的通行卡后放我们进去。 这里是核灵收容中心,由很多立方体的金属房间组成,房间根据核灵的大小有所不同,能看出来的是越往里走,房间上的金属颜色就越深。 在两名技术人员的带领下,我和雪院来到了这里最深处。 由于这些房间是密封的,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也听不到其中的声音,但我知道里面的东西绝对都非常危险。 走到收容中心的尽头,就看到一个单独的类似仓库的地方;我们开门进去,仓库内放着一个单独的金属房间,上面只有一个编号。 技术人员在上面的键盘按了几下后,让我们退到地面上画出的安全线的范围内;绿色半透明立场升起,罩住了金属房间后,房门打开了。 我隔着立场看见了小寒,她的周围包括房间四壁都是一层冰晶。 但她似乎被房间中的半透明蓝色物质束缚住了,一动不动;我仔细看,确实完全没动,不管是连衣裙还是头发丝,都处于完全静止状态。 “这种金属房间的内的时间是停止的,我们称为时间立场,但这种立场只对核灵生效。” 说罢,她停了一下,又补充道:“这东西到目前为止,唯独对她无效;小寒她……是自愿进入这里面的。” 雪院告诉我,核灵和无灵的收容条件有所不同,核灵通常使用时间立场就行,但无灵则需要根据它们本身来改变收容措施以完成收容。 我瞪着她,“那这么说,小寒到底厉害到什么程度?” 她点点头道:“我们对她的了解少之又少;但她的确很厉害,我觉得gsri给她定的等级有问题。虽然我们一般不使用厉不厉害这种奇怪的标准来判断一个核灵是否有威胁或值得收容,或是遣返——我们看待核灵的标准,在于其所拥有的价值。” 即使雪院这么说,小寒对于gsri来说,也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现在,我终于能看清静止状态下的小寒的容貌了。 她的皮肤仍是干净苍白的颜色;而眉毛和嘴唇则是冰蓝色;她的额头上有雪花状的冰蓝色印记;黑发垂下如同黑色的瀑布,有一种说不出的凄美。 技术人员按下手中的设备,时间立场停止工作,我看着立场的蓝色缓缓消失,小寒开始逐渐恢复过来,不过她仍是飘在半空中。 她一眼就看见了我,优雅地飘到我这边,隔着立场和我对视,她抿着嘴对我笑;当然我对她还是有些恐惧的,不过我看雪院都没有动,我也就故作镇定。 我们就这样互相看着对方,她很开心的样子;我看她的笑容并不那么冷,就也冲着她笑。 而此时立场周围已经结起了冰晶,这立场看上去摇摇欲坠,在冰晶的侵蚀下变得岌岌可危,好像轻轻一推立场就会坏掉似的。 我知道这是小寒的结界产生的影响,但现在这立场好像快撑不住她的结界了。 雪院当然也看到了,不过她还是很淡定地说:“她会说话,也能听懂我们的话;不过我们还是必须通过翻译器交流。” “嘶——”这声音又出现了,但在如此近的距离,我发现这并不是小寒发出的声音,而是她的结界发出的声音,除此之外还有冰晶迅速凝结的清脆咔咔声。 我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问道:“为什么不能直接交流?” “如果她说的话是你能听懂的母语,那么她的话就会让你严重的幻觉,你想试试么?那就……”雪院也往后退一步,嘴角带着一丝笑容,好像在隐藏什么秘密。 “别,别!我信!”我赶紧制止了她。 我从雪院那接过翻译器,她告诉我通过这个东西就可以和核灵交流,和它们的谈判也是通过这个进行的;而用在小寒身上,则是为了防止她说人话被听到后产生的幻觉。 我看着和对讲机有点像的翻译器,又看了看小寒,半天没憋出一个字;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小寒有话要对你说!”雪院的声音从背后的远处传来;我心里一惊,回头一看她们三人竟退到了库房的外面,还锁上了门! “你们干嘛!”我吓了一跳,再回头一看,刚才那摇摇欲坠的立场像一个被戳破的气球,瞬间就被小寒的结界摧毁。 小寒和我之间已经没有阻隔,一股熟悉的寒意袭来,恐惧从我心中升起,我亲眼看到她的表情变得冷漠,刚才的笑容已经成了幻觉。 我心里使劲咒骂着,朝门口跑去;雪院她们就在门外看着我,但门任凭我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她们显然没有开门的意思。 “你们算计我!”我朝她们怒吼, 左顾右盼想找些防身的东西,但这仓库一样的房间中除了小寒的金属房间和一片冰天雪地外,空无一物。 我无力地回过身,靠着门滑坐在地上,冰冷刺骨的感觉从四面八方向我袭来,我的体温迅速降低,我哈着寒气看着小寒朝我飘过来。 一瞬间我的脑海中闪过了墨缘的身影,我的潜意识告诉我,这是我最后一次和她见面了。 “看来是逃不掉了。”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但仍旧不甘心。 小寒越来越近,冰晶和寒意在我身上蔓延。 我瑟瑟发抖地摸索着,在触觉神经停止工作前才反应过来自己手上还拿着一个对讲机一样的东西,是翻译器。 我举起是抽风一样抖个不停的手,冲着翻译器无力地大喊:“停,停下!” 但小寒仍在逼近,翻译器坏了? “喂,麻烦你按住再说话。”门外传来雪院的声音,她似乎在嘲笑我。 不过我顾不得那么多了,我找到翻译器上的按钮,由于手指已经没有感觉,我都不知道到底按没按下去。 好在按钮旁边灯光亮起,应该是这样没错了。 “停,呃……麻烦你,咳,请你停一下。”我想我脑子里的词库也被冻僵了,才会让说出口的话变成这样。 我只是潜意识里害怕一旦说错了话得罪了小寒,会让我死得更快。 ——虽然我感觉是在自己骗自己。 没想到小寒真的停了下来,她离我两米左右,漂浮在那里,直勾勾地盯着我;我也就这样盯着她,因为现在我几乎已经动不了,不知道门后面的几个人现在怎么样。 我看见她的嘴在动,接着翻译器亮起了灯光。 “别害怕。”她的声音通过翻译器传出;声音很小,有些许杂音,断断续续,不过我不能否认她的声音经过翻译器后竟变得悦耳起来。 我听到她的回应,立马牙齿打颤地向她求饶:“求你别杀我,我……” 我只是还没活够,还有很多事没有完成。 她点点头,又摇头,然后带着一股风霜继续接近我。 我眼睛瞪着她,瞳孔因为惊吓而缩小;她还是不肯放过我吗,我不记得有什么得罪她的事。 她越接近我,我的身体就越是动弹不得,强烈的寒气袭来,我的身上已经是一层冰壳,急速的风声在我耳边呼啸,呼吸也越来越慢。 但我发现她竟变得越发透明,直到她向我扑来,我眼前一黑,五官骤停,失去了意识。 …… 当我再次醒来,已经回到了熟悉的病房中,护士妹妹坐在旁边,见我醒了就眯着眼睛对我微笑。 我礼貌地回了一个笑容。 醒来后我最大的感觉就是冷,即使是夏天,我还裹着着被子,但就是止不住的冷。 我裹紧了被子,还是冷,而且还很孤独。 我只好叫护士妹妹帮我把隔床的被子——这一床被子是墨缘的,但她现在正在玻璃浴室里治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也盖在身上,却依然很冷。 我用被子捂着脸,深吸一口气……说不出的感觉,似乎有一种非常淡的香味,这味道让我的体寒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点,当然也仅仅是一点点而已。。 窗外仍是阴雨连绵,风刮着树叶和草地沙沙作响,窗帘也随风而动;这是夏天?这简直是三九天。 护士看着我滑稽的样子,没忍住笑了出来;她按早先接到的命令,叫来了雪院。 雪院到了后,看我裹得跟粽子似的,不禁笑出声来。 这个没良心的,还好意思笑。 “能不能开下空调?”我没好气地问她。 “热吗?”她的笑声我隔着两床被子都听得真切。 “不,我冷,温度开高点!”我刚说完,身体竟由内而外地出现阵痛,并且阵痛的地方开始发冷。 “没用的,你得考虑小寒的感受啊,她不喜欢太热的地方。” “什么小寒!”我脑袋钻出被窝,瞪着她。 雪院告诉我,小寒把我当成了宿主,寄生在我体内。 “啥玩意?我被寄生了?!”这就是我醒来后一直感觉冷的原因。 “别怕,她不会伤害你的,小寒对你的身体很满意。” “她还很满意!”我大吃一惊。 搞不清楚其中的原理,可能是因为对方是核灵的原因吧。 不过我难以接受,一个外来者,一直在自己的身体中只会让我觉得哪里怪怪的。 “说成寄生只是方便理解;实际上这其中的关系很复杂;这也是gsri的一个研究方向——如果能让核灵长期无害地住在猎灵人的身体中,那么猎灵人的战斗力将会大幅提升。”她说着我半懂不懂的话,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雪院跟我讲了关于小寒的情况。 小寒是gsri成立之初就被发现的核灵,据保守估计她在地球上已经生活了超过几万年。 她如何来到这里尚不清楚,只知道她是被前任院长和副院长共同谈判后归顺的。 那时的gsri还不是全球性组织,所以才会出现正副院长一起执行任务的情况。 关于前任正副院长,雪院只知道他们是夫妻,同时也是猎灵人;他们有一段gsri员工都知道的经历,其余的她也不清楚。 30年前,小寒被gsri收容的灵异体吸引到这座城市,不过最初3年她没有任何动作。 gsri当时还没有发现她——他们的监控系统在小寒的面前,就像没通电一样。 她看着那些被收容的灵异体都有住处,她就心里不爽。 两年年后她还是想不通,就使出一丁点力量让这座城市覆盖于冰雪之中;用自己的方式发着脾气。 自此以来城市就开始不断降雪,整座城市被异常的气候搞得濒临瘫痪。 gsri第一次遭遇这种级别的核灵,妄图消灭只会反其道而行之;与之谈判就成了最稳妥的办法,如果能让她回家那是最好不过。 他们和小寒第一次谈判在24年前。院长是唯一能直接与核灵交流的人,他就是在那时问她,她才告诉他这个名字。 而小寒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一直沉睡下去;只是他们不知道为何小寒不回到自己的世界,却偏偏想在人类的世界安家。 对于普通人来说,不管是核灵还是无灵,它们大部分都只会带来无尽的灾难和痛苦。 虽然偶尔也有例外,但这种事情的数量屈指可数。 小寒第一次提出的条件是让出gsri,她在找一个能让自己好好睡觉的地方——核灵收容中心下面的深渊正合她意。 但那时收容中心还没有时间立场,里面的东西会吵个没完;她就算睡在里面,睡眠质量也不会有多好。 她便提出让整个gsri作为自己的住处,至于那些收容物,她可以帮忙解决。 而gsri已经收容的灵异体都有极高的研究价值。除此之外,gsri还有无数设备,员工,所以院长拒绝了,却也向她承诺会找到更好的住处供她居住。 小寒摇摇头,说她已经看遍了很多个世界,都不甚满意;不过她又说,自己可以住在人的体内。 “既然如此……50年!”正院继续大喊着;“五十年内保证给你找到满意的住处!”院长听了小寒的话后还这么说,意思就是要帮她找合适的人体了。 小寒答应了,人类的50年对她可能只是五个月而已;她消失了,但暴风雪没有停止,除非院长能找到他满意的住处。 他们明白小寒的攻击欲望并不强,但她毕竟是核灵,不可能按人类的逻辑去揣摩它们的动机。 也许对人类很轻松的条件,对于他们反而已经足够了。 不过他们不可能真让的城市下整整50年的雪;1年后,他们就再次召唤来小寒。 这年五月,成立7年的gsri、以及整座城市依然承受着反季节的严寒;大雪已经持续了整整两年,天空低沉,海浪翻涌,寒风刺骨,天地间都是一片阴霾。 院长站在朝着阴森大海的一处绝壁上;脚下是湿润的草地,雨夹雪正从天而降落在他的身上和四处。 他抽着烟,为即将发生的事做着心理准备,等待着她妻子在,也就是副院长的到来。 不久后,他的年轻妻子来了,他们依偎在一起;任务即将开始,为了保证gsri其他人的安全,这次任务是他们俩秘密进行的。 时间到了,分秒不差;周围的世界迅速发生变化。 天空开始飘起更为夸张的鹅毛大雪,海洋开始结起冰层,大地被涂上一层崭新的白色,所见之处到处都是一层雪白;狂风肆虐,他们搀扶在一起,在漫天的暴风雪中显得弱不禁风。 有小寒出现的地方,天气会变得更加恶劣。 暴风雪遮蔽了周围的风景,他们的视野被压缩到极短的距离。 即使穿得很厚,但仍旧寒意刺骨,他们凭借ac的特性在小寒的雪风中硬抗——作为狩猎灵异体的他们,本是以猎人的身份自居,但在此刻,他们却更像猎物。 一名漂浮在空中的少女凭空出现了,她的肤色是和连衣裙一样地惨白。 “小寒!”院长朝她大喊;小寒听到了他的呼喊,便在暴风雪中筑起一片无风带,眼神冰冷地看着他们。 他回过头,看着自己的妻子,深深地吻了下去,他们眼泪交织在一起,开始按计划执行接下来的程序。 为了结束城市的异常天气,在时间立场还没被研发出来的年代,院长希望小寒能暂住在自己的体内,如果她愿意的话。 核灵的结界是它们的特性;而结界的范围就如同人在雨天的伞。 外面的任何世界对于它们来说都是永恒,带有伤害的雨天,而结界就是用来保护自己不被雨淋湿的伞。 而如果有一个暂时的办法,可以让它们收起自己的伞;对于人类来说就是让它们住进人的体内;当然,这办法只是相对的,人体对它们的承受能力并不理想,即使是ac也是如此。 不过这一次,谈判有所进展,小寒答应了他们的条件,不过小寒没有选择院长;她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露出厌恶的神情;她不喜欢院长体内的环境。 她盯着不远处的研究院看了看,视线移动到更远处被鹅毛大雪封锁的城市;她回过头来,盯着院长夫人。 在把被她的天气影响的所有人都看了一遍后,小寒才冷冷地说: “她的身体,勉强能住。” 院长把听到的话转达给老婆,他们四目相对。 院长本想拒绝,但妻子阻止了他,答应了小寒的要求;不过她有一个附加的条件,就是让她归顺gsri,对抗其它的灵异体。 小寒也答应了,如果能让她安心地睡觉,这点要求不算什么。 ——任何核灵都不适合居住在人体内,在之后23年中,院长夫人都被撕裂效果无情地影响着。 这段时间内小寒也的确帮助gsri处理了不少灵异事件,有她参与的任务,总是异常轻松。 那一年,正院因过度劳累积劳成疾,不幸去世;失去了心灵支柱的院长夫人也一病不起,不久之后也牺牲了。 好在时间立场已经投入使用,翻译器也被开发出来。 小寒住进了收容中心的金属房间中,但对小寒的承诺依然有效——因为金属房间中时间是静止的,这让她根本体会不到睡觉的感觉;到头来还是得为她找到合适的人体。 现任院长和副院长接受了的前任正副院的委托——为小寒找到合适的住处。 后面的事我都知道了,听雪院说,第一次派小寒测试我的时候,她就发现了我的不同,并要求让我成为她的住处。 小寒对雪院说,这个人有些不同,我喜欢他体内的环境,更难能可贵的是,他完全不受撕裂效果的影响。 雪院理所当然地答应了她的要求,也算是完成了对她的承诺。 我不知道雪院是不是在骗我,因为我压根就感受不到小寒的存在。 只有体内不断散发着的寒冷在应证她的话。 然后我从脑海中听到了小寒的声音。 “你好。”一个又轻又冷、带着有些冰冷的气息、清晰异常的声音从我脑子里传了出来,在我的脑海里回荡。 吓我一跳,我环顾四周,除了雪院没有别人,这声音有些耳熟;我想了想,对,就是翻译器里出现过声音! 是小寒,真的是她!而且这种状态下我居然不需要翻译器就能听懂她的话! 我不得不接受一个恐怖的事实,这个叫小寒的核灵,真的在我体内。 我感觉心都被冻成了冰块,不自觉地开始胡思乱想,脑子里也出了不好的念头。 ——那就是无论我干什么,都会有一个观测者在注视着我,不管是吃饭、睡觉、还是洗澡;或者…… 天呐,我想不下去了;说不定她此时此刻就在监视着我的思想。 “那我不是一点隐私都没有!”我朝着雪院怪叫。 雪院一脸嫌弃地望着我道:“不要拿人类的逻辑去思考小寒好不好,她只是人形的核灵,除了这个以外形其它地方和人并不一样。说到这个,你真该担心的还是墨缘才对吧?” 我想了一会,“你说得好有道理;那我不是该干嘛干嘛,不必考虑小寒的感受?” 她摇摇头,继续道:“也不全对,你今后可得少碰热的东西。除非小寒从你的体内出来;不过这样的话,她的结界也会跟着出现,后果你得好好考虑哦;再说,你问问她愿意出来吗?” 我试着问了问小寒,她果然说不,看来是要赖在我体内睡大觉。 我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不知道以后还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雪院忍俊不禁道:“不过这对你是好事,到时候你出任务的时候,小寒会辅助你的,这待遇可是其他人求之不得呢!” “谁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我一脸鄙夷地看着她。 “你别不信,其他员工想要这种待遇都没有呢;你要知道,大部分的核灵处于被迫收容状态,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肯归顺的核灵都很少,能供它们居住的就根本没有,肯住的也是一样,压根就没有。” 她顿了顿,道:“主要因为撕裂效果,但偏偏你是个例外。按照小寒的说法,你只是会在刚开始的几天会体温偏低,过了就没事了,除此之外不再会有其它的异常反应;换作其他人可能不出一分钟就会死亡。”她越说越开心。 “所以,为了gsri,你就忍一忍吧!再说,这样也是有好处的。”她眼睛眨巴着就跟个小孩子一样;都老大不小的人了,副院长的威严呢! 我实在想不出会有什么好处,只感觉自己在被当枪使。 “比如说,你的身体素质会比现在更好,还有其它一些方面的,时间长了你就明白了。” “我觉得你就是在扯淡。”我做出一个鄙夷的表情。 “不信拉倒,反正是小寒选择了你,你要闹跟她闹去——小寒可是救过你的命啊。你的接触测试本来是派其它核灵来保护你的,最后还是小寒威胁着要去,才换成她的。虽然她的行为有点过分,但你看她多喜欢你呀!”雪院捂着嘴笑。 分明就是把我当笑话看。 “对了,你如果有特别喜欢吃的东西,也可以让小寒先帮你弄凉再吃嘛。”雪院一本正经地道。 “噗。”不知为何我就是想笑。 “你不是认真的吧?”我反问。 “看你怎么理解咯,如果你能说动小寒,那么你就当我是认真的呗。” “换你试试!”我朝她伸出拳头。 她摆摆手,道:“我不行的!这个我可帮不了你。” 玩笑也开过了,可雪院还是没有告诉我,小寒为何要呆在我体内——仅仅是因为我不会受到撕裂效果的影响么? 但为什么会这样,以及……小寒呆在我体内的目的是什么。 我把我的疑问告诉了雪院,但她却故作神秘道:“这个,你亲自问小寒,她给你的答案,比我给你的更要有说服力吧。” 听着好像有点道理,但是——“你不要推卸责任啊!”我感叹道。 “哪有?我说的是事实嘛,真的,不骗你。好了,差不多了;我还有事,你先休息吧!到时候墨缘康复了,我会通知你。” 说着她头也不回就离开了,病房内又回归了平静。 雨还在下,天色渐暗,夜幕降临了;我裹紧被子看着窗外发呆,天花板的灯白得刺眼,空气中只剩下仪器运行的滴嗒声。 小寒真的会告诉我?我的内心是否定的,毕竟我一点都不了解她,她却突然就这么趴在我体内不走了。 有什么好处啊……都是骗人的吧? 我就这样胡思乱想着,直到护士妹妹送来了饭菜。 这里的伙食很好,我看着冒着热气的牛扒饭,想着雪院交代过的话,又有点不放心——但我饥寒交迫,这点温度没关系吧? 虽说是恢复阶段,不过这段时间什么都不用做,天天白吃白喝,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但想着视频中那些士兵的遭遇,我这种内疚感便烟消云散——吃得是应该的嘛!不然谁来卖命啊! 我颤抖着填饱了肚子;因为我一直说冷,护士妹妹就专门给我准备了一份热汤——随着热汤下肚,我慢慢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小寒好像没什么反应;不过这只是我以为,很快我的身体就变得不舒服,浑身开始冒汗。 我在脑海里听到小寒急促呼吸的声音。 “好热,你在干什么!”她像是被我吵醒了,在我的脑子里叫喊。 “我就吃个饭啊?”我望着天花板,感受着她的声音,却听不出到底是哪个位置传来的。 “你吃的什么!还让不让我睡觉了!”我听她声音急促,很难受的样子,虽然看不到她,但我还是想象着她的表情。 和开始见到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啊。 “吃的牛扒饭嘛,怎么了,你不舒服吗?要不你出来啊!”我贱笑着露出两排牙齿,像加菲猫一样。 也不知为什么,我就想逗她一下——谁叫你长得这么娇小呢。 没想到话音刚落,我就看见周围光线变暗,所有的物体都开始结冰,气温开始明显地下降。 然后我感觉身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我的思维开始变得飘飘然,仿佛灵魂出窍般,意识开始模糊。 但我还是不肯妥协,我尹辰今天就是死,死外边,从这里跳下去,也绝不会让你半步! 如果连吃的也要妥协,那我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除非,除非…… 好冷啊,大脑没法思考了,灵魂也要出窍了。 我冷得翻白眼,差一点就口吐白沫了,但我始终没有妥协——我不会真的就这么死了吧。 那说明……睡眠对你也没那么重要,嘛。 就在我意识快要土崩瓦解的时候,我看到周围变得一片漆黑,只有一个浑身散发着冰蓝色微光的少女漂浮在我的面前。 与此同时,病房内也响起了红色警报,但这个警报只响了一次,就被小寒给冰封了。 她缓缓向我靠近,颇有一种第一次和她见面的感觉。 本来她出来后,我就几乎感觉不到任何温度,然后现在她又这样面无表情地飘了过来——虽说知道了她的身份,但现在她的样子甚至比没有看见她脸的时候还要吓人。 “停停停!”我嘴上赶紧喊着,想要制止她——她居然来真的。 但她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朝我飘来。看着她越来越近,我的心怦怦直跳。 难道又要来一次——雪院救命啊!我在心里大喊。 但我现在动都动不了,更别说喊出声了。 接着我的两床被子漂浮在空中,紧接着我也被一股力量拉了其来,我周围的环境如同失重了一样,各中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漂浮在空中。 我像是站在空中一般,而小寒离我只有一个身位的距离了。 忽然间,我感觉自己的身体恢复了温度,但我却仍然漂浮着。 小寒飘了过来,轻轻抱住了我——我没想到她会做出如此举动。 这么温柔,这还是她吗? 不过她的身体——好冷;我感觉自己抱住的是一块有些柔软的冰雕。 接着,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翻译器也漂浮到我的耳旁,然后她在我耳边说了一句核灵语,翻译器翻译了这句话。 ——“让我睡觉,好吗?” 她的声音柔情似水,即使被翻译器转换过来,也依旧如此。 我感受到巨大的震撼——我的心,竟然被面前的冰冷之物给融化了! 说完,她便捧着我的脸,然后脸朝我这边靠过来。 不会吧,难道是—— 结果眼前忽然一黑,然后小寒就消失在我面前,我只感觉一阵冰凉窜进了胃里,然后在周身散开。 接着,所有漂浮的东西开始慢慢回归原位,凝结的冰晶开始融化。 这……难以形容的感觉,难道之前小寒也是这样进出的吗。 不过她回去后,我的身体又开始发热。 这股热意小寒也感觉到了——“哼,不怕我杀了你吗!”没想到回到我的身体后,她的态度立刻发生了变化,难道她对温度真的这么敏感? 真是奇怪,难道刚才她的样子……是我在做梦?还是因为那时的她,不会有温度上的困扰? 不过经过这一出,我对她的性格有了大概了解了。 ——那就是,她不会真的杀了我; 不过我也不应该老是惹她生气,毕竟她这一进一出的还是搞得我有些难受。考虑到身子开始发热,我赶紧投降道:“怕了你了,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照她的意思,让护士妹妹帮我端来一杯冰水——护士每每看见变得凌乱不堪的病房竟然没有抱怨什么,只是叫来她的同事一起打扫。 我端起杯子毫不犹豫地一口闷,寒流顺着喉咙飞流直下,在胃部聚集;但寒冷的感觉反而消失了,我竟觉得舒服无比。 然后我不停地向面前忙碌的一群护士们道歉。 她们竟然都不怪我……是不是我脑子出问题了,还是说我在天堂? “别吃热的东西啦!”小寒也舒服了许多,然后继续睡。 没想到我们的感受竟会互相影响。 我不知道小寒存在了多久,但她的性子依然和小孩子一样,真受不了,看来我以后只能尽量吃些凉的了;想着什么火锅炒饭海鲜西餐都只能吃冷的,我就心痛得不行。 要不然……真的照雪院的方法,去试试说服小寒? 嗯…… 嗯……怎么开口啊? 这……对了,我现在这么想问题,小寒会知道的吧。 那么,我是不是在无意间已经把这个消息告诉她了。 “如果你能以合适的理由叫醒我,这个我也不是不能考虑。” 哎,小寒果然会翻阅我的思想。 但这样也好,我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再说小寒是核灵,一些事情她不会真像个人类一样揪着不放吧。 不过说来,有一个能说话的对象还是蛮好玩的,我偶尔跟她拌拌嘴,她也不会特别生气。 至少与小寒生活的第一天,我过得还挺开心的。 只是欢乐时光总是短暂的,当天我就收到了雪院的正式警告——不要把小寒在没有许可的情况下召唤出来。 言下之意很简单,便是叫我不要有事没有就去惹小寒。 那也只能这样了——虽然这一次,我也不是故意让她出来的。 只是没想到小寒比我还要倔强。 …… 第二天,这天天气不错,天空阳光明媚,城市欣欣向荣,人们的脸上满是幸福的表情,看来又是平凡的一天。 我获得了许可,终于可以出来玩玩走在车水马龙的街上,我只感叹平凡的生活也能这样美好—— 但好景不长,乌云在城市上空聚集,天空变得阴沉,阳光也收敛起来,一阵阴风过后,城市中开始刮风下雨。 好在雨不大,我在宽阔笔直的街道上游走,忘了出行的目的我回想着,自己出来到底是要干什么。 ——我低着头边走边想,雨滴在我的身上留下细小的痕迹和丝丝的凉意。 等到我再抬起头,却发现所有的人和车全都消失了;空荡荡的街道干净得不正常。 再一转眼,我就感觉到温度逐渐降低,不出一会天空就更加阴沉,下雪了;雪花飘落掉在我的脸上,传来一阵刺骨的冰凉。 我打了个冷颤,得赶紧回家;不过我还是没想起来出来的目的;我加快脚步,想避开这寒冷的天气。 我记得刚开始下雪的时候,我正处于一个十字路口,旁边是一座公园;但现在转了估计有十分钟时间,我发现我又回到了这里;这令我大为不解,我……迷路了? 天空的雪越下越大,在地上渐渐聚集起来。 “好冷。”我吐着寒气,看着呼出的气被寒风吹散,裹紧了自己的衣服。 心中产生莫名的不安,随着时间流逝,整个城市都在一片皑皑白雪中对着我凄凉地嘲笑。 我看着十字路口的钢铁森林——万丈高楼林立其中,但它们没有一点生机,任凭风雪摆布;所有的窗户都是漆黑一片散发出绝望而深不见底的黑色。 我拖着身子在风雪中走到下一个十字路口,却还是重复着刚才的景色;再回头看,雪中只留下的一串脚印。 很快脸上也落满了雪,雪花把我的头发和眉毛都染上白色,视线也被飘雪弄得模糊不清,口中吐出的气息更是让眼前的世界尽是朦胧。 我迷失了,找不到家的方向,这让我焦虑的情绪不断上升;我开始奔跑起来,但在积雪中找不到重心,吃力地跑了一段距离,就一个踉跄栽在地上,急促呼吸着。 我成了雪中的剪影,周围的积雪已经漫过了我躺着时的高度,仿佛困住我的白色高墙。 等到我爬起来,周围的世界又发生了变化。 冰冷的城市消失了,阴沉的天空也变得一片漆黑,世界变成了一片黑色;城市仿佛陷入成了深夜,但还有微弱的光线,天空的雪继续下着,在风中胡乱飞舞。 我茫然四顾,在适应了黑暗后,我看见不远处有一个人影;揉了揉眼睛确认后,我摇晃着起身,朝那边走去。 人影渐渐变得清晰,我看见了黑色的长发,白色的连衣裙。 一位有着冰蓝色眸子,以及同样颜色的眉毛、睫毛和嘴唇的肤色苍白的少女,身体散发着微光,正在雪花中翩翩起舞;是小寒。 我还发现,这里虽然照样刮着风雪,却没那么冷了。 小寒的舞蹈被雪花点缀,寒风成了她的舞伴;我听见不知何处传来的八音盒的音调正随着她的舞步渐入佳境。 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转身,都如雪花般纯洁无暇,亦如冰晶般晶莹剔透。 我看呆了,她简直就是这无尽黑暗中唯一的光明。 “小寒!”我想叫她,发现嘴上出现了动作,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我眉头一皱,吸了口气又喊了一声,但仍没有声音;我好想被静音了一样;我开始朝她大喊,但就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只能朝她走去,但眼看离她不足三米就能碰到她的时候,却迎头撞上了一道透明的空气墙。 我感觉头里一声闷响,把我撞得眼冒金星,疼痛在额头上聚集,眩晕还没过去,我就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还好这次很快就恢复了,倒在地上的我从另一个角度看着小寒的舞蹈,更具张力了。 我的心中仿佛燃起了什么东西。 我甩了甩脑袋,爬起来,双手摸索着面前这透明的墙壁。 墙壁有一定的弧度,最后我发现这是一个完全透明的圆形罩子,把小寒罩在里面,但雪花却并不会在罩子上堆积。 “小寒!”我朝她大喊,但本该响亮的声音仍是一点都听不到;我就敲打起这透明的罩子,却连敲打声都听不到。 这世界中除了八音盒的音乐、风声以及小寒的舞步声,其它的声音都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小寒闭着眼睛,陶醉在自己的舞蹈中;我想让她注意到我,就朝着她挥手,张牙舞爪,做出些大幅度的动作——但无济于事,她的舞蹈没有结束。 我看着上方的雪花可以穿过空气墙,心里有了主意——我捧起地上的积雪,搓成雪球——然后瞄准她狠狠地扔了过去。 雪球却被透明罩子挡住,在我和她的半空中留下一片雪渍,雪迹很快也消失了;这招无效,我又把雪球向着罩子顶上抛去,同样没用。 ——在尝试了能让她引起注意的各种方法都无效后,我放弃了,无力地坐在地上,满眼绝望地欣赏着她的美妙舞蹈。 不知过了多久,雪花已在我身上积起厚厚的一层。 八音盒的声音越来越动听,已经进入了全曲的高潮,她的舞蹈越发入神,动作复杂而优雅;我的视线被她完全吸引了。 随着八音盒声响最后的弹奏,音乐停止,舞会结束了。 我不知道她是为谁而跳,但终于结束了,她朝着无尽黑暗的方向鞠躬,这是舞会的谢幕。 终于,我注意到她睁开了眼,我腿都坐麻了,吃力地抖掉身上的积雪,站起来。 她终于注意到了我!冲我露出笑容,向我飘来,她似乎不受那罩子的影响。 两米、一米……近在咫尺了,她的冰冷之美距我越来越近;她清秀的面庞像是最伟大的冰雕艺术家雕刻出的冰雕一样精致。 她悬在我面前,朝我的脸上伸出手来,似乎想抚摸我;我没有动,只是看着她,任由她的行为——她却在即将触摸到我的那一刻收回了手,向后一跃,漂浮到更高处。 “嘶——”我又听到了这声音,我看到她露出神秘的笑容,然后漂浮着离我而去。 “小寒!”她离我越来越远,我穷尽力气在后面追;但一切都是徒劳,她越飞越高,离我也越来越远,视野中渐渐没了她的身影;她完全消失在在了这被风雪覆盖的黑暗钢铁森林中。 我感觉有重要的东西被她带走了;脚一滑倒在地上,眼角的泪水滑落融入了地上雪中,我仿佛还能听到她冰冷的笑声。 …… “小——寒——!”我声嘶力竭地大喊,然后惊醒了。 我一身冷汗地看着自己坐在病床上,呼吸都有些跟不上了。 看着熟悉的病房环境,我才反应过来。“这……是梦?” “你吵什么,见鬼啦!”小寒被我吵醒了。 “呃……”我还没完全清醒,但心里想着你不就是鬼么? “别把我和那种低级的东西混为一谈!” 我愣了一下,她在我身体中之后,果然能洞悉我的想法。 “你意思是世上真有鬼?” “你以为gsri是干嘛的。” 我想想也是;然后我们开始聊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小寒告诉我,当我闭上眼睛,就能用心眼看到她的存在。 我试着这样做,当我闭上眼睛,眼前陷入黑暗后,我努力感受着她的存在,在心中的某个角落似乎确实有她的模样,随着精神的集中,她的样子变得清晰起来。 那是黑暗之中变得越发清晰的小寒,我渐渐能通过心眼观察到她了,她仍是往常的样子。 她也能观察到这种状态下的我,她冲着我温柔地笑,这一次我不再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那你能看到我的梦境吗?” 她点点头,“你在梦中闯进我的世界,哭天喊地呢。” “世界?” “嗯,你以为我真的是寄生在你体内吗?当然不是,我在你体内创造了一个小小的世界,我就住在这个世界中。”她得意地说道。 我吃惊得嘴张得老大——小寒在我的身体中,竟然创造了一个世界? 据她所说,这就是核灵能“住”在人体内的原因,我就是因为完全不受这世界的影响,她创造的世界也就不会因为撕裂效果而逐渐崩塌;她才选中我的。 并不是所有核灵都有能力创造这种类型的世界,所以我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 这完全颠覆了我的认知,我的身体里居然装着一个凭空创造的世界! 小寒还说,这个世界中只有她,没有其他的人或灵异体,她是独居在里面的。 “也就是说,我梦到的东西,竟是真的,你当时真的在跳舞?” “是呢,我故意不理你,逗你玩呢。”她调皮地笑着。 梦这东西,我怎么控制得了,这下可好,我连做梦都要被她戏弄。 “梦中的你自己要跑到过来的,这可怪不得我呀。” 我下可好,我的一想事情,保准被她知道,她就能乘机吐槽我,一点面子都不给。 我思维一转,想到雪院说小寒喜欢我。 “你喜欢我?”我直言不讳地在心中大声问她。 “是呀,你这里住着可舒服呢。” 我也不知道我的身体她怎么就住着舒服了,“所以你只是喜欢我的身体?” “你猜。” “但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我要是死了你怎么办?” “没事的,我可比你想的要厉害得多呢;gsri给我的评级是g级哦。我觉得这级别勉强配得上我吧。” 我不知道g级是什么意思,她也不告诉我,看来我得问雪院。 “反正你只需要知道,我可以一直在你的身体中一直住着就行了。除非我腻了,你是不会死的。” “那你还怕热?” “我是为你着想啊,我只是借你的身体睡觉,又不是占据你的身体;不然我直接就抹掉你的意识,你忘了冰晶在脑子里凝结的感觉吗?所以你自己看着办。”她居然跟我嬉皮笑脸起来。 我要疯了,这谁受得了!她又不能出来,看来我以后都要跟她没完没了。 我问她为何会发出那种嘶嘶声,她说那是她的结界发出的声音,而不是她发出来的。 至于小寒为何会过来的原因,她说自己是很久以前,在宇宙中一路游历来到地球的。 她本身是没有具体形象的,最初的样子就是一团冰蓝色的纯粹能量。 所谓入乡随俗,在地球呆得太久,也就渐渐转变成现在的样子;她学了不少人类的知识,跳舞只是她日常的消遣。 小寒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能看出她还是比较好相处的,只希望她能少跟我开一些玩笑,否则我连做梦都不安宁。 一周后,墨缘终于从玻璃浴室中出来,回到了普通病房。 她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皮肤更白了,气色也很好,只需要再静养一天,就能参加接触测试。 只是在她的头发重新长出来之前,她都要一直戴着帽子或是假发来掩饰一些不必要的尴尬。 雪院在之前的一段时间里已经跟她说明了gsri的大致情况,想必她对接触测试已经有所了解。 不像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开始了测试,最后还被小寒救了一命。 对于墨缘来说,gsri是安全的容身之处;加上她的体质和家庭原因,以及之前被紫雨追杀的原因还尚未明了,在雪院跟她沟通之后,她同意成为这里的一员,为gsri效力, 由于墨缘是gsri破例招收的一员,针对她的接触测试会稍有不同;为了确保她的安全,届时gsri会派出三个a级核灵为她保驾护航。 而通常情况下,只会派出1个。 我把自己和小寒的事告诉了墨缘,她很好奇地看着我,并想和小寒见面;从体型上看,小寒比墨缘还小一些,但想要见面还真不是个容易事。 小寒对墨缘也很感兴趣,称她身上有自己没见过的未知力量,但小寒也不会轻易出来,墨缘绝对受不了她结界中的寒冷。 她们平时的交流,墨缘说的话小寒能直接听见,但小寒说的话只能通过我转达。不过这实在是太麻烦了,我找到雪院,问她有没有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 雪院淡淡地答道:“有是有,就是不知道小寒愿不愿意。” 她向我介绍了gsri的一种武器,这是一种能限制灵异体活动和干扰其自结界的立场。 和时间立场不同,灵异体在其中处于活动状态,但它们都很讨厌这种立场,在其中它们的稳定值会下降,这令它们会相当难受。 我把话转达给小寒和墨缘,墨缘本来是反对的,但小寒居然同意了,墨缘也就跟着同意了。 小寒微笑着说:“我知道你说的东西,对我倒是不影响,你让雪院尽快办好就是。” 雪院却说墨缘马上就要参加接触测试,她之后会为我们安排新的住处;这时候再装立场时间太紧,所以立场的安装就推迟了。 小寒和墨缘的交流只好暂时通过我来进行。 次日,墨缘如期进行了接触测试,不过这次我成了单面镜后面的观察者,我为她捏了把汗——而这一天,正好是我进入gsri一个月。 墨缘换上合身的灰色制服,站在测试房间的中间,护送她的工作人员退了出去。 “编号g001,墨缘。”广播响了起来,和我测试的时候一模一样。 “测试开始。”房间的灯熄灭了。 墨缘周围变得一片漆黑,不过从我这边看,因为有辅助显示,还是能看清房间内的情况,墨缘正静静地站在原地。 保护她的3个a级核灵隐藏在她不知道的角落。 据雪院说,到目前为止,这个房间每一次的测试都会出现不同的东西,因为虫洞的位置一直都在它们的世界上不断变化,而且从那边过来的东西总是很吓人。 但这次却有些不一样,灯光熄灭已经三分钟了,各种检测数据都很正常,房间里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墨缘已经适应了黑暗,正四处观望着。房间里安静得瘆人,她开始出现轻微耳鸣,但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发生。 十分钟过去了,我看到观察室中的工作人员议论非非,谁也说不清是什么情况。 我凑到雪院身旁问:“这是测试的一部分吗?” 她摇头。 三分钟后,房间灯亮了,虫洞关闭;奇怪的是直到测试结束,里面也什么都没有发生,墨缘就被带了出来。 因为未知的原因,这次测试没有出现任何事件,对墨缘的评级也就无从下手;这种情况肯定是会再进行测试的,不过下次测试得等到gsri另行通知。 我和墨缘来到雪院的办公室。 我问雪院是怎么界定ac的。 她向我展示了一种光学材料,通过这种材料看到的ac身体会散发黄色的亮光,而看普通人就没有任何反应。 通过这种光学材料和特定的检测技术,就能制造出寻找ac的物品,包括多种型号和设备,比如眼镜、隐形眼镜、光学镜头等。 gsri还把这种材料搭载于多颗卫星上,就能快速扫描全球范围内的所有ac。 ac是个特殊的群体,值得注意的是,ac仅仅是针对核灵而言,除此之外他们与普通人别无二致。 她虽然没有跟我说卫星总共扫描到多少对象,但根据她之前的描述——ac一个省也超不过5个;我想也多不到哪去。 遗憾的是这种材料只能简单地分辨是与否,却不能判断ac的级别。 gsri也暂时没有其它的设备和方法可以直接测出ac的级别,所以接触测试就成了判断ac等级的唯一办法。 而等级是至关重要的,等级越高,他们对核灵的威慑就越强,核灵对他们的威胁也就越小,呈反比关系。 今天墨缘的情况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因为即便是普通人,在房间中也不会没有任何反应。 gsri在分析情况后重新组织测试,并对墨缘的身体情况进行重新评估。 雪院又说起紫雨事件,她表示,那些战士虽是经过长期训练的精英,却都是体质正常的普通人。 他们使用的都是针对灵异体的特殊武器和防具;他们负责处理超过90%的灵异体事件,是gsri真正意义上的中坚力量。 这些战士通常是通过筛选后从各个地区的部队选拔过来的现役军人。 但那次行动出现了失误,gsri估算了紫雨的实力,以至于没有派出猎灵人和武装无人机。 不过雪院又说,即使派出猎灵人,也不会有多大的效果——猎灵人与士兵的差距,除了更偏向个性的武器,就只在防御上有所体现。 除非是像我一样身边带着核灵的猎灵人。 这虽是gsri的一个研究方向,但很大可能,这项研究注定没有结果——gsri完全解决不了撕裂效果对人体的影响,而且核灵太聪明了,它们不会太容易地屈服于人类。 说到这,雪院就开始为前副院长的死难过起来。 前副院长被撕裂效果折磨了23年,是因为小寒说她的体内“勉强能住”,若是普通人,撕裂效果可能会瞬间致命。 关于紫雨事件中的无关人物;由于核灵的特性——它们的所作所为会被普通人当作常识;所以除了gsri的人,没有人会再知道那天的事。 这在无形中很好地为gsri提供了掩护;相反,gsri更担心的是无灵,为了保证无灵的相关事件不被泄露,gsri在民间有很多潜伏着的特工,专门处理这一类事件。 “对了,小寒说她是g级,这是……”我问雪院。 “小寒的g级代表genesis,就是创世的意思……不过这是gsri的评定标准,就我们目前搜集的数据来看,这个分级已经过于保守了;说不准,反正,她拥有这么强大的能量,却能安然地住在一个人的体内,挺奇怪的不是吗,如果不是前副院长,我们也不会给她定下这样的级别。就我个人而言,这个级别,也许就是个错误。”雪院说这段话的时候语气沉重,好像在谈论很严肃的事情。 原来g级是这个意思。 联想到小寒说过的话,以及她真的在我的体内创造了一个世界,这个等级与小寒还算比较符合。 就像我最早知道的,这用现代科学的确无法解释。 第6章 天国与地狱 第六章天国与地狱 之后,我和墨缘终于离开了病房,搬到了新的员工宿舍,这里比病房的条件要好得多。 宿舍也是在地下,每一套面积都不小,足够我和墨缘住了,而且我的那些东西确实也都被他们搬了过来;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但这真是太好了,至少我还能因此找到一点家的感觉。 虽说是地下,但这里仍能看到窗外的风景;就像我那天在病房中看到的一样,窗外能看见山崖和大海,甚至是远方的天空和云;外面的风徐徐吹来,一切都是那样真切,唯独没有地下的感觉。 这可能是拜gsri的科技所赐,目的是减轻长期在地下工作的人的心理和精神压力。 为小寒准备的立场装在了墨缘的房间中,这样她们就能直接对话了,不过小寒的出入都需要我先进入立场;然后小寒从我的身体里出来。结束的时候我再次进入立场,小寒再回到我的身体里。 虽然麻烦,但这仍是目前最方便的办法。 因为雪院说过,小寒在现实中不能说我们的母语,只能用翻译器交流;我就小寒这个问题问过她, 她点点头,说道:“没错,现实中听到我说他的母语的人,会产生强烈的幻觉;在这之前我并不知道自己有这种能力。” 小寒的汉语是跟着前院长学会的,前院长是唯一能听懂她说话的人,所以只有他能教小寒汉语。 过程相当痛苦,前院长想要听到小寒的话,她就必须从他老婆的身体中出来,她的结界也就跟着出现。 那时还没有特别有效的限制结界的办法所以为了完成这事,他们需要找到很宽阔无人的地方。 他老婆倒是可以离远一些,但他不行——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们考虑过对讲机,但对讲机在小寒的结界中根本无法正常工作。 对讲机不行的话,站在结界边上呢?也不行——距离还是太远,小寒的声音听不清楚;所以院长只能穿着很厚的羽绒服,一边抵御结界中的极端寒冷,一边近距离教小寒汉语。 在他院长坚持下,小寒学会了汉语,翻译器也因此被设计开发出来。 直到小寒用汉语跟她妻子交流时——他的妻子立刻就出现了异常,变得精神恍惚、神志不清、伴随着癫狂的笑声,不出一会便开始口吐白沫。 这把他吓坏了,立刻把起妻子带到急救室抢救,前前后后两三个小时成功把她抢救回来。 为了论证,院长对小寒进行了一个简单的测试,并让研究人员记录数据——让小寒用汉语对他说话。 小寒就用汉语问他,副院长是怎么回事。 他刚想回答,就感觉身体被一束电流击中般,浑身战栗,视线模糊,天旋地转,脑子里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感觉自己飞到了九天之外,然后在一片明亮的虚无中看见了巨大的飞机在同样大的铁轨上奔跑,而妻子扭曲的脸庞在飞机之后出现在并对着他嘲笑,他还看见双脚站立,手臂健硕的健身绵羊,它脚下是一片冰原,但上面却燃烧着火焰;之后他又看到了长着八条腿的人,像正方形的圆圈…… 听到小寒的话不过是一瞬间,他脑子里的一切都变得毫无逻辑可言,从外界看,此时的院长就如同一个正在发疯的精神病患者;身体抽搐、手脚乱舞。 于是院长也被送到抢救室抢救。 后来经过验证,对小寒的参考记录多出一条:“无论是通过多媒体或是其他任何音频途径(包括但不限于视频,音频),但凡小寒在说出收听者的母语后,收听者100%会产生严重幻觉”的信息。 至于小寒在学习的过程中院长没感觉到异常,是因为小寒还没有完全掌握这门语言,在这种情况下她的话就没有致幻作用;据推测这可能是因为她说出的话中还没有包含她像表达的完整信息。 自打小寒因为自己都不知道的某些能力而差点杀死她的住处后,她就不再对人类说话,她选择了沉默;所以只要不是刻意,一般不会有人因此受伤。不管是之后派她去测试那些ac还是其它方面,她都一直沉默,这反而让那些本就心惊胆颤的人更加魂飞魄散。 不过随着gsri对她了解的深入,委托给她的任务已经越来越少了——她的力量用来做这些实在是大材小用。 核灵果然很危险,即使是对猎灵人也是如此。 还有一个可能的原因,就是双方级别差距太大——但这点无法证实,而且我可不想因为听到小寒说我的母语而口吐白沫被送去抢救。 这样看来的话……我能在心中跟她交流还不出事,算是一个非常理想的情况了。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对人类没有什么恶意;否则用雪院的话说,gsri根本无法抗衡——如果她是gsri的敌人,那么gsri应该早就不复存在了。 我倒是对小寒很是好奇,不过即使她现在在我体内,我也因为不打扰她睡觉而没跟她说太多话;而她也很少找我主动说话;我们就好像挨在一起的陌生人,明明距离接近,但就是谁也不说话。我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呆在家里,在外边也基本沉默,现在即使多出一个小寒也不能改变这情况——或许只有在将来执行任务的时候,我才能跟她说上几句。 …… 搬到新宿舍后,我和墨缘开始了gsri的生活;我们首先要经历三个月的猎灵人特训,包括理论和实践;接着才能出去执行任务。 我们跟着雪院来到地下深处的猎灵人训练中心,除了我们,还有两个新晋成员被分到训练队伍里。 他们分别是年龄30岁,身材魁梧的退役军人汪毅,接触测试为a级;以及22岁刚从大学毕业,身材高瘦的周川,接触测试为b级;他们也穿着灰黑色的猎灵人专用训练制服,看来已经在接触测试中吃了不少苦,而且也应该像我和墨缘一样是在病房认识的。 教官是一位大概33岁风韵犹存的女人,叫唐梦;我们称她为唐队;而有所不同的是她主要负责的是方向的训练而不针对具体的情况,这让她更有引导者的意思。 第一天上午我们就在一个小会议室一直听唐队讲gsri的规章制度;她太严肃了,和雪院那种平易近人完全不同。不过她讲得倒也细致,声音虽说严肃却也带着一股成熟女性的魅力;只是她身上散发的气场似乎流露出她对灵异体的愤怒和仇恨。 时间还长,唐队让我们不必着急,她说3个月足够将我们训练成合格的猎灵人,而且这其中相对她的指导,更重要的是我们自己对这个职位的理解;这还得看我们对核灵和无灵的态度。 虽然她对这些异常的东西似乎意见很大,但她还是让我们把我好分寸——因为很多人在成为猎灵人的过程中都会或多或少地忽略一件事,那就是灵异体并非全部都是有害于人类的;绝大部分的灵异体都并非生命,它们可能只是一件物品,一种现象。 我们和汪毅周川很快认识,因为他们是和我们有过同样遭遇的人,相比起来更容易敞开心扉,彼此之间有话可谈。午休时我们去餐厅吃饭。 餐厅很大也很明亮,环境非常好,已经酒店属于同一级别了;排成一排的落地窗外是蔚蓝而清澈的大海,看上去令人身心愉悦,虽然我已经知道这是某种技术让即使处于地下的设施的人也能看到正常而真实的风景,但这种技术的确给人以很好的反馈;我经常因此忘了自己正身处地下。 只是我没想到一个餐厅都如此先进——否则这里可能会被称为食堂。这里的餐饮很丰富,无论是中式还是西式,甚至是世界各地的风味餐饮都一应俱全。而且这里是无人管理的全自动化运作,除了正餐还有几乎数之不尽的餐后甜品、饮品、小吃。如果不知道吃什么,这里的ai还会主动为员工推荐餐品;ai也会扫描员工的营养情况,为他们定制针对性的营养餐。 我对这个餐厅的印象非常好——除了工作,gsri的员工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也算是千值万值了;能安抚和稳定人心的最好的东西;除了美色,就是美食。 如果员工想吃这里没有的餐品,这里的设备还能根据员工的要求趁做,之后将这道菜加入这里的菜单;目前这里已经网罗了全球超过999%的能叫出名字的餐品,这也让食堂成了gsri受欢迎程度最高的地方。更重要的一点——这里是全天候运作的,空闲时间的话,即使在这里呆一整天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我们找了张靠窗的桌子聊了起来;很快我们点的餐品就顺着桌子上面的轨道移动到我们各自的位置上。这里的自动化程度非常高,只是我看着眼下热腾腾的汉堡套餐——我这人很容易满足,喜欢吃点方便的东西,汉堡对我来说是个很好的选择——却坐立不安。 要不要让小寒帮我一下呢,就像她说的,她可以把这些东西的温度降下来,不过但这几人的面,她要怎样达成这个目的,关键是她愿不愿意。 他们几个就自顾自吃了起来,我在一旁纹丝不动看上去反而有些奇怪。 “小……寒?”我在心里喊了一声。 “怎么?”小寒很快回应了我的话,然后通过我的视野了解了我的情况。 “这个啊。”她话没说完,我就感到一股寒意窜出了身体,接着饭菜的温度都降低到温热的程度;除此之外并没有其它能让人注意到的异常。 从我喊她,到汉堡降温完成,整个过程不出一秒钟,我都还没反应过来;小寒……不是在睡觉么? 我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如果她真在睡觉,那这反应也太快了吧……然后这之后她好像继续睡觉去了;也不回答我的疑问。 不过这倒是挺实用的,无论对我还是她自己,只是想着以后不能吃热的,或者说不在我体内的时候我才能这样做,我就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束缚着自己。 我看着硕大的食堂大部分都是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以及穿着黑色制服的战士;而穿着和我们一样灰黑色制服的人寥寥可数。 gsri在全球范围都有分布,而ac的数量也的确很少,这样的情况是可以理解的。 我吃着美味的汉堡,问他们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得到的结果差不多;都是先来gsri实习——那时他们眼中的gsri没什么异常。 然后是第二次邀请,这里稍微有些不同——我是收到弹窗问卷;汪毅是填了一份街头问卷,周川是手机上弹出来的游戏问卷。 填写过程都差不多,完成问卷后大家都遭遇了离奇的事情;然后我听他们描述了自己的经历。 周川抢在汪毅之前夸夸其谈起来。 周川遭遇到的是没有实体的核灵;他无法正确描述遇到的情况,但我还是大致明白了他想表达的东西——他被当成了案板上的食材。 大概在半个月前;那天是个天空阴沉的周末;周川正无所事事地在街上晃悠;他掏出手机想要确认时间,便看到上面显示着问卷调查,他也是心大,毫不怀疑地填完那份问卷,按下了提交。 ——周围的环境和气氛随之变得诡异无常;楼房、街道和树木都变得模糊朦胧,天空突然变得异常明亮,如同灯火通明的舞台。 他感到环境温度开始上升,并且有一种反射着光线、正方形的透明物质,这物质从四面八方朝他包裹过来;他见情况不妙拔腿就跑,但周围模糊的景观让他失去了方向感,他跑着跑着就撞到了透明物质上,有些熟悉的质感传来——这东西竟然是保鲜膜! 这巨大的保鲜膜弹性十足,任他如何用力都捅不破;在他奋力抵抗的同时,其它的保鲜膜也凑了上来,包围了他;这下他无路可逃了,本能的恐惧让他大叫起来,但无济于事。 他的活动范围被限制得越来越小,然后四肢突然被一股未知的力量所拉扯,让他被迫双手向上平行,双脚朝下并拢,身体笔直地立在原地,那保鲜膜像裹春卷一样开始将他层层包裹,直到他的脸和身体都和保鲜膜挤在一起,巨大的保鲜膜裹了他一层又一层,直到变成了一种病态的白色。 他越是挣扎,就越是动弹不得;眼里只能看见光线越来越暗,温度不断上升,眼睛很快就被汗液浸湿,想擦拭一下都做不到,他不得不闭上眼睛。 随着时间流逝,保鲜膜的压力也在增加;他呼吸变得困难,身体汗液加速分泌却被保鲜膜挤压;保鲜膜越裹越紧,挤压着他的身体,让身体开始扭曲变形,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被拧断了。 但他仍意识清醒,接着他感觉什么东西刺穿了自己,从身体的这头洞穿到那头,伴随着突如其来的巨大痛苦,他绝望地惨叫起来。 一根接着一根,那东西似巨大的钢针;扎进自己的躯体,血液从窟窿中涌出,绕着窟窿绽放血色的花朵。长针刺骨,疼痛钻心,本就难受的他拼命地扭动身子,像一只被蛛网困死的蝴蝶般无济于事地挣扎着。但重要的是他的脑子仍能清晰地感觉这些痛楚的发生;身体上每刺入一根钢针,他绝望的惨叫声就更大。他被不知道多少这样的金属刺穿了身体,像一只长满金属刺的刺猬;重要的是,这些钢针穿透的部位,完全避开了他的要害,有的钢针和骨头挨在一起,发出令人难受的摩擦声;由于这些东西堵住了伤口,他的失血速度很慢,在一段时间里他还不会死去。 汗液和血液齐流,刺穿停止了;仿佛钢针在他身上留下的窟窿只是想为他透气。接着,他感觉什么东西被撒到了自己身上,灼烧感和一股熟悉的、浓烈的味道随之而来传来——是辣椒粉。 辣椒粉在他的身上铺了个满满当当,密不透风,身子开始变得敏感发烫,辛辣灼烧的感觉由神经传递直冲大脑。他的呼吸都是一股辛辣的气息,这感觉让感觉自己头都要炸了。 接着,周围传来窸窸窣窣的金属碰撞声——一根根细长闪着寒光的金属丝线凭空出现在他周围,开始缠地绕勒紧他。 这些东西在他身上越缠越多,一圈一圈,一层一层;把他缠绕成金属的茧;这茧包裹着之前的保鲜膜开始不断收缩、收缩,挤压着保鲜膜和辣椒粉陷入了他的每一寸皮肤,让他的皮肤破裂、碎开,扭曲不堪;骨头都被这金属丝线缠绕摩擦着弄得咔咔作响。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和肌肉都在遭受着从未有过的折磨。 他整个身子都被血液浸红,先前的那些辣椒粉如同活物一般使劲朝他的伤口中钻探,挖掘,蹂躏着他的神经。 疼痛早就超过了他能承受的极限,连脑子中也出现辛辣的灼烧感;他想大声呼救,却早经不出一丝声音;不仅如此,他现在丝毫不能动弹,高温、汗浸、辛辣和疼痛都毫无保留地叠加在他身上,并且无法得到一点缓解。 灼烧感和剧痛在全身蔓延,他从没承受过如此非人般的痛苦,此刻的他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死。 “杀了我,杀了我!”他在脑海中咆哮,但这起不到任何作用,疼痛仍无时无刻地在他的身体上肆虐。 接着他感觉自己被放平,好像架在起来。周围响起机器的轰鸣声,温度开始迅速上升。 高温和辛辣感扭在一起仿佛已经融在了她的血液中,疯狂侵蚀着他的身子;他的伤口已经被烤干,血液不再外流;但此时全身因为高温开始大量出汗,汗液浸入无数的金属丝中,在细长伤口间和保鲜膜的压迫下蔓延,这更是令他痛不欲生。 温度还在上升,热浪在他是身上翻滚,洒在他身上的辣椒粉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他的灵魂都被炙烤着。 身体因为烘烤承受着极高的温度,正在发生质变,神经开始失去知觉,脂肪也不断燃烧,他的生命飞速在消逝;整个空间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烤香味。 周围的一切东西都在折磨着他。终于,他昏死过去。 完全是因为他是ac,他才能坚持这么久。直到重新清醒过来,他才发现自己竟完好无损,除了那些绝望的经历仍历历在目——茫然四顾,他看到了一封信。 …… 周川太惨了,完全就是瓮中之鳖,测试他的核灵从一开始就没给他任何的机会。他在讲述遭遇的时候身子都坐不稳了,浑身瑟瑟发着他好几次差点跌在地上,连吃饭都没了胃口。 他的讲述断断续续,一定是忘了很多细节,但我们仍能感到其中深深的恶意。 接着他开始抱怨;说什么只是个面试,搞得这么刁钻变态——万一核灵失手把他弄死了怎么办,精神损失费应该赔他多少之类的。 “有你说的那么惨吗?”汪毅突然插了一句,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却中气十足,充满成熟男人的魅力。 周川白了他一眼道:“那可不是,我只是想找份工作而已!要不是这工资够高……不对,工资高有什么用,一不小心命都没了,你消受得起?” 汪毅冷笑一声:“你尽瞎说,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还什么‘有钱能使鬼推磨’,你不就是冲着钱来的嘛!你不愿意你走就是了,又没人拦着你。” 周川突然沉默,看样子是默认了;不过他很快就又开始小声嘀咕:“我也是走投无路啊,急着用钱救人呢。” 在我们的追问下,他才说他的父母陷入了传销组织无法自拔;不仅花光了家中积蓄,还想把他也拉进去,他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是他嘴都说破皮了爸妈也不听劝,典型的执迷不悟。 他受不了就跑了出来,在街上闲逛,盘算着怎么把父母救出来。直到他点亮手机,收到gsri的问卷调查,之后就一路到了这里。 “猎灵人什么的我才不在乎,我只是想要钱,把爸妈救出来。”他愤愤不平地说。想表达的意思是他要把父母赎回来。 “雪院没派人去处理吗?”我问他。 “她说这是家庭纠纷,不属于gsri的管辖范围,现在我爸妈只知道我找了份工作,其它的什么也不知道。” “那你现在也可以报警啊!”我提醒他。 他摇摇头道:“不!我要用自己的力量……顺便当他们在那里吃一点苦头,否则是不会明白传销的危害的!” 我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这家伙心可真大。 “嗨呀!我都说了这是你自家的事,到时候你拿到工资,在这里学了一身本事,还搞不定一个小小的传销组织?”汪毅在一旁调侃他,我感觉他要是愿意,现在就可以帮周川的爸妈脱离困境,顺便把传销窝点掀个底朝天。 周川叹息一声,彻底沉默了,不愿意再提起这件事。 “哎,不过我听周川那么惨,你们也是吗?”汪毅问我和墨缘。 我一听到这个,情绪立刻激动起来,道:“岂止是惨,我来的这段时间都已经(差点)死了4次了!”我突然起身,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然后我迅速坐回位子,继续道:“至于墨缘,她是特殊情况;你看整个食堂,就她是小孩子。’” 他们环顾四周,确认了我说的话,然后我把我填完问卷后的情况告诉了他们。 墨缘也说明了自己的情况,期间我一直担心她年龄这么小,会不会留下什么阴影;小寒却回答我说她体内有神秘的力量在保护着她,让我不用担心。 墨缘说完后,我们又总结了新的共同点,便是核灵对我们的攻击只会持续到昏死为止,但ac在核灵的攻击下往往能坚持很长时间,而这种特性却反而加剧了我们的痛苦。 这时汪毅向我们使起了眼色,“你们不想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我看他眉毛挑了又挑,露出了轻浮的表情。 他又故作严肃,看着墨缘,怪声怪气地说道:“这小孩子听了影响不好——少儿不宜哈!” 只见周川满脸鄙视地瞪着他;看来他应该略知一二。 我倒是来了兴趣,更要命的是小寒也来了兴趣;墨缘也一脸好奇地看着我。 这下陷入了两难境地,我是照顾小寒还是照顾墨缘呢? ——于是我让墨缘坐在我身上,把她的帽子往下拉遮住她的耳朵,然后用手捂住。 我不确定这样是否只是心理安慰,但汪毅可不管,滔滔不绝就说了起来。 汪毅和我们的情况有很大不同,甚至他都没有遭遇多大的痛苦。 [鉴于见习猎灵人汪▇▇在gsri灰海市站点餐厅造成的骚动,我们已对其进行惩罚。由于该成员后续表现良好,我们决定内部公开关于他在首次接触核灵时所经历的过程——通常,gsri不会干预新晋成员之间互相了解彼此(包括首次接触核灵的过程),由于情况特殊,我们本打算完全删除这段信息,但这不利于汪▇▇在gsri的发展,所以我们将此段内容做出转移调整。如果你执意翻阅关于汪▇▇于此核灵之间的故事,请查看以下链接:——gsri副▇▇▇▇,▇▇▇▇▇▇。] …… 汪毅讲得绘声绘色,听得我们目瞪口呆。但他讲得太投入,声音又大,以至于引得周围的工作人员也纷纷驻足围观。 当他讲完时,我们这一桌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水泄不通。我惊恐地四处察看,几乎全是男性员工,他们的表情和我们如出一辙。 而汪毅仍喘着粗气,恨不得再回到当时的样子。而我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放下了双手——也就是说墨缘也听到汪毅的话;无论她听到多少都不重要了,她现在已经听到了,万一汪毅的话对她产生了奇怪的影响,从而做出了奇怪的事…… 她回过头望着我,眼神里充满好奇。 我凑到她耳边小声问她:“你听懂汪叔叔说的故事了吗?” 她摇摇头。 ——万幸!她太小,还不懂这些;我松了一口气。多亏墨缘还小,听不懂;以后再有这这样的事一定要让墨缘先走,否则雪院到时候肯定削我。 汪毅看到围在这里的满满当当的人,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故作严肃咳嗽了两声道:“咳,都讲完了,你们别看了;该干嘛干嘛去!走走走,快走你们!”他驱赶着人群,然后看着那些人在嬉笑中离他而去。 我看着满脸通红的周川,他居然还有点儿不好意思。 我对汪毅说:“大叔你真是眼福不浅啊。” “我来gsri之前,还以为你们都是这样呢。”他傻笑着。 我心里一紧,如果真是这样……不敢想,不敢想。 而唯一淡定的人就只剩小寒了,她好像只是听了一个平常的故事,波澜不惊的样子。 不过很遗憾,高层领导很快就知道了汪毅的所作所为;他以扰乱工作秩序之名被处罚一个月禁闭并没收三个月工资。 汪毅也因此成了院里的名人,所有见到他的院里的人都知道,他就是那个差点被爽死的人。 当然训练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就中断;我们照常训练,汪毅则在禁闭室里跟着电视转播训练。 期间我去问过雪院,才得知所有用来面试ac的核灵都是随机选择的;核灵在与gsri谈判后达成条件,决定归顺他们。 在之后一旦被抽中参加对ac的测试,它们就能提出新的条件,而gsri会满足它们的条件以换取它们只是将ac测试到昏死,而不是一下就杀掉。 而如果ac在被测试的过程中表现得不符合预期,那么通常接触测试的成绩也会很差;这种情况下gsri不会采用他们。 gsri……真是恐怖如斯。 第7章 墨缘 二 - 无奈的未来 在汪毅闹了个笑话后,训练还是正常开始了。 内容分成几部分,包括体能,战斗,谈判技巧,精神等。 其中猎灵人被要求必须掌握谈判和精神训练,其它科目视训练人员体能而做出取舍。 那天下午成了一个月内唯一的一次我们四个人到齐的训练,我们要熟悉gsri的编制和装备信息,以及对核灵和其它类型事件的正确处理流程。 汪毅说他午休的时候被雪院训了一顿,关禁闭不说还要罚款三个月的工资。 我一看汪毅又要夸夸其谈起来,赶紧让墨缘去帮我接一杯水来。 周川只是笑着调侃他说:“你的经历可是千金不换呐,差点爽死的男人。” 汪毅瞪了周川一眼道:“屁,爽过头了,我现在看普通女人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看你是真被榨干了,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还想着那个核灵?”我揭穿他。 他也没有不好意思,点了点头。 “真不要命啊你,要不是她被gsri控制,你早就死了。”我提醒他。 他却不以为然地说:“美人刀下死,做鬼也风流哇!”他的表情又开始浮想联翩起来。 他说得大家都无语了。 “流氓。”我听见小寒对汪毅的评价,但他是肯定听不到的。 我认同小寒的话,不过我也承认,汪毅的经历,加上他那夸大其词的描述,确实也令我产生了生理反应。 小寒轻哼一声,继续睡觉去了。 …… 我因为小寒的缘故,只能进行基础的体能训练;因为一旦身体开始发热,小寒就会不舒服。 她不舒服没关系,就怕她因此惹出什么事,所以我只能根据唐队的安排,先进行武器方面的训练。 墨缘太小,她的接触测试又没有结果,所以在此之前,唐队安排她先进行精神训练。 周川根据接触测试的表现先进行谈判训练。这里的谈判是针对有核灵,所以很多细节都有所不同。 至于汪毅,则优先进行体能训练,不知道他在禁闭室里能不能施展得开。 训练过程还算顺利,我在武器这方面没想到还挺有天赋的。 通常对付核灵,都使用特殊弹药,能对它们造成致命伤害。 不过特殊弹药的生产成本高,工序长,所以只给猎灵人,部分特工和精英战斗人员配备。 核灵对于人类来说是隐形的,不只是物理层面的隐形——想要它们造成伤害,就只能用特殊光线照射,让它们显形。 这种用来发射特殊光线的设备被统称为探灵灯,有大大小小多种型号。 我的武器训练从接触基础武器开始,包括枪械,冷兵器和gsri的一大推黑科技武器。 这是我从没在现实中的其它地方发现过的,不过科幻电影里倒是有这些武器的身影,只是实际并不是一回事。 在次此前,唐队先交到了我该如何对待这些武器。 gsri的武器唯一的目的,就是威慑核灵,因此部分武器在设计上进行了大幅修改、改良或是再设计;以达到符合这个目的为止。 所有对友军的伤害都是不被原谅的——除非他们已经变成了怪物;或者他们变得不再拥有人类智能、会无条件地对人类造成严重伤害等情况。 gsri应该是发生过类似事件,我从唐队的眼神中就能略知一二。 我接触的第一件武器,是一把手枪;但唐队没有让我先上手,而是先学习手枪的结构原理和拆解组装。 我以前还是玩过不少射击类游戏的,却没有见过这把枪。 不过对于我来说,这种实践上的东西往往比理论更容易学会。 唐队着重讲了手枪所使用的弹药;gsri用来抗衡核灵的弹药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弹药,大到飞弹,小到子弹,无一例外。 特殊弹药占到所有弹药的60%,剩余部分则是标准的弹药。 特殊弹药采用核灵的核心来制作——gsri处决的核灵虽然不多,但这些核心足够gsri制造接下来几十年所需要的特殊弹药。 它们的核心是神奇而诡异的东西,不符合人类物理学上的各种性质;核心以球形固体为主,目前为止无一例外。 gsri将核心通过激光磨成粉末——无论核心原本是什么颜色,在被磨成粉末后,它们都变成了冰蓝色。 并且它们不符合物质守恒,一颗直径为10厘米,重量不超过1000克的核心,居然能打磨出超过上万吨的粉末。 gsri的研究员们根本解释不了这种现象,但这对于gsri来说确是绝对的好事。 他们将粉末按特定的比例,在特定大小的房间中高温加热,让粉末气化——成为气体的核心按严格的比例分布在空气中,呈现出一种冰蓝色。 一批批弹药从房间的传送带中进入,放置一小时。 气体的附着力很强,一个小时的时间足够它们附着在子弹或是冷兵器的表面,让弹药看上去向被镀上一层冰蓝色的抛光漆。 这样便完成了特殊处理。经过处理的弹药能对核灵造成只管而有效的惊人伤害。 除了弹药,核心粉末还能被添加进诸如炸药、手雷、炮弹、导弹等。 在它们原本的火药中按比例添加进核心粉末,就能让它们升级成针对核灵的爆破武器;同样地,它们的爆炸也会产生冰蓝色火光,看上去明亮而迷人。 ——所以是拿核灵的尸体,去攻击它们的同类? 不过核灵的共同点也仅限于它们都拥有核心了——gsri至今为止没发现有两个长得类似或有关联的核灵,怪异得很。 至于核灵的目的,更是个谜。 如果没有目的,就没有动机——虽说如此,它们对人类的威胁始终是不言而喻的。 …… 来到靶场,我看着面前一盒冰蓝色的子弹,神情复杂。 雪院说核灵的智力都很高,不知道它们知道这样的事会怎么想。 我摇摇头,按唐队教我的方法,将拆散的手枪一步步装好,然后将子弹一颗颗塞进弹匣;戴好降噪耳机,装弹、上膛,瞄准了十米开外的靶子。 三点一线,我扣下扳机。 随着一声枪响,子弹在靶子的第三个圈上留下一个弹孔,而枪声在靶场的回声还没有结束。 第一次开枪,打得不是很准;虽然唐队已经提醒过了,不过还是震得我手臂发麻。 好家伙,个子不大,劲倒是不小。 我很快就适应了手枪的感觉;唐队说虽然这些现代武器都可以装备各种配件,但机械瞄准依然是枪械学习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我对武器有一种特别的理解,在唐队的指导下学得飞快。 她不指望把我教导成无所不能的特种队员,但至少在枪械这一块,我的表现令她满意。 之后是冲锋枪、步枪、卡宾枪、精确射手步枪、狙击步枪、反器材枪械……种类很多。 唐队说对付核灵这些枪械并不是最有效的方法,使用它们的原因是为了降低后续成本——信息隐蔽的成本。 对付它们本身的成本远远比不上后续处理的成本,就像枪械的一系列配件比枪械本身更加昂贵一样。 学习了这些传统武器后,我开始学习猎灵人专用武器。 这些武器就显得很个性了,唐队说这些武器是根据历来猎灵人使用习惯和经验研发的一套模组,在猎灵人确定自己趁手的武器后,gsri还会根据他们的身体数据进行进一步的定制。 有人选择了弓箭,有人选择了短剑——这些看似平常的东西在gsri的改造与设计下变得截然不同。 就算是弓箭,所使用的合金、材料也是从它们的世界开采过来的,强健无比。 不仅如此,上面更是堆满了黑科技,比如能制导的箭矢,又比如炮塔模式——弓箭往地上一放,它的下半部分就会张开,架在地上;通过连接箭筒,变成可以360旋转和瞄准的自动弓箭发射器。 而短剑——除了材料之外,更是镀上了核心粉末,以及通过刀刃两边的喷口所连接的高能光速;看上去如同刀刃发光的光束武器。 只是这些武器成本高了许多,因此几乎都是独一无二的。唯一的问题是,这些武器太过张扬,而且相对来说更适合对付无灵。 除去这些个性装备,猎灵人也是有标准装备的。 ——配置为一把微型手枪,一把多功能军刀,一把模块化可折叠式精确步枪;以及若干辅助装备。 类型涉及侦察、追踪、医疗、隐蔽、通信等方面,非常齐全;都是精良的装备,正因如此,可以看出gsri的确是非常、非常、非常地有钱。 当然对于费心培养的人员来说,这些花费是有必要而且值得的;越是危险的行业,对于生命的安全的保障措施就越精细。 期间进行过几次与核灵的模拟战斗,就是使用这些学习到的武器与之进行点对点的战斗,强度并不高,主要是借助训练来精进对武器的掌握。 之后的高级课程,需要我掌握更加先进的武器,但还没到那个时候,我就因为变动,暂时停止了这一部分课程。 …… 墨缘在训练期间内的表现更是让唐队啧啧称奇。 她因为暂时没有级别,只能学习标准的精神训练课程——核灵几乎都能不同程度地影响人类的心智,轻则产生头晕目眩的幻觉,重则永远迷失于幻觉之中,甚至死亡。 所以精神训练是不可或缺的一环,如果一个人的精神力足够强大,他甚至有可能通过这力量反噬核灵,让它们产生幻觉,从而降低它们的稳定值。 甚至精神力还能作用于人类自身,能影响精神力较弱的人,让他们出现莫名的七情六欲。 精神训练相比武器训练,显得虚无缥缈了许多,因为它更接近理论而不是实践,这种内在的东西可不是凭外貌就能判断实力的。 墨缘在训练第三天,就能模糊感知周围人的思维;第七天,已经能明确感知周围人的思维,只是范围大概只有5米,而且感知到人数不超过三个。 到了第15天,她已经能让影响他人的意识。 唐队对此有亲身体会,她说自己在墨缘的影响下,意识出现短暂的模糊,在这段时间中她仿佛置身于一片广袤无际,充满厚重白云的天空中,上方有一颗光球,闪耀着柔和的白色光芒。 当她意识恢复后,她的心灵居然像是被洗刷过一样,变得清澈无比。 唐队形容墨缘表现为“突飞猛进”。 训练第15天,墨缘被通知重新执行接触测试,我被要求陪同观看。 gsri已经根据墨缘的具体情况制定了方案,同时解释了墨缘上次接触测试中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原因:便是墨缘体内的神秘力量。 但一切只是推测,是否真是如此,测试之后便会得到答案。 为了论证,这次测试房间中放着一只被立场束缚着的核灵,墨缘被要求与之处一室,这核灵是gsri最近谈判失败,强制收容的,所以没有gsri的那些条款约束。 为了保证墨缘安全,gsri安排了5个a级核灵保护她。 这个被强行收容的核灵根据测定为a级,它的能力是让目标陷入黑暗封闭环境中,引发目标对于幽闭的恐惧,并会不断向目标施加精神压力,令目标产生极端负面情绪,让目标在无尽的黑暗与恐惧中痛苦地死去。 这是以精神攻击为主的核灵,它的外形是一个水壶大小的黑色正方体,外围冒着半透明的灰色火焰。 现在墨缘就站在它的对面,它显然看见了她,只是碍于立场的原因,它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双方就位,工作人员退出了测试房间;关上门,灯还亮着。 我们站在观察室中,墨缘深吸了一口气,朝着我们点头。 测试开始,核灵的立场解除。 我本在担心这对墨缘是不是太残忍了,但随着测试的进行,我们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立场解除后,它的外形也随之隐藏、消失,现在房间中就剩下墨缘自己。 但从我们的角度看,那隐形的核灵却想要逃跑,但因为无法穿过测试房间的墙壁,只能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观察室中检测到它的稳定值正在下降,一旦它的稳定值低于一定程度,这个核灵就会自我消亡,如同人类的死亡一般。 接着墨缘也开始变得奇怪起来——她的身上开始散发出一股光芒。 她似乎能感觉到核灵的位置,正朝着它的方向望去;她的眼神我好像失去了光彩,我第一次看到她的表情是如此冷漠。 墨缘向它走去,由于房间是特殊材料制成,这核灵无法穿透出去,它在已是无路可退。 墨缘继续接近,身上光线更甚,仪器显示核灵的稳定值正在持续下降;甚至本是用来保护墨缘的五个核灵,稳定值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下降。 本应让人类产生恐惧的核灵此时却反转过来。 墨缘身上的神秘力量被引了出来,房间中的6个核灵都出现不同程度的恐惧情绪。 那个靠在墙角的核灵身体开始瓦解,甚至失去了隐藏自己的能力,它重新出现在墨缘的面前。 它的立方体外壳正四分五裂,黑色的碎块落在地上,外壳周围的灰色火焰也如风中风中残烛般开始跳动闪烁。 墨缘什么都没做,核灵就开始在她面前疯狂地颤抖。 随着一声脆响,他的外壳完全破碎,那火焰也随之熄灭。 核灵的黑色核心跌落在地,滚到了墨缘的脚下。 观察室内响起警报,红光大作,我们都看着监测核灵的仪器上闪着刺眼的红色光芒。 这些仪器和设备呼啸着宣判那个核灵的死亡,刺耳的警报成为了他的终末之音。 而保护他的五个核灵也因为它的死亡,稳定值都降到了50%以下。 墨缘捡起那颗黑色核心,那核心似乎都在害怕她,在她的手上还抖个不停。 接着墨缘身上的光芒消失了,她拿着那颗核心呆站在原地,双眼无神。 紧急处理小队冲进了测试房间,回收了墨缘手中的核心和那五个核灵,并处理了现场。 墨缘则被再次送往急救室紧急治疗。 …… 我一直在急救室外等待,期间想着为何墨缘身上会出现这些怪事,如果说发生在我身上的事都已经算不可思议,那她身上的事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急救室的灯还在亮着。 我很担心墨缘,特别是在看到她拿着那颗核心双眼无神的样子时。 窗外依旧是阴雨连绵,在我的印象中这个gsri总是被阴雨笼罩着,即便是夏天这里都不会太热。我看着窗外的光阴变换,时间在一点点流逝。 等到急救室的灯熄灭,已经到了晚上。 墨缘躺在担架车上被推了出来,不过这次她醒着;她看到了我,露出浅浅的笑容。 我想上前,却被医生阻拦;我只好跟着他们来到病房。 医生告诉我她今晚就能回宿舍,墨缘在病房只是暂时安置一会。 之所以在抢救室那么长时间,是因为她徒手接触了核灵的核心——这是非常危险的行为,稍有不慎,就会在她身体上引发一连串无法解释的连锁反应。 但所幸,在经过一系列检查后,墨缘一切正常。 他们将墨缘安置好后,病房里只剩下我和她。 墨缘是我的搭档,并且我在未来的很长时间中都要照顾她,但现在我在怀疑自己究竟有没有能力做好这件事。 病房里只剩我们两人,我握着她的小手,有些冰冷。 “尹哥哥,你不用担心我,虽然我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不过我没事。”她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环绕。 我看着她弱小的身体,联系起她之前训练时学习的东西;由于我们开始学习的项目不同,所以我和她没在一起训练。 “你训练的时候学了些什么?”我问。 她想了想,回答道:“精神方面的东西吧,感觉神神叨叨的,注意力、冥想、感知之类的东西。” 她体内的神秘力量会和她学习的东西产生反应吗? 我只是这样想,但我不敢妄下定论,毕竟这gsri有很多这方面的专家,这事不是我说了算。 而且连小寒也不知道这神秘力量的性质,想要弄清楚也不是三两天的事。 我安慰她,说了一些能让她安心的话,她也连连点头。 这时雪院进来了,“聊得怎么样。” “还好吧,她没事就好。”我看着雪院,叹了口气。 “只是我不知道她的测试为何会这样……”我摸着墨缘的手,感受着光滑而冰冷触感。 “这个你不必担心,怪事见得多了,你就会习以为常,对于我们来说,这不过是其中一件罢了。”说罢,雪院拿出两个手环一样的东西给我和墨缘,道:“上头注意到你们的特殊情况,所以你们就先戴上这个吧,免得以后搞实验的烦你们。” 她告诉我们,这手环是为我们定制的,会定时收集和监测佩戴者的身体异常情况并上传到gsri的服务器,方便有关人员研究发生在佩戴者身上的异常现象和活动。 手环呈银灰色灰色,一厘米宽,反射着病房的白色灯光;上面没有任何开关或是按钮。我把手环套上,它居然自动收缩到合适的大小,把我吓了一跳。 雪院给墨缘也戴上,解释道:“放心吧,只是个普通的小玩意,无毒无害。”接着她的声音便欢快起来:“对了,你们俩晚上没什么事的话,跟我出去兜兜风吧。” 夕阳西下,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但我自从来到gsri之后,还没从这里出去过;听她这么一说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我和墨缘换好衣服,登记了病房记录后,乘着雪院的敞篷跑车从gsri的地下车库出发,下山后沿着海滨公路一路朝城里开去。 夏季的海风很是舒爽,也稍微让我清醒了一些,街边的行人车辆逐渐多了起来,我们渐渐汇入了车流;许久不见的繁华都市出现在我面前,我竟觉得有些亲切。 雪院将车停在一处购物中心的停车场里,说道:“给她买些东西吧,之前一直在忙,拖到今天才有空。” 雪院穿着很时髦,也没比我大多少,我们带着墨缘,简直就是一家三口。 墨缘很喜欢逛超市,一路上又蹦又跳,开心得不得了。 雪院给她买了几套衣服和鞋子,以及数不清的日常用品和她喜欢的玩具,零食。 当墨缘摘下帽子,戴上齐颈黑色假发,换上新的衣服和鞋子,才终于有了一个10岁女孩应该有的漂亮样子。 她的行为举止如同大家闺秀般优雅大方,天真无邪的样子很是可爱。 我和她各推着一辆购物车,但到最后实在是装不下了;雪院又找了个工作人员推着第三个购物车跟着我们;我帮汪毅和周川带了些吃的和生活用品,剩下的几乎全是她和墨缘的东西。 墨缘从没见过一次性买这么多东西,脸上乐开了花,我看着她无忧无虑的样子,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就这样我们一行推着三座由商品堆成的山在购物中心里走了一圈。 雪院望着天花板想了想,自顾自地点了点头,道:“差不多了,去结帐吧!” 我面不改色地看着她,心里却已波涛汹涌,一般这种情况都是男士付款,但是我卡里的钱根本不够支付这数量众多的商品。 雪院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微微一笑:“别紧张,你还没发工资,这次我请客。” 我知道对她的收入来说,这点钱不算什么,但我也不想白白欠她的人情,只好跟她许愿:“下次出来玩一定请回来。”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 三车东西在结算后为了方便运送装成了四车,我和两个购物中心员工费了好大劲才把东西全都塞进雪院的车里。 我不敢动作太快,不然小寒又要闹,只是时间一长还是身子发热。 还好小寒这次没说什么,她虽然挑剔,但也不是无理取闹那种核灵——也许她现在睡得太死,根本注意不到我的情况。 墨缘看着我们忙前忙后,也来帮我们,虽然有些帮倒忙的意思,但听到她银铃一样的笑声,我还是觉得很开心。 太阳刚落山,时间尚早,雪院带着墨缘好好玩了一次。 看电影、游乐园、吃喝玩乐一个不落。 很久没有放松的我们都玩得很尽兴。直到夜幕降临,城市华光璀璨。我们才准备返回。 由于买了很多东西,车的后座和后备箱全都塞满了,我只能抱着墨缘坐在副驾驶,系好安全带。 路途有些颠簸,墨缘在我怀中很快便睡着了,期间雪院跟我说了她带墨缘出来的目的。 “关于她父母的问题她迟早得知道,所以这次出来,就是把情况跟她说明。”雪院说。 “她这么小,合适吗?”我反问她。 “她情况特殊,一味地回避问题可能会适得其反。” 但我总感觉这对墨缘可能会产生心理阴影。 她一旦了解了真相,心中支撑着她的希望就可能彻底破灭,到时候鉴于她的情况,恐怕不好处理,除非她也愿意依靠我。 雪院摇摇头道:“看来你和她还没有接受彼此的关系;无论对你自己,还是墨缘。这对你们之后的配合会产生影响和猜疑,所以这次必须把事挑明了说。”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着:“我可能之前没跟你表达清楚,你们不只是搭档,你还得成为她在gsri任职期间的监护人。” 我眉头一皱,监护人?我心里想着。 “我没经验啊?”我看着雪院,她看着前方的路。 她撩了撩被风吹散的头发,道:“我说过了,你花在墨缘身上的资源可以找我申请;至于经验这事,时间一长,你会慢慢明白的,如果真不懂,就继续问我。” 我看着窗外的风景转瞬即逝,感叹着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那监护人怎么讲?” “你可以想想你爸妈是怎么照顾你的。” 我曾经倒是幻想过自己为人父母的样子,结合雪院的话,我大致有了方向,但也只是大致而已,其实我什么都不懂。 “也就是我是她名义上的老爸?”我惊讶地问。 “书面上是这样,不过对外你作为她哥哥就行。” 我没搞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关系。 “是不是糊涂了?墨缘身上的谜团挺多的,所以我们需要一个得力的人手来保护她,那个人就是你,况且小寒也在你体内。” “所以其实是小寒能保护她?” “不全对,你和小寒是互利关系,所以少了你也不行。你和墨缘走得近,对大家都有好处。” 她冲我露出一个大方的笑容,继续道:“手续方面的东西我已经派人去办了,毕竟学生们的暑假也快结束,到时候你就以她哥哥的身份,送她上学。” “你不是说她在外面很危险吗?” “不用怕,你们有手环,一旦出现异常,gsri会立刻得到消息;而且她在外边的时候,会有特工在暗处保护她。” 真是大费周章,但我也理解,墨缘年纪太小了,需要在学校的环境中度过一个正常的童年。 教育是重中之重,让她树立正确的三观也是非常必要的。特别是她现在的经历和所处的环境,很容易就把她带偏。 “那她的训练怎么办?还有她上学的话,不就离我很远了吗?”我继续问。 “我看了她这半个月的训练表现,相当优秀;这孩子很聪明,学得比你们都快。到时候她放学后,回gsri补上就行。” 她想了想,补充道:“至于你们距离的问题,也不是什么大事,核灵从被发现到能够活动大概需要半个小时,这段时间足够你赶到她身边了。” 关于墨缘的后续安排我知道得差不多了,看来这个小孩子以后会让我费不少心思。 这时我才注意到她行驶的方向不对,问过之后雪院才说带我们去紫雨事件的现场,也就是墨缘曾经的家去看看。 我们来到城北的一片旧居民区,夜晚的这里显得热闹非凡,灯火通明,街道巷子边都是做生意的小贩,百姓在这四通八达如蛛网般复杂的道路间踱步,人声鼎沸。 夏季的炎热在这时充分展现了出来,我看着窗外的热闹非凡,从未在意的熟悉景色在此刻却令我无比感动。 车子七弯八拐,墨缘被晃醒了,她看到街景便兴奋起来。 “回家了吗!”她兴奋地叫着。 车子转过一个街口,就能看到一片黑灯瞎火的居民楼,这居民楼前立起了铁丝网和警戒线,和街道另一边的灯火通明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们顺着铁丝网来到了这片黑暗居民区的入口,一个狭窄的岗亭;后面空地上驻扎着几顶大帐篷,旁边停着几辆装甲车。 雪院向岗亭的士兵出示了证件,随着大门缓缓打开,我们驶入了这黑暗之中。 环境变得越来越暗,只能看清车大灯照射的地方,细微的尘土在大灯的照耀下没有规律地在半空中漂浮;车子在黑暗的居民楼间不断地穿梭,一种说不出的诡气氛异在车内蔓延。 终于车子停在了一片满是泥土的空地前。 原本是居民楼的地方变成了一座立方形的钢铁库房,外面围着一圈铁丝网,库房顶上的探照灯把铁丝网内的区域照得灯火通明,一支全副武装的小队正在其中巡逻。 刚才还在耳边响着的市集声也变消失了,周围安静下来。 我在录像中见过这里,正是紫雨事件的事发地战场,也是墨缘曾经的家。 雪院从车里取出一个文件夹,里边是这片街区在遭遇紫雨之前和之后的卫星对比照片。 我看着对比照片,这里本是一片普通的居住区,但因为紫雨的出现以及之后的战斗。 ——为了避免后续可能的影响,现在以事发点为中心,半径一百米范围内的居民都被强制撤离;后一张照片上有一些标注,包括了受影响的范围和撤离人数等信息。 好在核灵影响到的普通人会把这些匪夷所思的事件当成正常现象,这件事才得以封锁下来。 政府和gsri只是贴了一笔搬迁费,便完成了后续的大部分人员安置工作;只要不引起恐慌,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们下了车,这里竟有些寒意。墨缘被眼前的景色吓坏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又看了后几张照片,这栋楼被爆破后成了一片废墟,现在废墟也已经被运走,这里成了一片空地,然后空地上建立起面前的这座奇怪建筑,就像一座巨大的金属墓碑。 我把照片递给墨缘,她一张张地翻着,神情复杂。 我能感受到墨缘在看到自己曾经的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后心中油然而生的绝望和恐惧。 曾经自己窗外热闹温馨的画面现在只剩下无尽的寂静和黑暗。 墨缘沉默地看完了照片,把照片还给雪院;雪院蹲在她面前,抱住她,轻轻安慰着。 墨缘压抑不住心中的忧伤,脑袋趴在雪院肩膀上,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问雪院:“我的家呢,我的爸爸妈妈在哪儿!” 雪院抚摸着墨缘的背,然后身子稍微后退,擦拭了她眼角的泪水后,捧着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四目相对时,雪院温柔地回答她:“咱们等一下就去见他们,好吗?” 墨缘点点头。 “我们还要进去么?”我问雪院。 她点点头,缓缓站起来道:“我们在这里研究紫雨残余的能量波动,所以需要建立这么一个地方,与外界隔离开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某些情况下核灵在死亡后会对其它同类留下坐标信息,这个库房能对外隔绝这种信息,否则将有可能再次出现同样甚至更强的核灵,那样就麻烦了。” 我们经过守卫允许后,穿过铁丝网,在雪院的带领下进入了库房内部。 库房有七层楼的高度,长宽超过原本立在这里的居民楼。 这里墙壁和天花板都是灰白色,水泥地面上线路盘绕,连通一些仪器和设备,正中间是一个正在运行的干扰器,周围是数盏亮着的探灵灯和照明设备。 屈指可数的研究员正在库房中其中工作。 这里显得太过空旷,很容易出现回声。 雪院看走边说:“带墨缘来,是想看看她能不能想起一些线索。” gsri希望知道墨缘和紫雨之间是否存在某些关联,于是让墨缘回到现场,希望她能想起些什么。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性研究员走了过来,他是负责这片区域的研究员。 他朝雪院行了个军礼后,带着我们来到库房中间,干扰器的旁边摆着一台两人高,鸡蛋形状的设备,上面长方形的窗口正开着,其中是一张椅子。 研究员说:“这是体质增幅器,在其中可以暂时增强ac对核灵的威胁效果。” 他跟我们讲解了我们被称为ac的原因,那就是我们在面对核灵时,会影响它们的稳定值——也就是我们会对它们产生威,因此会更容易被攻击。 但在被核灵攻击时,ac受到的伤害却会大幅降低,除此之外我们和普通人一样。 但目前为止ac对核灵的威胁都很低,相反它们想要杀死ac会费很大的劲,因此被它们攻击的概率很低,除了墨缘。 看来所谓的体质异常是相对于核灵而言的。 “照你的解释,墨缘直接就吓死了核灵,那她岂不是很厉害?”我问他。 他摆摆手,“这正是令我们不解的地方,她作用在核灵身上的力量,似乎不是因为她的体质。” 他让墨缘进入那个蛋状仪器,墨缘看了看我和雪院,我们朝她点头。 “放心,在里面坐一会就好,我保证不会有副作用。”雪院摸着她的脑袋。 墨缘进入仪器后,外面的门关闭,研究员在旁边的电脑上按了几下,仪器启动了,我看见一个屏幕上出现墨缘的正脸,是一个监控摄像头。 接着从外面进来一支四人小队来到我们身边。 “为了预防可能的情况,就让这支队伍临时支援一下。”他说。 仪器外表开始发出淡淡的白光,伴随着一阵蜂鸣,厂房内的照明因为电压不稳闪烁了几下。 墨缘坐在仪器的椅子上,看着周围光线变暗,温度开始微微上升;她开始耳鸣,这种感觉一直持续着。 随着时间推进,厂房内的灯光闪烁越来越频繁,奇怪的感觉传来,厂房内开始出现紫色的阴影。 “快看!”一名士兵朝上方指了一下。 我们循声而去,在探灵灯的照射下,空旷的库房上方开始出现紫色的细长丝线,寥寥几根,正围着某个中心旋转聚集,后面的士兵立刻瞄准了那里。 “发现异常,正在确认,完毕!”一个士兵朝对讲机说道。 这地方开始出现持续的电压不稳,灯光忽明忽暗,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惊悚感。 这紫色的东西开始聚集,和我在录像中看到的简直一模一样,是紫雨? 但那些紫色丝线却聚集不起来,只是在空中徒劳地转了一会,发出尖锐骇人的悲鸣后凭空消散了。 灯光恢复了正常,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却感觉浑身发冷。 “是紫雨没有意识的残留能量。”雪院跟我解释,这残留能量只是有些吓人,却已经没有了攻击的能力。 身后的士兵开始报告情况,“异常解除,完毕。” “不,雪院,快过来看!”研究员看着电脑屏幕,上面是很多统计图。 我们凑上去,他指着上面的坐标图,图上是一根横着的紫色线条,平稳的线条在几个时间点向上突出,像是尖锐的刺。 他指着那几处突出道:“这残留能量在聚集的时候出现了意识反应;它不仅认出了墨缘,甚至出现一瞬间的攻击欲望,但这也加速了它的崩溃。” “这次的能量残余很不同,不知道是不是和核灵的等级有关?”从他们的交谈中,他们开始聊起了等级这回事。 我知道紫雨是l级,那么照目前的信息来看,墨缘肯定是至少与之同样的级别。 研究员点点头:“但更大可能和这个小女孩有关,总之数据我已经记录了,如果有什么新的进展,您会第一时间得知的。”他对雪院说。 仪器门开了,墨缘从里面走了出来,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 “有想起什么吗?”雪院问。 墨缘摇摇头。 雪院跟研究员道谢,我们跟着那支小队出门,驱车离开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们穿过无人居民区,重回热闹的街市;拂着夏风,温暖的感觉又传了回来。 “缘缘,接下来我们要去见你的爸爸妈妈,好吗?”雪院话是这么说,但表情却有些黯然。 “真的?”她喜出望外,叫出声来。 雪院点点头,此时我和她内心一样难受。 车子沿着海岸线前往郊区的一座公墓;路途的景色由繁华至落寞,城市的灯火离我们越来越远,我们在沿海公路路灯的注视下疾行,一边是黑暗的山林和大地,另一边是广阔无垠的黑色大海和天空。 海洋和天空中间画出一条地平线,再往上是有些泛紫的深色天际,星辰在无云的天际上闪烁,圆月在海上倒映出白色的光带,路灯在恍惚间飞速掠过。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了依山而落的公墓大门前,公墓面朝大海,地理位置很好。 此时公墓大门紧闭,显然不是开放时间。 雪院将车停好,我们下了车。 她让我从车后拿一些熟菜,便带着墨缘先过去了。 我拿好菜,跟上她们。 门卫室里的大叔在玩手机,雪院敲了敲门卫室的玻璃,里面的大叔才注意到我们。 那大叔似乎认识她,但不认识我和墨缘。 “他们是?”大叔问。 “一起的。”雪院回答。 大叔点了点头,雪院他那里买了些香蜡纸钱后,我们便进去了。 半夜来扫墓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 雪院走在墓园的小路上,墨缘跟在她后面,我走在最后,我们就在一排排的墓碑前缓缓前进。 墓园灯光昏暗,海风吹得周围的树叶沙沙作响,即使是夏夜,这里也透着一股深深的寒意;稍远一些,灯光就模糊不清,在那些黑暗的地方,鬼火正若隐若现地跳动。 除了风声,这里真是安静得出奇,我们的脚步声因此很明显。 “尹哥哥,我们这是干嘛呀?”墨缘已经感觉到不对了,她牵着我的手,紧紧地捏着。 我一时语塞。 “别怕,缘缘,很快就到了。”雪院帮我解了围。 我看见她对墨缘微笑着,不知道是不是她化妆的原因,她的笑容在墓园路灯的照射下显得格外诡异,竟令我都害怕起来。 这时,小寒睡醒了。 “你在害怕?”小寒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我开始在内心与她交流。 “是有点,这你都知道?” “你的体温下降了,我既然住在你身子里,这些当然知道,不止这些,你身上长了几根毛我比你还清楚。” “你这话说得,得了便宜还卖乖吗,我还没跟你收房租呢!” “你还想要房租?小心我连房子都给你拆了。” 我知道小寒不会来真的,就继续跟她拌嘴,“说啥呢,我这房子过了可就没了,你要不然就去露宿街头啊?” “我当然不会真就拆了房子,只是你不知道,我把你冻成冰块,也不会对我的居住环境有半点影响。” 他话还没说完,我就感觉身子变得冰凉。 “好好好,算你厉害,我错了行不行,麻烦你收了神威吧!” “算你识相,要不是墨缘看见了影响不好,我就把你变成永远不会融化的冰雕。” “我都道歉啦,饶了我吧!”论实力我根本斗不过她,而且拌嘴还得让着她,我向谁说理去? 不过跟小寒闹了一会我反倒放松不少,对墓园恐惧淡了一些。 “喂,我说,你想不想见鬼呀?”小寒又逗我。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这墓园里鬼倒是不少,不过你们人类看不见而已。只是这些鬼也没什么恶意,你想看的话,我倒是能抓来一只来玩玩。” “还是别吧,无怨无仇的。”我四下观望,什么都没看见。 “你这人真没意思。”她嘲笑我。 搞得好像是我不对一样,她见我不再说话,就默默地跳起了舞。 雪院带着我们来到山头的一座墓碑前,把东西放在地上,道:“就这了。”她取出供奉的东西,我也把菜摆在地上。 雪院划燃火柴,点亮了红色的蜡烛,插在墓碑前。 烛光在山顶的夜风中摇曳,这是一座合葬墓,墨缘看见了墓碑上的两张照片,又确认了下面的字,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爸爸,妈妈!”她跪在地上,泣不成声,情绪的变化非常突然。 雪院蹲在她身后摸着她的头安慰着她。 我把香蜡纸钱点燃放进墓碑前的石炉中,很快里面便升腾起火焰。 火光照在我们的脸上,燃起整座墓园中唯一明显的光源。 “缘缘,对不起,现在才告诉你,你的爸爸妈妈,已经去了天堂,不过你不要担心,他们会在天堂一直看着你,守护你,为你加油。”雪院把纸巾递给她,墨缘却哭得更伤心了。 “来。”雪院把纸钱递到她手上,“趁着现在他们能看见你,把钱给他们烧过去,有什么想说的话一块说了吧。” 我不知道雪院这话是单纯的安慰,还是事实。 墨缘擦拭着泪水,将纸钱一张张往石炉里放,含糊不清地哭诉起来。 “爸爸妈妈,对不起,没能让你们等到看见我为你们争光;我也没能看见你们为我骄傲的样子,对不起……”她的泪花模糊了双眼,话语间一直在哽咽。 “你们不要为我担心,我现在过得很好,有雪姐姐和尹哥哥——还有很多的叔叔阿姨都在照顾我,我以后每年都来看你们;不要担心,女儿一定会勇敢地活下去,一定……”她的哭泣让这里显得更冷了,悲伤的情绪在墓园中蔓延。 “我答应爸爸妈妈的话都还记得,我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好好长大,成为让你们骄傲自豪的人……”墨缘越说越难过,哭得无法停止。 直到所有的纸钱都放进了石炉中,升起烟雾和火星,劈啪作响。 火焰在她面前熊熊燃烧,照亮了她的面庞,让她的泪痕闪烁着光芒。 小寒不喜欢太热的环境,我不得不退远一点。 墨缘一直跪在墓碑前,低头哭泣着,雪院也沉默不语,看着石炉中跳跃的火焰。 天空的星星和月亮不知何时已被乌云遮蔽,墓园开始下起了细雨。 稀疏的雨滴声渐起,石炉中火焰渐灭,雨淋透了我们,墨缘也哭得没了力气,她紧紧抱着雪院,身体发抖地啜泣着。 雪院尽力安慰着面前这个只有十岁的女孩,声音温柔地抚慰她的心灵。 她能感受到墨缘的颤抖和不适,墨缘的哽咽声流露出强烈的不舍之情。 我看在眼里,也难受得不行,只能脱下外套披在墨缘身上,然后恍惚地眺望着山下黑色的大海,体会着人间的生死离别。 第8章 曾经的女皇 我们下了山,此时的悲伤气氛已经超过恐惧;墨缘一路上都在哭,我能理解她的感情,却给不了她太多的安慰。 以后努力照顾她吧。我暗暗想着。 雪院的车在夜幕下的海滨公路上往回行驶,可能是为了照顾墨缘的情绪,她开得比较慢。 我们在无尽的黑暗中穿梭,夜风仿佛都变得冰冷刺骨,悲伤的情绪在我们三人之间相互传染,然后飘到头顶上环绕着,和车后堆满的商品形成鲜明对比。 先是无比的高兴,然后是极度的悲伤,这一前一后的极端情感变化正在撕裂墨缘的心灵。 我一路上搂着她,轻轻抚摸她的脑袋,我能感觉到她在打颤,以及她忍不住的抽泣声。 月光都变得黯然失色。 回到gsri后,雪院送我们回到寝室,两个士兵帮我们把车里的东西送到了房间——既然是雪院的命令,他们自然是不好拒绝,这样做是不是有点滥用权力的意思……虽然我看士兵好像并没有不满的样子。 这时我才看见墨缘的新衣服都哭湿了,她的假发也显得凌乱不堪。 雪院也看见了,她蹲在墨缘面前,轻声道:“没关系,你现在有很多新衣服,换一身就好;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女孩子应该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知道吗?”雪院的笑容有一种感染力,墨缘拭着眼角的泪,点了点头。 接着雪院对我说:“以后墨缘的衣服,还有她需要你的地方,就麻烦你了。” 我沉默着点头。 墨缘可能是还没缓过来,雪院走后她都没碰那些为她买的东西,直接回房睡觉了;原本的欢乐气氛已经荡然无存。 只是生活还得继续,我也得帮墨缘重新学会坚强才行。 …… 第二天照常训练,我继续熟练武器使用;墨缘今天看上去好了一些,只是她的眼睛有些红肿,在知道父母的情况后,她变得不怎么笑了。 午休的时候我让墨缘在食堂稍等一会,趁这段时间我找到周川,把给买的东西交到他手上,他欣喜若狂地向我道谢。 我怕他的情绪会让墨缘产生反感,就把墨缘的情况大致跟他说了一下,他点头表示明白。 “放心吧,说不定我学的谈判技巧能用在她身上呢!”他向我使了个眼色。 我们回到食堂,墨缘看见了我们,挤出一个非常勉强的笑容。 饭菜上桌,我看着墨缘只是对着饭菜发呆。 我叹了口气,周川看到我俩都样子,凑了上来,道:“最近学得怎么样啊?” 周川要开始表演了。 “勉勉强强吧。不过我发现gsri没有能对付小寒的武器。”我跟着瞎扯起来。 周川点点头,又问墨缘:“那你呢,小妹妹。” 墨缘瞪了她一眼,周川立即感觉自己的思想被什么东西干扰了一会儿,变得没法正常思考,但那东西很快就消失了,他恢复过来。 他愣了一下,自言自语地说道:“咳,看来学得不错。” 我接上他的话到道:“墨缘聪明着呢,雪院说她是这里学得最快的人;照这样下去,等她再长大一些,前途不可限量,她体内的力量可是连小寒都搞不清楚。” 周川用力地点头肯定我的话,道:“只是我有一个问题,不知道二位是否有兴趣了解一下?” 我看了看墨缘,她没什么反应,我只好接话。 “那你说说看?” 他像个说书先生般一边比划一边油腔滑调地说了起来。 他挑着眉毛道:“自我到这gsri工作以来,才发现它远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这里研究稀奇古怪不说,想来到这里也是异常苛刻。如此地方,工资高到离谱,你们就不想知道gsri的收益从何而来吗?” 我摇摇头,就我来说,只要不拖欠工资,我管它收益是哪儿来的。 再说,到时候我们训练完毕,还不止有怎样骇人听闻的事件和任务在等着我们;一不小心就是要命的事,工资高点是必须的。 他手中举着筷子,朝着空气指指点点地说:“这gsri规模之大,秘密之多是你们想都想不到的;按理说早就超出了gsri应该包含的范围,这些是我在跟一个核灵模拟谈判的时候,它无意间告诉我的;那为什么还要叫研究院呢?” 他卖着关子,我继续摇头;但我想了想还是回答他:“这名字是对外宣传的吧。” ——不管是叫某院,某所,还是某局,对于gsri自身来说都是一样的。 他点点头道:“差不多吧,在这里呆久了的人都应该知道。话说回来,核灵对gsri来说就是金山一样的存在,算是一种外来罕见资源,当然它们是很危险的;gsri在出面解决相关事件的时候也能从它们身上得到不少好处,gsri对它们的研究成果能拿到各国政府的大笔研究资金和,这些研究成果弥足珍贵;这下你们懂了吧。” “你是想表达gsri很强大对吧?”我问。 “有这意思,但我还想说的是,gsri的权利——他们可以直接调动军队,甚至还拥有自己的部队和军事力量,更不用说那些穿西装的特工了。” gsri需要处理的问题通常都很严重,作为一个特殊的组织,他们的权限当然很高,如果没有充分的权利和资源,面对核灵时的风险将会大大增加。 “不然你让手无缚鸡之力的白大褂们去对付它们吗?”我白了他一眼。 “是呀,都有这么多部队和特工了,还要猎灵人干嘛,你想过吗?” “反正财大气粗,又对它们有天然的克制,招来为自己所用,增加自己的力量,不是很理所应当吗?” “不不不。”他摇头,然后故作神秘地对着我笑。 “这只是表面,你也知道,猎灵人毕竟只是少数,大部分的战斗力都来自那些士兵们;而真正的原因,就是为了不给人类添乱,gsri是很怕遇到墨缘这样的人,一不小心,就得赔偿一大笔钱呢。” 周川终于把话题拉到了墨缘身上,墨缘也因此注意到我们的对话。 周川见墨缘终于有了反应,他眉飞色舞起来:“如果不及时招募ac,那么ac迟早会引来核灵,等到那时候,事情就麻烦了。” 我知道他在瞎说,因为ac的威胁对于核灵来说通常都可以忽略不计,不过墨缘应该不知道。 前提是她没有下意识地去感知周川的真实想法,否则她就会发现,周川在撒谎。 周川望着天花板,想了想又说:“不是所有ac都愿意来这里,他们也并不都适合作为猎灵人来培养,老弱病残这一类的就不行。gsri也不会他们。对于那些不愿意加入gsri的ac来说,gsri能做的只有监视他们周围的情况,在灵异体出现在他们身边之前采取措施。” 我听得头都大了,帮他总结了一下道:“你意思就是ac身边更容易出现灵异体,然后gsri的部队就能迅速做出反应,去处理它们?还是说因为gsri不能直接测出ac的等级,所以只有尽量招募他们来将损失降到最低,特别是墨缘这种情况的?” 周川打了个响指,赞同了我的话,道:“八九不离十,只是gsri也没有想到,会出现墨缘这样的人物。” 墨缘嘟着嘴被周川看在眼里,他赶紧解释:“小妹妹,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是说,你是这里重要的一员,你身上的神秘力量甚至可能为gsri带来变革。” 墨缘听到这样的话,眼睛里开始散发出期望和自信的光芒。 “真的吗?”她问。 “当然了,你会成为这里最伟大的猎灵人!”周川也肯定了她。 不得不说周川学的谈判技巧虽然只是针对核灵的,但确实让笼罩在墨缘头上的阴霾散了许多。 我不知道周川是从哪得到消息,但小寒告诉我他说的大致都对。 现在我们都在猜测墨缘体内的神秘力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是这在短时间内可能没法得到答案。 不过看到墨缘的心情终于有些好转,我也就放心了。 周川见墨缘表情不那么凝重也就结束了话题。 “不说了,菜都凉了;来,吃吃吃。”周川朝我使了个眼神,像是在炫耀。 …… 这天晚上,小寒想见墨缘,便从我身上离开,进入了早已准备在宿舍里的限制立场之中。 小寒的结界被限制在立场范围内,她可以自由进出这种攻击性的限制立场,在其中她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 “这东西对你好像没有影响?”我拿着翻译器跟她说话。 “谁说没有影响,这里太挤,完全没有自由的感觉。”她的声音从翻译器里传出。 与她在我身体内的世界来比较,这立场确实显得太小了。 “除了这个,其它的倒没有影响,我看中的是这东西能限制我结界的范围,不然你们都得冻成冰块。” “你这么厉害,却控制不了这个。”我反问她。 “这是特性,你懂吗!就像人类都长着五官和四肢,我存在的地方,结界就会覆盖在周围。” “你的世界可真冷啊。”我歪着脖子欣赏着她美妙的仪态。 “那是对你而言。”小寒冰蓝的眸子干净纯粹,我和她对视,却读不出她眼睛里的信息。 墨缘吃完饭回来就看到了小寒,向她打招呼,她们隔着立场,用翻译器聊了起来。 这立场虽然能限制核灵的结界,但人也不能将手伸入立场之内,不然还是会产生严重后果;她们只能隔着立场这么互相望着。 小寒一直试图弄清她体内的神秘能力,但无奈她们无法直接接触——墨缘受不了那种寒冷,而且这股力量似乎一直在有意识地回避外界的观察者,无论对人类还是灵异体都是如此。 如果小寒也搞不清她体内的力量,那么按照gsri的评级标准,这力量可能和小寒是同样的g级,只是小寒完全感觉不到这力量有任何危险的气息。 况且墨缘第二次测试的时候,这股力量活生生吓死了一个a级核灵。 至于墨缘为何会拥有如此力量,便更是扑朔迷离。 她的家庭很普通,往上追溯好几代都是如此,这神秘力量似乎是无缘无故、突兀地突然出现在她身上的。 是因为她的10岁生日?答案是无法确定。既然弄不清楚,她们只好换个话题。 墨缘已经接受了爸爸妈妈离去的事实,她坐在床上看着立场中的小寒,神情有些暗淡。 小寒在地球生活得太久,已经对生离死别麻木,这方面她倒是可以传授给墨缘很多经验。 期间她们提到了死者复生之类的话题。 墨缘问小寒人死后能否复活。 小寒摇摇头道:“人死如灯灭,不只是人,世间万物,包括我们,都是这样;宇宙的规律如此,那些死者复生的传说,不过是人类为了满足精神需求而编造故事的罢了。” 小寒怕墨缘对她产生误解,就说了一个自己曾经的故事: 在最开始的时候,有一颗位于宇宙边缘荒凉星系中的寒冷星球。 里终年暴雪,暗无天日,厚重的云层便是天空的全部,云层的厚度挡住了几乎所有外界的光线,小寒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诞生的一团有自我意识的纯粹能量体。 自她开始形成,再到逐渐诞生自我意识,她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岁月,只是这里的天空,从未改变地见证了她的诞生。 小寒是这星球上第一个、也是唯一形成智慧的生命体。 她诞生于极寒之中,在这里安家落户,以冰冷之物为食,她将这些东西转化为纯粹的能量,供自己吸收。 随着时间的推进,她的胃口越来越大,她逐步吸收着这颗星球的能量;冰雪之力为她所用,这颗星球因为她的出现开始发生改变。 她开始逐渐掌握汇聚于自身的力量,直到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从而了解自我,便由此诞生了感情和记忆。 看着面前空旷无垠,唯有暴雪的荒凉世界,她心生孤独,便调用自己的力量,创造出一个和自己类似的存在。 但第一个创造出的生命很快就在暴风雪中消逝了,她看到自己创造的生命转瞬即逝,第一次体会到失去的感觉,这意味着更复杂深层次的感情出现在她身上。 她开始创造第二个生命,观察它与之前的生命有和不同。 她总结、发现问题,让之后创造出的生命可以维持得越来越久——不仅是时间上;在外形、大小、结构方面她都尽力让它们更加优秀,直到它们完全稳定下来。 在这一过程中,她逐渐产生了对于艺术的感悟,懂得如何区分美丑、形态、具体、抽象;何为正常,何为扭曲。 时光飞逝,小寒越发体会到创造的乐趣;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利用自己逐渐强大的力量创造出越来越多的生命和物体;她的情感进一步萌发,她的意识也变得越发完善。 直到她创造的生命也能长期和她生存下去;它们形成一个整体,在这颗星球上繁衍生息。 小寒开始建立制度,让她创造的众多生命为自己效力,或者任凭她们发展。 在这一过程中,她逐渐掌握了如何管理、控制和分配资源。 越来越多的生命开始出现在这颗星球,它们不畏残酷的环境,顽强生活着。 小寒创造了供子民们免受残酷环境侵蚀的冰雪国度;这是一个没有寒风刺骨的世界。 随着权利的形成,在这颗星球上,她成为了受万众子民爱戴的伟大女皇,同时她也是它们心中唯一的神;她是这里至高无上的存在。 这个国度度过了漫长而又舒适的岁月。 但终究,她的创造物们无法和她一样长久,在自己创造的生命被岁月一点点吞噬后,她也感受到了生死两隔的痛苦。 辅佐她的部下相继走到生命的尽头,即使不断强大的她也无法将它们复生,就算她按照精准的方法还原出和已死部下一模一样的生命,它们也完全没有该有的记忆和习惯。 她创造的是几乎完美的生命,已经无法再继续优化了;除了不能永恒,她再也挑不出其它的问题。 寒风凛冽的国度中,小寒第一次感觉到冰冷刺骨。 直到这样的事重复了一轮又一轮;她的心情逐渐被这种生死之别所纠缠,变得麻木,沉寂。 她厌倦了只有自己不会凋零的世界,她开始逃避。 她思考了很久,才决定放弃自己的世界,她不想再遇到这样的结果。 在确定这样的想法后,她便把王位让给了新出生的追随者。 离开前,她将所有的事务都打理得仅仅有条,在确认没有问题后,她便独自离开了这颗星球。 她的力量如今已经能挣脱自己母星的束缚,她向上飞行,穿过阴冷厚重的云层,在云层中的电闪雷鸣间呼啸而过,直到云层变得稀薄,她才终于穿过了云层到达了无云的高空。 向下望去,是无尽绵延的厚重云海,壮观无比。 在这里,她亲眼目睹了自己出生以来的第一次日出。 在无尽绵延的云海上方,两颗太阳一前一后爬上了天际。 大的那颗昏黄,将半边天空染成了暗淡的黄色。 小的那颗是明亮的冰蓝色,它的光线耀眼夺目,像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剑,照亮了另一边的天际,并将天空染成了与之相同的颜色。 小寒在两颗太阳的照射下,第一次体会到了温暖的感觉。 她继续向外飞,看着下方被太阳照出不同颜色的云层逐渐模糊,融为一体,然后周围又出现了颜色稍微不同的心的色块,最后数不清的色块叠在一起,形成了这颗寒冷星球的大气。 她飞得足够高,已经脱离了这颗星球的引力束缚,她看清了这颗孕育自己的行星的全貌。 这是一颗蓝灰色的,被厚重云层包裹着的冰雪星球,是这个星系中唯二的一颗行星,围绕着它的两颗太阳公转。 而另一颗离太阳更远的行星,是一颗比她的母星更大、却光秃秃的冰球。 没有云层、没有磁场;它被两颗恒星潮汐锁定,一面永远望着太阳,另一面永远对着无尽的黑暗太空。 而这一面,布满了数不清的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结冰陨石坑。 她默默地注视着自己的家园,她真的要离开了,她要去往未知的地方旅行,去看看自己她从未见过的风景。 只是她没有想到,她的子民是如此需要她——当她经过了几万年后,再一次回到这里,一切都变了。 这里变成了一个帝国,等级制度森严,只是当初的国王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嗜血的君主,和她创造的生命完全不同。 在那位君主的统治下,本就终年暴雪的这里成为了更加冷酷无情,而血腥腐朽的国度。 在这几万年时间中,那些人民对于她的信仰,也在渐渐变淡。 但还好,她的传说还在吟游诗人们的口中传颂。 ——那些信仰她的子民们,产生了可供她吸收的信仰之力,这力量更加纯粹强大,与她在游历间遇到的任何力量都截然不同。 她之所以游历,是想寻找能让死者复生的办法,但她失败了,这几万年间,她再也没有碰到过有生命的星球。 她想念她的子民,便决定回家,看到了眼前的景象。 期间她的力量一直在不断增强,她也说不清这是什么原因,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拖着她不断向前,让她不由自主地变得越来越强。 她从天而降,因为愤怒她的全身闪耀着冰蓝色的强烈光彩,从厚重的云层中出现,在黑夜中如同一颗耀眼的明珠,照亮了这片从未受到过阳光的大地。 整个星球上的生灵都目睹了这伟大的一幕,在那个时候,小寒所感受到的信仰之力大幅度上升。 那些饱受折磨的人民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它们的祈祷,终于得到了回应——神从天而降,带来光辉与希望,打开通向天国的大门。 她听到了子民们的祈祷,内心复杂异常;同时也看到了统治者们脸上惊愕的表情和它们内心无法掩饰的恐惧。 她弹指一挥,一道冰蓝色的球形能量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闪电,重重砸向了统治者们没入天空的巨大宫殿。 一道弥漫天际的刺眼亮光从宫殿中爆发出来,瞬间之后,整个宫殿都在这力量的冲击下化为飞灰。 这股能量爆发出白昼般的冰蓝色亮光,呈球形序渐扩大,摧毁了沿途的一切。 它掀起波澜,冲散了大地和天空,直至能量上方的厚重云层都被完全冲散。 数十个铁血城市被夷为平地,统治者们连惨叫都来不及,连带着她的子民一起,消失在这纯粹的能量光芒中。 两颗太阳的光芒第一次照耀在这颗星球的大地上,但它们看到的,却只有一片狼藉。 小寒看着这一切,不禁悲从中来;到最后,自己创造的生命,却要被自己亲手毁灭。 为了让子民们不再遭受痛苦,她决定收回她的子民。 就像流传在这个世界上的预言一样,她在天空中打开了一扇巨大的门,这扇浑身亮着冰蓝光芒的门,将她的创造物们统统引渡到过去。 只是它们不知道,门的后面不是天国;这些被引渡的子民们,又被转化为能量,回到她的身上。 她亲自结束了自己的国度,并带走了这颗星球上的一切,星球的表面变得空无一物。 她这样做只是为了不想再让这令她伤心的事继续上演,她结束了这场漫长的游戏。 她还没回家,就又要远行,她知道,这里已经不是她的家了,她成了无家可归的浪子。 她不留遗憾地将整颗星球的能量吸收殆尽。 地核降温、自转停止、磁场消失、大气蒸发……这颗原本拥有厚重云层,终年暴风雪的行星被她杀死,成了一颗光秃秃的死星。 两颗太阳见证了这颗星球的逐渐死亡,就像那些曾经追随着小寒的部下一样。 彻底孤独的小寒并没有太大的情感波动,在黑暗的宇宙中她逐渐明白,情感这种东西没什么用处,只会徒增烦;直到现在,她都还抱有一丝幻想,幻想着那些簇拥者能够复活。 她隐藏起自己的情感,离开了这个偏僻的星系,在宇宙间冰冷地前行,寻找能实现这幻想的地方。 之后的旅途中她终于遇到了拥有文明的星球,她花费了数不清的时间,找到的像样的文明都才屈指可数;她隐藏自己的力量,去当地文明稍微停歇,并化作他们的样子,想了解他们和自己曾经的子民有何不同;以及他们能否让死者复生;但这只是让她更失望,她发现,没有生命能真正摆脱生老病死这一规律。 她只感觉到孤独,文明在宇宙中就像她一样孤独,她的心中开始产生深深的绝望,她成了宇宙中的无依无靠的存在。 但这不妨碍她不可阻止地变得越来越强大,到这时,她开始领悟规律的力量,并将不少恒星和行星的能量占为己有。 她将这些能力归纳整理,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为自己所用。 相对于对行星的毁灭,恒星只是会在她的影响下变得暗淡一些,她吸收的都是不可能演化出生命的星球的能量,留住恒星是给生命的可能留一个机会,她并不贪婪,点到为止。 直到她开始变得疲惫,想要寻找一个能供自己休息并安心沉睡的地方。 她在宇宙间游历得越久,她的孤独感就越强,而沉睡可以阻止这种感觉的蔓延。 ——在十亿年前,小寒发现了地球。 这是一颗年轻的行星,和她遇到的很多星球有些不同,这里已经出现了陆地海洋,以及冰川。 这里的气候和她的母星何其相似,天空伴随着极昼和极夜,没有永远漂浮于天空的厚重云层,温度也不及家乡那么低。 这个地方还不错,吃饱喝足的她决定在这里的冰川之中沉睡。 只是没想到人类不知在何时出现并发现了她,那些不畏严寒的冒险者在南极探险时找到了她的住处。 那时的她还没有人类的形象,她在极地的山洞闪烁着光芒,如同一颗灿烂的星星。 那时,她的身边就已经出现了结界,所以山洞中也下着雪。 不过,她的结界还没有如今这般恐怖,即使山洞中温度因此比外面更低。 探险者处出于好奇心,就伸手去接触她,结果与之接触的人,皆变成了无法融化的冰雕。 他们看到这无法解释的现象,心生畏惧,以为是某种力量在惩罚越界之人,便将她作为神来崇拜。 崇拜者们逐渐成为了信徒,他们对小寒这样神秘未知的存在编造了很多故事和诗歌,在人间传颂。 人类便对小寒的形象有了更多的了解。 当小寒苏醒后——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当她一觉醒来,人类就已经出现。 人类与她之前遇到的文明都不同,他们的情感更加丰富,发展也无比迅速。 而这时她已经有了不少信徒,看着这些信徒,她有了一点曾经建立自己王国时的感觉。 而据最早发现她的人到她苏醒已经过去了几十年,那些目睹了她苏醒的人都以为是神明显灵,便为她杜撰了更具真实色彩的传奇故事。 人们建立起属于小寒的宗教,近乎狂热地崇拜着她,由此产生她熟悉的信仰之力。 这无形之力很少,却很纯粹——信仰之力曾经出现在她的创造物身上,她很喜欢这力量。 由于环境原因,大多数信徒都无法亲自到达这里;只有意志坚定的信徒将他们的书籍、器物或者贵重物品作为贡品供奉给她。 但这些人说着小寒听不懂的语言,她只能通过摄取这些贡品上残留的情感和意志的传承来领悟其中所包含的东西。 这让她渐渐了解人类的文化,并产生了兴趣;她也因此知道,除了她,人们还信仰着不少其他的神明。 很多宗教中都有对死者复生的描写,但她一看便知道那是假的。 宗教崇拜者对着虚构的神灵换着花样地崇拜、信仰着。 那些神灵在小寒看来是如此弱小,但却享受着和她一样,甚至比她好得多的待遇。 小寒不理解人类为何会崇拜虚构之物,于是她离开自己的住处,飞往世界往各地,对那些愚蠢的人类稍微展现出自己的一丝力量。 她在天空中鬼魅般快速飞行,并让自己的结界不受限制地增长,不需要她动一下,她的结界就覆盖在了人类的世界之上。 她出现的地方寒冬降临,即使是最炎热的地带也同样如此。 和那些虚构的神灵不同,她的力量会真实存在于他们面前,信徒们看着她做出各种无法解释,匪夷所思的事情。 ——不会融化的冰晶城市拔地而起,漂浮着的冰晶之都从天而降。 一座崭新的城市从一片汪洋大海的中心,冉冉升起。 城市极大,从太空中也清晰可见。 这座冰霜之城整体就像瑰丽绚烂的皇宫,晶莹剔透,楼宇万千。 整座城市完全按照小寒自己在漫长岁月中所学习到的审美而建造,每一座楼宇、每一间房屋、每一条街道,都是用不会融化的透明冰晶搭建而成。 这些东西都经过她的精心设计和规划,是她凝聚的智慧结晶。 最令人类吃惊的是,这种冰摸上去竟一点也不冰凉。 城市立体感极强,天空中也漂浮着同样的一座城市,两座城市可容纳上亿人口。 由于都是冰晶组成,城市会随着天气和时间的变化,在天空的映衬下,出现色彩斑斓的颜色变化,绚丽无比。 无论风吹日晒,时光流逝,城市都不留下一丝岁月的痕迹。 这座城市的出现为她吸引来更多崇拜者,在这样的奇观面前,其他虚构的神灵很快便站不住脚,信徒不再将他们视为信仰,而是放弃他们,选择了小寒。 但小寒原本想让人类居住的城市却被他们视为圣地,只有极少数信仰最纯粹的信徒才被允许进入。 因为她还不能和人类交流,她也只能默许了人类的行为。 两座充满光辉的城市成为了她的象征,却也变成了两座空城。 疯狂的教徒为小寒修建供信徒朝拜聚集之地,散播她的教义。 信仰小寒的人越来越多,他们臣服在小寒面前,五体投地,没日没夜地对着她朝拜——那是人类最为疯狂地信仰着她的时代。 他们不顾严寒,把她当成至高无上的存在。 她的信徒遍布全世界,人们将她奉为极寒之神。 但她还没来得及学会人类的语言,灾难就降临了。 宇宙的危机四伏小寒是知道的,只是她不会想到,一道突如其来的伽玛射线暴击中了地球,令她经历了至今也无法忘记的岁月。 九成的人类在伽玛射线暴的袭击下瞬间化为灰烬,剩余的那一成几乎都受到了射线暴所带来的高能辐射的严重伤害。 随之而来的是地狱般的混沌;火山爆发、地震、海啸接踵而至;地球成了宇宙手中的玻璃球,稍微用力就会被捏得粉碎。 虽然射线暴与地球有十几度的误差,但这仍然足够完全焚毁整个地球;所幸,射线暴大部分的能量都被小寒吸收,只是这仍阻止不了人类的灭亡——在灾难发生后,仅剩的为数不多的信徒向她祈祷,倾述,希望能拯救他们。 他们绝望地祈祷着,口中充满恐惧的终末之声在她的耳边回响不停。 她的信徒顶着巨大的伤痛,向小寒忏悔他们犯下的罪孽;她都看在眼里,他们的样子和曾经自己的子民是如此相似,以至于她都差点产生幻觉。 她在半空中遥望着不断倒下的信徒,心生痛楚,便将他们全部冰封,免去了他们的痛苦。 这个世界沉默了,除了那些恐怖的自然灾难。 她飞向高空,看着自己创建的两座依然完好无损的宏伟城市,她无奈地摇头。 如果人类搬进去居住,就不会是现在的结果;但他们却让这里成为了所谓的圣地,几乎所有的人都被他们自己拒之门外。 小寒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死者复生是不可能的,她想要阻止地球的彻底灭亡,只是冰封她剩余的信徒还不够。 ——她不得不冰封了整个地球,地球由此进入了漫长的冰河世纪。 在蔓延万里的冰封中,这颗星球会在时间的长河中,重新孕育出新的生命。 和小寒在自己世界中亲手带走的子民不同,在地球深受爱戴的她这时才真正感受到发自心底,失去一切的绝望。 看着变成一颗冰球的地球,她不再掩饰自己的情感;只剩下无尽悲伤的她迎来了自己漫长生命中的第一次哭泣。 她顺着射线暴的方向,找到了那颗因为耗尽自身能量而爆发,正塌缩为黑洞的巨大恒星,并面色平静地掐灭了它,吸收了它的能量。 她回味着伽玛射线暴的味道,再次遥望星辰,才发现已经不少星星都遭受过这种毁灭性的打击。 她幡然醒悟,宇宙中的文明如此稀少,是因为这种打击太过普遍——很多本可以孕育生命的星球都在这种打击下毁灭了。 从那时起,伽玛射线暴成了小寒最讨厌的东西。 回程途中,小寒在经过木星时,她的一滴眼泪的残余被木星的引力捕获。 那滴眼泪速度越来越快,朝着木星狠狠砸了下去,木星因此被炸出一个从太空中肉眼可见的大洞,大洞中爆发出仿佛照亮了整个宇宙的强烈闪光,喷发出高达上万公里的气态物质。 在爆炸平息后,大洞重新旋转收缩,逐渐在木星表面形成了一个红色超级漩涡,就像木星的红色眼睛,那便是大红斑。 小寒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自己无意间的举动竟引发如此巨大的反应。 她愣住了,想着自己第一次哭的样子——那时她的眼泪还没有一点杀伤力。 是自己吸收了黑洞的原因? 她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自己这下连哭泣,都得小心翼翼,必须找一个完全空寂的地方才行。 她几乎是被剥夺了这种放松自己压力的情感,一旦她不顾及自己身上不小心散发出去的任何东西,这些东西都有可能造成巨大的破坏。 再回到地球,这里已成了只剩无尽冰原的荒凉世界。 这让小寒回忆人类信仰着她的样子,又联想起被自己亲手杀死的母星,她的心已经死了。 小寒再也不想让类似的事情再度上演,绝望之中她重新回到宇宙,她要自杀,但为时已晚——她无法杀死自己。 或者说,孕育她的宇宙已经失去了杀死她的能力。 生无可恋,死不可行的她真切感受到一种有内到外的、深深的无力感。 就像她无法救活死去的人一样。她只能回到地球,摧毁了那两座宏伟的城市,以及她在地球这段时间建造的任何东西,和人类留下的一切。 但这次,她没有吞噬这颗星球的能量。 她累了,身心疲惫,受够了这些无聊的把戏。 于是她找了一个不会被发现的地方,一个地下深处的天然隐秘洞穴。 她在这里建起一座小巧玲珑的宫殿,住了进去,将自己一点点冰封。 ——她再次沉睡,这次她决定永远不再醒来,才能让自己不活在痛苦和绝望之中。 那时的地球所处的时代,被现在的人类称为奥陶纪,距今已经过去了约四亿五千万年。 小寒一直睡到了几十年前才起来,这时的地球已经完全改变了面貌,新的人类重新统治了这颗星球。 只是小寒再也没心情对人类展现力量之类的东西,也不会再让人类来信仰自己,她现在只想独身一人,她刻意隐藏自己,但又不想离开。 所以,一直没有人发现她。 她再也不是人们口中的神,或是她子民眼中的女皇了。 她苏醒时就发现,这颗星球上出现了许多异动;不断有不稳定的隐性虫洞在这颗星球上出现,其中钻出了和她类似的东西——核灵。 只是它们很弱,并且虽然都有核心,但它们的核心也是弱点;而小寒的核心只是她的一个幌子而已。 有没有核心,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对于这些核灵,她并不放在眼里,只是它们发出了某种频率的声波吵醒了她,出于刚刚苏醒的好奇心,她决定到这些东西最密集的地方看看,便一路来到了gsri。 …… 小寒的故事讲完了,翻译器中出现一阵寂静;我和墨缘都望着她,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我们吃惊地梳理着她的故事,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小寒一脸冷漠的样子让我怀疑这是不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她的经历太离奇,我在怀疑这是不是她编的。 小寒却明确地告诉我们,她说的话,都是真的;她没心思骗人。 小寒讲述了如此冗长的故事,只是为了更好地说明死者复生的不可能,算是相当有分量了。 若是照这样讲,她的实力早已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就像我难以理解那些亿万富翁坐拥百亿资产到底是多有钱一样,因为我找不到合适的跟她实力对比的参照物。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这将是非常恐怖的事情——gsri倾尽权利,也无法真正意义上地控制她。 好在gsri对她的谈判生效了。 对于gsri来说,小寒既能威慑其它核灵,又能为gsri提供帮助,前提是gsri不去惹小寒,他们也不敢惹她。 难怪gsri会放任小寒和我一起;只要她还在一天,gsri就会处于一种相对安全的环境,同时进一步保证整个人类世界不受核灵的侵害。 这着实令我害怕,我体内到底住着个怎样的存在?墨缘体内的神秘力量连小寒都搞不清楚,那岂不是更恐怖? 我的思维乱成一团,感觉自己渺小如风中凌乱的尘埃,只好先休息了。 年纪尚小的墨缘显然没有完全听懂小寒的故事,但这不妨碍她对墨缘产生的崇拜之情,希望她们能和平共处吧。 “这事不要对其他人说。”小寒在我是内心中说话。 我答应了,问她:“什么,gsri不知道这些?” 她轻叹道:“当然,如果让他们知道,他们会一直沉浸在洗刷不掉的恐惧当中,人类是一种感情敏感的生物,未知的事物对于他们来说,永远是危险和值得怀疑的;若是他们知道了我的真实情况,会想尽一切不管有没有用的办法来对付我;所以,我的事你不能跟任何人说起。” “那你为什么告诉我们?”我在心中问她。 “主要是让你准备好应对墨缘体内的神秘力量;其次才是解答她的问题;顺便让你更了解我,免得你蒙在鼓里。”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没有什么好问的了,之前雪院也说过,他们给小寒定义为g级,是因为从前副院长哪里得到的资料。 看来gsri对小寒的信息掌握不全,那么对她的畏惧就不是因为她的身世;只是小寒所展现出来的实力还处于gsri可以处理的范围内。 对于目前的gsri来说,只要合作关系还在,情况就不算糟糕。 ——小寒要求的东西很少,双方只是达成合作,互惠互利而已。 只是这故事说出去估计也不会有人信。 …… 时间不停歇地前进,十天后,墨缘度过了她感情的不适期,也迎来了开学的日子。 开学前一天,雪院带着两名精英特工到我们寝室。 “认识一下吧,墨缘在校期间,可得拜托他们了。”雪院带来的特工为一男一女,亚洲人。 他们西装革履,戴着墨镜,神秘莫测;属于那种永远没有笑容,在黑夜中也戴着墨镜的怪人,给人以无形的威压。 他们在暗中负责墨缘在gsri外的人身安全。 出于保密协议,只能知道他们的代号是l5和f1;简单认识后,他们朝我们点点头,便离开了。 雪院笑着说:“感觉很奇怪吧?别见怪,他们需要保持神秘。” 她蹲到墨缘面前,“缘缘,开学后,你就和以前一样,正常上学放学就好,可以吗?” 墨缘答应了她。 然后雪院又转向我,还没说话,我就抢答道:“我会按时接送她的,放心吧。” 她摇摇头道:“不,你和她一起?” “啥?”我瞪着她。 “临时变更了计划;我们给你安排了那个学校老师的职位,方便你跟着她。” “不是吧,那还要特工干什么?” “特工负责暗处,你就负责明处,难道你就不担心缘缘的安全吗?” “光靠特工还不安全?” “以防万一,就像紫雨事件,根本就没有给我们预警的时间,你懂了吗?” 我若有所思地点头,道:“那训练……” “你带她回来后一起补。”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我们的训练时间也就和周川汪毅他们错开了。 第9章 诡楼 一 - 开学季 凌晨四点,整座城市还在朦胧的夜色中沉睡;夏季的深夜很闷热,到处都是虫鸣。 雪院的车停在墨缘将要入学的名为辰海学院小学部的街道黑暗处。从这里刚好能看到学校的大门。 这是一所私立贵族学校,占地面积然很大,整个学校都是欧式风格的建筑,依山傍水,位置绝佳。 雪院说这是全市教育资源最好的学校。 学校大门紧闭,欧式风格的保安室里亮着黄澄澄的灯光。 我们坐在车里,除了我和她,整条街道再没有其他人。 “你干嘛啊把我带到这里来?”我带着睡意,表情疲惫地望着雪院。睡眼惺忪中我看她好像精神得很。 “怕你明天找不到路。”她望着窗外,悠悠说道。 “毛线!别开玩笑了,这学校很有名的好吧,傻子才找不到;所以到底是什么事?” 她拿出隐形斗篷递给我。 这斗篷能通过光学迷彩而实现隐形效果,披在身上就能和周围景物融为一体,难以被人发现。 “穿上这个,进去再说。”她道。 穿上斗篷后,她又让我戴上智能隐形眼镜,以便确认双方的位置。 隐形眼镜采用纳米级透明柔性显像材料制成,因为材料的原因,它可以实现自我清洁,长期佩戴也不会有干涩和不适。 佩戴后,它会根据环境显示使用者需要的分辨率极高的三维辅助画面和动态信息;并且会根据使用者的眼部情况自动调整与眼球表面的契合度达到消除近视的目的。 即便是没有近视,也不影响使用,它的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治疗近视。 作为智能设备,其中集成的超高速网络芯片连接着gsri的超级人工智能(简称ai),以实现录制、数据运算、图像分析、光谱扫描、夜视、环境计算、模拟透视等功能。 为了隐蔽,我们用微型耳麦对话。 耳麦为无线设计,只有瓜子大小,可以依靠倒钩固定在耳朵内,达到完全隐藏的效果。 它也连接着gsri的ai,需要取下时,ai会让倒钩缩回,此时倒钩可以作为耳麦的脚来进行移动,当它移动到手指上,就算顺利取下了。 穿戴完毕,我们下了车;从外界看,车门凭空打开又关上。在朦胧月色下,我们避开路灯,只是地上仍然会有我们的模糊影子。 我们顺着学校边缘的人行道走着,绕到了学校后门,这边也有同样的门卫室。 接着走,走到了另一头角落的墙壁处,周围都是灌木丛,黑夜中显得有些阴森。 雪院在墙上摸索了一下,按到一个开关,旁边的墙体便出现一道暗门,暗门外有光学迷彩,平时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 她看着我道:“记住这里,以后可能会用得上;这是gsri让人临时开的,方便我们出入。” 我们从暗门进入了学校,学校很大,但所有教学楼都一片漆黑,月光下只能看见它们模糊的轮廓;校园内安静得可怕,只有路灯亮着,看上去像地面上的星星。 我们并排着走,这隐形斗篷披在身上不热不说,还给我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在夜色中参观了一圈富丽堂皇的学校后,我们坐在运动场的椅子上暂时休息;运动场对面的教学楼仿佛一座漆黑的大方块,楼顶的信号灯不时闪烁着刺眼的红光。 微风吹过,周围一片静谧。 睡意又来了,我眯着眼靠在椅子上等她说话。 良久之后雪院才开口,问我:“你的训练怎么样了?” 我想了想才说:“武器理论学完了,还在考核;其它的还没有学。” 训练期间我学习完猎灵人所要掌握的武器理论和使用;但由于核灵极其稀少,这些高科技的武器平时几乎都派不上用场。 猎灵人的武器分为几类,主要以小巧、轻便、耐用的随身武器为主;也包含其它的中型,大型武器;但使用的机会就更少了。 她点点头:“还不错,不过你体能是弱项,到时候只能通过其它办法帮你解决。” 她说得没错,因为小寒的原因,我现在运动量变得很小,但我的身体却反而越来越强壮,但不能大量运动又有什么用呢? 我不知道我的身体大量发热会对小寒产生什么影响,但每次,我身体发热,小寒都会出来抱怨,所以我也没办法,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因此体能锻炼只能通过其它方法来弥补了。 接着雪院又换了话题,道:“墨缘体内的那股力量虽然在有意识地躲避外界的观测,但仍有很高的可能性被核灵发现;如果她周围出现核灵,你和那两名特工就是她最优先的保护者;除此之外,她的力量可能还会吸引周围的其它灵异之物,你可以通过隐形眼镜确认。” 我透过隐形眼镜只看到她的轮廓,没有其它的东西。 她话锋一转,问道:“这学校的历史你知道吗?” 我懒散地摇头。 “你别看现在很安静,我们调查了这学校的历史,自建校起的五十年来,这里已经发生过五起‘灵异事件’。” 雪院说的是通常意义上的灵异事件,而不是核灵引发的事件。 她接着说:“这学校至今都保留着一栋废弃的旧教学楼,一直没有拆。我带你去。”她站起身来,我跟在她身后。 我们顺着学校边缘的一处坡道往上走,铁栏外面就是街道,对面是顺着山坡修建的居民区;走过缓缓的斜坡路,来到山顶,这里似乎没有被开发过,是一片足球场大小的平坦草地,草地后面是一片树林,树林中隐隐约约能看到一栋孤独的楼房。 这里没有路灯,不过有隐形眼镜指路,倒也看得清楚。 穿过空地和树林,我们被一道铁丝网挡住了路,但此时已经可以看到后面五十米处的那栋建筑,漆黑一片,月光下显得异常诡异。 “这就是那栋没拆的旧教学楼了。”她告诉我。 我们顺着三米高的铁丝网,走到一扇铁门前;铁门正对着那楼房中间,连着两边的铁丝网,包围了旧教学楼。 铁门被好几把大锁就着粗铁链锁了个严丝合缝,上面还有两张贴成一把叉的白色封条,封条上写着查封单位的名字以及印章;看来是已经封掉了,根本没打算让人进去。 我跟着雪院绕到铁丝网后方,这边离教学楼很近,只有十米左右。她从这里打开一道暗门,我们走了进去。 这道暗门也是gsri派人搞定的。 旧教学楼位于学校的一角,铁丝网外十几米处就是学校的外墙,墙外面是山坡街道,街道后面是居民区。 这地方黑灯瞎火,又是树林,虽说是校园内,不过和其它的教学楼隔了至少五百米,平常根本不会有人到这里来;若不是雪院,我也绝不会来这种地方。 雪院看起来没什么压力,她告诉我:“这地方如果没有小寒,我们进来会很危险。” 我们到了旧教学楼的正面入口,相比之前看到的华丽欧式教学楼来说,这里陈旧而破损。 木门、木制玻璃窗、盖在窗户外的铁围栏……都散发着年久失修的破败气息。 旧教学楼采用左右对称的横向设计;入口在中间,正门是一扇对开门,上面也贴着已经字迹模糊不清的封条;门后正对着楼梯,两旁是走廊和四间教室,教室再往外又是楼梯,最左最右则是办公室和厕所。 莫名的阴森气息从里边传出来,夜幕下这在楼呈现出的轮廓仿佛要将我们吞噬,再加上这时起了夜风,身后的树林沙沙作响,月亮也被云层挡住了,让这里更显恐怖。 我打了个冷颤,问雪院道:“你是说如果没有小寒,我们现在可能已经出事了?” 雪院点点头。 如果雪院说的是真的,那这楼里的东西是有意识的,它们能感觉到小寒的存在? 我看着学校外面动辄几十层的高楼,又看着面前显得格格不入的六层楼房,问道:“这里地皮这么贵,这楼留着干嘛?” 她靠我近了一点,好像这样做会更安全一样,然后才回答我道:“你在gsri也待了好一阵子了,还戴着隐形眼镜,这都看不出来?”。 我抬头才发现这楼的异常,隐形眼镜中的图像有些抖动,而且无法显示出关于楼体的任何数据,似乎是被里面的东西干扰了。 她微微一笑,道:“我之前说的五起事件,全是发生在这楼里的;这些事件警察解决不了,没想到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他们才跟我们联系,有些蹊跷。你要知道,除非是核灵引发的事件,否则gsri是不会主动处理的,若不是墨缘要来这里上学,考虑到她的情况,我们才决定处理的。”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继续说道:“你小子以后面对的这种事多着呢;你只要记住,有些案子超出了警察的职能范围,若是他们上报,根据严重程度,gsri会选择性接手一些案子,比如眼前的这件。” 目前还不知道这旧教学楼发生了什么,但我已经下意识想离开这里了。 她顿了顿,道:“只是比起你,我更担心缘缘,让她成为猎灵人也是上面的决定,我阻止不了。她这么小,即使体内有神秘力量,长时间面对这些也是肯定会出现问题的。” 我同意她的说法,若是真为墨缘着想,就不应该让她接触这些害得她家破人亡的事情。 但我也看出雪院对墨缘的关心远超普通人的程度,就问雪院道:“你好像很喜欢墨缘?” 雪院不避讳地承认了,但她暂时不想说,于是又回到刚才的话题,她道:“这楼不是学校不想拆,而是拆不下来;第四次事件就是那些准备拆迁的工人,他们进了这楼,就再没有出来。” 听她这么说着,我汗毛都竖起来了,我一向比较害怕这些都市怪谈,但我又要负责这个案子,只好硬着头皮听她继续讲。 她叹了口气,道:“第五次是两队武装特警,进去之后一样,再也没有出来。” 我看着面前的旧教学楼,一股更强烈的恐惧油然而生。 “所以……”我还没明白她想表达什么。 她眼神复杂,缓缓说道:“为了缘缘是安全,我们也正好接了这案子——就当是实战,这案子就交给你和墨缘练练手,不然我也不跟你这么多废话。” “等等,不是要保护她的安全,还让她来处理这事?”我有点惊慌。 “工资可不是白拿的呀!这些东西比核灵差得远了,有小寒在,你们不会有事的。” “我信了你的邪,那说好的放学后还要训练呢!” “实战就是最好的训练!”她立刻回答了我,看来是早就考虑好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我也没什么好争论的了,不过我不明白,雪院真的就一点都不担心墨缘? 我是不信的,不过还是点头。 “好了,走吧。这里也不是聊天的地方。”她眉头紧皱,没了刚才轻松的样子,很显然也是对于把墨缘也派来处理这事而显得有些郁闷。 我们走出这诡异的地方,一路下山。 “说到工资,现在已经九月一号了,那你的工资应该要发了吧。”雪院问我。 “我来这里快两月了吧,还没有发;真有那么多?”我反问。 “工资是从你参加训练才开始算的,所以之前的时间是没有工资的,你就当试用期吧;不过放心吧,不会少的。” 听到她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想着即将发工资,恐怖的感觉就飞快地消失了。 雪院大概跟我聊了之后在学校的注意事项;回到gsri后,我小心翼翼,不吵到墨缘;回床上补了一会觉。 …… 天刚亮,雪院就打电话吵醒了我,我十分不情愿地起床,忍着头痛到她的办公室;办公室没开灯,只有窗外的微亮照了进来,显得死气沉沉。 “你不用睡觉的吗!”我一进门就幽怨地瞪着雪院,感觉全身像是要散架一样。 她看我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道:“你好像不舒服啊,把这个吃了吧。”她从抽屉里的盒子里取出一粒药片,解释道: “这是睡眠压缩药,你吃了等会在路上再睡一会,精神会好的。但是不要给墨缘吃,她太小了。” “怎么不早点给我?”我抢过她手上的药片,接了杯水,服下药。 不得不说,她的手摸着真舒服。 雪院饶有兴致地看着我,问:“发给你的学习材料你没看吧,这些小玩意你得自己去申请。” 我摇摇头,学习资料太多了,一时半会哪能看得完。 她又递过来一个金属手提箱,道:“证件和资料都在里面,还有其它的东西之后会送过去。” 我打开看了看,是教师资格证、公寓钥匙、学校教职员工档案。 我翻开教师资格证,上面显示着我的照片,名字;以及我成了一名美术教师。 雪院说:“你以前学过美术,就让你当美术教师好了;轻松不说,还能抽出时间调查一下旧教学楼。公寓就在学校旁边,中午休息的时候省得跑路。” 我被要求佩戴微型耳麦,便于随时交流;因为连接着gsri的ai,它还解决了我没有教书经验的问题,到时候我讲课跟着耳麦里的声音走就行。 回到宿舍,墨缘已经起床,换了身新衣服,漂漂亮亮的。 早饭过后雪院送我们去学校,我在路途上睡了一会开车后,不知道是不是药的缘故,我的精神真的好了不少。 路途中雪院一直在教墨缘上学需要注意到地方。 我们下车后,雪院因为还有事,将我的手提箱放到公寓后就离开了。 由于紫雨事件,出于身份原因墨缘只好转学到这所新的学校。 雪院已经帮墨缘报了名,校园生活开始了。 只是雪院跟我说学费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学费18万一年!还是雪院自费的。 我的妈,虽然知道这学校有名,但没想到只是小学学费就这么贵。这么一粒这学校里的学生岂不全是富家子弟?墨缘不会被欺负吧? 我又摇摇头,有两名精英特工在暗中保护墨缘,她应该不会被欺负。 我读小学的时候一年才几百块啊!这一对比,我只能感叹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但也说明雪院对墨缘的重视,这所学校是已经是整座城市中最好的学校了。 墨缘在五年级二班,我负责这个年纪双数班的教课。 开学典礼后,我无所事事地翻看着教材,又看着办公室里那些真正的老师;有中老年的,也有年轻的。 他们永远也想不到,我的真实身份;就像我进入gsri之前,有些事情也根本无法明了——我的身边也许就有这样的神秘人,我永远也无法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就像现在我对于这些老师一样。 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那种隐藏在普通人身边的神秘感。 老师们发现我是新来的,难免问个三长两短,我也就按我扮演的身份去回答他们。 办公室没有gsri那种压抑严肃的气氛,毕竟是小学,事也多不到哪里去。 没事的时候我就借着熟悉学校的名义到处转悠,特别是假装路过去五年二班确认墨缘的情况——虽说我们带着手环和耳麦,但还是亲眼看见更能让人放心。 我掐着时间,走在运动场上,看着远处树林后的旧教学楼,那个地方平时都被封锁着,再加上老师的劝诫,这些小孩子应该不会跑到那里去。但要调查也只能等到放学后没人的时候才方便,否则无疑是暴露身份。 放学后的午休时间,墨缘就跑到办公室,问我中午吃什么。 “下馆子怎么样?”我温柔地看着她,她的阴影似乎散去了,她的笑容也变得和往常一样灿烂,讨人喜欢。 “我要吃冰淇淋!”她拉起我的手,就往外走。 学校也有食堂,但我在学生时代时,若是中午能出学校,我就不会在食堂吃,久而久之这就成了一种习惯,所以我也不会带着墨缘在食堂吃;而我跟室友在一起的时候经常点外卖,很少会自己做饭,所以我厨艺也不咋地;这样一来,我们只能去餐馆吃饭了。 我带着她在街上走着,给她买了冰淇淋后,找了个高档的中餐厅;就坐,我把菜单递给她。 “我吃什么你尽管点。对了,学校感觉怎么样?”我问墨缘。 她舔着冰淇淋,笑眯眯地说:“很开心,新同学和新老师都很喜欢我。”。 我点点头,道:“要是他们欺负你,不要憋在心里,要跟我和雪姐姐说哦。” 她点点头,开始聊起课堂上的东西。她开心的样子让我心里莫名放松,感到很舒服。 饭后,我带她来到公寓;是一套商品房,大概100平米,两室一厅,采光很好,西式装修精致豪华,该有的都有。 雪院连换洗衣物都帮我们准备好了;甚至连小寒可能会用到的立场也带来了。 我和墨缘直接就可以入住,不过如果只是午休用一用,这也太奢侈了。 墨缘看着新房子,开心得合不拢嘴。 我找到手提箱,上面还残留了一丝雪院身上的香水味。 检查了里面的东西后,我终于放松下来;相比起gsri的宿舍,这里反而更有家的感觉。 我跟墨缘说了旧教学楼的事,她居然非常好奇。 “雪姐姐跟我说过这事了,她说还有你保护我,我一点都不怕!”墨缘轻快地回答我。 “单纯的孩子啊。”我心里想着;其实是小寒在保护你。 午休过后回到学校,下午我只有一堂二班的课;时间还早,我就想着怎么去处理那旧教学楼,就目前的情况看,只能下午放学后,学校空无一人的时候比较靠谱,最好还是等到天黑之后,不容易被人发现。 轮到我的课了,第一天毕竟都很陌生,我带着微型耳麦,按照ai的建议,就和小朋友们互相认识了一下。 之后让他们熟悉教材,画画线条什么的。他们对于美术老师换成了我也没有什么疑问,这是最好不过。 墨缘坐在中排靠窗的位置,我时不时地看她,她在同学面前收起了那种欢快的笑容,就像是不认识我一样,淡然地看着我。 她表现得很好,窗外的微风拂动着她的头发。 虽然是假发,也依然可爱动人。阳光从窗外照耀进来,给她整个人都镀上一层淡淡的光辉。 这时的墨缘就美得和画中之人一样,只是把她和其他同学对比之后我又有些担忧。 她在学校表现得太文静了,再加上又讨人喜欢,肯定会有个别熊孩子因为内心的不满而去欺负她的;特别是这些娃儿尽是富家子弟,一个个娇生惯养,让我不得不往这方面去想。 但看着下面一个个小朋友都正襟危坐,不吵不闹的样子,又不像是那一回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一次教书的情况还是挺轻松的,小孩子们也很好对付。下课后我回到办公室,听到老师们正天南海北地闲聊。 很快话题就转移到旧教学楼身上,这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栋楼挡住了光线不说,感觉还邪得很呢!”女老师a说道。 “是有那么一点,但你说得也太夸张了吧?”男老师a接上了话。 女老师a听后,有点不屑地道:“夸张吗?不瞒你说,我家就在那楼的对面;我有一次失眠,就半夜起床趴在阳台上散心,隐隐约约看见那楼里似乎亮着什么光,红色的光,还眨巴眨巴的,像是在盯着我一样!吓得我一夜都没睡好。”话毕她还双手抱住,打了个冷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男老师a感觉有些奇怪,反问她:“可那楼不是早就废弃了吗?” 女老师b说抢着回答道:“这个大家都知道啊,这地方这么好,你看周围都在新修楼盘,就这栋楼,十几年了硬是没有拆,就只是铁丝网围了放在那里,结果周围地皮也空着,你以为他们不想拆?” 中年男老师b加入了对话,他接上刚才女老师的话道:“没错,这楼是有点邪门,;那天我和老婆从那楼下的街道路过,我听到里面传来好几个人的笑声呢!” 他语气缓慢,神情俱俱,继续说:“那楼封锁了多少年,里面怎么会有人呢?但我问老婆,她却说没听到;这事就怪了,我和她耳朵都没毛病,她怎么就听不到呢!” “我就跟你们说这楼有问题吧!我刚来这教书的时候,那里面就有……”女老师a突然压低了声音,神秘地说:“据说一整栋楼的人全都……”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其他老师赶紧打断。 “打住!话可别说太死啊,这些事不是亲眼所见,还是别妄下结论的好。”大家闹腾起来,在不触及这根线的情况下,继续这聊着个话题。 “据说这楼占的地方之前是一片坟墓,指不定就是在闹鬼呢!”男老师c总结了一句。 我听他们七嘴八舌,聊得兴起,也不好打断他们,虽然有以讹传讹的成分,但还是听得我脚底冰凉。 坐在我对面的男老师d突然转过身来,语气严肃道:“新来的,你上下班可要离那楼远一点,不然被吓着,书都教不好!” 我被他吓了一跳,连忙称是。 只是背地里我不仅不能远离那里,而且还得找机会进去看看。 随着下课铃响,他们的话题才渐渐停下来。 我正准备下班,一位年轻的女教师却突然走了进来。 她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相貌姣好,穿着白色职业装和高跟鞋,戴着小巧的眼镜。 她坐在我旁边的办公桌,看起来有些疲惫,发现我在看她后,就朝我礼貌地微笑,道:“你是新来的老师吧?我叫白叶,你直接称呼我名字就好。” “啊,你好,我叫尹辰,教美术。”我跟她交流了一会,得知她是墨缘班上的班主任。 她毕业后就开始任职教书,五年二班是她带的第一届学生。 难怪一天的课都结束了我才第一次看见她,原来是个课务繁忙的语文老师。 这倒还不错,她年龄和我差不多,我们交流起来就没什么年龄障碍,说不定从她身上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那白叶老师,以后多关照了。”我道。 我们寒暄着;我在等墨缘来办公室,但没想到另一个小女孩却先到一步。她拉着白叶的手,小声问道:“妈妈,我们什么时候走呀!” 这小女孩比墨缘小一些,看上去很稚嫩。 “你都有孩子了啊。”我问白叶。 白叶点点头,道:“是啊,今年刚上一年级。好不容易才让她到这个学校的。”她的声音很轻柔,她的看自己女儿的眼神居然和雪院看墨缘的眼神有些相似。 “乖,等妈妈改完这些作业就,走好不好?你现在这里做点作业,或者休息一会吧。”白叶摸着她女儿的头,让我想起雪院摸着墨缘脑袋的温柔样子。 很快墨缘也跑到办公室,站在桌边看着我。 白叶有些惊愕地看着我们,我赶紧解释道:“不要误会,这是我妹妹。” 白叶会意地点头,道:“是墨缘呀,刚转学过来,还习惯吗?” 墨缘点点头。白叶的女儿走过来拉着她的手,让她和自己玩。 “这么巧呀,你们兄妹一起到了这个学校。”她改着作业,轻声道。 “无巧不成书嘛,正好也方便我照顾她。”我看着墨缘,眼神里充满了温柔。 “她的爸爸妈妈呢?”白叶问。 我看着墨缘和她的女儿玩在一起,放低了声音道:“她的父母去了远方,托我爸妈照顾她。” 不需要把话说完,白叶就明白我的意思。 “看来墨缘已经习惯了呢,你们平时想处得应该还算融洽吧。” 我点点头道:“嗯,这孩子很聪明,也很坚强。我也在努力照顾好她。” 跟白叶和她的女儿告别后,我和墨缘坐在早先在运动场前和雪院坐过的那张长椅上。 黄昏的运动场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息,天空微微泛紫,风轻云淡,鸟儿不时从头顶飞过,在地上留下斜斜的影子。 几个孩子正在场上踢着足球,他们的影子也在草坪上拉得很长,他们的叫喊声在运动场上回荡,遥远而模糊。 微风轻轻吹拂,我享受着这宁静的黄昏,放空自己,心无杂念;仿佛整个世界在这时候都变得舒缓而美好。 墨缘看了我半天,就问我:“你没事吧?怎么不说话呀!” “没事,只是有点感慨,真希望节奏可以一直这么慢。”我看着她一脸无邪的样子。 她从书包里翻出一套装在盒子里的校服给我看,道:“学校给我们发了新衣服,可好看了!你明天就能看到我穿在身上的样子啦!”她脸上写满了喜悦。 我们聊着学校里的见闻,我只能感叹——墨缘这样没有压力的生活真好。 聊得差不多了,墨缘问我:“咱们去不去那个旧教学楼呀?” 我看着远处小山上的旧教学楼,在黄昏下只能看见一个浅浅地轮廓,摇摇头道:“现在太早了,等天黑以后再行动。” 由于训练被调查旧教学楼代替了,所以突然之间在放学后多出了一段时间来,一直到天黑为止,我们都可以自由活动。 但时间也不能太晚,不然墨缘会睡眠不足,睡眠压缩药又不能给小孩子吃。 我看到白叶带着她女儿从运动场路过,她也看到了我们,就过来打了个招呼。 “你们还不走吗?”白叶问我,她的女儿和墨缘又玩了起来,嘻嘻哈哈的。 “我们坐一会,我第一天工作,想熟悉一下。”我看着远处踢球的少年,略有诗意地说着。 “这样啊,那就不打扰了,不过你们回家的时候,最好还是绕着那栋旧教学楼走比较好,再见啦。”她向那个方向望了一眼,就招呼她的女儿走了。 我正愁不知道怎么跟她说这件事呢,没想到她主动提起,那我就不客气了,带着墨缘跟了上去,假装感兴趣地问她。 我们边走边聊,她就跟我讲起了这旧教学楼的一些坊间传闻。 ——旧教学楼最后一起事件,也就是两队特警失踪的事件,发生在距今十五年前。那时的科技不如现在,监控和办案设备也很差;但她却一直印象深刻。 因为失踪的特警之一,就是白叶妈妈的弟弟,也就是她舅舅。 她妈妈得知自己的弟弟失踪后失落了好一段时间,眼睛都哭出了问题,后来在医院治疗了好长时间才缓过来。 用白叶的话说,老妈茶不思饭不想,一日三餐有如嚼蜡;旧教学楼的传闻在这一片是很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她的妈妈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她弟弟出这次任务,她根本就不知道,否则肯定会竭力制止的。 她的轻声细语也变得低沉不少,那时她只有十岁,和墨缘相同的年纪,就看着原本生龙活虎的舅舅人间蒸发了。 只是警方里一直报的是失踪,他们也就有那么一点侥幸心理,期待着他们还没有死;说不定只是去了遥远的地方,不想回来而已。 再往后,警察也管不了这事,只是把旧教学楼封锁了;因为第四次事件就是打算拆迁才出问题的,所以这楼成了拆也拆不掉,用也用不了的情况,一直封锁到了现在,关于这教学楼的传说也是越来越离奇。 到了现在,人们看见这楼都得绕着走,楼周围的楼盘因此都卖得不好,偏偏这里又挨着学校;那些房地产大佬已经在计划找几个工程队,准备再次强拆这栋楼,不过这市里已经没有敢接这活的队伍了。 但传说虽然离奇,却已经没人能记得其中的细节;不到半年,当白叶在父母和亲戚面前提起这件事,他们竟然已经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记忆,甚至当他去问那些办案人员,他们也只有模糊的映像。 所以这楼就一直废弃了现在。 只是没想到时光飞逝,白叶自己也开始在这所学校教书,这让她不得不每天都看见那旧教学楼。 每每想到自己失踪的舅舅,她就会很难过,特别是他的父母亲戚都不记得这件事后,更让她感到奇怪。 白叶说得很传神,描述也很到位,不过我问起她前三次事件事,她也摇头,说自己不知道。 看来前三次事件才是重点;只是我不明白,白叶说她的父母亲戚都忘记了她舅舅,真有这种怪事? 一切只有等调查之后才知道。 告别了白叶和她的女儿,我和墨缘找了家快餐店;在这里跟她讨论起旧教学楼的事。 虽然我的描述有些添油加醋,但墨缘好像一点都不怕这些都市传说。 她给我讲了一些她在gsri的训练经历,大致就是她的精神力现在比正常人要高许多,并且可以感受到一些微小的灵异现象,随着训练的增加,她逐渐变得不害怕这些了。 “白叶的舅舅,按她的说法已经失踪整整十五年了,gsri都没打算管,不是你要来这里上学,正好警方又把这件事上报了,gsri才决定处理这事的,而且让我们去处理。”我告诉墨缘。 墨缘抱着一杯橙汁,点点头道:“雪姐姐也是这样说的,不过她说gsri对这事本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因为我的原因,他们才决定优先处理的。” “这样吗?”我整理着头绪,如果是按这种说法,警察说不定是打算十五年前就把这事给压下去,不过最近他们实在压不住,只有把这事交给gsri来处理了;gsri名义上是帮助警察局,实际上是为了确保墨缘的安全;看来gsri还是很怕墨缘身边发生问题,不仅我不能离她太远,在暗处还有两名特工;后面说不定gsri的高层都在不断关注着她。 我联想起白叶的话,她说附近的几处房产商老板打算找人强拆旧教学楼,那肯定会去公安局申请,公安局肯定是要拒绝的,如此一来二去自然就僵持不下。 毕竟这楼在这里放着,实在是影响房屋的售卖,这天底下就没人会跟钱过不去;不知道现在房产商和公安局交涉得怎么样了。 我把今天得到的信息整理后发给了雪院,我需要雪院派人帮我收集一些资料,包括房产商最近的动向,以及旧教学楼前三次事件的具体信息。 同时我还需要能够安全探索旧教学楼内部的设备,如果我们直接进入其中,即使是小寒在,我也觉得太过冒险。 唐队教导我,无论在何种情况下,自己和队友的生命安全都是最重要的。 ——对了,既然小寒在,她又那么厉害,为什么不直接让小寒出面呢,这些事对于小寒来说,不是弹指一挥么? “小寒?”我稍微集中精神,便看见小寒正在睡觉,睡在一张大得离谱的床上,床外是露天的街景,黑暗的街道上空无一人。 “小寒,醒醒啊!”我靠近她,内心加大音量,对着她喊。 她皱着眉头坐起来,睡眼惺忪地看着我,她的头发一丝不乱。 “你干什么,居然吵醒我。”她打了个哈欠。 我让她读取我的思维,她便知道了关于这旧教学楼的事。 “这些事虽然不是核灵事件,但既然落到你头上,那不就是你们猎灵人的事吗?不然gsri要你们干嘛!”她撅着嘴说道。 我一听,赶紧反驳道:“猎灵人不过是稍微厉害那么、一丁点儿的人,说到头还是普通人嘛。你就帮帮我吧,好歹我还让你住呢。” 她话锋一转,道:“你想违反协议吗?” “什么协议?我没泄密啊。”我一脸鄙夷。 “是跻身猎灵人之后才会签署的协议,称为3号协议,大致内容就是动用核灵处理灵异事件需要经过gsri批准。” “我还不算猎灵人,签都没签怎么违反?” 她扑哧一声笑了,道:“骗你的啦,是有那个协议,不过现在对你没用。” 她想了想,道:“这么好的锻炼机会,不要白白浪费啊,况且你身体素质变高后,我才能住得更舒服呢!” 这都哪跟哪! “不是,你在我体内后,我身体素质已经变好了啊?” “还不够呀,要加上你的主动锻炼,才更好。” “所以你就是不帮我吗?” “当然了。不过你若真想找人帮忙,也好办;gsri那么多部队,你去申请来,让他们把楼炸了,也是一样的嘛。”她微微一笑,戏谑地说道。 “这个可以啊!”我顿时来了精神;听着就让人热血沸腾,雪院早就跟我说过,gsri是暴力组织,那让人来把楼炸了不就行了嘛! …… “拒绝!”雪院的声音从微型耳麦里传来,大得破音,吓了我一跳。 “谁教你这些的?即使是gsri,也不可以滥用职权和武力!”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这么激动地说话。 我只好跟她解释了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道:“那也不行,你若是能说动小寒,就不必麻烦gsri了。” 雪院清了清嗓子,道:“不过,你申请的支援已经批下来了,我们额外给你准备了一点惊喜。现在天色暗淡,他们应该快到了,到时候你去接收一下就行。” 我应声答应,猜着他们会送来什么东西。 她沉默了一会,道:“和建筑相关的灵异事件,绝对不能乱来,因为里面的东西很可能寄生在建筑物内,它们往往会因此受建筑物的限制。 如果冒然摧毁,它们四散而逃,又跑到其它建筑内,只会徒增麻烦。除非你把事情调查清楚。” 好吧,看来这边行不通;我这下是两头为难,看来这事还是得靠自己。 断开通讯,我趴在公寓的阳台上看着外面的景色,等待着支援的到来;远处的破旧的教学楼被其它楼房的影子所淹没,它和周围的建筑形成鲜明的对比,立在那里太过违和;换作我,我也想拆了它。 墨缘做完了作业正在看电视,我都不忍心去打断她。 十分钟后两辆黑色的suv停在公寓楼下,车上的黑衣人将一个金属手提箱带上来,放到客厅;我不认识他们,但他们却认得我和墨缘。 “跟我们来一下。”黑衣人将我们带到楼顶,楼顶的门被换成了智能感应门,只有gsri的人可以出入。 楼顶视野很好,景色在迎着微风的晚霞中显得格外温馨。 黑衣人让我们靠边站,很快,我听到不太大的引擎嘶鸣声从天空传来,但视线所致却空无一物,让这声音像是凭空出现的;接着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落在了楼顶。 直到那东西关掉引擎,然后露出了真面目——是一架比人还高的四轴无人机,它刚才开启了光学迷彩,我才没有发现。 它的轴体上没有扇叶,机身两侧挂载着导弹仓,机腹下方是一挺加特林航空机炮;虽说是无人机,但还是能搭乘一个人的。 黄昏下这架无人机流露着冰冷的肃杀感,反射着残阳的余辉。 虽然在之前的训练中和紫雨事件的录像中,我都看到过这玩意,不过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我和墨缘被这东西震撼到了。 “雪院说你的装备不够,让我们带了这个。”黑衣人说道。 因为我还没有学习这些大型武器的使用,所以需要黑衣人临时告诉我无人机的使用方法;他们说完使用方法后便离开了。 ——那就是不需要我使用它,所以黑衣人才能用简单的口头表达就完全说清楚。 这架无人机受gsri的ai控制,搭载光学迷彩,可以利用大杀伤性的火力为我们提供掩护和支援;上面装备的都是特制弹药;有了这个,我顿时觉得调查旧教学楼就稳妥了许多。 回到房间,打开金属手提箱,里装着隐形斗篷、特制武器和弹药、小型建筑伪装立场、小型探测器、折叠式微型自动炮塔、干扰器、感知捕获立场等,这些东西都被塞在黑色泡沫的凹槽中被固定好。 这些设备都将连接到gsri的ai,ai会根据我们的实际情况计算策略和方案。 夜幕降临,我和墨缘分配好资源,墨缘竟然表现得有些兴奋。 我们穿着隐形斗篷,带着手提箱,让处于隐形状态的无人机飞在我们上方,通过暗门进入了旧教学楼的封锁区。 墨缘还没有学习武器项目,所以我只是把会用到的设备的使用方法跟她简单说明了一下,没想到她竟一下就明白了;如雪院所说,她的确学得很快。 我们把小型建筑伪装立场展开,这立场的铺设是依靠四个拳头大小的发生器完成的;把发生器放置在旧教学楼外侧的四个角,它们便会启动,自动钻入地面后展开,调整角度后使用光线相互连接,便形成完整的伪装立场。 连接后发生器会射出向上的光线,光线之间相互铺满,形成四道面,像一个大的长方体立场。 这立场实际上是一种三维投影,这样便能让旧教学楼处于立场的范围以内,立场可以对教学楼现在的模样进行复制,然后朝外单向显示。 立场中会形成一道很薄的真空地带,声波就无法散播到立场之外,达到屏蔽声音的目的。 这样一来,无论立场内发生何种动静,外面的人都无法发现。 即使楼塌了,弄出强烈的声响,从外界也看不出任何异常。只有佩戴特制设备——比如智能隐形眼镜;才能不受这立场的影响。 这样以来对外界的干扰便消失了,我们可以更放心地执行任务。 我打开箱子,激活几颗乒乓球大小的球形探测器,它们亮着微光,悬浮在空中,连接到gsri的ai后,便从旧教学楼的窗户飞了进去。 因为隐形眼镜无法感知里面的楼内的情况,所以只能让探测器进行扫描。 探测器亮起一圈圈的扫描光线在楼道和教室中移动扫描,随着它们的前进,楼体的三维模型出现在我们的隐形眼镜中。 等到扫描区域为100%,结果却显示没有异常情况和生命迹象,也就是说,里面没有任何可疑痕迹和尸体在。 这就怪了,难道里面的东西感应不到探测器的存在? 我让探测器飞出来,准备第二次扫描,我让其中的一颗探测器模拟出人类的生物特征,包括心跳、呼吸、体温等一切生命体征;然后探测器重新出发。 这样就相当于有一个活人走了进去。 这次,探测器飞进去不久,就出现异常,楼道里开始出现小孩子发出不同情绪的声音,像是在表达着人类的七情六欲——兴奋、欢乐、恐惧、害怕、大笑、尖叫、愤怒…… 各式各样的声音突然出现,揉在一起,听得我极其难受;我被这声音吓得炸毛,赶紧启动耳麦的降噪功能,这些声音一部分被蒙在外边,但还是很骇人。 墨缘显然也吓着了,尖叫着朝我跑来,抓住我,直到她重新平静下来。 我看到她张嘴在说话,却完全听不清说了些什么,不是耳麦的原因,而是我真的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可能是她说话的声音小,我怕我说话她也听不清,就大声地朝她喊道:“我听不见,大声点!” 她被我吓了一跳,后退一步,声音也大了许多:“你小声点呀!想吓死人家吗?” 这下我勉强能听见她的声音了,她大声说楼里传来若隐若现的哭泣声和阴森的笑声。 只是我听到的声音却依然繁杂无比,吵得我头疼;而她听到的声音和我在我脑子里回想的庞杂吵闹完全不同。 我反应过来,就以正常声音的把我的情况跟她说了一下。 这声音在我这边被喧哗所淹没,我自己都听不清楚,但墨缘却正常听见了。 而墨缘说听到的声音比较安静,她才觉得我突然大声说话显得莫名其妙。 我们一脸惊愕地看着对方。 “是不是你训练精神的原因啊!”我声音又不自觉地大起来。 “我不知道——你小声一点呀!” …… 我受不了持续不断的恐怖声音,就让几颗探测器撤出来,过程中竟看到无数个烟雾组成的人形怪物,大概和墨缘产不多的个子。 它们跟着探测器移动,速度不及探测器;却还是极力伸着手想要抓住那些探测器。 当探测器从门口飞出,它们被教学楼门口的无形力量所挡住了。 探测器关闭了生物模拟,很快,周围的吵闹和那些烟雾组成的人便消失了。 空气中一股巨大的寂静袭来,像是播放着的音乐突然被暂停,把我的思绪一下子全都清空了,我的脑中成了一片空白,在原地愣了半天。 直到我的耳朵里开始产生耳鸣。 这只是普通的灵异事件,而不是核灵事件?我心里这样怀疑。 我在被小寒和接触测试磨练后对这方面的承受度已经高了许多,但刚才发生的事却总让我感觉奇怪——还是说我的承受能力还不足以降低楼里的东西对我的干扰? 它们确实没核灵那么强的杀伤力,甚至还因为某些原因被限制在楼体内;不过就是有一种感觉,我好像忘了什么东西,刚才那些噪音把这种感觉引了出来。 “尹哥哥,你怎么愣着不动了?”墨缘关心地问我。 我机械般地扭过脖子,看着她却没说话。到底是什么感觉呢,还是真的忘了什么东西?暂时没有头绪,只能先搞定这楼里的东西。 我拿出长得和手电筒似的探灵灯,打开;一束白色偏蓝的光柱照了出来,我从一楼晃到六楼,结果里面什么都没有发生。 探灵灯只能照出核灵,对于其它灵异现象并不适用。 “看来不是真不是。”我这样跟墨缘说着,悬着的心放下,就猛地想起自己的确忘了一件事,刚才的感觉就是因为忘了这件事! 我收回探灵灯,道:“今天到此为止,我们回去。” 墨缘虽然觉得有点没头没尾的,不过也只有点点头。 我们收拾好所有的东西,在夜色掩护下穿过两道暗门,回到了公寓。 我看墨缘因为我刚才声音太大被吓着了,正闷闷不乐,就安慰她道:“明天请你吃冰淇淋好不好?” 她还是有些不乐意。 “你答应我一个要求。”她嘟着嘴,却不说是怎样的要求。 为了安慰她,我还是答应下来,虽然不知道她会提出怎样的要求。 “不许反悔!”她嘟起小嘴的样子可爱得不得了。 我和她拉勾:“保证不反悔。” 不愧是小孩子,她一下就开心起来。玩过之后,她洗漱完毕,我便哄她睡觉了。 关上墨缘的房门,我翻着金属手提箱,终于在背面夹层中找到了一个密封的黑色文件夹,里面是一份卷宗。 “果然……”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我就说怎么有些摸不着头脑,原来竟忘了翻阅关于教学楼的档案和那些房地产商的动向;第一次执行任务就出这种问题,我都觉得有些白痴。 拆开卷宗,里面是一塌档案,有点像我在拆保密协议的时候,心中那种忐忑不安的感觉。 白纸黑字的文件上写着,目前周围的房地产商已经不顾公安局警告,正在联络其他城市的工程队前来拆迁旧教学楼,预计工程队将在十天之内抵达。 看来我们还有不到十天的时间来处理这事。 不是公安局不让他们拆,而是怕他们在拆迁的时候不知道又会出什么样的事情——说不定人又在里面失踪了呢。 万一这楼里再发生失踪事件,没人担得起这责任。到时候为了不让拆迁队的人进入现场,公安局肯定会派出武警维护现场;届时局面闹得太大,恐怕不好收场。 接下来是我最关心的,旧教学楼前三次事件,包括具体细节,公安局的调查档案和处理结果。 第10章 诡楼 二 - 消失的特警队 我翻看着档案。 学校建成于1968年。建成时学校规模很小,共有三幢同样的教学楼,旧教学楼在学校正中,作为学校主楼使用;在这之前,这里一直是一片坟墓。 第一次事件发生在学校建成的17年后,也就是1985年。 当事人的笔录档案显示,这一整年主教学楼都频繁出现闹鬼事件,楼内发生多种非正常现象。 比如头一天锁好的门窗第二天会被打开、多张课桌上出现血迹、黑板上出现粉笔画出的意义不明的符号、教室内灯光突然变红、厕所中传来隐隐约约的哭泣声等等。 而其它两栋楼没有发生任何异常。 档案附带着许多照片,与上面的笔录一一对应,这栋教学楼因此被警方封锁一个月进行调查。 楼内的异常现象没有任何关联,也查不出任何人为痕迹;警方一无所获,案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在对教学楼里的学生进行过心理测试——结果一切正常时,调查终止了;警方只是保留了案底。 学校检修了主教学楼设施后便重新开放了它;之后的很长时间这栋楼又恢复了正常。 第一次事件相对来说并不严重,只是有那么一点吓人。 第二次事件发生在1994年4月,据第一次事件已经过去了9年。 事发时间为下午6点学校放学之后;目击者的笔录档案显示,连续一周时间,每到黄昏之时“教学楼就会变得若隐若现,在透明与不透明之间闪烁”。 就算放学铃响起,教学楼里也没有任何的声音,仿佛一幢空楼。 直到大概十分钟后,学生和老师们才“面无表情,沉默不语地从楼中像列队一样,十分整齐地走出来”,直到离开学校。 到了第二天他们再来上学,却又有说有笑,所有人好像都完全忘记了头一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异常举动一样。 ——这是学校保安的证词,正是他报的警。 其余的笔录包括周围的居民,上班人员,务工人员等目击者所描述的证词;他们的证词与保安的证词基本吻合,推测属实。 前来调查的两名警员也目睹了他们所说的情况,并拍摄了照片。 报告后,此事引起了有关部门的高度重视,为了减小社会影响,他们再次封锁了这栋教学楼。 由于这楼之前的案子还没结,到这时又出了毛病,警方决定派出重案组和刑侦组进行调查,并把这件案子列为高优先级。 他们校内师生进行了细致盘问,又对楼体进行了仔细排查,动用各种仪器进行检测,除了知道这里在建成之前是一座坟墓之外,警方依然没有得到任何线索。 甚至在调查了坟墓内的死者和死者的家属后,案件也一样没有任何进展。 最诡异的是,警方一介入调查,目击者所描述的情况就再没有出现;目击者的证词和两名警员拍摄的照片成了唯一的证据。 再三确定了最先到达现场那两名警员的照片属实后,案件陷入了僵局。在长时间调查无果后,警方依然添加了新案底,旧教学楼重新投入使用。 由于两次事件都没有人员伤亡,当局很快就把这事压了下去。 但流言已经在民间流传,人心惶惶;当年很多学生都很害怕这栋楼,但由于学校没有多余的场地,再加上学校不断地宣扬教学楼没有任何问题,希望学生和老师安心上课,他们也就将信将疑地继续在楼里上课;不过也有谨慎的家长选择让孩子转学。 第三次事件发生在1998年8月。 这一年,灰海市经历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台风,整个校区都在台风中受损严重,唯独主楼竟毫发无损;其余的教学楼都成了危楼,需要拆了重建,学校也趁着这次台风准备扩建。 在新的教学楼竣工之前,学生们只好在主楼和临时安置的彩钢房上课。 这次的记录有些特殊,只有一个目击证人,我看了下档案记录,吓得半天喘不过气。 我翻阅了唯一目击证人——学校保安的笔录。 那天下午,正在重建的学校上,只剩下一栋主楼,学生们陆续放学,但所有人都感觉少了些什么。 本该因放学铃声沸腾的教学楼此时却安静得可怕;所有教室的门都关着,灯也没开,这栋楼仿佛成了黄昏之中鹤立鸡群般高耸昏暗的怪物。 操场上陆续离开的学生相较以前少了一大部分;两名保安发现情况不对,商量后,其中一名保安决定进主楼巡逻。 直到天都快黑了,那名保安却还没出来。 此时的校园已经人去楼空,这名保安和他老婆,以及去巡逻的保安成了学校里最后三个人。 “那家伙怎么还没回来?”保安大叔自言自语地问,他关了校门,开始巡逻——学校其它的地方一切正常;直到他来到主楼的脚下。 看着主楼里一点灯光都没有,他就又想起里面里发生过的诡异传说——不过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传说的具体内容;当他准备进入主楼时,他加倍小心,但再一抬头,却发现主楼已经被肉眼可见的奇怪气息所包围。 这气息似黑似红,交错变换,只是不太明显,稍微隔远一点就会消失不见;刚才还看不见的这种气息,此刻却活生生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愣了一下,看着这诡异寂静的教学楼,他的精神受到了影响——他听到楼里传来朦胧的声音,让他进去;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声音。 保安听不出声音的年龄,只是这声音一直在他的脑子里乱撞——“进来,快进来……”这声音让他的身体不受控制,他想转身逃跑,却发现自己身子不由自主地一步步朝着主楼大门走去;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驱使他进入这栋楼。 距离越来越近,他不由得心跳加速,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每迈出一步,他就感觉自己距离死亡更加接近。 “老头子,吃饭啦!”他媳妇的声音突然刺入他的耳膜,令他为之一震,冷汗浸湿了他的衣服。 他惊醒过来,身体恢复了控制,屁滚尿流地拉着他媳妇慌不择路地跑出学校,报了警。 警方赶到现场,在进行初步调查后,再次封锁了主楼;这下学校再也坐不住了,决定在警方调查结束后拆除这栋楼。 调查结果表明,包括学生1879人、教职员工76人、清洁员3人、保安1人;共计1959人全部失踪! 我算了算,教学楼每层有8间教室,六层共计48间教室,一个班接近45个学生;因为学校排课的原因,最后一节课不是体育课,所以那些学生都是在主楼的教室里,一个不少。 他们全都失踪了。 档案的最后几十页是失踪人员的照片和身份信息。 我一页页地翻着,失踪者的样子挨个出现在我的视线中,他们大部分是微笑的样子,也有淡定,或是忧郁。 除了教师、清洁员和保安,其余人全是一到六年级的小孩子。 我看着他们的照片,心中震荡。如今这些人却全部失踪不见;这让我联想起墨缘的遭遇;紫雨事件中,也牺牲了不少人,但和这事件相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按照时间来说,至今都没有任何一个失踪者被发现,所以这些失踪者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说不定早就变成一堆森森白骨了。 只是没人知道他们在教学楼里究竟经历了什么。 这种想法让我的心脏隐隐作痛,这无疑是在摧残我的心理防线,他们的样子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我为他们感到可惜;第一次出任务就这么劲爆,我的心脏有点受不了。 这么多多个活生生的人,就一下子凭空消失,人间蒸发了;他们放学之前还好好的呢,却没人逃出来,显然是在他们意识到异常之前,教学楼就已经控制了他们…… 主楼里究竟有些什么秘密?不得而知;警方成立重大案件侦破小组,对主楼展开了长达两年的调查。 在之后的调查中,不少办警官都在这楼里不断进出,却再没有看见那位保安所说的奇怪气息,以及听到那所谓一男一女的声音。 案件收集的资料越堆越多,但调查结果却一无所获;三次事件之间没有任何关联;侦破小组既找不出凶手,也找不到任何信息关联;可疑线索是不少,但查到最后都没有结果——所有在这件案子上的付出都成了徒劳无功。 更令人感到诡异的地方在于,随着调查的进行,认识失踪者的人完全失去了关于失踪者的记忆。 他们对待失踪者如同陌生人,和失踪者有关的记忆,也统统消失了。 不仅如此,关于他们的照片、名字、身份信息、生活痕迹等,也通通消失了;失踪者就像从来就没存在过,被彻底地忘记,真正地人间蒸发,失踪者变成了不曾存在的人。 除了警方后来为这些人添加的档案,他们在社会上的所有痕迹都化为了虚无,没有剩下任何痕迹。 也正是因为所有人都失去了关于他们的记忆,这件事才没有闹大。 很快,调查这件案子的相关人员也丢失了对关于失踪者的记忆;这案子成了悬案,一直无法侦破。 出于安全因素,当局彻底封锁了主楼,他们在楼周围立起五米高的铁丝网,给铁门上了好几道防盗锁,钥匙保存在特殊的档案室;之后警方封锁了所有相关消息,解散了侦破小组。 警方不把事情上报给gsri,他们也不会主动去收拾这些破事。 坊间传闻已经越来越离奇,这事已经演化出数十个版本,成为了有名的怪异都市传说;只是传说越来越神乎其神,却没有人相信这是真的。 可能是我不太关注都市灵异类的消息,这些传说我还真没听说过。 接着是后面发生的事——16年前,也就是2002年的第四次事件;拆迁队在得到警方的许可后,进入教学楼,他们因为使用定向爆破,所以需要在楼内的承重墙上安装炸药。 一队特警亲自监督拆迁队的工作,队员们的头盔被装上了录制设备,画面被传输到警方的指挥部,以方便警方顺便观察楼内的情况。 警方已经对这楼的构造了如指掌,不过他们还是不放心,毕竟第三次事件后已经过去4年了,没人知道这楼里现在的情况;他们亲自监督拆迁队的工作,就是拆迁队怕发生意外。 但越怕什么,越来什么;警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拆迁队这一进去,就再也没出来。 拆迁队共16人,但安装炸药只需要6人就足够了;特警们错误地以为是工作性质的原因,需要这16人全部进入楼内;他们进入后,录制设备的信号就中断了;本来透过主楼的窗户,是可以看到教室内的情况的,但特警们再看,里面教室的样子早已变得模糊不清,如同蒙上一层水雾;哪还有什么拆迁队。 步话机里也只剩下杂音,录制设备信号又中断,朝里面喊话也没有回应。 在特警的眼皮子底下,拆迁队的人全部失踪了。 联想到前面的案件,出于安全性考虑,指挥部拒绝了特警的临时搜救请求。 教学楼吃人的风声不胫而走,这下警方也不愿意再调查了;他们垂头丧气地封锁了主楼,然后用剩下的精力去封锁消息。 但封锁消息反而成了轻松的事,因为但凡在里面失踪的人,不出一段时间,就会被人遗忘。 拆迁队失踪后彻底惹恼了当局,但他们已经对此事无能为力。 恰逢一年后,新任警察局局长走马上任;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自是要搞出些业绩;只是他一上来就拿教学楼悬案开刀,显然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警方在进行了大量准备工作后,组织了一个特殊团队来处理此次案件;包括两队全副武装的特警,一行经验丰富的指挥团队,以及数位领导;新任局长作为指挥团队的最高指挥官,将直接影响任务的结果。 一众人在一个学生放假的周末,驱车来到旧教学楼执行任务,此行是为了寻找拆迁队,或者与之相关的线索。 由于学校已经扩建完毕,这栋曾经的主楼已经废弃,并远离了其它的新建教学楼,成为了学校角落的禁忌之地。 即使正午的阳光,依然不能照亮这栋废楼中的黑暗,它在铁丝网的包围中静静地立着,所有的门窗紧锁,正面的教学楼入口也是大门紧闭。 铁丝网外停着十几辆警车,红蓝相间的警灯闪烁着;铁门前是24名列队完毕、全副武装的特警;他们面临着一场大战,神情肃穆,等待着局长下达进攻的命令。 局长下令打开门锁。他倒想想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妖魔鬼怪——这些全副武装的特警,难道还搞不定一栋空无一人的楼房? 局长是无神论者,坚持以真理服人,什么牛鬼蛇神在他看来,不过是人类对于客观未知事物的恐惧罢了。 特警打开了挂在铁门上的数道枷锁,随着铁门的打开,大家都逐渐变得严肃起来,他们都知道这里发生过恐怖的案件,却都忘记了被害者的形象。 短暂等待后,特警们开始行动,两队特警分成6支小队,由1名大队长带领,除此之外每个小队还有1名小队长,方便任务沟通。他们穿过铁门,严阵以待。 他们观察着面前的楼房,虽说是废楼,不过这栋楼并没有明显地被岁月侵蚀的痕迹,这就已经很奇怪了。 随后其他成员也穿过铁门,并在旧教学楼的前方搭起了帐篷,成立了临时指挥部;指挥部内安装了几台电脑,使用学校电网进行供电;电脑连接着特警们身上的信息化设备,可以检测特警们的位置、身体状况。 指挥部旁边搭起的另一个帐篷,则作为临时后勤部,负责所有人的食物补给,特警们的弹药装备。 指挥部准备就绪后,局长下令任务开始。 一二小队按照指示,将大门打开,一阵阴风从楼内吹了出来,即使特警们穿着严丝合缝的战术装备,也被这阴风吹得打了个冷颤。 楼里只有风声,温度比外面稍低,光线昏暗,但这不妨碍特警们观察楼内的情况。 他们手持步枪进入了楼内,朝两边楼道分散,透过窗户,他们能与外边的人互相看见。 随后三四小队也进入了楼内。 4支小队检查了一楼,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报告,没有发现异常,但……教室很干净,桌子、椅子都一尘不染;完毕。”小队长报告了情况。 临时指挥部的人员通过特警们头盔上的摄像头,确认了他们所说的情况。 “收到,继续行动;完毕。”指挥部指示道。 “收到;完毕。”队长回答。 特警们都感觉到不对劲,这楼里一年多没有人,外面又是被完全锁死,不可能有人进来,因此实在是干净得不正常。联系到往常的案件,虽然他们忘记了受害者的模样,案件细节还是清楚的,所以他们本能地产生了心理上的恐惧。 只是碍于新任局长的威压和面子,没有命令,他们不能提前退出教学楼,否则被当作逃兵,影响恶劣。 特警们继续行动,从教学楼的三个楼梯依次上了二楼和三楼,都没有发现异常。 途中有队员报告感觉到冷,虽然是夏天的正午,不过楼内的温度已经低得有些不正常了。 等待已久的五六小队也进入了楼内,现在所有的特警队员全部进入了楼内。 所有人分成三组,从三个楼梯继续向上,直到检查了全部六层以及楼顶,楼顶也没有任何发现。 在楼顶汇合后,他们暂时整顿了一下。 “报告,无异常,没有发现拆迁队成员和线索;准备撤退。完毕。”大队长报告,他朝楼下望了一眼,下面的两顶帐篷正闪耀着太阳的光芒。 “收到,允许撤退。完毕。”指挥部回答。 拆迁队没有在楼里留下任何痕迹;既没有尸体,也没有他们的工具、服装;总之,什么都没有。 当特警们准备下楼时,诡异之事终于发生了,双方互相失去了联系。 楼外的指挥部顿时慌了,他们在下达允许特警撤退的指令后,通讯就中断了,步话机里只传来杂音;电脑上所有特警队实时监测信息也全部中断,成了一片空白;指挥部里乱作一团,所有人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特警们从教学楼里消失了,根本没有给人反应的时间。 这和当时拆迁队的情况简直如出一辙。 诡异的气氛在指挥部里蔓延,每个人都被这种情况吓得不敢说话;若不是亲眼所见,没人会相信,一群活生生而又全副武装的特警,在没有枪声,没有打斗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失踪了。 他们临时调来了两架直升机围绕着教学楼旋转观察,通过直升机传回的画面以及乘员的目测,教学楼里没有发现任何一个特警;里面是空的。 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巨大的恐惧在指挥部的上空聚集;他们头皮发麻,如临大敌;只是他们仍抱有一丝幻想,希望特警们能重新回到他们身边。 一直等到第二天,楼里也没有发生任何情况;随着晨光的出现,他们已经有了放弃的念头;只是他们还存有一丝侥幸,于是只能继续等。 指挥部连续等待了一周,楼里都没有任何动静;终于,他们熬不住,放弃了。他们确信,特警们遇到了匪夷所思、无法解释的事,生死不明。 警方只能记录为失踪;新任局长也因此被撤职了。 在那之后,警方封锁了这栋教学楼;不久之后,失踪特警们就被所有人遗忘了。 没有人知道拆迁队和特警们的遭遇,但警方却没有因为人员的失踪而遇上麻烦——与第三次事件一样,消失在楼里的人,他们认识的人,比如亲戚、朋友、同事等所有曾经见过他的人,都逐渐失去了关于他们的记忆;甚至他们生活过的痕迹也会随之消失。 到现在,除了警察局的档案,已经没有人再记得失踪者的身份,失踪者成了他们脑子里无法回想起的模糊幻影。 …… 特警们之后的记录,来自gsri的特工使用某a级核灵对旧教学楼进行侦测后,所得到的结果。 但由于未知原因,第3、4次事件的经过却无法侦测出来。 以下是特警们的经历: 特警们发现,天空太阳的光线变得昏暗,本来耀眼的光线像是被墨镜遮住一样,连带着天空一起变暗了不少。 “报告,发现异常,太阳光变暗了;完毕。” 这次指挥部没有回答,步话机里只传回了一阵杂音。 “指挥部,收到请回答;完毕。” 步话机里还是只有“滋滋”的杂音。 意识到情况不对,特警们按照紧急队形集合;此时异象初现,他们得赶紧做出抉择。 大队长再向下看,原本踏实的大地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云层——警车、帐篷、铁丝网,远处的学校,统统消失了。 整栋楼像是被一个饱含云层的泡泡包裹住,漂浮在空中一样;大家目力所及之处全部是淡淡的云层,而这些云层因为距离太远显得模糊不清。 特警们意识到,整栋教学楼现在都处于空中,并且被一个巨大的泡泡隔离了起来。 特警们发现教学楼的异常,确信他们遭遇了匪夷所思的事情——看来之前的案子果然和这栋楼有关。 为了安全,他们决定所有人从中间楼梯往下走。 他们排成两列朝楼下走去;五楼、四楼、三楼……直到一楼。 情况不对,为什么没有看见门? 门的位置被窗户所取代,而原本是楼梯角落堆放杂物的地方居然变成了继续向下延伸的楼梯。 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窗外是无尽的白云,看上去这一层还处于很高的位置,只是不知道具体高度,也没有空气稀薄的感觉。 他们无法相信这里是一楼;朝外开枪,无法看见弹着点,向下开枪也一样,他们没有听见子弹击中物体的声音。 不得已,他们只能暂时停在这一层;他们搜索了这一层,没有异常。大家都一脸茫然;无奈,他们只得顺着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楼梯,继续向下走。 但为了安全起见,大家还是继续都走中间。 每走一层,他们就会留意两边教室和走廊的情况,但除了一尘不染的教室,什么也没有发现。 往下走了大概40层,特警们终于总结出了一点规律,他们发现,每一层的教室内的桌椅布置、装饰、板报等都一模一样;走廊外和教室上的窗户,以及其它两处楼梯上的细节,也完全一样;每一层楼,都像是某一层的完美复制品。 但这没有任何意义,这教学楼是如此怪异,就算一直往下走,也看不到尽头;他们被困在了这里。 就算特警们训练有素,心理素质过硬,也很难在这没有尽头、每一层都完全一样的楼梯间一直徘徊下去。 是不是该往上走?有人提出这样的观点。 ——结果是不行,当他们决定往上走,就遇到了一种无形的巨大压力挡住了特警们试图与这力量对抗,但他们每向上一步,都举步维艰;向上两步,更是几乎用光身上所有的力气。 他们无法往上走。 而这股压力是来自特警们的最后一个队员——这是一个基准点,以最后一个队员为基础,他和队伍最前方队员之间的楼层,是可以互相上下的,但最后的队员往下,这股压力就跟了上来。 在经过测试后,他们确认了这个结果;无论队员是谁,只要他处于队尾,那么他就能代表这股压力的位置。 于是有队员提议每个小队安排在不同的楼层,经过讨论后,他的提议却被否决了,因为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样的做法没有任何意义。 大队长认为,情况已经匪夷所思,此时此刻大家决不能分头行动——他们只有彼此之间能互相看见,才有可能保证安全。 他们只好列队继续往下走,后面有队员开始用匕首在墙壁上刻下记号,表示这里已经来过。 往下又走了50层,他们已经有些不耐烦,窗外的景色仍是一片朦胧,子弹飞出去仍然没有反馈。 会不会是大家其实一直在原地打转?因为每一层都长得一模一样。 但这种说法很快被否定了,因为窗外的云层好像因为他们向下走,而变得越来越高,越来越远。 但这只是片面之词,把云作为参照物压根就不靠谱。他们的心理防线在渐渐崩溃,但为了给自己胡乱地思维一个暂时的依靠,大家都默认了这种说法——也许,他们真的在逐渐下降。 天气渐渐随着时间流逝而变化,天空变得阴沉,窗外开始下起了雨;他们在窗边看见雨滴从上往下,然后一直往下,直到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他们听不到平时下雨的淅沥声,因为雨滴根本就挨不着地面,这意味着他们现在的位置离地面还很远。 又下降了100层,夜幕降临了,雨还在继续,天空朦胧的月光把雨滴变成了一粒粒闪烁着微光的珍珠;凉风袭来,稍微让大家放松了一点;但特警们并不会因为这忧郁的美景而感到开心。 楼道间亮起了黄澄澄的灯光,和外面冰冷的月光形成了不同的光影。 按照他们手表上的时间,现在应该是下午才对,但这里天已经黑了,外面是无尽的雨夜;远方的云层变得暗淡,在月光下也只能大致看清。 他们发现,这里的时间是混乱的;有人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幻觉,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匪夷所思,幻觉反而成了比较合理的解释。 一名队员取出手枪中的一枚子弹,扔出了窗外;子弹和雨滴一起,向下坠落,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很难相信,如此真实的情况会是幻觉;无论是风、还是雨、或者天上的月光、远处的云层——虽然这一切并不合理。 他们继续走着,这次向下走了70层,算起来他们总共已经走了260层;虽然一直是下楼,加上外面的夜色,已经有队员体力不支;他们的腿重复着这种并不常用的机械性的运动,非常容易疲劳。 每个队员背包中都背着一餐单兵口粮和一升饮用水——这已经是考虑之后的结果了,换做平时,这样的任务根本不需要准备任何食物。 目前还没找到出去的办法,贸然食用不是明智之举。 出于大家都要求,大队长让大家稍作休息和补给,再做定夺。 他们已经检查过早先的教室,没有发现任何可能的食物来源;到后来发现每一层的都一模一样后,他们就不再费心思去进行这没有意义的探索。 时间流逝,暂时的休息让他们开始思考自己所面临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们都是无神论者,但不管信仰如何,所有人此时都面临着一个问题,就是便如何这里逃出去,但按照目前的情况,不知道下面还有多少层的楼梯在等着他们。 上也上不去,往下走又似乎没有尽头;大家都沉默着,默默地、小心翼翼地吃着东西。 局面变得异常僵持,没有人能拿得出可行的办法。 一名无聊的队员靠坐在楼梯间的墙壁上,侧着脸看着一边的墙壁发呆。 他发现洁白的墙壁正在一点点变黑,他揉了揉眼睛,坐起身,仔细观察了一阵;没错,墙壁的确在以缓慢的速度变黑。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墙壁上如同霉菌一般的小黑点正越来越多,将事情报告给了大队长。 很快,大家都确认了这一事实;此时墙壁各处都出现了这样的黑斑,并且正越来越多。 出于安全性考虑,休息被迫中止,他们继续往楼下走着。 前进一层,这一层的墙壁又变得洁白无瑕;上一层在墙壁上蔓延的黑色物质停在了两层楼之间的楼梯间,上半部分是一片黑色,下半部分却还是崭新的墙壁;它们互相划清笔直的界限,看上去有些刺眼。 难道每一层都有时间限制? 队长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却不敢确认;根据刚才从开始休息,到队员发现墙体产生变化,大概在15分钟左右。 队长没来得及确认继续呆在那里会发生什么,但一个不好的念头正在他的脑海里压制不住地蔓延。 如果让墙体的变化继续,而他们不离开,他们很可能会出事——肯定不是好事。 假设在一层楼呆太久会出事,那么他们接下来的安排将会变得困难,他们已经失去了一部分身为人类的权利——充足的睡眠。 这无尽的楼层逼迫他们不停地向下移动,他们也别无选择,只能不停向下走;可怕的是,他们的食物无法支撑太长时间;如果不在有限的时间中从这里走出去,那么所有的人,最终都将——死在这里;就算没有什么东西来袭击他们,他们最后也会饿死。 想到这一点的是队长,但他没有把这件事给队员们说;情况已经够糟了,他不想再增加大家的心理压力。 为了验证墙壁是否会在一定时间后变黑,他们在这一层等待;上一层已经完全黑得不反射任何光线,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大家紧握武器,随时准备应对其中可能冲出来的任何东西;但他们又不敢目视上面的区域太久,那黑色似乎有一种奇怪的气息,吸引着他们的目光,从而进一步夺取他们的意识。 好在什么也没有发生,直到这一层的墙壁也开始渐渐变黑。 大家松了口气,继续往下走,又走了30层,期间他们因为未知的原因,变得越来越困;而从他们与指挥部失去联系到现在,也不过才3个小时而已。 终于有队友受不了了。 “我们他妈要这样到什么时候!”一名队员对着大家咆哮起来,他受够了这无聊的把戏,现在他只想从这里出去,但其他人又何尝不想。 “妈的我受够了!”他继续抱怨着,一拳砸在了墙壁上,墙壁发出一声闷响,轻微掉了点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效果。 他气得浑身发抖,甚至不自觉地端起了手中的步枪,枪口在众人面前乱晃,搞得大家都紧张起来。 “兄弟,冷静点!”大家急忙劝说,一时间楼道里闹腾起来。 “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他将枪口指向劝说之人,但他的手指并没有放在扳机上;只是他脸上冷汗直冒,看上去很难受。 “你以为我们不想出去!你这脾气搞得大家都紧张,接下来怎么办!你这么想出去,那怎么不从这跳下去!妈的让你冷静是给你面子,不然第一个死的就是你!”一名小队长受了他的影响,脾气也变得暴躁起来。 只是大家都知道,这样的争吵除了浪费体力外,没有任何意义。 场面僵持了片刻,在大队长的调解下,他抛下武器,一把扯下了自己的头盔,重重砸在地上。 “操!”他大叫一声,发泄着自己的愤怒。 头盔落地的声音突然在楼梯间爆发出来,在这空旷之地回荡,把大家都吓了一跳;接着他猛地一脚踢在头盔上,头盔转着圈被踢出了窗户。 几名窗边的队员顺着头盔的轨迹望向窗外,只见头盔旋转着,随着雨滴一起下坠,很快便消失在云雨之间。 他们倒吸一口冷气,看样子这楼梯是没个头了。 大家都沉默着,看着那名队员开始卸掉自己身上的装备,包括防弹衣、护具、弹药、投掷装备和一些准备好却没用上的玩意,到最后他只留了个背包。 在整理背包的时候,他翻出了单兵口粮,肚子咕咕作响。 眼看他就要打开,他的队友就问:“你真要吃?吃了这顿没下顿啊?” 他回头瞪了那队友一眼道:“我不管,他妈的不就是个死!你看看我们现在被困在这,谁他妈出得去!你们一个个还裹那么严实干什么,一身装备没一个用得上的,不嫌累?” 说罢他就拆开了口粮的包装,里面是大大小小十几个方袋子组成的套装食品,他随便拆了其中的一袋压缩饼干吃了起来。 被他这么一说,其他队员纷纷望向大队长;大队长思索了一会,点了点头。 既然大队长都同意了,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他们也开始整理自己身上的装备,尽量减轻自己的负载。 “队长,这些装备丢在这,可就拿不回来了,这楼只能下不能上,万一这些东西用得上呢!”一名小队长持怀疑态度,一路下来虽然幸苦,但他总觉得安全是最重要的;哪怕一路上都是重复单调的景色,况且这不应该是掉以轻心的理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大队长只好召集大家召开临时会议,讨论是否应该携带必要的装备,以防万一。 队员们的独立思维很强,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意见,不过大家最终分成了两派,包括队长在内的6人继续全副武装;剩下的14人则卸下了沉重的防御装备,保留步枪、手枪、对应的弹药以及背包和食物;看上去轻松了许多,但也显得不那么专业了;但还有4人已经扔掉了能扔的一切东西,甚至连鞋都脱掉了,浑身上下只留下背包,食物、和手枪;看上去和平民已经没什么区别。 既然是大家的决定,在这种非常情况,大队长也没有制止。 事已至此,大家也确实饿了,大队长只能让大家尽快就餐,顺便分配好未来三天的分量;他们要打持久战了。 这顿饭吃得并不愉快,还没吃两口,墙壁就开始微微变黑,是时候抉择了——他们真的要丢下装备,继续前进吗? 大家陷入了犹豫,全副武装的队友已经率先到了下一层,但抛掉装备的队友还在慎重思考。 没想到这一层的墙壁变化突然加快,不出一分钟墙壁变黑大半,看上去像是铺了一层霉菌一样。 眼看墙壁就要完全变黑,大队长朝上面的人大吼:“快他妈的下来!” 此时这一层的环境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整层楼像是被腐蚀一样迅速变得塌陷腐败,窗外的景色也变得阴暗无比。 这一层已经被黑色的云层所笼罩,天地都是一片黑暗——这个说法并不准确,因为窗外只能看见天,不能看见地。 黑云像是被捅破了洞的水桶,其中暴雨倾盆而下,和下一层千篇一律的景色截然不同;还站在这一层的特警被眼前的景色惊得动弹不得——他们似乎被什么力量控制住了,想要逃跑却又无法按照自己的思维去行动。 楼道中间的特警目睹了两层楼外的景象,惊讶了好半天;上方是雷声滚滚,漆黑一片,下方则是持续着的阴雨连绵,但相比起来;下面的景色简直是乖巧无比,毫无威胁。 “你们他娘的快下来,你们这层要塌了!”随着楼道中间队员的咆哮,上面的人才从诡异的景色中回过神来,而此时周围的墙壁已经严重扭曲变形,天花板呈漏斗状向他们压下,令人感到窒息的压抑。 这一层像是活了一样,楼梯开始不断地扭动,发出难以描述的怪声——像是什么怪兽肠胃蠕动发出的声音。 他们赶紧往下跑,但太迟了,一名队员被这一层卡住了——地面和天花板几乎挨在一起,他的身子被夹在中间。 前一名队员见此情况,本能地去救他,结果令人始料不及——这一层像是一个怪物的血盆大口,突然暴张开来,其中伸出了黑色的舌头,伴随着令人战栗的咆哮,他们巨大的舌头卷了进去;然后地面和天花板瞬间挨在了一起,发出巨大的碰撞声。 两人消失在了其他队员的视野中,他们甚至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来,就被上一层吃掉了——很贴切的形容,他们真的被吞噬进了什么怪物的肚子里。 其他队员吓得拔腿就跑,下方的队员虽然没看见画面,却也听到了声音;见上面队员表情惊恐地向下狂奔,他们也随之跟上;一行人落荒而逃,一连向下狂奔了60层,才停了下来。 他们喘着粗气,坐在地上,怀疑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刚才那是什么鬼!这楼吃人?你们为什么不开枪!”大队长咬牙切齿,厉声问道。 “我们他妈怎么知道!这楼就是一个怪物,我们最后都得死!”一名队员近乎疯狂地朝他吼着,宣泄着自己内心的惊恐。 但更多的人只是表情惊慌,沉默不语;大家都被吓得不轻,说是下破了胆也没有任何问题。 由于身体突然间剧烈运动,大家都身体都严重发热,汗流浃背;他们颤抖着,大口喝着自己的饮用水;看着杯子里的水一点点地变少,所有人都意识到一个问题——当弹尽粮绝之时,他们的末日也就不远了。 想到情况越来越糟,一名队员精神崩溃了,在大家都在喘息的时候,这名精神崩溃的队员发出绝望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什么离奇失踪,新任局长,走不完的楼梯……全他妈都是放屁。”他狂笑着,语无伦次,表情骇人,显然失去了理智。 大家都被他突如其来的表现吓了一跳。 本来精神就高度紧张,被他这么一激,另一名队员暴起,冲过去一圈打在他的脸上,咆哮道:“你他妈能不能安静点!还嫌不够乱吗?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他喘着粗气,双拳紧握,看着被打倒在地的队友。 精神崩溃的队员倒在地上,鲜血从他的嘴角流出,他摸了摸嘴角,看见了鲜血;很快,他冷笑着,抬起头,看向将他打倒的队员。 “看个屁看,你还看不出来!这楼在玩我们,哈哈哈哈——小屁孩都看得出来,我们最后,都得死!哈哈哈哈哈!”他像个疯子一样,表情扭曲地狂笑着。 局面失去控制,大家都在他们的争吵中变得越发失去理智。 “你他妈的别瞎说,我们肯定能走出去!”另一名队员朝他怒吼。 “走出去?你还没弄清形势吗?!现在失踪的人,就是我们!我们已经从外面的世界中消失了,现在却在这里鬼混,他妈的你们是不是不想承认,我们最终会死在这里?那么我就跟你们明说——我们所有人,到最后,一个都,出不去!哈哈哈!现在已经死了两个人,很快还会死更多的人哈哈哈哈哈——”他像是看穿了一切般,咬牙切齿地狂笑着,他的眼泪和汗水一起稀里哗啦地往下流。 有些话是不应该摆在明面上说的,但他却说了出来——这下所有人都认清了这个事实。 准备对他群起而攻之的人都沉默了,没有人再理他,任凭他在那发癫;只是窗外的雨还在继续,不知何时是个头。 失落归失落,大家还得继续走下去;大队长有心无力地劝阻着大家,希望大家振作起来。 但大家都坐在墙边,沉默不语;他们明白大队长的意思;只是没有心思再去回应他。 他们只是默默等待着,准备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想法——随时准备离开这一层。 自从上面那里吞噬了两个队友后,墙壁变黑的速度似乎便快了。 还没来得及行动,刚才发疯的队员就将手中的步枪上膛,对着窗外一通扫射,发泄着自己心中的不安和恐惧。 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噪音吓了一跳,一时之间楼层中回荡着令人炸毛的枪响。 打空了一个弹匣,他双眼失神地将步枪背回背上,然后无力趴在窗台上。 枪口冒着烟,弹壳撒了一地;一些子弹打在墙上,形成一个个碎石坑,露出里面红色的砖头;石屑也和那些弹壳混在一起,仿佛发生了激烈的巷战。 一切都归于平静;枪响来得突然,去得也快,大家一时半会都被这声音打乱了思维。 剩下的21名队员都怨恨地瞪着他,眼神中或多或少都带着些仇恨,仿佛这个人在他们眼中,已经变成了敌人。 只见他取下了空弹匣,在手里抬了两下,然后用力扔了出去——弹匣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在夜空中向着下方坠落下去。 他似乎看得还不过瘾,然后他一下子将自枪套里的手枪也扔了出去。 那把黑色的手枪一边不规则地旋转着,一边离他越来越远。 大家看着他怪异的举动,不禁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接着他捡起了地上的所有弹壳,又一把扔了出去,在空中形成一阵弹壳雨。 他的眼神越来越灰暗,大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直到他把自己也扔了出去——由于大家都很疲劳,一时之间竟没人起身去阻止,大家眼睁睁的看着他爬上了窗台,一边脚踩着窗台,手抓住窗框,另一边手脚都悬在半空中。 他在死亡的边缘摇摇欲坠,嘴上痴痴地笑着;他在试探,而不是表演给他的队友看,或者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 其它队员这时才赶紧站起身,想劝阻他——不过联系到刚才他的情况,他们又不敢太靠近,害怕进一步刺激他。 “兄弟,有话好说!”大队长以合适的腔调跟他搭话。 外面的大风把他的头发和衣服刮得沙沙作响,他挂在窗台上,在楼梯间橘黄灯光的照射下,像一只若隐若现的幽灵。 窗框并不结实,被他的体重拉得摇摇欲坠,他的处境越发危险了;他陷入了暂时的沉默,表情也不再扭曲;他像是想通了一切,露出释然的微笑,眼神也变得明亮起来——他松开了手,身体随之往外倒去。 “不——!”大队长惊叫一声,和大家一起冲到窗边,看着他的身影迅速下坠,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视野中。 在他坠落的过程中,他始终眼神坚定,面带微笑,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大家都目瞪口呆,无能为力地看着自己的队友就这么掉了下去;但同样地,他似乎一直没有着地,因为大家都没有听到他摔在地上应该发出的声音。 这下队伍中只剩21名队员了;狂风从他们身旁呼啸而过,刚才还在发热的身体,此时却冷汗直冒,被风一吹,大家不禁打了个寒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大家现在都很疲惫,只是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们继续往下走,这一层楼的墙壁已经开始变黑,他们再度起程。 他们每往下走一层,就休息一会儿,等到墙壁开始变黑,就再往下走一层。 窗外天空漆黑如墨,楼道里只有昏黄的白炽灯光,现在这灯光似乎越来越暗,他们只能拿着战术手电照亮四周;一时间光柱四处乱晃,加剧了笼罩在大家心头的诡异气氛。 大家都又累又饿,在经过50层后,所有的人都受不了了;早先坚持全副武装的6个人此时也放弃了,他们扔掉了多余的装备,只保留最基本的武器弹药,食物和水;然后头也不回地往下走。 让他们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随着不断下楼,大家都变得昏昏欲睡;但每一层最多停留15分钟,他们只能暂时分成两组,一组休息10分钟,就下楼,让另一组也休息10分钟;循环往复。 但人在疲劳的状态下很难坚持这种机械性的动作,有些队员一旦睡着,简直雷打不动,即使生死攸关,依然如此。 在这一过程中,他们只坚持了几层楼,时间不到1小时,就有人受不了,甚至有队员发起了起床气—— “他娘的能不能让老子多睡会!我受不了了!”一名队员怪叫一声,在这空旷阴森的楼道内显得突兀无比。 “吵什么吵!你当我们就睡好了吗?这楼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丫的睡久了你就等死吧!我看是命重要还是瞌睡重要!”一名小队长呵斥道。 但大家精神都不太好,所有人都不想说话,也就任他们发脾气了。 发起床气的人也知道这一点,他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话虽这样说,但实际的情况却大家很难再坚持十分钟一次的睡眠——再往后,整个队伍只留下两个人执勤,其余的人一起睡,然后执勤的人轮流更换。 这样以来,每个人都能得到大概100分钟的睡眠,然后执勤的人也是100分钟更换一次。 睡眠算是稍微解决了,就这样便睡边走,大概经过了3个小时;另一个问题又接踵而至——他们越来越饿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再次搜索起新一层的教室,在他们不知不觉过了多少层之后,这些教室开始发生一些变化。 队员们仔细回忆着,确实有很多地方变了样,这些教室变得有了生活的气息——课桌摆放变得凌乱,桌子上有了作业书本,一些椅子上挂着书包;黑板上也出现了字迹和图案;还有一些课桌上出现了饮料和零食,厕所的洗手台终于流出了自来水。 如同一间教室晚自习下课后的样子,白色的灯光把教室照得透亮,窗外是一片黑色的朦胧。 曾经的他们有多少个夜晚都是伴随着这样的环境度过;这些教室变得有了生活的气息,和他们印象中的教室简直一模一样。 虽然不知道是何时出现这种变化的,但这还是让大家失落的心情平静下来,他们在教室里搜集好零食和饮料,装进背包,再进入下一层。 教室的样子继续重复着;虽然不知道为发生这种变化,但是这算是目前为止他们碰上的唯一好事了。 在新的一层,他们确认了这些食物;既没有过期,也没有怪味,可以食用。 他们检查了这一层的情况,并搜集到了同样的食物;然后是再下一层,依然如此。 他们渐渐放松下来,至少暂时不需要担心食物问题了——他们大快朵颐,用零食填满了自己的胃;只有包括大队长在内的4个比较警惕的特警没有吃这些零食,因为他们不敢保证吃下去的后果。 只是大家都放松了警惕,丝毫没有发现周围的异常,在他们看来,情况甚至变得乐观了起来。 他们一边下楼,一边继续休息——半小时后,吃过零食的特警发现衣服似乎有些紧——脱下来一看,他们原本健硕,经常锻炼的身体上竟然在他们没有知觉的情况下长出一圈赘肉!赘肉覆盖在原本的肌肉上,让他们胖了一整圈,就像长期吃垃圾食品,又缺乏锻炼的样子。 原本合身的衣服此时显得太小,他们只好脱下了衣服,光着膀子,赘肉跟随着他们,他们成了一个个大胖子。 他们很快就得出,是零食的问题,因为没吃零食的4个人,身体没有发生任何异常。 但显然,即使知道原因如此,他们也没法拒绝这些东西——在搜集到零食后,已经有队员把自己的单兵口粮吃了个干净;如果这17个人不想饿死,他们迟早都必须继续食用这些零食,才能不被饿死。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他们的求生欲越发强烈;但这是人类的生存本能,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 事到如今,就像之前那个队员所说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肥胖带来的问题很多;加速疲劳、懒惰、消耗增加、反应变慢……他们失去了作为特警所应该具备的战斗能力。 外面的东西果然不能乱碰;只是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显然为时已晚;在连续向下20层后,就有3个变胖的特警累得走不动路;他们满身大汗,气喘吁吁,自称又累又饿,很想睡觉。 他们只好掏出背包里那些搜集来的零食,拆了包装就想往嘴塞—— 4个正常的特警制止了他们,但剩下的其他队员却是口水直流——他们也饿了,想继续吃那些零食,好像吃东西成了他们唯一的需要。 大家闹腾起来,纷纷要求吃东西,4个正常队员双拳难敌四手,在一阵劝阻无效后,只好放弃。 变胖的特警们继续大快朵颐起来,他们现在已经完全不计后果,只想着吃饱了再说;即使知道继续吃这里的零食会发生什么,也无法阻止他们近乎疯狂的填饱肚子的欲望。 4个队员看在眼里,只得哀声叹气,任由自己队友的行为。 他们也很无奈,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处理范围;总不能兵刃相向,朝他们开枪吧? 他们不停地吃着东西,搞得这4人也有些饿了,只能小心翼翼地吃着各自的单兵口粮,这东西吃一点少一点,等到吃完后,情况将会更糟。 胖子们吃了个饱,终于有了继续前进的力气,趁着墙壁还没变黑,一行人朝下一层出发。 果不其然,半个小时后,吃过零食的队员又胖了一圈;他们只有把背包肩带的距离调到最大,才能勉强背上——他们需要这些背包来搜集每一层的零食和饮料;但这个举动消耗了他们多半的体力和时间。 大家的下楼速度变得越来越慢。 到后面,他们只有不断地下楼,然后搜索,不断地吃,不断地睡—— 17个人身体变得越肥胖,消耗的食物就越多,需要的睡眠也越多;这是另一个恶性循环;他们只好脱掉身上的一切,包括内裤;好在大家都是男的,又遭遇如此诡异情况,早已没了互相取笑的心思;对于他们现在的体型来说,这些套在身上的东西显得实在是太小了。 终于,在往下又走了近60层后,17个人胖得走不动路,就像一个个圆滚滚的肉球,他们连动一下都困难,更别说搜集零食和吃东西了;他们开始羡慕早先死掉的三名队员,以及没有吃零食的4名队员;现在的情况对于他们简直是天大的灾难。 一环扣一环,他们一步步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但他们又能怪谁,还不是只能怪自己。他们现在只剩下一条路,那就是自杀。 其余的4人庆幸自己的警惕,但对于他们队友的情况,他们也很绝望。 这一层的墙壁开始渐渐变黑,17个人讨论了一阵——与其让这怪楼杀死,不如就此自我了结。 ——结束了,他们都这样想,楼梯依然没有走到尽头,就像从楼里跳出去的队员说的: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他们现在对此深信不疑。 只是吃了零食的人,变胖的速度并不一致,有6名最为肥胖,大腹便便的队员面对这种无奈,选择了自杀;但他们浑身如同水肿一般肥胖,动一下都得使出吃奶的力气,更不要说拿枪了——他们的手指已经粗得根本塞不进手枪扳机的位置。 他们只能要求4名正常的队员,当着大家都面,杀了他们。 这样的要求并不过分,虽然这样以来,他们就不再算是自杀,但看着他们现在艰难的样子,死亡的确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4名正常队员颤抖着举起手枪,对准他们,犹豫了很久后;却没有开枪。 楼梯间陷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所有人都等待着枪声响起,那将是宣判他们死亡的声音。 3名队员都放下了枪,面对昔日的战友,哪怕他们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他们也下不去手——攻击队友说是不可原谅的;这是他们训练中所牢记的东西。 墙壁开始变黑了,他们必须立刻做出选择;失去行动能力的6名队员要么被他们开枪以解脱,要么死在怪楼的侵蚀下。 “你们……先下去。”大队长命令道。 大家得令,先行下楼;这一层只剩下了大队长和6名胖得无法移动的队员;他们早已没了刚进教学楼时的神采奕奕,现在却成了如此病态的模样。 他们看着大队长,大队长也看着他们;墙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大队长没有时间犹豫了。 大队长向这6名战友行了军礼,把手枪解锁。 他重新抬起手臂,深呼吸,枪口瞄准了他们的头部——扣下扳机,子弹穿膛而过;枪响和他们的鲜血同时绽放;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已经发黑的墙壁,6片血渍连城一片,像一簇暗夜中盛开的血红玫瑰。 6声枪响,每一响都隔了几秒钟,楼梯间在喧哗和寂静中不断轮换,让大家精神高度紧张;很快,大队长从楼上下来了。 剩下的15人,包括4名正常的特警,11名肥胖异常的特警。 大家都沉默地看着表情严肃的大队长。 大队长明白,自己的队伍已经支离破碎,他很想拯救自己的队员,却完全不知道该从何做起;这教学楼让他十几年的特警经验都化为泡影,这是让他最为沮丧的地方;他很清楚,再这样下去,自己也快坚持不住了;现在他需要重整自己的队伍——所有人都明白,这些变得肥胖无比的队员已经成了完完全全的负担,无法为队伍提供任何作用。 “你们……对不起,但,说实在的,队伍中已经不需要你们了……”大队长在亲手了解了刚才的6名队员后,心性大变,他现在首先要保证自己的队伍还能坚持一段时间,以换取微乎其微的逃出生天的可能;要做到这一点,首先就需要抛弃这些肥胖的队员。 大家闻言,都明白了大队长的意思。 在刚才的枪响后,肥胖的队员对自己将何去何从已经有了大致的方向,只是大队长的话帮他们确认了这个方向。 剩下的11名变胖的队员中,有3人想从跳楼自杀,但如今他们已经变得太胖——他们的身体比窗户宽出太多,但这并没有阻止他们陷入疯狂的内心,他们也不想再拖累队伍。 在他们的请求下,大队长开枪打断了窗户栅栏,然后4名正常队友帮助他们艰难地爬上窗沿——1个大胖子被推到窗沿,然后被4个正常队员一齐用力往外推——刚才的枪响后,另外3个正常特警终于摆脱了心理负担,和大队长一起处理这些胖子队员。 趴在窗沿的一名队员被他们推了下去,大家看着他们的身体在恐惧的大叫中迅速变小,直至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后续的两个人没有改变想法,所以他们也先后被推了下去。 本来的自杀,在此刻却成了为了减轻负担的他杀;虽然方式有所不同,但这也是被害者心中所想——赖活不如好死。 只是这加重了4名正常特警的心理负担,现在队伍里还有8名队员,正常队员和肥胖队员的数量一致了。 墙壁开始迅速变黑,这4个变胖的队友既不想被枪杀,也不想跳楼;但他们终归是逃不掉的,他们走不动了,周围的墙壁开始迅速扭曲变形,一点点地压迫着他们。 4名正常队员没有办法,他们不能冒着生命危险去浪费体力把肥胖的特警拽下来,所以只能在走到两层楼的中间,看着剩下的4名肥胖队员被扭曲的墙体一点点吞噬。 墙体不断挤压,让他们的肥膘中流出了一杵杵鲜血——他们已经胖得无法移动,只能任由楼体的变化作用在自己身上;地面和天花板扭曲变形,碾压着他们——他们不知道中了什么幻觉,居然表情喜悦,纵声大笑,完全没有痛苦的样子。 直到最后楼层完全塌陷,他们都一直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恐怖的景象让最后4名正常的队员目瞪口呆。他们的战友具体是如何被杀死的已经不得而知,但这已经不重要了,现在他们都陷入了绝望,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命运。 “老大,怎么办!”一名队员惊恐地叫着,他看着原本24人的队伍如今只剩下4人,他们的内心已经濒临崩溃——虽说特警们的即使心理素质很优秀,但面对从未见过的事物,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不可思议了。 只是他们正变得越来越力不从心。 “别管,继续往下走……”大队长回答道;他看了看身边仅剩的三个队员,头也不回地带头往下走,其他队员只好跟上。 大队长琢磨着,如果楼里的零食不能吃,那么仅凭手头上的口粮和水,根本坚持不了多久;这样看来,厕所里水龙头的水应该也不能喝了,虽然是生水,但本以拿来救命,现在却成了要命的玩意。 他们不敢尝试去喝这些生水,因为担不起后果。 粗略计算,他们在这里的时间已经过了超过12个小时;盘算之后,他们在这里最多还能坚持1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们感觉死亡在一步步逼近;不过他们对恐惧已经麻木了,加上身体疲惫,他们急需休息,但现在的情况不过他们扔掉了身上多余的东西,希望能让自己变得稍微轻松一点。 他们现在机械性地每过10分钟,就向下走一层,以缓解身体的疲劳。 尝试回头的行为还是失败了,无形的压力阻挡了他们的返回。 第10章 诡楼 二 - 科技vs灵异 就这样往下走了50层,时间已经过了8个多小时;为了减轻负担,他们也脱掉了多余的装备,甚至扔掉了武器——目前为止,武器唯一用到的地方,就是杀死自己的队友;这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罪恶,抛弃武器,使他们暂时远离了这种罪恶感。 减负之后大家都轻松不少,不过眼看口粮和水所剩无几,大家心头还是忧心忡忡;加上他们丢掉了装备,对于接下来发生的事,他们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寄希望于找到出口。 往下走了100层,他们希望的事情并没有出现;就在他们彻底放弃的时候,在新的一层,景色突然就变了;之前持续的黑夜,在这一层变成了黄昏。 他们被这突兀的变化岔了一下,没等他们回过神,更大的异常就出现了——他们周围开始出现有人走路的声音,以及巴掌拍在墙壁上的声音;尖锐的声音在黄昏的楼梯间回响,把他们吓了一跳。 随着声音看去,一道红色的脚印出现在楼道的拐角处——脚印凭空出现,从方向判断,脚印先是左脚,然后是右脚;就像隐形人在雪中踩出的血色脚印。 同时出现的还有脚印前方血红色的手掌印,两者拼凑在一起,看上去就像人四肢着地而按出的印子。 这些印子正一点点地接近他们;每接近一点,周围的空间就开始出现奇怪的波动,连带着周围的景物也变得扭曲;把他们吓得魂不附体。 他们因为早先的机械性疲劳,为了减轻负担所以早就扔掉了武器,现在他们别无选择,只有逃跑—— “跑!”大队长大吼一声,他的声音在黄昏的楼道里回荡。 几个人反应过来,飞也似的向下一路狂奔。 “那他妈是什么!”一个队员边跑边问。 “鬼他妈知道,反正不是好东西,跑就对了!”另一个队员回答他。 他们口头上说是在跑,实际上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地顺着楼梯往下跳;从刚才开始,每一层的楼的景色就一直变成了黄昏。 他们一路向下飞奔,直到认为周围环境变得相对安全后,大队长才示意大家停来;期间他们向下狂奔了30层,但他们却感觉自己绕着地球跑了一圈一样累。 他们本就人困马乏,背负着沉重的心理负担,现在还要疲于奔命——若不是他们训练有素,早就不行了。 不跑就是个死,但他们真的跑不动了,上气不接下气;他们观察着楼道,尽量屏住呼吸,想知道那些手脚印有没有跟下来。 几分钟后,没有发现异常,他们才暂且放下心来。 汗液浸湿了他们的制服,加上身体发热,他们只好脱掉这些碍事的衣服,光着膀子;好在楼道里温度适宜,这样做没有影响。 他们清点了一下剩余的物资,食物和水都所剩无几。 大家愁容满面——这场消耗战注定是要失败了。 他们逐渐恢复过来,不再喘气,各自靠在墙壁上,沉默不语。楼道间陷入了令人发毛的寂静,他们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大家也没心思管刚才的手脚印是怎么回事了;反正他们都清楚,自己离死不远了。 就在心灰意冷之际,他们隐约听到楼下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声音;开始他们以为是幻听,直到4个人都听见了这声音。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再一次点燃了他们对于未知的恐惧、好奇和兴奋;他们本能地保持安静,等待指示。 一时间大家都来了精神,队长利用战术手势,示意大家不要轻举妄动。 很快,这声音变大了,在楼道中不断回响;因为这声音打破了之前的寂静,所以他们现在听得异常清楚。 大队长继续比划手势道:“我下去看看。” 队员点头,看着大队长小心翼翼地往楼下走。 他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毕竟无法向上走;如果下面有什么不测,那他们恐怕只有向下冲,要么从窗子上跳出去。 大队长谨慎地在楼梯间观察了一下,他的眼睛突然之间变得光亮起来——他示意队友跟上来。 之后,他们看到了下面一层由学生和老师组成的队列,十分整齐地从教学楼的大门往外走。 ——是大门!他们一开始进来时的那扇对开门! 他们顿时兴奋起来,但还是谨慎为上,继续观察着下方的情况,并让一名队员注意上方。 老师和学生都面无表情,双眼无神;他们的步伐诡异而整齐,如同流水线上的商品般,从教室里走出来,在走廊上列队,然后走出教学楼。 他们很快就发现了其它异常——在学生和老师们走出大门后,他们似乎都是踩在空气中行走——他们的脚下根本没有路,他们是悬浮在空中,却做出走路的姿势! 这把特警们吓了一跳,这些家伙到底是人是鬼! 十分钟过去了,队列都还在继续着,似乎教室里有走不完的人。 面对这种情况,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这楼里发生的太多匪夷所思的事;这教室里走不完的人,他们也懒得再去寻找逻辑上的解释;反正怪事多,不差这一件。 他们这样想着,视线在不经意间变得模糊,他们的脑海里开始回荡着一句话:不差这一件。 不差这一件、不差这一件…… 他们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五个字,然后他们的身子不由自主地站直,排成一列;他们的表情已经变得与那些学生和老师一样——面无表情,双眼无神。 在他们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一股强力的意志扭曲了他们的心智,他们被控制了。 之后,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朝楼下走去,汇入了人流——那些学生和老师突然间全部转过脸,看着特警们——他们的脑袋是在一瞬间变换过来的,完全没有转头的动作,就像是幻灯片,只有开始和结束,却没有过程;这些人面色苍白,眼睛睁着却只有眼白,没有瞳孔,在黄昏的光线下显得诡异无比。 特警们此时已经没有了意识,他们在师生的“注视”下,混入了师生的队伍,成为他们中的一员,走出了教学楼的大门——他们一起,双脚腾空,在空中走路。 越走越远,越走越远;然后如同阴影般消失了。 随着最后4名特警的离去,教室内不再出现师生;楼道里回到空无一人的状态,只剩下黄昏的阳光透过窗户,诡异地照射在教学楼的墙壁上;泛着橘黄的光。 对于最后4名特警来说,这样的状况或许还不算糟糕——若是真的等到食物被吃光,水也干净的地步;才是真正考验他们人性的时候,要么饿死,要么和之前变胖的队员一个下场;但人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肯定会本能地去拿那些零食吃——或者,被逼得走投无路,他们会互相残杀,然后食用同伴的尸体;不过,每层楼的时间限制不允许他们这样做。 真正可能的,是他们饿得走不动路,或者胖得走不动路,然后等待着楼层的逐渐变化,最后被这诡楼活生生地吃掉。 相较于最黑暗的情况,他们就这样失去意识,消失在外,反而是轻松的死法。 旧教学楼第5次异常事件,24名特警全部阵亡,无人生还。 …… 看完档案后,我脑子里一团乱麻,浑身发冷。 这教学楼都什么跟什么啊,警察的档案几乎不能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除了让我知道这楼有多奇怪之外。 还是特工提供的档案有些帮助,24名全副武装的特警都扛不住这怪楼,那想要调查就只能从外部入手了——打死我也不进这栋楼! 自从第三次事件后,这教学楼就越发离奇,进去的人就再没出来过;这楼既然闹鬼,又找不出原因,警察处理不了,现在gsri接管了这件事,没想到最后雪院居然叫我来处理。 小寒又不肯帮忙,我一个训练都没完成的人,除了依赖装备,也没有太好的解决办法;况且昨天我和墨缘去了一次,也收获甚微。 我是绝不会进去的,只有想办法把里面的东西引出来才行——不管有没有用,总得试试才行。 倒是有两点值得注意:其一,非生命体进去并没有问题,但一旦有生命体——哪怕是模拟生命体进去,就会热闹得很;其二,既然档案上说失踪者会逐渐被认识的人遗忘,那为何白叶还记得她舅舅的事? 只好找个时间再问问白叶。 我把短暂的任务报告发给雪院,心情复杂地睡去。 …… 昨晚没有睡好,那些特警的经历差点让我做了个噩梦,我只感觉一夜里身体都在发凉,仿佛我是睡在那教学楼里一样;这让我的精神有些恍惚。 第二天一早,墨缘穿着新校服出现在我面前。 她上身穿着白色衬衫,红色蝴蝶结系在衣领下点缀,向下是几颗暗金色扣子;蓝白相间的褶皱格子裙扎着衬衫,裙边在膝盖上方一点;再下面是白色及膝薄袜和黑色小皮鞋;袜颈和裙边之间露出膝盖,看上去可爱极了,走在街上一定很吸引眼球。 “怎么样,好看吗?”她轻轻地转了一圈,裙子也随之荡漾起来,变成一个圆,散发着懵懂少女的淡淡香气,气宇不凡。 看得我老脸一红,顿时将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眉飞色舞地赞扬她:“好看,好看得不得了!” 墨缘身上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息,富含活力,让我的心情轻松不少。 我毫不吝惜对她的赞美之情,又道:“岂止好看,简直就是仙女下凡。”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些什么,只感觉一堆赞美之词张口就来,不加思考就说了出去。 不过墨缘好像并不在意这些细节,她被我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虽然她现在戴着齐肩假发,但还是很大方得体,没有一点违和感;她也没有因为这事就感到沮丧。 她朝我做了个鬼脸,嘻嘻哈哈地下楼去了。 我和墨缘白天在学校照常生活;等到晚上,我们带着装备和无人机,再次来到旧教学楼。 建筑伪装立场安装就绪;如果有可能,就像我昨天想的,我打算把里面的东西引出来。 我们在离教学楼十米处布置了两门折叠式微型自动炮塔——这是一种防御型多管加特林机枪,能自动识别目标特征并锁定目标。 然后是感知捕获立场——它能锁定并投射出立场捕捉灵异目标。 最后是干扰器——这玩意对无核灵异体一样适用;它依靠释放特定的声波和粒子束,来干扰灵异目标的稳定性,并降低目标的威胁度。 如果它们出来,这些东西应能派上用场。 不过因为小寒的原因,它们可能不会出来;或者像雪院说的,这种和建筑相关的灵异体,活动范围都有限制;甚至是我昨天看到的那样,探测器飞出来之后,它们都没有跟出来? 也许它们的确被限制在教学楼之内;只是目前还不确定,所以我得小心为上。 我让探测器利用投射出一个成年男性的全息投影,然后让探测器在这个投影上模拟出人类成年男性所具备的生物特征,包括体温、心跳、血压、呼吸等;这样一来,面前这个投影出的男人就显得如同真实存在一般。 gsri默认把探测器投影出的人形投影叫小白鼠;不过那太直白了,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斥候”。 斥候的神奇之处在于,它不是依靠投射出去的光源呈现,而是无数光点在空气中堆砌出的立体半透明模型,斥候躯体子呈现出亮度适中的黄色半透明状态,像一个身上散发着黄色光线的透明人,方便我们观察;虽然还是被称为全息投影,但它其实已经脱离了全息投影的范畴。 基于这种特性,斥候不会因为障碍物的影响而出现显示不完整的问题。 斥候不仅可以把看到的画面传输出来,还不需要任何外部介质的连接。它是可以控制的,通过隐形眼镜读取思维,我就能实时控制它;我让ai辅助控制斥候,以防失误。 斥候带着自身散发着的微光,从教学楼穿了进去——它没有实体,可以随意在物体之间穿梭;因为没有实体,斥候不会被攻击到。 按照计划,斥候会进入每层楼的所有房间,包括教室、办公室、卫生间;扫描其中的环境,记录里面出现的所有异常情况。 旧教学楼的干扰让隐形眼镜扫描不出其中的真实情况;好在里面的东西会对生命迹象产生反应,这时斥候就可以扫描周围空间和环境的变化,来对比与正常情况下的差异。 斥候才进一楼没多久,楼里就出现了异响。 一团人形的黑色烟雾从后面缓缓接近了它,然后伸手向它的脖子处缠绕,扑了个空。 这人形烟雾的体型和那些学生很像,这令我产生不好的联想。 这是投影传回的画面,我用肉眼直接从外面看进去,什么也没看见;斥候从也我的视野中消失了,只有传回的画面中能看到它的存在,说明斥候已经进入了别的空间——这栋楼的异常是空间异常,同样地,从斥候的角度望向窗外,它也看不见我们;窗外的景色模糊而扭曲,看不出是在哪里,或是任何能让人看清的细节。 ——在斥候进入到的空间中,人形烟雾围绕着它,在它的周围游荡。 斥候走一路,烟雾就跟一路。直到那烟雾跟得不耐烦了,斥候的周围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人形烟雾,它们围着斥候打转,伸出手攻击,或者干脆整个身子扑上去,却都无法伤害斥候。 人形烟雾们的攻击持续了一阵子,知道它们意识到如此情况;它们开始表现出极端的情绪——如同昨天一样,令我厌烦的声音开始出现,通过耳麦传来——那种处在各种极端情绪下,竭力发出的瘆人声音。 我听得耳朵疼,就让斥候穿过它们,上了二楼;那些人形烟雾只是朝着斥候尖叫,却不再跟上来;它们好像害怕这里。 我不再理会,让斥候继续前进。二楼的结构和一楼相同,窗外是一片不正常的黑暗,一点光线都看不见,但走廊上却有暗淡的灯光;斥候刚到走廊,就看见这里只有一种红色的不知名生物。 这种生物手掌大小,全身泛红并带有些许透明,它身上长着超过20对细长的节肢状腿部,用来支撑着它的三截身躯,像是长了无数腿的蜘蛛一样;从外形上看,我分不清它的头脚——它身上看不到诸如眼睛,口器之类的器官,正反面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这种生物开始只有寥寥几只,停靠在天花板的墙角;它们察觉到斥候,开始了行动;无数只这样的怪虫从四周的阴影中出现,密密麻麻、层峦叠嶂,如潮水般堆叠起一层又一层涌向斥候。 前后过程变化之快让我没反应过来,根本看不清这些东西是从哪涌出来的;等到回过神,斥候已经这些怪虫被堵了个水泄不通,不过这些怪虫却无法伤害到它。 怪虫们聚在一起,身体开始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不出片刻,它们开始发出高频率的声音——听起来像响亮的蝉叫;随后它们身体变得膨胀,更加透明,亮度也显著增加,像是被烧红的铁球。 它们在走廊上层层叠叠,像发着亮光的海浪,照亮了整个走廊。 ——随着一声声闷响,它们在斥候周围一个个自爆,每一只虫子因为体型的原因都会爆炸三次,顿时这里像是炸了锅,惊雷之声不绝于耳。 爆炸开始只有一个点,这种虫子爆炸后体内的汁液和碎块四处飞溅,然后其它接触到爆炸物质的怪虫也开始爆炸。 爆炸呈辐射状迅速扩散,重复;不出一分钟,整个二楼都被炸成一片浆糊——地面、墙上、天花板都是怪虫爆炸后黏在上面的液体和组织。 这些物质有很强的腐蚀作用,不出一秒,被爆炸物质沾染的物体就开始升腾起黑色烟雾,吱吱作响。 只是爆炸没有对斥候产生效果。 很快,那些已经碎裂的组织,竟开始缓缓扭动起来,它们一点点在墙壁上挪动,似乎要聚在一起。 随着这些大小不一碎块的运动,它们在身后拖出细长的橙色线条——橙色线条中的物质又将它们爬过的地方进一步腐蚀,形成一道道焦黑的线条,直至这些线条四下交错,连成一片。 这些碎块开始重新聚集组成虫子的模样,看样子是准备重复爆炸的过程! 我和墨缘都看不下去了,这东西即恐怖又恶心,我赶紧让斥候上了三楼。 到了三楼,那些已经恢复的虫子似乎惧怕这里,也不再跟上来。 三楼那些本来属于教室的墙壁、走廊上的窗户之类的障碍物都消失了,而这里连通往四楼的楼梯,也消失了。 整个三楼形成了一个看不到边际的整体,只有天空上投下来的昏暗光线,远方是深蓝色的迷雾,光线被迷雾染成了奇怪的蓝色;地上是如镜子一般平整的黑色、死寂的湖水。 这湖水倒映出投斥候的样子,反射着斥候身上的黄光。 由于斥候不是实体,它飘过的湖面下方只是暗流涌动,像是抖动着的果冻——这黑色湖水很粘稠。 斥候一边前进一边探索,现在斥候只能自行寻找下一层的楼梯了。 在湖面上飘行了一公里后,湖水中探出几根细长的触手,它们大胆地伸向斥候,却从斥候的身体上穿过。 它们尝试了几下发现够不着后,便缩回去不再出现。 斥候在ai的控制下向湖里潜入,它扫描不到这里的边界,但越往下,根据扫描的反馈——湖水就越加粘稠,刚才的触手可能就是这湖水的一部分。 ai推测可能是湖水本身会产生某些作用,不过斥候功能有限,无法测试出来。 斥候在潜行中收获甚微,只好“浮出”湖面。 不知道斥候跑到了什么样的空间,这教学楼从外面看可能不算特别大,但里面的异常空间却大得找不到边际。 根据ai监测,这是一种异常现象,而不是所谓的空间穿越——否则我们和斥候的连接应该会中断。 不排除三楼的空间是包含在教学楼内的可能性。 斥候回到湖面后继续寻找前往下一层的入口。 周围平静得不正常,斥候在这无边无际的空间中漫无目的地移动,直到它扫描到远处的一堵巨大高墙。 高墙的墙体呈黑色,和湖面连在一起,显得有一点透明,看样子是从湖面直接延伸出来的,应该是同一种物质。 墙中间是一道巨大的门,门两边的墙都延伸到看不见尽头的地方。 斥候扫描了面前的东西,随着扫描范围的扩大,我们发现这是一个无比巨大的迷宫。 迷宫路线错综复杂,而且是多层结构,每一层都有无数的房间、岔路、死胡同、陷阱;整个迷宫像是从湖里长出来的一样,矗立在斥候的面前。 好在斥候不需要按照迷宫既定的路径行走,它只需要不断地径直穿过这些墙壁,直到迷宫的尽头。 斥候加速移动,穿过一道道墙壁。 这里的东西发现斥候无视了自己的规则,变得不稳定起来;整个迷宫都像地震一般左摇右晃,上下抖动。 斥候穿过的墙壁上伸出无数的带刺触手,向它的位置径直刺下,但都落空。 斥候速度越来越快,越往后,这些触手就越是粗壮强韧,到后来已经变得如同山一般高耸。 这些山岳般巨大的触手腾空而起,预判了斥候的路径后,在斥候前方径直砸下——迷宫的层层墙壁被这么一击,纷纷破碎,足球场一样宽的黑色水柱冲天而起,宛如核弹爆炸。 那些触手发现斥候没有改变道路,就提前出现在斥候前方,斥候掠过之处,这些巨型触手就重重地打击下去,斥候身后的水柱因此变得越来越庞大。 水柱仿佛连通了这空间中的上下两端,然后这些水柱随着重力崩塌,在巨大的迷宫之上下起了如台风过境般的黑色暴雨。 斥候在无数的触手和暴雨中穿行。这迷宫太大了,即使斥候径直朝着迷宫出口高速飞行,也用了30分钟才接近出口。 到达出后终于看见了通往四层的楼梯,出口处的触手根据斥候的扫描显示,它们直径已经超过了一公里,高度更是超出了斥候的最大扫描范围,向上望去它们的身子全都没入了高处的蓝雾中,看不到完整的样子。 斥候在这些林立的触手面前显得无比渺小;如此庞然大物,若不是亲眼见到我根本无法想象。 这些最后的触手正在扭动着,暴雨中,它们准备攻击斥候,但因为太过巨大而变得速度极慢,看上去迟钝无比。 我怕它们把这空间弄塌了,再加上这里气氛太过压抑,不宜久留,我让斥候立刻上了四楼。 四楼只有一条笔直的走廊,同样也没有通向五楼的楼梯。 朦胧的月光从窗外透进来,把这里照成淡淡的蓝色,但顺着走廊往里看,却发现后面两边的窗户都被封死了。 这一层的墙壁、地面和天花板全部是一种病态的红色,就像被刷满了令人不适的红色油漆一样。 墙壁的两端连着无数根笔直的红色丝线,天花板和地面也连着丝线,这些丝线交叉却不缠绕,布满了走廊的上下左右前后,由里到外组成一张纵横交错的血红大网。 这里很安静,能听到这些丝线由于紧绷而发出的轻微拉扯声;这些笔直的丝线上还细细流淌着红色的液体,液体有些粘稠,像血液。 这丝线可能就是被血液染红的,所有丝线两端的连接处都顺着墙向下流淌着血液,整个四楼仿佛正在进行一场悄无声息的血腥狂欢。 不知道人接触到这些丝线会发生什么,反正斥候可以轻松地穿过这些丝线,没有触发任何反应。 但随着斥候的前进,刚才的月光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这些丝线自身发出的红色光芒——在黑暗之中,这些交错的光芒显得有些刺眼。 走廊的边距却不断缩小,斥候每向前一步,周围的空间就变小一点,而丝线随着墙壁的收缩而收缩,从而始终保持笔直,不过这些丝线也越发密集。 墙壁不断缩小,留给斥候的空间越来越小,所幸它只是全息投影,可以随意改变大小和外形。 斥候索性就跟着墙壁一起变小,直到墙壁收缩到尽头,成了一个针尖大小的点,斥候也成了同样大小的黄点。 这层空间显然嗅到了斥候身上的生物气息,它却无法对斥候造成伤害,就不再有动作——这说明空间有缺陷,因为它没想到真的有生物能做到这种程度,这已经超出了它的处理范围。 这里无路可走,斥候穿到墙外边,也只能看到无尽空旷的黑暗;只有这条走廊是黑暗中唯一的东西。 斥候只能回到这怪异的走廊,顺着往回走,周围的空间也渐渐舒展成原样,虽然一直都是同样的病态红色。 斥候往回移动,不料四周丝线的连接处渗出的血液却加大了;这些血液在地上不断聚集,速度很快。 本来是一点点从墙壁上渗出的血液此刻已是喷涌而出,粘稠的血液在斥候周围四下飞溅,迅速灌满了走廊里的所有空间,形成一片没有空隙的血海。 虽然这不妨碍斥候,不过传回的画面还是让我和墨缘感觉无比压抑——满眼都是暗红色,血海有些许透明,像是掺了水一样;斥候的身体在血海中散射着黄色的微光。 斥候在血海中前进,只是那些丝线仍然紧绷。 前进一段距离后,斥候检测到血海中出现了游动的生物,那生物接近了斥候,斥候记录了它们的样子。 它们似鱼非鱼,似人非人,浑身上下只有光秃秃的骨头,头部像是眼窝的空洞中正发出白色、诡异的光;横着的大嘴里几排细长牙齿密密麻麻、东倒西歪却又锋利无比。 这些骨头鱼在斥候周围游荡旋转,张开大嘴咬向投影,然后扑空,它们好像没有智力,只是一直重复着攻击的动作。 斥候扫描到这里的空间发生了变化,便朝着变化之处移动。远处原本属于走廊天花板的地方多出了一道朝向上方的开口;而先前去往三楼的楼梯此时已经被堵死,只剩下开口这一条路了。 斥候进入开口,是一道垂直向上的通道,通道中血液仍然汇集着一路向上;斥候顺着通道向上方“游去”,那些骇人的骨头鱼也跟着它一起,一边攻击它,一边朝上游去。 通道很长,斥候以极高的速度一路向上冲,而那些骨头鱼竟然能跟上斥候的速度,它们的尾巴在血海中疯狂地摆动,眼睛里光芒越发诡异,对斥候的攻击也是没有丝毫停歇。 它们牙齿咬合的力道极大,即使是水中也因为用力凶猛而撞击出让人头晕目眩的闷响。 直到10分钟后,通道的宽度缓缓变小,只不过这次通道没有堵死;斥候冲出水面,周围是一个平台,把这红色的血海表面限制在一片一米见方的口子中,像是一口装满血液的井。 平台连接着一个正方体的房间,房间四壁各插着一个火把,火光稍微照亮了这个有限的空间。 那些骨头鱼因为速度过猛,也径直冲出了水面,数十条骨头鱼从井口鱼贯而出,然后一头撞在天花板上,再向下掉,一时之间上窜下跳的骨头鱼在半空中挤在一起,然后重重摔在周围的平台上。 骨头撞击在一起的脆响在这个房间中回荡,乒咛乓啷了好一会才渐渐停息下来。 过程中,那些不幸落在平台上的骨头鱼被摔得四分五裂,它们离开了血海,好像就失去了韧性和活力;在岸上它们就像被沾上第二层楼中那些怪虫的碎片一样,它们的骨头架子被迅速腐蚀,直到变成一片焦黑。 由此冒出的黑烟让房间中的空气变得浑浊不清,火光在烟雾中的跳动给这些烟雾蒙上一层诡异的光芒。 这个地方变得如同地狱的焚尸炉一般阴森恐怖。 还是感觉离开这里吧,平台一侧便是通向五楼的楼梯。 上了五楼,周围一切忽然就变得正常了,无论是教室,陈设,走廊或者其它所有东西。 这反倒让我有点不适应,刚才的两层楼实在太过诡异,以至于现在突然变得正常,我还奇怪起来;只不过一切都只是表面上的表现,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五楼的窗外一副黄澄澄的景象,有些像夕阳西下的时候;只是同样没有能看清的景物,让人难以判断这一层真正的高度。 斥候走进一间教室,教室的钟指针指着下午六点整,正是黄昏之时。 斥候四处走着,从窗户里望向外边,才发现没有所谓的地面——这栋楼正稳稳漂浮在空中;天空和地面形成了一个整体,夕阳斜在天际,有气无力地亮着,整个世界泛着昏黄的光线,只有很远的地方才能依稀看到淡淡的云。 投影对外界的扫描显示这栋教学楼处于一个无名的虚幻空间中,空间的长宽高都无限远,而教学楼是这空间中唯一的实体。 再回过头,所有的教室都空无一人,在黄昏下显得诡异而神秘。 接着,教室内的时钟开始动了;时钟指针跳动的滴答声音成了这空寂环境中唯一的声音,我依稀有一种这滴答声越来越大的错觉;它每响一下,我就感觉有什么东西的生命消逝了一点。 开始只有一个教室的钟在响,很快就响起第二个。 不出几分钟,所有教室、办公室的时钟都开始跳动;清脆的滴答声并不统一,在这层楼内没有规律地响个没完;但所有的时钟都很奇怪,它们秒针跳动了一圈又一圈,分针和时针却纹丝不动;时间定格在这个整点。 现在声音很乱,它们响成一片,并且声音越来越大,成了噪音。 这声音也从耳麦传来,我被这弄得头疼,但墨缘却一点事都没有。 我只好取下耳麦,没想到还能听见这些杂音,这些声音像是凭空出现在我的耳朵里,我根本无法分辨这些声音的方位;即使我捂住耳朵,这些声音也依然清晰可闻。 我忍耐着,将自己的感受告诉了墨缘:“这声音好烦啊,你说是吧?” 墨缘一脸茫然地望着我。 “什么声音?” “那个钟啊,那么多钟都在响,你听不到吗?” “哪里呀?我只听到有人在哭;还有阴森的笑声。” 她天真又疑惑地望着我,我好想明白了什么,就不再问;这情况似曾相识,虽说墨缘听不到,但隐形眼镜里滴答声的声波图还在不停地上下跳动;我也不知道到底谁是对的。 只能暂时用墨缘精神力比较强来解释了。 我忍着滴答声继续关注里面的情况;随着滴答声的继续,那些教室中开始出现了人! 那些人一个个出现,开始只是模糊的影子,然后变成半透明的样子,再到不透明,他们开始出现校服——是那些学生! 他们凭空出现在课桌前,背挺得笔直,双手自然地放在身体两边,坐在座位上,端正得很不自然。 所有的教室中这些小学生都不断凭空出现,一人一坐,他们都闭着眼睛,面无表情,目视前方;直到所有教室的人都坐满。 老师也开始出现,就和学生们一样,先是模糊的影子,然后是半透明的样子…… 所有学生都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如同被暂停一样纹丝不动——他们甚至没有呼吸的起伏,简直就是活生生的人形雕塑。 然后一阵刺耳的下课铃声突然响起——我魂都吓掉了;墨缘也终于有了反应,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惊叫一声,一把抱住了我。 我安慰着墨缘,一直到那下课铃声结束后好长时间,她才缓过来;我们继续看着斥候传回的画面。 下课铃声后,那些学生和老师刷地全部睁大双眼,瞪得老大,盯着正前方。 很快,他们的脸又随之变得模糊不清,如同被搅匀的咖啡,再也看不出表情——他们的脸被奇怪的流动阴影覆盖了,那阴影越来越浓厚,直到连他们的脸部轮廓都看不清楚。 最后他们的头部全部是一片黑暗的阴云笼罩,只有身子还能正常看见。 直到这时,指针的滴答声才终于停了下来;一切仿佛又重回静止,只有他们覆盖了他们脑袋上的阴影在不停地流动着。 接着他们的身体又变得有些透明,随之而来的,是他们开始做出各种姿势,没有规律的诡异姿势——或是手舞足蹈,或是张牙舞爪。 他们的四肢和头部好像都成了独立的存在,做出了各种没有逻辑性和不符合生理规律的姿势,每个人都姿势都完全不同,每一个姿势让他们看上去都像一件件超现实的造型异常夸张的人体雕像,看上去匪夷所思。 他们的姿势不断变换;一个姿势出现,上一个姿势消失,接着下一个姿势又覆盖了现在的姿势。 就像是三维的真人幻灯片,在相同的时间间隔下整齐地变换;他们成了黄昏下的永动机,寂静中的鬼魅舞者。 这画面越看越奇怪,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浮上我的心头,我只感到莫名的恶心。 这寂静中的狂舞太过惊悚,令人不寒而栗。 好在这一层楼结构空间正常,通往六楼的楼梯没有消失或是出现在奇怪的地方;我赶紧让斥候穿过楼梯,上了最后一层楼。 此时我已经有点受不了了,一股不可抑制的冲动驱使我操纵无人机向这栋楼开火;我的手臂不自觉地用力,将怀里的墨缘越抱越紧,她受到压迫,开始本能地反抗。 “松手啊!”她脚蹬向地面,身子乱扭;见我还不放开,就一口咬在我的手上—— 我吃痛后放开了她,随即恢复了理智;顺道想起了无人机根本不需要手动控制。 我看着手上泛白的整齐牙印,疼痛的感觉还残留着,又看向墨缘;她不满地瞪着我,一定是在对我刚才的行为生气。 看她这幅样子,我赶紧跟她道歉:“对不起,我太紧张了。” 我心中感叹,自己居然比一个10岁的小女孩还要紧张,这事要是被人知道了肯定很丢人。 墨缘离我三步远后才整理好衣服,因为刚才的动作,她的衣服有被弄脏了;相比起身后的旧教学楼,她现在似乎更害怕我。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有没有没吓着你;你没受伤吧?”——可能是出于保护欲,我抛出一连串话语来表示关心;我站起身子走向她,想伸手拉她过来。 她躲过我的手,赌气一般摇摇头;看来她只是被我的行为弄得一时不快,身体并无大碍。 我尴尬地笑了笑;刚才被楼里面的情况搞得有点懵了,跟墨缘解释后,我们才继续看里面的情况。 刚才的打闹持续了几分钟,我本来还担心会错过什么开着,但斥候已经在六楼等呆了好一会,这里的环境并没有因为斥候的到来而发生变化。 这里的景象和四楼有些类似,只有一条看不见头的狭长走廊,比四楼的走廊更窄,两边没有窗户,显得十分压抑。 走廊每隔一段距离,两边墙上就插着有火把,不过火把照亮的范围很小,火光范围之外的地方一片漆黑。 地面、墙壁、天花板都是由红色的砖头砌成,形成一片粗糙的红色;红砖之间是水泥构成的灰色线条。 走廊里有风,风声在这看不见尽头的地方呼啸,传出阵阵来自通道深处的回音,火把的火焰都为之颤抖。 除此之外一片死寂。 最后一层了,赶紧探索完结束吧……我这样想着,让斥候前进。 火把一根接着一根从斥候身边缓缓掠过;随着不断地深入,地面、墙壁和天花板变成了光滑的白色墙壁;只是这白色的墙壁在火把的照耀下显得惨白,甚是骇人。 斥候继续前进,墙壁竟如同果冻一般缓缓扭动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墙壁中突起。 果然,不出一会,墙壁上就浮现出两排清晰的人脸,左右各一排,看样子极有可能是那些学生——左边墙壁上是每隔一个火把就有一张男生的脸,右边则对应着女生的脸。 这些脸面无表情,闭着眼睛,和墙壁保持一样的白色;这些脸按在保鲜膜一样有弹性的墙壁上——脸的周围拉扯出一道道线如同塑料袋上的褶皱,这些笔直的皱褶反射着火光,看着倒像是现代艺术品。 这些脸看上去安静,却又像要冲破墙壁的束缚,以至于它们看上去像是在墙壁上雕琢而出的两排白色立体人脸石雕,每一张脸的样子都有所不同。 火把在它们的轮廓间投下光亮和阴影,光越亮的地方,影子就越暗;光与影随着火把的跳动不断变换着样子。 这些脸我有些眼熟——虽然档案上的照片不能全部记住,但我可以肯定,墙壁上的脸,就是档案上那些人! 他们究竟是怎么到这儿来的,又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变成了这样?我不得而知;亏我在这座城市出生长大,竟没有听说过如此骇人听闻的事。 恐怖的气氛在我和墨缘之间蔓延,加上夜晚温度偏低,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看不到尽头的走廊、火把就够惊悚的了,现在又齐刷刷地出现两排穿插在火把之间的人脸——只是透过斥候传回的画面看就已经如此惊悚,如果真的有人处于这种环境,岂不是要把人得尿裤子? 斥候继续前进,两边面无表情的人脸上又发生了变化;它们开始流下眼泪,火光下这些晶莹的液体在它们的眼角聚集,从脸颊滑落,滴在地上;眼泪经过的地方留下一道深色的泪痕。 它们的眼泪来势汹汹;简直是夺眶而出,一滴一股接着一股地往外流,顺着脸颊落下;一时之间眼泪的滴答声如同细雨落地般不绝于耳。 滴答声在通道中回响,和火把的火焰的跳动搭上了节奏。 我越听越难受,那是接近两千人不知道经历了怎样的恐怖和绝望后流下的泪水。 我胡思乱想着——如果它们在流泪,那它们……是不是还活着! 想法如此,但斥候没有在走廊中扫描到任何生命迹象。不过这里面的事物本身就不合逻辑;所以我的想法也无法被否定。 我让斥候加速前进;一段距离后,人脸们的眼泪变成了暗红色,成了血泪;这些血泪滴在地上很快干涸,逐渐在地上两边形成两条暗红色的带子;看着十分诡异 再往后,火把的火光也变成了血红色,整个通道都被血红色的诡异光芒覆盖着;在这血光之中,所有人脸都出现哭泣的表情。 随着斥候的深入,它们原本哭泣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夸张、骇人——它们的表情越发扭曲。 这哪是在哭,分明是在绝望之中变得疯狂扭曲到极致的诡异面容——一种物理上的扭曲。 人脸的五官像花卷一样被拧在一起,五官的位置全部错位、拉伸、变形;所有人脸都变成这副模样,完全看不出人的样子。 它们流出的血泪顺着脸上扭曲之后重新构成的沟壑流出,看上去这些血泪就像从拧紧的抹布中挤出来的一样,形成一副诡异图案。 这些扭曲的血液和火把的血红色光线混在一起,变得越发鲜红刺眼。 此时猩红的走廊中的风已经停了,但火把却无缘无故地燃烧得愈发旺盛,火苗的跳动张狂越发频繁,让光影的交错变得异常刺眼。 走廊的情况变得越发离奇,只是它们没有特别强烈的攻击欲望,就只是吓人。 不过在这样的走廊中走着,还是让人产生恶心和厌烦的情绪——这还只是斥候传回的画面而已;若是真的人在里面,必定会承受非常严重的心理压力。 若不是工作需要,我早就关掉画面了;谁没事爱盯着这些让人发狂的画面看! 斥候又走了10分钟,才终于到了走廊尽头,斥候被一扇紧闭的对开门挡住了去路。 门是木质的,两边有玻璃窗口,左边窗口是一片黑暗阴森,沾满血迹;右边窗口是一片光明透彻,白皙无暇。 斥候停在门前,转身望向身后的走廊;走廊被两排火把照成血红色,但稍远一点的地方都黑洞洞的。 墙上扭曲的人脸还在留着血泪,血泪滴在地上连成了两条血河,照这样下去整个地面都会被这些血液覆盖。 斥候已经走到这个地步,只有一道走完,没有后退的意义了。 斥候回过身,仔细观察着面前的门;斥候居然无法扫描出门后的情况;不过这门看上去从两边打开会出现不同的环境,因为两边窗口中的东西看着差异实在太大。 斥候无法打开这扇门,我只有让斥候直接穿过去。 斥候穿过门的瞬间,还没来得及看清门后有什么东西,它的全息投影消失了——我看到维持斥候运行的探测器冒出一阵烟雾,失去动力摔在了地上,一股焦味从其中传来。 探测器报废了。 我查看了记录在gsri服务器的故障日志,探测器因为突然过载,导致电子线路烧毁。 不过gsri设计的产品质量过硬,含有多种故障保护机制,在这样的情况下,探测器还会因为过载而报废,那么肯定是和这教学楼里的东西造成的了。 不过里面的东西为何能让探测器损坏,还不得而知;要知道,斥候在进入最后的门之前,不曾受到过任何伤害。 暂时没想明白。 看了看时间,不早了,既然探测器坏了,那只有明天再继续了。 跟墨缘打了声招呼,准备打道回府了。 突然,旧教学楼窗户的黑暗中出现异响,我顺着声音望去——每一扇窗户后面的黑暗里都出现了一双双红点,每一双红点都是闪着红光的眼睛,眼睛下方是向上弯曲的红色弧线构成的嘴。 这两点一线组成一种极其惊悚的笑脸——除了这些闪着红光的地方,其它的地方都一片漆黑,没有脸部的轮廓,只有闪着红光的眼睛和嘴。 一千多张这样的诡异笑脸,密密麻麻地出现每一扇窗户后面,伴随着教学楼中的漆黑一片,它们居高临下,看着我和墨缘。 这些诡异笑脸似乎漂浮在窗内的黑暗中,四处分布,大小不一,闪着醒目的红光;由于视角度关系,这些红色让大楼变得更黑,和天空融为一体。 笑脸的红光因此变得如同天空中的红色异星,几乎占据了半边天空;星光都被它们吓得不敢发出光芒。 特别是一二楼的笑脸,离我们很近;它们直勾勾地盯着我们,嘴角夸张地上扬,可能随时都冲过来把我们吞噬。 无形的寒意在我们身上蔓延。 墨缘害怕地躲在我身后,但现在我也被吓懵了,纵使一身高科技装备,也抵不住这种泰山压顶般的精神污染。 它们就一直是这种表情,也不发出任何声音,寂静之中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纵使已经架设了自动炮塔、捕获立场和干扰器,但面对这种阵仗,我的装备显然准备得太少了;我已经做好了拔腿就跑的打算。 就在我拉起了墨缘的手准备夺路而逃的时候,一旁的一直安静的无人机突然启动,迅速升空。 我看着无人机四轴轴体亮起冰蓝色的光圈,嘶鸣着飞上半空,如同腾空而起的死神。 无人机武器解锁发出几声清脆声响,它机炮的炮管瞄准旧教学楼,开始旋转预热。 同时,地上的两座自动炮塔也运行起来,瞄准了面前教学楼。 我心里一惊,赶紧拉着墨缘跑到围栏边缘,让她捂住耳朵,然后自己也捂住耳朵。 ——密集的火炮声响彻云霄,火神炮喷吐出辛辣的火舌,炮口的火光将黑暗的天际都染成黄色——无人机和两座自动炮塔同时开火,对教学楼发动了猛烈的覆盖打击。 子弹的飞行轨迹在夜空中划过,连成了闪着黄光的明亮线条,如同一道持续的黄色闪电;弹壳冒着烟从机炮的后方抛落,下起了一阵弹壳雨。 无人机不断上升,火力压制从一楼的窗户一路扫到六楼,被扫射过的地方,那些笑脸就随之消失。 窗户玻璃应声炸裂爆开,和被击碎的墙屑一起撒向窗外,这些碎片反射着枪口的火光从天上而降,一时之间天空中下起了闪烁着黄色光芒的暴雨。 直到无人机打空了一个弹仓并降落,自动炮塔也打光了弹药,世界才重新安静下来。 它们机炮的枪管因为过热而呈现出橘红色,枪口也是冒着青烟;我听到无人机自动装弹发出的金属碰撞声,不过装弹后,无人机没有再继续攻击。 gsri的ai认为我们有危险,于是操控无人机和自动机炮先发制人。 无人机和自动炮塔都使用特殊弹药,才能更有效地打击教学楼里的灵异体,对它们造成更大伤害。 玻璃渣子、石头碎片和弹壳撒了一地,让这里成为了真正的战场;无边的寂静正在蔓延,硝烟和灰尘弥漫在空气中。 再看教学楼,夜色下这栋楼肯定已经变得千疮百孔;只是天太黑,我不能完全看清教学楼到底被摧毁成了那种程度;但至少,那些骇人的表情消失了。 我确认了周围的情况,暂时安全了。 墨缘也没事,只是她瞪着双眼看着我,牙齿打颤,战战兢兢地说着什么。 声音太小,我耳朵凑到她跟前,她牙齿打架的咯咯声响个不停。 “那声音……消失,消失了!”她捂着嘴巴,声音惊恐。 我被她的样子吓到了,来不及问她是什么生意,我就开始怀疑这里是否真的已经安全,这令我冷汗直冒。 情况太过诡异,无人机的火力应该是有效的,不过来不及确认情况了;我忍着恐惧和呛人的烟雾,连装备和无人机都顾不上,带着墨缘一路飞奔,离开了这个鬼地方。 因为有建筑伪装立场,里面的情况暂时还不会有人发现;只有择日再来处理了,现在跑为上策。 …… 一路跑回到公寓,我和墨缘喘着粗气,脱下隐形斗篷,无力地躺在沙发上;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恐惧,我的身子一直在抖个不停。 10分钟后我们才恢复过来,不知道是不是惊吓过度的原因,我在如此剧烈的运动后,身子竟然还有些发凉;墨缘倒是热得一脸细汗;我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两罐饮料,分给墨缘一灌,压压惊;冰凉入喉,我们感觉稍微好了一点。 这次收获不小,虽然探测器坏了,不过一路上斥候搜集到的数据都被正常保存了下来,包括每层楼的具体现象和细节。 现在唯一困扰我的就是六楼的门后面,如果打开门会发生什么。 至于每一层楼的不同情况,咋一看似乎没有关联,但如果仔细想,一楼的人形烟雾;二楼的奇怪虫子;三楼的黑色湖面、迷宫、触手;四楼的红色丝线、血海、骨头鱼;五楼的人体幻灯片、固定的时钟;六楼的奇怪通道、两边的人脸和火把;还有最后整栋楼都里看着我们的红色笑脸…… 我脑海里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那些东西难道是学生们死后变成的怪物;或者说,他们还活着,却变成了那样的样子? 细思恐极,我脑子一阵剧痛,但越这样想我就越停不下来。 我揉着太阳穴,思考这些事件可能有遗漏的地方。那里面的东西都抱有很强的敌意,我肯定是不能冒险进去的。 该怎么办呢?我望着墨缘发呆,她也呆呆地看着我,她眼眶湿润,显然也吓得不轻。 我好像想起了什么,就问她:“你说什么声音消失了?” 她一听我提起这个,就直直地看着我。 “哭泣声……和阴森的笑。”她呼吸变得急促,胸口起伏,好像喘不过气来。 我过去拍打她的后背,安抚着她,看样子是喝了冷饮,一冷一热有些刺激,我只好给她接了杯温水。 她接过杯子时候,手都是冰凉的;喝过水,我握着她冰凉的手;很冷,几乎没有温度。 “要不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吧。”我安慰着墨缘,她点了点头。 看来今天暂时问不了了,时间已经凌晨,墨缘情绪稳定后,她洗了个澡,先睡了。 我把今天搜集到的资料传给雪院,也打算休息了。 洗了澡后,我躺在床上;今天的经历太过惊悚,斥候在旧教学楼里尚且如此,如果是人进去…… 我甩了甩头,让自己不要再想;刚闭上眼,就听见外面响起敲门的声音。 我猛地睁开眼,窗外的月亮和房屋树木都倒着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我集中注意力倾听着空气中的动静,除了窗外的虫鸣,卧室里寂静无比。 我瞪大眼睛,感受着周围的气息,刚才的敲门声……怎么回事? 月光仿佛越发地明亮,将卧室里的东西照了个七七八八。 可是刚才真的有人敲门,我听得很清楚。 我睁大眼睛瞪着天花板不敢出气,莫名的恐惧让我浑身发冷;本是夏天,床上只有一床毛巾被,现在我已经裹紧了它,却感觉完全不够用。 我想再确认一下,就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看向房门;门那边没有月光,漆黑一片。 卧室的布局与我和室友租的房子很像,一转头就能看见门,这让我回想起第一次遭遇小寒的情景。 我咽了下口水,怔怔地望着门,寂静还在继续着。 “乓乓乓。”敲门声突然再次出现,我被突入其来的声音吓得抖了个哆嗦。 “尹哥哥,快开门!”墨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还好不是什么牛鬼蛇神!我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下床开门,这丫头一下就钻了进来。 “我害怕,你陪我睡!”她穿着薄纱睡衣,也不回头,自顾自地就爬上我的床。 她的心情我理解,今天我都被吓得不轻,更何况她了。 我也没心思想那些有的没的;她刚才敲门把我吓个半死,我此时睡意全无,就到她的卧室拿过被子和枕头。 墨缘的卧室是雪院亲自布置的,很温馨,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书桌上放着墨缘和父母以前的照片,只是屋内拉着窗帘,光线昏暗,看不清照片的细节。 我和墨缘隔着毛巾被躺在一张床上,她看着我,表情放松了许多;至少她这时终于露出了笑容。 “早点睡吧,明天上学呢。”我摸了下她的脑袋,说道。 她点点头,闭上了眼睛,浅浅地呼吸着;她在月光下显得如白玫瑰般娇嫩细腻,却又脆弱无比。 她的头发已经长出来了一些,摸着有点扎手;但这并不妨碍我对她的关爱,我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我不想让墨缘再受到任何伤害,一定要让她健康成长起来。 等到墨缘睡熟了,我也才闭上眼睛,看着她的样子,我的心都被填满了。 墨缘在我心中的地位,究竟是什么呢?妹妹、还是搭档? 我不知道,但我已经渐渐确认,墨缘就是我会用一辈子去守护的人,从今往后,我的生命中再也少不了她了。 …… “你喜欢墨缘吧?”小寒的声音从脑海里传来。 “你又偷窥我!”我瞪了小寒一眼。 “灵异体的事,怎能算偷呢?”她笑了笑,道:“你们今天这事处理得很被动呀。” “我能怎么办?我连那楼里面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说说看?” “是鬼啊!”她提高了声音。 “难道那失踪的人全成了鬼?” “怎么说呢,他们现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小寒既然这样说,说明失踪的人是教学楼里的东西在搞鬼,结合我之前的猜测,难道那些学生和老师,真的—— 我的心都瞬间缩紧了,强烈的不适感让我浑身发冷;如果他们真的变成了那样,而且还有意识……不对,应该是他们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但是却被控制,如同飞蛾扑火般无法阻止地执行着那些诡异的行为,仿佛成为了一种本能。 “这楼里到底是什么东西要把他们变成这样?”我压低声音,急切又惊恐地问。 “你是想知道那些东西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吧?可是,有些事是不需要前因后果的。” 我沉默了一会,但她越是这样说我就越想知道其中的因果关系。 “你又不帮忙,那我就自己处理。”我哼了一声。 她没说话,只是微笑着。 会不会是因为小寒的力量太过强大,她以最低的力气出手,就会把整座城市夷为平地? 瞎想,我第一次接触小寒的时候,她的力道控制得很精准啊! 管他呢,倒是现在情况变成了这样,该怎么处理呢?想得我头都大了。 如果小寒说的是真的,他们是被困在里面,变成了那种样子,那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彻底摧毁那里,让他们解脱。 赶紧结束吧,这案子我有些遭不住了;难怪gsri工资这么高,原来全是些要命的事情,这下我反而嫌工资少了。 第11章 诡楼 三 - 悲喜交加 晨光渐起,我因为昨天的事又没睡好,所以天微微亮就醒了过来;在这样下去我怎么遭得住啊,万一被吓得精神失常,gsri会赔医药费吗? 一睁眼,就看见墨缘的脸;她闭着眼,眉宇舒展,细长的睫毛微微弯曲;嫩白的脸蛋如婴儿般白皙,可爱的鼻子下面是微张着的小嘴。 墨缘的五官清秀自然,轮廓精致,散发着少女的独特魅力;她像是小心翼翼一样地呼吸着,声音像羽毛飘落一样轻。 这还是我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她的面容,平时可没有这样的机会。 她的脖颈也如脸蛋般白皙、修长,一道优美的弧线勾勒,然后在锁骨处弯曲,香肩微露,睡衣肩带搭在其上;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毛巾被盖住了手臂以下的部位,但还是能大致看出她优雅的身体曲线;她的手枕在头下,修长的手指在晨光下显得温柔细腻。 真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美人胚子。 我逐渐清醒,看了看时间还早,就默默看着她。 “怎么这么可爱。”我心里想着,仿佛触动了内心里的奇怪开关。 窗外寂静,唯有鸟语花香;微风也轻轻吹拂进来,带着清晨的气息,让我忘记了昨日的恐惧,舒爽无比。 我看得入迷,如痴如醉,可好景不长——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如同一道惊雷般震散了我的醉意,也打破了晨间的宁静。 墨缘也被吵醒了,她一下睁开眼,清澈的灰色眸子聚焦在我的脸上;我们对视了两秒,我为了避开她的视线,赶紧转过身拿起吵个没完的手机。 不知道墨缘会怎么想。 电话那头是雪院,她声音高昂:“喂?醒了吧!你昨天做得很好,那些信息很有用,辛苦你了。” 我愣了半天,没有说话。 大清早打电话就为了说这个,这个女人想什么呢? “喂,喂?人呢,说话啊!”雪院的声音有点得意,她很清楚自己的行为,以及我的状态,才这样问候我。 “你不用睡觉吗?”我没好气地说。 “怎么,还没睡醒呢?你可上点心吧。快,带墨缘出来吃早饭,我在学校这边的小吃街等你们。”说罢,雪院不等我回答,就挂断了电话。 我听着手机里嘟嘟的忙音,内心是崩溃的。 我转过身看着墨缘,她正看着我,有些脸红地裹紧了毛巾被,似乎因为和睡在一张床上显得不好意思。 看来墨缘昨天害怕的劲儿过去了,现在正害羞呢。 我也不多言,只是开始穿衣服,收拾床铺,道:“起床啦,雪院请我们吃早饭。” 我让出位置,问墨缘:“昨晚睡得怎样?” 她点点头,道:“有人陪在身边,我就不那么害怕了,所以睡得还好。”说罢,她像一阵轻柔的微风,一溜烟地跳下床,回自己房间打扮去了。 这小丫头倒也机灵,也避开了睡一起这事;她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有这种反应很正常。反正我们都知道,昨天只是因为任务后的情绪,才睡在一起的。 我为了照顾她,当然就顺着她的想法去了,毕竟墨缘对我很重要,除了照顾,保护她也是应该的。 只是在对待关于墨缘的感情这事上,我也必须谨慎,因为一不小心,就可能越界;不过有雪院和小寒看着,应该不会发生这种情况吧。 我收拾好床铺后,看了看手机;自打进入gsri,这手机除了打电话,都没怎么用;在之前我一直觉得手机是人不可或缺的东西;现在嘛,手机却成了可有可无的摆设,因为手机的主要功能都被隐形眼镜取代了。 隐形眼镜太好用了,虽然这才没几天,不过我已经爱上这个小玩意了。 所以,手机上已经堆了好多未读消息,趁有一点空闲,我开始清理手机里的新短信;那些在短信图标右上角越堆越多的数字就像长在我心中的刺,只有拔了才能舒服。 “尊敬的用户,您的话费余额……” “手机报今日新闻……” “您的验证码为……” “恭喜你获得……体验资格。” “游泳健身,贷款理财了解一下……”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广告、垃圾信息、骗子……就没有点好消息? 虽然我在抱怨,不过看到这些东西,我还是重新感受到城市生活的气息,甚至觉得有点亲切;日常生活中,没有这些现代化的信息,就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确实是这样没错,自打进入gsri,我的世界就完全变了,变得陌生、危险、致命……在此之前,我真的天真地认为,世界和平。 现在看来,那些全都是表面,而在不为人知的地方,gsri却承担着重要的责任和使命,维持着表面上的“相对安全”。 我还清晰地记得gsri的院训,训练时唐队天天都会提起的院训——谈判、控制、遣返、毁灭、隐藏。 这个院训看上去过于简洁,既不像目的,也不像精神——在我看来,它更像是原则,是每一个gsri成员都需要遵守的原则、纪律。 如今我正在处理的旧教学楼事件,在gsri眼中都属于不太严重的事件,也就是非核灵事件——都这么恐怖;那到时候我处理更高级的核灵事件,岂不是要了我的命? 一想到这,我就觉得任重而道远;好在核灵事件的频率很低,短时间内估计也轮不到我。 大清早的就想这些也太严肃了,还是先把手头上的事处理掉吧。 抱怨也抱怨了,人生也思考了,我收回思绪,接着往下翻未读消息。 “您尾号为xxxx的借记卡到帐505,968元,余额510,023元,xx银行。” 看到这条消息我眼睛瞪得老大,下巴都快掉地上了;我愣了半天,仿佛置身梦中。 我一下弹起来,反复确认,还发了一条查询短信给银行核对,很快就收到同样的回复。 “发、工、资、了——!”我情不自禁喊了出来。 雪院诚不欺我,我本以为实际工资肯定没有这么多,我也为此做好了心理准备,哪怕是有雪院许诺的一半实际工资,我也不会有怨言,但没想到实际发下来竟一分不少。 我又惊又喜,顿时来了精神,浮想联翩起来,昨天的阴霾被一扫而空;金钱的力量是强大的,什么旧教学楼、灵异体、妖魔鬼怪——在金钱的面前统统不值一提! 这下我心里有底了,这甚至让我在出任务的时候更有底气——有钱能使鬼推磨,钱是实现理想的重要因素,也是人不断努力的主要动力。 有了这些钱,我就能放肆地买买买了,顶配电脑,原厂手办,典藏版游戏……我感觉我已经飞到了天上。 可是等等,我现在的状态,真的有多余的时间去玩这些东西吗?这么一想,我躁动的内心凉了半截。 我摇摇头,眼神坚定起来——管它的,有些东西即使没用,也不能没有;这些钱是我拼了命挣来的,既然还活着就要好好享受,说不定下一次任务我就一命呜呼了,到头来什么也没有,那才是最惨的。 对,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我这样想着。 我竟因为这笔钱变得乐观无比,这是我从来没想到过的。 我笑嘻嘻地整理完屋子,洗漱过后带着墨缘出门了。 一路上我就冲着墨缘傻笑,心里想着这么多钱要怎么安排。 “你高兴什么呀!”她背着书包,也跟着我笑。 我现在开心得不得了,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道:“我发工资了!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 “真的呀!”墨缘开心地笑起来,她嘟着嘴想了想,表情开始变得明亮,就像我刚看到银行短信时的样子,只是没那么夸张。 不知道她都想了些什么,只见她的表情突然暗淡了许多,她张大嘴巴,一副惊讶的表情:“我……我忘了写作业!” 我一脸愕然地看着她,她也捂着嘴看着我。 我们在学校附近的小吃街找到雪院,她身着灰色ol装,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看上去就像个高级公司的白领,气质不凡,很漂亮。 雪院催促得早,所以现在时间充足;我们找了个高级餐厅,小吃街人口密集,所以即使是餐厅二楼,空位也所剩无几。 就坐点餐后,墨缘从书包里拿出了课本、作业本、笔记本和试卷。 周围的人有些稀奇地看着我们,显然是把我们当成了一家子,以为我和雪院两个“长辈”没有教好墨缘,都第二天大清早了才来赶作业。 要知道,墨缘可是穿着名校的校服,在他们眼中,名校的孩子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雪院倒是淡定,墨缘好像也不太在意周围的目光;只有我哭笑不得,但也无法避开这些陌生人的目光,我只有尽力忽视这些人,就问墨缘道: “半个小时能做完吗?” 墨缘看着我,又看了看雪院,然后一个劲地摇头。 我看了看她的作业笔记,语文数学英语,无非是抄写、听写、背诵之类的东西,还有两张试卷。 我的天,小学五年级就这么多作业了?那半个小时肯定不够啊。 而且为什么才开学就会有试卷啊! 我看着雪院道:“要不然……”看来得我们两个大人出马来;我知道这不太好,但墨缘也不是故意不做的。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 雪院好像也是这样想的,她抢过笔记本翻看,又看了看试卷,接着从文具盒里拿出两支笔,自己留下数学卷子,分给我一支笔和一张语文卷子。 “做!”她推了推方框眼镜,好像下命令一样。 我们3个人都开始做起作业来;这时早餐上桌,服务员看着我们的样子也是一脸惊奇。 本来就不大的桌子现在挤成一团,我们还得边吃边做,不然墨缘就要迟到了。 “小心点,别把油水沾上面了!”雪院低声道。 我们两个大人一个小孩在餐厅边吃饭边做着小学作业,周围的人看我们的眼神更奇怪了。 但顾不上那么多了;我看着卷子上的题目,选择题还算简单,到了填空题,我看了半天都没有动笔——我居然被小学语文题给卡住了。 这道填空题,让我根据上面的一幅图案寻找规律,从而进行填空。 然而我完全不知道这道题想表达什么。 “隐形眼镜啊!”雪院看着我提醒道。 “啥?”我看着她,又看向试卷。 雪院已经做完了半张试卷,就对我道:“脑子里想着考试就行了。” 我照她说的做,想着考试,透过隐形眼镜,卷子上居然真的浮现出答案——准确地说,是隐形眼镜上展现出的答案恰好透过我的视角覆盖在试卷上。 还有这种功能?那就好办了,我只管照着写就行。 有了答案之后,我才发现这道题一点都不正经,居然带了点脑经急转弯的性质,难怪按正常的逻辑做不出来。 这样的题竟然出现在全市最好的小学所出的试卷上,难道那些老师觉得这样更能发散学生的思维,或者是这道题与墨缘所学的课文有关? 越想越迷,不过雪院花大价钱送墨缘来到这所学校,她作为副院长,我相信她的眼光肯定是不会错的。 也只能这样想了,或许是我太老土,思维和现在的教育产业相差甚远。 不出五分钟,雪院就做完了卷子,道:“缘缘,这次是特殊情况,下不为例哦。”雪院把写完的卷子还给她。 墨缘笑嘻嘻地点头,接过卷子。 我看了看那张卷子,字迹工整、大方、漂亮,根本不是小学生能写出来的字;但我又看了看墨缘的字——我错了,我的思维真的和现在的教育产业相差甚远。 ——墨缘的字竟然和雪院的字一模一样,和我的写的字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但为什么她们的字写得一样? 没时间问,我就只能瞎猜——那应该是雪院在模仿墨缘字迹,她作为副院长,肯定是有普通人所不能及之处。 嗯,这样解释好像挺合理;不过后来我才知道,我错了——雪院的确是在模仿墨缘的字迹,但这并不是因为她经过什么针对性的训练。 作业算是解决了,不过唯一的问题是,三个科目,只有我的字迹不同,关键是我的字写得不咋地,单独看还凑合,一对比简直让我无地自容。 这还是我尽力规范写出来的样子。 雪院看了我的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墨缘看了我的字也是眉头微皱。 我只好一脸无辜地看着她们。 “你这字还得多练练啊,也难怪,现在需要写字的时候太少了。”雪院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但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还有五分钟就要打铃,我两口解决了已经放凉的瘦肉粥,跟雪院打了个招呼,先走一步。 我提着书包,和墨缘往学校赶,没想到雪院也跟了过来。 不知道雪院还有什么事,但也只有先进学校再说。 不过倒是可以问一些琐碎的事情。 “这个隐形眼镜还能这么用?”我边跑边问雪院,本想之后再问她的,不过她既然跟了上来,不如先问了,免得心里痒痒。 “功能多着呢,慢慢发掘吧!等会到你办公室,跟你说点事。”雪院步伐轻盈,而我已经有些冒汗;她果然还有事情没有交代。 “跑慢点,你身体又发热了。”小寒冷冷的声音传来。 “你醒了呀?那就忍一忍嘛,总不能让墨缘吃迟到吧!”我心中回答她。 她轻哼一声,不再说话;我发现好像我的身体发热只要与墨缘有关,小寒就会表现得出奇的温柔,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这个发现肯定被小寒感知到了,只不过她仍然不说话。 不说话更好,至少我还能跑起来,不然光靠走路,身子是不热了,墨缘也就迟到了。 真是的,雪院怎么不把车开来呢。 从公寓直接到学校最多两分钟,但小吃街离学校大概500米,就是这段距离耽误了些时间。 我们在据铃响还有一分钟的时候跑进校门,可算没有迟到。 墨缘直接就跑去运动场上的早会队伍里,我跟雪院上了楼;我把墨缘的书包放到她的座位后,才返回办公室。 办公室里灯火通明,却没有人,他们都是班主任,去运动场开早会去了;我是这间办公室唯一的副科老师,就没必要去。 我喘着气,能感觉到小寒因为忍耐而有些不爽,我只能稍微安慰她,希望她别公报私仇才是。 雪院穿着高跟鞋,一路跑来竟是呼吸平缓,大气都不喘一口,完全没有累的迹象;可能是长期训练的结果吧,我心想。 我给她接了杯水,她坐在我旁边的办公桌上,那是白叶的位置。 “你大清早亲自的跑过来有何吩咐啊?”我稍有恢复,就嬉皮笑脸地问她,反正发了工资,她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 她喝了口水,从包里拿出一份卷宗,道:“这是旧教学楼的处理执行文件,你看看吧!” 我拆开卷宗,里面是一塌整齐的文件。 文件第一页是显眼的几行字:“gsri实地调查结果,及辰海小学旧教学楼灵异现象的成因和处理方式。” 往后翻页,我有点失望,文件里没有指出旧教学楼为何会产生灵异现象,其它的记录倒是一目了然,比如时间、失踪人数、死亡人数等。 她解释说,gsri处理这些事不属于刑侦调查,没必要刨根问底,弄清前因后果;就像gsri院训所描述的那样,gsri更在意的是这些东西经过gsri处理后的最终形态。 这让我想起小寒说的话中——有些事,不需要前因后果。 往后翻页,是教学楼的处理方法:彻底摧毁,执行方式为特制炸药爆破。 真够简单粗暴的,不过这倒是完全符合gsri的院训。 至此,gsri认为即使完全破坏旧教学楼,里面的东西也没有逃逸的能力,不过这种处理方式有大概率逼迫其中的东西现形,所以还需要额外准备处理装备。 后续人员处理时会在旧教学楼周围铺设限制立场,这立场可以限制那些东西的范围,阻止它们逃跑或是反击。 “所以还是要炸吗!”我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谈到彻底摧毁,还得靠炸药,或者对于旧教学楼来说,只靠炸药就足够了。 话说回来,管它什么前因后果,只要摆平了,那就无所谓了,我被昨天晚上的情况吓得够呛,也没心思追根朔源了。 那些特警们在楼内的情况和昨天斥候在楼内的情况完全不同,没有任何一点重复,规律都找不到,更不要说破案了。 按照gsri的实力,他们是有办法把旧教学楼的前因后果完全整理出来的,但这对于gsri没有任何意义——gsri只是想让它们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从而无法威胁到更多无辜的人,就足够了。 她点点头:“处理流程会在一周之内执行,这案子你就做到这吧,之后回gsri继续训练。” 她收回卷宗,冲我露出神秘的微笑。 “你很想知道这栋楼为什么会让这么多人死于非命吧?” “是啊。虽然我喜欢这个处理方式,不过没搞清楚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有些遗憾。” “你好奇心可真重呢,你就不怕知道得越多,自己就越难以自拔吗?” “反正我也是gsri的人了,这个也算是工作的一部分嘛。” “这么说也没错,你如果感兴趣,在他们行动之前,可以自己去调查;装备还是给你留着,不过你需要记录任务报告……不过,这些都属于义务劳动,是没有工资的,而且除非有重大发现,你的行为不会改变gsri对于旧教学楼的处理方法,明白了么?” 她的意思很明了,我若想要了解真相,可以在gsri派人处理旧教学楼之前自行调查,除非我有天大的发现,才能让gsri改变处理办法,否则时间一到,这楼说炸就炸;gsri的执行能力可是很恐怖的。 我半眯着眼看着雪院,道:“我还以为你知道那里是怎么回事呢。” 她笑了笑,道:“我对这个没什么兴趣,只是把你还知道的告诉你。你要是想去,就当是提高自己的水平了。” 她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就这样吧,我先走了,在学校好好表现哦!” 说罢,她起身,顺手将纸杯扔进了垃圾篓,然后轻盈地离开了。 我默默望着她潇洒离去的背影,心中感叹她的身材真好。 雪院刚出门,白叶就开完早会进来了;我喝着水,看着她还是一席白色职业装,朴素淡雅。 看我一个人坐在办公室,她不禁问:“那是你女朋友?” 我一口水喷到桌子上,由于我下意识地回避,水才没粘到教材和对面老师的桌上;倒是把我呛得不轻,咳了好一会才停下。 这问题问得我真是措不及防。 白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声道歉,顺便帮我整理桌上的水迹。 我和白叶收拾完水迹后,我才顺过气来,缓缓回答她刚才的问题道:“咳,不是。她是我以前的同事,我这是刚从那边辞职嘛,她来交接一下。” 由于我现在是老师的身份,所以就按照计划好的方案,说着应对相应问题的台词。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方案里的台词我都记得很清楚,就像刚才回答白叶的问题。 “真年轻呀,身材又好她的老公真有福气。”白叶淡淡地笑着。 我不知道雪院的感情状态,她也从没跟我说起过,只是看着她好像一直一个人,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有老公。 不过,她这样高贵的女人,能力强、年轻漂亮、有钱有势、手下个个都是精英;可不是我这样的人能高攀得起的。 “您不也一样嘛!”我跟她客套起来,但一想着她舅舅可能还在旧教学楼里,我就一阵心悸。 我能调查旧教学楼的时间不多了,为了满足自己心里的好奇心,我决定先从白叶的舅舅开始着手。 看了看时间——第一节课刚上课不久,其他老师都在上课,只有白叶没课;在白叶眼中我是个美术老师,而且又刚刚认识,我不可能占用她的午休和下班时间,那么也只有现在了。 于是我跟她天南海北地聊起来,并尽量把话题往旧教学楼上引,直到我终于抓住了机会。 “白叶老师,听了你昨天的话,我对那栋旧教学楼很是好奇,恕我冒犯,你能再说说……你舅舅的事吗?我一个朋友在警察局工作,没准我能帮你打探打探呢。” 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是承担了很大的风险的,我和白叶认识才几天,不甚了解就问这种问题,很容易招致反感。 不知道是不是她听到我能帮她打探舅舅的消息,她竟然有些兴奋,问我是否真的能打谈到她舅舅的消息。 我当然点头——先不管其它,把话问清楚再说。 在得到她的信任后,她跟我讲述起关于她舅舅的事迹。 白叶的舅舅名叫吴斌,在失踪之前的十年间都一直是市里某特警中队的队长,品行优良,成绩优异,是一名非常出色的特警。 吴斌失踪的时候,年仅34岁。 吴斌在旧教学楼案之前处理过市内大大小小的各种案件;经验丰富,思维敏捷,效率极高,在旧教学楼案件之前,他的任务完成率高达100%,堪称壮观。 吴斌对待家人也是一丝不苟,他对自己的侄女白叶呵护有加;白叶能成为教师,吴斌对她的影响占有很大一部分因素。 在白叶的世界中,她对这位舅舅的好感与自己的父母不相上下。 在白叶10岁生日之际,吴斌恰逢自己休假,得到白叶父母的允许后,就带着白叶和她的女儿吴玥去外省旅游。 白叶的父母为事业奔波,所以没有时间陪着她出去旅游,想到吴斌一直以来对白叶都很好,这次吴斌主动提出带白叶去旅游,这边什么也不做就太不够意思了;于是只有把旅游费给了吴斌,让吴斌带着她出去旅游,当作是白叶的生日礼物。 吴玥的年龄比白叶大两岁,是白叶的姐姐;她们由于年龄接近,性格相似,因此很合拍;此行他们去的地方是位于西藏非常著名的旅游景点——布达拉宫。 他们的旅途很开心;在雄伟宫殿上的一处窗台前,寒风呼啸之中,吴斌送给白叶和吴玥各一块精雕细琢的碧玉,并称自己是找到布达拉宫的一位喇嘛,让他开光后,才送给她们的。 吴斌告诉她们,这东西就是她们的护身符,驱鬼辟邪,可保一路平安。 两姐妹得到的碧玉一模一样,都是长宽各1厘米高,高3厘米的长方体;两块碧玉通体翠绿深沉,没有一丝瑕疵,细看之下仿佛其中蕴含着通灵剔透的绿色汪洋,让人的灵魂都安静了下来。 碧玉顶部由一根红色丝线穿过围成线圈,方便佩戴。 她们都很喜欢这碧玉,得到之后也是一直戴在身上,洗澡时才会暂时取下。 不过吴斌没有告诉她们这碧玉从何而来;只是送给她们后,白叶和吴玥就一直戴着。 自那之后过了1年,期间白叶和吴玥的关系一直都很好,但令大家都没想到的是,在所有人都风调雨顺之际,吴玥却突然离大家而去。 ——白叶说到这里,已经是潸然泪下。 我安慰着她,她在恢复后便继续往下说。 她们去布达拉宫旅游的时间是2001年,而旧教学楼第五次事件发生在2003年;我已经猜到白叶接下来要说的东西了,但我不敢肯定,只能等到白叶继续说。 2002年年初,一场特大台风席卷了整个灰海市,吴玥和父母躲在家中避难,但台风太过猛烈——由于吴玥家所居住的居民楼年久失修,在台风的摧残下很快败下阵来。 这栋居民楼如同风中残烛,与这场台风对抗了6个小时后终于垮塌了。 那天夜里,风暴肆虐,居民楼的垮塌在人们的梦中猛然降临,仿佛漆黑的夜空都塌了下来。 所有人都被残垣断壁掩埋,一直等到第二天傍晚台风停息后,救援队才姗姗来迟,抢救其中的幸存者。 整栋居民楼24户人家,只有吴玥和他的父母存活了下来,他们甚至一点伤都没有,简直是奇迹。 在这次灾难中,吴玥的碧玉断成了两截——但大家都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契机,为之后的事情埋下了伏笔。 都说玉能辟邪,若是有玉器断裂,则是那玉器为它的挡下了一次灾难——在中国漫长的岁月中,似乎不少事情都验证了这种说法,而吴玥的碧玉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特别是在整栋楼只有吴斌一家人活下来,吴玥的玉器也随之断裂后,一家人更是对此深信不疑。 这不是奇迹,而是碧玉显灵。 只有吴斌表情复杂,他没想到台风对房屋的破坏这么严重;看着女儿断成两截的碧玉,他沉默着,忧心忡忡。 之后吴玥还是继续佩戴这碧玉,不过断裂的那一截不好保管,她就还给了吴斌。 吴斌就一直随身戴着这一截断玉,只是他让珠宝店的人给这断玉打孔,好方便穿绳佩戴,却都以失败告终。 珠宝店检测过,吴斌手中的,的确是非常优秀的玉石,但却又测不出这到底属于哪种玉,因为它的硬度达到了10级,也就是金刚石的硬度,完全不是一块玉应该具备的。 但它的形态又和玉完全相同;珠宝店以为是什么新类型的玉;出高价收购,却都被吴斌拒绝了。 强行打孔可能会让这块玉石碎裂,所以吴斌便放弃了打孔的想法,就一直揣在包里;吴斌也没想到,这玉竟然因为太硬,而无法打孔。 要说这两块玉的来历也倒是简单——一次,吴斌去某个偏远地区单独执行任务,一个年轻的姑娘送给她的。 说来也怪,那姑娘称她是有缘人,非要把两块碧玉交给吴斌;吴斌盛情难却,与这姑娘纠缠,害得他差点暴露,无奈,他只好收下。 收下后,姑娘便离开了,那姑娘长得清秀,虽然相见短暂,吴斌却一直记得。 吴斌看着自己手中的断玉,心想着这东西在台风中救了他们一家人的命,自己应该亲自去感谢那个送他碧玉的姑娘才是。 只是当年,姑娘将碧玉交给吴斌后还嘱咐道,要把这碧玉交给她的女儿,可以帮助她女儿度过一场重病。 作为一名特警,吴斌本是不相信这些的,只是凭他多年特警经验,这姑娘也确实不像坏人,给他的碧玉看上去虽然漂亮,却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吴斌便相信了她,不过吴玥身体一直很健康,哪会有什么重病? 后来吴斌把其中一块碧玉给了吴玥;不过姑娘没有说明另一块碧玉的用途,他就把另一块碧玉给了白叶。 再往后,吴斌去了曾经单独任务的乡村,却怎么也找不到记忆中的那位姑娘;多方打听无果,他开始怀疑起这一系列事情。 本来就地广人稀的乡下,家家户户之间都互相认识,却没有人能根据吴斌准确的描速想起他说的那位姑娘。 既然如此,吴斌便以为那姑娘只是凑巧路过,又正好遇到了自己,一切都是巧合而已;吴斌这样安慰自己。 一无所获的吴斌只能返回,就这样到了年末。 ——2002年末,吴玥因为急性白血病被送往医院抢救。 那天在手术室外,吴斌和他老婆、以及吴玥的爷爷奶奶都在焦急地等待着;所有人都期望着吴玥能够挺过来。 手术室的灯从中午一直亮到了半夜,时间一点点流逝,大家都情绪焦急,却又只能在外等待,祈祷着吴玥能够挺过来,除此之外他们无能为力。 直到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了,几名医生护士推着担架车走了出来,吴玥躺在上面,嘴上罩着透明罩子,脸色苍白。 吴玥抢救过来了,但这只是他们以为;一个月后,吴玥还是因为病情恶化,离开了。 吴玥在病房的最后一个晚上,包括白叶家的所有亲戚,都来了——因为那天,医院下达了吴玥的病危通知书。 他们看着床边的仪器正微弱地跳动,苍白的灯光在床上投出他们的影子,让吴玥处于一片阴影之中。 吴斌在一旁忍者眼泪,紧握着吴玥冰凉的小手。 白叶在床的另一边,看着吴玥失声痛哭。 吴玥看着自己的父亲、白叶以及亲人,却说不出任何话,她想抹掉他们脸上的眼泪,却没有任何力气。 不出一会,监测仪器爆发警告,病房内顿时乱作一团;直到一群医生推着担架车夺门而入,在亲戚组成的人墙之间打开一条道路,把吴玥送往了抢救室。 整个过程很短暂,却成了大家与吴玥的永别。 这一次,当抢救室的灯熄灭,大家看到医生的脸上没有任何喜悦的表情,便知道大事不妙;他们只听到医生说着抱歉。 白叶直接就泣不成声,大家也失去了理智,想要冲进抢救室,却被医生护士拦住。 吴斌忍耐着让医生把话说完,之后他拉开和白大褂们挤在一起的亲戚朋友,包括她的妻子;在大家终于度过了疯狂期,逐渐冷静后,悲痛的情绪便在抢救室前的空旷狭长的走廊中聚集,大家一时之间都难以接受吴玥离开的事实,或是哭泣,或是沉默着。 吴斌这才晃晃悠悠地进入抢救室,两眼的泪花模糊了他的视线;自他成为特警以来的十几年间,这是他最为无力的一天;仿佛他的骨头都离开了血肉之躯,随时有可能因为巨大的无力感而倒在地上。 看着病床上面色苍白、双眼紧闭的女儿,蜂鸣着、亮着笔直线条的各种仪器,以及周围低着头的医生护士,吴斌不禁潸然泪下,他握着吴玥冰凉的手,努力感受着那已经消逝的生命之光。 医生和护士默默退出房间,让他们父女俩作最后的道别。 吴斌跪在女儿的床前,女儿的手仿佛越发冰凉,离别的痛苦让他浑身颤抖,他不禁放声大哭起来;在无阴影灯的照射下,整个抢救室蔓延着绝望的气息。 吴斌摘下女儿的呼吸器,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抚摸着她那白皙却冰冷的脸颊,他的指尖只感受到无尽的寒意,这寒意从指尖一路触及心底,令他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心悸等感觉也随之而来,吴斌不知道上天为何要女儿玥遭受这样的待遇,他愿意以自己的生命,来换取女儿的生命。 看着女儿闭着的双眼,脸上也逐渐褪去了颜色,一股名为绝望的海啸正在吴斌的内心翻涌,摧毁着他的心理防线。 很快,白叶和吴玥的其他亲人也进入了抢救室,他们看着吴斌痛苦的样子,只能围着吴玥的尸体旁,或是哭泣,或是沉默地注视着吴玥,像是要努力记住她的样子。 吴斌哭得没有力气,腿也麻了,眼中的泪水不知道擦拭了多少遍,才缓缓恢复过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吴斌深刻领悟了这句话,他现在已经悲痛欲绝,心力憔悴。 泪眼朦胧中,吴斌看着手中吴玥交给自己的断玉,断玉被上面的红色丝线缠绕着,因为一直握着,此刻正微微发热——还在病房中,吴斌握着吴玥的手的时候,她就已经把断玉放在了自己手中,然后让她爸爸握着她的手,吴斌明白女儿的意思,便接过了断玉。 没想到这断玉竟成了吴玥的遗物。 吴斌拿出自己的那半截玉,看着两块断玉,他猛然想起了什么——那天,他遇到的那位神秘姑娘说过,这碧玉可为她的女儿度过一场重病。 他睁大了满是眼泪都眼睛,瞳孔因为惊恐而缩小——在那场台风中,这块碧玉就已经断裂,这是不是说,这碧玉在那时就已经算是用过了? 吴斌因为这个想法而陷入了无法停止的后悔,他身体打颤,冷汗直冒,心中设想了无数个如果,仿佛面前的女儿都变得陌生了—— 如果没有那场台风;如果另一块碧玉没有给白叶;如果那个姑娘把话说清楚…… 吴斌的想法无法停止,只是他现在太过痛苦,不得不这样想来减轻自己的压力,但他越想,情绪就越是低落,到后来,低落的情绪逐渐甚至变成了愤怒。 好在吴斌足够理智;想归想,但一切既然已经无法挽回,以他现在的状态也没法再仔细追究下去;所以他没有做出出格的事情;毕竟人死不能复生,他不想让大家因为自己的疯狂而更加难受。 ——白叶说到这里,已经无法再说下去,我递给她纸巾,安慰着她。 没想到我的问题竟然引出她这么大的悲伤,这实在不是我想看到的,不过事已至此,我也没有办法,只能尽量让她不要难过。 人死如灯灭,再怎么安慰,起到的作用也微乎其微;没想到白叶对这个死去已经十多年的姐姐这么看重,这也说明她们的感情的确相当要好。 白叶休息了几分钟,我本不想让她再说了,她却不顾我的劝阻,坚持要说完,我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她可能是想要把心中的酸楚全部倾倒出来,如果这能让她好受一些,那自然是好事。 ——再后来,吴斌便带着两块断玉参与了第5次事件的任务;后面的事,她就完全不知道了。 我能从她的语气中听出复杂的感情;生离死别的无奈、希望她舅舅能重新回来的期待、以及对吴玥的惋惜和追忆。 我知道第5次事件的具体情况,但我不能跟白叶说——第5次事件的档案来自gsri特工的采集,属于gsri机密的一部分;所以我不能冒着风险去违反保密协议。 要知道,gsri能将自己隐藏得如此之好,想必是有很多手段的。 我的心情也跟着失落起来,没想到档案中的大队长吴斌,就是白叶的舅舅。 白叶讲完了。她告诉我,其中不少事都是吴斌告诉她的,所以她才能知道其中的细节。 白叶希望我能就此寻找吴斌的消息。我也只能先答应,就硬着头皮往下接,让白叶把她的碧玉给我看一看。 白叶撩起柔顺的黑色长发,将手伸向脖子后面,解开了红色的丝质绳带,取下碧玉交给了我。 我刚一接触这块碧玉,就感觉有些奇怪;可能受小寒的影响,我对核灵已经变得比较敏感——手头上的这个东西,绝对不是普通的碧玉。 不过这碧玉看上去无论光泽颜色,还是手感纹理,都是上好的玉;难道这东西真能帮主人挡一次灾难? 而它不普通的地方在于,其中有隐隐约约的核灵气息;绝对不会错的,我和小寒呆了这么久,很熟悉这种气息。 却又不像——核灵怎么会是死物呢? 这么一想,我又不确定了。 我琢磨着手中的碧玉,假装非常了解的样子,端详着;然而我对珠宝一窍不通,对这碧玉就更加无法理解了。 不过这玉越看越好看,就像白叶说的,像是看着一片翠绿色的汪洋大海。 直到小寒打断了我的思绪。 “你别看了,这东西根本就不是玉。” “那是什么?”我心里跟小寒对话。 “这是有核灵异体的核心。” 我一听小寒的话差点把手上的碧玉给扔了出去,还好我忍住了——白叶戴了那么久都没事,我摸一会应该也不会有事。 再坏还有小寒呢,她应该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受到伤害吧。 我细细看着手上的东西,这居然是核灵的核心!不应该啊,核灵的核心该是圆的才对。 而且直接接触它们的核心应该很危险才对吧;而手头上这个东西,不仅不危险,反而还能救命。 先暂且不论它的形状和功能,单从这是一个核心来说,整个事件的性质都变了——这样以来,白叶还能记得吴斌的事情,就可以解释了。 即使是已经死去的核灵留下的核心,其中蕴含的力量也远在普通灵异事物之上。 时间差不多了,我把碧玉还给了白叶,结束了这次交流。 这下好玩了,我得赶紧把情况上报;通过隐形眼镜向雪院汇报了情况后,我开始以白叶给出的线索,重新思考第5次事件。 把碧玉给周斌的神秘姑娘是谁?这个只能让雪院派人去调查。 小寒告诉我,白叶和吴玥的碧玉出自同一颗球形核心,在经过切割后,才成了现在的样子。 至于性质的变化,则是此核灵生前有意为之;至于此核灵为何这样做,小寒也不知道了;小寒虽为g级核灵,也并非全知全能的。 不过小寒对这核心倒是看得透彻,她告诉我,只要核灵愿意,它们可以将自己的记忆铭刻在核心上;但大部分核灵都不会这样做,因为这可能会因此暴露自己族群的位置和弱点——太危险了。 而更多的核灵只是单纯没有这个习惯,因为核灵通常是独立存在的,群居的核灵少之又少。 核灵是独特的存在,它们不同于任何gsri已知的生物。 而白叶那块碧玉上恰好记录了此核灵遇见吴斌时的情况;小寒在那时就已经通读了上面的信息。 ——这是一个人形核灵,样子就是吴斌所看到的姑娘的模样。 按照人类的标准,她的样貌在20岁左右,她的脸很秀气,一副涉世未深的样子,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她都是个乐观而天真无邪的姑娘——这是小寒的描述,所以我还是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样子。 不过白叶的碧玉上没有她的名字,所以还是暂时称她为核灵就好。 这是极其罕见的对人类没有恶意的核灵,加之她将自己的气息隐藏得很好,才没有被gsri发现;否则任何一个核灵的出现,都逃不过gsri的检测。 她拥有一定程度的预知能力,其它能力则不清楚。 她遇到吴斌的时候,已经是她的弥留之际;说来,核灵的思维确实很奇特,它们有时候并不像人类这样注重利益关系。 ——吴斌是她眼中少有的高尚之人;她想着在自己消亡后,留下的核心可能带来的后果,便决定为自己的核心找一个相对稳定的处理方法——至少,让这些核心变得对人类没有威胁。 她取出自己的核心,看上去像一颗球形的玉珠;她抹消掉上面的特性,让其变成失去核灵气息、真正纯粹的物质;这样以来,人类即使触摸也不会有危险。 但这样做无异于人类的自杀,所以也不是一次就能够成功的。 在数次尝试后,她才抹消自己核心了特性,这让她时日无多,但她还不会立刻死亡,为了进一步降低核心的风险,她又将自己的核心切割成五份相同的形状,赋予它们保命的能力。 由于她已经到了濒死状态,吴斌才能直接看见她——正常的核灵是人类无法用肉眼看见的,只有它们稳定值极低,或者濒死的时候,肉眼才能看见它们。 不过她在吴斌面前表现得风轻云淡的样子,吴斌根本不会想到,面前的这个姑娘是一个即将死去的核灵。 而核灵濒死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它们的结界消失不见——所以吴斌并也没有被她的结界所影响。 她因为自己生命垂危,只能看了吴斌的女儿吴玥近两年会遇到的灾难,便先让其它三块核心飞向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剩下的两块给了吴斌——第一次灾难,是2002年年初台风导致的房屋垮塌,第二次灾难,就是2002年年末吴玥的急性白血病。 可惜的是,她已经看不到,后来吴斌会将其中一块碧玉交给了白叶;吴斌显然是没有理解她的意思。 核灵的思考方式和人类不一样,以至于她没有把台风的事告诉吴斌,而是只说了最后一件吴玥会得病的事。 在她们的语言体系中,只需要说话的结尾部分就行;而人类说话想要听懂,需要有主语谓语宾语。 她少说了一句话,导致吴斌做出了错误的决定;结果就是,白叶还记得吴斌,吴玥却因病去世。 她的本意是好的,但却并没有因此改变吴玥的命运。 小寒把我想知道的都告诉了我,我沉默着,对于他们遭遇感到惋惜。 阴差阳错,吴玥终究是没躲过这一劫。 我叹了口气,想到白叶现在的样子,不知说什么好。 ——若是吴玥在天有灵,应该不会责怪她的父亲吧? 我重新发送了报告,让雪院不用再派人去调查所谓的神秘姑娘了,而是希望她派人去搜集散落出去的另外3块核心碎片。 中午,我收到雪院的回报,她告我这样的核灵是头一次遇到,并对她很感兴趣,已经派出人手去寻找核心,并让我继续跟进旧教学楼。 如果能找到其中吴斌携带的断玉是最好不过;至于白叶现在佩戴的,为了稳妥起见,他们决定掉包;至于什么时候动手,则另行通知。 因为事件中出现了核灵——哪怕只是它们的核心,也足够引起gsri的警惕。 gsri决定放缓旧教学楼的爆破计划,让我继续调查;当然也只是放缓而已,等到调查结束,该炸还是得炸。 中午,我把临时计划以及白叶和吴斌的事告诉了墨缘。 但墨缘并不喜欢吴斌的故事,在她看来,但凡和核灵沾上边的人,就总是没有好事。 她这么说,也自然是把我和她自己包括在内。 我也很无奈,谁让我们是体质异常者呢。 即使是吴斌遇到的没有任何恶意的核灵,也让他们一家支离破碎——这是诡辩,就算吴斌没有遇到核灵,他们后面依然会遇到台风,就算躲过了台风,吴玥也会遭遇疾病…… 但墨缘却觉得是因为吴斌遇到了核灵,才改变了后面事情的走向——说不定本来他们的经历不会如此呢。 墨缘解释说,原本吴斌一家的生活可能不是那样的走向,因为未来是不确定的;但他在遇到核灵后,因为那核灵的能力,他的未来被确定了。 这个说法倒是有点意思,不过究竟是不是墨缘说的这样,得等到gsri把那核灵散落的核心碎片找回来分析后才知道。 我有点惊讶,墨缘看事情的眼光挺独到的;或许她说得没错,与核灵打交道的人,的确没什么好下场;虽然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 而墨缘这样说,是不是把我们的命运也确定了呢? 我不知道,未来终究还是一片未知。 这些问题太深奥了,还是先把眼下的事情处理好吧。 晚上得再去一趟旧教学楼了,那里被无人机和自动炮塔打成了什么样子我没来得及确认,但不管如何,我绝不进去。 午休,回到公寓,雪院联系上了我,告诉我已经调来了其它的装备,马上就到。 果然,挂断后不久,就有两辆车停在了楼下,一辆是上次的黑色suv,另一辆则变成了黑色的皮卡,不过来的还是上次那两个黑衣人。 他们又带来一个金属手提箱,里面是根据之前的损耗而准备的新装备——球形探测器、两件备用隐形斗篷、武器弹药、制氧防毒面罩和无人机备用能源、核心收容器。 接着他们带我到们到楼下,指着皮卡空空如也的后备箱。 我都没注意,他们提示后我才想起隐形眼镜的功能;是两台开启了光学迷彩的小型履带式工程机器人,它们一路上都用四只机械臂牢牢抓住皮卡固定。 和无人机一样,它也是ai控制。 现在它们正发出低沉的发动机工作的轰鸣,机械臂抓住皮卡的车兜,通过机械轴的转动,让自己平稳着地。 两台工程机器人钻进了公寓旁绿化带的阴影中继续隐身待命。 回到公寓,黑衣人给了我一个档案袋,里面是吴斌、吴斌妻子、吴玥以及白叶的部分照片。 据黑衣人说,吴斌的照片是从白叶的家里得到的;而吴斌自己的家里没有任何关于他的痕迹,只有他妻子和吴玥的照片。 难道是因为碧玉——也就是核心的原因,白叶家里保存的吴斌照片也跟着留了下来? 虽然是猜测,不过现在的线索已经大致验证了这种猜测;就像白叶还记得吴斌,也是因为核心的原因一样。 这些照片是崭新的彩色复印件,不过上面的内容却流露出一股时代的气息;黑衣人说,这些照片拍摄的时间集中在2002年之前。 照片上是吴斌加入特警队后的照片,以及他的一些生活照,按照黑衣人说的,那时吴斌的年龄在32岁左右,正值壮年。 吴斌皮肤黝黑,浓眉大眼,短发,仪表堂堂;照片上的他总是笑得很开心,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帅,那种沉稳而不张扬的帅。 但照片内容都很普通,除了知道了他们的样子外,没有其它发现。 吴斌的妻子长得也不错,但这次事件中,她并不是重点,所只要知道她的样子就行。 而关于在吴斌家里发现的照片,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这些合照中,吴斌的形象都消失了,原本吴斌所在的位置成为了一块不自然的空白。 有几张照片,吴斌和妻子本来是互相拥抱,但现在看上去,他的妻子正拥抱着一团空气,显得怪异无比;可是妻子本人却把这照片当成了正常的自拍,从没有过半点怀疑。 然后是吴玥和白叶同时期的照片——姐妹俩小时候长得很像,很多都是她们的合照;看来白叶没有说谎,她们小时候的确很要好。 只是看着照片上吴玥的样子,这个被急性白血病夺走生命的漂亮女孩;我就感到惋惜;对于那时的医疗技术来说,得了白血病就等于被判了死刑;治疗也只能起到延缓病情的结果。 吴玥的离去对于她的爸爸妈妈、其他亲人以及白叶,都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但最终最为痛苦的人,就是白叶——说起来有失偏颇,因为这个人本来应该是吴斌的妻子,也就是吴玥的母亲;但她却不记得关于吴斌的事情了。 反倒是白叶,因为携带着核心,所以这些事都一直印在她的脑子里。 又一出人间悲剧;等我和墨缘调查完旧教学楼后,如果条件允许,我会旁敲侧击地给她一个交代的。 ——不过就现在掌握的信息,我觉得此行可能一无所获。 在得知吴斌的情况前,斥候没有在楼内探测到有关碧玉的任何信息或痕迹;甚至在我之前,负责旧教学楼信息采集的特工,也没有监测到与碧玉有关的任何情报;可能是压根没想到会出现核灵吧? 管它的,到时候去了看看,有的话更好,没有也没关系,反正那随着吴斌一起消失的碧玉也不知道在哪,说不定已经被旧教学楼消化了。 主要还是我想去确认旧教学楼现在的情况,顺便把装备取回来,才好结束任务。 昨天最后我可是被吓得屁滚尿流跑出来的,这一次再去,我还真有点不情愿。 不过命令始终是命令,作为一名见习猎灵人,我没有正经的理由拒绝。 第11章 诡楼 三 - 他和她 黑衣人离开后,我根据清单确认了箱子里的物品,一样不少。 工程机器人由全地形履带驱动,上方的指挥塔两边是4组动力强劲的多功能机械臂,可以用作搬运、挖掘、勘探等;因为经常执行特殊任务,所以它也装备了光学迷彩。 机器人大小刚好能穿过两道暗门,这样最好,不然只能用无人机运进去了。 考虑到可能出现的情况,gsri为我准备了这种机器人;用它们来探索已经千疮百孔的旧教学楼,防止意外的人员安全事故。 机器人装备了核灵核心探测雷达,专门用来寻找核心;只是这种雷达体积偏大,塞不进球形探测器。 雷达比隐形眼镜的探测要灵敏上千倍,哪怕直径一微米的核心,也逃不过这种雷达的探测;不过,由于太在意精度,这种雷达的扫描半径只有5米左右。 核心收容器的样子像是长方体的工金属具箱,这东西我在紫雨事件的视频中见过,就是最后那些工作人员收容紫雨的核心使用的玩意。 不过我手头上的这个比那个要小上一号,比标准的手提金属箱小一圈,但是更加方正;是个和篮球差不多大的立方体金属箱子。 收容器里面的立场能使核心悬浮其中,并惰化、干扰核心的稳定性以降低其潜在的风险。 除了无人机的备用能源,另外的武器弹药和隐形斗篷倒不怎么能用上——我想起那些进入楼内的特警,他们的武器到最后都没能用来杀敌,而是用在了队友身上。 还有为什么要送来制氧防毒面罩? 暂时不知道,总之一起带上吧。 看着这些装备,我感觉到一种奇怪的距离感——gsri培养猎灵人,或许真的只是让那群体质异常者方便管理。 高科技的装备是猎灵人不可或缺的,就像现代化军队必须拥有强大的装备才能保证任务的顺利完成,同时也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 但这些装备,即使是普通人,在接受训练后也能无障碍使用。 我想起雪院说的话,相对于猎灵人,那些gsri培养的部队才是真正的中坚力量。 相较之下,猎灵人多少都显得有些微不足道;虽然依赖装备,但猎灵人还是被要求组队行动,这是从安全和效率的角度考虑的,但猎灵人又和那些部队有一些不同;他们介于部队和特攻之间。 每个猎灵人小队人数通常维持在两人左右;有个队友,才能互相照应;更多的则是能力的互补。 不过我和墨缘还在相互磨合,在这个阶段,即使是实际任务,我们依靠的也是gsri提供的各种装备。 想要成为合格的猎灵人,只有不断学习前辈们的经验。 晚上7点,我和墨缘准备就绪,披着隐形斗篷,带着两台工程机器人和手提箱来到旧教学楼。 今晚的夜色甚好,明亮的月光照耀着这片狼藉的阴森之地。 因为昨天的战斗,这里的灰尘弥漫,建筑伪装立场还在工作状态,所以这里的空气不与外界流通,灰尘才这么大,看上去雾蒙蒙的,连月光都显得朦胧了。 不止是灰尘,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火药味,看来昨天无人机攻击过后的气息也留在了这里,这里充满了战争的气息;我这下明白为何要防毒面具罩了,这里面的空气真够令人窒息的。 我把一张面罩给墨缘戴上,自己戴上另外一张,才缓过气来。 防毒面罩的视野有限,不过有隐形眼镜,倒也不算碍事;这防毒面罩可以制造氧气,在全功率运行的情况下,可以让人在空气异常的环境坚持半个小时;但目前的情况不需要全功率运行,我们可以戴上这个,在这里呆上一整天。 透过隐形眼镜,我看清了旧教学楼现在的样子;用一个词形容就是:惨不忍睹。 这楼从里到外的玻璃全被打碎了,墙壁也变得千疮百孔,弹壳和石块撒了一地,一片狼藉;月光从楼顶上的弹孔中透过,像一柱柱微亮的光束;周围寂静无声,四散烟尘的流动让这栋楼如同处在迷雾之中,诡异的气氛比昨日更甚。 无人机的机炮威力竟然这么大;但虽说如此,隐形眼镜还是因为干扰不能分析楼内的情况,说明里面仍有异常。 我和墨缘只能保持警惕,小心为上。 无人机就在旁边待机,地上的自动炮塔也低垂着脑袋,一切都恍如昨日,除了一地的弹壳和石屑。 我打开无人机的能源槽,此时它的能源还剩一半,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把备用能源给它插上去,免得关键时刻掉链子。 将无人机和自动炮塔的弹仓重新填满,激活球形探测器,一切准备就绪。 工程机器人关闭光学迷彩,开启了4组机械臂前方的探照灯,从一楼大门钻了进去;灯光所至,一片光明;无数的尘埃在探照灯前方毫无规律地漂浮着,视线不太好;但机器人是ai控制的,影响不大。 接下来交给它们就好。 我们坐在两个金属箱子上;我打开战术手电,放在我们之间,让这个黑暗的地方有了一丝光明;我取下斗篷后,问墨缘:“昨天听到的声音,你能具体说说吗?” 墨缘也缓缓取下自己的斗篷,我们这下能用肉眼看见对方了。 我看着墨缘戴着防毒面罩的样子,面罩的透明部分映出手电的屡屡光芒,能隐约看见她的脸;而她的视角看我也应该差不多。 “那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后,墨缘才缓缓开口。 我看着工程机器人转动着履带,正在一楼搜索,它们的灯光在楼道间乱晃,偶尔从我们的眼中闪过,显得有些刺眼。 墨缘又沉默了一会,显然是在思考什么。 “那个男人……和女人,他们的声音总是同时出现,而且一出现就没停过。”墨缘望着天上的月亮,好像有些苦恼。 我问:“那个男人在笑,那个女人在哭,对吗?” 墨缘把视线移回我身上,缓缓点头。 她的眼睛睁得有些大地瞪着我。 我也不自觉地瞪大了眼。 “你说,他们会不会和碧玉有关?”墨缘问我。 这回换我望着天上的月亮了;我想着墨缘的话——吴斌带进去的两块断玉可能因为某些原因,正好对应了一男一女;但不知道为何他们要一笑一哭,是那个男人在欺负那个女人吗? 但这声音只能被墨缘听到,而我和仪器上都没有听到。 更重要的是,早在第三次事件,那个巡逻的保安,也听见过一男一女的声音。 不知道两个声音是不是一回事,不过两块断玉形成了一男一女,却没什么说服力。 我回过头,望着上了二楼的机器人。 会不会是……断玉影响了保安那时听到的男女,才让他们变成现在的样子;因为那时,一男一女对保安说过话,而现在,墨缘只能听到他们的哭笑声。 可这……也太勉强了。 不是说这碧玉断了就无效了么?还是说只是对人类无效,对灵异事件还是依然有效? 一大堆问题在我脑子里打转,把我都绕晕了。 毕竟墨缘也只是听到了声音,我只能根据她的描述来推测。 我回答墨缘:“嗯,有可能。” 墨缘听到我的回答,叹了口气,道:“但现在我已经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自从昨天无人机攻击后,他们的声音就消失了。” “难道声音的拥有者被无人机消灭了?”我问。 我和墨缘面面相觑,谁心中都没有答案。 想到这个,我又想起昨天斥候到了六楼,走廊尽头的那扇门——门后面到底有什么东西;或者说真相就在那后面? 这一下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唤醒一个球形探测器,又召唤出一个斥候。 斥候仍然模拟出人类该有的所有生理特征,不过这一次,我把斥候的形象换成了成年女性。 这个投影出的女性身躯和之前一样,呈半透明状态;在月光下和烟尘中散发着黄灿灿的光彩,灰尘也随着它的光芒亮起来,在它身边漂浮。 准备完毕,我把斥候的控制权交给ai,看着新的斥候进入了旧教学楼。 我本打算让斥候进入昨天那些奇异的空间,但今天的情况却变得平淡了很多——斥候在楼内没有穿越到任何空间,从外面用肉眼就清晰可见;它的身体照亮了所到之处的墙壁、地面和天花板;像是一个浑身发着光,在走廊前行的年轻人。 无人机真把这楼打坏了? 我和墨缘就这样看着斥候一路往上,超过了正在3楼的工程机器人。 斥候走到了6楼,巡逻了一遍,没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接着斥候开始巡视楼顶,依然如此。 我在这时变得紧张起来,斥候会不会和特警们一样,在下楼时遇到和他们一样的情况? 但失望的是,斥候回到6楼,还是一切正常。 工程机器人已经到了4楼,没有发现有关核心的线索。 看来今天要空手而归了;我竟然有些失落,难道是我的隐形眼镜出问题了——为什么斥候和工程机器人都没有发现问题,它却读不出这栋楼内部的数据? 就在我准备打道回府之时,斥候突然传回了异常信号——它在6楼停留之际,原本在6楼的走廊空间出现了! 不过这次斥候没有消失,而是空间覆盖在了斥候周围——看上去这个空间原本6楼的过道;而空间中那道最后的门,就出现在斥候面前! 斥候就站在这空间的走廊中,走廊后方已经被遮挡,变得模糊不清;那些墙壁上的人脸也看不见了,只剩下两个门前的火把还在摇曳着火光,血红色的光芒在门上晃动,仿佛要将斥候吞噬。 我和墨缘用肉眼就能看见这空间,以及其中的场景;这把我吓了一跳,难道这楼里的异常发现了我们,想同归于尽吗? 仪器检测到的威胁等级的确有所提高,但好在控制范围内,我们暂时松了口气。 ai也发现了这个空间,并且检测到这空间已经和现实世界相互连接,十分稳定,便让两台工程机器人上了6楼;两台机器人上楼后,停在空间交界处。 交界处是一圈漆黑如墨的带子,即使是机器的探照灯的光线照在上面,也没有一丁点亮光。 交接处漆黑无比,仿佛黑洞,连没有任何光芒;交界处的边缘散发着如同涟漪一样的空间波动,有些惊悚。 一台机器穿过交接处,进入空间内,没有缺胳膊少腿。 机器人使用机械臂准备帮助斥候打开这道们——根据ai的计算,她认为打开那道玻璃上是一片光明的门更好。 ai在等待我的决定,可能是由于人类的趋光性,我和墨缘也觉得打开这扇门比较好。 机会只有一次,我们都决定打开这扇门。 这让我想起玩过的一些游戏,有时候一个选择就会让后续的流程完全不同。 ai确定了我们的答复,便操控机器人的机械臂缓缓拉开了那扇门——为了以防万一,我和墨缘披上隐形斗篷,来到暗门的门口随时准备逃跑。 我们通过斥候传回到隐形眼镜上的画面,看着门一点一点被打开;随之而来的是体内剧烈的心跳。 耀眼的光芒从门缝中一点点投射出来,光明越来越宽,仿佛门后面有一颗太阳。 随着门被完全打开,整个六层都被完全照亮,如同白昼;光芒太过刺眼,还好隐形眼镜自动降低了亮度,才没把我们闪瞎。 这门好实诚,后面真的就是一片白昼;等到光线渐渐散去,我们才观察到门后的情况。 是一个白色空间,现在里面的光线已经变得柔和,和门外破乱不堪的情况形成很大的反差。 斥候进入后,只看见这空间360度都环绕着相同的白色,无边无际。 一男一女坐在门前不远处的一个膝台上,膝台中间是一个竹制茶案,茶案一侧的男人盘腿而坐,另一侧的女人跪坐着。 他们表情安静,屏息凝神,身子微微前倾,稍稍低着头;像是在恭候远道而来的客人。 他们都穿着合身的深色汉服,男的挺拔魁梧,女的婀娜多姿。 当斥候走近后,竹制茶案凭空出现一套茶具,两人的茶杯中已经沏好了茶,正冒着屡屡烟雾。 随后,斥候身后的门缓缓关上了,斥候转身,身后也成了白茫茫的一片,从斥候的角度,刚才的门已经不见了;不过从外面看,门仍然在那里;现在一台机器人就在门边上。 现在斥候进入了另外的空间,用肉眼看不到了,但斥候看到的画面依然能正常传回。 这是一个双层空间!其中两个机器人分贝呆在现实世界和一层空间;斥候则进入了二层空间。 因为这空间看上去太过舒适,几项探测手段都没有探测到有效威胁,我就拉着墨缘又坐回了金属箱子上。 门消失后,一男一女缓缓抬起了头,这下可以看清他们的面容了。 那个男人,我瞪大了眼睛仔细观察着他,墨缘也看在眼里,还没等我确定,她直接就喊了出来: “是吴斌!” 我倒吸一口凉气,真的是他!但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墨缘听到的男人的声音,是他发出来的吗? ——关于昨天我看过的24名特警的楼内行动记录,最后只是记录到有两名特警走出了教学楼大门,而后踏空而行,直到一切归于平静;吴斌是如何出现在目前的位置,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总之,吴斌现在就坐在那里,和那个姑娘一起,面带微笑地看着斥候。 姑娘是张陌生面孔,年龄大概在20岁左右,风华正茂,脸上没有一丝瑕疵,大大方方露出额头的黑色中分发型,以及从后面弯曲过来后搭在肩上的斜马尾,看上去清爽舒适。 她给人一种非常清淡的素雅感,纯洁得如同这白色空间一样。 不认识的姑娘;我看过照片,这不是吴斌的妻子。 若不是这个无边无际的白色空间太过单调可疑,他们的行为倒也没什么异常。 斥候扫描后,确定他们的心跳、体温、呼吸、器官活动等都和人类一样;也就是说,他们两个确实是活生生的人。 接着,吴斌开口说话了。 “欢迎你,客人。”他嗓音低沉而有磁性,温和又不失严肃,流露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这空间果然有问题,他们难道看不出来,眼前的斥候只是一个没有实体的虚拟投影吗? 这个吴斌,以及旁边的姑娘,都是这个空间的幻像? 但他们的生理数据全部正常。 我想起什么——这个女人会不会是吴斌遇到的核灵?因为她的样子和小寒描述的很像。 我想让小寒确认一下,结果小寒睡得死死的,怎么都叫不醒。 嗨,关键时刻居然睡大觉,睡死你! 既然叫不醒小寒,那我就靠自己;目前还无法确定这姑娘是谁,但很大可能就是吴斌所看到的那个神秘姑娘,因为隐形眼镜记录了旧教学楼失踪的所有女性的数据,都和这个姑娘对不上。 吴斌示意姑娘给斥候沏一杯茶。 姑娘照做,她的动作相当娴熟,每一个步骤都慢条斯理,井井有条,是一名茶道高手。 茶壶与茶杯轻微碰撞,伴随着茶水流淌的声音在这空间中响起,清晰而淡雅,随之这清茶便汇聚于茶杯之中,屡屡青烟随之升腾而起。 姑娘放下茶壶,又一抬手,这杯茶便缓缓升起,漂浮于半空。 这是什么魔术或是法术吗?反正这不符合物理规律。 我们看着茶杯在姑娘的控制下稳稳当当地飘行到斥候面前,但不管如何,斥候是没有实体的,即使它伸手去接,也不过是做做样子。 斥候亮着黄光的手指与悬浮在面前茶杯相互“接触”。 不一会儿,姑娘放回了手,那支茶杯像失去了漂浮的动力,随即摔在地上。 茶杯应声而碎,清茶也随之泼洒了一地,几丝茶叶夹杂其中,伴随着四分五裂的茶杯形成这空间中不和谐的部分;场面变得凌乱,打破了这白色空间中原有的美好。 这一幕是我们没想到的,估计吴斌和那姑娘也是如此;场面的气息似乎在一瞬间变得凝重,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 ——只见吴斌一拍茶案,爆响之声随之在空气中扩散;他站起身来,勃然大怒,指着旁边的姑娘呵斥道:“混帐!怎么招待客人的!” 吴斌脸上青筋暴涨,脸都憋红了,完全没有了刚才温文儒雅的样子;他继续训斥着姑娘,好像她犯下了什么大错。 吴斌的情绪变化简直比翻书还快;但任凭他大爆粗口,那姑娘脸上也只是出现了一瞬间的不悦,但马上就消失了;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当吴斌完全不存在似的。 吴斌好像也习惯了姑娘的冷处理,他见状,便不再理睬;只是到了斥候面前,跟它道歉;之后又将地上的碎茶杯和水迹利用凭空变出来扫帚拖把收拾干净。 一切又回到了刚开始的样子,吴斌坐了回去,将自己的茶一饮而尽。 环境发生了变化,吴斌和姑娘周围升起了四面竹墙,形成一个采光优良、别具一格的青竹茶室,天花板和地板也是竹制的,竹编的窗外是绿意盎然的竹林,几缕阳光从竹影间洒落进来。 但根据斥候的位置检测,这里和之前是同一个空间,只是改变了装饰,不过现在却变得真实无比,没有了刚才那种空洞的感觉。 和风拂过,让人神清气爽;这里变得如同世外桃源,茶室一侧是一条溪流,溪水涓涓,伴有鸟语花香。 吴斌在这悠然的茶室中盘腿而坐,继续饮茶。 很难把这里同之前斥候在一到六层遇到的东西联系起来;这里太温馨了,根本不像是这栋楼的空间该有的氛围。 但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反常,事情肯定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简单。 我让位于一层空间的工程机器人尝试把门打开,但这个门却怎么都打不开。 这就尴尬了,万一那两块断玉就在这里面呢? 好在斥候还能控制,我就试着与对面的两人交互一下。 “你是吴斌吗?”斥候的声音传出,如果一切正常,面前的男人应该能听到斥候的声音。 吴斌点点头。 “旁边这个人是?” 吴斌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姑娘,似乎还在生气,便道:“她……不提也罢。” 说完,吴斌小声嘟嚷着,好像对这个姑娘有些不满。 这时斥候敏锐地捕捉到,那姑娘的眼角竟留下了眼泪;她虽然表面上装作不在乎,但暗地里好像很在意吴斌的看法。 但她可不是吴斌的老婆,他们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我便接着往下问。 “你们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吴斌摇了摇头,道:“不记得了,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 “你知道吴玥吗?”斥候追问。 “什么!”吴斌听到这两个字,眼睛都睁大了。 “吴玥。”斥候重复道。 “呃……”吴斌迟疑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那些竹林、溪流似乎也停顿了一下,就像卡顿了一样。 “你知道……”斥候接下来念出了吴斌老婆的名字。 吴斌表情变得更加凝重,而旁边的姑娘似乎在不经意间露出了微笑。 “你知道无尽的楼梯吗?”到这里,已经不是我控制斥候在发问,而是ai在发问了。 毕竟我和墨缘都还没有学习谈判技能,这种场合交给ai可能更好。 伴随着斥候的问题,吴斌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连同这空间一起,变得有些奇怪。 “你知道那两块碧玉吗!”斥候提高了音量,并在吴斌和姑娘的面前展示出依靠全息投影展示出两块碧玉的样子。 吴斌一看到这个,本来惶恐的神情突然变得安静,他的眼泪不自觉就流了下来,他起身,想要伸手去触碰那投影出来的碧玉。 那姑娘看到这个,眼中也闪烁起光芒。 紧接着,斥候关闭了碧玉的投影,让吴斌扑了个空;抛出了下一个问题。 “跟你一起出去的队友呢!” 没错,到最后走出教学楼的是两个人,但他的队友也是个男性,并不是面前这个女人。 “他……”吴斌颤抖地看着斥候,牙齿打颤说不出话,接着他便无力地跪在了地上。 “不是我害死他的,是他自己……他自己要自杀的!不,他没有自杀,都是她让我做的!” 吴斌的意识变得紊乱,他双手抱着脑袋,痛苦地跪在地上。 而ai就是在等这个时候,一系列问题让吴斌变得神志不清,现在是吴斌最脆弱的时候。 斥候蹲在吴斌面前,半透明没有实体的手伸进了吴斌的头颅中,如同探囊取物一般——斥候入侵了吴斌的大脑,开始检测吴斌的记忆区域。 我看得目瞪口呆,gsri还有这种科技? 检测记忆需要花费时间,不出一分钟,这个茶室一样的空间变得如同地震一般左摇右晃,茶水都从杯子中洒了出来,天花板上的竹片也隔三差五地掉在地上。 这个空间正在崩塌,按照目前的速度,大概会在半小时内完全塌陷。 时间不多了,我们焦急等待着斥候的结果,过程中吴斌好像一直在脑子里试图解答刚才斥候的问题,所以就跪在地上没有动弹,仿佛不觉得累。 而那姑娘依然临危不乱,仿佛这些事情和她无关似的。 五分钟后,斥候终于读取完毕,把吴斌整理后的记忆发给了我们。 还没来得及看,吴斌好像有了那些问题的答案,他猛地站了起来,愤怒地指向旁边的姑娘,咆哮道:“都怪她,都怪她!如果不是她,吴玥就不会死,我也不会执行这次任务!” 吴斌变得很痛苦,表情狰狞地控诉着面前的姑娘。 周围的空间迅速变化,方才茶室此时完全消失,整个空间变得昏暗潮湿,如同地牢,但他们还在其中。 现在这地方亮起了火把,不过火把无法完全照亮这里的黑暗,倒是为这里增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息;刚才那种明亮舒适的感觉早已无影无踪。 但斥候并不受环境的影响,它继续问吴斌道:“她是谁!” “她……”吴斌支支吾吾好像说不出话,他因为环境的变化变得恐惧,话都说不清楚。 没等吴斌回答,那个姑娘终于说话了。 “我没有名字,我是曾经自己的幻影。”她居然会说汉语,虽然还不知道原因,但交流起来倒是方便不少。 我们的目光都转向她。 她摊开一只手,手掌上正是吴斌那两块断玉! 她继续道:“人类都喜欢给自己取名,你叫我游乐就好。” “好的,游乐;是你让吴斌来到这里的,对吧。”斥候追问。 在ai的控制下,问话进度加快,我们要赶在空间崩塌前把话问清楚。 游乐点点头道:“我和吴斌被困在这里,与那些东西抗争着。” 虽然游乐表面平静,但她在告诉斥候名字后好像放下了对斥候的戒备;斥候这时检测出,她的身体实际上非常疲劳。 “吴斌也快被他们……” 话还没说完,游乐就口吐鲜血,原本黑暗的地牢中好像因为她的行为突然多出了数不清的人脸——这些人脸,就是第一个斥候在六楼的走廊上遇到的那些! 现在它们漂浮在半空,围绕着他们。 吴斌此时面色大变,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发出了阴冷的笑声。 而游乐却好像经历了很大的体力消耗,她擦掉嘴边的鲜血,喘着粗气;她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内心,眼泪不自觉地掉了下来,哭泣着。 墨缘拽着我的手喊道:“就是这个声音!” 墨缘听到的那一男一女声音竟然是真的,而且就是吴斌和游乐的声音。 “完全体的我可不会怕它们……”游乐边哭边说,她所指的好像并不是这些正漂浮着的人脸。 “但现在,我只是十分之一个幻影……”话音刚落,她手上的一块断玉就渐渐变成了猩红色,只剩下大概五分之一还是原来的色彩。 她指着这被污染的断玉道:“这块核心因为保护吴斌成了这样;再过不久,它就会被完全侵蚀,吴斌会彻底死去,我也会被困在这里……” “它们从哪儿来!”斥候追问,想知道这楼为何会引发一连串的灵异事件。 “是虫洞……虫洞!”游乐大声呼喊。 自从吴斌进入这栋楼,她就知道这楼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 全都是从虫洞那边过来的它们干的。 吴斌和他仅剩的队友走投无路之际,她才创造了这白色空间,与诡楼中它们创造的其它空间隔离开来。 因为游乐的力量微弱,她的空间被它们转移到六楼无尽走廊的尽头,并且伴随着另一个诡楼的共生空间——那扇玻璃上满是血腥和黑暗的门后的地方。 不过即使如此,它们也很难直接伤害到游乐,只是因为游乐只能使用在这里一半的力量,另一半的力量,用来维持吴斌的存在了。 所以白色空间才被它们一点点侵蚀;如果她不在乎吴斌,那么她可以和这诡楼一直抗衡下去。 “虫洞?”我一听到这个词,就想到雪院说的隐性虫洞——这栋楼与虫洞连接着? “你在和虫洞那边的东西抗争吗?”我通过斥候问游乐。 “没错……它们的虫洞连接着这栋楼,但因为地球环境的影响,以及经过虫洞的消耗,它们不能走出这栋楼……” 从游乐的话中我们有了新的发现,如果是虫洞,为何小寒没有发现? “你是怎么发现这虫洞的?” “虫洞运转得很慢,释放的能量被它们隐藏得很好,若不是我现在很敏感,我也不会发现……” 没等到游乐说完,一旁的吴斌突然爆发,一下扑向游乐,游乐下意识伸手去挡。 只见吴斌的手在即将触碰到游乐的时候,却被她身上的一层绿色护盾给弹开了;而护盾上已经有很多裂纹,显然是已经承受了吴斌的多次攻击,却又没有多余的能量去修复。 吴斌一直在攻击游乐?这两个人在这里都经历了些什么? 我越来越迷糊了,是不是应该先把吴斌的记忆看一看,不然这节奏我跟不上了。 我只好简要看了一下吴斌与最后那名队友的记忆;并结合游乐的信息得到的完整情报才能知道他们是如何来到白色空间的。 ——吴斌和他的队友顺着师生的队伍在空中直线行走,但他们却突然被一股力量牵引,脱离了队伍;这时那些师生都猛地望向他们,露出狰狞的表情,手伸向他们,想把他们拉回队伍。 那些师生没能得逞,他们消失在空中,进入了白色空间。 游乐站在他们的面前。 吴斌和队友经过了半个小时才从幻觉中清醒过来,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游乐此时已经把一截断玉的位置让给了吴斌,只是没有给他说。 虽然他们暂时安全了,但白色空间也很快便被它们发现,白色空间对于它们来说很难缠,它们只有慢慢侵蚀进去。 游乐仅剩的力量不足以抵挡它们的侵蚀;吴斌有断玉的保护还好说,他的队友却没有这种待遇,不断受到它们的影响。 结果剩下的一点口粮还没吃完,队友就因为它们持续不断的精神攻击,疯了。 吴斌看着他的队友流着口水,双眼无神地大喊大叫,或者胡言乱语,甚至尿了裤子。 那时的吴斌也受到它们的侵蚀,脑子变得混乱,只是没有他的队友严重。 失去控制的吴斌开枪打死了他最后的队友;却因为它们的侵蚀,让他以为,是游乐指示他开枪的。 吴斌把责任全部推卸到游乐身上;也就是从那时,他和游乐的关系就一直很差。 受它们的影响,吴斌时不时地变成一个癫狂的人,这让游乐很伤心,吴斌从来不听她的解释,她才会一直哭。 她维持白色空间和自己的形态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做其它的事了;把断玉用到吴斌身上,虽说也只能减缓吴斌受到的伤害,却可以他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长时间地生存下去,否则,吴斌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再加上这个空间已经它们监视,想要离开更是天方夜谭。 他们只能一直处于这样的恶性循环。 原来如此;难怪吴斌和游乐关系这么差,游乐是被误会的,她并没有做错什么,是它们一直在其中干扰。 “你们也看到了,吴斌正在逐渐失控,他受到它们的影响,正在逐渐堕落,它们想借吴斌之手消灭我,只是我一直在忍耐。” 期间吴斌又攻击了两次游乐,直到游乐忍无可忍,转身朝着一巴掌打在吴斌脸上,大叫:“你清醒一点!还没到放弃的时候,不然我就放弃你,收回你那一半断玉,这样你马上就会死!” 吴斌听言愣了住了,随后瘫痪般坐在地上;他的表情好像也平静了一些。 现在吴斌全靠那半截被污染的断玉维持,游乐是希望他能继续活下去,才把断玉留给他,让他保住性命;但它们却侵蚀吴斌的断玉,并影响吴斌的心智,利用他去尝试消灭游乐。 空间变得越发混乱,吴斌在地上表情呆滞,时不时地抽搐着。 “你爱他。”斥候陈述着这句话。 游乐点点头。 吴斌好像听到了游乐与斥候的对话,他的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 那些人脸随之消失;整个空间又渐渐恢复成最开始是那种洁白无瑕的状态,但那间青竹茶室也没有出现。 这个空间好像会因为吴斌的状态而产生变化,当吴斌变得情绪激动时,它们就更容易侵蚀他,以至于连空间都变得阴森诡异,甚至那些人脸也飞了进来。 游乐为了保住吴斌,放弃了安然自保的能力,不惜忍受它们的折磨,把一半的断玉让给他,结果面对的确是一个渐渐崩坏的吴斌。 它们诱导吴斌的思想,让他以为这一切都是游乐的错。 不知道白叶看见了会怎么想。 “我坚持不了多久了,这个空间很快就会塌陷,到时候吴斌就会死去,我一个人活在这里又有什么意义?请你帮帮我们,带我们离开这儿。”游乐对着斥候说道。 从斥候放出两块碧玉的虚拟投影时,游乐就知道,她和吴斌有机会从这里出去。 “请你们配合一下,重新打开门。”斥候回应。 游乐点头,让门重新打开。 但门开到一半,一旁的吴斌突然发作,想要阻止游乐。 一层空间中,工程机器人的手臂从门缝中伸了进来。 “把核心扔过去!”斥候大喊。 游乐见状,起身推开了吴斌,把两块断玉交到机器人手上;机器人立刻挂倒档,夹着两块断玉,履带飞转地后退。 “住手!”吴斌疯了似地扑向游乐,这不是他的意志,而是它们的。 由于这个空间是建立在断玉的基础之上,所以当断玉离开空间的边界,也就是那扇门,空间便随之变成烟尘一样的形态,然后一溜烟钻进了游乐那块断玉之中;断玉像是抽油烟机一样,把雾化的空间吸了进去。 吴斌和游乐,连带着整个空间一起被吸入了断玉内;不过吴斌那块断玉,仍旧是猩红色。 斥候也随之消失了。 一层空间的工程机器人刚转身,这空间就变得很不稳定;ai察觉到危险,操控机器人将机械臂中的两块断玉向外弹出。 两块断玉飞出了一层空间,被现实世界中待命的工程机器人稳稳接住;一层空间中的机器人没来得撤离,整个空间就如同漩涡般迅速收缩,带着里面的工程机器人消失了;显示空间中只留下那机器人的一截机械臂。 被一层空间吞噬掉的机器人失去了信号。 6楼回到了原本的样子,原本在这里的双层空间都消失了。 但任务已经阶段性完成,剩下的工程机器人开足马力下楼;碧玉即将到手,准备撤退。 但就在此时楼内再次出现异动,整个大楼变化出一团黑色的阴影,阴影正缓缓聚集,变得越来越大。 这团阴影如同灵魂出窍般从旧教学楼中拔地而起,它的躯体遮天蔽日,与周围的尘埃混在一起,让整个夜空变得更加黑暗。 随着它几十米高的身子站起身来,我们看清了它的样子——它如同一头半透明的巨大怪物,在暗夜中低沉地咆哮着。 这怪物似乎是因为原本看守的白色空间在它们眼皮子地下跑了,才不顾一切地钻了出来;它想要夺回机器人手中的断玉。 怪物正在逐渐实体化,渐渐变得不再透明;它的身躯上出现了很多面孔——是那些失踪者的面孔;毫无规律地出现在它的身体上、四肢上。 这些面孔都闭着眼,但在月光下显得惊悚无比,怪物正在楼顶渐渐形成,它踩着旧教学楼,正弯腰寻找其中的机器人,这让本就破败不堪的楼体摇摇欲坠,楼体因为重物的挤压发出低沉的悲鸣。 但工程机器人还有三层才能下来! 墨缘站在我身后躲避,而我面对如此庞然大物脚都吓软了,更别说做些什么;一股巨大的压力扼住了我的咽喉,让我喘不上气。 惊愕中,我看到无人机再度起飞,自动炮塔也亮起了灯光。 甚至先前没用上的仪器全都开始运行;感知捕获立场和干扰器都亮起了灯光,但它们只是锁定了怪物,却处于待机状态 虽然这些仪器连同无人机和自动炮塔都处在待命,似乎是在进一步判定这怪物的威胁。 无人机和炮塔上炮口的红外线都指向怪物的头部,锁定了这可能的弱点;这些红色的线条在烟尘中若隐若现,却给我一种安全感。 这些武器在等待时机。 我看着怪物还在逐渐变大,它的实体化就快完成了,它已经伸手去抓楼内的机器人;工程机器人也到了二楼,即将走出旧教学楼的大门。 工程机器人的速度很慢,因为它们的履带是为了保证稳定性和适应性,而不是速度。 “快快快……”我看着工程机器人向我这边移动,恨不得拉它一把,我拿出核心收容器,随时准备把两块断玉收容进去。 我看着站立于大楼之上鬼影森森的怪物,此刻它好像发现了我们,但因为体积巨大,它的行动很迟钝。 不过这还是令我坐立不安,面前的几个设备和它相比起来显得太过渺小,我怀疑它们到底能不能发挥作用;关键是,它们迟迟不开火,我都怀疑是不是出了故障。 “快呀,快呀!”我咬牙切齿,希望这机器人能跑快点。 直到感知捕获立场的投射出亮紫色的能量场,像一张巨大的渔网一样铺在怪物的身上,束缚住怪物的行动;而干扰器也发出蜂鸣声影响怪物的思维;它们终于开始工作了! 工程机器人顺利出来,我还没来得及收容核心,那怪物就怒吼起来,一声长啸震耳欲聋,我被震得失去了方向感,差点就栽倒在地。 怪物因为被束缚,挣扎起来,并不断咆哮着。 墨缘也不好受,她抓着我的衣服,差点也跟我倒在地上。 隐形眼镜发出了警告:三秒之后,所有在场武器将会尽数开火。 来不及逃跑了,我扔掉核心收容器,猛地把墨缘拽到铁丝网的边缘。 “卧倒,捂住耳朵!” 她被我拉扯后摔在草坪中,表情痛苦,却还是照做了。 我们捂着耳朵,回过头看着无人机和自动炮塔对着已经完全实体化的巨大怪物猛烈开火。 无人机盘旋到高空,对着怪物的头部倾斜着弹药,两座自动炮塔只能攻击怪物的下盘;它们的火力网形成风驰电掣的明亮线条,划破了夜空,重重地打在怪物的弱点上。 怪物身上所有的人脸都盯着那台夹着断玉的工程机器人,似乎是立刻就像扑上去一般;只是它的巨大身子被捕获立场控制得动弹不得,它剧烈挣扎着,捕获器的网状能量场在它身上被拉扯出各种形状,但怪物始终无法挣脱这种能量场,只能任由子弹的摧残。 怪物痛苦地哀嚎,三串子弹如三条明亮的利剑刺入了怪物的头部和下盘。 武器重点攻击的是那些怪物身体上的人脸,每摧毁一张人脸,怪物相应的部位都会留下一个黑洞洞的窟窿——子弹射入,怪物的身体却没有流出任何液体,似乎这怪物只是由单纯的阴影物质组成,被击破的地方没有任何可见的实体飞出。 不过武器的攻击对怪物依然有效,在一轮火力压制后,怪物正面所有的人脸都变成了黑色的窟窿,不过它依然没有倒下。 接着无人机开始发射飞弹——时空好像都变慢了,我捂着耳朵只能听见沉闷的嗡嗡之声,无人机机两边翼上的飞弹仓一颗颗飞弹喷射着耀眼夺目的尾焰朝着怪物的头部径直飞去。 随着飞弹的不断命中,冰蓝色的火光如盛大的烟火晚会般冲天而起。 怪物的头部不断爆发出比白昼更加耀眼的夺目光芒,整个建筑伪装立场内的所有东西都被照射成刺眼的冰蓝色。 巨大的浓烟升腾而起,伴随着怪物的惨叫,那些怪物背部的人脸也痛苦地哀嚎起来。 “警告,高温来袭!”隐形眼镜传出警告,还好我学了武器理论,知道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做,我一把将墨缘拉起来,让她蹲下并把隐性斗篷裹好;我还不放心,又蹲在她身旁,将自己的隐形斗篷展开,分出一半盖在她身上。 还好隐形斗篷够大,这样一来我和她都被完全覆盖住;隐形斗篷能隔热,现在只能靠这个了。 强烈的热浪随之而来,周围的草地树林在热浪中狂舞,整个伪装立场内部都被高温覆盖,视线之内全是因为高温而造成的空气扭曲。 连防毒面具内吸入的空气都变得炙热,我感觉我都能喷火了;虽然斗篷内的制冷全开,但我还是热得冒汗,墨缘肯定也是如此。 虽然背对教学楼,不过因为我刚才的一系列动作,我的双手离开了耳朵。 周围的声音全部一拥而入,爆炸、嘶吼、哀嚎、、惨叫;枪炮声、火焰熊熊燃烧的噼啪声——都仿佛把我从幻境中拉回了现实。 等到温度稍微下降,我和墨缘才缓缓站起,转身;多亏了隐形斗篷卓越的隔热效果,我们才在这高温热浪中安然无恙。 眼前的景象如同地狱,冰蓝色的火焰顺着怪物的头部一直烧到了身上,着火的怪物依然被捕获立场控制得死死的,而干扰器的作用让它更加煎熬。 无人机和自动炮塔已经打空了所有的弹药,安静了下来。 浓浓黑烟冲天而起,顺着建筑伪装立场的通道一路向上飘。 审判的火焰在怪物的身上燃烧,但不幸的是,怪物身上蔓延的火焰点燃了旧教学楼,火势楼顶向下蔓延。 由于这种老式教学楼有很多木质结构,加上天气干燥,火势控制不住,整个楼顶都已经被点着。 楼顶的橙色火焰和怪物身上的冰蓝色火焰交织在一起,跳起怪异的燃烧之舞。 黑烟遮天蔽日,目光之内除了火焰与黑烟,再看不清其它的东西。 我们得赶紧离开这,由于建筑伪装立场的真空层,这里的氧气消耗得很快,即使有防毒面罩也不可掉以轻心。 我放开墨缘,冒着热浪打开了用来存放核心的收容器,这箱子里亮着均匀的蓝光,一股冰凉的雾气从里面涌出。 工程机器人早已到了我们面前,我将两块断玉放入其中,关上箱子,带着墨缘赶紧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好在那怪物已经奄奄一息,并没有阻挠我们。 就在我们即将走出暗门的时候,教学楼的楼顶发生了垮塌,着火的怪物压塌了整个楼顶,一时之间楼上火光冲天,着火的碎片从楼顶如同流星一般四散而下!一些碎片差点砸中我们。 火势顺着楼顶的垮塌,在6楼蔓延,火势根本控制不住,我和墨缘只得撤退。 出了伪装立场的范围,刚才的一切仿佛都戛然而止,明亮的火光、浓厚的黑烟、炙热的高温、烈焰的轰鸣……瞬间就消失了;突然而来的寂静让我耳鸣了好一阵子。 再回头一看,眼前只有月光下、寂静中矗立着的,漆黑一片的教学楼。 虫鸣也开始渐渐出现,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而我们知道,这只是伪装立场制造的假象;恐怕明天再来,教学楼都被烧成了碳。 我透过隐形眼镜,观察里面的情况;此时火势正旺,怪物好像因为燃烧正在渐渐变小;那些掉下来的火流星也没有点引燃周围的杂草…… 我关闭了隐形眼镜,好让自己冷静一点。 很快,剩下的那台工程机器人在ai的操控下也钻了出来。 ai认为应该让捕获器和干扰器继续工作,以免危险,就没让机器人把它们带出来;无人机因为没有弹药,已经飞回公寓去了。 没带走的东西只能听天由命了;只要不把建筑伪装立场烧坏,其它的都好说;按照目前ai对于火势的推算,这些东西都不会受损。 虽然最后变成了这样,但至少不用像昨天那样逃命似地狂奔回去了;我们摘下防毒面罩,呼吸着夜间的新鲜空气,我感觉自己复活了一般,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慢悠悠地带着工程机器人穿过校区,街道,到了公寓楼下。 我让工程机器人藏回没人会注意的绿化带里,保持光学迷彩,这才上了楼。 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我和墨缘脱下斗篷,像要融化一样躺在沙发上。 我看着天花板上精致的客厅大灯,炫目的光芒让我仿佛经历着梦境,墙上的挂钟响着指针跳动的咔咔声;窗外是寂静的黑夜,只有几户人家还亮着灯光。 一切仿佛又回到非常平淡的日常,除了客厅里摆着的几个金属箱子,以及茶几上堆放着的文件档案。 因为这次任务的性质,我和墨缘都穿的普通衣服,现在衣服都脏了,墨缘先去洗澡,我开始梳理今晚上遇到的事件。 我看着桌上的收容着两截断玉的收容箱,它银色的金属表面正反射着客厅里的光线,冰冷无比;和一旁被熏得有些发黑的防毒面罩形成鲜明的对比;幸亏这面罩能制氧,否则我和墨缘早就窒息在那里了。 不过这箱子留在这里总感觉怪怪的,得尽快交给gsri。 不知道核心内的吴斌和游乐现在怎么样了——这个只有让gsri的人去处理,那些博士和教授应该对这些东西很了解。 第12章 诡楼 四 - 交锋 晚上10点,我还在想着游乐的事。 游乐说旧教学楼连接着虫洞,它们就是从虫洞那边过来的;游乐还说,5次事件都与它们造成的。 甚至它们还试图杀死游乐;它们到底是什么怪物?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它们能改变空间、对生命体有强烈攻击欲望、会让人产生幻觉、让外界的人失忆、会让受害者成为它们的一部分……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它们真的不是核灵? 在我的印象中,能造成这种伤亡的,已经可以算是威胁极其严重了,但在gsri看来,这不过是无数异常事件中的一起,甚至它的优先级都是因为墨缘才提上来的。 说不是核灵我都有点不信,根据它们攻击游乐的情况,却又不像核灵;从某些角度来讲,它们和核灵之间的界限很模糊。 而且它们显然很聪明,甚至还会主动勾引猎物,让猎物进入教学楼。 而它们本身的样子,没人见过,游乐也是如此;可能它们并没有明确的实体。但问题的关键在于,它们杀人的目的是什么——不止是人,它们甚至连游乐也不放过;当然,它们攻击游乐的目的是为了核心。 不过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那些警察什么都查不出来——在警察调查的时候,它们很可能躲了起来,故意不让警察发现。 但前两次事件,都没有出现人员伤亡,又该怎么解释? 既然它们有智能,又如此狡猾,这个也是说得通的——我是说如果,它们刚来的时候只是在暗中静静地观察教学楼内的情况,然后逐步试探人类的反应——在一个地方越久,它们就越熟悉。 也就是说,前两次事件是它们的试探? 细思恐极,我感觉我想得太多了,还是等gsri的说法吧。 墨缘洗完澡,她说她已经在今晚行动之前就完成作业了,打算先休息了。 我要把核心送去gsri,就跟她打了招呼。 没想到我这么一说,她竟然闹起了别扭。 “不行,我要跟你一起去!”墨缘拉住我的手,不让我走。 “可你明天还要上学啊!”我蹲下来,微笑地看着她。 “不行!雪姐姐说了,我们不能分开太远!”墨缘握紧了我的手,委屈地说。 雪院好像的确说过这话;但转念之间,我又想到那两个特工,便道:“不是还有l5和f1吗?你不用害怕,他们正在暗中保护你。” 这两个特工很神秘,自打那天雪院带他们来见了一面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们。 但我相信雪院说的,他们的确在暗中保护墨缘,至于是怎么保护的,我也不得而知。 “我不管,要不然你就不要走!”墨缘急得快哭出来了。 墨缘从没跟我说过她的父母,所以我对她以前的生活环境并不了解;我不知道她是一直都这样,还是因为昨天的经历。 或者说只是因为单纯的孤独? 看着她的样子,我也不想让她难过,就带上了她。 “明天可得按时起床上学,知道不;要是迟到小心你们白老师罚你站。”我轻声道。 墨缘点了点头,因为说服了我显得很开心。 我们收拾好东西,披上隐形斗篷就出门了——因为要运送核心,才穿这玩意的,平时不需要这么神秘。 只是gsri离这公寓几十公里,雪院也没有给我配车,这大半夜的看来是只能打的过去了。 鬼鬼祟祟地出了小区,我们在小区外的一个小公园里又脱掉了隐形斗篷,免得的哥看不见我们。 我用隐形眼镜给雪院发了条消息,告诉她我们很快就到gsri。 虽说是下班时间,但gsri还是有很多科研人员上夜班的。 “早说啊,我派人来接你们。”雪院打着哈欠说道。 “不用了,我们很快就到。”说罢,我和墨缘沿着大马路是边走边看;顺便,我把今天的搜集到的资料发送给了雪院。 资料基本上由探测器和隐形眼镜自动记录,之后直接发送就行,甚至都不需要我去整理——ai会自动整理这些东西,方便高效。 夜色下的城市霓虹闪烁,光影交错;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车流和人群在城市的街头巷尾穿行。 好久没感受到这种紫醉金迷的城市气息了;但现在它们明明就在眼前,我却觉得十分陌生。 看着墨缘走在前面,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我就感触良多。 身份的改变,让我再也无法用普通人的眼光来看待这座城市了;虽然不用再为生存犯愁,但我却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加入gsri的我,已经不再是那个通普却又享受着简单快乐的人了。 我不知道这是否是因为我曾经给自己定的目标太过简单;以至于现在,理想的突然实现给我反差感——我挣点钱,无忧无虑地享受生活,打打游戏,去远方旅游,找个老婆。 至少上述的理想中的关键步骤——钱,算是解决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却越发迷茫了,我不知道是哪里不对。 因为就普通人的标准来说,这样的工资,已经是打开一切理想大门的钥匙。 没错,我在有这么多钱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但一旦我真正得到这些钱,我才发现,我的理想也在因为实际情况而发生变化。 墨缘这么可爱的姑娘都陪在身边,我却并不满足;雪院说过,把墨缘和我分在一起的原因是因为小寒。 我一直都记得;不过,如果有一天,小寒离我而去,墨缘还能在我身边吗? 这个问题很奇怪,但却足够现实;我的确可以为了墨缘付出很多,但我知道这是隔着一片雾的亲情,扑朔迷离。 私以为,我和缘墨的关系,像兄妹。 我是独生子,受流行文化的影像,的确对比我年纪小的女生容易产生好感和幻想;但真的有这么一个人来到身边时,我才意识到,这其中更多的是责任。 无可推卸的责任。 包括雪院在内的所有gsri的人,都在关注着我和墨缘的情况。 我倒不是害怕会让他们失望,而是担心我和墨缘、以及雪院的关系会持续多久,发展到哪一步。 特别是墨缘,她体内的神秘力量是整个gsri都在重点关注的东西。 我望着手腕上的手环,这个东西墨缘身上也有一个。 它一直在工作,搜集我们的身体数据情况上传给gsri的服务器;不知道那些专家从这些数据中研究出什么来了。 总之,目前的情况还可以接受;而且,我希望这样的情况可以尽可能久一点。 九月的城市还是很闷热,我仔细观察着霓虹灯火中的城市剪影,这是我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地方,现在她却成了改变我一生的地方。 我很仔细地观察着城市的夜景,因为下一次看到这些,都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在之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这些城市的夜景将只能以记忆的方式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gsri仿佛远离人世的孤岛,一旦踏上去,才会知道那种平常的生活是多么难能可贵。 加入gsri两个多月了,我再也没有和任何一个亲戚朋友有过来往;这样做的原因很多,首先是保密,然后是安全——可能不经意间的一个动作,就会对他们产生生命威胁;这威胁不是来自我,而是来自那些未知。 所以最稳妥的方式,为了大家的安危,我只能离他们远一点。 墨缘和雪院也一样,周川、汪毅,还有gsri的其他人,想必都是如此。 当然这并非绝对,如果家里出了大事,大家还是会尽可能回去的。 这是一个逐渐孤独的过程,不过还好,我平时社交不行,生活中还在联系的亲朋好友不多,来到这之后倒是能很快适应;但肯定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 还好,gsri内部环境并不算冰冷;即使远离了之前的朋友,在这个新圈子里,还是能交到新朋友的。 我的意思是,如果gsri让他的每一个成员都处于相对封闭的状态,也并不能提高他们的工作效率,或者降低他们对外部的泄密风险。 相反,这种相对开放的环境反而会降低泄密风险;不过这不排除与泄密的高度惩罚有关。 对于更多的人,这不过是一份需要保密的高薪工作而已。 现在我的身份在亲戚朋友的眼中就是一个到了外地的打工仔,但我不知道,这样的“稳定”生活能维持多久。 看着城市的灯海,我心中感慨万千,越是感慨,就越觉得原本平凡的生活是多么弥足珍贵。 gsri这个地方,到底有多少秘密呢? 我最初是冲着初遇小寒的疑惑才去这里的,但却一步一步走到了现在;现在已经无法脱身了,一是小寒,二是墨缘…… 不然我带着小寒潜逃,先不说小寒会如何;就是我因此会遭遇怎样的事情,我都不敢去想;保密协议可是我亲手签的字…… 这时候,我才意识到,那份保密协议上根本没有终止期。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要在gsri呆很长时间了—— 我回过神,看着墨缘拉着我的手走在前面,她正在很努力地招揽出租车。 反倒是我,一副精疲力竭的样子;这些问题总是缠绕着我,再这样下去我迟早得看心理医生。 我心中感叹,在两个多月前放暑假的时候,我还是个天天在出租房内打游戏的单身汉;现在……虽说还是单身,但周围的一切都变了;墨缘也一样吧,那时的她还有亲爱的爸爸妈妈陪在身边,无忧无虑,谁能想到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终于,我们在车流中招呼到了出租车,之后一路朝着gsri的方向驶去。 这的哥很健谈,在他的口中,gsri还是那个普普通通的气象研究机构,他看着我手中提着的金属箱子,以为我是那里的研究员。 我问他对gsri有什么看法,他却说没印象;看来gsri不仅低调,在公众面前的保密也做得很到位。 我莫名其妙地就羡慕起这些人来——有时候知道得太多,真的会让人很痛苦。 一路上夜风吹拂,出租车出了城区后,就沿着海滨公路一路飞驰。 周围的灯光变得暗淡,但天空的星星却变得明亮起来,在海岸线上的天际中闪耀着。 圆月挂在天边,大海倒映着她的光亮。 这条路来回走了好多次,我都有些熟了,一边是大海,一边是山丘。 第一次去gsri,墨缘去扫墓,返回城市的时候,都是走这条路。 在海风和月光的陪伴下,出租车停在了gsri的山脚。 四周一片黑暗,月光微微照亮了大地;形单影只的路灯隐约照亮了通往山顶的道路,海风吹着路边的树林沙沙作响,海浪的声音从山后的悬崖传来。 望向山顶,能隐约看见gsri的建筑灯光。 我带着墨缘顺着山坡往上走。 这是第一次和她一起徒步上山,之前徒步上山我都是独自一人。 已经快11点了,也许我应该让雪院派两个特工来把这核心带走,而不是我亲自送过去。 走到半山腰,山坡下出现了汽车的声音,我们转过头,从树缝的阴影间看到了车灯的轨迹变得逐渐明亮;一辆熟悉的轿车缓缓顺着山坡驶来。 是雪院,隐形眼镜已经告诉我了;车子停在了我们面前里面,果然是她。 “你没在gsri?”我和墨缘上了车,便问她。 “我又不加班,干嘛要在那里?”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错,就算加班也轮不到副院长嘛。 “缘缘,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好,只是我感觉我没有发挥什么作用。” “没关系,你先适应,等你习惯了这些,就能发挥你的本事了。”雪院温柔地说着。 接着,雪院收起刚才的温柔,对我愤愤地说:“你也真是的,半夜三更还谈工作上的事情,一点意思都没有;害得我还要过来一趟。”说罢,她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 我也不在意,只是晃了晃手上的箱子道:“我这是敬职敬业好不好,你得给我加班费!” “找财务要去,我才不管这个。”雪院不屑地说道。 “也是,到时候让他们给我加鸡腿。”虽然我根本不知道财务是谁。 雪院看上去冷漠,但我能感觉得到,她的内心还是很热情的;所以我想试试能不能逗笑她。 结果她面无表情。 好吧,你还是专心开车吧。 车子又拐了几个弯,才到达了gsri的大门。 这里的位置能看到远方城市中迷人的夜景;至少给这里增添了些微不足道的活力,让这里不至于太过严肃。 我们通过门禁,雪院将车开往通向地下停车场的大型电梯;电梯带着车下降了大概二十层,就到了地下停车场,车子从电梯里开出来,找了个位置停下。 停车场很大,刚才那一侧也有很多同样的大型电梯;但车子并不多,可能是因为现在是下班时间吧? gsri想得真周到,还专门给员工建了地下停车场,而且还是电梯运输,简直奢侈。 我把这想法告诉了雪院。 “扯淡,这是出于安全考虑,你以为gsri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雪院显得生无可恋,好像对于我能有这种想法表示不解。 不过她对墨缘倒是好得不得了。 你就不能对我也这样吗?当然我只是心里这样想,嘴上可不敢说。 雪院这个人,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高雅的气质,研究眼内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追求呢,再说,她应该结婚了吧! 所以嘛,我看看就好。 跟着雪院从停车场换乘电梯后继续向下,电梯停在了地下70层。 门一开,就有一群穿着白色防化服的人围在门口;他们是头罩连着衣服,头罩前方只露出一个长方形的透明小窗口;阵势看上去有点吓人。 雪院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他们纷纷为她让出一条路来。 人群中的两个人拿走了我手中的金属箱子;太好了,终于摆脱这玩意了,拿久了还挺沉,手都酸了。 前方是一条狭长的走廊,这走廊我见过,雪院带我去见小寒的时候,通往核灵收容处的时候也有这样的走廊。 走廊每隔五米就有一个拱门一样的突起,从走廊上穿过,伴随着隐隐约约的电流声,我汗毛直竖,仿佛这里有很强的静电;我感觉连头发都快立起来了。 我在学武器理论的时候也看到了这玩意,它叫核灵镀层走廊,从这经过的人身体表面会附着上一层纳米级别的物质,其中就包括极小部分灵核粉末。 附着之后,核灵对人类的戒备和各方面都欲望会降低,起到安全的目的。 只是目前这个东西还没有实现小型化,所以只能放在必要的位置使用。 我们一行人跟着雪院七弯八拐——这地方太大了,所有的地方都是银白色的金属墙壁,白得耀眼的无阴影灯光把这里的每一个通道、房间、墙角都照得灯火通明。 加上每一个路口看上去也都差不多,在我看来这里的每一层都是一个巨大的迷宫。 我反正记不住路,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记住每一层哪儿是哪儿的。 我们随着雪院到达了名叫“核灵核心研究处”的区域,又进入这个区域中的一个特别大的房间。 房间名叫“灵核分析处”,和接触测试房间有一点像,面积都差不多大,看上去也是空旷无比,除了白花花的金属墙壁,里面没有任何东西。 我又学到了新名词,他们把核灵的核心称作灵核。 根据房间的编号来看,这并不是唯一的灵核分析处。 刚才的一大波人,有一半都围着分析间的边缘站立,剩下的人包括我、雪院和墨缘则进入分析间一侧的控制室。 金属箱被放在分析间的正中央;控制室关闭房门,准备开始室验。 控制室有分析间的一半大,我们隔着长长的大透明玻璃,看着分析间中的小箱子,以及那些站在边缘的工作人员。 可能是既定的处理流程,或者是灵核分析需要他们站在那里。 雪院说这些人通常来讲都不会有危险,只是灵核分析产生的变数需要他们参与处理。 很不对称,房间太大,箱子太小,那些围成一圈的人让分析间里看上去像是准备进行什么仪式。 控制室内的研究员已经看过了我发来的资料,他们各就各位,等待着雪院的命令。 雪院看了看时间,此时已经过到了凌晨。 “2018年9月4日,代号‘游乐’核心解析,1组1次;开始。”雪院像换了个人一样,严肃下令道。 随着操作台前的工作人员的动作,分析间中的灯光关闭,开启了另一组橘黄色的灯光,像洗胶卷相片的暗房。 两支金属机械臂从箱子旁边的地面上伸出,打开了箱子。 箱子里的蓝光和浓烟随之而来;浓雾像液氮灌里流出的瀑布一般的雾气,顺着金属箱的边缘缓缓流动。 机械臂将漂浮于其中的两块断玉夹出来,放在两条从地面上伸出的金属支架上;支架将断玉抬高到地面与天花板的中间。 随后机械臂关上箱子,箱子被运送到地下,两只机械臂重新隐藏回地面中。 现场只剩下了两条架着断玉的细长金属支架和那些工作人员了。 之后房间中升起一个立方体的半透明立场将两块断玉围在中间;两条从天花板上出现的机械臂伸到两块断玉跟前。 机械臂上类似摄像头的东西中投射出绿色的光线,几道光线精准地从断玉的表面缓缓扫过,然后断玉被金属架翻了个面,让光线继续扫描。 研究员们需要先测定这块两块核心的级别才能进行后续工作;这和体质异常者的处理方式有点像,都是需要先得出他们的级别。 控制室这边开始接收断玉的结构信息和状态;根据得到的数据,对它的级别进行分类。 在经过5分钟的扫描后得出了结果,这是一个暂定为c级的核灵。 我想起刚认识雪院的时候,她对我说的,核灵事件平均每半年发生一次,而且它们的等级通常都不高。 它们的等级说明了它们的威胁能力,所以这个等级也可以看作是核灵的威胁级别。 游乐暂定c级,是因为她的其它几块核心还没有追回来;等到所有核心搜集完毕,gsri还会对其再次测定,以刷新其级别。 级别判定后,就是灵核解构了。 两块断玉中,没有被污染的那块携带着游乐创造的白色空间,吴斌也在其中。 gsri需要把这白色空间重新唤醒;不过断玉现在很脆弱,为了避免意外,gsri需要给它补充一定灵核能量后再进行唤醒。 天花板上又伸出两只机械臂,机械臂表面是一层光滑的圆形镜面;两只机械臂相对而立,让游乐那一半断玉处在两片镜面中间。 这时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从分析间外进入,站在研究员队伍的里面,形成了又一圈人墙,将两块核心围在其中。 gsri对于核灵的态度是很谨慎的,虽然已经有一层立场包围了核心,但他们还是按照流程,让这里增添了一定战斗力;谁也说不准这些远道而来的未知生物会造成怎样的灾难。 以防万一,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才能保证安全。 士兵们部署了干扰器、感知捕获立场,甚至是架在地上的折叠盾牌;他们手中武器也已上膛,架在盾牌上,瞄准了两块核心;生怕它们出现什么异常。 机械臂的镜面互相反应,在断玉周围亮起了圆柱形白色的光束,光束逐渐变亮给断玉充能。 断玉一阵抖动后,充能完成;但镜面之间的光束并没有消失。 此刻断玉下方的金属支架缩了回去,断玉变成了数十块微小的碎片继续漂浮在光束中,这些碎片围绕着中心的一个点做顺时针运动,并且运动速度随着光速的亮度提升而加快。 研究员正在通过技术手段强行唤醒其中的白色空间。 光束中发出了低沉的蜂鸣,里面的碎片越转越快,士兵们严阵以待,枪口都对准了这个位置。 随着一阵光爆,烈日般的光芒吞噬了分析间内的一切。 声音消失了和光线都消失了,分析间重新回到被橙色灯光照射的样子;没有爆炸,没有活火灾,总之,没有意料之外的情况出现。 ——白色空间出现在房间之内,其中散发出的白色柔光稍稍照亮了周围的士兵和研究员;刚才包裹断玉的立场现在也放大到将白色空间覆盖其中。 控制室内出现一阵欢呼,情况在按照预订的方向发展,这对他们来说是值得庆祝的消息。 吴斌和游乐一动不动地躺在白色空间内,周围出现了一些竹制的碎片,在白色的地面上显得杂乱而突兀;他们的嘴角都有血迹。 游乐还好,吴斌就不妙了。 随着白色空间的强行展开,维持吴斌存在的断玉变得极不稳定,以极高频率抖动起来,让夹着它的金属支架都变得晃晃悠悠。 原本这块断玉就因为被它们污染,大部分都成了猩红色,仅剩的一点深绿色在上面显得微不足道;现在这块断玉颤抖起来,随时都有可能碎裂。 这是强行展开白色空间的副作用,雪院赶紧命令操作员将这块断玉放回了白色空间内,否则这断玉一碎,吴斌也就跟着一命呜呼。 金属支架将断玉放到白色空间中的茶案后便收缩回去;断玉随之平静下来。 很快,游乐也醒了过来。 研究员在白色空间与现分析间之间建立了通讯连接,让游乐和吴斌能看到我们。 游乐看到gsri的这些设备,以及那些对准了她的枪口,显得有些恐惧。 “你们……”游乐战战兢兢地问道。 根据先前的资料,这里的人已经知道游乐会说汉语。 “不要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们。”雪院说道。 她摆摆手,那些士兵放下了武器,但仍然保持警戒。 天花板上又出现一条修复型机械臂,它进入白色,机械臂展开,露出了其中的精密设备。 扫描仪、灵核修复喷雾、纳米级合金刻刀、灵核填补剂…… 现在它正在待命;游乐一脸惊恐地看着机械臂上密密麻麻的金属零件,却又不敢说什么。 另一条机械臂进入白色空间,将污染的断玉托起。 修复型机械臂的头部边缘又伸出像抓娃娃机的夹子一样、由三条弯曲的金属柱组成的支架;机械臂对准了被污染核心。 现在每一条支架上都射出纳米级别的精准激光,配合机械臂上的其它修复仪器,处理着断玉上的污染。 看上去有点像加工精密部件的车床。 处理过程极其缓慢,只看见断玉在激光的作用下升腾起薄薄的红色烟雾,加上其它仪器的工作,断玉被包裹在了一片红色的烟雾之中。 游乐感觉到情况在一点点变好,表情才平静下来,她意识到这些人不是来伤害她的。 吴斌一时半会可能还无法醒来;游乐只好将趴在地上的吴斌吃力地拽起来,让他趴在茶案旁的膝台上。 此刻旧教学楼估计烧得差不多了,暂时不知道虫洞的情况如何;关于虫洞的信息还是先从游乐口中得知比较稳妥。 还有就是为何游乐还会存在的原因;按照gsri的理论,当核灵死亡,留下核心后,便不会再有任何核灵活动的痕迹;否则他们利用核心加工特制弹药、进行各种研究早就出事了。 这事必须问清楚,否则对于gsri的工作将是一个挥之不去的潜在风险。 “和它们有关。”游乐擦拭掉吴斌嘴角的血液,整理了他的衣服,又简单梳理了自己的衣服,才坐回了茶案另一边。 游乐诉说起自己的经历。 ——游乐将自己的核心切割并分散后,的确是已经死了,这和人类的死亡一样。 但后来吴斌戴着两块断玉进入了旧教学楼,它们的出现又把断玉中残存着的游乐的意识唤醒了。 吴斌是游乐爱上的人,因为吴斌把核心带在身上,距离足够接近,游乐残存在核心中的思恋才与吴斌之间产生了微弱的情感纽带。 而它们对吴斌等24名特警的杀戮欲望太过强烈,以至于这股欲望打乱了他们之间的纽带,出于对吴斌的保护欲望,这条若隐若现的纽带发生了质变,从而唤醒了游乐。 而断玉内还有部分能量,是游乐重新苏醒的主要条件;这能量一直维持着游乐苏醒后的存在。 两块断玉中形成了两个游乐,好在她们共用一个意识,不然事情会变得更加难以预料。 苏醒后,两个游乐都发现它们正在玩弄着24名特警,他们很危险。 而当时那些在楼外临时指挥部的人相对来说就安全得多。 两个游乐都处于断玉内部,根本无法为吴斌等人提供任何帮助,只能使用自身有限的能力,让吴斌在潜意识里察觉到他们所面临的选择,哪些是对的哪些是错的,才得以让吴斌尽量避开这些危险,也是吴斌能活到最后的主要原因。 看着这支队伍中的特警们不断死亡,她们没有任何办法。 直到最后只剩下了吴斌和另一名队友,它们发现了游乐,将游乐作为新的攻击对象。 有了新目标的它们不再玩弄特警们,而是给了他们一个走出去的“机会”——楼道中突然出现的大门,以及那些让吴斌等人产生幻觉的师生队伍。 眼看吴斌和他的队友马上就要被它们杀害了;迫不得已,其中一个游乐便舍弃了自己,为吴斌让出断玉的位置;另一个游乐则建立了白色空间,把吴斌和他的队友救了出来。 游乐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爱的人死去,才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原本两个游乐是可以完全阻挡它们的攻击的;但现在只剩下一个游乐,致使它们有机可乘。 之后,吴斌因为它们的原因,杀了他的队友;在那时,吴斌已经顶不住巨大的精神压力,快要疯了,只是因为断玉的力量,他才又稳定下来。 但吴斌的状态依旧很危险,因为游乐力量减弱,它们攻击承载吴斌的断玉,来诱导他,让他逐渐堕落,甚至攻击游乐。 游乐只是一直防御,从不还手;情况变得越来越糟糕。 吴斌渐渐习惯了在白色空间中不时变换角色的日子,它们的攻击让他更加依赖断玉,因而变得无法离开断玉。 吴斌对游乐造成太多伤害,但因为它们的原因,他丝毫没有感觉到愧疚,反倒是觉得理所当然。 游乐也在想办法尽量缓解吴斌的情况,因为不知道吴斌喜欢什么,她只好根据自己的喜好,在空间中建起了青竹茶室,希望能让吴斌安静下来。 在这段时间内,白色空间被它们移动到学校6楼空间走廊尽头的门后;因为它们很清楚,这里是绝对隐秘的地方。 到了这里,白色空间就能时时处于它们的监视之下,插翅难逃;为此它们还放弃了原本在这里的一半空间,才把白色空间安插进来。 这扇门成了连接白色空间的通道,但它们无法战胜核灵的力量,因此无法打开这扇门。 在等待游乐开门的同时,它们通过影响吴斌的意志,达到侧面攻击游乐的目的。 游乐知道白色空间已经处于它们的监视之下,也知道白色空间的门连通了它们的空间,她肯定不会主动打开这扇门的,只是她净化掉了门上的血腥和污渍,让其看上去温暖而光明,至少看上去舒服了不少。 说不定能吸引来救援呢? 只是,在门上的努力不过是游乐的一厢情愿,因为她心里知道,根本没有人能够到达这种地方;在她看来,这扇门永远都不会有打开的那一天。 期间想起过的很多次敲门声,都是它们为了恐吓游乐而有意为之;游乐虽然不厌其烦,但也无可奈何。 游乐没有多余的力量了,在它们的监视下,她哪儿都去不了。 直到第一个斥候的出现,斥候没有实体,只能强行穿过门以进入游乐的白色空间。 斥候在它们的空间中移动不会出现问题,但现在斥候面对的是核灵创造的空间,哪怕是像游乐这样情况危急的核灵,想要通过当然不是这么容易的。 所以斥候穿过门的时候,维持斥候的球形探测器被烧毁了。 当时没人会想到其中有核灵,甚至ai都因为球形探测器故障的原因太过普通,而忽略了其中的可能性。 斥候的这一举动,打断了它们对于维持吴斌的断玉的侵蚀,它们才表现得愤怒。 那些发着红光的眼睛,以及它们的恐怖笑脸都还历历在目。 好在它们只能在楼内活动,所以那天晚上,虽然看上去危险,实则很安全,再说,外面有一堆仪器守着,它们甚至都没工作。 虽然a还是i控制无人机把楼给轰了。 游乐无法观测白色空间外太多的东西,她只知道,另一扇门后面,也就是白色空间的隔壁,有非常恐怖的东西——那些被它们杀死的人,很可能就在那里面。 所以当时斥候应该先进入另外一扇门,也许就能知道失踪者到底经历了什么;但现在已经晚了,旧教学楼发生火灾,这个空间很可能已经崩溃。 第二次,我又让斥候进去,这一次因为派出了工程机器人,加之昨夜无人机和自动炮塔的攻击,它们已经兵荒马乱,才让斥候一路没有遭遇地通向了六楼,它们隐藏了所有空间以躲避危险。 这时游乐因为它们力量的削弱,感知到了斥候和工程机器人的存在。 她主动将自己的白色空间暴露,因而使原本6层的走廊空间也强行暴露出一部分,所以空间其它的地方才会变得模糊不清;也正因如此,这个双层空间才能暂时被肉眼看见。 经过昨天无人机的洗礼后,它们也损失重大,到了生死攸关的关头;所以游乐的力量才暂时压制住了它们,才让整个空间稳定下来。 此时的游乐是赌博心态,她无法提前与外界交流,只是确定斥候和工程机器人不是它们的一分子;她赌的就是,这些新的外来者能救自己和吴斌出去。 为了吴斌能活下去,她才决定铤而走险,否则,工程机器人也打不开这扇门。 门开后,斥候终于进入了白色空间;它们也知道门开了,这本是直接攻击游乐的大好机会,但它们选择了放弃;现在的游乐对于它们来说,太危险了;而游乐也惧怕它们,所以斥候进来后她迅速关上了门。 它们只好另想办法,那就是凝聚力量攻击吴斌的断玉,只有这样,它们才能避开游乐的锋芒。 这一次它们的攻击比以往都更加强烈,导致吴斌的意识被完全影响——它们极力掌控着局面,以至于吴斌才会说出“欢迎”这种话,还让游乐给斥候倒茶。 游乐倒没事,她知道斥候不是真人,但还是照做,把茶杯抛给了斥候。 茶杯在空中飘行,是因为这是游乐力量的具体化表现,所以控制其在空间内飞行,也是正常情况。 游乐将计就计,想知道它们到底想干什么,顺便也试探斥候的目的——她不可能把核心交给完全陌生的家伙。 它们错误地认为斥候是真人,所以想诱捕斥候;这是它们临时想出来的主意——让这个白色空间成为它们的陷阱,而吴斌,就是它们用来操控陷阱的工具。 游乐并没注意到,那杯茶内有强烈致幻剂;显然,它们计划让斥候喝下这杯茶,从而让被影响的斥候也加入它们的行列,一起攻击游乐。 ——当茶杯因为斥候不能抓住而掉落,它们以为是游乐在搞鬼,要对游乐动手,但又要在斥候面前表现得不那么突兀,便只是让吴斌对游乐一阵辱骂。 游乐很清楚吴斌的状态,所以在面对吴斌那些激进的话时,她才显得无动于衷。这不是她漠不关心,而只是无可奈何。 吴斌还给斥候道歉,它们想让斥候以为,游乐是一个冒失的、总是给吴斌制造麻烦的女人,好让斥候站在它们这一边,才这样做的。 现在想来它们的思维逻辑真是可笑。 直到一切似乎又恢复了正常,游乐什么也不说,她只是重新升起青竹茶室。 吴斌似乎冷静下来;博弈进入了中场休息。 那时我因为他们的行为都很奇怪,想让工程机器人开门寻找核心,却因为没有游乐的允许,怎么也打不开。 斥候开始问吴斌问题;吴斌因为斥候不断的问话,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斥候的问题如同一把把利刃,刺进了他的大脑,让他头痛欲裂;但也让他稍微摆脱了它们的控制,恢复了部分理智。 坚持回答了斥候几个问题后,吴斌变得越发脆弱不堪。 斥候使用全息投影显示出两块完整的碧玉后,吴斌变得安静;相较于游乐给他看的断玉,面前这两块碧玉才是他映像中的样子。 而游乐看到碧玉的全息投影后就确定,斥候有救他们出去的可能。 斥候继续刺激吴斌,问道关于他队友的情况;这个问题让吴斌崩溃了。 斥候得以读取吴斌的记忆;它们趁虚而入,尽力侵蚀着吴斌,这间接地让白色空间摇摇欲坠。 期间吴斌对于游乐的误会更深了。 白色空间受到了很大影响,整个空间都变成血腥、潮湿、阴暗的地牢模样;那些人脸也乘虚而入,刹时之间,它们几乎就要将游乐和吴斌统统吞噬。 那些人脸只是围着他们旋转却不攻击,是因为它们无法直接攻击自己;这是核灵凌驾于它们之上的一个特性。 游乐因为经历消耗太大,变得不再淡定,哭泣起来;墨缘听到的男人和女人的声音,就是他们。 在这之前,不知道他们因为这种恶劣的关系,发生了多少令人不快的事情。 游乐的护盾都快被吴斌给敲坏了,想来游乐也是够委屈的,她本来可以完全不顾吴斌,看着他被它们杀掉。 但这个核灵却爱上了吴斌,并心甘情愿为他付出,默默忍受着很多痛苦。 后面游乐又让吴斌恢复了理智,白色空间才重新恢复;即使吴斌变得亦正亦邪,游乐也没有怨言。 直到我们把他们救了出来。 但很遗憾,吴斌因为和断玉之间的联系太深,即使断玉的污染被清除,他也无法再出来了;就像游乐说的,离开断玉,他马上就会死。 至于游乐在遇到吴斌之前的生活,得等到剩下的核心全部找回来,才能知道。 现在这个游乐,准确来说只是真正游乐的幻影,她只记得被唤醒之后的事情。 至于它们,根据游乐的描述,它们是一种来自宇宙深处的黑暗生物,没有实体,个体通常维持在篮球大小以内,以血肉为食。 它们穿过虫洞来到旧教学楼的时候,既虚弱又谨慎,活动范围被限制在旧教学楼的范围内,无法出去——虫洞的位置无法准确控制,只是恰好,虫洞生成在了旧教学楼的地下3米处,它们也只好在旧教学楼“安家落户”了。 后来,由于地球磁场的原因,它们还是只能在旧教学楼内活动;从某种角度来说,它们是被困在这里的,因它们本来只是从这里路过,现在却不得不一直停留在这;虫洞是单向的,它们回不去了。 饥饿的它们在楼内发现了人类,但它们很警惕,开始只是暗中观察人类的生活习性;为了果腹,它们需要对人类有一定的了解。 它们发现,除了人类,教学楼里还有盘踞在这的幽灵。 这些幽灵来自教学楼建立之前的坟地;它们的确在旧教学楼内游荡,但与人类互不干涉,也不作恶生非,更多的是处于一种无意识的类似游曳的状态。 它们利用能力,控制了这些幽灵;随后制造了第1次旧教学楼灵异事件。 作为第一次尝试,它们没有控制人类,而是利用幽灵在旧教学楼内制造了许多异像,来观察人类的反应。 很显然,这些灵异事件并没有吓退人类,旧教学楼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这令它们没有想到,它们认为是人类对这些事件不够重视。 在第1次事件之前,它们观察了很久,才确定人类会害怕这些东西——学生们从手机上观看恐怖漫画、恐怖小说、恐怖电影等,会产生害怕的情绪。 它们对这种情绪非常敏感,因为它们自己很多时候也会因为恶劣的生存环境和无法战胜的掠食者而产生害怕的情绪。 而且第1次事件后,这里的人类的确出现了更加明显的害怕情绪;它们确定,这种试探方式行之有效。 所以它们便制造了第二次事件。 而那些幽灵因为承受不住它们的控制,纷纷化为尘埃,这下它们没有可以控制的东西了。 但在观察了第1次事件中人类的反应后,它们变得大胆,认为人类并没有它们想象中那么大的威胁,便开始去控制人类,甚至开始运用它们的能力——空间制造。 时间选在黄昏之时,因为这个时候,它们实力最强。 为了确定制造的空间能否稳定使用,它们接着这一次控制人类的机会,制造了一个临时空间,套在旧教学楼身上——旧教学楼因为空间的交替变得若隐若现。 它们谨慎而狡猾,这一次依然没有杀死人类;而是控制人类的行为后,继续观察他们的后续反应。 这次人类已经更加谨慎了,对旧教学楼封锁调查,但作为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来自异星的它们当然不会被发现,主动躲避着前来调查的警察。 警方当然不会往什么灵异之类的方向去调查;他们更多依靠的是线索和逻辑;只是这些方法对它们不适用。 调查结束,一无所获;人类又开放了旧教学楼。 连续两次事件让它们认定这些人类不会对它们产生威胁;而制造的空间经过观察,也能够稳定使用;它们因此变得更加大胆,才有了第3次事件;它们将那些师生全部送入制造的空间中,以这些受害者的血肉和灵魂为食。 但表现出来的,却只是失踪。 吃掉这些人后,它们的能量和精神力得到极大补充,便开始利用精神力影响外界的普通人,让他们失去关于失踪者的记忆。 对于它们来说,这是非常聪明且稳妥的办法;只要没人记得这些被害者,它们就是绝对安全的。 不仅如此,被它们吃掉的人还会以另外的形态重生,成为它们的一部分,甚至有的个体还保留了生前的部分记忆。 这就是后来,斥候为什么会遇到那些怪物的原因。 我猜得没错,里面的怪物真的是那些师生——被转变后的样子。 小寒也说,他们非常痛苦;我原本以为是他们还有救,没想到却是因为他们被杀死后,转化为了它们的一部分;转化并不彻底,才让他们十分痛苦。 我一阵反胃,宇宙中竟有如此恶意的生物;弱肉强食比我想象中更加恐怖入骨。 它们很聪明,学习能力很强,第3次事件中,它们吞了师生后,当场就学会了一些简单的人类语言和情感,并用此来勾引外界的人——那时保安听到的一男一女的声音,正是它们用来引诱外界人类的;和吴斌与游乐反而没有关系。 但第3次事件后,人类真的警惕了,在调查无果后,他们永久封锁了这栋楼。 这是令它们没有想到的,它们还以为人类会一直源源不断地使用这栋楼,从而为它们提供源源不断的食物。 不过它们即使很长时间不进食,也不会死去;只是它们因为出不去这教学楼,变得无聊,才时常在楼内隐约出现,或者尝试勾引从教学楼旁路过的人。 那些老师们聊的关于旧教学楼的异常,竟然也是真的。 还好事情已经传开了,加之旧教学楼被封锁,才没有出现更多零星的受害者。 虽然人类变得谨慎,却一直没有发现它们是踪迹,这让他们觉得人类是不会反抗的生物。 第4次事件中,它们甚至都懒得再谨慎对待人类,直接就把进去的拆迁队尽数收下。 第5次事件,它们甚至开始玩弄起这些猎物来——看着吴斌等24名特警被它们耍得团团转,它们甚至体会到了人类所谓的开心的感觉。 在这次事件中,它们发现了游乐,开始了与游乐之间的战争;游乐的级别比它们高出太多,它们即使数量众多,也无法对游乐造成有效威胁,只得利用吴斌做文章,与游乐耗着。 游乐的核心对于它们来说如同雨后甘露,只要得到核心,它们就能借助其中的力量,离开旧教学楼,重返故乡。 后来,gsri介入此事,它们不认识那些武器装备,只以为又来了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虽然这样想,但它们却不知缘由地对其中的男性十分畏惧,所以它们没有对我们有任何动作。 那个男性就是我,也就是说,它们根本就没发现小寒,却因为小寒在无形中的能量,就让它们十分惧怕。 难怪雪院要把墨缘安排在我身边,小寒的确是在发挥着作用,她的存在就是一个警告,告诉那些对墨缘有想法的核灵或无灵,最好打消这样的念头。 仔细想想,自从紫雨事件后,墨缘身边的确没有出现什么事故。 但它们对于斥候却很感兴趣,从斥候进楼的那一刻,那些空间中的怪物们就一直在热烈欢迎着斥候。 它们一直没有反应过来,斥候是没有实体的存在;而被吞噬后重新出现的那些师生变成的怪物,却因为新的本能,不断地攻击斥候;因为它们对这些怪物并不在意,所以没有发现斥候的本质。 第一个试图进入白色空间的斥候打断了它们对吴斌断玉的侵蚀,它们变得十分愤怒,转而想将愤怒发泄到我和墨缘身上,却被无人机和自动炮塔打了个措手不及。 第二天晚上,它们意识到我们的危险性,但它们必须夺取到游乐的核心才能离开这里,结果核心却被我顺利收容。 怒火中烧的它们开始连同那些怪物——那些死过一次的受害者们——聚集合体,形成了那个巨大而丑陋的怪物。 这怪物甚至突破了楼体和地球磁场的束缚,来到了旧教学楼的外边,试图夺回游乐的核心。 即使如此,怪物还是被gsri的精锐科技打败了。 一切都真相大白,只剩下游乐的身世了。 吴斌则因为其特殊情况,将一直与游乐呆在白色空间中。 我长叹一口气,原来一切都是因为它们而起。 …… 我、墨缘和雪院走出分析间;我心情复杂,没想到最后竟是这样。 我不知道这样的结局对于那些死去的人来说是否公平,但对于gsri来说,威胁基本已经消灭,事情真相大白,可喜可贺。 不过还没有完,雪院希望我明天能去处理旧教学楼里的虫洞,彻底消灭威胁——如果虫洞还在的话。 我只能答应,无论怎么说,诡楼事件的始末已经明了。 断玉的修复还需要很久,据研究员说,修复后他们会尝试将断玉合并。 之后,他们会尝试将所有五块碧玉全部合并,以恢复游乐最初的样子。 而吴斌则不好说——如果吴斌不会影响合并,那么他就没事,如果会影响合并,那么gsri可能会不顾游乐的感受,将吴斌强行移出白色空间,那样的话,吴斌就会死。 终于出现了,gsri冰冷无情的一面。 我们回到地下停车场,乘着雪院的车子进入大型电梯,等待着电梯上升。 车子离开gsri后,迎着夜晚的海风,那里压抑的气息随之而去,我和墨缘如释重负。 只是想到白叶,如果她有权限知道这事,不知她会作何感想。因为涉及到核灵,这事我无法告诉白叶;不过之后还要和她做两年的同事,这等重要的事,知道却不能说,真让人恼火。 不过为了白叶的安全,把这秘密埋藏在心底是最好的选择;我总不能图一时之快,把真相告诉她吧。 真这样做,我就违反了保密协议,会受到严厉惩罚,而白叶可能会被清除记忆,或者常识灯照后,被特工秘密监视。 至于游乐和吴斌,我希望他们能真的好起来,核灵爱上人类,对于gsri来说可是个有趣的课题。 不知道吴斌的老婆知道这件事后会是什么反应;虽说,她也是绝对不会知道的。 一路无言,直到雪院把车停到我们公寓的一条街道的阴影中。 此时已经是凌晨1点,车辆相对于出发的时候已经少了很多,行人也几乎消失,只剩下亮着华灯的空旷街道。 映像中的霓虹好像都因此变得暗淡不少。 “早点休息,明天你们还要上课;时候不早了,快回去吧,我也得休息了。”雪院又叮嘱了墨缘几句,才跟我们道别。 送别了雪院,我和墨缘找了个隐秘的角落,披上隐形斗篷才回到公寓。 总算结束了——我望着客厅茶几上散乱的资料,感慨道。 除了最后的虫洞,落在那里的装备外,就没有其它麻烦了。 等到明天晚上,再去处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大概可以稍微清静一点了。 把墨缘哄去睡觉后,我洗完澡,来到洗衣间准备把脏衣服洗了——雪院绝对是早就想到了这种情况,所以洗衣间里居然摆了3台洗衣机。 每台洗衣机上都有相应的备注,我单独用一台,洗所以衣服;墨缘用两台,衣服和内衣分开洗。 我看着三台洗衣机出神,这个秦霜雪是洁癖吗?分得这么细……不对,要真是这样,那也应该是4台洗衣机才对吧! 偏心呐,照顾墨缘可是我啊,我也想要衣服和内衣分开洗!我一边把脏衣服按照分类扔进几台洗衣机,一边小声嘀咕。 结果墨缘的内衣就只有一条粉色的小内裤,还得单独用一个洗衣机洗;我把有些褶皱的内裤扔进洗衣机,啪地一声关上了洗衣机门。 我一脸怀疑人生地看着三台努力工作,嗡嗡作响的洗衣机。 管它呢,反正水电费又不是我出。 回到房间,我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月光,虫鸣也渐渐清晰;可能是因为任务接近尾声,我感到从未有过的放松。 我的心安静下来,逐渐进入了梦想。 今天晚上,墨缘没有再来敲门,看来她已经适应了。 …… 太阳照常升起,无论昨天如何,生活总得继续。 第二天,我从床上坐起来,看着窗外的朝阳。 我知道,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不会因为我的行为而发生任何变化。 第二天上午,一切正常,至少上午是这样;幸好墨缘的校服有三套,才不至于她第二天没衣服穿。 最后一节课,我和白叶都没课,就坐在办公室里休息。 她要批改作业,倒是一直对着那些作业很认真;我却无所事事,就用手撑着脸,视线不知不觉移到她身上,看着她的样子出神。 我虽然望着她,心里却想着别的事;对于白叶这样的局外人,以我的角度看,还真就有那么一丝愧疚感。 我愧疚的是自己知道的真相不能给她说。 ——为gsri效力,真的能保证世界的安全吗? 我觉得gsri做得还不够,那些在旧教学楼牺牲的人,就是证明。 在游乐出现之前,gsri对旧教学楼的关注度并不高。 不过是有没有核灵的区别,难道没有核灵,gsri就可以无视那些受害者? 但我也就这么想想,实际情况可不是我的想法这么单纯;雪院也说了,旧教学楼事件已经列为优先处理了。 也是这样没错,游乐的出现以及从她口中说出的事完全出乎大家都意料,否则gsri早就应该发现游乐的踪迹。 按理说,任何一个核灵的出现都逃不过gsri的监测,但游乐却是一个例外。 这个核灵在某些方面甚至和小寒有那么一点像——她们来地球的目的,不是为了杀戮。 总之,等到几块核心找齐后,gsri会完善游乐的档案的。 白叶抬起头,发现我正看着她。 “尹老师,我怎么了吗?”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 我这才回过神,摇了摇头清醒了一下。 “没,没怎么,走神!”我挤出笑容,化解了尴尬。 我低头,看着手中正握着的一块碧玉。 思绪回到昨夜;和雪院道别时,她将这块仿制的碧玉交到我手上,让我用这块玉,换白叶手上的那一块。 “那原本碧玉的保命效果呢?”我问她。 “对于普通人来说,那些不过是迷信而已。”雪院说这话时,表情变得冷漠。 她望了望空无一人的街道,声音冰冷:“再说,吴斌一家在那次台风中生还,完全可以用运气好来解释;反正,白叶现在是不会知道吴斌还活着的,不止是白叶,外界的所有人,都不会知道。明白?” 我望着手中的玉,点了点头。 深绿色的玉在夜色下甚至发出了隐约的光芒,仿佛蕴藏着一望无际的绿色大海,让注视它的人变得心平气和。 她见我望着碧玉出神,又补充道:“gsri没那么吝啬,这块玉是真货,是市面上非常好的玉了,能卖不少钱呢;你就别担心白叶,换了之后你报告一声,接下来的两个月,我会派人保护白叶安全的。” 我再度点头,收起了碧玉;这样子处理倒也算仁至义尽。 第12章 诡楼 四 - 消失的教学楼 收回思绪,我重新望向白叶,道:“白叶老师,能再给我看看你那块玉吗?” 白叶听到这话,眼睛里好像闪起了光芒,二话不说就放下改作业的钢笔,把挂在脖子上的碧玉交给了我。 我接过碧玉,一手在上,一手在下地观察着两块碧玉;为了避免混淆,我用隐形眼镜给它们做了标记。 现在一对比,雪院给我的碧玉和白叶的碧玉从肉眼上看完全一样。 无论形状、纹理、外形、光泽、重量还是大小;甚至连上面挂绳的长度、柔韧度都是完全一样的。 我不知道gsri是如何办到的,但两块玉若是挨在一起,真的是雌雄莫辩,难分彼此。 我沉住气,观察了一下四周,确认无人后,趁白叶不注意,将碧玉掉了包。 随后又假装观摩了一会,便将掉包后的碧玉还给了白叶。 白叶果然没看出问题,她重新把碧玉戴了回去。 我看着她的动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对不起了白叶老师,我只是按规矩办事。”我在心中跟她道歉。 总之,什么都不要让她知道,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保护。 “那个,我舅舅的事……”白叶见我不说话,就试探地问我。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回答:“抱歉,白叶老师;我昨天问过了我一警察局的哥们儿,他利用职务之便带我翻看了档案,却一无所获;我想你也曾去警察局咨询过吧;所以……”我微低着头,声音带着些压抑。 这是计划的一部分,我现在只能这样回答她。 白叶听闻,脸色变得有些暗淡,但很快就恢复了。 她摇摇头道:“没关系,毕竟这都十几年前的事了,我也只是留了个念头而已……总之,还是谢谢你了,尹老师。” 白叶虽然这样说,但语气中还是透露出不舍和难过。 我一时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本来我是不怎么说谎的,但到了现在的位置,有些谎,我不得不说。 我害怕,有一天我也会在谎言中迷失方向。 “对不起。”我再次在心里向白叶道歉。 安慰了几句白叶后,下课铃响了。 正午的阳光让教室内多了些明亮,墨缘和白叶的女儿一路到了办公室。 白叶的作业还没有改完,我们只有先走一步。 明明只是午休而已,但在与白叶道别时,我却感觉和永别一样。 我和白叶才认识没几天,却没想到通过白叶一路查下来竟然有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一切来得太快,也太真实,仿佛是我亲身经历的一样。 希望白叶不会怪我吧;只是我在想,在未来的某一天,如果白叶真的出现什么事故,我却掉包了她的碧玉,万一就因为这一个行为,她出了什么意外…… 想到这个,我就浑身难受;但我也没有办法,这一切……都必须按照gsri的规矩去办。 我发现,gsri工资虽高,但时间长了,压力还挺大的,特别是这些事发生在自己身边。 有那么一瞬间,我产生了退出gsri的念头。 虽然,这个念头如天上的星星般遥不可及。 反倒是墨缘,对这些事情毫不在意;年纪小就是好,不会被这些东西困扰。 希望她长大后也能一直保持这样。 我和墨缘到了校门口,人是铁饭是钢,即使天翻地覆,饭还是要吃的。 我们正说着找家饭店饱餐一顿,却看到不远处的街边停着一辆绿皮货车和几辆重型吊车,都不是本地车牌;车边围着一些戴帽子的工人。 隐形眼镜扫描后发现绿皮货车里装着工程炸药、测量器材、几捆线缆和大型建筑工具等东西。 我心中一紧——才想起还有一件麻烦事;那就是房老板们,他们竟然想提前动手拆除旧教学楼。 这些人为了利益真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照现在旧教学楼的样子,被他们发现可不得了!更不要说有不少装备还在里面。 我望向远处旧教学楼的方向;因为被建筑伪装立场覆盖,旧教学楼从外边看不出任何异常;但一旦他们剪断铁丝网,就会发现里面一片狼藉,如同燃烧殆尽的地狱——我也不知道旧教学楼到底烧成了什么样子,但肯定好不到哪去。 现场可以提供视野的监视设备,比如自动炮塔、感知捕获器和球形探测器上的摄像头,都覆盖了厚厚的灰尘,根本没法正常工作。 这些仪器科技含量如此之高,到头来却被灰尘蒙蔽了双眼。 现在,他们如果进去,就会发现这些高科技装备;ai计算得不错,那些装备没有被烧焦,一切正常。 只是现在它们变成了麻烦;一旦这些装备暴露,gsri处理起来又要大费周章,说不定还会因为我处理不当,下来几个惩罚什么的。 我越想越慌,饭也顾不上吃了,得赶紧想办法阻止他们! 我正说报警拖延时间,5辆印着“特警”字样的中型黑厢防爆车就拉着警笛呼啸着赶了过来。 红蓝警灯闪得人睁不开眼,仿佛比这正午的太阳还要夺目。 一时之间整条街上的人都看向那边,这可是难得的热闹,当然要驻足围观嘛。 天助我也!看来警方早就出动了。 但还不能放松,我把情况报告给了雪院。 不知道是不是多此一举,也许潜伏在学校附近的特工在第一时间就将事件汇报了过去。 防爆车围住那些工程车辆,车内一群戴着头盔面罩,手持防爆盾牌和警棍的特警鱼贯而出,他们背上还还背着步枪,只是现在的情况用不上。 特警们一部分拉起警戒线,封锁道路;剩下的人将工人们团团围住。 “蹲在原地!”特警们立起盾牌,冲着工人喊着;他们迅速控制了局面,我松了口气。 “还有机会!”我拉起墨缘就朝旧教学楼的方向跑。 那些特警应该会保护现场,但暂时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进入教学楼,如果他们真的发现了里面的情况,处理起来将会更加麻烦。 我们得赶在他们前面,取走装备就行;但那片狼藉肯定是没法打扫了……管不了那么多,我连那里现在是个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总之,装备不能暴露。 现在是中午,学校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太阳直射在我们身上,我的身体迅速发热,不出一会就开始流汗。 不过情况紧急,也顾不上小寒的感受了;更不要说,隐形斗篷也没带,到时候我们怎么走还是个问题。 这个失误有点严重。 没想道l1竟主动联系上我们——他们将备用的隐形斗篷和防毒面罩放在了路途上的一片庭院内,让我们顺道去取。 根据l1的信息,我和墨缘来到无人的庭院,在一片隐秘的树林中找到了隐形斗篷。 这两个人果然在暗处行动,我这样想着;我们披上斗篷,继续前进。 斗篷内有感应式微型空调,我感受到吁吁凉气从斗篷四周传来,在身体上萦绕,顿时舒服不少。 我发现我有点依赖隐形斗篷了;但任务的事,能算依赖么? 我这样想,觉得有点好笑。 穿过运动场,饶过两栋教学楼,爬上斜坡,再穿过空地和树林,旧教学楼已近在咫尺。 一路跑来,虽说有斗篷的空调,但我还是汗流浃背,墨缘也好不到哪去,直到我感觉到一股不正常的寒意,这股寒意从体内深处向外扩散,再加上外面空调的冷风吹在汗水上,顿时令我打了个冷颤。 小寒随时都可能发作,我连忙在心中给她道歉,小寒才没有说什么——对于小寒来说,我也不是最佳的宿主,若是有更好的,小寒应该会离我而去吧? 安抚好小寒,我们绕到后面;从外面看这栋楼还是老样子,即使仔细分辨,也看不出任何破绽。 隐形眼镜显示里面氧气稀薄,空气中二氧化碳超标;我们戴上防毒面罩,才进入暗门,穿过建筑伪装立场之后,一切又是另一番景象。 浓烈的灰尘和硝烟伴扑面而来,能见度不足十米,太阳在这里也暗淡下来,所见之处尽是尘埃,仿佛核战争后的废土。 建筑伪装立场把这里变成了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想要换气只能关闭立场,但现在这个立场绝不能关闭。 周围安静得可怕,我感觉这里是刮着沙尘暴的火星;而我和墨缘是这个星球上仅剩的两个人。 还好有防毒面罩,能坚持一会;我听着自己在防毒面罩下低沉的呼吸声,不由得心情沉重。 昨日走得匆忙,没来得及确认现场,现在因为阳光在厚重灰尘中稍微能透进一点光线,我们排开灰尘,便看见了旧教学的模样。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把我们吓了一跳。 ——楼体上半部分出现了严重破损,原本六层的楼被巨大怪物踩塌一层,再被火一烧,出现了更严重的垮塌,整个旧教学楼只剩下了3层。 剩下的3层楼被垮塌部分包围,成了一座焦黑的小山。 因为氧气被耗光,火势蔓延到4楼就熄灭了,所以下面1到3楼相对完整,否则整栋楼都有可能垮塌。 隐形眼镜终于没有被干扰了,现在可以看到楼内的情况。 ——这3层楼也没好到哪去,它们布满了没有规律排列着的、拳头大小的黑色弹孔,这些弹孔密度高到连成了线,这是无人机和自动炮塔第一次攻击时打出来的。 之后我才仔细观察了楼内的现状。 更旧教学楼墙体出现大面积的破损,露出其中断裂,或是扭曲的钢筋。 走廊之后的教室也损毁严重,子弹穿透了墙体,把里面的课桌打得七零八落,几乎全部断裂,其它陈设也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木头渣子、玻璃碎片撒得一地都是;断裂的钢筋也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在火力最集中的地方,好几间教室因为墙体的垮塌连成了一个更大的教室,还有的教室连天花板都塌了。 航空机炮的威力着实恐怖,若不是亲眼看见,我都不会相信;连楼体另一边的玻璃也碎了不少,有些子弹甚至洞穿了靠向街道的墙体,然后直接击中了对面的居民楼! ——所幸这些子弹在穿透几面墙壁后已经威力不足;不知道是不是ai计算的结果,子弹没有命中居民楼上任何一处窗户,只是击中之间的墙壁并钉在上面,因此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我惊讶地看着这一切,这楼真是可怜,被打成这样,被火烧,现在几乎等同于一座废墟。 至于昨夜那头巨大扭曲的怪物,早就没了踪影;而且现在隐形眼镜能看清楼内的结构,我估计那虫洞已经消失了;但现在没有带设备来,无法测量,因为这事本来是计划在晚上的。 这还需要要派人来炸吗?我也不知道,因为一切都根源是虫洞的话,那虫洞现在可能已经消失了,还有摧毁的必要么? 经过航空机炮和火灾的洗礼,旧教学楼已是残垣断壁;灰尘中昏暗的阳光从比人还大的各个的窟窿中照射进去,浓厚的灰尘在这柔弱的光线中杂乱无章地漂浮着。 旧教学楼变成了扭曲丑陋,垂死挣扎的黑色巨大怪物。 地上的玻璃渣子反射着灰尘中的阳光,连带着弹壳反射的光线一起,晃得人昏昏欲睡;原本属于旧教学楼的大块墙壁如今碎了一地,仿佛这里发生过严重的地震。 铁丝网边上几颗树和草地也被灰尘弄得灰头土脸;它们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默默注视这里的一切。 这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说不定下一秒,整栋旧教学楼就会轰然倒塌。 我感觉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都在加快,这可不是好事,虽然防毒面罩能制造氧气,但我这样大口呼吸还是太奢侈了。 我们按奈住压抑的心情,准备带走已经覆盖了厚厚的灰尘、如同经历了多年岁月的古董一样的设备。 我赶紧收拾,把除了建筑伪装立场之外的东西挨个收回放好,盖上手提箱;还没收拾完,雪院突然联系上我们。 “赶紧走,那些特警就快到了!”她说得很急。 “收到。”我回答雪院。 “好的,有什么情况即时报告,我在学校外面等你们。” “这么快?”我心想着,我加快了手头的动作,又过了两分钟才收拾完毕。 雪院既然没说要怎么处理这些废墟,那我不必多管。 必须撤退了;我和墨缘一人一个提一个箱子,打开暗门,在穿过暗门时,墨缘的隐形斗篷被什么东西挂住了,扯不下来。 她从后面一把抓住我。 “我的斗篷被卡住了!”她的声音从耳麦中传来,我心里咯噔一下,冷汗随之流了出来。 “啥!” 此时我已经能听到那些特警的脚步声,暗门在教学楼背后的铁栅栏处,我们最多还有20秒时间。 墨缘回头扯自己的斗篷,但没什么用,我也只好转身去帮她扯斗篷;不知道是没用对力还是方向不对,我扯了半天都没扯下来! 我头皮发麻,浑身上下像是被针扎了一样。 特警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隐形眼镜显示他们有30人,离我们最多还有20米。 墨缘也看到了,她情急之下把我往里拽。 这小家伙劲还挺大,我一慌,重心不稳就被拽了进去,我们回到了铁丝网内,而此时那些特警们已经走到脸上了。 没办法,我不得不悄悄关上了暗门。 那些特警从外面围住了铁丝网,他们手持防爆盾牌,全副武装;相较于十几年前吴斌的那套装备,他们的装备已经有了质的飞跃,无论是武器还是防具,或是那些特种工具。 如果现在把这些装备套用到当时吴斌的队伍中,他们会不会坚持得久一点? 我摇摇头,收回我大胆的想法,着眼于眼下的事情。 还好这些特警只是把这里围了个圆,守在外面,没有进来的打算;呼,我松了口气,只要不进来,什么都好说。 这倒省了不少麻烦,若是这些特警有进来的打算,凭我和墨缘根本就拦不住,也没打算去拦;那到时候只有麻烦gsri去处理了——这涉及到保密环节,费时费力费钱;gsri在这一部分的开支是很高的。 更重要的是,其中两个特警就站在暗门旁边,看得我咬牙切齿。 这下糟了,根本出不去;好在我们在建筑伪装立场的范围内,他们只要不进铁丝网,就不会发现我们。 我只好先帮墨缘把卡住的斗篷解开——她的斗篷被一块从楼上掉下来的大水泥块挂,我轻轻往后一拉,就解开了。 没想到关键时刻居然被一块石头给拖了后腿。 现在可好,就算这些特警不进来,我们也出不去。 外面烈日当空,里面却显得昏暗无比;空气中一丝风也没有,我们坐在暗门边上,想着怎么才能出去。 暗门是唯一的出入口,如果特警们一直不走,我们岂不是要一直呆在这里面? 暗门打开会发出声音,两个特警里暗门一米不到,他们绝对会听到声音的。 又渴又饿的我们还被困在这里了。 这时,隐形眼镜出现警告——防毒面罩还能坚持10分钟,10分钟后,我们就会迅速缺氧;到时候要么强行打开暗门出去,要么找到一个伪装立场之外的位置——可是很遗憾,我把伪装立场的四个部位完全贴紧了铁丝网的四个角,立场的边缘和铁丝网几乎挨在了一起,没有足够的空隙。 那就是说10分钟后我们只能突围了。 我急得冷汗直冒,这里面的景象仿佛都越发黑暗,就像求之不得的希望一样;若是在开放的环境,面罩少说也能坚持3个小时。 我们打开手提箱里的装备看了看,唯一能用作武器的只有折叠式自动炮塔,这东西就是因为可以折叠,才能装进手提箱里——拿这个去攻击那些毫不知情的特警?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再说它既然叫自动炮塔,那当然就是自动的,没错,这玩意不能手动控制,和那个无人机如出一辙。 况且自动炮塔还还连接着ai,那么它肯定是有生物识别的,怎么可能拿来打这些特警呢。 我沉默地望着手提箱里在此时完全不能发挥作用的装备;隐形眼镜上的倒计时一分一秒地减少,我戴着面罩的呼吸声变得更加沉重,我的心跳也是如此。 “这下怎么办?”墨缘看我半天不说话,就问我;她现在已经有点呼吸急促了。 我们都披着隐形斗篷,看不见对方的表情。 “你先控制下自己的呼吸,3分钟后,我们从暗门出去,你别又挂着什么东西了。”我饿得有气无力,透过隐形眼镜,看着外面一群特警的人体轮廓。 墨缘发出委屈的声音,点了点头。 我也不确定,到底能不能成功离开。 “这下怎么办?”我通过耳麦问雪院。 “什么怎么办,你们到哪了?”她有些不明所以。 “出了点意外,我们没能出去,现在特警已经包围了这里。”我隔着隐形斗篷摇轻轻晃着墨缘,她也在频道内,能听见我和雪院对话——这算是对她小小的惩罚。 “下午还要上课呢!”墨缘声音中有些着急;她好像误会了我的意思,就顺着我的手左摇右摆。这丫头,刚才还一副幽怨的样子,现在竟然还有心思玩。 “呃……”雪院一时语塞,显然没预料到我们的情况。 “坐无人机……不对,无人机没在那里。”她扶额;“你们不是穿着隐形斗篷吗,悄悄出来。” 我下意识看了看身上,是透明的。 “但暗门会发出声音呀!外面有两个大哥哥站在那儿呢。”墨缘回答道。 还等到雪院没回答,我们就听见外面声音变得热闹起来。 几个穿着深色西装,有些发福的人带着一群头戴安全帽,穿着朴素的工人出现在铁丝网外面,学校保安根本拦不住。 他们已经兵临城下了,正和守住旧教学楼的特警保持了一定距离,对峙着。 我看着这突然出现的一帮人,眼睛都瞪圆了,这什么情况,难道这些人冲破了外边特警的包围? “有工人进来了,里面应该有变动,想办法出来!”雪院催促道。 “收到。”我回答雪院,这些工人应该是打算来拆楼的因此很可能和这些特警纠缠起来,是个机会。 铁丝网外就是树林,双方这样对峙着,谁也不先动手。这我仔细观察了他们的样子,好吧,是另一批工人,刚才在街边就被堵住的工程队应该还被特警控制着。 周边的街道已经封锁了,看他们气喘吁吁的样子,应该是徒步过来的。 真是难为这些人了,这么热的天,还跑过来闹事;那几个穿西装的人应该就是这周围的房老板,他们也不发火,就跟这些特警做“思想工作”。 特警也不是吃素的,就挨个反驳他们的说法。 房老板的话都是围绕利益展开的,而特警队话则是围绕安全和命令进行的。 我嘴角抽搐地看着这些人争执不下的人。 “还敢拆这楼,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在心里嘀咕着,结果肚子也跟着咕咕叫。 工人们和特警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房老板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跟着变大。 就在我一筹莫展之际,那些房老板不知怎的就和特警争论起来,双方都不服对方,但特警们素质更高,明显是在保持克制。 不知道房老板说了什么话,周围工人突然就涌上前来,后面的工人也跟着起哄,一副凑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现在工人们站成几排,朝特警们挤去,双方发生了肢体接触,照这样下去,情况要变得不受控制了。 特警们也肩并肩站成一排,他们的盾牌形成盾墙防线,任凭那些工人推搡着。 双方气势都很足,一大帮人挤在一起了还不忘唇枪舌战,也分不出个结果。 双方你来我往之时,外面又驶来几辆闪着刺眼光线、警笛声又高又长的中厢防爆车,里面的特警端着防爆盾牌就冲了下来,和这边的特警一样摆好盾墙阵势,准备从后面包抄工人们。 工人们一看大事不妙,不知道是谁在其中吼了句“打人啦”,那些工人就像倒进滚油的水一般瞬间炸了锅。 他们拿出包里的扳手榔头,开始朝那些盾墙砸去;或是作为投掷武器,扔向那些特警,试图让这些飞出去的工具越过盾牌,砸中特警们。 一时之间两拨人都沸腾起来,打砸之声不绝于耳,打破了空气中的沉闷。 工具和盾牌之间乒乒乓乓地响着,在我这里变得尤为刺耳——因为建筑伪装立场的真空层,里面的我并不能直接听见;我听见的,是隐形眼镜和耳麦配合,通过ai模拟出来的声音。 完全是噪音,吵得我头大,我把音量关小一点,才稍微舒服一点。 这些人是吃饱了撑的吗?他们的老板出了多少钱,让他们不惜犯法而为之? 暗门外的两名特警看到情况恶化,只好赶去支援。 “这些人居然来真的!”我感叹道。但顾不了这些,我找准了机会,囫囵吞枣般带上所有东西,打开暗门就走,这次让墨缘先出去,免得节外生枝。 离开了伪装立场的范围,那些特警因为忙着应付那些工人,根本不可能发现我们。 我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回头看了看伪装立场之外的旧教学楼,表面上,它仍是那样矗立着去,和里面的真实情况完全不同。 我们趁着骚乱顺利溜了出来,但那群工人和房老板们被特警围在其中,正上演着一场暴动。 “雪院,我们出来了!” 我们披着隐形斗篷一边小心移动,一边看着他们的“战争”。 “赶快。”雪院回答。 那些工人论力气不比特警小,他们狠狠地用自己的武器砸在那些盾牌上面,盾牌后方的特警却只是被动防御,苦苦支撑。 特警们似乎是在等待上级的进一步指示。 很快,特警们似乎收到了新的指示,通过手势沟通后,他们围着中间的工人开始移动,任凭那些工人蛮横无理,他们只管把这些人往外推。 特警们训练有素,把这些不断反抗的工人围成一圈推了出来,阵型也没有散开。 那些工人全都被挤压着挪动到树林外的空地上,没了树荫遮挡,太阳直射在所有人都脸上,闷热和汗水拧在一起,每个人都涨红了脸,咬牙切齿,神情紧张。 “赶紧走,不要多管闲事,我在学校门口,黑色mpv。”雪院再次催促,车子的形象也随之出现在隐形眼镜上。 “收到。”我话音刚落,又有两辆黑色的大型洒水车,警铃大作地从山坡之下飞驰而来,扬起一阵灰尘。 这洒水车顶上和侧面都有高压水枪,操作水枪的特警已经就位,我一看就知道这些工人要遭殃了。 那些工人看到洒水车后变得更加激动,声音也吼得更大了,他们的行为变得疯狂,甚至让特警们感到了压力;特警们的盾牌已经出现了丝丝裂纹。 但他们毕竟不是专业的,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是拿着工具胡乱砸下,却根本伤不了那些特警。 当然,特警们此时也不轻松,热汗爬上了脸,他们憋着一股子劲,抵抗着这工人们的攻势。 场面可谓相当热闹,工人们想要突围,特警们哪能让他们如愿,就更用力地把他们往中间挤。 果不其然,两辆洒水车一左一右地停下,上面的几座高压水枪瞄准了人群,喷射出冲击力极强的高压水柱——水柱在被挤成一团的工人间上下翻飞,却又刚好避开了那些特警。 顿时人群中惊叫四起,和水柱的洗刷声混成一片,水柱喷得工人们龇牙咧嘴,不少人的头盔都被喷飞了出去,更多工人也在在水柱的攻势下丢掉武器,缴械投降。 高压水枪打在身上虽然很疼,却不会伤及要害,起到良好镇压效果的同时也可以让这些工人好好冷静冷静。 惨叫还在继续,水雾在人群中升腾飞舞,在太阳下形成一片跃动的金黄色,天空与水雾之间出现了美丽的彩虹,与下方惨烈的情况完全不搭边。 “放下武器!蹲在原地!”一辆车上的高音喇叭朝工人们喊话。 直到工人们都没劲叫唤了,水枪才停止了攻势;说来也快,从水枪开涮,到工人们放弃挣扎,不过1分钟而已。 持盾特警们这才逐渐散开,工人们已经没了力气;他们被高压水枪制服,顺便洗了个刺激的冷水澡,浑身上下都湿透的工人们叠罗汉似的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而剩下少数还有力气的人,抹掉脸上的水,一脸茫然地看了看自己老板的狼狈样子,便放弃了抵抗,垂头丧气地蹲在地上。 真是奇妙的景色,精彩至极;我和墨缘甚至不知不觉地看到了最后,还笑出声了,差点被人发现。 明明是很严肃的事情,可是在我眼里看起来为什么就这么搞笑呢,这不会就是黑色幽默吧。 好戏看完,雪院又催促了一遍,我们才赶紧离开。 找到雪院所在的黑色商务mpv,这是gsri的车,我们一股脑爬了上去。 车内冷气开着,除了驾驶室,后面车厢就像一个小的客厅;两侧是舒适的沙发,车顶是一面大天窗,天窗边上围着一圈柔和的灯光,四周的窗户都被窗帘遮住;车厢处处流露着高级感,只有雪院一个人。 雪院瞪了我一眼,示意司机开车。 我和墨缘坐在两边,取下斗篷,松了口气。 但一时半会还是热得不行,雪院就从车载冰箱里取出两罐汽水,递给我们。 “哇,谢谢!”我和墨缘接过汽水,打开汽水猛灌一口,浑身上下都舒服了。 雪院还想得挺周到的。 “好看吗!”她咳嗽一声,显然是知道我们刚才在干什么。 “好……看。”我愣了一下,略微谨慎地回答。 “不服从命令,扣工资。”她冷冷地说道。 这话比嘴里的汽水凉多了,我一口汽水差点喷出来,还好我忍住了。 我张着嘴,欲言又止。 我不是想反驳她,而是想问要扣多少,但一想这么问也不太合适,就没说出来。 好吧,雪院催促了几遍我才出来,是我的问题。 反正我有50万,看你扣多少!我心里这样想。 刚才还夸你很周到呢,结果这脸毫无预兆地说变就变。 女人心海底针呐!我感叹道。 “好吧,我认。”随后,我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我从包里摸出白叶的碧玉,本想直接交给雪院,她却让我稍等,然后从座椅下的小柜子中拿出了灵核收容器。 她打开收容器,里面烟雾缭绕,寒光毕现;雪院朝我使了个眼神。 我会意,把碧玉缓缓放进去;手接近收容器的时候,只感觉一股寒意在周围聚集。 雪院关上了收容器,放回了柜子。 我缩回手,温度又正常了;这收容器里不知道装了些什么,温度很低;有些像液氮,却并不是。 “灵核这玩意还是很危险的,这回是特殊情况,若是其它的灵核,千万不要直接接触。” 我点点头。灵核的危险主要与它的主人有关。 通常灵核会继承主人原本的部分能力,并且出现一些新的能力;这就让灵核的危险性变得未知,但总的来说,灵核的威胁还是相对低了不少。 “现在旧教学楼怎么办?”我问雪院。 她看我还有点自知之明,也不再追究。 “他们老板至少拘留1个月,之后应该会被起诉,总之那些工人暂时不会闹事了;要不了多久,特警们就会离开那里。今晚你去测一下看看游乐说的虫洞还在不在,如果在的话就将其破坏掉;之后的处理计划会照常执行。” “我今天看隐形眼镜对那楼的观测已经正常了,那虫洞多半是没了,还是要测吗?” “别大意,一切以测试数据为准,到时候给你装备,只管去。” 我点点头,放下心来,但总觉得有些不舒服,道:“不知道这件事算不算处理到位。” “你做得不错,虽然有些瑕疵。”雪院淡淡说道。 我叹了口气:“可我总在为那些死去的人不值。” “没有办法,警方最近才把这事报告过来。” “为什么gsri不能主动处理这种事件呢,若是发现得早,也许就不会死那么多人。” “那样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呢。我知道你想说,虫洞的出现超越了他们的处理范围,但相对来说这个虫洞的影响并不大,它们只有一定的生存范围,无法到处移动,对人类威胁有限;关键是,它们不是核灵。” 雪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之前也说过,gsri主要处理的是核灵事件,其次才是这些相对“普通”的灵异事件 “看得出来,游乐出现后,gsri的态度都变了。”我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但我想知道,同样是死人,核灵与非核灵的差距就那么大?它们不都把人给杀了吗,为什么一定要走到现在的地步?难道gsri真的就没有发现这些异常,还需要接手后才能……” 雪院抬手打断了我;“冷静点。” “我知道你为他们的死感到惋惜,刚开始有这样的想法也很正常,但是你要知道,作为一个国际性组织,gsri并没有依靠某个国家的政府或依靠,也不在它们的管辖范围内;虽然权限很大,但也得按照规矩办事,明白吗?” 我沉默片刻,雪院说的的确如此,gsri虽然权限很高,但在没有许可的情况下随意插手,的确是显得不妥。 她见我不语,便补充道:“世界各地都有gsri的分院和站点,当地警方与gsri都有秘密合作;通常遇到这种事件,他们会第一时间交付权限,方便gsri行动,而不会像这次一样;你若是真的想要责怪,就去责怪他们吧。不过要在保密协议的范围内。”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沉默地点头;车厢内的冷气似乎有点太大了,吹得我浑身不自在。 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幺蛾子。 “所以我们只做份内的事。你也不要多管闲事,不在职能范围内的事,你做再多,也拿不到工资。”雪院推了推眼镜,应该是早就习惯了这些事情。 我点点头,只是第一次实战,还是有些不甘,很多问题一下就暴露出来。 虽然雪院安慰我说,见习猎灵人做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雪院轻轻咳嗽一声,道:“而且,没有重视与轻视的问题,我们从头到尾的态度都很一致,你感受不到吗?” “我……”我仔细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你是不是,对gsri有什么误会?”她注视着我,表情严肃。 我沉默了,气氛变得紧张起来;旁边的墨缘也被雪院的样子吓了一跳。 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空气变得凝重,她的眼神似乎在拷问着我。 我仔细在脑海里想着我刚才说过的话,但没有结果,因为我根本就没说几句话,倒是她一直在跟我做思想工作。 但我还是不敢吱声,我现在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在面对家长一样不自在。 误会?什么误会?我不觉得我对gsri有什么误会。 雪院看着我皱着眉头的样子,突然笑起来:“行了,不为难你了,看你那紧张的样子,好像我要把你活剥了一样。” 她想打消这压抑的氛围,但她的笑声却令我毛骨悚然。 直到我确认她不是在为难我后,我才长出一口气,放松下来。 气氛似乎又恢复了正常,我努力想转移话题,直到我想到墨缘听到的那些声音。 “对了,墨缘能听到的声音,为何我和仪器都听不到?” 墨缘点点头:“阴森的笑,和哭泣声。”她大大的眼睛看着我和雪院,又补充道:“但是无人机打坏了楼,这种声音就消失了。” 我和雪院面面相觑,以至于雪院都没有回答我的疑问。 “声音听上去像是我爸爸和妈妈……那么大”墨缘说到这,神情暗淡了下去。 我算了算,白色空间中的吴斌年龄的确和墨缘的爸爸差不多,虽然墨缘的父母已经魂归天国了。 我们还没安慰墨缘,她就冲我们挤出勉强的笑容:“没关系的,我……” “不用勉强,你已经做得够好了。”雪院将墨缘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抚摸着她的脑袋。 在她们坐在一起的瞬间,我有一种强烈的即视感——雪院和墨缘,实在太像母女了;她们走在街上,外人绝对会这样认为的吧。 雪院让ai核对了当时斥候所记录下的数据,第一个斥候在一楼的时候的确有很多哭泣和笑声的记录,但没有墨缘听到的那种声音。 我也很奇怪,这声音就是吴斌和游乐的,却只有墨缘能听到。 雪院看了数据后,表示这种信息不对称的情况非常常见,一部分是设备故障或失灵,另一部分部分是因为精神力强的人通常能发现机器设备捕捉不到的信息或关键内容。 墨缘属于后者;她虽然才接受短暂的精神训练,但精神力已经有相当的水平了。 雪院计划让墨缘在近期执行一次猎灵人单项精神力考核,希望能测试出她精神力的具体情况。 她估计,墨缘的精神力已经达到了a-以上;这说明墨缘已经能操控部分生物、甚至部分人类的心智了。 整个gsri都很少有人能达到a-以上,墨缘才10岁,按照雪院的话来说,前途不可估量。 墨缘的精神力进步神速,极有可能是与她体内的神秘力量有关;但目前,关于这神秘力量的一切,都是个迷。 话题渐渐变少,我们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沉默了;不过雪院宠溺墨缘的样子我都看在眼里。 她们的感情也太好了吧,都好得有点不正常了。 我看着周围的景色又渐渐变得熟悉起来——车子在街上兜了一圈,又回到公寓门口。 “抱歉呐,本来想给你们办个庆功宴的,但时间来不及了,而且你们的衣服也不合适,还是下次吧。”雪院略带歉意地说着。 我说雪院让我们上车去哪儿呢,原来是这样。 “你们现在回去,应该还能吃上热乎的饭菜,快去吧。”雪院难得露出了笑容。 “嗯?”我没听明白。 “虽然没有吃成庆功宴,但我还是让人给你们准备了饭菜;对了,新装备到了,就放在你们屋里。”雪院的瞳孔稍微放大,应该是在关注隐形眼镜中的消息。 “好好表现吧,回见。”说完,雪院便让司机开车,离开了我们。 还是挺周到的嘛,什么事都考虑好了。 回到屋里,这次我们没有遇到那两个黑衣人,他们应该是趁我们和雪院在外面溜达的时候,就把装备和饭菜带来了。 他们有公寓钥匙,不知道除了他们,还有哪些人有钥匙。 虽然有点隐私上的不适,但我也没什么好隐藏的,墨缘也对这种情况不太在意。 只要这些人不要乱翻我的房间,我也不会说什么。 至于墨缘,她现在年纪小可以理解,不知道随着她逐渐长大,她会不会在意这种事呢。 这屋子更像是个临时据点,方便我们任务行动——黑衣人总不能随便把装备放在外面让我们去找吧;为了提高工作效率,他们有钥匙也可以理解。 反正在旧教学楼任务结束后,黑衣人应该很难再来这边了。 这公寓是雪院租的,她应该很清楚哪些人手上有公寓钥匙,至少,这些人都是绝对可以信任的;毕竟就算忽略了我,也还有墨缘住在这里。 雪院对墨缘的关心程度远超对其他人之上,我可是看在眼里。她总不会因为钥匙这种事,陷墨缘于不利吧。 所以对于钥匙问题的担心完全是多于的。 只是除了这事,不知道墨缘长大后,会不会还像现在一样对我毫不防备呢;如果我们渐渐疏远,雪院又会怎么看呢。 我看着墨缘吃着饭,内心有一种隐隐的不安。 “尹哥哥,你不吃吗,很好吃的!”墨缘招呼我。 “你先吃吧,我检查下装备。” 我打开新的金属手提箱,里面是一架深灰色的微型无人机,只有手掌大小,由4片中空的圆形机翼驱动;主体是一个正方体,四面都是圆盘状的微型雷达。 这个拿在手上像个玩具的微型无人机叫“虫洞探测器”,简称“虫探”;同样是ai控制。 虫探也能探测与核灵有关的隐性虫洞,但隐性虫洞通常都能被gsri的卫星监测到。 不管哪种虫洞,它们的结构都很复杂,而且出现在地球上的数量有限;遭遇虫洞的几率大概和中特等奖差不多,或者还要低。 所以虫探主要是以预防的目的开发出来的设备,它的主要作用是检测和识别卫星不能检测到的那些特殊虫洞。 特殊虫洞的容量太小,很难有什么东西能从虫洞对面过来,即使真有东西过来,也很难产生威胁。 相较于阴性虫洞来说,特殊虫洞是畸形扭曲的产物;通常是普通虫洞出现异常而导致的产物。 虽说如此,虫探还是有很多种型号,因为谁也说不准,特殊虫洞的威胁到底如何。 我手上这种是大气层内使用的近程型号;其它的有水下型、高空型、真空型等;是为了在不同环境使用而设计的。 游乐说的旧教学楼内的虫洞运行速度缓慢,可能刚好避开了gsri的卫星对于虫洞的检测范围;再加上它们对于虫洞的隐藏,导致gsri没有发现。 否则,在虫洞出现之初,gsri会强制介入调查。 在回程途中,我也问了雪院关于虫洞的情况,雪院告诉了我上面的话。 她纠正了一个我对gsri的误会,那就是gsri关注的重点不止是核灵,而是来自地球之外的所有未知威胁。 好吧,真是后知后觉,我对gsri的确有误会。 关键是,雪院居然比我自己都还要先发现,看来这副院长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当上的。 只是这一次,核灵和虫洞都出现了;核灵的优先级更高,让我以为gsri是因为核灵,才突然重视这间事的——gsri从我第一次调查旧教学楼,就已经提供了强有力的装备,而且雪院之前也说了,其中涉及到权力交接的问题。 gsri自始至终都对诡楼事件一丝不苟,何来重不重视的问题。 身体要紧,还是先吃饭吧。 …… 晚上,我检查了一遍装备,无人机的和自动炮塔的弹药在白天的时候已经被黑衣人补充完毕。 这效率也太夸张了,完全就是把所有的杂物准备好,我们就只管任务部分就好。 我和墨缘准备就绪,带着装备回到旧教学楼,树林前的空地上还有没干透的水迹,地上还有依稀可见的混乱泥脚印,述说着这里曾经发生的事情。 特警们制伏工人后,在确定没有漏网之鱼后便离开了这里;铁丝网没有被动过的痕迹,他们没有发现建筑伪装立场内部的异常。 我松了口气,这样就不会有额外的麻烦,对我来和gsri来说,都是好事。 我们戴上防毒面罩,进入铁丝网内。 我本以为,经过一天时间后,这里的灰尘硝烟会散开,但现在眼前的景象,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恶劣了。 灰尘弥漫如同慢放的沙尘暴,又是在夜间,这里几乎就是一片漆黑;还好有隐形眼镜提供周围的环境信息,我们才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月光也被淹没在漫漫尘埃之中,这里的环境仿佛比金星还要恶劣;加上白天太阳照射,现在这里的温度比外界高了好几度,空气粘稠得快要凝固一般。 在这样密封的环境中呆着真是一种煎熬,连通过面罩进入的空气都是热的;虽然斗篷内有感应式微型空调,但还是像蒸桑拿一样感觉十分难受。 无人机从空中降落,扬起空气中的浓厚尘埃四下飞舞;尘埃的运动勾勒出气流的痕迹,让死气沉沉的这里多出一点疲软无力的活力。 无人机降落后,才关闭光学迷彩。 我沉下气,深呼吸;取下挂在无人机上的金属箱子,依次摆好其中的各个装备。 这都是以防万一,谁也不想在最后阶段出什么岔子。 我从小箱子里取出虫探,打开开关。虫探的四个轴亮起淡蓝色的光圈,从我手掌上飞走,围着夜幕下已成废墟的旧教学楼飞行。 望着面前山一样黑洞洞的旧教学楼废墟;周围能见度很低,景物看不清楚,这废墟成了视野内能看见的唯一突起于地面上的东西。 尘埃模糊了废墟的边界,让废墟变得如同黑色浓雾中看不见边际的怪物。 我们看着虫探绕着这烧焦的黑石块堆起来的废墟转圈,希望它能有所发现。 虫探飞行速度很快,如同这尘埃中不受控制的一只飞鸟般,围着这堆废墟飞了一百多圈,它飞一圈的时间不超过5秒;我看着它在尘埃中绽放出朦胧的蓝光,蓝光又因为飞行的轨迹成了一条模糊的光带。 这光线很弱,却将月光完全盖了过去;它像黑夜中的精灵,围绕着废墟如同是它的守护者。 虫探的轨迹好像有一种催眠效果,我看着这个小东西不知疲惫地在半空中飞行,加上是通过防毒面罩呼吸的原因,我竟觉得身体乏力,脑子犯困。 墨缘好像也要睡着了,她坐在我旁边,抱住我的手臂,脑袋搭在我的肩旁上;脑袋一点点放低,然后隔一会又突然抬起来。 我第一次感到这工作好无聊;我赶紧甩了甩头,努力打起精神,墨缘也才反应过来,不再打盹。 看着隐形眼镜中的进度条一点点地前进。 我叹了口气,看着其它就绪的仪器都没有任何反应,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直到虫探开始在伪装立场的其它位置飞来飞去,我渐渐确定了心中的答案。 虫洞已经消失了。 最后,虫探飞回了我手上,自动关闭了引擎;它的检测数据传到我们的隐形眼镜。 和我渐渐确定的答案一样,虫探传回最终报告,表示这里没有发现任何虫洞——虫洞的确消失了。 这时候我才想到,如果虫洞还在,我该怎样消灭虫洞? 后来雪院告诉我,严格来说,虫洞不是被消灭,而是被关闭;关闭的方法是通过牺牲虫探而进行的——虫探会进入虫洞内部,执行关闭程序:在虫洞内爆炸。 虫探狭小的机身内装有少许经过加工的灵核粉末以及炸药,虫探引爆自身内部的炸药,从而达到引爆灵核粉末的目的。 这样的爆炸会极大干扰虫洞的稳定性,从而让虫洞坍塌。 虽说是关闭,但叫它破坏更加靠谱。 我和墨缘确认了情况,开始回收铺设好的装备,准备打道回府。 今晚上是我来到学校以来最太平的一晚上。 虽说空手而归,但我觉得这种感觉挺好的,天天面对这些诡异的东西,迟早把人逼出问题来,现在这楼终于处理完了,我松了口气。 我将情报发给雪院,顺便附带了一条备注:“别忘了庆功宴。” 只是伪装立场依然立在里边,这后面的事,就不归我管了。 在我们回去后不久,gsri就派遣了一支特殊工程处理小队来到旧教学楼前,他们都穿着防化服,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 gsri已经搞定了在学校方面的关系,这支小队可以在学校内随意通行,但他们不会耽搁太久,处理这种规模的废墟,一个小时足矣。 虽说是小队,但来的人数已经超过了50人。 当然,处理是秘密进行的,他们的防化服拥有光学迷彩。 为了最大限度地保持隐蔽,这些工程载具上也装备了光学迷彩;它们的引擎经过特殊设计,噪音比电动车还小;只有这样,才能尽可能地不引起他人的注意。 他们建立了一个更大的伪装立场,将所有的工程载具和机械都围在其中,拆除原本的伪装立场后,这地方终于通气了,那些聚集着的尘埃开始散去,月光重新照耀到了旧教学楼。 他们重新评定了旧教学楼的威胁级别,旧教学楼已经完全恢复正常,成为普普通通的东西;不过这楼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们推翻铁丝网,用工程机械在废墟中挖开一个口子,露出剩下旧教学楼仅剩3层楼的楼体。 一队人进入楼内,快速安置好炸药后,退到安全区之外。 随着一阵巨大的爆炸,明亮的橙色火光冲天而起,便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残破不堪的旧教学楼被夷为平地,变成了一片真正的废墟。 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庞大浓厚的滚滚烟尘,伴随着热浪的冲击波在新的伪装立场的范围内横行霸道,但很快被伪装立场的真空层吸收干净。 扑灭了火焰后,工程机械开始处理这些焦黑的石块;10辆挖掘机将石块挖到不同的工程货车内,石块被一车一车运走。 旧教学楼的废墟被一车车运走,很快,现场就变得颇为平坦。 之后,工程小队将这里盖上泥土,碾平,铺上草皮。 原本旧教学楼的位置,以及围在外边的铁丝网,现在都变成了草坪,完全没有旧教学楼的痕迹。 只剩下学校的围墙,依旧静静地立在那里;这是学校的一角,墙外面是街道,街道对面是动辄二三十层的小区楼房。 此刻这些楼房不少人家都灯火通明,它们的光芒似乎都照亮了现在这片草地。 工程队将这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拆除了伪装立场后,所有人全部撤退,一切恢复了平静。 整个过程发生在当天晚上,用时不超过一个小时;这是我之后才知道的。 但这却为民间留下更加诡异的都市传说——这栋旧教学楼,在一夜之间凭空消失了! 没错,即使是一整栋楼突然消失,也没有引起太大恐慌——因为在这之后,周围的居民再也没有看到过灵异事件;旧教学楼的消失反而成了好事。 只是我还忽略了一件事——白叶的碧玉被掉包后,她还能否记得关于吴斌的事? 因为在这之后,我还没主动和她提起过这件事,所以我只能自己分析。 有两种情况。 一、还记得;因为旧教学楼里虫洞的消失,它们也消失了,所以它们的能力也跟着消失了。 二、还记得;先后顺序的问题——它们的能力本该让白叶失去关于吴斌的记忆,但这能力被碧玉所抵消了。 三、不记得;现在碧玉已经离她而去,它们虽然消失,但能力却继续依然生效,然后就作用在了她身上。 后续的报告显示,所有被它们的能力所影响的人,依然不记得诡楼事件的受害者。 ——它们的能力是一次性生效,而非持续性生效;否则,当它们的能力消散,所有失踪者重新被世人记起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第一、三种情况被排除了。 不过白叶却还记得吴斌,她是第二种情况。 白叶成了诡楼事件中唯一知道部分真相的普通人;雪院已经承诺过了,不会对白叶怎么样。 偶尔,我觉得,白叶应该忘了吴斌比较好;虽然无情,却减少她心中不必要的痛苦。 不过gsri倒是因为虫洞的消失感到可惜,因为这是未被发现的新入侵物种,有很高的研究价值,只是现在它们消失了。 当然,它们让人类失忆只是出于它们身为掠食者那谨慎小心的本能,而不是同情之类的东西。 第13章 游乐 - 触不到的爱 在诡楼事件结束的第2天,游乐的核心找齐了。 gsri根据游乐的模糊记忆,从日本、美国、澳大利亚3个国家的不同城市中找齐了3块核心。 世界各国都有gsri的分院或站点,这些核心就是这里的人手顺利找到的,所幸,这3块核心都没有被人发现。 之后,3块核心被放进收容器,连夜空运到了我所在的gsri。 核心中剩余的能量极少,为了保证合并的成功率,需要对它们重新充能——使用设备,将其它灵核的能量均匀地注入这些核心中,使其中的能量至少达到50%,就算充能完成。 灵核之间的性质接近,因此可以互相作用或填充;这是核灵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地方。 只是这项技术有缺陷,每一颗灵核只能充能或被充能一次;若是反复充能,会引起非常严重的后果。 ——在gsri早期的一次灵核充能实验中,因为对一颗灵核重复充能,两颗灵核之间引发了空间紊乱,所幸波及到范围不大。 只有整个实验室连带着里面的仪器设备一起消失了,就像在楼内凭空挖出了一个巨大球形的空间一样。 这次实验让gsri的经济损失超过3亿美金;在此之前,此类实验却没有此类事故。 最终的调查结指向了问题的关键——灵核重复充能;自此之后,所有的灵核重复充能实验都是被严令禁止的。 吴斌的断玉距离修复完成预计还需要半个月,而核心充能只需要一天不到,时间足够。 等到断玉修复完成并拼接后,才能进行最终的合并步骤。 gsri与白色空间中保持通信和空间连接,以实时观察吴斌和游乐的状态,并监测、搜集他们的数据进行研究。 主要是研究游乐重新复活的原因,以及人类与复活后的核灵之间的关系以及感情。 这时吴斌已经醒了过来,他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没有了它们的影响,吴斌再也不会变得神神叨叨,或者做出伤害游乐的事。 不过吴斌需要时间来梳理自己的记忆,并接受时间已经了15年的事实。 等到他状态稳定后,gsri会给他做精神和心理鉴定,确认他的状态。 充能的机械臂从分析间的天花板进入游乐的白色空间,机械臂的头部是水桶一样的东西,里面装着淡绿色的液体,像我体检的时候泡过的修复液,只是我不确定它们是不是一种东西。 研究员让游乐把她的断玉放进去以便进行充能,游乐照做了。 对于现在的游乐来说,她没有什么好遮掩的;她本来就是死过一次的核灵,如今还能活过来,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游乐知道,吴斌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临死前最后见到的人是他,就在那时,她爱上了他。 这份爱意化作了死后的思念残留在碧玉中,并且与吴斌渐渐连接起来。 后来,因为它们的原因,她被奇迹般地唤醒了——若是吴斌换成任何一个其他人,游乐都不会醒来。 苏醒后的游乐对于她爱吴斌这件事深信不疑,不然她又怎么会苏醒呢。 随着核心的充能,游乐逐渐感觉自己身为核灵的机能正在恢复,只是她依然不能离开白色空间,否则整个空间会重新缩回到她的断玉内。 即使如此,游乐也很满足,在之后的时间中,她可以一直陪伴着吴斌了。 吴斌醒来后,游乐对他的照顾无微不至;看着吴斌的气色逐渐恢复,游乐非常开心。 核心充能结束后,游乐已经能利用自己的能力,去帮助修复吴斌的核心;核心内的污染物开始大幅减少,修复的时间缩短到5天左右。 吴斌渐渐恢复了记忆,他表现得很淡定;但当他得知自己将无法离开白色空间后,他又表现出难以掩饰的失落。 或许他还没有真正了解这一切。 在记起游乐后,吴斌像丢了魂一样;他看着游乐,和她在白色空间中对视着,却又不说话。 当吴斌确认现在的时间后,他一脸难以置信;首先出现在他内心的想法就是,面前的这个姑娘,容貌和当年完全一致。 他努力去回想自己是怎样与游乐相遇、并且之后游乐做了些什么。 他当然不会知道,面前的姑娘根本不是人;顽强的寿命是核灵的基本特征,他因为和游乐的核心接触得太深,因此也沾染了这样的特征;但不排除是游乐有意为之。 然后吴斌又看了看自己,他抚摸着自己的脸庞和身体——旧教学楼第5次事件发生在2003年,那时吴斌才34岁;15年过去了,他还是34岁的样子。 吴斌想起自己的女儿吴玥,那个2002年年末的医院之别。 他虽然记得事情的经过,但女儿的样子已经模糊了。 不仅如此,老婆和亲人朋友的样子也模糊不清……他越是去想,就越是模糊;他的记忆蒙上了一层迷雾。 他的记忆只是大致恢复,却因为时间关系变得朦胧。 那些人和事、他们的姓名住址;自己的经历、自己家的位置……甚至是那些食物的味道——吴斌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喝过水了,但他却不觉得饥饿和口渴。 他的眼神中充满疑问,时间太长,记忆完全模糊;他怀疑这一切是不是一场梦。 一切都是模糊的,只有游乐的样子是清晰的。 吴斌陷入了沉思,每每想到死去的女儿,和那个失去了丈夫女儿的妻子,吴斌就有一种难以言表的痛楚。 一位研究员告诉吴斌,他的妻子在守寡5年后改嫁了,过得还凑合。 研究员将吴斌妻子的照片交给他。 吴斌的妻子比他小两岁;当34岁的吴斌看着照片上已经47岁的妻子时,他表情惶恐,浑身颤抖。 照片上的妻子虽然有所保养,但仍然挡不住岁月的痕迹;看着照片,记忆中妻子曾经的样子变得清晰,他把两个时代的妻子相对比,顿时痛苦流涕。 岁月不饶人,妻子已不再年轻;他颤抖的手指抚摸着照片上妻子的脸颊,手指却只感觉到一阵冰凉;他的眼泪掉在照片上,浸湿了照片,留下几滴泪痕。 他无力地躺在白色空间中,游乐在一旁静静看着他,她还是第一次看他这样子,她知道光凭自己的安慰,分担不了他的悲伤。 他怎会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之后,研究员又把吴玥的照片给吴斌。 他看到自己女儿的照片后更伤心了。 吴斌也终于想起女儿的样子;记忆中的女儿和照片上一模一样,那一夜的经历也随之在他的脑海里变得历历在目。 他永远记得,他握着女儿的手,她将断玉给自己的时候,脸上那种复杂的神情,无奈、不舍、委屈…… 那是吴斌送给女儿的礼物,却成了女儿留给他的遗物。 吴斌仿佛回到了那天晚上,他多么希望,吴玥能挺过那场重病,至少这样的话,她们母女还能相依为命。 或者让自己取代女儿的疾病!吴斌这样想着,努力让自己哭得小声些,却发现情绪根本控制不住,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模糊了双眼。 泪眼朦胧中,他将她们的照片叠在一起,抱在胸前痛哭流涕,完全不在意游乐的感受。 只有这样,他才觉得自己离她们的距离能稍微近一点。 唯一的好消息是,虽然妻子已经到了中年,有些消瘦,身材也有些走样,但她现在的丈夫对她还不错,男方有一个女儿,也认她这个妈。 每年,她都会为吴斌和吴玥扫墓,并且也会给吴斌的爸妈寄去生活费,也算是仁至义尽。 吴斌思来想去,鉴于现在的情况,他实在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也许妻子现在的情况,的确算是不错了。 吴斌哭得累了,就木然地沉默着;他擦掉眼泪看着照片出神,游乐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也稍微放松下来,只要吴斌不寻死,什么都好说 沉默了一阵子,吴斌提出想去见他的妻子,并给吴玥扫墓,却被拒绝了——他不能离开白色空间,那样会死。 游乐也不会让他出去。最关键的原因,这和gsri的保密协议冲突,即使吴斌没有签署保密协议,这也涉及到核灵。 就像我必须向白叶隐瞒一样,吴斌也不能与任何认识他的人见面。 研究员又给了吴斌白叶的照片。 他看着照片,神情复杂,冷汗从他的眉梢流了下来。 从亲情上讲,他是喜欢白叶这个侄女的,但现在他对白叶的心情变得复杂而纠结。 吴斌望着白叶27岁的照片出神——吴玥还在的话,应该和白叶是差不多的样子。 吴斌甚至产生了把白叶当成吴玥的幻觉,有那么一瞬间,他不顾一切地想要去见她们;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他想要见他的妻子和女儿一面,哪怕是再死一次,也在所不辞。 吴斌回想起吴玥更早些时候的样子,那是的他看着可爱的女儿,以为她就是之后自己为止奋斗的全部。 但未曾想到,事情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这个叫游乐的姑娘救了自己,但这也是有代价的;在未来的日子里,他哪也别想去,只能透过照片,看着自己曾经的妻子老去,但自己的身体却永远定格在34岁。 想到这里,吴斌总是觉得郁闷,因为这样的结果对他来说并不完美。 好在他还有游乐的陪伴,不过游乐对于吴斌,不是单纯的爱恋,这份感情中还包括了一部分感恩。 他们互相拯救了对方,只是吴斌一时还难以接受这巨大的变化,面对游乐的好感,他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他需要静静,让时间来修补内心的创伤。 研究员在之后的时间内又带来了吴斌曾经认识的人都照片。 15年过去了,大家都老了,吴斌的战友、亲戚、朋友;岁月在他们的脸上刻下挥之不去的伤痕,吴斌看在眼里,痛在心上。 与他们相反,吴斌随着断玉逐渐修复完成,体型和容貌都变得更年轻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出现从未有过的活力,仿佛焕发了第二春。 吴斌因为断玉的关系,不需要进食,他的身体却越变越好,但其它方向还是和正常人一样。 只是现在是有劲没处使。 为了照顾吴斌的感受,让他不与外界脱节——也是出于人道主义,gsri将各种现代家庭设备搬进了白色空间。 吴斌和游乐都不用吃东西,所以冰箱、微波炉等电器就省了下来;他甚至也不用洗澡、换衣服;游乐的能力会让他维持在清洁的状态;所以洗衣机之类的东西也省去了。 最终,只留下电脑、电视、路由器等东西。 有意思的是,这些设备在白色空间内不需要电力也可以正常运行,网络其中表现稳定;这样一来,吴斌就能转移注意力,不再终日消沉难过了。 不过,分配给吴斌的网络受到gsri的ai的监控,防止他在网络上暴露任何有关信息。 gsri的网络是独立的,这可以避免很多问题;除了监控,ai也会充当这台电脑的防火墙,防止任何可能的外部入侵。 闲暇之时,gsri会派人与吴斌探讨交流;吴斌作为曾经的特警队长,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这可能会帮助gsri在某些微小的方面做出一些优化。 目前看来,白色空间的情况稳定,吴斌与游乐的关系也很平和, 当问道游乐为何会爱上吴斌时,她还是那样回答——他们拯救了对方。 但研究员不能确定这个结果;目前的游乐是不完整的,恐怕只有当所有的核心合并后,他们才能知道真相。 只是后续找到的三块核心中,丝毫没有其她游乐的迹象;gsri拟定将这些核心先交由游乐,看看她能否唤醒这些核心内的游乐。 这样做是为了尽可能让所有游乐之间互相沟通,提高合并成功率。 如果不能,他们将采用比较激进的办法——制造类似于诡楼环境的空间,进而刺激这些核心。 但这需要吴斌的协助——让他带着这些核心进入这个制造出的空间;而但吴斌只能在白色空间内,因此模拟的空间也需要在里面。 gsri的科技没有制造空间的能力,不过他们收容着能制造空间的核灵。 这会让情况变得不可预测——不止是吴斌,现在的游乐也有可能受到新空间的影响。 两个核灵的空间重叠在一起实在是太危险了。 若真要如此,恐怕事情将比想象中更加复杂,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这样操作的,不过gsri已经准备好了。 然后是第二种方法——直接进行合并,然后让目前的游乐继承核心的力量。 根据gsri的预测,两种方法的成功概率都差不多,分别是9%,和7%。 gsri无法保证最终的结果如何,因为他们从来都是把完整的灵核拆解或是磨成粉,还没有把分散的灵核重新合并的经验。 在这种情况下,这样的几率已经是非常高了。 再三考虑后,gsri决定采用第二种方法——第一种方法不允许失败;而第二种方法容许失败,甚至失败的话,还有重新尝试的可能。 截至目前,断玉的修复期由5天缩短到了3天,根据预测,这个时间还会继续缩短。 这是一个鼓舞人心的消息,这让接下来的计划得以提前,毕竟等待的过程总是痛苦而缓慢的。 在这之前,雪院给我们放了一周的假,这段时间内,我们可以不执行gsri的任何任务。 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学校可没有给我们放假;墨缘开学那天是周六,所以学校要连上一周的课。 而整个诡楼事件的处理用了四天的时间,完成于周二,今天才周三。 算上今天,我们还要上三天课,学校才会放假。 我还等着雪院的庆功宴呢,时间都选好了,就这周周六。 之后墨缘还有一次精神力等级测试,剩下的就是训练。 时间安排得还算合理;结果庆功宴还没等到,gsri这边突然传来消息——吴斌的断玉修复完成了! 没想到这么快。 由于这件事与我和墨缘有关,鉴于档案录入的需要,我们要到场观看断玉的合并过程。 下午放学后,我和墨缘回到了gsri灵核处理区域的分析间,雪院也在场。 两块断玉即将拼接,本来gsri打算利用分析见内的设备来操作的;但游乐已经恢复,她很有自信,说自己现在有能力合并断玉。 因为是她自己的核心,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核心的情况。 gsri尊重她的要求,答应了她。 整个过程来得很快,只见游乐两手各拿着一块断玉,随着她双手一握,指缝间随之散发出淡绿色光线。 她摊开手掌,两块断玉已经恢复成了原先碧玉的样子。 修复完成了,整个过程不超过10秒,像变魔术一样。 我还以为会出现什么匪夷所思的画面,结果游乐就这么一捏,就完成了。 之后,gsri再次询问了游乐的意见,是使用第二种方法,利用科技来合并5块核心,还是让游乐就此接手。 很显然,游乐决定接手。 ——分析间的地面升起4个灵核收容器;收容器被机械臂依次搬进白色空间。 每个收容器里都装着1块核心,加上游乐手中的那1块,5块核心已经凑齐。这些核心都充能完毕;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游乐取出其中的核心,将所有核心握在手上。 原本游乐就是因为自身灵核能量所剩无几,才步入弥留之际,如今这些核心能量充沛,足够完成合并。 游乐本来还在担心能否成功合并这些核心,现在看来,成功的几率很大。 游乐说不需要再唤醒这些核心中的幻影,她现在的能量足够,可以直接用自己的力量合并它们。 这是不是意味着,合并成功的话,游乐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复活了? 大家都屏息凝神,观察着游乐的动作;吴斌也一样。 游乐似乎在思考什么,不久之后,她希望能把白色空间内的各种现代化设备全部搬走。 gsri照办了。除了吴斌,白色空间内没有任何外在物品,包括核心收容器,甚至那些交给吴斌的照片也搬了出来。 只是,吴斌真的不会影响游乐合并核心吗? 不过现在再想这些问题已经没有意义,游乐准备开始了。 她让手中的核心漂浮在自己面前,五块条状核心呈五边形靠在一起,之间只留出很小的空隙。 从逻辑上看,这些核心在合并后可能会变成正方体或长方体——雪院却告诉我会变成球形。 真的会变成球形?我实在是看不出来。 游乐双手停在漂浮核心的两侧,她闭着眼睛,双手开始向核心传递力量。5块核心之间渐渐有了联系,它们周围开始散发出浅绿色的光芒,并随之旋转起来,速度正在逐渐加快。 她双手向中间用力,却遇到了阻碍,她眉头微皱,双手之间的核心似乎颤抖起来,她的手也随之颤抖,正与无形的力量对抗着。 我第一次见到她的表情如此严肃,完全没有了之前那只怡然自得的感觉。 核心之间开始逐渐靠拢,其中的光芒越来越亮;很快,光芒遮蔽了游乐和吴斌,白色空间只剩下无尽的白昼,甚至连整个解析间也被光芒淹没,这里如同出现了一颗微型的太阳。 白色空间内爆发出忽高忽低的蜂鸣之声;我的隐形眼镜自动降低了透光度,不然根本无法直视其中的情况。 伴随着蜂鸣声而来的是游乐的尖叫,而吴斌也在其中大叫起来。 光线太强,根本无法看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控制室内的监测数值开始没有规律地乱跳,警报也随之响起,我感觉这个地方随时都有可能爆炸。 光芒太过耀眼,随之而来的是温度的迅速上升;场面要失控了。 控制室内红光大作,所有的检测设备都拼了命地嚎叫,一时之间控制室内的红光和窗外的白光交织在一起,慌得人睁不开眼。 控制员正冷静地控制着操作台上的各种按钮,无法想象他们在这种情况下还临危不乱;其他人也是如此,只有我和墨缘成了这里最为紧张的人。 分析间内部四周开始升起厚达3米的合金防护层;我看着控制室窗前被升起的防护层逐渐遮挡,光芒和蜂鸣声也随之消失。 控制室内还剩下警报声和闪烁的红光。 白色空间已经被3米厚的防护层完全包裹住,以免发生意外;当然这是相对于外面的人来说。 我看见那些操作台上的按钮和上方的屏幕正亮着光,屏幕上显示着防护层内摄像头拍摄到的画面。 雪院让控制员关闭了警报,灯光恢复了正常,周围彻底安静下来;这让我产生了强烈的耳鸣,我的脑子里只感觉嗡嗡作响,连他们的谈话都听不太清了。 透过摄像头可以看到,里面光芒依旧不减;控制员调整了摄像头的参数,尽可能让大家能够观察到里面的情况;但即使将曝光调到最低,屏幕上依然只有无尽的光明。 我看着屏幕像是坏了似的一片白,脑子里也跟着一片空白;我疯狂地猜想着在厚重的钢板层后方正发生着什么;游乐和吴斌还好么,他们刚才叫得那么夸张,搞不好已经…… 但检测数据表明他们还活着;大家都紧张地等待着游乐的进度。 几分钟后,白光终于暗淡下来,检测数据恢复了稳定,大家都松了口气。 控制员重新调整了摄像头的参数——白色空间不见了,游乐和吴斌也没了影子;硕大的分析间内只剩下了一颗身绿色的球形灵核静静地躺在地上。 3米厚的合金防护层开始缓缓下降,发出厚重金属特有的沉闷响声。 我们用肉眼确认了屏幕上的情况。研究员准备进入分析间收集灵核;正当两个研究员走近的时候,这颗灵核突然爆发出一整绿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分析间。 光芒迅速暗淡下来,研究员没有发生什么事。 只见灵核的位置冒出一阵淡绿色的烟雾,像是什么化学物品泄露了一般。 烟雾很快散去,一个浑身赤裸的年轻的姑娘躺在地上。 摄像头放大,对准了她的脸部,是游乐——灵核消失了,游乐出现在大家面前,说明她已经成功合并了5块核心,形成完整的灵核。 还真是球形的。这么说,灵核应该在已经她的体内了。 虽然游乐的身体很诱人,散发着非常美妙的气息,但大家似乎都见惯了赤**性的躯体,没有人表现出惊讶。 两名研究员将游乐扶起来,简单检查了她的状态,其中一名研究员将自己的白大褂披在游乐身上。 游乐陷入了暂时的昏迷,不过监测数据显示她的生命体征稳定。 她的核灵之力正在重组,这个阶段被称为核灵的紊乱期;根据推测,紊乱期很快就会过去,游乐将重新以核灵的身份存在下去。 核灵的紊乱期很难出现,当处于这个阶段,核灵的所有能力都无法使用,失去隐身能力能被所有人直接看见,结界也会暂时消失。 所以我们才没有看见游乐的结界——截至目前为止,所有尝试让核灵进入紊乱期的实验都宣告失败。 两名研究员检查完毕,朝控制室竖起大拇指,表示状态良好。 控制室内爆发出一阵欢呼——游乐成功了。 大家不仅是为此而欢呼,更是因为他们可以围绕游乐展开更多的试验。 白色空间应该在游乐的体内——现在情况反了过来,原本游乐只能在白色空间内,现在白色空间在她体内。 gsri的仪器探测不到吴斌,不知道吴斌情况如何,也许吴斌还活在白色空间内,或者已经死了;但具体情况只有等到游乐醒来后才能知道。 医护人员推开了担架车,让游乐躺在上面,就地观察。 游乐是核灵,生存能力非同一般,不需要太过缜密的医疗设备——核灵有太多的未知,纵使是游乐这般情况,也只需要做基础的处理就行,过多的照顾反而会节外生枝。 场面暂时安静下来,没发生什么爆炸或者空间消失之类的情况。接下来只需要等待和观察。 雪院跟周围的研究员说了什么,他们便三五成群地离开了。 控制室内只剩下为数不多的人继续监视游乐的情况。 雪院和我们到控制室的临时休息区,并给我们倒了杯水。 “他们去开会了,咱们先坐一会。”雪院说道。 我们都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见我们都和哑巴似的,便道:“说说我的看法吧;吴斌和游乐,多半是没有结果了。” 我顿时瞪着她:“怎么说?” “你想想,游乐在拼接断玉的时候,用了多大力气?”雪院反问我。 “好像不费吹灰之力吧。”说到这,我有点明白了——拼接断玉与之后游乐在合并5块核心时发出的动静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我猛灌一口纸杯中的水,给快要烧起来的喉咙降降温。 “会不会是吴斌的原因?”我问雪院。 “说不准,只是有这种可能;等到游乐醒来后,我们再看。” 我看见雪院脸上的不安,她好像隐瞒了什么。 很快,控制员报告,游乐醒了。 我们起身到观察窗口前,看着坐在担架车上一脸茫然的游乐。 雪院通过控制台上的话筒与游乐通话。 “感觉如何,游乐。” 游乐听到了声音,四处观望,很快她就望向了控制室这边。 “我……”游乐看着自己的身体,四处摸索,似乎在确认自己的情况。 “吴斌……吴斌在哪!”游乐捂着嘴,一脸惊讶。 她飞快地下了担架车,再次四处观望,然后又在分析间内毫无规律地乱走。 此时,刚才那群出去的研究员回到控制室,带头的一人跟雪院说了什么;雪院眉头微皱,点了点头。 雪院清了清嗓子,对着话筒说道:“吴斌可能在白色空间里。” 游乐愣了一下,停下了脚步;她捂着脑袋,表情有些痛苦。 接着她尖叫一声,释放出一阵异常的能量波动,将中间的担架车震飞出去,只见担架车在空中划过一道飞行轨迹,哐当一声撞在分析间的墙壁上,然后又砸在地面,散架了。 我惊讶地看着这一幕,这就是游乐身为核灵的力量的吗? 还好分析间的墙壁很结实,被担架车撞击后没有一丝伤痕。 游乐不是单纯地发泄,随着担架车的散架,我们看到了分析间中心出现一阵空间波动,白色空间缓缓出现了。 虽说如此,雪院的表情却越发严肃。 游乐也看到了白色空间,她安静下来;只是好像因为刚才的发力伤到了自己,现在正吃力地走向白色空间。 “吴斌!”游乐走近了白色空间,朝里面喊着——她没有看到吴斌。 她纵身一跃,进入了白色空间;此时白色空间内只有一片朦胧。 为了更好的观察,分析间一角飞出了几颗球形探测器进入白色空间。 我们看着球形探测器传回的画面,放眼望去,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吴斌不见了。 “吴斌!”游乐有些着急地再次呼喊,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在场所有人都沉默地看着,难道吴斌就这样消失了? “游乐,能听到吗?”雪院问。 游乐望向球形探测器,表情焦虑地点了点头。 “我能感受到他,但……我看不见他,他就在不远的地方,他在哪儿……”游乐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着。 我第一次看见游乐这样焦虑的样子,联想到刚才一个研究员对雪院说了什么,难道…… 联想到刚才雪院向我隐瞒了什么东西,我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这时,一旁的墨缘感觉到什么,拉着我的手道:“吴斌叔叔,他……” “他怎么了?”我还没回答,雪院就转过身,看着墨缘,一时之间大家都望向墨缘。 这令墨缘感到压力,只是拽着我不说话。 雪院蹲下身子,示意周围的人不要望向这边;她让自己的视线和墨缘处于同一水平,以减轻墨缘的心理压力。 “不着急,慢慢说;吴斌叔叔怎么了?”雪院摸着墨缘的脑袋,轻声问。 墨缘闭着眼睛,似乎是在努力感受着什么。 半分钟后,她才开口:“他没死。” 雪院点点头,好像是明白了什么。 她回到话筒旁,轻咳一声,道:“游乐,你和吴斌‘错开’了。” 在场的研究员都因为雪院的话变得有些骚动。 游乐一脸惊愕地望着球形探测器,眼泪一下子就从眼角滑了下来。 游乐明白雪院的意思,她刚才只是不敢确定,雪院的话让她把不确定变成了确定。 “不,不……怎么会!”游乐一下子叫了出来,她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牙关紧咬,双拳紧握。 “怎么可能,明明一切在我的计划内,吴斌他根本就不影响……”游乐胡乱地抓扯起自己的头发,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游乐说的话我完全听不懂,但我看着披头散发毫无形象的游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雪院命令控制员启动分析间内的综合检测系统。 只见分析间内再次被橙色的光线覆盖,很快,几层扫描立场从分析间的边缘出现,将分析间、包括白色空间包围在里面。 屏幕上开始跳出数据,虽然这些表格、和柱状图我完全看不懂。 游乐对立场的扫描毫不在意,她此刻在白色空间内一动不动,游乐的追踪检测显示,她的稳定值正在缓缓下降。 10分钟后,分析间扫描完成,立场消失了,分析间内的灯光恢复正常。 ai整理了扫描数据,最后呈现出两幅坐标图,图上各有一根以正弦波显示的绿色线条;线条的起伏有点夸张。 随着两张坐标图重合,正弦波不同的地方以红色表示;红色的部分非常少,只在每一个曲折处稍微出现一点,但我看大家都表情严肃。 雪院清了清嗓子,缓缓凑近话筒,沉默了几秒后,她才开口对游乐道:“是时空交错。” 游乐听到这个词,如同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表情都扭曲了;然后她双眼睁大,瞳孔收缩,身子开始渐渐倾斜——游乐昏了过去,白色空间随之消失了。 检测器发出了警报,游乐的稳定值已经降到了30%并持续下降。 “让她进时间立场!”雪院命令道。 随着控制员的操作,分析间的地面中升一个四四方方的金属房间。 这个金属房间我见过,在核灵收容处有很多这样的房间,它的内部是时间立场;房间完全升起,打开了一侧的大门。 两名研究员进入分析间,将游乐迅速抬进时间立场中,关上厚重的金属门;仿佛将游乐锁进了一个比人还大的保险柜。 房间亮起一个绿灯,表示正常工作;游乐的所有检测数据随之也暂停了。 大家暂时松了一口气。 “什么……情况?”我问雪院。 “游乐和吴斌,恐怕再也见不到了。”雪院低沉地说。 “什么……”我和墨缘都难以置信,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墨缘捂着嘴,瞪大了眼睛,她好像是因为刚才的话而震惊。 “就像我刚才说的,他们‘错开’了。”雪院无奈地说道。 她简单跟我们解释了情况——吴斌和游乐之间发生了时空交错,导致他们陷入了两个不同的时空之中;我们还能看到游乐,说明是吴斌那边出了问题。 时空交错只影响了他们两个人,导致他们互相不能看见。两个时空之间差了多少时间暂时不得而知,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几乎无法校准。 所以雪院说,他们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问题变得有些复杂,根据现场的残留能量数值,吴斌应该也在时间立场内。 游乐在时间立场内会慢慢恢复稳定值,只有等到她情绪稳定后,才能继续调查。 我看见屏幕上显示出一组柱状图,上面的竖条从高到低依次排列,雪院对这些数据做了说明。 “从左到右,依次是核心充能、断玉合并、吴斌、其它。” 我顺着雪院的话看着这组条状图,它们的比例分别是64%、27%、7%和2%。 这是一张引起时空交错原因的比例图,核心充能的比例高达64%,首当其冲,其余3项加起来也不及这一项。 “所以,是核心充能出了问题?”我问雪院。 “基本上可以确定,是这个原因,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我们只能尽量挽回了。”说罢,雪院转过身,让研究员去测定游乐与吴斌之间的时空差距是多少。 现场忙碌起来,这项数据的测定需要不少时间,雪院就让我和墨缘先行离开。 走出控制室,我们乘着电梯从幽深的地下一路上升;之后出了gsri的大门,我们重新感受到一丝新鲜的空气。 夕阳把整个gsri、连带着下方的峭壁和大海都照耀成金黄色;我看着大海上的波光粼粼,海风在这落日的金辉之下也变得格外轻柔;海浪的声音也让人陶醉,树林轻柔地晃动着响起令人感到安心的沙沙声,焕发出勃勃生机。 与之不搭调的,是我心中的焦虑。 我知道,gsri的设备肯定是世界上最顶尖的昂贵精密仪器,即使如此,还是出现了时空交错这样的问题,估计他们自己都没有想到。 那时我关注着游乐的表情,她那一脸不可思议就是证明——按照游乐的意思,她似乎把所有的因素都考虑在内,却唯独没想到问题出在gsri这边。 如果gsri的设备不出问题,她和吴斌之间就不会出现时空交错。 看来核灵这东西,比我想象的要更加神秘莫测;事已至此,只有等到游乐醒来再做处理。 不知道处于另一个时刻的吴斌现在是什么感觉——他会不会看不见任何人;或者根据量子力学,他现在正处于一个全新的世界。 在那边,他和游乐仍然在一起,那里有另一个gsri,有另外的研究员,有另一个雪院、墨缘,我。 但我隐约感觉不是这样;游乐说她还能感觉到吴斌的存在,说明她和吴斌还有联系——吴斌斌很可能进入了一个单独的时空,那里空无一物。 但吴斌只是个普通人,他发现所有人都不见了的话,会不会擅自离开白色空间…… 我不由得紧张起来,吴斌可能正处在死亡的边缘——虽然游乐在时间立场中,但gsri测出的数值不一定准确,这数值不是生命信号,不是位置坐标,而是白色空间微小的能量波动。 说不定那边的吴斌不受时间立场的影响。 在没有亲眼看见之前,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哪里,希望吴斌真的也在时间立场中,至少那样的话,白色空间中的他还能受到游乐的保护,让他不至于暴露在时间立场之下。 时间立场只适用于核灵,而吴斌在白色空间内,理论上时间立场也会对他生效。 其中不确定的一点是,算上时空交错,这种效果还能否存在。 我本是希望游乐和吴斌能在一起的,至少吴斌有游乐的陪伴,还算是不错,但现在一切都化为了泡影,让我很郁闷——他们之间相差的时间,是一年、一个月还是一天? 晚上9点,雪院让我们回gsri;游乐的状态已经稳定,离开了时间立场。 而两个时空的误差也计算出来了——游乐和吴斌之间的时间差为740小时左右,也就是大概32天,约1个月的时间。 此时分析间内已经打开了探灵灯,这说明游乐已经恢复了隐身能力,只有在探灵灯的照射下才能直接看见。 躺在担架床上的游乐看上去有些虚弱,她的眼睛没有了下午那般明亮的光彩。 她的紊乱期已经过去,在探灵灯的照射下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圈半径5米左右的结界以她为中心围绕着她。 结界内部是游乐出生的世界,看上去是类似沙漠的地方,不过地面和天空都是一片森绿色的迷雾,其中有风吹过,除此之外看不到任何东西。 而白色空间又不见了。 现在不是研究游乐的时候,目前的主要目的是想办法把吴斌救回来——不把吴斌救回来,对于游乐的研究也很难进行。 在得知与吴斌之间的时差后,游乐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失落——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吴斌就在身边。 但同时却又无能为力,那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隔靴挠痒的感觉让她像是丢了魂一般。 对于她来说,吴斌是她唯一活着的理由;对于吴斌来说,游乐是他今后生活中唯一能接触的“人”。 游乐说,她或许能将两者间的时差缩短,即使时空方面的能力她并不擅长。 gsri收容的拥有时空能力的核灵很稀有,但用来辅助游乐的核灵还是有的;不过游乐为了将意外降到最低,拒绝了其它核灵的参与。 这一次她还是想利用自己的能力。 核灵之间的确应该离得远一点,它们不像猎灵人的两人一组可以互相弥补,它们走在一起就像炸药遇到火焰,一触即发,瞬间爆炸。 幸好游乐是直接合并的核心,而不是让其它核灵在白色空间中制造新的空间来唤醒那3块核心中的游乐,否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离奇的事情。 gsri一天到晚搞这些东西,仔细想想风险还挺高的。 研究员问游乐如何打算,她却只是木然地坐在床上,什么话也不说。 此时控制室内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只有仪器时不时地发出声音;在一片寂静中,我们看着游乐出神。 分析间中无论什么时候看上去似乎都是一样的,虽然现在外面是晚上,但这里却和我下午看到的样子没什么不同。 硕大空旷的分析间中只摆着游乐的一张担架车,非常空旷。 分析间周围银白色的墙壁似乎都变得遥不可及般的模糊。 游乐仿佛成了这间大病房中唯一的病人,我们就是观察着她病情的医生。 游乐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她重新打开了白色空间——她已经能自如地打开白色空间了,虽然里面仍然是一片纯白,没有吴斌的影子。 现在,游乐在白色空间中说一句话,吴斌要在一个月后才能听见,包括下午游乐对他的呼喊——这是时空交错非常离奇的一个现象,两边的人明明不能互相接触、看见、却可以听到对方的声音,甚至通过声音判断对方的位置。 吴斌依然还在,他找不到白色空间的出口,没有游乐的情况下,他只能迷失在其中,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这种无边无际,没有任何物体的单色调空间会让人产生幻觉,甚至产生严重的精神疾病。 就算找到了出口,也没有用,吴斌处在一个空无一物的亚空间,这个空间中,只有白色空间保护着他,他即使能出去,也会被亚空间中杂乱无章的混乱能量抹杀。 从本质上说,亚空间是什么都没有的虚无之地,它与孕育核灵的虚空世界有些相似,却又完全不同。 吴斌和游乐的核心还存在联系,游乐才能明显感觉到吴斌的存在甚至是他的情绪——吴斌现在很不安。 而gsri只能根据空间中残留的能量波动来判断吴斌大概的情况。 除了游乐,还有一个人能感受到吴斌的存在,就是墨缘;她的精神力已经能感受到被时空交错所影响的吴斌,这是令雪院都为之惊讶的情况;我开始期待起她在精神力测试中的表现。 游乐正盯着白色空间出神,她隐约能感觉到吴斌的情绪,但这种情绪和她自身的情绪太过相似,更像是一种自我意识的反应。 吴斌的话,她也要等到一个月后才能听到。那么他们互相问候一下,两个月就过去了。 这有点像太空旅行中,双方因为距离太远产生的通讯延迟一样。 我顺着思路想下去——游乐和吴斌像是相隔了1光月的距离,约等于7884亿公里。 这是让游乐难以忍受的,她理所当然地希望把这个时间缩短,哪怕最后无法处在同一个空间,也要让两者相差的时间缩短。 游乐不怪gsri,她对于自身目前的情况也不感到自责,至少她已经重新活了过来,记忆也恢复了;除了时空交错这个问题。 这倒不是说她不在乎吴斌,反而是因为泰太过在乎,事情才变成了这样。 随后,恢复了记忆的游乐通过球形探测器,跟我们讲了她的经历。 ——游乐来到地球的时间只有30多年,她来到地球的目的,是因为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想找一个供自己安息的地方;而不是杀戮或者别的原因。游乐虽为核灵,却从未沾染过鲜血,似乎她出生以来,就有那么一点与众不同。 她在原本的家园呆得太久,已经受够了那种无尽的荒凉,她不想死在这样的地方,就跟随一个陌生核灵的轨迹,穿过隐性虫洞来到了地球,为的是哪怕片刻的清净。 那时正是gsri建立之初,除了小寒外,她算是最早到来的那批核灵。 那时的她是一团幽绿色的能量体,没有人形。 她本以为这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打算停留一段时间就走,即使如此,她也无意冒犯这里的生命。 她尽力将自己的结界收缩到最小,尽量不给这里的生物造成影响和麻烦。 随着时间的推移,游乐逐渐被这里的风土人情吸引;这里足够安静,也足够有趣,想着之后的未来,游乐决定留下来。 为了不打扰到人类,游乐住在一片无人深山的竹林中,这里的竹子满山遍野,绵延数座山川也望不到尽头。 身为核灵的她不需要担心生存问题,她整天游山玩水,不亦乐乎。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大概两年,游乐已经适应了地球的生活并知道如何与这里的自然和谐相处。 她记得这里的每一座山川,每一条河流,以及满山遍野陪她走过春夏秋冬的竹林。 在一个盛夏的傍晚,游乐遇到了一个来到这里的年轻姑娘;她穿着户外运动装备,是一名旅行者,她很虚弱,因为迷路误入了这片山林。 游乐一看到这姑娘就觉得有些与众不同——她很快就确认了这种感觉,这姑娘对她能产生微不足道的威胁,她是一名ac。 也就是说,这姑娘能直接看到游乐。不过游乐还是对她产生了兴趣,这个地方太偏僻了,这位姑娘为何会到这里来呢? 山林起了大雾,让满山遍野的竹林仿若仙境;但这位姑娘没心思欣赏这些——因为游乐的原因,这一带出现了磁场异常,指南针失灵,手机也没有信号。 天渐渐黑了,游乐一直悄悄跟着姑娘;她很年轻,20岁的样子,皮肤洁白,漂亮小巧的五官因为焦急而有些变形,她拿着地图打着手电边走边四处张望。 游乐看在眼里,却不敢贸然行动;这是她第一次长时间近距离观察人类。 对于游乐来说,人类是脆弱而渺小的,好在她从不伤害生命,可以说是核灵中的异类——姑娘迷路了,游乐很想帮助她。 但游乐害怕自己的样子会吓到姑娘。 游乐清楚这里的地形,此时姑娘的位置已经离最近的公路相差了十几公里;这时游乐不会说人类语,她不能给姑娘有效的指示。 情急之中,游乐无意间触发了预知能力,她看见这姑娘在这里撑不了多久了。 ——游乐很反感自己的预知能力,因为她总把因为预知能力而发生的事归咎于自己的责任,但却又无法摆脱这种能力。 天完全黑了,姑娘走到一条小溪旁,撑起帐篷,生了火,抓到一条鱼烤着吃。 今晚姑娘已经无法再前进,山间独自夜行是很危险的事情,她只能在这里先暂住一晚,等到第二天再想办法离开。 第13章 游乐 - 一步之遥 姑娘的行为被游乐看在眼里,她观察着人类的生活方式,对这个姑娘颇有好感。 姑娘在火光下露出疲惫的面容,漫不经心地吃着没有调料的白味烤鱼;游乐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却能微微感受到姑娘的心情——焦虑、无奈、急躁、失落…… 人类的感情对于游乐来说太过复杂,但这不妨碍她喜欢这些感情。 相较于核灵通常都是单独行动来说,人类这样的群居动物建立起城市,发展出文明,不同肤色和年龄的庞大人口都生活在这样一颗小小的星球上,对游乐来说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游乐对人类很感兴趣,但因为自己的样子,她又不敢离人类太近,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远观。 她远远地看着为生活不停奔波的人类,这些人类的生活填补了她心中从未有过的东西,她感觉自己的心中有某些东西被唤醒了,这让她体会到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她甚至希望自己也能成为人类中的一员,虽然她知道这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看着姑娘吃完了烤鱼,在溪水边洗漱,她因为溪水的冰凉而打了个寒颤;洗漱后姑娘后便钻进了帐篷,帐篷内亮着手电筒的微光。 游乐觉得人类的生活真是有趣,她决定继续跟随着这个女孩,在不被她发现的情况下给她一些帮助直到她走出这片山林。 带着这样的想法,游乐在帐篷远处的树林后渐渐睡去。 长夜漫漫,游乐被一声尖叫声惊醒。 循声而去,只见一群狼——有7匹;它们围绕在帐篷周围,正伸出爪子试探性地拉扯帐篷;火堆早已熄灭,夜色中姑娘的手电筒是唯一的光源,现在这光源正顺着帐篷上的一道道抓痕上透露出来,划破了山间的黑夜。 狼群仰着头嚎叫起来,在这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瘆人,它们因为姑娘的反抗变得十分亢奋,你来我往地与帐篷内的姑娘打起了车轮战。 游乐大惊,这样下去姑娘会被狼吃掉的——她预知的事情正在变成现实。游乐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发生,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她决定挺身而出。 尖叫声还在继续,狼群的眼睛在手电筒的照射下仿佛反射着红色的光。 就在狼群即将扑上去之时,姑娘看着面前的狼突然被一股幽绿色的烟雾包裹,飞向了河对面。 游乐不忍心杀掉这些浪,便放逐了它们。 姑娘打着手电,顺着烟雾的痕迹,发现了游乐——一团漂浮于半空的深绿色烟雾。 姑娘露出惊恐的表情,尖叫声响彻夜幕中的山林,惊起了蝙蝠飞上了夜空;远处的野狗也跟着狂吠起来,山林中顿时被这些瘆人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这时的游乐既不会说话,也不会变形,她根本无法与面前的姑娘交流;而姑娘显然是被她的样子吓到了。 “鬼啊!”姑娘吓得惨叫一声缩回了帐篷,手电筒掉在了地上都不敢去捡。 游乐也很无奈,她本无恶意,却还是变成了这样,她多么希望自己不是核灵。 游乐迅速远离姑娘,消失在她的视野中;游乐知道,这个时候最好离远一点,让她有喘息的机会,否则她惊吓过度,很可能拔腿就跑,连装备也不要了,那简直是自寻死路——鞋都没穿,脚下全是碎石土路,能跑多远? 游乐暂时远离姑娘;姑娘害怕引起更大的动静,强行让自己安静下来,在等待了很长一段时间,确定周围没有异常后,她重新捡起手电筒,回到帐篷内。 姑娘表现得非常警惕,面对未知的事物而感到本能的害怕,这情绪被游乐清楚地感知到——游乐竟因为对方散发出这样的情绪而感到兴奋,那是她身为核灵的本能。 核灵是天生的掠食者,而理智让它们保持克制。 游乐克按捺住自己的冲动;她知道,想要得到人类的信任,就要保持足够的理智,甚至学习人类的生活;如果她按捺不住自己的冲动,忽视了自己的理智,在狼群之后杀害了姑娘,那她在本质上也和那群狼一样,是只会遵循本能的怪物。 游乐看见姑娘浑身颤抖地在收拾东西,她要连夜离开这里。 她不经意地再次遇见了姑娘的未来,这一次她看到的情况似乎变得更近了;她想要出面阻止姑娘,但她知道,这样只会吓得姑娘做出更加不可预测的举动。 她很失落,她本可以救下这姑娘,但却无法对抗自己的预知能力——她的预知能力命中率为100%;自游乐诞生以来,她就被这种能力困扰着,她使用能力的次数多到不计其数,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都从未失手。 因此她对预知能力的态度从欣喜、到怀疑、到痛恨、到无奈、到冷漠。 她只有尽可能减少这能力的使用次数,但这似乎是一种扎根在内心深处的本能,让她在不由自主地就会使用。 就像人类必须睡觉一样,她必须使用这种本能,否则时间一长,她的稳定值会不断下降,直至死亡。 姑娘收拾完毕,迅速离开了;无奈,游乐只得悄悄跟着她。在一片漆黑的山林中独自夜行可不是什么好办法,但这姑娘认为呆在原地更加危险。 姑娘打着手电筒,背着背包沿着河流往下走;山林的夜间温度很低,湿气又重,一路上还时不时能听到远处传来的狼嚎和近处的虫鸣,以及不知名的鸟儿发出的声音。 阴云遮蔽了天空,让这片山林更加幽暗诡秘,手电筒的光芒照不了多远,就被前方的黑暗尽数吞没;只有一旁的河水声是唯一能给姑娘壮胆的东西。 游乐跟着姑娘一直走。姑娘又累又饿,走得很幸苦;游乐多希望她能就此停下,至少休息一会也好。 姑娘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每走一段路,她就会尝试着拨通外界的电话,但她的手机快没电了,到时候她的情况会更加糟糕。 游乐发现,姑娘走的这条路不对——前方几百米是一条瀑布,左右都没有下去的地方;姑娘这么走下去,不过是浪费体力,徒劳无功。 游乐想出面,却害怕吓到她。 姑娘的体力渐渐不支,速度慢了下来;但姑娘没有放弃,就这么一走一停,到了瀑布边上。 姑娘似乎是绝望了,她站在悬崖上,看着手电筒的光线照亮了瀑布的湍流坠下,却掉进了下方无垠的黑暗中;她哭了起来,心也随着这瀑布一同坠入了下方的黑暗——她心生绝望,身子没了力气向前方倾倒,顺着瀑布一路下坠。 游乐不得不出手了,她飞速移动到姑娘的位置,再一次阻止了自己的预知能力——在姑娘摔在地上之前,游乐接住了她。 姑娘被一股幽绿色的烟雾围绕着送到了瀑布下方的岸边。 此时天空的阴云散去,露出了皎洁的月光;姑娘再次看到了在月光下显得若隐若现的游乐;这一次姑娘完全看清了她的样子,因为之前见过,加之身心疲惫;虽然她的脸上还是流露出害怕,但明显没有之前那么夸张了。 “我送你出去吧。”游乐在心中这样说,尽量让自己的动作温柔一些。 游乐将她包裹在烟雾中,一路腾空而行,送她来到了最近的公路;再远,游乐也不记得路,便只能这样了。 一路上姑娘都沉默不语,她第一次遇到这种无法解释的情况,还处在惊讶和自我怀疑之中。 游乐始终让姑娘处于自己的结界之外,以免伤害到她;就这样送了姑娘一程,消失在公路旁的竹林中——游乐当然不会就此不管,只是为了减轻姑娘的心理压力,而隐藏在姑娘不会发现的地方保护着她。 竹林遮蔽了月光,投下斑驳的倒影,让这条蜿蜒的公路显得诡异无比。 姑娘露出一丝喜悦,她认得这条山间公路,只要沿着坡道一直往下走,就能找到最近的小镇。 她茫然四顾,想要寻找游乐,视线所致却只有幽静的竹海。 虽然不知道刚才那是什么,不过为了表示感谢,她还是把一条项链挂在了路旁的竹子上,当作是谢礼。 姑娘作揖后便离开了,她显然是把游乐当成了这里的山神。她的一举一动都被游乐看在眼里,然而游乐并没有看懂姑娘的动作是什么意思。 姑娘走后,游乐端详着姑娘留下的项链。项链主体是一截竹子模型,笔帽大小,中空,非常精巧;因为上时间佩戴而形成一层自然油润的光泽,一股淡淡的茶香萦绕期间。 游乐从上面感受到强烈的人性气息;通过项链留下的信息,游乐得以知道在这个姑娘身上发生过的一些事情。 姑娘因为家庭原因,从小跟着爷爷生活,爷爷送给她这条项链作为礼物,并教会了她茶道;虽然她的年龄和这个爱好有些不符,但这并没有影响她的茶道技艺。 姑娘好像生来就适合做这些陶冶情操的事情;她的另一个爱好是探险,因此学习过一些生存技巧;此行来旅游,是为了采摘只在这个季节生长的野生山茶,却因为山林起雾,与团队走散了。 游乐对于项链中留下的信息很感兴趣,这对她观察人类的生活方式很有帮助;但还没等到她尽数知悉其中的内容,游乐就隐隐约约听到姑娘的求救声。 这声音正在飞速远离,游乐顺着声音赶了过去。 ——姑娘正被捆在一辆行驶的货车车厢里,她的脸上有些鲜血,嘴被胶带缠住,双手被捆在后面。 除了她之外,车上还有三个健壮男子,前面一个司机,后面两人同游乐一起在车厢里;他们都背着猎枪,一人拿着麻绳和匕首,另一人则拿着一把手枪。 车厢内阴冷潮湿,里还有一头山麓的新鲜尸体——这些人是偷猎者,只会在特定的时间出没;姑娘恰好就撞到了他们。 游乐悄悄跟在货车上方,她顺着这些人的气息,了解了刚才的情况。 ——姑娘在道别游乐之后,沿着山路往下走了没多久,本想打电话求救的她发现手机没电了。 恰好她看到远处有车辆的灯光和轰鸣,便努力招手拦车,希望搭个便车;不然按照她的状态恐怕要一直走到天亮。 车子停了下来,里面有三个男人,由于正是深夜,她根本没看清车内的情况。 姑娘说明了自己的情况,希望车主能帮她;三个男人看见她的模样,商量之后,答应了。 姑娘太过疲劳,加之天色漆黑,她没有注意到他们身后的猎枪;直到她爬上车厢,才意识到情况不对——一股血腥味充斥着这里,她看到了山麓的尸体。 但这时再想逃跑已经晚了——一个姑娘哪是三个男人的对手,她抵抗失败,被他们迅速绑了起来,留下两个男人跟他一起到了车厢,准备“办事”。 车子继续开着,仿佛一路上无事发生过。 这令游乐既心疼又气愤,她不明白为何人类要互相伤害——她心中没有正义与邪恶的概念,也没有正确与错误的标准。 而现在,她却必须要面临选择;要么帮助姑娘脱离险境,要么眼睁睁看着姑娘被他们玩弄。 此时,车后两个男人正露出贪婪的表情,今夜对于他们来说可是个大丰收,一旁的山麓已经不重要,因为眼前的是一个更加诱人的猎物。 “小姑娘,不要乱叫,刀子可不长眼!”男人舔着嘴唇,一边解开自己衣服的扣子,阴阳怪气地说道;他把匕首在姑娘眼前晃来晃去,刀刃锋利无比,反射着寒光。 姑娘看着他们的样子,心中更加恐惧地挣扎起来,瞳孔因为恐惧而放大,嘴里唔唔说不出话。 她知道这些男人想干什么,但她现在却无能为力。冷汗从她的额头上流了出来,山风从车外吹拂进来,刮起一股血腥味,也令她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寒意。 两个男人的影子透过月光遮住了她的眼睛,仿佛在她可见的未来之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姑娘使劲浑身解数奋力挣扎着,依然没有效果;而她越挣扎,面前的男人就越兴奋。 游乐闻到了他们身上散发出的贪婪气息,以及姑娘身上越发明显的恐惧,她决定帮助姑娘。 游乐飞向下方,利用能量束缚住两个男人,并将姑娘往外拽。 他们突然间无法动弹,茫然四顾却不知道为什么——普通人无法看见核灵。一时之间两个男人大惊,身体挣扎起来。 只有姑娘看见了一切——一团幽绿色的烟雾正跟在车子后面飞行! 姑娘看着他们身上缠绕着的烟雾已经大致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男人们怪叫起来,这让司机分了神,从后窗望了进来。 “怎么了!”司机看着车后的画面,愣了一下。 只见两个兄弟动作怪异地立在车厢上,呲牙咧嘴,好像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而那姑娘正缓缓漂浮起来,逐渐远离车厢——游乐抓住了她,正把她往外拉。 只是游乐太过善良,这种情况下她依然让眼前的人类避开自己的结界。 “鬼啊!”司机尖叫一声,忘了注意路况,前方正在拐弯,他猛打方向盘才没让车飞出去坠下悬崖。 随着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山谷,货车停在了悬崖边上。 还没等到司机反应过来,游乐就裹紧了姑娘,放开了两个男人打算先走。 两个男人看着姑娘凭空飘行起来,都是吓得够呛;但他们毕竟是见过血的人,发现自己可以活动后,不顾一切地从背上取下猎枪,上膛,朝着姑娘离开的方向瞄准。 游乐不想杀人,就没有跟他们计较,结果这些偷猎者杀气很重,他们发现自己的猎物溜走了,哪能轻易放过——自己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要。 此时山风变得更大了,两人在车厢内无法瞄准,眼看着姑娘就要莫名其妙地飞走了,一个男人赶紧翻下车。 “下车!”他大叫。 另一人也翻下车,他们大致瞄准了方向,扣下扳机。 两声枪响划破夜空。 但姑娘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远,他们趁着这段时间又连开了好几枪。 ——姑娘惨叫一声,中弹了。子弹打在了她的腹部,血流不止;血液染红了她的登山服,顺着夜风飘洒向地面,像是下起了血雨。 姑娘额头上冷汗不止,嘴唇发白。 游乐大惊,她跟本没想到子弹会击中姑娘;不得已,游乐原地降落,放下了她。 这里依然还是无尽的竹海。 姑娘靠在一颗竹子上,双手颤抖地拉开衣服拉链,又脱下已经被鲜血浸透的背心,她用背心堵住腹部的枪伤,暂时止住流血。 她呼吸急促,盯着面前的游乐痛得说不出话;然而这里太黑了,姑娘实际上什么也没看见。她只是感觉游乐在那里。 她的背包落在了车上,医疗物品也在背包里。 “医,医……”姑娘使了好大的力气,才憋出这两个字;她呼吸急促,脸上的冷汗更密集了。 游乐没有治疗的能力,但她却神奇地听懂了姑娘的话;她飞速返回,到了货车上空——此时车还停在那里,两个男人乱作一团地对司机说着刚才的情况。 游乐没空理他们,只是窜进车内,取了背包就走。 三个男人被这一幕吓了一跳,他们只看见背包也凭空飞了出去。还没反应过来,背包就没了踪影;这把他们吓坏了,赶紧开车离开,他们要离这个鬼地方越远越好。 当游乐回到姑娘所在的位置,她直接打开背包,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了出来。 帐篷、化妆品、指南针、地图、旅游手册、衣物、罐头、医疗盒;撒了一地。 姑娘此时已经适应了黑暗,她因为失血变得有些意识模糊,吃力地在一堆东西中翻出了那个扁平的白色塑料盒子,盒子上面有一个红色的十字。 打开,里面只有胶布、纱布、止血绷带、棉签、医用酒精、创口贴、剪刀、生理盐水和葡萄糖液。 姑娘扯开纱布,简单擦拭了伤口上的血迹,但血还是止不住地往外流;她顾不得这么多,一手按着绷带,另一手将酒精一骨碌地往伤口上倒。 随之而来的是她咬紧牙关,撕心裂肺地惨叫,她因为剧痛浑身抽搐而冒汗;很快,她疼得牙齿打颤,手也变不受控制地发抖。 又是一阵急促的呼吸,冷汗不停地从脸上和身上流下,再被山风一吹,令她浑身发凉。 她艰难地扯出止血绷带,盖在伤口上,然后是又扯出一块止血绷带,又覆盖上去;之后剪开胶带,粘在止血绷带上以作固定。 她敲开葡萄糖液的玻璃盖子,一饮而尽;之后拿起那袋生理盐水,袋子的一头通过透明软管连接着针头,揭开针头盖,她费力地拍了拍自己的手臂,尽力克制住自己的颤抖和恐惧,将针头扎入自己的皮下,再用创口贴固定。 姑娘已经做完了自认为有效的所有措施,她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提着盐水袋,伤口朝上缓缓躺平,尽量让自己放松。 疼痛没有刚才强烈了,血好像也止住了,姑娘松了口气,却因为体力不支,提盐水袋的手一下失力,摔在地上。 游乐赶紧替她提起盐水袋,看着姑娘的样子,她心中很不是滋味。 游乐所预知的事情,已经越来越近了,她明明努力地去阻止事态的恶化,但现实却残酷地戏弄着她,一步一步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游乐因为在尽力克制自己的预知能力,所以她没有预见姑娘会遭受枪伤。 游乐憎恨自己的预知能力,不管她用不用,姑娘的命运似乎都是注定的,即使她与预知到姑娘会遭受枪击并因此保护了姑娘,姑娘也还会遇到其它的事情的——这是游乐最为不解的地方。 此刻,哪怕她有不太精通的治疗能力也好,但她没有。 除非她把自己的核灵之力直接作用在姑娘身上,但游乐知道,这样只会让她死得更快——人类的身子根本承受不住核灵的力量。 虽然姑娘已经尽力拯救自己,但却收效甚微,她的情况没有好转。 看着姑娘的呼吸逐渐变慢,心跳和体温也在降低;游乐只能将姑娘的外套盖在她身上,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办法。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姑娘看着竹林背后的月光洒下的点点斑驳,无奈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在姑娘弥留之际,游乐将她的项链还给了她。 姑娘看着飘行而来的项链,眼中流出了不甘的泪水;她还年轻,还有很多没有完成的事情、很多没有去过的地方;她的父母还在家里等她。 可是这一切,都太晚了。 游乐感受到姑娘快要到极限了,她的那些不甘之情被游乐尽数看到。 姑娘能感受到游乐想要帮助自己的心情,但她实在不知道该对这个未知之物表达怎样的感情。 “谢谢你……”姑娘微声说出了最后的话,不舍地闭上了眼睛。 姑娘身上的生命气息消失了;游乐想要拯救的人,最终没有逃过这一劫。 只是游乐没想到这一切来得如此突然,命运出乎她的意料。 看着已经死去的姑娘,游乐觉得自己无法再维持所坚持的东西了。 她第一次被悲愤冲昏了头脑。那天夜里,偷猎人的货车在月光的见证下,翻下了山崖,3名偷猎者全部身亡。 这是游乐记忆中唯一一次因为心中一些放不下的念头动手杀人。 游乐自私了一回——她要带着这个姑娘活下去。 她控制自己的能量,让自己本来是一团烟雾的身体缓缓围绕着姑娘的尸体。 烟雾逐渐覆盖在尸体身上,游乐的结界也将其包裹其中,姑娘已经死了,游乐不用再担心结界的问题。 游乐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道,以免让尸体再度受到伤害;就这样,游乐一点一点地附着在姑娘的身上,直到她的身躯完全进入姑娘的体内。 ——半个小时后,姑娘又活了过来,不过这次,她是以游乐的意志而活着。 游乐因此得到了姑娘的记忆,她拥有了人类的身份,她开始逐渐适应这具身体,但她本身的能量依旧存在,只是正根据这这副身体而调整着状态——游乐感受不到身为人类的痛苦,哪怕这具躯体受伤的部分开始慢慢恢复,她也没有任何痛苦的感觉。 子弹被恢复的细胞和组织挤了出来,游乐抚摸着已经完全消失、变得平坦光滑的枪伤,感叹着身为人类的种种美妙;只是周围还有一些冰冷干涸的血迹,暂时影响了这肌肤的手感。 与姑娘的躯体合并后会有暂时的紊乱期,这段时间内她的结界会暂时消失,所有的能力也无法使用——即使如此,她仍然不能感受到姑娘所受的痛苦。 ——如果这女孩在受伤后,也能这样迅速地恢复,该有多好,至少自己不用眼睁睁看着她死去。 游乐拔掉了手腕上生理盐水的针头,以新的视角看着周围的一切,陷入了新的困惑。 她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恰当,但姑娘的记忆却在诱惑着她——游乐把自己当成了姑娘那记忆中的主角,每一个感动的瞬间都如同她亲身经历过一般。 这不禁令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不就是自己来到地球后朝思暮想的东西吗! 她在这一夜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仿佛这些记忆是与生俱来,她真正学会了如何以一个人类的身份,在人类的世界生存。 现在,从某些意义上说,游乐是一个人类了;只要她想,她可以随时放弃姑娘的身体和记忆,但她不会这样做,虽说一开始是出于想成为人类的自私,但当她真的站在人类的角度,她的感受却让她无法容忍这样的自私。 她要带着姑娘没有完成的遗愿活下去,同时也是出于对她的歉意。 游乐迅速掌握了身为人类需要注意到技能和知识,这让她跳过了学习人类最基本也是最难的部分。 她现在直接掌握了如何说话,或者听懂人类的话,包括其它生活上的方方面面,或是逻辑上的各种常识。 现在游乐觉得自己是个人类了;她在保持人类身份的同时,也拥有原本自己的能力——看着自己身边重新恢复的结界,她很无奈。 即使游乐能把结界压缩到很小的范围,也依然不能让其真正消失。 即使普通人看不到自己,这个东西也会有意无意地伤害到他们。 但游乐此刻已经很满足,姑娘的记忆就足够她品尝很长时间了,在这段时间中,她可以继续呆在这片熟悉的竹海中,以崭新的角度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游乐的名字,正是来自姑娘的记忆,她的“父亲”希望她能周游四方,快快乐乐,便将她的小名叫做游乐。 游乐觉得这个名字寓意很好,和自己的性格也很像;自此,她便以此名自称。 似乎是这个名字的原因,记忆中的姑娘很喜欢旅游,并且她的确很快乐,至少在来到这片山林之前,她一直是这样。 游乐就地饱览这这些弥足珍贵的记忆,有时候她也会以本人的视角,去考虑那些事情——父母肯定很着急,他们应该也报了警,如果警察找到自己—— 游乐看着自己的结界,摇了摇头;这个与生俱来的东西现在正困扰着她。 就这样,游乐靠在竹子旁,迎来了自己拥身为类的第一个日出。 她将姑娘的遗物处理好,才缓缓离开,在这段时间中,姑娘身为人类的自知之明从各个方面冲击着游乐,让她体会到在没有人类躯体时无法想象的乐趣。 游乐以人类的身份在山林中生活着,直到记忆探索殆尽;这些记忆如同一根在游乐心前拨动的羽毛,搞得她心痒痒——记忆中的东西,再怎么真实也比不上亲身经历。 她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到人类的城市中去游玩一番。她好玩的性格就和那姑娘一样,仿佛这就是她们存在的意义。 在下定决心后,凭借姑娘生前的记忆,游乐真的到了人类的城市——的边缘,静静地注视着。 她刚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这里一连下了几年的大雪,她在这雪景中闻到一股有些熟悉的气息,但她根本不在意这些;她现在最在意的,是自己与这座城市进行眼神交流而产生奇妙感觉的过程。 之后,大雪停止了,这座沿海城市渐渐显露出自己美妙的一面。 城市的风景很漂亮,游乐能在这里一动不动地看上好几天;看着城市的天气变换,时光流逝,从白天到黑夜,从正午到黄昏。 就这样,她看遍了城市的春夏秋冬,日月交替;城市的白天如此美丽,夜景更是妩媚动人,让游乐如痴如醉。 游乐仿佛体验到恋爱的滋味,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 游乐的家就在这座城市中,但她不能回去,她害怕自己无意中伤害了他们,所以她只能远远地看着这座城市,凭借记忆来弥补日渐滋长的寂寞和空虚——在游乐继承了姑娘的记忆后,她的感情变得更加丰富,也懂得了爱恨情仇。 她也得知,姑娘从初见自己的惊恐,到最后因为自己救她两次的感激,以及对3名偷猎者的怨恨和愤怒。 人类的情感很丰富;不过游乐已经为她报仇,也算是了却了她的一桩心愿。 这也是游乐唯一一次手上沾染了鲜血,她从出生起好像就和别的核灵不太一样。有时候,她也会抱怨自己的命运;为了安抚这种情绪,她经常沉浸在姑娘的记忆中;游乐觉得这时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 游乐知道,自己无法像记忆中所表现的那样真正地感受所谓的七情六欲,但她却一直在期待着这一天。 虽然这样想着,游乐却与她心爱的城市渐行渐远;她经常在人烟稀少的地方继续游山玩水、想要在自己的生命结束之前,更多地感受这个世界——光靠姑娘的记忆,已经不能满足游乐的要求,那些记忆中行走过的大海河川,不过是自己不曾经历过的幻影。 在以人类之躯自居后,游乐也感受到,人类并不总是美好的,这些记忆中也包含了不少负面信息。 游乐虽然能尽量让它们不影响自己,但有时候稍一放松,她就会沉浸于这些负面记忆中,以至于有时候游乐会真的以为她经历过这些事情。 在姑娘的记忆与她的理性中间只隔了一层纸,一捅即破。 因为这些负面信息,游乐会感受到烦恼和压力,也让她明白为何每一个人都与众不同,因为每一个人都有独特的思维和经历。 姑娘的记忆中有很多未完之事,这也是她死前脑海里所担心之事;比如考上满意的大学、将来想生一个女儿,让离婚的爸妈复合、跟随爷爷继续学习茶道等。 但这些人际关系的处理恰好是游乐最不能做的。对此,游乐很无奈——对于姑娘的父母、爷爷来说,她的死是一个很大的打击吧。 游乐时不时地回想起这些事,这让她产生逃避的情绪,在欣赏够了城市的风花雪月后,游乐彻底远离了她朝思暮想的城市,回到人烟罕至的地方过着孤独的生活,她也时常因为这种孤独而感到心悸。 在她身为核灵的时候,她就已经孤独地走过了漫长的岁月;她本以为自己已经适应了这种情况,没想到在以人类的身份生活了一段时间后,这种感觉会重新变得如此强烈,如同无法扑灭的烈火。 游乐所渴望的亲情、爱情,却因为自身的结界,都无法得到满足。甚至是**,她也只能独自发泄。 没有七情六欲,人类就不完整,对于这时的游乐也一样。若是她没有继承姑娘的记忆,她就不会有这么多的奇思妙想——虽然这并不是游乐所期望的。 游乐还记得自己本是想找一个安度晚年的地方,但现在她的经历却要丰富得多,这让她几乎忘记了原本的目标——她已经时日无多,哪怕是拥有了人类的模样后依然如此。 在死前能得到身为人类的体验,她已经很满足了,不管记忆中有什么瑕疵,都将成为她独特的回忆。 就这样,游乐发现,自己的结界开始渐渐消失,她知道,自己也快要像那个姑娘一样死去了。 只是核灵死亡的过程很慢,大概需要人类的半年的时间,游乐在没有结界后,对于普通人隐形的能力也消失了。她终于可以和真正的普通人一样,放开手脚,混迹于人类之中畅玩。 游乐用这半年的时间,帮助姑娘完成了有条件完成的那些愿望,这是游乐最为快乐的时期,她真正体会到身为人类的乐趣,那怕死亡就在不远的前方,她也变得不再畏惧。 在生命的最后几天,游乐准备返回早已找好的埋葬自己的地方,那里有山有水,有竹海,还有漫山的茶叶。 不过游乐却在在经过一个乡村的时候,遇到了吴斌。 游乐一下就被吴斌的气质吸引到了,但她的预知能力却在不经意间再次触发——她透过吴斌看到了吴玥的未来。明明一直克制着的能力在此刻却突然施展在吴斌身上;游乐觉得是自己即将死亡,能力出现了动荡,才只看到了吴玥的情况。 都说人类是感情动物,游乐也受到感情的影响,加之自己在成为人类后长久以来所渴望的东西——爱情。 吴斌在游乐的眼中有一种非同一般的帅气,以及人类中难得一见的高尚品德;在最后的半年中,游乐一直尝试寻找所谓的爱情,却一直没有结果;现在,游乐期待的爱情出现了,却也太迟了。 虽然这时吴斌已经年过三十,但并不影响游乐对他的爱慕;游乐觉得自己不能错失这个机会,自己虽然不能和吴斌走到一起,但帮助了吴玥,也算是间接表达了自己的爱慕之情。 哪怕自己粉身碎骨,也势必要让吴玥度过这两次灾难。 这也是游乐最后一次与自己的能力相抗争了这次她将堵上自己的性命。 她取出自己的核心,将其分割成5份,并调用自己的核灵之力,将其中的庇护之力附着于5块核心之上。 每块核心都能阻挡一次致命的灾难。 庇护之力是游乐在以人类身份生活后才感悟出来的力量,若是她当年拥有这种力量,那姑娘也许就能活下来。 5块核心放在一起会产生微弱的联系,游乐担心这样会伤害吴斌,便将这些核心分散了,她只留下两块给吴斌,并告诫他,希望能用在吴玥身上,让她度过难关。 但游乐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表达出现了问题,她看到了吴玥的两次灾难,却只对吴斌说了一次;在失去灵核后,她犯了这样致命的错误。 最后,吴玥死了;游乐做了这么多努力,却还是败给了她的预知能力。 …… 游乐对于自己能重新活过来感到很意外,但根据雪院的说法,这属于核灵在某些情况下的一种被动特性,并不是真的复活。 我想起小寒说过,没有人可以真正复活,核灵也不例外。 考虑到游乐在生命最后时刻的所作所为,她爱上吴斌就变得可以理解——姑娘的记忆对于游乐的作用是双向的,一方面游乐对自己成为人类十分欣喜;另一方面游乐却因为自身的原因,不能实际体验这些生活。 得不到的东西总是能对人产生一种难以抗拒的吸引力,对游乐也是如此。 这种感觉在游乐体内积攒依旧,并在她的结界消失后爆发出来——只是仅剩的半年无法让她完成曾经设想过无数遍的那些事情,其中就包括爱情。 一切都仿佛机缘巧合,吴斌刚好出现在那里,游乐刚好遇见吴斌并爱上了他,吴斌刚好参与了诡楼事件,刚好又唤醒了游乐。 只是他们的爱情冥冥之中注定没有结果,时空交错让好不容易在一起的他们,陷入了两个时空。 自此,他们再无法互相见到,互相感受彼此的存在,只能互相对话,还要忍受中间带来的很长时间的真空期。 我们看着游乐,她面容憔悴,脸颊上有泪痕。她的形象并不是她本来的样子,而是来自一个小名叫做游乐的女孩,真正游乐早已死去,现在的游乐是一个核灵。 突然控制室内再次响起警报——游乐的稳定值正大幅下降,系统检测到她的核灵之力正大幅度减少。 游乐表情痛苦,脸上流出细细的汗水,她的结界也变得越来越淡。 “住手,再这样你会死的,不要让吴斌伤心!”雪院突然大叫道,她好像知道游乐身上发生了什么。 游乐听到雪院的话,愣了一下,然后她真的停了下来,喘着粗气。 屏幕上游乐的稳定值停留在了14%,控制室内红光伴着刺耳的警报声还在闪个不停,我惊愕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如果雪院不阻止游乐,现在游乐可能已经……消散了。 警报停止了,控制室内再次安静下来。 游乐的稳定值不增不减,对于核灵来说,这个数值等同于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的人类,相当危险。 另一块屏幕上,柱形图上面正弦波的差距正在一点点变小——根据计算,游乐与吴斌之间的时差在缩短。 雪院看着这一切,眉头紧皱,她没想到游乐会为了吴斌这么拼命。 “游乐刚才讲自己的故事,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沉默良久后,雪院才缓缓开口。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寻找吴斌的位置和他与自己之间准确的时差,就在刚才,她找到了,然后强制使用自己的力量,将时差缩短。虽然,她说的经历的确不假。”雪院露出有些难过的样子。 我们顺着雪院的话,再次看向游乐,屏幕上逐渐缩短到时差印证了雪院说的话。 “对于一个刚有所恢复的核灵,这样做无异于找死……”雪院摸着额头咬紧牙关,要是她知道游乐会做出这样的事,肯定会强行阻止的。 gsri和游乐的利益并不相同,gsri只要游乐活下来以便研究,而游乐的心里只有吴斌。 我看着时差缩短变得越来越迅速,从30天变成29天,然后变成27天,21天、15天、5天……时差缩短之快仿佛一个迅速坍缩的黑洞,要把一切都回归到0。 我们看着飞速变换着数字的时差,这些每一秒都在不停变幻的数字仿佛在屏幕上狂舞的某种陌生符号;直到最后,时差缩减为1。 我们都凑近了屏幕,仔细看着这个数字后面的单位——秒。 1秒;不多不少,刚好1秒。等待了很长时间,这个数字都不再发生变化。 此时,游乐似乎有所感应,她对着白色空间呼喊。 “吴斌,你能听到吗?” 几秒后,吴斌的声音从白色空间中传来。 “游乐,你在那里吗?我怎么看不见你!”吴斌情绪很激动,他几乎是叫着把话说完的。 但我们这边,包括游乐在内,也看不到吴斌。 我望着屏幕上的那个1,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莫名的恐惧在我的身边蔓延,一阵恶寒从脚心往上直冲脑门……太可怕了。 游乐听到吴斌的声音后长出一口气,道:“我……也看不见你。”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我们……”吴斌的话在几秒钟后传来。 沉默一会儿后,吴斌的声音再次传来:“我们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吴斌和游乐的对话比正常情况稍慢,似乎有一定的延迟——除了吴斌外的所有人都知道,那是相差了1秒的时空。 游乐避开了这个问题,她回答道:“至少,我们还能互相听见。”她说着就哭了起来。 游乐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到之前的生活,再也触摸不到自己所爱的人——虽然她之前也没怎么触碰过。 她忍不住心中的苦痛和酸楚,哭了出来。 那头的吴斌沉默了。 分析间变得前所未有的安静,只有游乐柔弱的哭泣声。 两个人处在了两个时空,一个在这一秒,一个在下一秒;吴斌和游乐成了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的一对人。 相比起游乐,现在更痛苦的人,是吴斌。 游乐至少还能见到其他人,而吴斌,除了白色空间,他谁也见不到,哪都去不了;他将在那边的白色空间中,一直陪伴着游乐的声音,直到游乐再次死去。 “对不起,我不该让他们把那些东西搬走的……”游乐指的是那些被搬走的现代设备,以及吴斌亲人的照片。 早知道如此——这样想没有任何用,要是早知道,游乐就不会合并5块核心,至少那样,吴斌和她还处于同一个时空中。 那边的吴斌依旧沉默着。 “没有办法对齐两个时空吗?”我问雪院。 雪院摇了摇头,道:“两个时空之间彻底‘锁死’了,我们也没办法。” 我看着哭泣着的游乐,她似乎明白这个道理,她没有为这1秒之差做任何的挣扎。 ——这涉及到宇宙的规律;宇宙允许时空交错甚至分裂,但不允许时空合并,因为宇宙注定是要陷入碎片化的。 两个相同的时空永远不能合并在一起,因为宇宙不允许存在误差——当时空交错发生后,宇宙认为吴斌还存在着,而分割出去的白色空间,则成为了宇宙认为的多余部分,是宇宙自我清理的一种规律。 只是白色空间和游乐仍然有关系,才让那边的吴斌没有迷失;所以两个时空缩短到1秒,是宇宙能容忍的极限,这样的现象,被称为“锁死”。 雪院是这样解释的。 我听得半懂不懂,但还是能明白,吴斌和游乐之间,没有可能了。 虽然彼此之间无法再见面,游乐也依然爱着吴斌;只是在这时,游乐因为再也无法见到吴斌,深埋在她体内的情感爆发了。 她隔着1秒的时空,在我们的见证下,像个小孩子似的对着吴斌告白。 游乐一边诉说一边哭泣。 她希望吴斌能够接受自己,并为自己当时只给了他两块碧玉表示抱歉…… 说着她开始自责起来,说自己根本就是只会给别人带来灾难的坏蛋;若不是那个姑娘,自己根本就不明白活着的意义,可那也是建立在姑娘已经死亡的前提下。 那边的吴斌静静地听着,他先是沉默,后来也不得不安慰着游乐。 他理解游乐的感情,只是没想到游乐如此痴情——游乐的爱之深,远超一般的人类对于爱情的理解。 一切都来得如此突然,也许是这个核灵的告白太过深情,我甚至都觉得这个分析间不那么冰冷了。 游乐的感情相对于人类来说更加深刻,她比绝大多数的人类,都活得更加像是人类,她完全懂得身而为人的真谛;只是这一切似乎从一开始就错了,导致最后却落得如此结局。 在这之前,我本是希望他们在一起的,但现在看来,这个原本简单的希望也不过是奢望而已。 根据gsri的测试,时空那头的吴斌除了能听到声音之外,其它的都感觉不到。 虽然暂时无法解释这种现象,但为了让吴斌在时空那头过得长久,gsri给游乐准备了很多和声音有关的东西——乐器、收音机、歌曲、有声小说等。 游乐表示她会为了吴斌,尽可能地学习乐器,然后演奏给他听,以弥补对吴斌的过错。 游乐将一把小提琴抱在怀中,表情间尽是酸楚和不舍。 我看着游乐拿着小提琴不知所措的样子,不知为何,想起了那首名叫《porunacabeza(一步之遥)》的探戈曲子。 这首曲子用来表示对情人之间错综复杂难以割舍的惋惜。 虽然这首歌是从男方的角度去叙事,但现在从游乐的角度,这首曲子也同样地传神——只差一步,一步之遥。 脑海里响起的小提琴的旋律配合着钢琴伴奏悠悠地走着,我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不是一步之遥,而是无法跨越的一秒之遥。 我脑子里的音乐还没放完,游乐的小提琴就突然摔在了地上。 她瞪大了眼睛,毫不掩饰地露出惶恐的表情;她眉头紧皱,捂着脑袋跪在地上尖叫起来。 “不——!”游乐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她的脸颊和耳根也因此变得通红,丝毫不在意吴斌的感受。 “游乐,你怎么了!”那头的吴斌关切地问,他无法看到游乐的样子,只能通过声音感受到,她现在非常痛苦。 大家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游乐突然表现得如此癫狂,难道她又要——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游乐抱着脑袋,痛苦地呼喊着;听她的语气,这不是在为吴斌道歉。 吴斌在那头不停地安慰,却没有什么效果。 这次,游乐花了更长的时间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的稳定值在这段时忽高忽低;她可能只是在单纯地发泄自己的情绪。 “是我害死了她!”游乐双眼无神地说道,语气中饱含强烈的自责。 ——游乐发力强行缩短与吴斌的时差之后,在她恢复的过程中,她的脑海中关于姑娘的记忆突然间变得完整,此前她并未意识到这个问题,但现在,她想起很多已经被遗忘的事,其中就包括姑娘在那时迷路进入山林的真正原因——根本就不是什么山林起雾,而是姑娘受到了游乐的影响,才会脱离团队,才进入游乐的视野。 姑娘是ac,本身与核灵之间的吸引就会更大一些,她被游乐无意识地诱惑,独自脱离了团队。 如果当时游乐离姑娘更远一点,,或者姑娘离她远一点,她们之间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游乐讲完了这事,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 命运似乎在嘲笑现场的每一个人。 第14章 记忆 第1节 - 例行检查 事情全部搞定,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 自从旧教学楼被秘密拆除后,外界都以为这栋楼是突然凭空消失的。 从第二天——也就是昨天起,这件事就已经在周围的人群中传开了。只是昨天我们关注的点是游乐和吴斌的案子,所有多多少少忽略了一些旧教学楼的情况。 这样对白叶或许是好事,免得她天天看到旧教学楼,影响心情。 毕竟诡楼事件和它的连带事件都已经处理完毕,它产生的那些周边影响在gsri可接受的范围内。 雪院也给我们放了假。 这本应该是感到轻松的事情,但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可能是这和我设想的结果差距太大,也可能是因为……其中牵扯到核灵。 好像是谁跟我说过这样的话——对于普通人来说,核灵代表了几乎所有的负面情况。 灾难、恐惧、未知…… 吴斌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虽然是游乐先接触的他。 但这不是谁先接触对方的问题;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差距。 就像狼和羊,它们永远都会站在截然不同的两种立场。 到底是人类太脆弱,还是核灵太强大? 我心里当然有答案;因为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小寒在说明自己的来历时的那番话。 从我与小寒接触的这段时间来看,她没有说谎。 对于小寒来说,人类总是脆弱的,比她创造出的生命要脆弱得多。 而唐队在教导我们时,说得更加直接——与核灵接触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都是有故事的人。 我大概能猜到,唐队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绝望,才会说出这番话。 我不是旁观者,恐怕迟早也会遭遇和她一样的境遇的。 时间问题,如果我能在gsri呆够长的时间。 我压制住这种悲观的想法——小寒已经在我的体内呆快两个月了,但暂时还没对我产生什么负面影响,虽然我知道这是我体质的原因。 如果按照这种说法,小寒对我的影响很可能是还没有显现出来,那到时候我是不是会死无全尸? 呃…… 我已经是濒死过好几次的人,但在面对死亡时还是会产生一种本能的恐惧,并且逃避。 这种问题思考起来总是伴随着毫无意义的痛苦,最后却还是想不出所以然,只能将其抛之脑后。 这不是逃避,而是当前对于这种类似哲学问题的一种解决办法。 就像人终归是会死的,但我总不能说我从出生起就是在等死吧。 或者看上去让我们不像真的在等死,所以我们才会去寻找生活的意义和价值。 毕竟,从我签下保密协议起,我就已经无法回头了,也许从这时候,我人生的价值才真的开始展现。 前提是我没有放弃活下去的希望和执念。 …… 眼下已经是周四,过了明天,就迎来了开学以来的第一个假期。 自从上了大学,我就再没有没如此期待过假期,因为生活的规律导致假期失去了它的象征意义。 但现在,这种象征意义又回来了。 比起gsri的工作,在学校当老师倒更像是传统意义上所理解的工作。 一边是突发事件居多,另一边是标准的按部就班。 不过我适应得不错;小学的课程比较基础,课次也少,毕竟这种贵族学校,会把学生的成绩看得很重,因此主课比复课多得多。 这倒是给我腾出大量的时间,这是个轻松的工作。 不过真正能休息的时间,除去雪院许诺的庆功宴以及必要的状态调整,我估摸着也就剩下一天多一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我感到莫名地紧张和焦虑。 反观墨缘,她年纪还小,倒是什么事都没有。 放学后,雪院出乎意料地在校门口等我们;她的车太显眼了,即使在一片家长的豪车之中也是独占鳌头。 她说有事,要带我们回gsri。 窗外的风在夕阳的余辉下从吹拂进来,我看着一侧的大海,内心稍微平静下来。 “突发任务?”我问雪院。 雪院看了我一眼,道:“没有,一个小插曲而已。” 她笑了笑,道:“放心吧,你们的假期还算数。只是你们迟早得适应这样的生活,这次只是让你们熟悉一下任务结束后的必要流程而已,不会花太长时间的。” 我点了点头。 “以后完成了其它任务的话,你们也按照这个流程来就行;唐教官应该给你们说过吧。”雪院道。 唐教官的确说过这样的话——任务结束后,无论如何都应该进行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包括生理和心理方面。 这属于例行检查,是为了保证人员处于最佳状态,对于gsri的工作性质来说,这是非常有必要的。 如果说高薪是为了把人留下来,那么这些后勤工作就属于生命保障的一部分了。 原则上说,gsri会让它的员工发挥最大的价值,并且不会放弃轻易放弃他们;相对于那些仪器设备,为止效劳的人是最宝贵的。 设备坏了还能再造,人死了可就没了。 到达后,我们还是来到大楼后方的玻璃温室,进入地下一层,乘着电梯向下。 电梯上面依然没有显示层数,在运行了十几分钟后才终于停下。 每一次乘这电梯我都会因为气压的原因产生耳鸣和胸闷,说明这里已经是非常深的地下。 照例穿过消毒通道,我们进入了这一层。 隐形眼镜显示这里属于gsri医疗区域的一部分,布局看上去也像是大型医院。 但在我的印象里,gsri每个地方的样子都差不多——白色的灯光和墙壁,就连天花板和地面也是白色的。 还好有隐形眼镜才不至于迷路。 我们跟着雪院东弯西拐,来到了精神检测室。 顾名思义,这里是专注于精神检查和治疗的地方,而综合检测室则是针对生理方面的检查和治疗。 这里和我第一次接受体检时的地方有些不同;更大,也更空旷。 我看见几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站在里面,还有那位我曾经见过的护士妹妹也在这里。 她认出了我,冲着我笑。 我也礼貌性地回了一个微笑并点头,除了她,其他人我并不认识。 “就这了,做完了检测,联系我。”雪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明白她的意思。 没想到她竟然亲自带我们来这里,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因为墨缘的缘故。 雪院跟医生们打了个照面后便离开了。 那些医生年纪都比她大,却对她很客气,不知道是职位的原因还是打心底里的尊敬。 房间仍旧是一片洁白,中间是两张造型前卫的白色椅子,医生进入一旁的控制室调试设备,准备为我们进行检测。 护士妹妹走了过来,道:“你们好,请就坐。”她指了指中间的椅子。 “稍后椅子会自动放平,请保持冷静。”她提醒道。 我和墨缘坐了上去,椅子下方有脚踏,现在椅子开始自动向后仰,将我们放平。 我的视野随之缓缓向上,直到看见天花板上柔和的灯光。 护士推着一个小架车走了过来,她戴上橡胶手套道:“为了保证测试的结果准确,我会暂时摘下你们身上的智能设备,过程中不会可能略有不适,但请不要轻举妄动。” 我们点了点头。 护士站在我的后方,趴在我跟前开始摘下我的隐形眼镜。 她的手轻轻按住我的头,让我无法避开眼前的不适,还好她的动作迅速而细腻,隐形眼镜很配合地就离开了我的眼球表面。 “隐形眼镜摘除后你的眼部可能会产生轻微的不适,这是暂时的,不必紧张。”她道。 由于我有一些近视,摘下隐形眼镜后看东西有些模糊,而且失去了目标自动识别,不能鉴定周围的情况和自身的信息。 这的确令我有些不适,我对隐形眼镜的依赖好像比想象中要严重;好在这种依赖暂时不会带来什么负面影响。 之后护士又取下了我的微型耳麦和监测手环。 接着她对墨缘也重复了同样的步骤。 现在,我们身上没有任何gsri的设备,我感觉没有这些东西的辅助,我又暂时成了普通人。 椅子重新归位,我看着因为近视而模糊的环境,远处的医生也只能看见模糊的白色轮廓,这令我有些失落。 我的度数不高所以一直没配眼镜,在近视眼的世界中,仿佛只有看得清的地方才是真实的,而看不清的地方都是虚假的。 在我戴上隐形眼镜的这段时间,是我看东西最为真切的时候,也是我认为世界最真实的时候。 小时候看东西也很清楚,但那时的我根本不可能去想这么复杂的问题,而且那事的事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但失落感的原因不是因为视线模糊,而是因为没有隐形眼镜,我就不能及时了解周围的环境和情况而产生的不安。 越是全副武装,就越是容易变得脆弱。 之前我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接着,护士退到房间的门口,并告知控制室的一生准备就绪。 “检测开始。”墙角的广播响起了温柔的声音。 我们的椅子开始升高,直到离地面半米左右。 天花板上打开一个窗口,其中出现三条机械臂,它们的头部类似于摄像头,正亮着微弱的绿色光芒。 三条机械臂顺着天花板上的导轨围绕着我们旋转;房间一角也飞出几颗球形探测器围绕着我们旋转。 它们的镜头中发散出红色和绿色的可见光,似乎是在扫描我们的信息。 我看着这些科技成果工作的样子,心想这和雪院给我的监测手环功能差不多,可能面前的这些设备更专业。 又或许是我想错了,因为雪院给的手环只会监测并收集我们的特殊情况——我为何能容得下小寒,墨缘体内的神秘力量究竟为何物。 它们其实在检测别的什么东西,比如说我们的脑电波之类的。 原来我混淆了其中的关系,我就说这种事情不应该出现无意义的重复才对。 监测手环,从来就没有检测生理数据的功能。 随着扫描的进行,房间中的灯光关闭。 周围变得漆黑一片,只留下这些检测设备发出的光芒还亮着,这些光芒变得像是黑暗中凭空出现的一样,不过并不太刺眼,就算直视也没有问题。 房间内开始响起蜂鸣之声,温度也开始缓慢上升;一股温暖的感觉扑面而来。 好在这声音和温度都保持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而不像在接触测试时会出现各种匪夷所思的情况。 我在想,场面会不会突然失控——比如因为这项检测,这里突然出现了未知的核灵;或者我体内的小寒、墨缘身上的神秘力量会对检测结果产生影响。 好在我担心的核灵并没有出现。 五分钟后,扫描停止。 灯光重新打开,机械臂和球形探测器全部归位,椅子降了下来。 一名医生拿着几张a4纸制成的表格走了出来,他把表格给我们,道:“精神检测结束了,这是监测结果的备份。” 我们看着手上的表格,上面详细列出了监测的项目和结果。 他继续道:“g001的心理和精神没有问题;而1109,你的心理压力稍大、焦虑、容易紧张、有轻微的潜在暴力倾向。” 他停顿一下,继续道:“建议你平时不要强迫大脑去想一些没有结果的事,调整好面对核灵时的心态;平时多休息,压力过大要提前释放,我们给你准备了药物,等一下护士就给你拿过来;当然我们也有专门的减压室,不顺心的话,就去那里吧。” 我看向他,叹气地点了点头。 他说得没错,我的脾气以前并不好,易怒易冲动;曾经玩游戏因为一直输,还拿鼠标把显示器给砸坏了一部分。 虽然现在好些了,但我只是没有表现出来,在高中和大学的生活中我学会了忍耐,如何正确地和别人相处。 或许就是这种长期的忍耐,让我变得焦虑不安。 “小伙子,这条路不好走,可不要被这些事击垮了啊。”那名医生叮嘱了一句,边和其他医生离开了。 (未完待续) 第14章 记忆 第2节 - 精神力测试 我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深深吸了一口气,却压制不住心悸的感觉。 护士走了过来,拿给我一个口红大小的灰色金属管,道:“这是医生给你开的微型镇定剂,可以治疗你的问题。 她把这个小东西交给我,道:“感到心慌胸闷就对着嘴里喷一次,每一次只喷一下,一周不要超过两次。它的剂量很轻,正常使用不会产生副作用喝依赖性,也不会影响工作和生活;坚持一个月,你的情况就会大幅好转。” 我向她道谢,接过微型镇定剂,手上传来金属的冰凉触感。 “使用方法上面有写,千万不要超过规定的使用次数,如果怕麻烦,你可以在隐形眼镜里设置备忘。”护士轻声提醒道。 我不知道她是出于职业道德的温柔,还是她本来就这么温柔。 “要是过度使用,会发生什么?”我问。 “效果会减弱,并产生依赖性;除此之外还会增加神经系统的负担,让人上瘾。不过这些问题可以通过再玻璃浴室中浸泡来缓解。总之就是,过度使用没有任何好处。这个和一些非处方药品比较类似。” 我点点头,明白了她的意思。 “稍微休息一下吧,等一下还有综合监测室的项目。”她微笑着道。 “如果觉得饿,那边的冰箱里有营养液,你们可以自助,也可以让我帮你们拿,需要吗?”她又问我们。 “这个……我们自己拿吧,不麻烦你了。”我谢过她的好意。 她点点头,进入控制室初始化设备去了。 我去冰箱拿来两袋营养液,确认了墨缘也能喝后,才把其中一袋交到她手上。 因为gsri的物品都是以成年人的标准生产的,所有在拿这些东西给墨缘用的时候要小心判断是否合适。 拧开盖子,一股沁人心脾的水果香味融合着奶香的味道出现,令我顿时舒服不少。 我看着表格,想起刚才医生是用编号在称呼我们。 我几乎都忘记了还有编号这回事。 这是在正式工作时,陌生同事之间的标准称呼,只有在互相认识后,才会改变。 墨缘的编号是g开头,顺序是1号;而我只是普通的编号,这说明她的编号是为她特别设立的。 小寒也是g级,两者之间的关系显而易见。 护士处理完控制室的工作,带我们去了综合检测室。 就像我才来的时候一样,我要在几个医生的帮助下,进行一次全面的检测。 这样做是为了以防万一——有些东西,潜伏期很长。 比如沾染某种核灵的物质,该物质会潜伏并感染它的宿主之类的。 关于行动人员在任务期间回到gsri进行补给或是修整,也有类似的潜在风险。 这个主要是依靠隐形眼镜以及覆盖gsri范围的生物雷达来进行检测;并用出入时的消毒通道来预防。 如果上述项目没有查出问题,那么让任务过程中的人员出入gsri则被认为是相对安全的。 当然也只是相对而已,还不够保险。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需要进行全面的例行检查。 我和墨缘的检查是分开进行的,有了前车之鉴,我不必再像以前那样惊慌失措了。 检测完毕,我们身体上都没有异常。 我松了口气。 如果在这个阶段被检测出问题,那么gsri会采取特殊的隔离措施,并对该人员曾经活动的区域进行彻查。 不过这只是理论上的应对策略。在gsri的历史中,这样的事情还没有发生过。 因为失败的代价太过高昂,所有必须确保万无一失,才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这边检测完毕,同样有一份书面表格,医生们因为经常做这种事显得驾轻就熟。 他们把表格给了我们,只是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所有的例行检查已经完成,你们可以走了。”护士淡淡地说道。 我们重新戴好隐形眼镜、耳麦和手环,道别了护士。 虽然不知道她的名字,但随着未来任务的增加,我很可能会经常见到她。 重新戴上隐形眼镜后,那种洞悉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又回来了,连看东西也重新变得清晰无比,我所在的世界又变得真实起来。 我本能地不想去依赖这些东西,但却又不得不使用。 我把墨缘的表格给她,又看着自己表格上的检测结果。 这心理压力大会不会是因为隐形眼镜带来的庞大信息量,以至于我时常在关注着这些信息——就像一些公司的员工会强迫性地反复打开电子邮件,以确定没有未读邮件一样。 在得到隐形眼镜后,我就习惯性地回去关注我的周围有哪些人,他们在什么位置,甚至是性别年龄。 这更像是一个特工该做的事。 医生说得没错——游乐和吴斌的事令我惋惜,gsri内还有很多类似的情况,在未来也是如此。 如果我对每一件事都这样关注,那肯定费神费力,并且得不到任何好处。 我是该调整好自己看待它们的情绪,否则随着时间推移,我的心里压力和精神状态会越发难以处理的。 因为这影响的不单单是我一个人。 ——会不会一些在这里的工作人员因为无法合理调节自己的情绪,最后疯掉的? 这个问题有些滑稽。 如果没有才奇怪吧;只是我现在不知道而已。 反倒是我一直担心的墨缘却什么事都没发生,她体内的神秘力量似乎一直在帮助她,让她的精神保持在一个非常稳定的状态。 我联系了雪院,她让我们去她的办公室。 到达后,我说明了我们的情况,她看了我们的表格。 我拿着微型镇静剂,略显无奈。 “可以接受,你们才出了一次任务,这样的表现也算合情合理。这一行精神压力是挺大,不过习惯就好,而且我们有全面的放松方法。你要是觉得太压抑,就先把手上的东西用一用。”雪院把表格还给我们,说道。 也是,从综合检测室出来后,我就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 我照着护士的叮嘱,打开金属盖子,按照上面写的使用方法朝嘴里喷了一下。 没有味道,像是普通的水。 不出10秒,我就感觉呼吸变得顺畅,情绪也不压抑了。那些在脑子里困扰着我,挥之不去的事情现在突然就消失了。并且 我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有点莫名其妙,但就是感觉很愉悦。 “立竿见影啊!”我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响亮起来。 雪院点点头,道:“相比起墨缘,你现在的问题要大一些;还是多注意一点吧,对大家都好。” 我看着微型镇定剂,点了点头。 “对了,这种表格,每次任务后都会有。原件保存在gsri的服务器以及档案中心,你们拿到的是备份;如果不想要的话,到专门的废弃物处理中心处理,你们懂我的意思吧。”雪院微微眯着眼。 这些东西也属于机密。 出于gsri档案管理的特殊性,这里的档案会在数据中心和档案中心各保留一份原始档案,纸质的附件也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接着,雪院带我们离开了办公室,说要给墨缘做精神力测试。 她的意思是,长痛不如短痛——与其假期后再做,不如趁着人在这里,把这事办了,免得到时候节外生枝。 越早得出墨缘的精神力等级,就越方便唐队对她的训练方案进行调整。就能更加激发她的潜能。 墨缘答应了。 我们来到接触测试房间,已经有研究员在这里待命。 由于不是测试ac等级,因此过程和氛围都不会太严肃。 根据之前两次对墨缘的接触测试结果,gsri已经放缓了对她的后续测试,并把她列为重点关注对象。 现在gsri主要是对她体内的神秘力量了解不充分;而且他们必须谨慎对待这股力量。 g级,可是一个令所有gsri相关人员为之虎躯一震的等级,稍有不慎,地球可能就会变成一种令人无法想象的状态。 说得通俗一点,世界毁灭。 虽然我实在看不出来一个小女孩体内如何蕴藏着这种力量,不过就小寒的态度,这是很有可能的事。 不过如果墨缘体内的力量真的会造成世界毁灭,小寒一定会提前阻止的。 哪怕这神秘力量目前没有表现出与之相关的任何趋势或行为。 虽然对这股神秘力量的测试还没有确定,但gsri的博士和教授们几乎都默认了这个等级。 同前几次一样,墨缘依然站在房间的中心。 雪院说单独的项目测试不会打开其中的隐性虫洞,也就不需要额外的核灵来保护她——墨缘很安全。 不知道墨缘的精神力要怎样测试,只见房间内灯光关闭,我们透过窗户的夜视功能观察墨缘。 一个温柔女性的声音在硕大的房间内响起。 “编号g001,墨缘;精神能力等级测试,开始。” 话毕,房间内陷入了寂静。 黑暗中,墨缘站在原地,四处张望,她很快就听到测试房间内传来时断时续、低沉的蜂鸣声,佛隔壁房间有什么机器正在运行。 20秒后,墨缘缓缓闭上了眼睛,身体自然地倒在地上——测试房间的四壁和地面都是柔性材料,墨缘不会因此受伤。 但我看到墨缘这样还是差点冲了上去。 我想要保护她,雪院却阻止了我,示意我不要妄动,继续观察。 墨缘被催眠了,她陷入到曾经的一段特别回忆中。 墨缘在这种类似做梦状态下能控制自己的思维,周围的设备会通过墨缘在记忆中的表现来评定她的精神力等级。 这和我所理解的精神力测试很不一样——我还以为是检测脑电波或者大脑的运行状态之类的东西。 房间内飞出三颗球形探测器。 它们停靠在墨缘的头部,会检测她接下来的脑部生物信号,并将她脑海里的情况尽量以可视化的形式表现出来。 球形探测器有规律地闪烁着白光,然后整个房间内出现一阵光线闪烁——房间被全息投影所覆盖,投影的内容正在缓缓解析并同步墨缘的脑电波。 房间内变成了墨缘第一视角的彩色三维画面,像是来自未来的电影。 信号稳定后,画面变得清晰——墨缘的面前是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一块完整的生日蛋糕,蛋糕上的蜡烛正亮着。 这场景……很眼熟! 我仔细在脑子里想了想,可能是得益于刚才使用了镇静剂的原因,我很快想了起来。 这正是墨缘曾经在病房中跟我讲过的,她10岁生日时的事。 紫雨事件!墨缘再次回到了这里。 我不禁紧张起来。 经过gsri一个月的训练,以及诡楼事件得到的经验,gsri希望她在这里重新做出抉择。 为了测试的结果尽可能接近她的真实水平,gsri故意让她来到记忆中的这个位置。 先不说她的表现会进行到哪一步,但光靠她的精神力,就能力挽狂澜? 我咽下口水,继续观察着。 墨缘正坐在餐厅的餐桌上,一旁是有些拥挤但很温馨的客厅。 窗外的天气就像墨缘此刻的心情一样阳光明媚。 生日蛋糕上的10根生日蜡烛摇曳着柔和的烛光,将他们面容微微照亮。 墨缘对面是她的父母,但他们脸上都像被打了马赛克一般一片模糊,有点像我第一次见到小寒时的样子。 本来墨缘是晚上过生日的,但她的父母晚上要加班,所以就把时间提前了。 画面中的墨缘丝毫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她把记忆中的自己当成了现实。 墨缘才刚刚许完愿,还没有吹蜡烛,房间周围就出现了紫色的能量波动。 她被注意到这异常的情况,抬起头,,便看见紫色能量在房间周围聚集、环绕。 他的父母却没有看到这些,他们还对墨缘左顾右盼的行为感到奇怪——还有什么事情比此刻许下愿望,然后吹灭蜡烛更重要的事吗? 他们张嘴对墨缘说了什么,但实际上却没有声音,应该是在问墨缘怎么了。 墨缘没有注意到他们的问话,她的注意力现在全部集中在屋子上方。 紫色的能量如烟雾一般开始在屋子的天花板上聚集,烛光被异样的风吹得忽明忽暗地摇曳。 (未完待续) 第14章 记忆 第3节 - 紫雨 墨缘紧张起来,呼吸加快。 她抬头望着这一切,这一幕似曾相识, 但他的父母发现的唯一异常,就是墨缘本身。 他们继续朝着墨缘在说什么,但仍然没有声音——反正控制室内的所有人都没听到声音,但不知道在记忆中的墨缘是否能听到。 她感觉到有些奇怪,然后习惯性地摸着自己的柔顺的长头发。 这个习惯已经太久,她一直没有改回来。 但在现实中,她把手放在胸前是摸不到头发的——她的假发只到颈部。 刹那间,她猛地想起来这一切——自己现在正处于什么位置,为什么会在这里。 头发让她区分清楚了现实和记忆,现实中的她戴着假发,而现在,她却能摸到一头长发。 无论是手感还是光泽,都和假发不一样。 她确定,眼下的自己正经历着曾经发生过的事。 她想起了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自己正在进行精神力等级测试。 收回思绪,她预感到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以及现在该做的事。 虽然眼前的生日蛋糕是如此鲜美可口、真实无比。 “快跑!”墨缘大叫一声,把她的父母吓了一跳。 “怎么了,女儿?”她的父母问。 他们丝毫没有察觉身边的异常。 墨缘意识到,只靠口头催促根本没用,甚至还会适得其反;但现在时间紧迫根本来不及解释。 在刹那间,她感觉到大脑里有什么东西被贯通了,一时间让自己的思维变得异常清晰敏锐。 她能看到面前父母的身体构造,包括他们的五脏六腑、血管和神经分布、完整的骨骼——他们的形体在她眼中就像是被拆分了一样,呈现出无穷无尽的细节。 在这种状态下,她眼中父母的大脑变成了半透明的类似三维模型的存在,并且这个大脑模型的框架上出现了数个闪光点,闪光点之间由亮着微光的丝线所连接。 互相连接的点组成了新的模型,仿佛是生长于大脑中的骨骼。 它们向墨缘传达出大量的信息,让她在这一刻能清晰地感知到父母的疑惑和想法。 而她似乎能控制这些闪光点,从而进一步达到控制他们行为的目的。 她利用自己的思维去接触这些闪光点,它们表现出一种极度的顺从,仿佛她才是它们的主人。 一时间墨缘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凌驾于生灵之上的奇妙感觉。 似乎面前的父母就是她可以操纵的傀儡木偶,而她现在需要这种能力来控制他们。 墨缘瞳孔中亮起淡淡的金色光芒。 他们本来还有点奇怪墨缘怎么了,但突然间,他们的眼神暗淡下来,表情也恢复了平静。 “赶紧离开这里。”一个声音在他们的脑海中命令他们。 墨缘让自己的命令覆盖在这些闪光点上。 果然,他们没有意识到自己思维发生的变化,于是毫不犹豫地拔腿就跑,根本不管眼前的女儿。 她看着离开的父母松了一口气,随后断开了对他们的精神控制,一滴冷汗从额头流了下来。 太阳穴突然隐隐作痛,她咬着牙,揉着它,试图舒缓这种疼痛。 这是使用这种控制能力的副作用。 抬头一看,天花板早已不见踪影,紫色的云雾已经聚集了厚厚一层,其中时不时会爆发出一阵闪电。 滚滚雷鸣传来,让这里变得压抑,就像是夏季暴风雨的前夕。 她赶紧到窗边看向下面的街道,父母已经成功逃离到紫雨的影响范围外,虽然他们的眼神依旧暗淡。 视野远处的地方已经变得雾蒙蒙的,天空中紫色的云层正在聚集。 gsri的派出的战术小队还在移动中,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到达。 但根据她的记忆,等他们到达,也只救出了前4层的人,后面两层包括她父母在内的人全都死光了,只剩下自己。 墨缘猛地想到什么,她瞪大眼睛,表情严肃,仿佛时间都慢了下来。 ——她听到了这栋楼其他住户发出的声音。 说话、吃东西、呼吸、玩笑、唱歌等声音。 而这些根本就不是她记忆中的内容。 管不了这么多了,得救出他们!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眼神在一瞬间变得空洞无神,仿佛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屋内的风吹拂着她的裙子和头发,让她看上去有一种惊人的气势,她的瞳孔再次燃烧起金色的光芒。 ——楼内的其他人也突然变得双眼无神。 无论他们处于哪种状态——坐着、躺着,还是清醒的或者睡着的人都慢慢站了起来,毫不犹豫地往外跑去。 而她感觉时间仿佛只是过去了一瞬间。 她再度回过神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比刚才更加强烈头痛和眩晕。 这一瞬间她变得浑身无力,倒在了地上。 视野里只剩下天旋地转,她因为强烈的恶心而产生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冷汗附着在她的衣衫上,让她感觉很不舒服,房间内的紫云翻滚着刮起了狂风,更是吹得她浑身冰凉。 但紫云的效果却比想象中来得更慢。虽说如此,她仍然很着急。 事态好像和她预见的有些不一样,本来明了的未来在这时又突然变得未知了! 墨缘急喘着,她看见紫云之中出现了一双红色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 它的眼神中传达出的愤怒,墨缘与之对视,她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以及它接下来的行为和目的。 它将会杀死身为ac的自己,但这次墨缘可不会轻易地束手就擒。 就在与之对视的片刻,她从这双眼睛中读到了别的情绪——恐惧。 它在害怕自己。 但这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她忽略了它的存在,强迫自己站起身望向窗外,直到看见那些被她影响的人已经成功撤离。 普通人是看不见核灵的,所以周围的居民都以为是这楼里发生了什么灾害,否则楼里的人为何突然一窝蜂就跑了出来;但看过来却又什么都没发生。 除了整栋楼变得安静无比,如同闹鬼一般。 周围这些没被墨缘和紫雨所影响的人还在议论着。 明明隔得很远,但她却能清晰地听到他们每一个人说的每一句话,只字不漏。 顺着他们的话语,她感受到了他们的思想。 ——为什么这栋楼里的人突然全部出来了;里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这些出来的人好像都有些奇怪、因为什么话都不说,也不回答任何问题。 墨缘眼中的世界仿佛变成了线性的,所有的东西都一字一句地整齐排列在她的面前,让她不会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墨缘再次使用能力,让紫雨影响范围内的所有人都离开了这里。 这是她第3次使用自己的能力;每使用一次,她的头痛就会更加汹涌。 她能感受到自己可以支配的体力正变得越来越弱。 不过还好,人都已经救出去了,哪怕是头痛也是值得的。 这样一来,至少他们都可以活下来,虽然他们并不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 而在墨缘的眼中,自己所在的这栋楼已经完全被紫云笼罩。 墨缘嘴唇发白,有些虚弱地扶着窗台,她已经感受不到周围还有任何人的存在了。 墨缘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这里的时间还在继续,紫云仍在聚集盘旋,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她没有因此回到现实,看来测试还没结束。 刚才的举动还不足以判断自己的精神力等级吗;那接下来该干什么,自己也要逃出去? 她第一时间想的竟然不是逃走。或许是因为她能力的原因,她再面对这些危机事件,才不至于惊慌失措。 在这之前,墨缘从未想过自己的能力会到达这种地步。 还是说,要与紫雨对决? 只是现在她已经很虚弱,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因为这里的情况似乎会跟随她的行为而产变化。 回过头,那双盯着她的眼睛已经消失了,屋内开始下起了紫色的雨,淅沥的声音逐渐密集起来。 这和当时的情况简直一模一样。 墨缘看着滴落在身上的紫色水滴,想起了更多记忆中的细节。 紫雨事件那天发生的事,在她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 屋内的雨越下越密,她的身体被淋湿了,冰冷的感觉因为不断吹拂的风变得更加明显。 似乎风带走的不止是温度,还有她的生命。 她已经预见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但又不敢完全确定;只是看着自己两手空空,她很无奈。 在她的印象中,精神力这种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用来战斗的。 这不过是一场回忆,走到这一步,她觉得自己在紫雨成型前,让附近内的所有人都离开是对的。 此时的她因为过度使用精神力,再加上淋雨而变得浑身酸痛,呼吸也喘不上来。 她越来越虚弱了。 那双眼睛再次出现,他们对视着。 ——不行,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她这样想着。 可是,可是…… 自己唯一能使用的东西就是精神力,可它现在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屋内狂风四起,紫雨淋透了她的衣服;她浑身冰冷,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紫雨越下越大,在屋内很快积攒起一层水洼,情况逐渐变得糟糕起来。 那双眼睛还在看着她,却没有动手。 如果它现在动手能轻而易举地杀了自己,但墨缘看出了它的情绪——它在犹豫。 至于为什么已经不得而知,她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在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应该合理分配精神力的使用,才能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但一切都已经太晚,墨缘缓缓倒在了地上,她的一截身子浸泡在紫色的水洼中。 视野中它的眼睛也向一侧翻转了90度。 她现在倒在地上,陷入了动弹不得的境地,任由风吹雨打,她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只剩下本能的呼吸,和可以微微转动的眼球。 屋内紫云翻滚,紫雨越下越大,隔断了他们的对视。 此时,痛苦和风雨声一并变得模糊而遥远,伴随着朦胧的回音,像是来自远方的呼唤。 墨缘能感觉到,自己快要死了。 回想起那天的经历,她的父母死在了紫雨事件中。这一次,她可以稍微安心了,至少想拯救的人,已经成功救了出去。 但墨还是缘怨恨自己不够强大。 紫云现在已经覆盖了整栋居民楼,她的视野刚好能透过窗户看见外边。 看着满天的紫云和雨,她的眼泪流了下来,淌进一侧脸颊下的水洼中。 视线向下能看到随着雨滴拍下而起伏的缕缕发丝,它们在紫色的水中流露着一种诡异的美。 濒临死亡的感觉是如此清晰,以至于她开始怀疑现在就是现实,而精神力测试才是幻想。 “如果有来世,自己还是要留一头漂亮的长发。” 她感觉呼吸和心跳都在变慢,看见房间周围的景物开始变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不断逼近的黑暗。 紫雨就快要完全出现了——她正在进入紫雨的结界。 看着无垠的黑暗,无力挣扎的墨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事态的发展已经超乎了她的预知,但大致上,还是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呼吸越发跟不上了,她只觉得缺氧,但还是无力地尝试着从地上挣扎着起身。 她的身体早已被淋透,变得有些透明的连衣裙紧紧贴着她纤瘦的躯体。 她似乎恢复了一点力气,奇迹般地坐了起来,却无法站起身来,双腿发麻,完全使不出力。 紫雨淋在头上发出沉闷的滴答声,水滴顺着她湿润的头发不断落下,风依然在刮着,让她感到一阵入骨的寒意。 水洼有些上涨,让屋内出现一种淡淡的腥味。 她无法形容这种味道像什么,如果硬要说的话,这是某种动物身上散发出的血腥味,是一种如果不仔细去辨别就很容易被忽略的浓度。 此刻她已经完全被黑暗包围,这么说并不完全准确,因为她的头顶上的远处有一抹光线照亮了她的周围,让她像是黑暗舞台上被聚光灯照耀着的演员。 她也不清楚这朦胧的光线从何而来,因为那肯定不是太阳的光芒。 (未完待续) 第14章 记忆 第4节 - 凝滞的时间 生日蛋糕上的蜡烛早已熄灭,正无力地耸拉在那一层原本绚烂的奶油上;而蛋糕本身也因为紫雨而扭曲变形,成了一副丑陋不堪的样子,像是过期发霉的东西。 这是在黑暗完全形成前,墨缘最后看到的东西。 随后,她的视线因此被局限在这束光的范围内。 她能看到的地方,无论是紫雨、水洼,还是身上的雨都清晰明显。 而光束外的地方,则是完全的黑暗,只有周围淅沥的雨声在提醒着她紫雨的存在。 现在紫雨已经大得成为了暴雨,它们折射着天空上方的光束,光和雨互相映衬,像是庞大的水柱立在她的头上。 接着,天空降下的冰冷紫雨逐渐变成了锋利而扁长的雨刃。 它们来了,墨缘仿佛已经提前感知到那种曾经遍布全身的撕裂感。 但现在她的感觉却又不同——雨刃还有些顿挫,划在墨缘身上只是让墨缘感到一阵并不明显的痛感。 或许是因为她的感知在这时变得有点迟钝;抑或是她本就体力不支。 但她没有表现出害怕,刚才的精神力让她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操纵感,现在再面对雨刃,她显得很冷静。 ——或许有办法在这之前停止这一切。 她虽然这样想着,但身体却没有多余的力气,因为她的精神力没有随着体力而恢复。 雨刃很快变得锋利,在她身上切割出细长的口子。 一道又一道红线在她的身体上肆意地交叉,再过不久,这些口子就会在她身上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网。 每一道口子都是一道痛苦,没有上线地在她身上累积。 疼痛比想象中来得更加剧烈,墨缘看着出现在身体上的伤口,脑子里只剩下没有尽头的剧痛。 她脑子里一片混乱;看着伤口渗出涓涓鲜血。血液顺着她的身体地流出,染红了她的连衣裙和身体,也染红了她身下的紫色水洼,最后没有规律地滴落到水中。 血液在紫色的水泊中晕开,它们混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种暗淡的如同红酒般的颜色。 她浑身上下都被染成了红色,血液覆盖了她的身体表面,连伤口也被遮盖了,只是这并不能让她好受。 就和曾经遇到的一样,雨刃无法刺穿她的身体,便只能顺着她的皮肤表面划过又离开。 但她却咬紧牙关,完全没有叫,只是倒在水泊中用手护住自己的头部,咬紧牙关极力忍受着。 煎熬中,她看见自己的头发因为雨刃的切割而滑落在面前的水泊中,如同一大片漂浮在水面的落叶,正随着雨刃的冲击而起伏着。 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带下几缕发丝的同时露出痛苦的表情。 雨刃摧残着她的全部,但她却没有任何办法,她的精神力没有派上用场。 她不得不背朝上半跪在地上面对着从天而降的雨刃,这些雨刃在降落后又会化成水,水越积越多,深度已经淹到了她的手肘处。 她只能以半趴的姿势硬撑着,忍受着紫雨的侵蚀;如果她完全趴下,就会被水泊淹没。 雨刃伤害着她,浑身上下传来的痛苦从未停止,这更像是一种对她的压制。 她的连衣裙此时也已经被割成了看不出形状的零碎布料,从身上滑了下去,漂浮在下方的水泊中。 现在她赤裸着,身体的所有部分却都被血液覆盖,像是一个血人,样子非常诡异。 刺骨的痛、寒冷、无尽的风和黑暗,是她此时能感受到的所有东西。 刚才所掌握的用于控制那些人的精神力完全无法使用,这令她心生绝望,她感觉自己快要不行了。 如果她就这样昏死过去,那么现在她所在的这个记忆就会崩溃,测试也就强行结束了。 这正是她现在所希望的,但她的体质却让她能被迫地坚持很长时间。 ac在这时除了能让她受到的伤害降低,并因此坚持得更久以外,无法给予她任何帮助。 大概过了5分钟,她终于因为体力不支,失血过多倒了下去。 她完全淹没在紫色的水洼中,红色的血液随着她的身体晕开,形成了一片颜色更深的水洼。 暴雨继续下着,光束也还亮着,但视线所致的地方却只有激起的水花和逐渐晕开的大片鲜血;仔细辨别后才能勉强看见她在水下的身影。 她双眼紧闭,小颗小颗的气泡正从嘴角慢慢浮上去。 从水下终于可以看清她身山的伤口,它们已经织成了一张血网,仿佛这才是她本来皮肤的样子。 鲜血还在从这些伤口中缓缓浸入水中,像是从她身上缓缓离开的生命线,直到她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痛苦。 这种熟悉的感觉……她只觉得意识正在越飞越远,能听到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没有冰冷,没有痛苦…… 结束了? 我在控制室内和雪院一起,看着这一切。 期间我好几次都想让他们停下,但我知道没有雪院的命令,她们是不会停止的。 期间雪院也一直示意我不要妄动,虽然我现在看她的神情也是紧张无比,难道这是一次赌博么? 不是说测试对象昏死,测试就会结束吗,难道墨缘还没有达到这种状态? 果然,一分钟后,被光束所覆盖区域的水下缓缓亮起了金色的光芒。 这些光芒很淡,是从墨缘浑身上下的伤口中出现的,像是缠绕在她身上的金色丝线。 这光芒照亮了她周围酒红色的水泊,随着时间推移,光芒变得越发明亮。 但墨缘仍然双目紧闭——她自己丝毫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 我看见雪院露出兴奋的表情,控制室内的其他人也躁动起来,他们似乎就是在等待这个时刻。 这金色的光芒是墨缘体内的神秘力量没跑了。 接着墨缘在金色光芒的笼罩下,从水下缓缓浮空并摆正姿势,重新站了起来。 她身上的光芒越发明亮,甚至超越了上方的光束。 期间暴雨不曾停过,雨刃在她身上划出伤口,却被光芒所治愈。 直到她身上已经看不见鲜血和雨刃,只剩下纯粹的金色光芒。 这光芒比她曾经无意间爆发出来的要明亮得多,甚至说是最亮的一次也不为过。 光芒的金色明亮而纯粹,看一眼就让人难以忘记,仿佛其中蕴藏着无穷的力量和希望,而金色似乎就是它的象征。 接着墨缘睁开了眼睛,但却又双眼无神,表情冷漠。 她的瞳孔中却覆盖着一层淡淡的金色,我知道,这不是真正的她。 现在她这副样子简直和她在第2次接触测试中一模一样,冰冷,毫无感情。 随着伤势的修复,她身上的光芒变得暗淡,却没有消失。 现在能看到她身上已经完好无损,甚至连头发也重新长了出来。 笔直的头发披在她的背上,反射着光束上的光彩。 只是她依然赤裸,像是一个从水中刚刚诞生的公主。 接着,随着墨缘的苏醒,周围的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停了下来,雨刃在她的面前下坠的速度也在逐渐变慢。 周围的事物都慢了下来,如同高速摄影机拍摄下的那种近乎停滞不前的画面。 连先前粘在自己身上的雨滴在此刻也似乎凝固一般。 墨缘看着眼前的一切,表情依旧冷漠。 直到周围的时空完全停止,漫天的雨刃停滞在半空中,地面激起的朵朵水花也在水洼中绽放而不消失,风也停了,形成一种奇异的美。 而墨缘的头发却在此时无风自动,像是漂浮在水中。 虽然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但这现象是墨缘从水下漂浮起来后才开始的。 也就是说,这可能也是她的神秘力量所导致的。 她的视野依然被限制在光束的范围内,环顾四周,紫色的积水已经瞒过膝盖,同样以停止的状态呈现在她的面前。 以及紫色的雨刃,和头顶上的那束光,便是她能看到的全部东西了。 她似乎完全恢复了体力,便走进了无垠的黑暗,光束留在了原地,没有再跟上来。 墨缘成了这个空间中唯一能活动的生物。 原本锋利的雨刃此时也变得没有任何威力——它们似乎是靠从天而降的加速度来造成伤害的。 她身上的金色光芒推开了这些雨刃,让她可以自如地行动。 一头扎进黑暗后,摸黑前进的她一开始只能看清自己身上的光芒,几分钟后,她才逐渐平衡了眼下的光芒和周围的黑暗。 在光芒的照耀下,她得以看清自己身处何处;随着瞳孔的放大,眼前的景象变得和先前截然不同。 先前隐藏在云层中的眼睛已经消失不见;黑暗中,悬停着的雨刃都闪烁着紫色微光,像是弥漫天际的紫色星辰。 无数这样的紫色光点悬浮在黑暗的背景下,显得极为灿烂华丽,脚下的水泊也亮起了紫色的光芒,像是被紫光照亮的透明人工湖。 适应了黑暗后,这些东西开始展现出它们本来的样子。 光点如同漫天的紫色萤火虫,飞行在脚下散发着微光的紫色湖水之上。 虽然知道它们会带来怎样的灾难,但不可否认,它们在黑暗中显得如梦似幻,如同一片安宁的宇宙。 在运动的时候它们都太过暴戾,只有在这种完全静止的状态下,它们的美才会显得如此惊人。 墨缘在这样的环境下前进着,无论她朝向哪个方向,这些紫色的星辰都会围绕着她旋转,仿佛她成了宇宙的中心。 她的双脚在静止的水泊中走过,被推开的水泊也会停滞不动,像是被划出两条道路的果冻;及被推向两边却依然静止的雨刃,显示着她移动过的痕迹。 她看上去像是在这个静止的空间没有规律地移动,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但探索并不顺利,漫天的雨刃似乎干扰了她的方向。 与此同时,楼外的特种部队正在攻楼。 他们顺利地从1楼一直搜索到6楼,却发现整栋楼内没有任何人。 除了屋内蔓延的紫雨,他们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居民楼上方,几架直升机正在盘旋着,他们也没有发现墨缘。 只有探灵灯照射出覆盖在居民楼上方的紫色云层,但状态很奇怪——它的旋转翻滚的速度非常慢,特别是其中爆发出的紫色闪电,从释放到结束需要好几分钟才能完成,就像蜗牛一样。 虽然士兵们不敢掉以轻心,但探测器却显示,这个核灵的威胁程度非常低。 更让他们感到惊奇的是,附近的居民居然统统逃离了事发地,以至于紫雨没有造成任何伤亡。 他们自己也是如此,从进入居民楼到离开,紫雨没有对他们造成任何损失。 从实际作战来看,此核灵的威胁确实很低。 而这一切似乎都和墨缘的神秘力量有关;处于她记忆中的他们居然因为她的行为而出现了新的变化。 他们甚至在怀疑是不是gsri搞错了,这种威胁的核灵根本不应该是l级;主要是如此兴师动众,却又没得到任何结果,而且后续处理太过麻烦。 我还记得,雪院亲口告诉我的紫雨事件的伤亡报告——这些攻楼的特种部队,本该全军覆没的,但现在却跟没事人一样。 我看了一眼雪院,她的表情不太对劲。难道又要发生什么事了? 墨缘还在凝滞的空间中四处走动,她感受不到任何异常。 空间中连声音也消失了,安静得非常诡异,她踩在水泊中的走动也不会出现任何声音。 我就说总感觉哪里不对,太安静了,这让现场变成了哑剧。 墨缘作为这个时间停止的空间中唯一能活动的人,她也不能在其中制造声音。 她又走了10分钟后,前方终于出现了一抹紫色的亮光。 她表情冰冷,她直勾勾地盯着这道亮光,她像是找到了目标一般,不由自主地走向那边,随着距离接近,亮光在她的注视下变得越发明显。 她的步伐不紧不慢,每走近一步,她身上的光芒也会变亮一点。 当距离变得足够近,一切都变得清晰明了起来——那是一颗漂浮在半空中,篮球大小的紫色物体。 这物体周围,原本旋转着的紫色烟雾在此刻也是静止不动,让它看上去像是一件超现代艺术品。 这就是光芒的来源,它身上向上漂浮的紫色火焰同样是凝固的,像一束逐渐收拢的花。 (未完待续) 第14章 记忆 第5节 - 决战 这东西就是“紫雨”的核心! 它为什么会凭空暴露在墨缘的面前,难道也是因为时间停止的关系? 墨缘看到这东西,瞳孔中的金色变得逐渐明亮起来。 还记得那时,她在第二次的接触测试中活生生地吓死了一个a级核灵,现在她又要…… 面前这个可是l级的核灵,它本来的威力我们是见识过的;在这里它不会也如此不堪一击吧? l级,意味着它们如果在地球出现的时间够长,是足以毁灭世界的。 它们的波及范围呈量级指数扩散,说是时间够长,但实际上只需要一周就能影响全球范围;从人类的角度上说,一周是很短暂的。 墨缘在这一次的精神力测试中表现出了更强大的力量,如果她真的吓死了紫雨,倒也说得过去,毕竟这神秘力量可是连小寒都琢磨不透。 ——该不会以后连小寒都会被吓死吧? 只见墨缘走近了紫雨的核心,停在离它1米左右的位置,她身体流露的金色的光芒在此刻更加明亮夺目,似乎达到了亮度的顶点。 黑暗都因此散去,空间内变得明媚无比;雨刃反射着这夺目的光彩,让整个空间都变得熠熠生辉,完全没有了这结界该有的样子。 她缓缓抬起手,朝核心伸出手指,一道拳头大小,半透明的金色能量体旋转着在她的指尖上缓缓聚集。 这能量光芒更甚,让周围所有的光线都黯然失色,仿佛黑暗中冉冉升起的太阳。 视线范围内再也看不到任何黑暗,光明照耀在墨缘和灵核中间,在它们身后投下强烈的阴影。 光越亮,影子就越黑。 指尖的能量在逐渐收束,并因此爆发出强烈的波动,它产生的气压把下方的水泊都压散开来,露出了黑色的地面。 但因为时间静止,这些飞溅出去的水花全都停留在了空中,表现出一种奇异的美。 这股能量在而墨缘周围形成了强大的气场,周围的雨刃和水泊都被冲散,但她却在这等能量面前却纹丝不动。 她的瞳孔金光绽放,流光从其中散发出来,似乎在燃燃烧着金色的烈焰。 指尖的能量渐渐凝聚成一个璀璨的光点,就在她准备攻击时,周围静止的时空突然恢复了正常。 灵核在这个光点面前终于产生了反应,它感受到巨大的威胁,剧烈地震动起来。 随即所有的东西都不再被时间所束缚,恢复了运动轨迹。紫色的雨刃倾盆而下,如同从天而降的巨大瀑布。 磅礴的淅沥声随之响彻天空,雨刃恢复了攻击力,在墨缘的皮肤上划开一道又一道细长的口子。 她完全无视了这样的伤害,在雨刃的攻击下屹立不动,冰冷的表情上看不到任何痛苦。 她面无表情地站着,任由雨刃攻击,像是被神灵附身一般表现出非凡的气势。 她浑身都被一层金色的光辉包围,雨刃在她身上切割出的伤口都被这金色的光辉迅速修复。 指尖的光芒越来越集中,灵核在这强烈的光芒面前颤抖得更加剧烈,它的火焰如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周围的烟雾也跟着变得极不稳定。 可以明显看出它在害怕,非常害怕;但它似乎因为这股金色的力量而动弹不得,连逃跑都办不到。 接着,墨缘身上的金色光辉如同一道道流光向灵核覆盖过去,压制住了它周围紊乱的紫色气息。 指尖的能量还没爆发,抖若筛糠的核心就开始渐渐碎裂;紫色的碎片顺着天空的雨刃掉进了下面的紫色水泊,溅起小小的水花。 紫雨的力量因此而正在减弱,空中的雨刃开始逐渐变回普通的水滴模样,暴雨正在停止。 被包裹的核心不再颤抖,似乎没了动静,它的结界正在崩溃,预示着它即将走向死亡。 突然之间,这还未完全碎裂的核心猛地爆裂开来。 一时之间,这些四处飞散的核心碎片,连同天地间的紫色雨滴全都转换成菱形的尖锐颗粒。 无数这样的颗粒像是经过精心打磨的菱形紫水晶,每一颗都是完全相同的大小、光泽。 它们由下到上,密密麻麻地遍布在墨缘视野所及之处。 这些颗粒散发着幽幽的紫色光芒,像是黑暗中盯着墨缘的无数双眼睛,调整方向对准了她。 下一瞬间,颗粒们如同漫天的蜂群般在空中闪烁着诡异的光,朝着墨缘以极高的速度尽数刺去。 随之而来的是结界的迅速崩塌。 墨缘体内的金色光辉也在此刻爆发出来,承受着漫天遍野颗粒的冲撞。 但金色光辉却在冲撞中变得越发强盛,甚至开始主动拦截四面八方袭来的颗粒。 与此同时,她指尖的那道能量似乎是感知到核心的变化,也迅速改变形态,化作一股纯粹的金色能量,覆盖在她身上,同上面本来就存在的光芒融合在一起。 这光芒逐渐变白,形成一片耀眼的白芒,甚至遮蔽了她的形体,让我怀疑她是否已经化作了纯粹的能量。 她在光芒照耀中逐渐失去了立体感,直至完全被一股金色所淹没。 光辉所到之处,菱形碎片纷纷爆炸,化作无数紫色的粉末飘散在空中。 两股力量碰撞在一起,爆炸声在墨缘周围此起彼伏。 金色光芒和漫天的紫色粉末互相交织扩散,逐渐淹没了整个空间。 随着一阵胜过太阳的光芒,一切事物都停止了动作——金色光芒消失了,空间再度陷入了黑暗,声音也再次戛然而止,一时间耳朵内只剩下突兀的耳鸣声。 这光芒是完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突然消失的,墨缘因此重新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依旧是双眼无神。 黑暗中,漫天的紫色颗粒爆炸而成的紫色粉末亮着晶莹的光芒,如同夜空中密集的紫色繁星形成的银河。 一切都来得如此突然,刚才漫天的光辉和紫色颗粒仿佛只是我们产生的幻觉。 现在摆在眼前的只有屈指可数的菱形颗粒,它们悬浮在半空,亮着淡淡的紫光。 时空仿佛被暂停了,空间内所有的东西都一动不动,就像先前类似时间停止的状态——这一次甚至连墨缘自己也停滞在原地。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10秒钟,时间和空间又开始流动。 墨缘的眼睛恢复了神采,这眼神正是我平日里看到的那个墨缘才会有的——她又回来了,却因为重心倒向一旁,显然她完全不知道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残存的3颗紫色颗粒恢复了动力,飞速冲向她。 这几颗菱形颗粒洞穿了她的左大腿、下腹部和左侧胸口。 ——几个血洞出现在墨缘身上,此时她身上已经没有任何金色光辉的影子,失去了它们的保护,随之而来的是身上传来的剧烈痛苦。 伤口的周围似乎都覆盖着一层紫色的结晶,以至于没有流出太多鲜血,但情况仍然和严峻。 还没来得及叫出来,墨缘一口鲜血喷出,倒在血泊中,她最后看到的,是面前的鲜血、紫色核心碎片和已经恢复正常的环境。 紫雨用最后的能量,终于对她造成了毁灭性的伤害。 我看到她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似乎是在一片茫然中无法接受遭到致命伤害而即将死亡的事实。 眼泪从她眼角决堤般涌出,与她身上的大片血花形成不搭调的对比。 我看到这一幕,却完全无法动弹——看着墨缘闭上了眼睛,我懵了。 说好的要保护她,但真当她受到伤害的时候,我却显得是这样无力而渺小。 我的双眼被眼泪模糊,喉头哽咽着说不出话。 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抽搐,若不是雪院在后方抓住了我的肩膀,我就已经因为腿软而摔在了地上。 “这是测试,这是测试!”她在我耳边小声却鉴定地重复着这句话。 虽然她这么说,但我明显听到,她是故作镇定,因为她声音在发抖。 我的呼吸因为哽咽而断断续续,怎么会有这样的测试…… 还沉浸在记忆中的墨缘感受不阿都我的情绪。 她的痛苦和意识在恢复了不到3秒钟后,又变得遥远而模糊了。 仿佛她身上的伤和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快被遗忘的梦。 黑暗淹没了她,她闭着眼睛,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她昏死过去,不省人事。 测时间内墨缘记忆中的画面突然断开了;控制实里响起了警报,雪院见状,放开了我,二话不说就跑出控制室,几名下属也跟着她一起冲了出去。 “紧急救援!”雪院大喊。 一时之间控制室内的工作人员也都骚动起来。 我看着测试房间里面红光大作,原本躺在地上的墨缘突然咳嗽起来,鲜血随着她的咳嗽涌了出来。 她双眼紧闭,表情痛苦,我被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着她脑袋旁的暗红色血液不知所措。 因为她身上并没有出现在测试时的那些知名伤口,但现实中的她真的在吐血,我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难过。 一群穿着白色防化服的工作人员冲进了测试间,把墨缘往外抬。 我这才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冲出控制室,当我跑过拐角,雪院和那些工作人员就已经抱着墨缘从我面前飞奔而过。 我看着墨缘闭着眼睛,额头上冷汗密布,鲜血还在顺着嘴角流出,洋洋洒洒地在原本洁白的地面上滴得一路都是。 我心里暗叫不妙,赶紧跟上。 …… 经过抢救后,墨缘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她现在正在综合治疗室内,全身赤裸地浸泡在玻璃浴室中的修复液里。 她身体上没有任何皮外伤,只是有些肺部咳血,修复液可以处理这种伤势。 那些在记忆中的伤势确实没有出现在现实中,看着她安静地闭着眼睛漂浮在其中,我拧紧的心终于可以放松一点了。 我和雪院坐在玻璃浴室的两侧,隔着冰冷的地板对视着。 我不想跟她吵架,只是想让她解释一下。 因为我也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我答应过她要保护墨缘,但刚才自己那副样子……为什么关键时刻我会动不了? 因为害怕,还是恐惧? 我牙关紧咬,变得焦虑起来,不知不觉间,我发现微型镇定剂已经握在了手中。 咽了下口水,我看见我抓住镇定剂的手在微微发抖。 犹豫再三,我拧开了盖子,朝自己的嘴里喷了一下。 我忍住了自己的愤怒没有多喷几下,最终,理智战胜了欲望,我合上盖子,因为超量使用只会适得其反。 我害怕被她和墨缘看到我不堪的一面。 微型镇定剂立刻生效,我感到自己的心情变得平静,大脑似乎又能思考问题了。 我抬头,望向雪院。 “不是说,没有任何危险么?”我压低声音问道。 我很担心墨缘的情况,从她被雪院抱起,一直到最近的急救室,她的嘴里都一直在出血。 雪院瞟了我一眼,似乎在躲避我的眼神,接着她又看向玻璃浴室里漂浮着的墨缘,沉默着。 我只是在想弄清楚墨缘在记忆中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多亏了微型镇定剂,我现在可以思考这一切了。 ——墨缘在雨刃出现的时候,周围时间陷入了停顿,虽然还是处在紫雨的结界内,但她自己却没有受此影响,不过从眼神可以发现,她此时已经被神秘力量所控制了。 之后她在其中移动,顺利地发现了紫雨的核心,爆发了后来的一连串事情。 很明显这是神秘力量有意而为之的。 不过除了知道这神秘力量以金色示人外,目前所有人都没搞清楚这力量是怎么回事。 还有一个疑问,如果这是单方面的精神测试,那么墨缘在她的记忆中所遭遇的,是外界情况的干扰,还是来自她自己记忆的改变。 我向雪院说明了我的问题,这次她终于看向了我。 “两者都有。”她叹了口气,这样回答道。 雪院告诉我,精神力测试会选取被测试者重要的记忆片段,让测试者重新在潜意识中经历一次记忆中的场景。 场景会随着测试者的表现,受到外界环境的影响。 而这个外界影响正是由控制室的工作人员在控制。 这样一来,就能通过测试者在新的场景变化中的表现,来达到判断测试者精神力等级的目的。 精神力测试有几重保险措施,从理论以及大量被测试者的情况来说,这项测试的确不会对现实中的测试者造成任何伤害。 (未完待续) 第14章 记忆 第6节 - 长谈 “你是说,墨缘是个特例。”我问。 雪院点了点头,道:“gsri建立以来,经历过无数次单项精神力测试,无论性别还是年龄;墨缘这样的情况还是头一次见。” 墨缘的情况我是大致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只是一个精神力测试都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你是说,也包括其他的未成年个例?” “当然。虽然未成年的ac通常不在我们的招募范围,但意外时有发生,极小部分的未成年ac会遭遇并不严重核灵的事件;遇到这种情况,我们通常是处理完他们的情况后就会把他们安全送回去;除非像墨缘这样的。不过墨缘也是第一例引发l级核灵事件的未成年ac,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与她自身有关。” 雪院是说,如果不是墨缘体内的神秘力量,她在治疗完毕后也会被送回去才是;也许是交给她的爷爷奶奶,或是重要的亲戚之类的人。 “那其它的测试,她不也很难继续。” “没错,缘缘的情况太过奇怪,早在她第二次接触测试的表现中我就知道,不应该再对她进行测试,这次不过是突发情况,因为她精神力的表现实在太过惊人;说来,我是又惊喜又担心啊。” 我点点头,却只觉得墨缘的实力在未来会变得难以估量。 不过最令我惊讶的,还是墨缘的头发——她从急救室被推出来的那一刻,我差点不认识这个人了,直到雪院示意我跟上,我才迷迷糊糊地跟着他们一直来到了这里。 我看着他们把墨缘抬进玻璃浴室,然后关上门,淡绿色的修复液淋在她赤裸的身上。 随着液体的上升,她逐渐漂浮起来,里面的天花板上伸出几只机械臂,抓住她的身子帮她调整姿势。 最后修复液灌满了,她静静地漂浮在其中,那一头柔顺的长发在液体中翩翩起舞,让我无法挪开目光。 我清楚地记得,她在进入急救室之前,戴着的是一头假发,现在这头发我已经仔细确认过,不是假发。 因为我不知道的原因,她的头发突然就长了出来,好看极了。 “她的头发……”我忍不住问雪院,是不是gsri又搞出什么新的科技,在拿墨缘做实验? “刚进去的时候,她的肺严重出血,甚至差点窒息,我们在给她紧急止血的时候,她身上的金色光芒突然爆发出来——不过时间很短暂,只持续了几秒钟,接着仪器监测到她的伤势开始大幅好转,她的头发就是在这时长了出来。” “呃……”我听着她的解释,有点难以置信。 “你不觉得这次在外面等待的时间很短么?” 这倒是很短,从墨缘进入急救室,到最后出来,可能就半个小时而已;相对于她的症状,这样的时间的确很短。 “后面的20分钟我们都在对她的身体进行复查,以确定她是否真的恢复了。” 雪院看了玻璃浴室中的墨缘一眼,又转头看向我,道:“她的头发和伤势都很像是新陈代谢突然加快而造成的;至于具体的原因,还在研究。” 到时候她的同学看到她的头发突然边长会不会出现什么奇怪的反应啊……我倒不担心事情会朝着坏的方向发展,因为墨缘在同学间的评价处于一个很高的位置,我是在担心她现在更漂亮了,会给她带来一些无端的麻烦。 “缘缘在学校的时候,你还得多照顾呢。”雪院微笑着看着我。 我一脸担忧地看着墨缘,道:“她使用自己的能力好像消耗很大的样子,你应该注意道了吧;如果她在这项测试中的表现能代表现实的话。” “没错,她把使用了3次能力,分别用在她父母、居民楼的其他人、以及紫雨波及范围内的所有人身上;人数一次比一次多,对她的消耗也是一次比一次大。” 看来她很清楚墨缘的情况。 “几乎可以肯定,她的精神力,甚至是其它可能还没有出现的能力,都与她的神秘力量有关。为了尽可能减少未知情况的发生,小寒和墨缘的接触可能会有一些限制。”她道。 我望着雪院。 “不要误会,这个限制生效的范围很小——只要小寒和墨缘不直接接触,都没有关系。而且……这项限制的监督人是我和你。” “我们两个,这是正式命令?” 她摇了摇头,道:“不是,这是我刚刚想到的命令。我只是有一种预感,虽然小寒答应保护她,但也不应该让她们离得太近;所以平时多注意一点就好。” 她顿了顿,道:“短期内,我们不会再对她进行任何涉及到ac的测试了。不过她的训练会照常进行,和往常一样,她会继续训练精神力方面。” 我点点头,道:“好吧,我会跟小寒转达的,那墨缘的猎灵人等级……” “这已经是次要的了,眼下需要稳定她的情况,其它的日后再说。至于精神力等级么,还没有出来,猎灵人等级的话就更不知要等到何时了,不过我已经跟唐梦说了,就按照s级来对她训练。” “s级?对于墨缘的情况来说好像不怎么符合啊。” “是的,但是这已经是gsri目前的最高训练水准了;再往上就超越人类极限了。你不要一位墨缘就很憋屈,虽然是针对性的训练,不过对于墨缘的情况,用什么等级来训练她,估计结果都是一样的。” 我接受了她的解释,并期待起训练完毕的墨缘会达到什么样的程度。 转念一想,我又问道:“对了,刚才那个问题,她在测试中使用能力让周围的人都顺利撤离,虽然这对她造成了严重的伤害,但这是不是意味着,她真的能在现实中做到如此程度?” 雪院看了我一眼,露出了之前我见过的那种不对劲的表情——现在仔细看,这是焦虑和疑惑。 她道:“测试者在潜意识中的表现,就是他们在现实中所能达到的表现。” “那岂不是……”我有些惊讶。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头脑清醒状态下的她,精神力会受到主观意识的制约,这是她的大脑为了保证生命安全而做出的牺牲,虽然会限制她能力的发挥,但却能避免出现测试中那种浑身酸痛无力的情况。”她道。 “那最后她和紫雨之间的战斗也是如此?”我问。 “这就是我奇怪的地方,测试中我们会对测试者进行一定的引导,但墨缘在面对紫雨时的情况已经超出了我们的预料——从测试中时间停止的那一刻起,之后的事都是我们任由其发展而造成的结果。”雪院道。 “你知道,她在第2次接触测试中,面对那只a级核灵时的表现吧。”她提醒我。 “知道。”这一点我也早就想到了。 “这次和那次简直一模一样,虽然是在虚幻的记忆中,不过紫雨在面对这种状态的墨缘,还是竭力反抗,甚至不顾自己的死亡。如果说第一次——就是现实中发生的那次紫雨事件,它还能完全压制住墨缘,而这一次,它就已经完全落在下风了,甚至它知道自己无法抗衡,才选择类似同归于尽的做法。” 可以肯定的是,墨缘的神秘力量,与核灵有着密切的关系。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两者之间完全就是敌对关系;虽然这神秘力量到目前都还没有展示出主动进攻的那一面。 “她的神秘力量似乎不受环境影响,即使在虚幻的记忆中也依然能正常发挥;就和她本人一样。我是说,这力量把测试中的记忆场景当成了现实世界,它很可能有自主意识。”我道。 “没错,而且相当聪明;虽然目前还不知道它是核灵还是无灵,但只要它有任何动静,都会引起我们的高度关注。所以你平时在照顾墨缘的时候也可以多留意一下;虽然监测手环会实时搜集你们身上的异常数据,但机械类的东西,总是会出错的。”雪院道。 说道监测手环,我向她晃了晃手臂,道:“这东西都搜集的东西,有研究结果吗?” 她摇摇头:“特殊情况需要特殊对待,你和墨缘都是很特殊的存在,所以搜集到的数据也需要谨慎对待。这上面需要花费的时间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看来这方面还没有什么进展,我还说他们已经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了呢。 比如说小寒会住进我体内,我究竟是为什么不会受到撕裂效果的影响;以及墨缘体内的神秘力量。 谈话告一段落,我们沉默了一会。 可能是微型镇定剂的原因,我现在又变得乐观起来——虽然我知道,这样的乐观就像纸一样脆弱,一捅就破。 我刚想问墨缘什么时候会醒来,扭头一看,玻璃浴室里的她一动不动,睁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把我吓了一跳。 我身体一个激灵,雪院见状,也随着我的视线看过去。 她走过去跟墨缘打招呼,顺手在一旁的控制台上按了几下,修复液开始缓缓下降,里面的机械臂固定住她的身体,好让她重新适应重力, “好了?”我走过去问道。 “嗯,已经修复完毕,她现在很健康,可以出来了。”雪院道。 这时,那个我熟悉的护士妹妹从外面进来,准备为墨缘做之后的护理。 我隔着一道透明玻璃看着墨缘,她也这样看着我,但表情却还是冰冷。 修复液下降,直至露出她的脑袋,她的头发随即贴在背上和肩上,像是刚刚沐浴完毕一般。 还有她娇小白皙的身体,看得我心跳不已,上一次看到她的裸体,也是在玻璃浴缸……该不会是,她因为我已经看光了她的身体,对我有怨言吧。 可我是个男性,一个正常的男性,在这种情况,想不看都不可能啊! 只见墨缘吐出了嘴里的营养液,然后冲着我眯着眼睛笑,仿佛刚才那样看我的表情只是在演戏。 但她随即咳嗽起来,这是浸泡营养液后换气时的副作用。 浴室的门打开,护士让墨缘含住辅助呼吸器——我第一次从这里面出来,也用过这东西。 接着护士又给她披上一条浴巾,将虚弱的她搀扶出来。 墨缘看了我们一眼,没有说什么。她的眼神已经恢复了明亮,至少看上去算是有精神了。 护士擦拭了她身上的水迹,将她搀扶到担架床上。 简单的护理完毕后,护士告诉我们墨缘再过半个小时就能离开,但在未来几天她需要多休息,如果感到不舒服,最好向学校请假。 说罢,护士便离开了,她似乎是不想打扰我们。 我发现,每次我们需要治疗的时候,都是这个护士在照顾我们。 墨缘一躺在床上就睡着了,雪院让我在这里等她。 “gsri就这一个护士吗?”我问雪院。 “怎么,有什么不对么?”她挑衅般看着我。 “这个倒没有,我只是有点奇怪;还是说每次我们需要医治,她都恰好有空。” 我饶有兴致地看着雪院,似乎是因为墨缘即将康复,我的语气也变得轻巧起来,道:“不会这么巧吧” “这还用问么,当然不是。她是分配到你们组的后勤人员中的一个。” 雪院说的什么我并不知道,准确来说,这里的绝大部分事情我都不知道,比如现在她说的这个后勤……什么来着? 她看出了我的疑惑,道:“后勤组;之前没跟你们说,你们可能也注意过这个。” 她咳嗽一声,继续道:“每个两人意阻的猎灵小队都有一个后勤组;既然叫后勤组,那他们当然是在你们不会注意到的后方工作嘛。你以为那些无人机、防毒面罩、各种立场之类的东西,是谁在维护。” 我感叹一声。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我们之间并不认识;我一直以为,整个队伍就真的只有我和墨缘两个人。 ——雪院说,这是出于保密需要。 “也就是说,这个护士,只为我和墨缘服务?” 雪院点了点头。 (未完待续) 第14章 记忆 第7节 - 不太对劲 “也不能说是服务吧,这是人员体系的一部分,每个人都做好份内的事;非要说的话,也应该是工作或者责任才对。”雪院道。 “这样么……说来,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我回道。 “这个嘛,你对她有兴趣么?” 雪院这一问还真把我问住了——准确来说我不是对这个护士有兴趣,而是对漂亮的女人都有兴趣。 所以我只是瞪着眼睛看着她,一时间这里陷入了沉默。 “呃……再怎么说,知道名字也能方便沟通一些啊。”我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其实这话是有问题的,因为每次都是这个护士来辅助我们的话,在没有其他护士的情况下怎么会弄混嘛。 “这好办,我告诉你她的编号。”雪院悠悠地说道。 我想了半天,才道:“也行。” 这护士长得有点像我初中时的暗恋对象,但毕业后我就再没见过她。 可能我只是单纯地在怀念那段时光而已。 “0074。”她道。 不知道为何,她也不告诉我护士的名字,她们好像都在回避我这个问题。 感觉我用编号来称呼他,还不如护士妹妹好听呢。 我只好换了话题,道:“从我体检开始,这些就已经定好了?” “当然,保持效率,是gsri的办事风格。”雪院道。 我想象不到还有哪些方面有人在幕后默默地辅助我们。 虽然我不认识他们,但他们应该认识我们,只是一想到见了面却连招呼也不能打,我就感觉怪怪的,这真是为了保密需要? 难道gsri的成员之间,还要互相保密的? “不过嘛……”她顿了顿,道:“那个时候还没有出现紫雨事件,出于小寒对你的态度,我还真没想好让谁跟你搭档;直到缘缘的出现。说来,你和她也算是有缘分,前后加入gsri的时间很接近,就像她的名字一样。” 我看着墨缘,这些问题我早就想过,世事难料,我和墨缘原本素不相识,现在却因为特殊的原因成了搭档。 “我会照顾好她的。” 雪院点了点头,道:“你必须照顾好她,不然……” 不然怎样,她并没有明说,不过我再次从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对墨缘的溺爱。 我有些奇怪——她们两个之前也不可能认识吧,而且雪院看上去是有家室的人,怎么会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露出这种表情呢。 这表情毫不掩饰,一眼就能看出她在关心的是墨缘本人而不是她身上的神秘力量。 除了……她能通过gsri的卫星,以及各种技术手段提前知晓了所有ac的资料。 但为什么是墨缘呢? ——莫非,紫雨是雪院故意放出去的,目的就是为了将墨缘掳回来。 是因为ac本就罕见,而墨缘又恰好在这座城市? 但这又完全说不通,即使雪院是副院长,她也不应该只为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而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想想那些在紫雨事件中牺牲的战士和平民,以及事后平息事件的成本。 墨缘加入了gsri后成了我的搭档——如果雪院的目的只是把墨缘弄到手,那她根本不需要把墨缘和我分配到一起。 在这个制度森严的特殊地方,可不是看官职办事这么简单的,所以她也不可能这样为所欲为。 而且雪院还自费让墨缘读最好的学校,派特工保护她,甚至我在她身边的原因也是为了保护她——谁叫小寒愿意呆在我体内呢。 更不要说,就这么巧,墨缘身体内有一种神秘力量。 嗯…… 这样显然是说不通的。也只能用“恰好雪院喜欢墨缘”这样的话来解释了。 我脑洞大开,把雪院晾在一边,自顾自地想着;直到发现雪院正一脸温怒地看着我。 “你……”她咬着牙,好像越来越生气了。 “怎,怎么了?”我不明所以,被她这副样子吓了一跳。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生气的样子。 但雪院却突然深呼吸了两口,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简直是变脸比变天还快。 她咳嗽两声,道:“你以后不要当着人家的面想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哎?”她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是隐性眼镜的功能? 不对,隐形眼镜不包含这项功能,那是监测手环或是耳麦的原因 也不对,我用隐形眼镜扫描过这些东西了,也没有这项功能。 还真就奇了怪了……这时我才意识到,我不止一次出现过这种情况——雪院好像,真的知道我在想什么。 难道,是在我睡觉或者昏迷的时候,她在我身上装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不会吧,这也太…… 或者说这也是她成为副院长的原因之一? “咳,咳!”雪院再次故意咳嗽起来,打断了我的思维,似乎是在提醒我注意她刚才说的话。 我不明所以,但还是意识到自己有什么地方不对。 她不等我回过神,二话不说就换了个话题。 “对了,下个月你的工资会有一些波动。” “怎么说?”我有点头皮发麻,就像是犯了错等待着被批评的小孩子。 “gsri也是需要生存的,所以并不是所有装备都是免费提供的。”她推了推眼镜道。 我一听这话,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了,于是我装作惊讶地看着她。 我早就想过,这么尖端的设备应该不会无条件使用,再加上这夸张的工资……现在到了秋后算账的时候了。 她没有在意我的表情,继续道:“任务里使用的东西不计算在范围内,因为这是达成目的所必须的;但是生活中使用到的设备,是要收费的。理由同上,这笔费用会直接从工资里扣除。” 说罢,她冲我笑了笑,似乎是在期待我接下来的表情。 我被她的笑容搞得有点发毛。 “所以……”我小心翼翼地问。 “放心吧,以你现在的收入,这笔费用在你的承受范围内,不会影响正常生活。而且第一个月的工资你可是一分不少。” 这样的话倒还好——我要是因为这些装备负债累累,还真不知道怎么还才好。 那到时gsri强迫我干些事情,我还不得不去。 ——但应该不至于吧,只要按照规矩办事,他们应该不会、也没理由专门来为难我才对。 “那目前哪些装备要花钱?”问。 “目前的话,只有隐形眼镜30万,其它的都是算在工作范围内的,明白么。而且这个价是考虑到工作中也有需要,折半了的。”雪院道。 我松了口气,现在面对这些数字我已经有些麻木了,仿佛它们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数字。 只要不让我去做一些反人类的事情,什么都好说。 不过我现在好像才做了一件类似的事情——诡楼事件对于刚进入gsri的我来说,虽然算不上反人类,但压力还挺大的。 而且我还是在各种高科技设备的辅助下才完成了任务,若是以后遇到必须亲自上阵的任务,那真是想想都刺激。 万一我突然死掉,恐怕也不会有外界的人知道吧。 而对于gsri来说,这不过是个普通的无灵任务而已。 我叹了口气,真是深不可测啊。 “说来,你的工资都干什么了?”雪院问我。 这倒是个问题,发工资都这么久了,但我由于从来没有面对过如此巨款,还真没想好要怎么用。 我是买点什么呢,还是就这么存着呢? 没想到我真的会因为钱多而困扰。 但这些钱不偷不抢,来得名正言顺;可能是我还没有从那种普通人的角色中转变过来,才让我现在面对大把钞票的时候会感到惶恐和不安。 这给了我一种最直接的刺激——它们是兴奋,是心跳加速,是肾上腺素分泌。 也是解决问题最重要和最有效的方式——大部分问题都是如此。 毕竟人类是利益性的生物。 但重要的一点是,我虽然拥有了这些财富,却无法向曾经圈子里的人去炫耀。 因为这座城市没有任何一份工作,让在他们眼中的我,有资格去赚取可谓是天价的工资。 没错,在他们眼中,我不值那个价。 虽然这已经无所谓了,因为只有等到拥有的时候,我才发现,即使有了这么多金钱,生活还是照样过,还是得吃喝拉撒。 失去了金钱的诱惑,支撑着我的可能就剩下墨缘了。 曾经的我可是个月光族;同样是在gsri工作,大学时期我来实习的时候,每个月的几千块可是会花个干干净净。 看着银行卡余额的那一串数字,我有一种脱离现实,虚幻飘渺的感觉。 我从来没想过,这辈子能拥有这般财富。虽然它的代价是高昂的。 我想起那天在雪院的办公室,签下保密协议时的样子。 两个多月过去,我的人生道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若是问我后不后悔,从现在的情况来说,我并不后悔。 我看着病床上的墨缘;因为我知道,我的生命中多出一些必须要去守护的东西。 “除了日常开销,我还没花在其它事情上面。”思考良久后,我回答了雪院的话。 她点点头,道:“我理解你的感受,不止是你,几乎99%的心成员在拿到第一笔工资的时候都会感到无所适从的紧张。” 她的语气轻快,似乎是为了打消我的顾虑般,道:“在刚面对这些钱的时候,有类似于不知所措的情绪是正常的事情,毕竟你们面对的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不过不要担心,尽情地用吧,这些都是你应得的,不过……我希望你能用在正确的事情上。” 我本以为她又要说教,没想到她却摇了摇头,道:“人生得意需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呐。” 这句话……其中好像包含了很多故事。 雪院说到这,表情有些暗淡了。 我只感觉,面前的女人,变得既熟悉又陌生。 在我的印象中,她是一个坚强的女人,几乎从不露出这种表情。 她看到我疑惑的表情,便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不要多虑,我只是有感而发。” 我不假思索地点头。 “希望你说的是真的吧。”我心想。 这时,墨缘醒了,她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水……”她眼睛看着天花板,虚弱地说道。 雪院很快把一杯温水递给她。 墨缘喝着水,却不断地左右摇头,似乎本能地想赶走什么东西。 她眉头微皱,已经干透的黑色头发随着她的脑袋左摇右晃。 我们都关切地看着她,直到半杯水下肚,她才清醒过来。 “呀!”她惊叫一声,把还乘着半杯水的纸杯扔了出去。 但被子没扔多远,就落在了她的被子上。 水浸湿了被子和床单,墨缘下意识地把被子踢开。 雪院见状赶紧抱住她的肩膀,让她镇静下来。 这时护士妹妹进来了,她见状直接就从床边的柜子里拿出一条毛毯,盖在墨缘身上。 我下意识地注意周围,还以为周围出现了什么东西,结果墨缘居然是在惊讶她的头发。 “哇——这是什么!”墨缘虽然被雪院抓着肩膀,但她的视野却逐渐被面前的黑色物体挡住了,她的手在自己的面前乱晃。 我看见她正拉扯着自己的头发。 雪院稍微用力地摇晃着她,喊道:“缘缘,别激动,这时你的头发!” 护士抓住她的双手,并分开了她面前散乱的长发;她们一前一后,让墨缘渐渐安定了下来。 墨缘就着枕头靠在床头,双手反复在自己的头上摸索,对着自己的头发又是拉又是闻,好像还不相信这一切。 几分钟后他才渐渐接受了这一切,她手指拨弄着自己的头发,一脸欣喜的样子。 她没想到她竟会被自己的头发给吓到;可能是因为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她才会表现成这样吧。 雪院不知从哪找出一个镜子递给墨缘。 墨缘接过镜子欣赏起自己再度拥有一头长发的样子,她像是实现了伟大的梦想一般脸上乐开了花。 自从与她相遇起,我还是第一次看她笑得这么自然而开心。 相比起她戴着假发的样子,她现在这头秀发与她更加相称,就像我第一次看到她的脸的时候,我脑海中想的东西——真是太漂亮了。 (未完待续) 第14章 记忆 第8节 - 阶段性总结 雪院打理着墨缘的头发,我看见她的脸上也浮现出幸福的微笑。 她们的真的形同母女,这一切……都显得太真切了。 只是我看得疑惑,因为这个问题我还没有搞清楚,她就这么喜欢墨缘……还是说母爱泛滥,又因为工作原因,经常不能回家,所以只好把积攒的感情宣泄到墨缘身上。 我这么一想,简直停不下来,直到雪院突然转过头瞪了我一眼。 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停止了自己的想法。 护士重新换好了床单和被子,并提醒墨缘下次小心一点。 墨缘开心地跟她道了歉,她现在还沉浸在梦想得以圆满的喜悦中。 她的梦想很淳朴,就是希望自己的头发快点长出来,现在这梦想实现了,她当然不会在意这些。 这才是一个10岁女孩子该有的笑容啊! 只是有些熟悉而又陌生,我总感觉她现在走的路不是她应该走的。 就是这一点,让她和所有的同龄人都不一样。 但她在学校的表现还好,也不会跟同学们讲述这些事情。 至少在学校中,她还能得到属于她的正常生活。 墨缘的头发被梳理成一个向后缓缓收紧的单马尾,表现出一股温柔的气质,她对这个造型很满意,对着镜子欣赏着自己的模样。 “对了,我的测试……怎么样了?”高兴之余,墨缘这样问道。 雪院摸了摸她的头,道:“不用担心这个,你表现得非常好。现在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墨缘摇了摇头道:“除了有些累,其它的都还好。而且我的头发长出来了,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但是……”她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怎么也想不起来测试时的事情了。”她面露忧伤,似乎是在自责。 “没关系,想不起来,就暂时不要去想了,先休息吧。” 雪院扶墨缘躺下,动作和言语尽现温柔。 我问雪院,墨缘的精神力水平大致处于什么位置,她说已经达到了s级。 ——准确来说是s-,也就是刚刚接触到s级的那条线。 但这是一个很难跨越的门槛,人类可以开发的潜能有限,而且这种潜能还极大地受到环境和天生体质的影响。 雪院说,大部分的gsri成员都在d到c这个阶段。 d级就是普通人的级别,c级则拥有相对d级而言更加敏锐的感知、判断、反应速度,察言观色等。 一般来说,到了c级,就能在各种高科技设备的辅助下完成绝大部分的任务了。 当然d级精神力的人员是有必要存在的,因为某些任务要求只能精神力极低的人员才能顺利进行。 因为精神力等级越高,接收到的信息就越复杂,这些信息大部分都是没有意义的,所有等级高的情况下大脑的负担也会相应增加。 这意味着,墨缘的精神力已经可以轻易读取周围人的思维,甚至控制他们的行动。 但这也是有代价的,一个显著的潜在的影响就是,精神力等级偏高的人,寿命会普遍较短——通常是在40岁左右。 而墨缘是个意外,因为神秘力量帮助她吸收了大部分额外的负担。 精神力这种东西,并非可以滥用之物。墨缘在测试时的表现我们已经看到,她在只是在记忆中使用能力,就已经影响到现实中的她。 不是说头发长出来或者身体的伤害突然修复,而是一种还没有确认的潜在伤害。 ——在测试中,她每一次使用精神力,体能都会大幅下降;根据雪院的说法,她在现实中使用能力,结果是差不多的。 这就是相应的代价。而且,在自我意识到保护下,她并不能完全释放自己的能力。 墨缘的能力正在从完全的被动逐渐转向主动,这是一个信号。 雪院希望墨缘在之后面对核灵的时候能尽量控制自己的能力,把主导权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她的神秘力量手中。 墨缘只是点头,她目前也不清楚自己身上神秘力量是怎么回事,但随着精神力的变强,相信她会逐渐了解的。 想要知道墨缘真正的水平,还得等她接受了完整的精神力训练才行——她的ac等级测不出来,所以没有办法进行针对性的调整,就只有安卓雪院说的,按s级标准进行训练了。 这可能不能把她的潜能最大化激发出来;对于猎灵人来说,这将直接影响任务的成败,但没有办法,他们只有想办法把误差控制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不过我还是相信雪院说的——无论用什么级别的训练方法,对于墨缘来说都是一样的。 雪院说,整个gsri能摸到s级门槛的人非常少;甚至从某些角度来讲,这已经接近所谓的“超能力”的范畴。 而墨缘的能力与她体内的神秘力量有关,她相信这股力量能修正墨缘在训练中的误差。 加之她现在年龄还小,前途不可估量。 对于gsri来说,墨缘绝对是一个他们值得为之巨大投入的人;相信在这一次测试后,她的监测手环能为他们搜集到更多的有价值资料。 雪院说,在未来不排除让小寒来对她进行测试的可能。 但目前,这也仅仅是可能而已。 我想象着下一次墨缘进行精神力测试的样子。 这一次她在记忆中直接杀掉了l级的紫雨,那么下一次——在同样的条件下,她将会变得更加轻松自如。 她的精神力似乎在无休止地变强,这一点有点像小寒——小寒也是无休止地变强,然后…… 就陷入了难以自拔地孤独。 墨缘体内的神秘力量似乎非常克制核灵,如果这力量和小寒接触,恐怕将会发生难以想象的事情,让一切都变得难以收尾。 这样的话,雪院限制墨缘和小寒的直接接触是有道理的。 短期内墨缘不会再参加与能力有关的测试了,但如果墨缘身上出现突发情况,还是会进行一些必要的测试的。 每一次,墨缘体内的神秘力量爆发,她就会变得双目无神,这种时候,她的身体应该是被神秘力量操控着的;不过这神秘力量只是被动保护着墨缘,但这不代表它会一直帮助墨缘。 ——也许这力量只是暂时停留在墨缘体内也说不定。以及神秘力量为何会出现在墨缘身上,目前为止都是个谜。 我们越识图弄清楚这种力量的存在,它就相对表现得越发神秘。就目前搜集到的这些信息和资料根本无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甚至在某些时候,我们都无法分辨它到底是敌是友。 唯一奇怪的一点,就是这小寒并没有从这力量中感到所谓的威胁,甚至在诡楼事件中与我们最为接近的游乐,也同样如此。 但墨缘在第二次测试中,以及面对紫雨的时候,这力量又表现出很明显的防御意图。 莫非这力量能主动判断对方核灵是否对墨缘产生威胁? 从最开始我就有一种感觉,这力量是在有意识地躲避外界的观测,就我而言,这是很有可能的。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8点多了。 “我们今晚是回去,还是就住这里的宿舍?”我试探性地问道,明天星期五,我和墨缘还得回学校上学。 墨缘表示已经休息好了,并且想回公寓。不仅如此,她肚子还饿了。 我本想图个方便给她营养液的,雪院却拒绝了。 ——这一趟我们又搭上了雪院的便车,顺便还准备到一家市中心的高档餐厅饱餐一顿。 也说不上是为什么,好像现在进入这些场所已经变得稀松平常起来。 出了gsri后,那种压抑的感觉又消失了。 随着夜色渐深,城市的霓虹逐渐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从gsri所在的海崖回到繁华的都市,有一种从荒野回归现代的错觉,像是穿越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你故意的是吗?”雪院质问我。 我知道她是再说营养液这事。 “没有啊,这东西营养丰富,味道也不差,还方便啊。”我眯着眼睛看着她,嘴角挂起一丝微笑。 “啧,你们男人是不是只知道为自己着想?”她冷不丁地看了我一样。 我知道雪院的意思了,她是可能是觉得墨缘需要更为精致的照顾,而不是喝营养液这种看上去没有排面的东西。 这是要把墨缘当千金培养啊…… 好像她确实也有这个条件。 我赔笑道:“我懂了,这不还没适应过来嘛。” 虽然对于我这个追求性价比的人来说,这种富裕的生活还真要慢慢适应,虽然我这精打细算的毛病应该是改不掉了。 车子停在市中心一家酒店的停车场,我们进入一个能看到大半个城市夜景的餐厅。 就餐的过程中,我无意问起关于gsri最后对诡楼处理方式的问题。 ——那些特殊工程队在拆完旧教学楼后,又拆掉了建筑伪装立场,从外界看,旧教学楼是在一夜之间突然消失的。 他们可以保证工作过程中不被发现,但却把旧教学楼拆除后的空地就这样毫不掩饰地暴露在外面。 “为什么直接就这么简单粗暴了,不用保密吗?”我问。 “这个嘛,虽然是会引起一些社会上的舆论,不过在此之前,这楼就已经引起人们的恐慌,我们不过是让恐慌更进一步而已。” 雪院有些惬意地看着我。 什么让恐慌更进一步,gsri就不怕有热心人士顺着线索发现什么异常么?我心想。 “再说,那些房地产商,不是做梦都想着拆掉这栋楼么,我们可没找他们要拆迁费呢。”她继续道。 说得跟真的一样…… “这两天新闻上可全是这个事唉!”我指了指放在桌上的手机。 不过这些记者可真会添油加醋,把旧教学楼消失说得是神乎其神。 什么外星人降临、平行世界的证据、政府机构的阴谋……等等乱七八糟的都有。 虽然确实没有和gsri有关的信息——想到这里,我居然出现一种身在幕后,操纵一切的快感。 知道真相的人,从不需要哗众取宠。 我似乎明白gsri为何这样做了——这些多事的媒体,会充分混淆公众的视听,打乱所有人的思绪。 等到热度一过,普通民众根本没心思关心这栋楼会怎么样。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座城市又会多出一些新鲜出炉的都市传说而已。 我点点头,这一招真是秒啊。 雪院露出神秘的微笑,看来事情真是如此。 至于那些真的愿意顺着这个事件,刨根问底的人,到头来也不过是徒劳无功——那些穿着黑色西服的特工可不是吃素的。 有趣的是,旧教学楼的消失并没有让房老板们高兴起来——附近的居民更愿意相信,这一切是鬼魅所谓。 现在,学校周边闹鬼的传闻沸沸扬扬,导致周边房价大跌,哪怕这是紧邻市内最好的学校,也依然如此。 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这种不正常的房价下跌会一直持续,直到公众淡忘了这件事为止。 看来,gsri就这样处理也并无不妥。 看着巨大落地玻璃外的城市夜色,霓虹在城市中美轮美奂,我却感受到一种黑暗的沉闷感。 从台前到幕后,并没有让我变得开心起来。 我不禁想起关于对游乐的一次询问报告。 这是一次例行询问,目的是为了从游乐口中得到我们还不知道的信息。 ——关于在六层走廊尽头的另一半空间。 和我的猜想类似,游乐证实了,那里的确禁锢着那些失踪师生的尸骸。 但他们的灵魂早已不见踪影。 没有人拯救他们,没有人阻止事件的发生;希望没有出现,他们在绝望中毁于一旦。 对于我来说,这一切都晚了。 雪院看出了我的忧虑,便道:“不要再想这种过去的事情了,这不是谁的责任,有些事情,不一定有始有终。你能处理成这样已经算是优秀了。” 我长叹一口气,略带忧郁地点了点头。 我看了一眼手中的微型镇定剂,透过隐性眼镜,它被标注成醒目的红色,提醒我这一周不能再继续使用这个东西了。 我收起这个小管子,问雪院这一顿算不算庆功宴。 她说不算。 “等到你们放假——”她看了看时间。 “就这周六吧,也就是后天怎么样,想吃什么尽管说。” “那就这么定了,至于吃什么……问问墨缘吧。”我道。 但墨缘却说只要是好吃的都可以。 这个回答太笼统了,雪院就问:“要不,吃西餐如何?” 我们同意了,对于我来说,只要是吃的,味道尚可就还好,而墨缘对此表现得很兴奋。 “顺便……告诉你们一些关于我的事情。” (本章完) 第15章 秦霜雪 第1节 - 起点 周五一切无事,令人期待的假期终于来了。 昨天晚上那顿饭,雪院故意卖了个关子,没有直接就告诉我们她自己的事情。 用她的原话来说,就是“说来话长。” 这事来得挺突然的,这之前她可没提起过关于自己的事情,看来她认为实际已经成熟了,我想。 或者是我在任务中的表现赢得了她的信任;不过最大的可能性,还是为了墨缘。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这都不算坏事,至少我终于可以对我的上司有一个了解的机会了——谁不愿意听一个美女的故事呢。 我和墨缘都梳妆打扮,像是要参加什么重大的活动一般;墨缘的头发重新长出来后,果然不出我所料地在班级上引起热烈的反响。 幸亏这些孩子都还小,只是把这件事当作一个有趣的地方而不会去深究其中的原委。 不过白叶显然注意到了这情况,她知道我跟墨缘的关系——在她的印象中,我是墨缘的哥哥;她便问我。 我思索一番,说那是墨缘的一个小小的爱好,用“她喜欢各种漂亮的发型,所以我给她买了各种假发”为由来忽悠她。 也不算是忽悠吧,她只是要个解释,而我给了这个解释而已。 我明显看到白叶眼中有怀疑的神情,但……于是我又为刚才的理由附上新的解释,虽然亮着之间几乎没什么关系。 ——“她在来这里之前,家里出了一些变故,所以剪了短发,但她又非常喜欢之前的长头发,所以我带她去做了植发。” 这个在我看来有些荒唐的理由,却被白叶老师接受了。 真是莫名其妙,我觉得假发那个更有说服力一些。 天底下哪个哥哥会带着自己才10岁的妹妹去做植发呀……我内心被她的这种莫名其妙的接受弄得翻江倒海。 而且她也不知道墨缘的特殊情况,却就这么自然地接受了。 问过墨缘的事后,白叶取下了自己的碧玉,有些疑惑地看着。 我见她如此,还以为这块被掉包的碧玉出了什么瑕疵,她却跟我聊起旧教学楼的事。 我本来还说主动问她来着,现在倒也更好,她再次确认了我没有吴斌的消息,才继续话题。 她说自己早就希望旧教学楼消失——也许这样,自己的舅舅就能因此安宁了。 我听懂了白叶的意思:旧教学楼消失受到最大影响的人不是她,而是那些学生。 这里是小学部,这些年纪不大的孩子们显然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旧教学楼本就有些神秘色彩,现在又突然消失,理所当然地会对他们造成巨大的心理冲击。 但却不是因为恐惧而造成的心理冲击。 头两天我还没在意这件事,但星期五时那些学生们的表现简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学校里流言四起,传得比外面还要厉害得多,大概是从六年级逐渐往下传,但具体的源头已经无从得知。 孩子们的想象力更加丰富,远超那些新闻报道,虽然有些缺乏逻辑,但咋看之下依旧很精彩。 什么“班主任的鬼魂;校长的秘密基地;教导主任的遗产;被没收的玩具进行的报复;怪兽干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某某班级;外星生物”等等…… 甚至还有说是“自己干的”,把这一切都归功于自己或是与自己相关的小团体的情况。 当然这些都是我通过白叶得知的,她也为此事头大,说时不时就会有学生问起这件事,但她只能含糊地回答。 现在的孩子都变得这么早熟了吗。 我小学的时候听到同学说起学校相关的灵异传说时可是经常吓得浑身发毛;而现在,一栋踏踏实实的大楼在这些学生的视野中突然消失,他们却把这当成儿戏似的,完全没有恐怖的气氛。 相对于此事,墨缘头发的事情更像是个临时的插曲,很快就被这件事给盖了过去。 甚至白叶的女儿也在问这件事,虽然她才一年级,但也对这种事情表现出浓烈的兴趣。 学校官方当然也不知道这件事情。面对这种前所未有的事件,他们只能暂时封锁通往旧教学楼的道,然后报警,让警察来进行一些没有结果的调查。 不明就里的校方将警戒线拉在山坡的坡底,并由两名保安看守。 警戒线这样突兀的景观和学校那奢华的风格显得格格不入,不过这对于那些胆子大想要去上面探险的学生来说也起到了阻拦的作用。 虽然那上面现在只不过是普通的空地而已。 而当时gsri所做的对于学校方面的疏通,就是把校门口的保安迷晕,然后修改监控摄像头的录像记录。 简单粗暴,不会有仍何局外人知道。 和学生不同,他们这些大人反倒是真正地感觉到害怕。 旧教学楼的历史名声太差了,虽然由于它们的存在,并且没有人能准确记住其中发生了什么;但久而久之,传闻就这么传了出去。 现在这栋楼又突然失踪,他们不害怕才有鬼了,毕竟理智的成年人更习惯使用逻辑思考问题。 而当周五放学,夕阳下,我和墨缘才终于看到有警方的人介入这栋楼最后的事件。 这让我反倒感觉安心,不管能否发现什么,至少现在他们不用担心自身的安全问题了。 白叶说因为这件事,她不会再随时想起那生死不明的舅舅了;甚至长此以往,她可能会将吴斌淡忘,不过这样至少她的心情会舒服许多。 旧教学楼就如同笼罩在她头上的阴云,终于消失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也累了。”白叶这样说道。 而且她早就觉得,旧教学楼是不祥之物,风格也和其它新教学楼相差甚远,根本就不应该唐突地立在那里。 校方当然也是这么想的。 她还说,只要自己的碧玉还在,就不会忘记吴斌和吴玥。 这如此确信的语气,意味着她没有怀疑自己现在这块碧玉的真实性,我也不希望她去怀疑。 我只是点头。 她能这样想的话,真是太好了。 我在雪院的车上看着她和墨缘聊天,不知不觉就想起了昨天的事,直到车子停下,我才回过神来。 这是一家市中心有名的五星级酒店,我们跟着雪院进入了其中。 “你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嘛,昨天没睡好呀?”雪院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边走边说。 我向她做出耸肩的动作,道:“我在思考人生呢。” 她又轻轻笑着:“你这一周,微型镇定剂已经用满两次了哟。” 我不屑地看了她一眼,结果墨缘也转过身来朝着我做鬼脸。 我撅着嘴也瞪着墨缘,这小家伙也不甘示弱,朝我一顿嬉皮笑脸。 我们一路逗乐,搭乘电梯来到高层后,直到进入一家装横精致的西餐厅才停下来。 看着她的笑颜,我的心情舒缓过来。 这个地方足够高档,而且还得预约位置,看来雪院是早就确定好这个地方了。 现在才11点半,这里的人还不算多,很是清净。灿烂的阳光从全景落地窗照耀进来,让这里显得大方得体,高雅舒适。 一种高档餐厅特有的淡淡香气徘徊在这里,闻着非常舒服。 这里楼层很高,服务员领我们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就坐,正好能通过环形的落地玻璃窗鸟瞰整座城市。 明媚的阳光照耀在形形色色的建筑上,它们反射着白色的日光,像是洒在地上反着光的玻璃碎片,一直绵延到地平线上。 伟大的钢铁森林在这一刻显得如此渺小,仿佛被我踩在脚下;另一头是蔚蓝的大海,和建筑群落一并铺开,如同蓝天和白云。 配上这餐厅安静的环境里略带情调的纯音乐,甚至让我体会到一种凛然众生的感觉。 太奢侈了,要是以前,我可没钱来这种地方,甚至想都不会去想。 因为我知道,这是有钱人才能来的地方。可能是自知之明,才让我没去想过要来这些地方。 对于没钱的人来说,甚至连这样的想象都是奢侈而不切实际的;因为巨大而冗沉的现实就笔挺地立在他们的面前,让他们哪儿也去不了。 可谓是想都不敢想。 “这家餐厅,很不错,米其林三星级,就是上菜特别慢,我们等等吧。”雪院跟我简单介绍的道。 我点了点头。 我桌子的对面坐着一个回头率100%的大美女,她旁边还坐着一个10岁的可爱小美女。 那种感觉又出现了——陌生人看到的话,肯定会认为我们是一家人吧。 以至于我现在坐在这里,看着她们和窗外的美丽风景,都感觉眼前的一切有些如梦似幻。 如果游乐能看到这样的景色,她应该会激动得跳起来吧…… 回过神,这里的光景依然没变,似乎这样的高档餐厅等上菜都需要足够耐心,不过奈县这个东西,现在我并不缺。 这又不是一次比拼耐力的比赛。 我就是这么坐在这种舒服的地方一整天也没有一点问题。 现在我悠闲地看着她们,像是老年人才会有的生活,不过的确很舒服。 雪院正在教墨缘一些平常生活中看上去根本用不上的礼仪——她们的动作真是而自然,看来我的确不是在做梦。 我耐心地看着墨缘跟着雪院学着动作幅度不大的礼仪姿势,然后墨缘跟着做。 雪院一边纠正她的错误点,一边教她接下来的动作。 从基础的表情入手、道呼吸,到手的姿势和屈伸、再到脚的位置和弯曲度…… 雪院教得很细,墨缘也并不反感,在认真地学。 当墨缘再独立重复她现场学过的姿势,就已经能做到9成的标准度了。 墨缘学得非常快,她们简直是心有灵犀。 雪院真的在有意思地把墨缘往千金的方向培养。而雪院并不强迫墨缘,如果墨缘想要休息或是跳过,雪院都不会拒绝。 她们似乎默认了互相之间的关系;我想她们也都清楚,对方现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 又过了一会儿,餐厅的音乐已经换了三首,她们之间的交流才停下来。 从她们的言谈举止可以看出,她们都很开心。 “真好啊。”我这样想着。 这倒不是说有什么隔离感,而是相对于我,雪院能更好地教育墨缘,无论是从性别还是性格来说,都是如此。 性别造成的不便自始自终是无法避免的,我清楚这一点,而且这个年纪的墨缘的确需要更多的关爱。 所以这个时候,看着她们这样亲昵——至少雪院在正确地教育着墨缘;我还是很欣慰的。 “周川他们怎么样了?” 似乎是终于轮到我说话的时候了,我便这样问道。 他们应该也适应了gsri的生活,每天除了训练就是休息,有吃有住,空闲时间甚至还能出去走走。 雪院甩了甩头发,望向我,我还以为她把我给忘了。 “一切正常,周川话痨一个,学了谈判后话更多了。汪毅本身有基础,练得不错,在禁闭室里反省得也很到位,就是有时候一根筋。”她淡淡地说道。 我想着周川在我旁边像个啄木鸟一样一直喳喳个不停我就感觉眼前的阳光都要变黑了,也不知道汪毅怎么就受得了。 “一根筋?”我问。 雪院双手撑在桌上,抬着下巴,她的镜片反射着窗外的太阳光,遮住了她的眼睛;这姿势我总感觉有些眼熟。 她道:“汪毅不能完全理解gsri在一些项目上的行为。” 我听这个口气,就知道她是指那些普通人可能难以接受的实验、测试、调查之类的东西。 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他怎么会看到这些?”我问;因为这些对于现在他的级别来说,应该是完全保密的。 “他没有直接看到,而是受到了‘魅惑之物’的影响;是她在有意无意地告诉他,通过精神的传递。” 我一下就回想起汪毅在gsri的食堂当着我们的面夸夸其谈的样子。 “可能是因为我们对魅惑之物的某些实验刺激到汪毅了,所以他在同情她。”雪院声音冷了下来,接着道:“如果他因此做出过激举动……” 她没有把话说死。 (未完待续) 第15章 秦霜雪 第2节 - 相遇 我也只有默默点头,难道汪毅这家伙真要劫了魅惑之物,然后带着她浪迹天涯么? 想一想是很浪漫,但实际上……这即是徒劳,也是愚蠢。 如果他真要这样,那么他不仅会付出巨大的代价,而且完全没有成功的可能。 我忽然间就感觉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完全崩塌了——如果他真这样做的话。 嗯,没错,大家都是普通人,即使他是退伍军人,现在也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就是有七情六欲——但他的经历应该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吧,而且就算gsri不追究他的责任,光靠他一个人,能控制得住魅惑之物。 怕不是第二天就成人干了。 果然,雪院说出了他的情况,就和我想的差不多,他没有这样做。 “——不过,他感受到了空气中的杀气,现在收敛了一些。”雪院的语气又放松下来。 仿佛汪毅的生命只是她手中随时可以丢弃的废弃品。 但看到她对墨缘关爱有加的样子,我又觉得她是那种冷酷无情的人。 因为她并非只对墨缘一人好,只是她对待墨缘比一般人还要好得多而已。 真够矛盾的。 “不得不说,他的观察力还是很敏锐的,看来他很清楚自己处在什么位置,如果只是这样,我们自然不会干涉他。除了这个,他蛮不错的,只是他的谈判是弱项,不过有周川在,他们正好能互补。”雪院露出我难以理解的笑容道。 从这笑容中,我感受到她刚才所说的杀气一样的东西。 她的眼睛在犀利的时候如同利刃一样锋利。 难道雪院有意要把他们…… “放心吧,既然被gsri招募,那自然有他们的用武之地,我们物尽其用,珍惜人才,也从不浪费资源;前提是,他们不会犯下不该犯的错误。” 雪院要是这么说的话,我稍微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们只要不作死,就不会有任何异常——至少到训练结束为止都是如此。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别看现在风和日丽,到了训练完毕后,我们作为猎灵人的潜能才会被逐渐开发出来。 我甚至一直在回避这之后的事情,因为我是预感到莫名的恐惧。 相比起来,训练时的我就像处在温室中,无忧无虑的花草一样。 这种心情,在当年我即将大学毕业去找工作时也出现过。 所以为了逃避,我就和室友在出租屋里天天玩。 然而一味的逃避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说起来,自从上学后,我就再没有见到汪毅和周川,即使途中回了几次gsri也一样。 “周川放不下他爸妈,他说等到工资发了,就去把爸妈救出来。”雪院道。 她忽然很开心的样子,继续道:“他还说动了汪毅,到时候他们两个一起去。” 这家伙,非要亲手去救他爸妈,说是什么“给他们一点教训”,但他们在里面都不知道痛苦是何滋味,怎么会得到什么教训? 周川这么聪明的人,会想不到这一点? 他其实只是出于单纯的报复心理吧 “这感情好,我也要去。”我参和道。 一来,我是想看看周川与他父母当面对峙的样子;二来,这种任务完全是没有任何负担的,偶尔摸摸鱼也不错不是么。 “拉倒吧,你照顾好墨缘就够了。”雪院蔑了我一眼,然后看向墨缘,她的眼睛里柔光似水,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像是从她身上投下的无数的温柔。 “只要他们不弄出人命,其它都好说。”她抚摸着墨缘柔顺的头发,喃喃自语。 我看着雪院,阳光落在她的下半身,而上半身则在浅浅地阴影中。 她看墨缘的时候,眼睛里流露出的绝对不是不是普通的感情。这个眼神包含了太多的东西,凭我的阅历根本琢磨不透,她的过去,以及她现在的职位,一定是与她的神秘经历有关。 而这好像才是我们今天坐在这里的原因。 “墨缘……是不是让你想起了什么?”我问雪院。 我早就注意到这件事,只是一直没想过要开口,但今天,我觉得是个时候。 雪院收回目光,眼睫毛有些颤抖,然后尴尬地笑了笑,凝视着我没有说话。 我被她盯着心里发毛,心想着是不是说错了话;还是她突然后悔,不打算说自己的事了。 我看着雪院被眼镜遮住一半的眼睛,她的瞳孔是淡淡的红棕色,而右边的瞳孔因为戴了隐形眼镜,颜色要更深一点。 我与她对视着,她现在可能正用隐形眼镜扫描着我,或者是正在想着些什么。 我不知道;她看我的眼神和看墨缘时完全不同。 直到服务员推着金色的餐车打断了我们的对视。 气氛放松下来,服务员将餐车上的盘子端到我们三人对应的位置,然后解开了上面的暗金色圆形盖子。 墨缘看着里面精致的牛排,眼睛里就像阳光一样明亮。 我们三人在一起,真的很像一家三口,但事实却是我们在几个月前还没有任何交集。 墨缘之前没吃过西餐,雪院就让她和自己坐一起,教她西餐的吃法,我虽也半懂不懂的,但还是看得兴起。 我总觉得墨缘跟雪院呆在一起,比跟着我的时候要快乐得多。 “你对墨缘真体贴。”我感叹道。 雪院只是先教会墨缘基础的刀叉使用方法,然后才抬起头。 “我今天想跟你们说的,就是关于我的事,听完之后,你就能明白,为什么我这么关心墨缘。”她回答了我的话。 终于要步入正题了么。 随后她摇摇头,道:“刚才那一会儿我有点不想说的,但是我们今天到这里来,不就是为了能有一个合适的聊天地点么。” 接着她就一直看着我不说话,她的眼神里,闪烁着我看不透的光芒。 我们各自吃着盘子里的牛排,的确非常好吃,但相比起今天的主题,这牛排还差了一丝味道。 良久之后,她又补充了一句话:“不过我希望,你在了解这些事后,不会对我产生偏见。” 她的目光太过犀利,令我躲闪不及。 这是话里有话啊。 我点点头,道:“洗耳恭听。” 雪院很快教会了墨缘刀叉的用法,便跟我们讲起了关于她的故事。 这是她第一次说起关于自己的事,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在餐厅优雅音乐的衬托下,我们边吃边听她讲述。我想我的等待在此时终于得到了回报。 雪院是叫秦霜雪没错,这是她的真名,只是她现在很少让别人这样称呼自己,而自己也尽量让别人叫她雪院就好,以至于她现在提起这个名字,连自己都有些陌生了。 …… 事情要从2010年说起。 那时的秦霜雪本有个美满幸福的家庭,但她的生活也并不富裕。 丈夫每个月6千左右的工资,而她自己也是这个工资,但现在物价飞涨,就连小学学费也已经越来越贵。 夫妻双方加起来满打满算也就1万3的工资,除去房贷车贷、水电气费、生活日常开销、甚至是红白喜事;他们每个月大概能存下三四千块的样子。 他们6岁的女儿即将上小学,普通的小学在政府的支持下的确不算贵,但考虑到孩子的未来,夫妻商量后,决定让他们的女儿能上更好的小学,也就是私立贵族学校。 更好的学习环境,更强的教师资源以及学校名气意味着更加昂贵的价格。 如此以来,他们的存款便是捉襟见肘。加上工资也是远远不够,为了让自己的女儿有一个光明的未来,他们都需要找到工资更高的工作。 但丈夫目前正处于事业上升期,他的上司对他都很满意,此时贸然辞职太不值得,于是这事落在了秦霜雪头上。 她必须找一份收入更高的工作,才能对得起自己的女儿。 似乎是命中注定一般,两名黑衣人在这时找到了她,说是能为她提供高收入的工作。 那时的gsri急需ac来填补工作岗位的空缺,所以在不留余力地招募符合初步条件的ac;他们缺人,不缺钱。 黑衣人提前拿出20万人民币现金,让秦霜雪补贴家用。 秦霜雪太爱她的女儿了,哪怕是为了她付出一切。 因为这件事,她同意到gsri工作。 不过她还是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表现测试。 在这段时间内,她所做的工作都是公开的,就和我在实习期所做的工作差不多。 8年前的她才27岁,并且就如同其他的普通人一样,理所当然地以为gsri只是一个气象研究机构,从她接触到的工作来看,也是如此。 虽然有一些疑惑,比如为什么要用重金找到自己,以及自己熟悉的工作并不是气象方面的等等,这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但除了这些,一切都没有异常。 直到有一次——大概是她在gsri工作一个月后,当时的gsri副院长带她进入了真正的gsri。 这是秦霜雪第一次深入gsri的地下,副院长带着她穿过消毒通道,她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没有全面体检,没有接触测试,她们只是提前穿好厚重的冬衣,便来到接触测试房间。 到此时为止,秦霜雪依然认为gsri只是一所普普通通的气象研究单位。 副院长在这里,让小寒从她体内出来。 恰好那时小寒心情有些不好,她故意扩大了结界的范围,让整个测试房间都被结界覆盖。 寒冰蔓延,风雪呼啸,副院长和秦霜雪身上结起冰霜。 副院长此时已经很虚弱了,加上这凛冽的严寒,让她的身影更显萧条。 那是秦霜雪第一次见到小寒,也是第一次接触核灵。 她也在感叹,小寒那种冰凉凄美的气质。 gsri早就知道秦霜雪是ac,她能来到这里是gsri一步一步设计的结果。 而现在她看到小寒,说明她已经通过了gsri对她的初期测试,可以正式招募为一名见习猎灵人了。 没有任何保密协议,也没有最初的问卷测试。 “三个选择——成为猎灵人;给她提供住处;离开。”副院长虚弱地说。 她在这寒冷世界中不断颤抖,脸色几乎和降下来的大雪一样苍白,仿佛随时都可能倒下。 小寒很安静,她漂在半空,眼神冰凉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女人。 那时院长已经死去,副院长也因为极度的悲伤和小寒在体内的撕裂效果而不支。 她意识到必须在自己倒下前实现对小寒的诺言。 虽然她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当它真正来临时,曾经所作过的思想准备是如此不堪一击。 这个时期,时间立场已经开发出来,但小寒却不愿意住进去。 对于小寒想要的理想住处,副院长没能实现,在小寒的要求下,她找到了秦霜雪。 比起副院长,秦霜雪体内的环境要好一些,但仍不能完全适应小寒的存在,但这已经是整个gsri所能找到的最佳个体了。 至少,秦霜雪受到的撕裂效果会比副院长轻得多。 但这却让秦霜雪成了她们谈判的牺牲品。 秦霜雪不知道副院长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现在她自己出于什么样的位置,随着大学的蔓延,她的眼里只有害怕和恐惧。 她眼睁睁看着原本明晃晃的房间变得冰天雪地,黑暗,无边无际。 一开始对小寒的赞美在此刻也不服存在,她的心情此时也就和小寒这结界中,孕育小寒的世界一般。 又冷又黑,这是她唯一的想法。 “为什么!”她没有回答副院长的问题。 她的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却很快被冻成冰晶。 她跪在冰面上痛苦地哭泣着,丝毫不理会穿过她厚重羽绒服袭来的无尽寒意。 副院长沉默着,小寒也只是冰冷地看着这一切。 秦霜雪只是以普通人的身份进入gsri,根本不知道什么保密协议和接触测试。 她以为生活会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而变得美好而阳光。 工作期间,她不断得到副院长的赏识和提拔,副院长的变化她自然是看在眼里,最常见的就是,无论何时她都是一脸憔悴的样子。 副院长每次跟她谈话,她都感觉像是要跟她道别一样。 她本以为是副院长身子有些时间积累而出现的小毛病,没想到这些都是因为撕裂效果引起的。 (未完待续) 第15章 秦霜雪 第3节 - 拒绝 没想到副院长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竟是因为这个。 虽然副院长什么都没说,但她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此行和小寒有莫大的联系。 只是副院长给出了三条路,真的就这么容易选择么?严寒中,秦霜雪这样想。 从憔悴的副院长口中,秦霜雪得知了她和小寒之间的关系。 正如撕裂效果的名字一样,这个东西一点一点地撕裂了副院长——无论身体,还是心灵。 小寒的等级太过特殊,以至于撕裂效果就连玻璃浴室里的修复液也没办法解决。 副院长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忍耐和坚持;直到她从秦霜雪身上看到了曙光。 小寒在副院长体内的时候并没有任何人提出过任何要求,她只是在副院长体内创造了世界,并一直在其中沉睡而已。 对于撕裂效果,小寒也跟她道过欠。但一码归一码,她觉得这不过是一个公平的谈判结果。 而且谈判是gsri这边先发起的,所以他们需要为此负责,除了这个,就连谈判的结果还是小寒妥协后才达成的。 所以小寒不觉得有对不起副院长的地方。 如果副院长不接受小寒,那么根据gsri的预测,小寒会让整座城市都陷入冰封,到时候城市的一切都将瘫痪。 随后是周边城市,然后扩大到更大的范围,最后是整个世界。 后果很严重,不过gsri当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副院长只能担起这个责任。 ——除了她,小寒真的没有合适的人选了。 而且小寒发现,即使如此,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孤独——她并没有从副院长的身体中找到所谓的家的感觉。 副院长对秦霜雪说,小寒再度苏醒的时间大约在27年前。 ——核灵和无灵的踪迹当然逃不出小寒的眼睛,而且它们也不可能大量集中出现;就是这些东西,把小寒吸引了过来。 这就是秦霜雪后来所知道的关于小寒出现的原因了。 可能是因为秦霜雪拒绝过小寒,小寒才没跟她说起过自己的真实经历。 小寒没想到人类会再次出现,她在遥远的天空上看着下方的城市,渺小如蝼蚁的人类在其中日复一日地生活,工作。 时代变了,虽然外形变化不大,但他们已经不再是那时的人类了。 这种熟悉的既视感勾起了她的记忆——漫长的岁月过去了,她还是没能忘记曾经追随过她的子民和信仰过她的人类。 只是那些在奥陶纪时代疯狂崇拜她的人类,已成为了遥远的过去。 她的思想被这些记忆扰乱了,本以为沉睡能让自己忘却这些痛苦,却没想到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感觉反而不减反增,变得更加明显。 而且沉睡之后,她的力量变得更加强大,她很不理解这种即使自己什么也不做,力量也不断累积的现象,却又只能无奈地接受。 似乎这就是她的宿命。 这些力量就和她的记忆一样未曾消逝过,不过时间的流逝还是让她稍微舒服了一些——在面对记忆的时候,她能够平淡地看待了。 她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因为她看到这些人类和当时的那些没什么不同,除了他们身上已经没有半点信仰的力量这一点外。 或者说,是他们的信仰之力太过渺小和脆弱,根本就无法为她所用。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新人类和旧人类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因为她清晰地记得,当时的人类世界毁灭得很彻底。 她还以为,之后的地球不再会出现生命,会成为一颗荒芜的星球。 只是生命比她想的要稍微顽强那么一点,这颗星球活了过来。 她看着如今的人类,内心对他们有一种天然的好感,虽然她知道两者之间完全没有任何的关联,但她还是没有杀死他们的想法,因为她不想再重蹈覆辙。 稍微想了想,她决定继续沉睡。 至少在梦中的时候,她的感觉比醒着的时候更好,她所烦恼的事也都会被抛之脑后。 在即将离开之前,她发现了一处好地方——gsri的核灵收容处的深渊。 虽然是人工凿成的,但奇怪的是那里非常安静,甚至比南极的冰川还要安静。 只是上面gsri的人和设备,以及那些收容的核灵还是会吵到她。 而且人类收容的核灵引起了小寒的嫉妒——它们似乎都有名为家的地方,而自己却没有。 小寒自己都没意识到,这竟成了她执意要留在这里的主要原因。 于是她使了一点小手段,让这里的人们能明显感受到她的愤怒,但又不至于让其伤筋动骨。 ——她在这座城市中叹了一口气,整座城市就出现了连续的异常天气。 开始的时候,人们只认为这是单纯的天气异常,gsri那时的高科技设备还相对落后,虽然他们因此警惕起来,却也没发现小寒的存在。 一个月过去了,小寒竟然发现人类毫无反应。 她只好亲自找到gsri说明来意。 这把他们吓了一大跳,可谓是如临大敌。 这段时间是gsri感到最为惶恐的时候,在他们的理论中,这样的核灵是“违反宇宙规律”的存在。 整个gsri一下就陷入了末日般的恐惧和绝望——这个核灵一旦动手,举世人之力也无法阻止。 世界末日对于她来说,就是一念之间。 但不知道这个核灵是怎么想的——她竟然只是想找一个足够安静,不会被打扰的地方睡觉。 第一次接触在不愉快中结束,因为他们发现小寒有谈判的余地,便拒绝了让出核灵收容处深渊的提议。 这是相当冒险的行为,因为此时他们对于小寒完全不了解,但他们还是选择了执行。 ——把已经收容的核灵和无灵全部转移到其它分院,是一个庞大而耗时的工程,而且转移过程中可能产生的风险,不亚于小寒当前带给他们的风险。 而单独建造一个这样的深渊,需要10年以上的时间,那个时候,这座城市早就被她的异常天气给扼杀了。 而第二次则是由院长出面才有幸得以解决。 这对gsri来说是万幸,他们每天都在研究灵异体和相关现象、事件,但没想到这些数据在小寒的面前只是一片虚无的幻影。 这是gsri第一次,也是目前唯一一次灭院危机。 这么说已经算是轻的了,因为小寒很有可能让整个世界都毁于一旦。 虽然小寒自己并不这么想,也不会这么做。 ——最后,秦霜雪在仔细思考后,拒绝了小寒。 她考虑了3条路可能造成的结果,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就和我当时打退堂鼓一样,即使秦霜雪选择离开,所遭受的惩罚也没有现在这么严重,但她依然不会离开——她的女儿和家庭还需要钱,考虑到女儿初中高中大学,她需要大量的钱。 而让小寒进入她的体内,那时的她没有这种觉悟和责任,对于她来说是几乎不可能的。 她只是一个刚刚才接触到gsri真面目的普通女人,上来就接受这种任务对她来说太过严苛了。 gsri基本上没有强迫她,于是她选择了拒绝——情愿成为一名猎灵人。 副院长没有说话,只是默默低下了头,像是默认了她的选择。 小寒面容冰冷,沉默着重新回到了副院长的身体。 对于小寒来说,她也不想再留在副院长体内,因为自身的原因而慢慢杀死一个人对于她来说是有心理影响的,这会让她想起曾经那些自己想救却没有救成的人。 似乎是为了在秦霜雪面前表现出坚强的一面,在小寒进入副院长身体的过程中,她没有表现出让秦霜雪能察觉到的痛苦。 测试房间内的冰天雪地逐渐消失了,暖气吹了进来,只剩下逐渐融化的冰晶。 一旁控制室内的高层对秦霜雪的选择很是失望。 这意味着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小寒就像是一个末日倒计时,在他们完全履行对小寒的诺言前,小寒的状态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不稳定的。 虽然有了时间立场,理论上来说算是完成了这个诺言,但他们还是不放心。 因为只有容纳小寒住进自己身体的人,才真正了解小寒的心境,才能让他们知道小寒究竟在想什么。 但现在,那个人选择了拒绝。 秦霜雪看着离去的副院长,无力地倒在冰冷的冰晶上哭泣着。 她觉得自己有愧于副院长对自己的提拔和照顾。 在她对她说“不”的那一刻起,副院长仿佛就已经死了。 小寒不想再带给副院长伤害,于是主动住进了时间立场。 就算到时候他们还没找到合适的住处,她也不会真的毁灭这里,那只是意味着她在地球的旅途结束。 她将会再次踏上旅途,去到没有去过的宇宙深处。 但她并没有跟gsri的其他人说,因为她觉得没有必要——她认为,与人类保持距离,是在帮助他们。 在小寒住进时间立场这段时间,gsri虽然敬畏她,她也在这些年里也帮了gsri不少忙;但总是有人不爽小寒,觉得她会造成人类的灭亡,于是想先下手为强,致其于死地。 他们把希望寄托在这时间立场上——如果连时间都停止,你还能怎么办?即使无法杀死你,也要永远困住你。 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将小寒无限期关入时间立场。 小寒知道这些人的心思,她感到有些失望。 看来这些新人类不止是信仰之力所剩无几,连思想都变得不近人情了。 因为他们害怕,却选择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想法。 无知之人,无药可救。 小寒不需要对他们做什么,因为她想自杀都办不到,更别说被杀害了。 如果他们真的有办法杀死她,那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她是连时间立场都无法困住的存在,在时间立场中,她仍能思考,行动;因为她已经超越了时间这一规律。 时间立场产生的凝滞效果如同结冰般将她包裹——对于其它核灵,凝滞效果会停止它们自身的时间,并且让它们无法主动醒来。 但对小寒来说,这个效果却只能加速她的思考,让她更了解自己,并思考更多问题。 在她主动沉睡的时候,凝滞效果会让她变得如同冰雕一般没有动作,这是时间立场唯一能对她生效的时候,但这只是一种假象,因为她随时都可以醒来。 但她却不喜欢这样的效果——她没有关于这段沉睡时期的任何感觉和体验。 这让她根本感觉这根本不像是在睡觉,因为她能感觉到的就只有闭眼和睁眼,却无法感觉到睡了多久。 而睡眠的过程才是她所需要的。因为她本身一直不睡觉也没有任何问题。 她向gsri方面多次反应这个问题,在他们确定不是时间立场本身的故障后,那些想要对她不利的人便渐渐远离了她的视线。 这件事更让gsri的高层感到害怕,他们几乎肯定地认为,小寒觉得他们还没有履行对她的诺言。 意识到无法困住小寒后,给她找一个新的寄生对象的工作重新提上日程。 至始至终,小寒都是需要一个合适的人体的——缅怀过去的最好办法,就是找到并进入一个能容纳自己的人的身体,然后呼呼大睡。 这样以来,对现在的人类来说也是最为安全的。 既能与他们保持距离,又能让自己拥有一个足够安静的休息环境;剩下的其它问题,都是次要的。 时间久远,她没有忘记那种被万众景仰的感觉,只是这种感觉有点模糊了。 她虽然能不受时间影响,但也没办法回到过去。 沉睡是最好的办法,不过秦霜雪拒绝将身体提供给她,她找不到比秦霜雪更适合让自己居住的身体。 最好永远也不要醒来。 如果办不到这一点,那就只有等到他们履行承诺的日期截止时,自己永远离开这里就是了。 小寒这样想着。 …… 秦霜雪既然选择成为猎灵人,便只有签署保密协议。 如果她此时后悔选择离开,便要清除记忆。 清除的部分包括从她到gsri工作起的那一天开始,到关于gsri的所有记忆,再到她的现在。 甚至还包含其它事物的记忆——效果无法保证,费用她也负担不起。 (未完待续) 第15章 秦霜雪 第4节 - 巨大的世界 秦霜雪这样做,抛去自身被迫的原因,更多的是来自家庭方面的压力。 她和丈夫的收入目前完全不够,但只要她成为猎灵人,收入便会一下高出几百倍。 这是一个非常诱人的数字。 她没得选,为了让女儿进入最好的学校,她也甘愿付出一切。 于是,她背着丈夫走上了猎灵人的道路。 那时的gsri条件不及现在,虽然她天资尚可,但却对这些东西有一种本能的反感,这对她的猎灵人之路是一种阻碍,在这条路上,她走得很慢。 从第一次知道自己是ac,到签署保密协议,再到执行接触测试,中间只隔了1天。 在这之前,她一直是以普通人的身份自居,现在她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而她的丈夫也不会知道,她现在在gsri的状况。 副院长之前在这里跟秦霜雪提出接纳小寒的请求时,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种复杂的眼神,令秦霜雪永远不会忘记。 痛苦、绝望、失落、丧夫……以及残存的一点期待和希望。 在秦霜雪拒绝后,她眼中反射的光越来越暗淡,如同即将消逝的星光,又或是即将燃尽的蜡烛。 秦霜雪总觉得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如果她在这里的工作一直得不到认可,那么她认为自己没有再继续工作下去的必要,也对不起那时黑衣人给她的那么多钱。 但副院长又非常赏识她。 现在想来,他们从一开始,就一直在为如今的目的而引导着她。 gsri之所以不强迫她接纳小寒,还是因为小寒的原因——她不希望自己的宿主处于一种抗拒和长期失落的情绪中,因为那也会影响她的睡眠质量。 几十年过去了,小寒的情绪也重新稳定下来,不至于像个孩子一样非要耐在某个人的身体里了。 一名护士带秦霜雪进行了全面体检后,她再次心情沉重地站在这个对她而言很特殊的房间。 工作人员告诉她,这是每个猎灵人的必经之路,没有得出ac等级,就无法针对性地对她进行训练。 出于稳定情绪的原因,没人告诉她副院长的实际情况——她此时在病床上已是弥留之际。 她仔细思考过秦霜雪的想法和作为,虽然心里对不起秦霜雪,但她别无办法,为了避免自己良心不安,在这之前她才对秦霜雪照顾有加。 而且秦霜雪也并没有让她失望,不知道是否因为家庭的原因,秦霜雪表现得比其他员工要出色得多。 看着自己病床边的监测设备亮着的不规律的心电图,这些机器发出的声音也是毫无规律,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至此,gsri挑选新任副院长的提案经由灰海议会的审核,已经通过并提上日程。 秦霜雪了解了关于接触测试的情况和事项后,她换上gsri的灰色制服,接触测试开始了。 随着灯光的熄灭,她在没有感觉的情况下穿越隐性虫洞,来到了它们的世界。 一个充满了核灵和无灵的世界。 因为隐性虫洞不断移动,所以每一次测试的环境都是随机的。 秦霜雪到达的这个地方,对她自己和gsri方面也都是完全陌生的。 但她之后的经历让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这里。 如果说人生是一场牌局,那么小寒的出现就是改变了她的手牌,而这次接触测试——就是命运掀翻了牌桌,然后朝她劈头盖脸地砸过来。 测试房间原本的环境很快消失,再次恢复视野后,她首先看见的是一片粉紫色的天空和森林组成的世界。 这个世界很不同,她脚踩着深紫色的柔软地面四下张望。 周围是粉色的迷雾,向上看是高到不可思议的天空和森林。 巨大的树木组成的森林遮天蔽日,比她在城市中心见过的最高的大厦还要高。 比呼啦圈还要粗的藤蔓从这些树木上垂吊下来,深红色的杂草也有接近3米的高度。 她站的位置正好是一片空地,她看着周围所有的事物——森林、草地、藤蔓;一切都异常巨大。 她似乎来到了巨人的国度,或者说她就像被缩小了一样。 这是一次绝望之旅,在这未知的世界,她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怎样做,因为她手头上空无一物。 这里暂时是安全的,没有怪物攻击她,但同时,也没有回家的路;没有人知道她会何去何从。 她自身的资源很匮乏——除了一袋营养液和身上的制服,她一无所有。 周围的事物似乎都在沉睡着,让她感受到一种安详的静谧感。 目力所极之处也看不见这片巨大森林的尽头,空气有些湿冷,让她感到本能地害怕。 没有人告诉过她在这次测试中,她应该怎么做,如何去做。 关键是,她不知道测试会如何结束。 她只有暂时坐在原地静观其变。 她注视着面前的地面,地面呈粉色,组成它们的不是泥土或沙子,而是一种带有一定弹性,像是软橡胶一样的东西。 上面有许多五边形的孔洞,这些孔洞大部分是紫色和粉色,也有深蓝色的。 大小不一的孔洞挨个排列,有点像显微下的某种细胞的形状。这些孔洞随着时间不断忽大忽小,像是在呼吸。 秦霜雪看得头皮发麻,当她意识到自己正坐在这种有些柔软的东西上面的时候,她吓得赶紧站了起来。 她再度环顾四周,这里太安静了,周围也没有掩体,现在她才意识到,这里很不安全。 树林里起了一阵微风,吹来一股淡淡的、她从没闻到过的香味。 比她高出许多的杂草也随风而动,像是立在阴影中的一个个鬼魅。 这些草长表面长着独特的纹理,她看得无比清楚——不止是这些植被,还有她能看到的所有东西,上面的纹理都变得清晰无比,像是在她面前放大过很多倍。 雾气染湿了这些植物,巨大的露珠在它们的表面凝结,反射着昏红天空的光芒。 她开始相信自己来到了一个巨大化的世界,并认为这里已经越来越危险了。 不知不觉间,天空暗淡下来,这个巨大世界的夜幕就要降临了。 她无奈地行动起来——得赶紧找一个容身之处,度过这个即将降临的危险夜晚。 只是,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巨大无比,让她找不到参照物和方向感。 她不知何去何从,但还是急切地移动脚步,只是在这种有些柔软的地上,要正常走动还是有些困难。 周围的紫色草地在光阴的变换下,开始变成深沉的黑色,粉色的雾气让能见度变得很低。 终于,在天空完全黑尽之前,她找到一个巨大的树洞,此时她已经费力地穿过了不知多少跟巨大的草枝,正气喘吁吁地撑着膝盖。 树洞周围是一片比刚才还要高的紫色草丛,她加快脚步,用身体在其中开出一条道来。 穿梭导致视线被阻挡,她看不清道路,在一片沙沙声中,她只能吃力地凭借感觉向前移动,。 当她靠近树洞,发现树洞有篮球场大小,里面因为光线的原因显得黑洞洞的。 树洞周围的树干一直向两边延申,矗立在秦霜雪面前,像是一道高耸入云的巨大城墙,非常壮观。 但现在不是观光的时候,天空变得更暗了,风吹拂在她流着汗的脸上,带来一阵冰冷的凉意。 在为不足道的思想斗争后,她尽量放轻脚步,赶紧进入树洞。 周围的声音瞬间安静下来,这里挡住了外边的风声,幽静而神秘。 树洞的内部大得难以想象——可能比飞机场还要庞大宽广。 令她庆幸的是,这里没有出现什么怪物或是恐怖的东西,这让她稍微感到安全一些。 一束光线从这个巨大的空间中心投射下来,这光线遥远而飘渺,她无法确定它的光源。 光线照亮了树洞中间的一条藤蔓,顺着藤蔓,离地面几十米的地方是一个足球场大小宽广平台,平台上方散发着浅红色的微光。 还有数条这样的藤蔓从周围的树壁上垂下来连接着平台,才让平台掉在了空中。 平台上方的红色微光像是有魔力一般吸引着秦霜雪不由自主地接近。 ——而且她也认为自己一直站在停树洞门口并不安全。 她顺着巨大的藤蔓爬上平台——藤蔓足足有人类的房间那么宽,它的内部是中空结构,光线阴暗,由路灯粗细的绿色植物经络一样的东西互相连接,像是错综复杂的蛛网般一直向上延伸。 就这样,她顺着藤蔓内部爬上了平台。 平台似乎是由藤蔓内部的经络编制而成,在地上形成一个错综复杂的青绿色图案。 当她站在这里时,才发现这个空中平台远不止足球场大小。 平台中间有一个汽车大小的藤蔓经络编制而成的篮子,淡红色的光芒正从其中发散出来。 她接近篮子,发现篮子和她一般高,她踮起脚,看到了里面的东西——其中装着满了苹果大小的红色半透明球形物体, 她大胆地拿起其中一颗,在手里观摩。 球体表面湿滑而有弹性,里面似乎装满透明液体,因为顶部有一些圆形的气泡,让这液体正随着她的摇晃而摇晃着。 像是一颗装满了水的透明橡胶球。 球体内部漂浮着3颗骰子大小的半透明颗粒物,它们忽明忽暗——就是这个东西散发着肉眼可见的淡红色光芒。 颗粒周围有一些细小的晶片,发散着颗粒上的光芒,如同一片细腻的红色星辰。 秦霜雪把手上的红球放了回去,红球装满了整个篮子,这些球体在上方光线的照耀和自身光芒的散射中显得很是好看。 但她知道这些东西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里。 她有一种预感,觉得自己应该尽快离开这里——因为这东西像极了某种生物的卵,或者说是蛋。 考虑到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巨大无比,生下这东西的生物肯定也是如此。 她再次审视这里的环境,无论是被藤蔓拉起的平台、平台中心的篮子、啊hi是平台地面呈现出的明显编织痕迹,或是篮子正上方照射着的可能是用于加速孵化的白光,甚至是用于上下的那条藤蔓—— 她意识到自己误入了某种生物的巢穴,这种生物很可能是通过连接平台与地面的这条藤蔓来行动的——它们应该是一种陆行生物。 但现在这里只有这些卵,那么它们的母亲可能在它们孵化出来前都不会回到这里。 秦霜雪太累了,她只好用这种想法来安慰自己,并让自己留下来。 因为相比起这里,树洞外面的世界明显更加危险。 她叹了口气,走到平台边缘,小心翼翼地向下眺望——巨大的树干内部空旷无比,因为光线的原因,她甚至看不到这棵树的边缘。 看了一眼树洞处,外面似乎还有微微的亮光,但她现在可不想穿过那里。 回过头,平台上除了篮子里的东西再没有其它事物。 又看向篮子里的东西,她的内心衍生出一种无法言语的孤独感。 自己还要在这里呆多久呢? 走近篮子,并再度将其中一粒卵捧在手中。 这东西太漂亮了,像是非常高档精致的艺术品,她不由得看得入神。 根据她的知识,这些卵的结构可能和鸡蛋类似,但其中还没形成基本的受精卵,也就是说它们是才被生产出来。 至于要发育多久,她也不知道,毕竟这只是可能而已。 虽然它们是卵,但秦霜雪还是更喜欢叫它们“红球”。 凑近,轻轻闻了闻,手中的红球散发着一种她没有体会过的淡淡香气,——有些像外面吹拂的风,但这香气却越闻越好闻,越闻越舒服,一种欲罢不能的感觉开始传来。 香气经过她的鼻孔和味蕾,转化成神经信号直冲她的大脑,她的内心一些空洞被填补,甚至连孤独感都正在消失。 无比诱人的气息——她不停地呼吸着红球的香气,这味道似乎不会因为人的适应而变淡,反而越发香浓。 她不由得口水都流了出来,她意识到,自己竟不由自主地想要将红球吃掉。 (未完待续) 第15章 秦霜雪 第5节 - 梦魇 这哪还是什么生物的卵,分明就是一道美味可口的大餐。 但潜意识的警告让秦霜雪停止了这样的想法。 她清醒过来,有些害怕地扔掉了手中的红球,却又有些不甘心地咽着口水。 虽然红球闻着香,看着也非常漂亮,但这个世界处处透露着奇怪,如果贸然吃下这东西,可能会出现生命危险的。 “反正只是测试,就忍一忍吧。”她这样想着,伸手摸向了包里,取出此行带来的唯一物品——营养液。 她看着手中这个半透明的软塑料袋反射着头顶上的白光,里面的液体像是海浪一样随着她的手而晃动,她的情绪稍微平静了些。 只是刚才红球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味道却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只是这样想一想,她就感觉到愈发强烈的饥饿。 她不忍心地憋着嘴,咽了咽口水。 ——在接触测试前的全面体检后,她就已经补充了两袋营养液,但现在还是感到饥饿。 算了算时间,前前后后也不过两个小时而已。 看着手中的营养液,她犹豫不决。 如果这一袋营养液吸食完而测试还没结束的话,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 而且护士说过,这个东西短时间内摄入太多会食物中毒的。 再说,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危机四伏、暗藏杀机。 饥饿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她摇了摇头,忍受着饥饿,收起了营养液。 现在已是夜幕降临,巨大的树干外能听到隐约的风声和虫鸣,她只好在此处休息,等到天亮再做打算。 看着这里空洞单调的风景,她有些不解,难道这是为了测试自己的生存能力? 在一个完全陌生,甚至逻辑上都说不通的地方测试生存,是不是有些太奇怪了? 她背靠在篮子前,这样想着。 篮子里的数不清的红球在白光的照耀以及它们内部颗粒的光线下,映射出篮子模糊的影子,而篮子的空隙间,又穿插出它们的红色光晕。 红黑相间的朦胧光晕就像是游泳池里随着水波而晃动的太阳光芒,这种流光溢彩让秦霜雪的影子也参与其中,浪漫而漂亮。 她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光影交织,这东西似乎有很强的催眠效果,她只是看了一会儿,就渐渐睁不开眼,放松警惕,意识模糊。 ——这种感觉非常舒服,让她完全放松,心无杂念。 不知不觉中,睡意如潮水般袭来,冲散了她的意识。她以平时自己无法做到的速度飞快地进入了梦乡。 她做了个梦,梦到自己被深紫色的奇怪液体包围而感到非常难受。 呼吸困难,行动不便,无依无靠。 这深紫色的液体像是还没变硬,刚刚出炉的沥青一样包裹着她,只不过这东西温度并不高。 她在其中挣扎,但所有动作都变得异常吃力——这些玩意的粘性很强,粘在身上就难以挣脱。 她在其中使不上力,而且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这奇怪的东西包围。 紫色粘液吞没了她,她惊叫着,却发现根本发不出声音。 周围陷入一片黑暗,一阵嗡嗡声在她耳边响起。 刹那间,她感觉粘液的束缚消失了——她仿佛突然移动了地方,正置身于悬崖边上;又像是沉入了无尽的深海,或是跌下了万丈深渊。 她的意识在这一刻变得有些流离失所,她感到自己的灵魂正在离她而去。 接着是身体的飞速下坠,一阵飘然的感觉在身上散开,身边似有风声呼啸,见证了她的坠落。 她四肢张开,如同一个跳伞运动员。 只是这种坠落感似乎永远也不会有尽头,她体会着这种飞翔的快感,又等待这落地那一刻的到来。 耳边传来隐约的低语,在告诫着她该通往的地方。 低语越来越远,身体不再能感受到风的气息,风声和坠落感也远去,似乎一切都化为了虚无。 直到她坠入无垠的黑暗,一切似乎都没有了意识。 …… 秦霜雪猛然惊醒,随即如饥似渴地深吸一口空气。 她双眼睁大瞳孔紧缩,周围朦胧的光线在此刻都变得刺眼,她皱着眉眯着眼,尽力适应着突然的明亮。 这光明似乎把她从无限下坠的黑暗中拉了回来,让她感到一时的无所适从。 泪花模糊了双眼,光线透过这些咸涩的液体,在她的眼中化作大块的朦胧。 身体因为惊醒,正经历着巨大的麻木感,也有可能是缺氧或是供血不足,总之,她暂时无法动弹。 耳边传来明显的耳鸣,让她感到一阵头痛。 她想擦拭一下自己的眼泪,但身体又完全动不了。唯有冰凉的空气正在从她的肺部大量进出。 她闭着眼咬紧牙关,身体不知何时已经出了些汗,加上感知有所恢复,她终于能感受到风的气息了。 不过这风吹在出汗身上,感觉阴冷而不舒服。 直到呼吸平静下来,她的肌肉不再紧绷——蔓延全身的麻木感已经过去,她恢复了身体的控制权。 她感觉此时自己正斜躺在地上,但隐隐头痛扰乱了她的感知,她需要用视线来进一步确认。 她吃力地抬起手,擦掉了眼睛上多余的泪水——在适应光线后,她发现刚才刺眼的光线此时不过是和之前一样的亮度。 然后她眼中的世界是倾倒的——一侧的地面竖了起来,她松了口气,自己果然是躺着的。 自己的头正枕在右臂上,感觉有些奇怪。 微风继续吹拂着,她努力让自己坐起来,于是身体下方的右手本能地伸到头上方的位置去支撑身体。 却扑了个空——那种巨大的坠落感在一瞬间如潮水般向她涌来,然后下一瞬间这种感觉又消失,只留下她的右手腾在半空,感受着前方未知的空气。 这种落差感仿佛一道闪电击中了她,她浑身一惊,身体僵硬不敢动弹。 ——自己在哪儿? 她陷入巨大的混乱,愣了好半天才确定自己还没事。 于是她战战兢兢地抬头,视线向右手的方向望去。 ——她发现自己的半个脑袋也处于平台边缘的外围,头发顺着垂了下去,随风飘动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拽着她的头发将她往下拖。 右手如愿地腾在半空,所幸的是,她还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只是现在这只手已经连带着她右侧的肩膀一起发麻,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耳鸣。 但她还是看清了——自己不知为何,自己竟躺在这个巨大平台的边缘上,而且看样子随时都可能掉下去。 她的耳朵也暴露在平台边缘之外,此时下方地面上盘旋着的风声如同来自深渊的呼唤,撕扯着她的魂魄。 在完全不敢动弹的情况下,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种幻想出来的腾空之感让她的大脑都仿佛脱离了身体的束缚,无忧无虑地绕着巨大而空洞的树干,盘旋着飞上了高空。 瞳孔因为恐惧而放大,她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很危险。 这不是人类的设计,所以也不会有相应的安全措施。 她感觉,风好像因为自己现在的状态而变得更大了。 她不能轻举妄动,只能僵持在原地。 此时右手因为再度的惊吓已经完全麻了,如果这时候尝试移动,她可能因为动作太大和感官麻痹的原因失去重心。 只是这样想着,她就浑身如触电般惊出一声冷汗。 这个距离,只要一翻身,不,甚至是一个不经意间的动作,就会让自己掉下去。 风好像是从她的背面吹来,仿佛在把她往下推。 而前面垂在空中的头发还在摇曳着,像是无数的绣花针在她的头上突兀地跳着踢踏舞。 这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很强烈,让她睡意全无,神经紧绷,随之而来的是心跳加速,浑身的肌肉仿佛也开始没有规律地抽搐。 该死,不会是要抽筋了吧? 她连呼吸都不敢大口,因为她害怕胸口的起伏也会让她的位置更加不利。 平台离地面几十米高,如果掉下去……只有一个结果。 想到这里,她的心都要拧在一起了。 右臂的麻木在此刻达到了顶峰,一阵一阵的麻痹感伴随着酥痒的感觉潮水般地涌向大脑。 她尝试着动了一下,但直视轻微地移动,右臂就会传来更加强烈的麻痹感,她无法控制它的动作,稚嫩忍耐着。 叹息中,一阵眩晕感又涌了上来,她的身体因为僵硬,没有在这阵眩晕的冲击下有所动作。 只是这让她再度失去方向感,她甚至不能判断自己的身体到底有没有动作。 如果没有还好,如果有……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等待了一会,右臂的麻痹稍微好转,可能是她斜躺着,脑袋的压迫导致右臂供血不足和缺氧,才会让右臂麻痹这么久。 但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现在的情况像是一颗定时炸弹,稍有不慎就会引发爆炸。 秦霜雪强迫自己尽可能地镇定下来,她在脑子中不断暗示自己—— “这是测试,这是测试……” 这种心理暗示起了作用,她的脖子能活动了——她小心翼翼地抬起一点头,好让右臂的供血能通畅一些。 她观望四周,周围光线和睡前一样,果不其然,她还在这个离地面几十米的巢穴上。 她长叹一口气,这边的惊悚还没结束,另一头的失落就粉墨登场。 就这么又躺了几分钟,右手的麻痹感才终于散去。 感觉是时候了,她左手紧紧抓住身体下方地面的藤蔓经络,右手慢慢伸尝试往回缩。 她正经历着一场对自己来说难度非常高的动作。 可能是心理压力,也可能是面对陌生的恐惧,她现在举步维艰。 心脏猛地狂跳起来,在这幽静的环境中她都能听见扑通之声。 她紧闭着嘴,尽量不让呼吸和心跳干扰自己的行动。 她的体重只有90斤,但现在她却感觉自己每挪动一寸都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这感觉就像是泰山压顶。 然后她稍微测过身子,终于将腾空的右手缩了回来。 只是两只手臂都开始发酸,这让她很恼火;不过右手终于不再只能感受到风的冰凉了。 现在她正胸朝下趴在平台边缘,这让她可以直视下方的黑暗。 因为天气的缘故,下方漆黑如墨,如同深不见底的深渊,而她正在凝视着深渊。 周围很安静,但下方却很黑,她越看越不舒服——现在这个姿势让她感到极不安全,她脊背发凉,呼吸也被自身的重量压迫着。 仿佛随时都会有一个人或者什么东西突然出现在她的背后,然后将她踢下平台。 突如其来的恐惧感让她如临大敌,心脏的狂跳着,她双手撑着地面向前用力,涨红了脸,艰难地靠着手部力量将自己向安全区域倒推过去。 双手开始因为用力过猛开始本能地颤抖,只是她的力用错了地方,让她根本没有后退多少。 而这时她的腿脚却不听使唤,让她无法借助身体的力量将自己往回蹭。 她现在的姿势看不到身后的情况,一种对未知的恐惧再度主导了她的意志。 后背不断出现突兀的刺痛感,像是时不时在皮肤上闪烁过的火花,让她极为难受。 不过她想象中的恐怖事物并没有出现,她的背后,只有风而已。 在巨大的努力后,她的脑袋终于缩回到平台边缘以内,她这才敢尝试着从地上爬起来。 好在这个动作已经没有太多阻碍,她忍着手臂酸疼,顺利地爬了起来,然后晃晃悠悠地走到篮子边上,靠坐着。 心脏狂跳不止,冷汗在此时更是大量分泌,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危机四伏,只有身后的篮子给了她一点可怜的安全感。 看着倒映在篮子周围红黑相间的光晕,她喘着粗气,觉得稍微舒服了一些。 虽然穿着gsri用来测试的合身制服,但她却还是感觉到冷。 仔细打量着周围,这里和她睡着之前完全一样,无论环境、光线、还是其它她有所注意的东西。 只是她完全没有印象,自己为何会趴在平台边缘,以及刚才那个奇怪的梦。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未曾变化。 (未完待续) 第15章 秦霜雪 第6节 - 不速之客 秦霜雪忍着头痛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直到情绪渐渐舒缓,心脏和呼吸也平缓为止。 她擦拭掉脸上的冷汗,怔怔地看着地上的光影。 还没开始想是怎么回事,她的肚子就开始咕咕叫。 ——好饿。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以至于现在居然出现了强烈的饥饿感。 本来她在做梦之前感到饥饿,刚才的一连串动作让她更饿了。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虽然知道现在的情况,但她还是不经意地掏出了包里的营养液。 她捏着手里的透明软塑料包装,里面的液体随着她手指的按压在袋子里四处流动,而袋子也跟着发出悦耳的喀啦声。 晃动的液体如琼浆玉液般勾起了她的食欲。里面的液体闪闪发亮,正闪烁着柔滑而富有弹性的光泽,让她口水都快流了出来。 她死死地瞪着营养液,咽了下口水,做着思想斗争。 测试还不知道何时结束,饥饿的欲望就已经难以阻挡。 肚子发出了更明亮的叫声,催促着她打开手上的营养液。 她摇了摇头,却又觉得该遵从肚子的想法,于是狠下心,将手伸向了包装上方的白色圆形盖子。 如果是以往,她会毫不犹豫地拧开,但现在—— 还没考虑好究竟要不要打开包装,她就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奇怪声音从某个方位传来。 由于这里很幽静,这声音被精神高度紧张的她听得一清二楚。 这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停下手中的动作,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想要再确认一遍。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那种声音只出现了一阵子,现在除了风声外,周围恢复了安静。 就在她即将放松警惕时,那种声音再度出现,这次她确信,她听到了一种难以描述的声音。 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上拖行,碾过草地发出的低沉声音。 不会是这些卵的母亲回来了吧……她这样想着。 她睁大了眼睛,赶紧收起营养液,站起身来轻轻走到树洞方向的平台边缘。 她现在居高临,死死地盯住树洞,如果真的有什么生物要进来,她可以第一时间看见——至少能在被发现之前想些什么办法。 她蹲了下来,以免因为意外而突然掉下去。 她看着树洞口,想确认声音的来源,但洞口处一片漆黑,天还没亮——说明她睡着的时间并不长。 她很不确定,因为人们会本能地逃避负面情绪——在感到煎熬的时候,人就会感觉时间过得很慢。 而且这个地方恐怕不能以地球上的时间标准来定义。 但对于她来说,现在的情况确实是让人感到煎熬的。 没过一会,奇怪的声音变大了,即使有风吹过,这声音也清晰可闻。 有什么东西正在朝着树洞方向聚集过来。她睁大了眼睛,想从那边的黑暗中发现些什么。 声音的确是从那个方向传来,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里是这颗巨大树干的唯一出入口,如果真的遭到袭击,她这个位置甚至没有地方逃跑。 片刻之后,她发现一种黑色的粘液竟从树洞外蔓延进来。 她眉头紧皱——这正是她在梦中遭遇到的那种粘液。 除了颜色,其它的简直一模一样。 秦霜雪仔细观察着,这是一大坨粘性很高的黑色粘液,但这个形容词并不恰当,因为光线的原因,她有些看不清楚——这粘液并没有在她面前展示出完整的形态。 粘液不断聚集,它堵死了洞口,涌了进来。 粘液顺着对于它来说有些狭小的树洞不断涌入。 秦霜雪看得发愣,除了刚才的梦,这种东西她从未见过。 就算粘液堵满了篮球场大小的树洞,她还是看不到它完整的样子。 而且,她知道这下自己是真的出不去了,虽然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是什么,但对于她来说,这东西绝对是不怀好意的,刚才的梦就是很好的例子。 粘液聚集得很快,它以极高的速度翻涌着直到在巨大的树干内部铺满了整整一层,刚才进入树洞口时那种缓慢迟钝的样子完全消失了,它变得如同汹涌的潮水。 这令秦霜雪措手不及,她坚信这东西绝对不是什么自然现象,而是某种只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生物。 现在它突然加速,绝对是因为发现了什么东西——要么是自己身后的红球,要么就是自己。 虽然她情愿相信是红球对它来说更具吸引力,但是——即使它的目标不是自己,它还是会蔓延上来,到时候她也得跟着遭殃。 最让她感到不适的是,自己完全没有可以反抗的条件或机会。 粘液扩张到如此程度,依然在无休止地朝着树洞内填充,伴随着一阵类似呜咽一样的奇怪声音,非常恶心。 然后这粘液开始像涨潮一般往上涌,似乎是要灌满整个树干内部。 难道这才是这次测试的内容…… 秦霜雪这样想着,胃部却在翻涌。她既饥饿又恶心,腹部因为她的感觉也随之出现阵痛。 她浑身乏力并感到一阵晕厥,因此还差点向前倒了下去。 她惊出一身冷汗,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跌坐在地上。 粘液上涨得非常快,她不知道这些东西穿过树洞后为何还能以如此之高的速度上升,只是随着粘液不断升高,它发出的声音也变得更加明显。 像是沸腾锅里汤的冒泡声。 上方的光线渐渐照亮了这种快速上升的粘液,她稍微能看清这种东西了。 粘液在她的眼中由黑转变为紫黑色,它蔓延上来的那一层表面像是海平面一样有着些许起伏。 随着下方粘液的进入和上涌,树洞口方向的粘液平面要更加突起一些,形成了一个斜面。 秦霜雪本能地向后退,但粘液持续上涨就波及到平台了。 看着下方软凝胶一般的粘液,她感觉非常不舒服,不仅如此,肚子里也是翻江倒海。 这还是在饥饿的情况下,如果她是饱腹状态,那么她估计自己会直接吐出来。 为什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东西——她这样想着。 一切都是未知而且偏向不利的,照这样下去,粘液要不了多久就会淹没这里;这液体密度如何,能不能在其中富起来,会不会与皮肤产生反应,有没有毒她都不得而知。 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潜意识却让警告他尽量远离这种物质。 可是……她有些犹豫了,因为她无路可退,要是找不到合适的求生方法,那么她只有一个结果。 她已经靠在了篮子边缘,准备好爬上这个她能达到的最高处。 “是测试,是测试……”她努力暗示自己。 但她还是有些疑惑,因为她至今不知道这个测试会深入到哪一种程度。 粘液很快就蔓延上平台,但当它接触到平台时,速度却突然慢下来。 突然的加速和减速让它看上去更像是机械结构,也让她感到更加诡异。 这个东西……到底要干什么? 她继续后退,粘液也慢慢跟了上来,它们从四面八方淹没了平台边缘,一点点地朝着她的位置涌来。 现在她能完全看清粘液的样子了。 刚才是黑色,但在光线的照射下,它又成了紫色,这颜色和树洞外的那些巨大的草枝非常像。 它表现出异常粘稠的性质,现在这种缓慢的速度似乎才符合它的密度和粘性。 这让她完全搞不懂为何它刚才会上升那么快。 如果它发现了猎物,难道不该加快速度扑过来,还是说它在试探? ——在粘液的眼中,秦霜雪也是它完全没有见过的陌生生物。 她明白黔驴技穷的道理,看着粘液逐渐蔓延过来,她的脑子里嗡嗡作响。 她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核灵还是无灵,但这对她来说又有什么分别呢。 她想做些什么,却又发现现在除了后退什么也做不了。 粘液不紧不慢地蔓延过来,它移动得越慢,秦霜雪就看得越清楚,也就感觉越难受。 ——紫色粘液中夹杂着大小不一的黑色颗粒,如同在地上翻滚的紫色芝麻糊,不仅如此,粘液的表面还冒着气泡。 无数的气泡在粘液表面爆开,在相应的位置形成坑洼,然后坑洼又随着粘液的移动而缓缓消失,看上去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惊悚感。 粘液就这样响着咕噜咕噜的声音朝她不慌不忙地涌来。 她身上只有制服和营养液,拿粘液完全没办法,她只好向篮子上攀爬,但她饿得无力,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她越是急切,就越是难以达成自己的想法,冷汗再次冒了出来。 脑子里一团乱麻,就在她再次跳起,然后着地的时候,脚下的触感立马就不对了。 ——太软了,像是踩在海绵垫上,甚至比测试房间的地面还要软。 一回头,那些粘液已经蔓延到她的脚下。 她吓得浑身一激灵,本能地转身并向后躲避,她本来就挨着篮子,现在不过是半个身子都贴在篮子上,情况并没有好多少。 她现在是上也上不去,跑也跑不了。 但无意间的一个回头,她没想到粘液被她刚才的举动也吓了一跳,向后缩了一圈。 她感觉一阵电流穿身而过——这东西果然是活的! 一旦确认了这一点,未知的变数就更多了。她心脏狂跳,惊吓出一身虚汗。 周围是粘液的咕噜声,她四下张望,在次确定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物品和环境。 ——除了篮子里的红球。 很快粘液又聚集过来,四面八方都是这样的东西,她根本无处可躲。 惊慌失措中,她脚底本能地用力,结果背部被压得生疼。 猛然间,她意识到什么,转身抓起一个红球,朝脚下的粘液砸了下去。 红球直接砸在粘液的表面,让粘液受惊地向后缩了好几米。它前进的速度很慢,但后退却非常快,现在她和它之间只隔了几米的空地了。 粘液对于冲击力的吸收似乎非常强,红球砸在它身上后,没有从粘液上弹起,它向后缩回的过程中顺带就把红球也带了过去。 然后红球沉了下去,消失在她眼前。 秦霜雪大喜,这个方法似乎有效,于是她又抓起一个红球,这次她为了测试它是否对红球有反应,就用力将红球扔得很远。 果然,粘液被这颗飞出去的红球吸引了注意,一时之间红球的方向涌起一股波浪。 这给她争取了时间,肚子此时都快饿扁了,她再次扔出一颗红球分散对方的注意力,然后掏出营养液,毫不犹豫地拧开,猛然喝下。 一股令人难以忘怀的果香和奶香混在一起,从舌尖流向胃部。 饥饿终于恢复了,四肢那种乏力的感觉很快消失,甚至连意识都清醒了不少。 她才刚刚喝完,粘液就再次涌了过来,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她像是摔碗一样扔掉袋子——顾不上其它的东西了,她卯足了力气,用力一跳,一撑,一条腿登上一侧,腰部向内用力,才终于爬上了篮子。 篮子的边缘的宽度刚好能让她稳稳地站在上面,只见里面的红球闪烁着微光,聚在一起像是一个小型的红色游泳池。 她喘着气,转过身,发现周围的粘液已经覆盖了她刚才站的位置,开始向篮子上聚集。 这些粘液张力很大,不能直接穿透篮壁的缝隙进入内部。 虽然体力有所恢复,但她还是感觉到一种慢慢扩散的绝望。 这下,她真的是无路可去了。 她咬着牙擦掉脸上的汗水,看着粘液一点点上涨。 篮子就像是逐渐沉默的木筏,要被上升的粘液海水吞没了。 周围只剩下无尽的粘液如同一片汪洋大海,脚下的篮子正一点点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粘液挤压着篮子产生了轻微变形,这让她有些站不稳,她有点后悔了。 因为在粘液蔓延的早期,她是有机会爬上那些拉起平台的巨大藤蔓的,但现在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而且那不过是延缓自己的处境,到头来那些位置也好不了多少。 粘液对秦霜雪好像很感兴趣,它向她这边聚集,于是这边的粘液要更突出一些。 粘液继续上升,再次蔓延到她的脚下,她最后的一点空间就快消失了。 (未完待续) 第15章 秦霜雪 第7节 - 反抗 秦霜雪四处张望,没有发现可以后退的地方,情急之下便一脚踩向面前的粘液。 为了保持重心不掉向任何一边,她动作幅度不敢太大,因此使不出太大的力气。 而这样的结果就是,粘液被踢中后只是向后稍微退缩了一下,便继续向她靠过来,它已经适应了这种程度的攻击。 她知道自己此时的无力,但还是尝试着尽量拖延,她蹲下身拿起身后的红球,再次朝粘液砸去。 粘液却完全没有反应,它也适应了红球的冲击力,便不再惧怕。 她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自己已经完全无法威胁到面前的怪物。 当粘液漫到了篮子的高度,即将与她接触之时,却突然停下来不再向前。 她看着自己的脚尖几乎已经触碰到粘液,并因此仿佛感受到了这东西的触感,她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后本能地又往后退了一点。 粘液突然停止了活动,没有继续跟上来,它甚至连泡泡也不冒了。 一切似乎都停了下来,空气突然变得安静,这让她很疑惑。 连着两次出现这种情况,她感觉这东西是有意识的。 这让她脚底僵硬,现在无论是怎么站着,对她都是一种煎熬,她甚至无法在这个空间有限的篮子边缘调整一下自己的位置。 这种突然的停滞对她的体力和心理都是一种巨大的考验。 接着,据她一米左右位置的粘液发出咕噜声并开始快速隆起,像是不断上涌的紫色喷泉。 她看着这块突起不断上涌重叠,直到形成一个和她差不多高的突出物体,仿佛一个块紫色的鹅卵石立在她面前。 虽说如此,但她却从这东西身上看出了人体的模糊轮廓——没有四肢,但形态很像,特别是头部,和一个人差不多;只是同样没有五官。 ——这粘液似乎在模仿她,变成了一个人形粘液。 虽然看不见,但她能感觉到它的头部长着一双眼睛正盯着她。 这诡异的东西乘着下面的液体继续接近她,随之它人形的样子变得越发具体。 一股压迫感随之出现,她无法后退,就本能地反抗——她一脚踢在人型粘液的身体上。 但脚尖传回的反馈却告诉她这个动作没有任何意义。 ——脚踢在上面只感觉一阵突然的停滞,好像用在上面的力道全被吸收了。 她甚至感觉到自己没有踢到它。 人形粘液对于她的反抗毫无动静,它弯下腰向前倾,一点点地靠近她。 但她还是不死心地再度出脚,只是随着距离的缩短,踢出去的力道也越来越小了。 如此反复,不仅毫无作用,她也累得有气无力,然后因为距离的原因,她又只能拳头去攻击它的上半身。 依然没用,就和挠痒痒似的,拳头打在上面的力气被完全吸收了。 人形粘液发现她的攻击下反而变得兴奋起来,它加快速度向她靠过去——她最后一计肘击没有奏效,反倒是因为自己用力过猛,一下子向后倒去。 她因为瞬间的失重,全身的神经都像被针刺了一下,瞳孔在坠落的过程中迅速缩小,连呼吸都跟不上了—— 就像是之前那个无限下坠的梦境。 她尖叫着栽倒进篮子里,身体和红球完全接触在一起,人形粘液消失在视野中。 红球因为突然的外力挤压在她身上如刺破的气球一般爆裂开来。 她看见红球破损后的透明液体连带着颗粒和晶片一时之间如同爆炸一般四下飞溅,这些散落出去的物质如漫天的红宝石,反射着来自顶部的白光。 接着她被潮水般袭来的红球淹没,一时之间看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她的大脑嗡嗡作响,无法思考任何东西。 多数的碎块撒向篮子外的粘液上,少数碎块的则掉在篮子内没有破裂的红球上,然后顺着这些红球滑下来聚集,或是粘在她的身上。 红球虽然易碎,但弹性很好,为她提供了缓冲,但她也被淹没在红球的海洋中。 虽然没有受伤,但也感到一阵晕头转向,仿佛意识都要溃散了。 还好她可以通过其中的缝隙呼吸,而且这些红球虽然看着多,但是压在她身上却并没有让她感觉到多大的重量。 接着便是那种沁人心脾的香气不断地在她脸上萦绕,由于很多的红球破裂,现在这种味道变得更加明显,而且她目前躲避不了这个香味,便只能被迫地呼吸着。 不知道是不是浓度上去了,这香味让她有些欲罢不能。 外面的粘液和溅射出去的碎块接触而产生了剧烈反应——碎块主要是液体,粘液与液体接触的地方都劈里啪啦地爆裂开来,然后粘液开始凝结成紫红色的半透明晶体,晶体之外是一个圆形的空洞,让这些晶体看上去像是由粘液压缩而成的东西。 其次是颗粒,每一个红球里都是均匀的3颗颗粒,粘液与颗粒接触的地方则迅速干涸,就像是这些颗粒吸光了粘液中的水分。 至于剩下的晶片,造成的效果和颗粒类似,只是更弱一些,它们让粘液变得皱皱巴巴,像是月球的表面。 而那人型粘液在接触到这些碎块后也像是遭受到巨大的伤害,迅速缩了回去,成为了下方粘液的一部分。 篮子周围的粘液炸了锅一样发出剧烈的咕噜声,而巨大空洞的树干不断反射着这种嘈杂密集的声音。 奇怪的回音在这个相对封闭的空间内不断重复,回声由尖锐转向低沉,一时间这里变得混乱无比。 粘液原本缓慢的性子再次荡然无存,它似乎与红球内的物质产生了剧烈的化学反应而变得结晶化,而这似乎给它遭成了致命伤害。 被击中的粘液以及高的速度噼里啪啦地抖动着,像是冷水泼进沸腾的油锅,但它却无法摆脱这种效果,虽然在极力挣扎,却还是免不了被结晶化的命运。 粘液一边惨叫一边抽搐,仿佛这样才能缓解它的痛苦。 随之而来的是白烟四起,粘液如同被强酸腐蚀一般一边冒着烟一边惨叫地挣扎着,直到在篮子周围留下一地的晶体。 而没有受伤的粘液此时已经瑟瑟发抖。 它遭受到巨大的伤害,并表现得非常害怕,它意识到巨大的危险,一边发出呜咽的声音一边如同退潮般从平台上迅速后退。 只是这种现象无法确定这粘液到底是一个单独的个体还是一个群落形成的整体。 刚才几乎淹没了这里的海洋般磅礴的粘液现在开始迅速降低,如同它蔓延进来时的倒放。 而且这个过程还要快得多,可以看出这东西胆子并不大,在面对致命伤害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逃跑。 或者说任何生物在这种情况下都会本能地逃跑。 在离去的时候粘液还在发出奇怪的咕噜声,像是害怕和不甘。 这声音的回声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但听着也越发瘆人,像是来自深渊的呼唤。 最后,整个树干内都没了粘液的身影,它来去如风,没有留下任何东西,除了那些奇怪的晶体。 秦霜雪从粘液的叫声中判断它已经远去。 她屏住呼吸,在无数红球遮住视野的情况下仔细听着,直到确认了她设想的情况。 她在篮子底部挣扎着坐了起来,过程中红球一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贴在她身上,还好这些东西没有出现什么变化。 她在红球的簇拥下有些艰难地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 粘液果真不见了,这里恢复了最初的那种安静,仿佛她刚才经历的只是一场梦境。 她能感觉到脚踝正浸泡在破损红球的液体中——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液体并没有顺着篮子的缝隙流出去。 不知道刚才自己栽进来的力道有多大,反正现在她只看见,还没有破损的红球只能淹没到她的胸口处了。 不过至少安全了,她松了一口气。 一地的颗粒状晶体让这里仿佛发生了一场大战。 她皱眉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难以置信。 这红球居然逼退了粘液。 还没等她想好接来要做什么,她就感觉到篮子里变得不对劲起来。 红球中的液体在刚爆开就如同普通的清水一般无色无味,但现在它们已经在极短的时间内变得粘稠而滑腻无比。 她感觉这些液体非常滑,但思想上并没有随着感觉有所转变。 就在她想爬出篮子的时候,脚底才轻轻挪动一下,就因为打滑而躺了个趔趄。 ——突然的重心失控让她身子一下子向前倾倒,然后身体本能地去控制平衡,又猛地往后一用力,结果还是没站稳,她就滑倒在篮子里面,这个动作幅很大,还好她柔韧性不粗,没有因此把腰给扭了。 在跌倒的过程中那些红球也变得粘滑,它们像是没有摩擦力一般,没给她带来任何阻力,她因为这套动作感觉头都快被甩出去了。 一屁股坐在地上后,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把之前喝的营养液都给吐了出来。 红球再次淹没了她,她就这么愣在在原地坐了几分钟才恢复过来。 她没想到红球里的液体会改变性质,虽然滑腻但还不至于完全不能在其中使力。 液体已经变成了粘液,虽然这和之前那种活的粘液并不相同,这东西从性质上看像是真正的粘液。 恢复平静后,她手脚并用,蹭到篮边上,打算借着缝隙重新爬起来。 但粘液实在太滑,她费了一阵力气,发现根本抓不住缝隙。 搞了变天还是在原地打转,周围的红球也跟着她的动作在她身边滑来滑去。 至始至终,她能做的就是坐在篮子里,然后双手胡乱地想抓住些什么。 尝试站起来的动作也失败了,无论她多么小心地保持姿势和角度,或是控制力道,换来的不过是又一次滑倒。 不管她怎么用力、朝哪个方向用力、用多大的力,全都没用——她还是只能在原地踏步。 透明的粘液因为她的动作也粘在了她身上,让她感到一阵凉意。 粘液没有因为她的动作而发出多余的声音,可见这粘液的纯度是非常高的。 身边的红球几乎没有阻力,重量也很轻,虽然不会给她造成太大障碍,但因为视野限制,她在其中还是显得吃力。 她焦急起来,但越是这样扑腾,就越是没有作用。 直到她手脚都开始发酸,这一切都依旧如此。 这让她感到一阵巨大的挫败感。 如果站不起来,那么就哪也去不了,而且现在只能看到一片红色。 她完全被困在这里了,而且不知道会持续多久。 红球还时不时地会碰到她的她的眼睛,无奈之下她只好闭上眼睛,无力地躺在篮子中,感受着蔓延过来的绝望。 周围的世界非红即黑,耳朵也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无法移动,不能交流,空气中只有浓郁的香味。 秦霜雪叹着气,这些粘液浸湿了她的制服,然后在她的身体里乱跑,直到她全身都被这种粘液弄得湿透,她都无能为力。 头发也被打湿了,她觉得现在自己就像落汤鸡一样。 不过有些不同的是,制服和头发在吸收了不少粘液后依然非常轻盈,虽然不知道这是粘液的性质还是制服的材料的原因,不过从头发形态来看,应该是粘液的原因。 她至少不用光着身子了。 粘液浸泡着她的后半身,红球淹没了她,这让她感觉自己像是浸泡在玻璃浴室中,不同的是她现在是躺着,而且看不到除了红球之外的任何东西。 篮边成了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无数的红球挨个贴和她贴在一起,把她牢牢地困在这里。 她不知道自己要困在这里多久,以及接下来该怎么办。 都是那该死的粘液——她说的是之前从外面蔓延进来的紫色粘液。要不是它,自己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虽然她现在哪都去不了,身上的粘液也在困扰着她——不过这粘液泡在身上的感觉并不难受。 粘液不冷不热,似乎也不会蒸发,她甚至感觉有一点舒服。 她微眯着眼睛,似乎开始享受这种感觉了。 (未完待续) 第15章 秦霜雪 第8节 - 梦中梦 不过,秦霜雪很快警惕起来——她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女儿仿佛微笑着在告诉她,离这些东西远点。 她清醒了一点,急切地想要站起来并开始抗拒这种微妙的感觉。 虽然女儿的样子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给她带来动力,但她却不得不继续呼吸着这里的空气,情况正在向对她不利的方向发展。 这让这场测试更像是一场持久战。 她不知道还要在测试中耗费多少时间,因为现在她只想离开这个鬼地方,然后赶紧回家承担起一个身为母亲的责任和义务。 她不清楚现在的时间,不过她觉得应该到了为丈夫和女儿准备晚餐的时间。 但她完全不知道要如何离开这场测试。 她有些后悔了,在参加接触测试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胜任这个工作,但现在看来,她经历的这些东西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心理承受范围。 只有女儿是她在这里继续坚持的唯一动力。 但转念一想,只要通过了这项测试,她就能成为一名见习猎灵人,就能拿到平日里根本无法想象的巨额工资。 想到这里,她既焦虑又兴奋。 她急促地呼吸着,却又不敢张太大嘴,因为害怕红球会趁机钻入口中——虽然知道这有些不现实,但她还是强迫自己小心一些。 没准这些红球就会突然变形,然后卡在嘴里让自己窒息。 淡淡的香气闻着很舒服,就和她一开始闻到的感觉一样——因为急促的呼吸,她已经大量地吸入了这种香气。 渐渐地,她的呼吸平缓下来,双眼也有些迷离, 她仿佛吸入了什么镇定剂一般,刚才那种迫切的情绪突然就散去了。 女儿的身影在脑海里变得模糊,接下来要干的事也被抛之脑后——虽然她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欲罢不能的感觉逐渐占据了她的思想,这次潜意识也没能阻止她。 她看着就在脸上的红球,里面的红色颗粒亮着温柔的光,散发着令她难以抗拒的诱惑。 她越是注视,视线就越是无法移开,大脑似乎在这种暧昧的光线下变得燥热无比只是有一种感觉——或者说是欲望,吞噬这个东西的渴望。 香气弥漫,她嘴唇微张,眼神涣散,脸也红得发烫。 好奇怪啊,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要被唤醒了。 她用手在无数红球中撑开一个狭小的空间,然后将其中一颗握在手中,一边更清楚地观察它的样子。 ——真漂亮,说是精致也不为过,最重要的是,它看上很好吃。 在意识迷离的情况下,她顺着思想,将一颗红球反手捧着,缓缓送到嘴边,微微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触感有些冰凉,接着是一股淡淡的香甜味道,有些像水果——不是某一种水果,而是很多种水果混合的味道。 不同于现实中多种水果混合会产生怪味,红球表面的味道像是把每一种水果的口味分割开来,让它们彼此保持相对独立,当这些味道与舌尖充分接触的时候,它们在充分融合的同时,却又不会有太大的干扰,让每一种味道都很突出。 她能品尝出的就有西瓜、芒果、石榴、椰子、哈密瓜等……完全数不完,仿佛她想到什么水果的味道,这种味道就会出现在嘴里。 她也说不清楚,这里可没有什么水果;只是这些味道通过味蕾化作电信号反馈给大脑,让她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非常奇妙的体验,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变得轻盈了。 接着舔舐了几下,她睁大了眼睛,意识也因此清醒不少——这个东西,味道比营养液和她之前吃过的绝大多数美食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这味道让她停不下来,如此美味应该慢慢品尝——她的舌头在手中红球表面舔过一遍又一遍,而这并没有让红球的味道变淡一丝一毫。 每一次舔舐,她的舌头上都会出现更加纯粹清晰的味道,肚子因为这种感觉又开始饿了——明明才喝掉了营养液没多久;这里的食物消耗速度似乎要更快一些。 她不停舔舐着红球,口内生津,甜美的味道在舌尖上跳舞。 虽然很想就这么一口咬下去,但吃下这个完全陌生的东西是需要很大勇气的,在戳破这颗红球前,她需要做最后一步准备工作。 于是她手指摸向身边的粘液,然后轻轻尝了一下上面的味道。 ——更浓郁的香味在味蕾上绽开。 她舌头蠕动,感受着这种黏黏的美味给自己带来的生理和心理上的愉悦感。 这东西的美味程度超越了她的想象和认知,让她孜孜不倦地品尝着其中的悠长绵延的滋味,完全不想停止;当然她也不想停下来。 嘴里铺满了这种香而不腻的味道,她忘却了自己的处境,全心全意地投入到与味蕾的互动之中。 确认了这个红球内的东西没有危险后,她轻轻戳破了红球——这个美丽的东西有些脆弱,比想象中更加容易戳开。 顺着戳开的小口子,她尝了尝其中流出的液体——她浑身像是触电一般,眼睛猛地睁大。 ——这透明液体爽滑甘甜,生津止渴,不同于已经变粘的那些液体,这东西口感清甜,一点儿都不粘嘴。 如果说刚才是浓厚香醇,那么现在就是甘甜爽滑。 清凉的口感给这味道增添了几分风味,像是更上一层楼,令她大加赞赏,如同在炙热的沙漠中有幸品尝到一杯甘冽的山泉。 简直就是可遇不可求的人间美味——说是此物只应天上有也不足为过! 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对着面前极品美味的红球大快朵颐起来。 她就这样慢条斯理地吮吸着,可口的液体从舌尖滑过,穿过喉咙一路到达胃部,每一个步骤都让她发出舒服的轻哼。 过了一会,她觉得这样的吮吸已经不能满足自己,于是便一口咬开,更加放纵地吞咽着里面的琼浆玉液。 当液体喝得差不多了,便是其中的颗粒。 它们口感冰凉,初尝上去像是冻过的果冻,但不暇片刻就变得如同鲜美的果肉,既有嚼劲,又有弹性。 一口咬开,肥美的汁水随着牙齿的压力喷射而出,灌满了整个口腔,给她带来一股如冲浪般的冲击感。 这让她的精神更加集中,心情也愉悦不已。 牙齿伴随着汁水继续咀嚼,碾碎后的颗粒在她的舌尖上起舞,这是无与伦比的美味,现在它们像是经过了重新排列组合,变得比果冻更有韧性,比筋肉更有嚼劲。 再然后,嘴唇一抿,喉咙一咽,充分散开的颗粒就会如雪糕般入喉即化——淡淡的冰凉从味蕾飞流直下,一气呵成。 堪称完美的饮食体验。 她感觉自己就如同神仙一般无忧无虑地品尝着人间永远也无法出现的绝世美味。 好吃,停不下来!这是她此时唯一的感受。 她从未品尝过过如此美味的东西,相比起来,以前吃过的所谓美食都变得平淡如水。 她逐渐贪婪起来,就连吸干后的干瘪表面也一并吃掉。 这表面薄薄的一层吃起来也是粘而不腻,颇有几分口香糖的味道,甚至牙齿一咬,还能从其中挤出不少甜蜜的津液来。 然后是第2颗,第3颗…… 就这样,她在篮子里吃了个饱,才心满意足地睡去。 在进入梦境的过程中,残留在口腔里香味都还在不断诱惑着她,让她持续地满足下去。 …… 秦霜雪的眼前一片黑暗,她能感觉到自己眼角在不安地跳动,周围一片寂静,心跳和呼吸都会产生回音。 回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直到慢慢远去,这干扰了她的思维,也让她渐渐睁开了眼睛。 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她不能准确判断那究竟是回音,幻听或者是耳鸣。 这种虚无飘渺的感觉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她才渐渐开始恢复知觉,身体也有了力气,周围的声音变得清晰。 她的灵魂似乎从遥远的地方重新回归了她的身体,让她的感觉自己是即将醒梦之人。 猛地一睁眼,她只看到面前的一片红色,芳香的气息在周围弥漫着。 腹部却传来一阵疼痛——就像她之前那次不知缘由地趴在平台边缘一样,这一次她面朝下趴在了篮子的边缘。 而且是与篮子边缘呈90度方向。 脸埋进了一颗颗红球中,腰部以下垂在篮边外,所以她的腹部承受了她大部分的体重。 不知道以这样的姿势趴了多久,才会让她的肚子感到一阵绞痛吗,甚至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她忍着这股疼痛和脸上红球的遮挡,在不动气的情况下双手向后抓住篮子边缘,然后吃力地挺直腰杆,双手撑住篮边,才缓缓爬起来,跳到篮外。 接着腹部一阵无力,她捂着肚子赶紧靠坐在篮边上。 脑子一片空白地休息了好一阵子,她才感觉自己恢复了一些力气。 她吃力地站起身其,四下观望。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但地方还是那个地方,只是……周围的凌乱完全消失了。 地上的结晶、篮子里的七零八落,还有溅在自己身上的液体全消失了。 她疑惑地看着这一切,但刚才的记忆却清晰无比——自己从发现紫色粘液,到最后不慎跌入篮子,然后吃饱睡着。 她百思不得其解地走到平台边缘。 树洞外天还没亮,一片寂静,根本没有什么紫色粘液的影子。 她揉着肚子,有些阑珊地在平台上走来走去。 一切仿佛都回到原样,这让她无比困惑。 就在围着篮子转圈时,她发现了里面的一点异样。 ——刚才自己趴着的篮子边缘里,有一颗红球破损了,其中的液体正顺着上面的破口缓缓流出来。 她看见这一幕,皱起了眉头。 红球的外衣应该是被咬破的,而切口的痕迹像是人类的牙印。 秦霜雪看着这个东西,口水差点又流了下来,她咽下口水,一股香甜的气息也迎面而来。 她的舌头在口腔里翻转,仔细品尝着这个味道——这个红球十有八九是自己咬破的,因为嘴里还有那股难忘味道的残留。 但自己不应该是吃掉了好几颗红球,而且应该在篮子里才对吗。 身上的制服也是干净的,然后她摸了摸口袋——掏出了营养液。 看着手中还没开封的营养液,里面的透明液体正随着她手指的按压而在软塑料袋里滑来滑去。 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手上的东西流露出一股真实的冰凉感,无论是反射的光泽,还是流动的速度,或者里面液体的透明度。 而且她清楚地记得自己是在何种处境下喝掉这袋营养液,以及是怎么扔掉包装的。 她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记忆很真实,嘴上的味道很真实,难道…… 她回忆起了刚才的事情,结合周围的环境——难道刚才是梦? 她心跳加速,惊出一身冷汗。 这个地方越看越诡异,而嘴残留着的味道没有因为时间而衰退,似乎是在提醒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怀疑这一切究竟是梦、是测试的内容还是单纯的幻觉;或者只是自己脑子出问题了。 她皱着眉摇了摇头,识图让自己变得清醒一点。 意识在这时又恢复了一些,口中的味道在不经意间产生了变化,由本来香甜可口的美味逐渐变成一股奇怪的腥甜味。 有些像加了糖的血,不过并不明显,而且她也不知道血加了糖是什么味道,这只是一个比喻而已。 她感到喉咙干涩发痒,口中伴随着一种奇怪的刺激感。 她的舌头在口腔里试探,想尝出这种味道到底是甜还是苦。 随着时间推移,腥和甜味同时变得越来越重,她的舌头感到一阵奇怪的刺激,不得已她只好往外吐口水,想让口中的怪味早点消失。 但她现在口干舌燥,怪味混着口水在她的嘴里打转。 “呸,呸!”她大口喘息,想让怪味赶紧散去,然后不断吐出口腔里的唾液,好让自己舒服一些。 嘴里的问题还没解决,她就感觉肚子有一种涨涨的饱腹感,仿佛是她刚才吃下了很多东西。 (未完待续) 第15章 秦霜雪 第9节 - 逃亡 这种腹胀感在口中怪味的作用下让秦霜雪感到一阵说不出的恶心,她一下子没忍住,哇地一下吐了出来—— 她弯下腰捂着肚子,在一阵反胃中感受着从嘴里吐出去的东西。 呕吐物一阵一阵地掉在地上发出奇怪的噼啪声,呕吐持续了十几秒才停下,她感觉内脏都要被带出去了,剩下的只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仿佛自己的胃被打了好几个节一样。 她都不记得上一次呕吐是在什么时候了,这种动作对她来说是非常恶俗的。 接着又是一阵干呕,她一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拍打着胸口让自己喘过气来。 毫不容易不再呕吐了,她在站直腰的时候又因为呼吸急促而被呛到,上气不接下气地咳嗽起来。 她泪眼朦胧,天旋地转,什么也看不清,却还是努力让自己离地上的呕吐物远一点。 又过了一会儿她才终于恢复了正常,有气无力地坐在篮边上喘着气。 好像先前飞回来的魂魄在刚才又飞走了一般。 她擦拭掉眼泪,揉着自己的喉咙尽量控制呼吸的节奏,好一阵子才恢复过来。 这一套猝不及防的连锁反应让她感觉自己像是要死了一样,她无奈地用袖口擦掉嘴角残余的呕吐物,然后捂着嘴厌恶地看着地上的红色物质。 这团聚集的呕吐物是红球的残渣,不过样子比她想象的要好一些,虽然还是有些不堪入目。 它们没有被她的胃酸消化多少,而像是被搅拌器打碎后铺在地上,甚至都没有散发出奇怪的味道。 只是出于生理反应,她还是感到一阵恶心,便转过头去不再看它。 从刚才那种饱腹感来看,她认为自己在已经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吃下了很多颗红球。 如果那真的是梦的话,那么她的确吃下了好几颗红球;要么3颗,要么4颗或者更多…… 但是梦里的东西怎么会被带到现实来——还是说自己只是在现实中做出了和梦里同样的动作。 她更倾向于后者;至少为这个时候找一个合理的解释可以很好地稳定情绪。 嘴里的怪味差不多清理干净了,不过还是有些心理上的不适——要不要用营养液漱漱口呢。 虽然这样想,但她还是摇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地方正在变得越来越离奇,可能接下来还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危险,所以她得把这个东西用在关键的位置。 她不由得站起身来——无论发生了什么,都得赶紧离开这里,刚才的两次梦境简直就是赤裸裸地警告。 只是刚刚呕吐得有点厉害,她这时感觉累得快要虚脱一样有些走不动路。 不管刚才吃掉了几颗红球,反正现在也已经吐了出去。虽然放空了肚子会让自己饿得更快,她可能并不能走得太远。 但还有一线生机——营养液。 即使诸事不顺,但只要这个东西还在,希望就还没有消失。 她叹了口气,走到连接平台和地面的那根藤蔓,准备顺着经络往下爬。 藤蔓内部虽然有很多经络连接,但这种结构并不是为人类设计的,就和爬竖梯一样,上去容易下来难,因为下降的时候,她只能靠感觉来确定落脚的位置。 而且藤蔓内一片漆黑,想要安然下降谈何容易。 看着藤蔓内部黑洞洞的空间,她好几次都想放弃——她都不知道当时为什么要上来。 咬了咬牙,把心一横——反正留在这里也是死路一条,不如竭力争取一下或许还有点希望。 她摸索着钻进了藤蔓,在黑暗中只能凭感觉往下缓慢移动——她必须先跪下,然后一只脚往下伸出、试探,直到确定这一步是安全的。 每下降一级经络,她都要用脚重新去试探下一级经络位置;相当不易。 好在这些经络的间距不足半米,也足够结实,让她能够顺利并放心地踩在上面。 就这样一步又一步,每一步都惊心动魄。 藤蔓内因为结构不停地有风灌进来,风声很大,响起带着回音的呜呜声,仿佛鬼魂的嚎哭一声压过一声。 这种黑暗中的声音让她惊起一声冷汗,她感受着夜风在垂直的藤蔓中上下吹拂,只觉得脊背发凉,恐怖如斯。 仿佛那哀嚎着的幽灵就在她身后盘旋,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向她袭来—— 她本来就怕黑,现在还必须在风声的干扰和经络这种有些摇摆不定的结构上不断向下爬。 为了赶紧逃脱这种情况,她必须加快速度,却又因为紧张而冷汗密布,心脏急速跳动,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虽然报以决心地在往下走了,但这个过程让她非常难受,稍有不慎,就会丢失重心,然后一路栽到地面。 夜晚的风温度很低,吹在她身上让她浑身冰凉,不安的感觉在周围蔓延。 “快一点,再快一点……”她暗示着自己,但四肢的动作和配合又必须小心翼翼才能保证安全。 经络上的物质像是一大捆麻绳编制而成,柔软而且摩擦力大,上面的空隙可以让她轻而易举地抓住,所以虽然惊险,但她还是有一定把握的。 既然能上来,那么就一定能下去,她想着。 穿堂风停止的时候,藤蔓内就会陷入异常的安静,这时她的心跳和呼吸,甚至一举一动发出的声音都会被藤蔓内部放大,让她听得一清二楚。 呼吸声是真的听见了,心跳声可能是因为耳鸣而产生的骨传导在她的脑子里咚咚作响;总之听上去很怪异。 这样有节奏的声音只会徒增紧张,头部因为这种紧张和时有时无的冷风开始出现轻微的阵痛,她腾不出手去缓解这种疼痛,只能默默忍耐着。 她不敢走神,所以每下降到一根新的经络,她都要休息一阵子来舒缓压力和情绪。 大概下降到一半时,她在休息时上下张望;两边都是一片漆黑,让这里成了没有尽头的黑色空间。 现在她看不到任何东西,只能靠听觉来感知周围的环境,靠意志在这种幽闭的地方吃力地坚持。 完全黑暗而未知的环境会将人内心的恐惧无限放大。 她甚至开始担心之前梦见过的那种紫色粘液会在这时突然袭来,或者红球的母亲在这时候顺着这条藤蔓折返回来,然后还发现了她。 她越想越紧张,手脚都在发抖,不由得降低了速度。 这种机械式重复的动作非常消耗体力,汗水浸湿了她的制服,风声也时不时地呼啸,这时的每分每秒对她来说都是煎熬。 过程中她还必须小心地保持平衡,这种状态下一旦出现任何一点意外,那么一切就都完了。 她咬着牙,在黑暗中努力想象着女儿的样子,只有这样她才能压制住心中的恐惧,继续坚持下去。 她现在只有向下移动,因为此刻无论朝哪个方向,都需要花费巨大的精力,她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十分钟后,她终于爬完了最后一级经络,双脚踏在柔软的大地上。 这令快要虚脱的她感到一阵巨大的欣慰。 眼睛很快适应了这里昏暗的环境,至少这里还有非常暗淡的光芒——虽然微不足道,也比没有要好。 她向头顶看了一眼,藤蔓上方一片漆黑,阴阳怪气的风声从其中传来,一种恐惧感油然而生。 她赶紧跑出了藤蔓的范围。 迎面而来的是一片空旷,周围是昏沉沉的迷雾,能见度不高,也看不到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虽然知道这里是树干内部,但她却连树干的边界也看不见。 她看到了树洞口的方向——那里的光线比其它地方要稍微突出一点,像是一块亮着微光的塑料片。 然后她面朝那里,找了个藤蔓边缘的地方坐下休息,这条藤蔓成了她视线范围内唯一的实物。 手脚都快累得脱臼了一样,她喘着粗气,在风中一边有些麻木地揉着四肢上因为过量运动和压力而发酸发软的肌肉,一边地盯着面前的迷雾。 迷雾似乎有意识地和她保持着一定距离,并且在风中轻轻地朝着一个方向移动,如同夜晚天空上的云。 她只感到一阵空旷和孤独。 这里好像什么都没有,除了巨大的平地。 就是因为知道这是树干内看不见边界的平地,她才会产生这种感觉——如果这里都这样空寂,那么外面岂不是更加无法想象。 她叹了口气,向上方望去。 巨大的平台遮蔽上方的视线,而地面上左右观望都只有一层朦胧的暗灰色迷雾,不然就是模糊的阴影。 连原本粉色的地面在这种阴影下都呈现出这种颜色。 只有黑暗才代表真实,因为颜色并不是物理特性,它们只是物体表面反射了光的波长,如果没有光,那么物体只会是一个颜色——黑色。 此时的地面就是这种颜色,虽然它还是那样地柔软。 主要是她已经在这里见过更加怪异的东西。 所以这个地面虽然丑陋,至少她没从这上面感觉到威胁,她也确实累了,需要休息,才这么坐着。 反正现在也看不清这个地面,至少坐在上面还蛮舒服的。 只要周围不出现什么异常,她可以在这里坐上好几十分钟,直到体力恢复为止。 她认为自己是暂时安全的,否则危险应该早就出现了——至少在危险降临之前,她应该能听到它们的声音。 看着远方的朦胧迷雾,她知道这里不过是一颗树的范围,就算如此,对她来也如同爬山涉水一般。 她在这里太渺小了,相对于这个巨大的世界,她的存在根本不值一提。 直到她恢复了一些精神,才听见风声从藤蔓上拱门似的出入口呼啸着。 这道门也是她之前进出的地方,它从藤蔓上有些突兀地打开,可以直接看到更加深沉黑暗的藤蔓内部,风就是通过这里的入口和平台顶部的出口不停地在穿梭,才发出毛骨悚然的声音。 这条巨大的藤蔓,还有它的出入口,无不在显示平台上篮子里的红球是能通过这条藤蔓出入的生物搭建的。 看门的高度,这种生物的身高大概在5米左右。 她参考了一下这棵树的宽度,觉得这只是这里的一种小型生物。 不知为何,她稍微放下心来,而且根据之前的推测,这种生物可能很长时间都不会回到这里。 她因为风声和有些冰冷的环境,体温迅速降低到正常水平,甚至已经有些冷了。 还好这里并不潮湿,让她不至于深陷泥潭。 她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面对着眼前的一切感到非常无奈。 折腾了这么一周遭,她甚至连这里是哪儿都不知道。 护士没有跟她讲过接触测试的具体细节,只告诉她测试可能会很难,这取决于被测试者所遭遇的环境和事件。 目前来看,她自认为这项测试还不算难;但相对的,她想要离开也毫无办法。 这就像是一个被无限期推迟的许诺;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坐在这里。 ——测试开始的时候,她只感觉到一片黑暗,等到光明再度恢复,环境就已经变了。 但她始终相信那扇巨大单面镜后面的工作人员在持续监视着她。 就如同单面镜的性质,她虽然看不见他们,但他们却能看见她。 她想跟他们说话,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如果要求他们停止测试,他们会照做吗? 她再次焦虑起来,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她决定试一试。 她深吸了一口气,这口气却卡在了喉咙上——这里太安静了,如果自己突然发出这么大的声音,很可能打草惊蛇,把周围的东西全部吸引过来。 于是她又将那口气缓缓呼了出去。 她摇摇头。果然还是不太妥当啊。 她拿出包里的营养液,在幽暗的环境中揣摩着;这是她身上除了制服外唯一的一样东西了。 虽然这个东西能让她再坚持一段时间,但却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她现在真的很想离开这里。 想到这里,她觉得不能让事情继续这样消极下去。 她咬紧牙关,再次深吸一口气,带着报复性质地发出一声尖叫—— 喉咙振动起来,她感受着肺部的空气被喉咙挤压后变成尖锐的声波,通过口腔传达向外界。 (未完待续) 第15章 秦霜雪 第10节 - 慌不择路 秦霜雪张大了嘴,尖叫持续了将近10秒,直到肺部的空气都被放空了才停下。 她想跟单面镜后面的人交流,但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说什么。 ——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是很奇怪的事情,所以她才选择了单纯地尖叫,至少这样也算是发泄了情绪。 当她尖叫完后,尖叫声开始在树干内的空间中不断回响,一次,两次,三次;每一次都减弱一点。 这个声音让这里产生了强烈的空气共振效果,好几层声音叠加在一起让她感觉震耳欲聋。 她没想到声音会这么大,不得已只好死死地捂住耳朵,直到这里再次趋于宁静。 她也不知道这种行为会带来什么后果,以及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也就是说,这种破罐子破摔的行为并没有什么意义,她只是单纯地想这样做。 因为就算他们听见了,也不知道她要表达什么;虽然这样让她心里舒服不少。 空气再次陷入沉寂。 等了一分钟,无论是料想的洪水猛兽,还是他们的回应统统没有出现;好像刚才的尖叫只是她自己的幻觉。 但这给她开了个头——既然第一声没有反应,那么即使再这样做,多半也不会出现问题。 她变得大胆起来,这次她要往自己的声音里加上一些信息,于是她再次吸气,准备对着空气咆哮。 “有——人——吗——!”她扯着嗓子喊,这声音虽然比不上刚才的尖叫,但仍在树干内产生了不小的回音。 “人吗——吗——”周围的烟雾这样回应她,像是来自迷失之地的呼唤。 声音渐渐沉下去,寂静再次袭来。 这种回音在此刻显得很诡异。 她深呼吸,等待着,这次她要表达的东西很清楚了,于是她抱着一点小小的期待。 ——可惜,她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她有些不敢开口了,因为如果这样得不到回应,她内心的期望值就会降低。 她害怕再这么下去,她会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有意义,这里的一切是否真实,他们是不是还在关注着自己…… 甚至是他们是否已经把她忘了——她一直在这里独自挣扎,而且没有任何类似安全绳的东西,在她真正遭遇危险的时候带她离开这里。 “我……是不是被抛弃了?”届时,她可能会这样问自己。 但这种不确定的情绪还是在她的心中蔓延,她想要得到一点回应,哪怕只是一些毫无意义的声音或符号。 她想开口,又怕期望值的降低。 她不敢确定,玩意测试规定了他们不允许回复呢。 这时她才发现,鼓励自己继续下去的不止是自己的女儿,可能还有那些镜子后面的观察者。 虽然她现在无法确定他们究竟是否存在。 那么就再试一次吧。 “放——我——回——去——!”她再次高声呼喊起来。 但这种她自己都不确定的事情让她的底气显得有些不足,因此声音又小了许多。 “我回去——回去——去……”回音都跟着变得模糊,像是在有气无力地嘲笑她。 真是尴尬得不行,她自己也苦笑起来,心想着这是什么鬼名堂。 又是一阵等待,没有回应。 看来他们是不会回应了。 她刚才就已经肯定,他们不会有回应,但她还是这样做。 因为她只是想把不确定的东西变成确定。 只有预想的情况变成现实,她躁动的内心才会渐渐安分下来。 只有亲眼看见,才能让那一抹希望的火花化为虚无。 这感觉很不好,她在喊出来的那一刻就后悔了,她觉得自己像个白痴。 而且这次的呼喊反而让她感到一阵失落, 她叹了口气,低头不语。期望值果然降低了。 也许给自己留些期待会成为这次测试的关键环节,但她现在却掐灭了这种期待。 ——就算他们在看着,却只会保持沉默,那么这对她也没有任何帮助。 风声似乎变得更大声了,连同周围的迷雾一起。 她望着眼前的迷雾,不知该何去何从。 死心也好,期待也罢。现在都走到这一步了,接下来呢? 她本是想离开这里的,但她发现根本就不知道该去哪里。 随便吧,有些自暴自弃了——只要不是这里就好,她已经不想再跟这里的东西打交道了。 即使知道要面临巨大的风险,也只能继续向前,以至于天还没亮,她就要赶着出发。 休息得差不多了,她收起营养液——这东西是最后的救命稻草,现在就喝掉实在是太奢侈了。 或者在体能到达极限的时候,再用,那时候她会感激现在的自己的。 她站起身,头也不回地朝着树洞口的方向走去。 地面踩起来像是棉花糖一样柔软,而且不会发出声音。 周围很黑,她看不清地面,就只能凭借感觉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周围的迷雾随着她的前进也始终和她保持一定距离。 这东西好像在限制她的视野——她有些疑神疑鬼,难道这个也有意识? 走出了平台的阴影后,上方的光束稍微照亮了周围的地面,那道照耀着红球的白色光束是整个树干内唯一的光源,让平台投下有些模糊的圆形的阴影。 那些迷雾还是老样子,难怪她在阴影中也能看见这些迷雾,它们应该是被上方的光束照亮的。 想到这里,她稍微放心了一些。 借着这道光,树洞口的轮廓变得清晰起来,地面也恢复了一些颜色;她终于不用像个瞎子一样凭感觉摸索着走路了。 但要走到树洞口并不容易,所谓望山跑死马,她现在的状态速度很慢,只是洞口的微弱光芒一直在勾引着她,让她如飞蛾扑火般朝着那里移动。 树干的巨大在这时候体现了出来,周围没有参照物,她感觉树洞口和周围的迷雾一直都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就像地面是一条和她速度一致方向相反的传送带,让她在这上面原地走路一般。 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进来的时候并没有用这么多时间。 可能只是疲劳,或者是感官出现了偏差,也可能是真的出现了什么异常;她才在这条没有阻碍的道路走了这么长时间。 不过持之以恒也不是什么错误——她终于走到了树洞口。 和进来时一样,几米高的杂草林立在洞口周围,几乎遮挡了全部的视野。 它们在夜幕下也被染成黑色,通过它们的间隙,隐约能看见斜挂在天边的几颗星辰。 这里虽然黑暗,但在这一点光明点缀下,她居然体会到一种深邃而安宁的美感。 这甚至让她体会到一丝安全感,于是她在洞口坐下休息,静静欣赏着这一切。 等到体力恢复,再离开这里。 周围的一切都是如此巨大,时间也过去这么久了,她怀疑刚才自己的叫喊声是不是根本就没有被任何东西听见,虽然这声音对她来说已经非常大了。 看着天边的星星,她内心稍微平静了一些, 这些星星和地球上的没什么不同,虽然位置和星象都是她从未见过的形状。 它们稀疏地分布在视线内的狭窄天空上,可能是因为空气的原因,所有的星光看上去都是紫色或粉色的。 暗夜下的天空是一种非常暗的紫红色,显得非常浪漫——如果这片星空在地球上,那么这里绝对是一个约会的好地方。 虽然这里没有爱情,也没有浪漫,即使景色迷人,她还是清楚地知道,这里有的,只是危机四伏。 她叹着气,站起身来,告别了这般美景,继续向外走去。 外面的亮度要更高一些,她能依稀看出周围景色的轮廓。 巨大的森林和草地在紫红的夜幕下呈现出扭曲而诡异的形状,仿佛在这些东西的背后有无数的眼睛正在盯着她。 穿过遮蔽视野的茂密草丛,她走到一片空地上,这里视野稍微好了一些,她可以看见周围的景物,那些幻想中的眼睛并没有出现。 不同于地球上森林的夜晚会有虫鸣或是鸟叫,这里没有那些声音,安静得出奇。 这里温度偏低,湿气也比较重,空气中没有一丝风,她感觉有些冷。 稍微远一些的地方都被紫色的迷雾遮住了视野,这种环境下很容易迷失方向。 她向上看,一面是占据了半边天空的巨大树干,另一面是一望无际的巨大森林。 它们枝叶茂密,遮天蔽日,但从她的角度仰视,森林的空隙中还是能看到远方的天空,星光就是从这些缝隙中穿透进来的。更远一点的天上,隐约还能看见淡淡的云,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看着挺拔到天际的森林,她觉得自己即使走到天亮,能从一棵树走到另一颗树就不错了。 这些生物的比例大得夸张,按理说这颗星球的重力应该偏低,但从之前的情况来看,这里的重力和地球却非常类似。 虽然,这些信息对她起不到什么作用。 明明是类似森林的地方,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刚才树洞里的红球明显是生存在这里的某种生物的卵,说明这里是有动物生存的,她不知道这是它们的习性还是这里的环境原因。 她四下张望,一时之间竟不知何去何从,她这才开始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太冒险了。 ——不管现在要去哪儿,都是冒着巨大的风险,更何况她根本就没有这个把握。 没人给她任何指示,或者有什么线索可以指引她的方向,她如同一只无头苍蝇。 因为她始终不明白,这项测试到底是要自己做什么。 突然,远处传来了不知名怪物的长啸,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在这极大的森林中回荡,打破了原有的寂静。 从声音大小和方位来看,那怪物应该在遥远的地方,但这仍把她吓了一跳,她小心翼翼不发出声音,以免引起不必要的危险。 这里果然有生物活着,不过她并不清楚这种叫声意味着什么。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刚刚还在想这里为何这么安静的。 ——危险正在慢慢袭来,她意识到自己得赶紧离开。 接着,周围的草丛出现窸窸窣窣的声音,这声音近在咫尺,她听得很清楚,这可和刚才怪物的叫声完全不同。 她紧绷着神经,聆听着这种声音,然后开始打算朝着与声音相反的方向逃跑。 一开始这声音只从她的正面出现,但声音第二次响起,它们就已经从四面八方袭来。 巨大的草丛随着声音晃动起来,有什么东西在接近她,这东西随时都有可能从草丛后面跳出来。 这突发情况打乱了她的计划,她茫然地站在空地上,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声音到处都是,对方显然已经发现了她,这让她毛骨悚然——该往哪个方向跑! 她精神太过紧张,脑子里却没有任何计划。 突然天空中一阵风吹来,她被这动静吓了一跳,以为是草丛后面的东西已经摸到了自己脸上。 她吓得夺路而逃——顾不上方向了,总之无论哪个地方都比现在这里要好。 她慌不择路地跑着,只是本能地想离刚才的声音远一点,越远越好。 草丛挡住了视野,风声在周围呼啸,即使看不清前方的路,她也卯足了劲脚下生风,不顾强行突破草丛可能会受到的伤害。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位置,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才该停下,不知道要去哪,该去哪。 或许她知道自己只是在这里漫无目的地瞎转,这次旅途的结果屈指可数——要么已经甩掉了身后的东西,要么被它抓住。 跑! 她就这样一直尽力奔跑着,这里的东西太过巨大,虽然草丛不断从身旁掠过,但远处的景色却几乎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她心脏狂跳,呼吸急喘,风声掠过耳旁,眼生惊恐万分——因为身后的声音始终能跟上。 在求生本能面前,她的体力和耐力仿佛用不完一般,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跑。 飞奔! 使劲跑,不能停下,否则就死定了。 在比人还高的草丛中,即使手脚发软,即使头晕目眩,也千万不要停下。 汗水随风而落,身体的压力还在增加,她在这一刻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追逐她,但就这么跑下去总是没错的。 狂奔! 甚至都来不及看清周围的景物,自己的身体仿佛也变得轻飘飘的,时间仿佛慢了下来,她在与命运抗争着。 除非前方是一条死路,否则她不会就此屈服,哪怕自己微不足道,为了女儿自己绝不能放弃生存的希望和可能。 她要紧牙关,在草丛中飞也似的,直到闯进一片空地,她才一脚急刹,停了下来。 (未完待续) 第15章 秦霜雪 第11节 - 绝境 秦霜雪的身体因为剧烈的运动如同要散架一般;她向一旁望去,一个巨大的树洞口赫然在目。 剧烈的心跳在这一瞬间骤停了一下,差点让她窒息昏倒——洞口的样子和之前她出来时一模一样。 不间断地奔跑已经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她回忆着自己有些模糊的逃亡经历,又看了看周围的景色,以及天空星星的位置,才终于确定了情况。 ——自己跑了半天竟然又回到了原地。 她气喘吁吁,气得咬紧牙关,接着便浑身发抖。 紧握的双拳撑在膝盖上,她在无形中以这样的姿势向膝盖施加压力,却并不能让她此刻的愤怒和郁闷好一些。 加上身上全是汗水和心脏打鼓一般的狂跳,她感觉非常难受,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一团糟,连灵魂都要离自己而去。 同时还有肺部、喉咙和鼻腔的一阵刺痛,让她感到一阵无以复加。 冷空气随着急促的呼吸不断在肺部循环,一冷一热让她产生一阵反胃,差点又吐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她脑子里嗡嗡作响,感觉自己是天底下最倒霉的人。 她还来不及思考更多,身后的声音就已经逼近,她甚至连怀疑人生的时间都没有。 追逐她的那个“猎人”不合时宜地出现了。 她只感到一阵难以言说的愤怒——废了这么大劲,却没能甩掉这个东西,而且这种愤怒无处发泄,她只能逃跑,这是她最为恼火的。 于是,她想再次从另外的方向跑,却被面前这熟悉的东西挡住了去路。 ——是那些在梦中遇见过的紫色粘液,即使现在再看,它无论形态还是颜色都一模一样。 它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沿着地面钻出了草丛,却又如同液体一般没将草丛压倒。 这种奇怪又有些恶心的东西就当着她的面切断了其它的道路,慢慢地朝她包围过来。 刚才的愤怒在这种景象面前瞬间消失了,她眼睁睁地看着它接近自己,脑袋嗡地一声像是被电流击中。 ——没想到真的出现了这种东西! 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一切都在朝着坏的方向发展。 她使劲拍了拍脑袋,既算是发泄了最后的一点愤怒,也是让自己在这时强行镇定下来的一种方法。 她很清楚情况——现在不是吃惊的时候,得赶紧跑。 她用最快的速度扫视一圈,粘液正不紧不慢,如同蜗牛一般围上来,周围都是它的身影,而只有一个地方,因为地形的原因,还没有被粘液所占领, 她也只有这个地方可以去了。 她不再多虑,趁着这个怪物还没完全围上来,径直顺着之前出来时踩翻的草丛跑进了树洞。 她害怕面前突然出现它的身影挡住去路,但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向着这个方向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果她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抗。 这种纠结的恐惧令她心惊胆战,她想尖叫却又叫不出来——因为这个在梦中出现过的怪物,很可能就是她出来前的尖叫引过来的。 她很后悔,因为任何一个细小的差错,都会牵扯出无数后续的变化,蝴蝶效应她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还好树洞口足够宽阔,粘液现在的速度没有拦截住她,她成功穿过草丛进入了树洞。 不过重重困难正在等待着她,就像她出来时所做的努力一般,她现在需要再做一次这样的努力了。 树洞口和中间的藤蔓有相当长一段距离,虽然再度的奔跑让她叫苦不迭,但她不敢停歇或是怠慢。 在生存的压力面前,她只能奋力向前,哪怕拼到最后一步。 天色依旧低沉,树洞内比外面昏暗了许多,地面柔软而且看不清路,她跑得太急,跌倒了好几次。 摔在这种地面上虽然不会受伤,却非常浪费时间,每一次她支撑自己重新站起来,都要额外消耗更多的体力。 而体力是她现在最为紧缺的资源。 艰难地跑到一半,她回头看了一眼,那紫色粘液不出所料地跟了进来,在阴影中,它也跟着被染成了黑色。 从她的角度看,它像是黑色的潮水一样慢慢涌了进来,树洞下半部分已经它们堵住,除非它们退出去,否则她根本没办法出去,或是离开。 她只能尽可能地远离这种怪异的物质,好在刚才的奔跑已经甩开它一段距离,照着它现在的速度,她可以在原地稍微休息一下。 她撑着膝盖大口喘气,便看见粘液进入树洞口后开始朝着树干两侧蔓延,它似乎是想先展开到一定宽度,再向朝着她这边蔓延上来。 虽然它现在速度不快,但她知道,这只是一种错觉,它随时都有可能突然加速。 她必须赶在这之前离开现在的位置,只是她刚这么一休息,现在几乎没有了力气。 她的身体浑身酸疼,仿佛在警告她如果继续这样超负荷运转,那么出于本能,这具身体可能真的会昏过去。 她咽了咽口水——虽然口干舌燥的她什么也没咽下去。 是时候了,趁着它现在慢吞吞的样子。 她颤抖着掏出了营养液,这个最后的希望,绝望时的曙光,黑暗尽头的黎明,山水穷水尽时的锦囊妙计…… 她可以想象出很多赞美的词汇来形容手上这个透明的软塑料袋里的液体,但这些词在此刻都显得绵软无力,因为没有什么能比得上真正把它喝进嘴里那种起死回生的感觉。 她又确认了一眼,紫色粘液还在慢吞吞地淹进来,就像她现在的状态一样。 她转过身继续向着藤蔓方向走动,然后一边拧开了营养液的盖子,即使是这种关键时刻,她不敢停下,只能边走边喝。 当她把吸嘴伸到自己嘴里,然后抿着嘴轻轻一吸,一股甘冽的香甜瞬间铺满了整个口腔。 简直是说不出的滋味,她感觉自己的身体瞬间就变得轻快起来,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就像在沙漠中几乎绝望的旅行者找到了绿洲,在这一瞬间,她的灵魂都得到了升华。 她太需要体力和水分的补充了,营养液正好可以满足她现在的需求。 这很关键,会直接影响到她接下来的表现。 她轻盈地走动起来,并尽力让自己喝得慢一点,好让身体能更好地吸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喝得太快有时候并不能止渴,而且还会引起身体不适之类的反效果。 但她就是停不住嘴,这已经不是好不好喝的问题了,她只感觉这东西甚至比她在梦中贪婪地品尝红球的时候还要美妙。 她找不到形容词来比喻自己此时的感觉,所以只希望这种美妙在嘴里多停留一会。 营养液仅此一袋,等到这个东西一喝完,她几乎就算是半截身子埋在了土里,所以她必须将浑身上下所有的感官都调动到舌尖上,她努力记住此时的梦幻感觉。 况且这东西已经到了必须使用的地步,否则她可能再也没有使用的机会了。 虽然她努力让自己喝得慢一点,但她的身体却在急切地渴求着这东西,身体不断催促着她,让她使劲吮吸吸嘴以贪婪地索取着袋子里的营养液。 所以她还是在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就把营养液喝了个精光。 她叹了口气看着手上的空袋子,感受着被自己喝下肚的营养液在胃里渐渐被胃酸分解消化,这感觉就像做梦一样。 她很满意,至少这个东西成功地完成了它的使命。 这是她自刚才醒来后唯一觉得舒服的时刻了。 不过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紫色粘液正在慢慢接近,而且它的速度似乎快了一些。 虽然她也在走,但她现在得加速了。 身体的疲劳恢复了不少,为了表示感激,她将空袋子揣回了包里然后再次跑动起来。 她跑得不快,因为她要控制自己体力的分配,以应对接下来的情况。 到时候,如果她体力不支——她开始考虑要不要真的去吃篮子里的红球了。 跑到藤蔓口,风顺着这条通道的入口吹了出来。 面对藤蔓内似乎无穷无尽的黑暗,以及身后继续蔓延的紫色粘液——现在它已经蔓延到她刚才喝营养液的位置了。 她只能狠下心往里走,刚才起死回生的感觉给了她极大的鼓舞,让她相信自己可以战胜这一切。 她毅然决然地踏入了纯粹的黑暗,凭借感觉摸索着这里的经络往上攀爬,虽然冷风一直在干扰她,但她不在乎。 没有什么是不可战胜的——她这样想着。 而且往上爬还是比往下降要轻松不少,自背后的压力也在促使着她不遗余力地向上。 她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不断地向上爬,手脚并用,一鼓作气,不要停。 即使黑暗会让她产生本能的恐惧,她也必须克服这种恐惧,克服自己的心理阴影。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有如此勇气,她只是感觉一连串事情下来,自己的心理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她变得渴望战胜这一切,她渴望从这里活着离开,而且她正在为了这个目标而努力着。 营养液比她预想的作用还要大,她感到暂时的满足喝欣慰。 不止是这些精神上的东西,还有实质性的东西可以为她所用——如果梦境不是虚妄,那么上面的红球也能为她所用。 想到这里,她爬得更快了,即使一片漆黑,冒着摔下去的风险。 攀爬继续,随着高度上升,她逐渐看到了来自上方的一线光明。 周围的环境也不再是一片黑暗了,有了微弱的光照,她终于不用在黑暗中摸索这些经络的位置了。 这点光明就如同她想要努力去抓住的希望,她放开手脚地往上攀爬,并借着充盈在自己体内的勇气希望与这光明更近一步。 就这样她以自己意想不到的速度再次爬上了平台,这里一切未变,除了篮子边上的那些……呕吐物。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当上方的光束再次照射在她的身上,她就已经感受到自己如同经历了某种神圣精神的洗礼,她感觉自己身上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她心满意足,甚至已经不感觉累了。 短暂的自我鼓励后,她还有正事要做,于是便捂着嘴无视了自己的呕吐物,跑到平台边缘确认紫色粘液的情况。 现在它已经蔓延到平台下方的范围,速度比刚才又要快了一截,至少从平台上看,它们已经完全覆盖了下方的地面。 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粘液就会蔓延上来。 此时粘液已经完全堵住了树洞口,外面的光影也因此被隔断——这一幕和她刚才的梦境完全重叠了。 她又想起梦境的后半部分,心里暗道不妙——如果事实真的按照梦境发展,那么她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打破红球,让其与粘液接触。 她只是这么想着,紫色粘液就像是感知到她的想法一样,突然大量地从树洞口涌进来,就像是树洞口的位置不断地在往里灌水泥一样。 它发出奇怪的咕噜声打破了这里的宁静,像是在叫她赶紧住手。 这把她吓了一跳——这个发展和梦境里简直一模一样,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蔓延上来。 紫色的粘液上升得很快,如同快速地涨潮,她趴在平台边上盘算着自己的计划——是捏爆红球再撒出去,还是直接把红球扔出去。 要扔多少,怎么仍,她都要考虑。 由于紫色粘液的突然变化以及她自己的思绪,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头顶上有一道阴影一闪而过。 这阴影划过篮子上方的光束后,在她的视野盲区盘旋了几圈,才缓缓降落在篮子上。 它的身形很轻,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或者说,她无暇分心,才没听到这种轻盈的声音。 就在她还在心里打着算盘的时候,身后的篮子上,降落的生物正在凝视着她。 她背对着篮子,看着下方的粘液正缓缓上升——她已经考虑好了,她要等它们上升到一个合适的高度,然后利用红球的物质去攻击它——直接捏破的效果可能更好,因为紫色粘液吸收冲击力的能力很强。 她这样想着,为了观察粘液的高度,她必须时刻关注着它的动静,以至于根本注意到身后的情况。 (未完待续) 第15章 秦霜雪 第12节 - 红龙 这生物正静静地观察着秦霜雪,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它如同看待猎物一样盯着她——面前的生物它从没见过,所以它要在不被她发现的情况下,确定她是否有威胁。 它身似龙形,像是神话传说中的西方巨龙,即使是蹲坐在篮边上,它看上去也大概有15米左右的高度——也就是5层楼那么高。 虽说它酷似巨龙,但细看之下还是和人们传统印象中的西方龙有些区别。 ——这头巨龙浑身通红,皮肤略带透明,如同熔铁在身体表面流淌,称呼它为红龙更加合适。 这头红龙的头上有3对竖着排列的亮着均匀金光的眼睛,正冒着淡淡的金色烟雾,如同焦黑大地上升腾起的金色烟尘。 而它的眼睛内则是竖长的深色瞳孔。 它的眼神锐利无比,正死死地盯着她,仿佛洞穿了她的一切。 它宽长如鳄鱼的嘴巴微张,里面布满了粗长的利齿,利齿后面的口腔中亮着红光,将利齿的一部分染上相同的颜色。 淡淡的烟雾正穿过这些利齿冒了出来,仿佛有烈焰隐藏在它的口腔中。 红龙的鼻子上长着像犀牛一样的金色扁长弯角,如同倒插在上面的一把弯刀。 它的脑袋两侧则长着粗壮锋利的金色龙角,这对龙角周围还有好几对相对细小的龙角,它们向两边张开,让红龙的头部正面看上去像是有些扁长的三角形。 这三只角在上方光束的照射下反射着朦胧的光芒,仿佛三把威严的上古神器。 头部往下,是红龙长而弯曲的脖子,上面覆盖着红色的鳞甲,但它的脖子却还是如同蛇一般灵活无比。 脖子下方是红龙宽阔的胸甲和腹甲,红色的甲片层层叠叠,看上去坚不可摧却又柔韧无比。 胸甲两旁是它的两只弯曲的龙爪,每一只龙爪上都各有五只利爪;这银色利爪如圆月弯刀闪烁着寒光,比它的龙角更加锋利也更具杀气。 红龙的后背上布满了泛着微光的红色鳞甲,这种鳞甲和它的胸甲和腹甲不同,它们更加庞大也更加厚重。 背部鳞甲的空隙处长出三对遮天蔽日的红色龙翼,龙翼的关节突出处也有尖锐的骨爪,这骨爪虽然不如它的利爪锋利,却也质量过硬,坚不可摧。 此刻,骨爪后方延伸出去的部分正微微张开,让它的3对翅膀像是收拢一半的长杆雨伞。 每一条龙翼都比红龙本身看上去更加巨大,这个器官仿佛是它力量的象征。 只是一对龙翼就已经咄咄逼人,而这头龙却有3对这样的龙翼;它们分布在它的背上不仅不拥挤,反而在微微扇动着帮助它保持平衡,样子不怒而威,相当霸气。 相比之下,它身下的篮子如同玩具一样娇小,正处于它的翅膀投下来的一片交错阴影之中。 红龙背部的坚甲从它的脑袋一直向下延伸到它的尾巴根部,伴随着这些坚甲的还有3排从头到尾的竖状背刺,森森杀气从这些锯齿状的背刺上散出。 在它的尾巴尖上,一个菱形的部位中似乎镶嵌着一颗发着光的巨大红色宝石。 而宝石的4个棱角外则镶嵌着比宝石本身更长的锋利刀刃——这刀刃寒光乍现,却像是从它的尾骨里延伸出来的一样。 尾巴尖上的这颗宝石和周围的类似倒三角的利刃仿佛是红龙身上的重要部位,上面宝石的光芒和它的眼睛亮度差不多。 虽然套着鳞甲,但它的尾巴竖起来,轻微摇晃,看上去不仅像猫一样灵活,而且杀气十足。 红龙的下腹左右两侧是支撑着它身体的两条粗壮大腿,此刻它们正蜷缩着,红龙因而蹲坐在篮边上。 大腿内外都是大块的红色鳞甲,这些复杂排列的结构会随着它的动作而不断变化,但却不会影响它的行动。 此处的鳞甲几乎不会反射光泽,厚重而结实,像是坦克的装甲。 最下方是脚上的足爪,同样是一边5根指头,前方的利爪更加弯曲适合抓握和攀爬,颜色如象牙,却向下呈现出一种几何形的曲折感。 红龙的足爪现在正紧紧抓着篮边以控制身体平衡,但整个篮子都被它的重量压得有些微微倾斜变形。 远看之下,红龙浑身上下都笼罩在一层朦胧的红光之中,气势逼人。 它见眼前的趴着的生物没有动静,便暂时不去理会,环顾四周去确认一个更大的威胁。 它此次回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逼退下方正在蔓延的紫色粘液,保护自己的孩子。 它的想法和秦霜雪一样——等到紫色粘液先往上蔓延一会,自己才能在合适的位置进行攻击。 它一转头,便看到地上有一摊奇怪的半凝固液体。 它有些疑惑,便凑上去闻了闻,一股熟悉的味道在它的鼻腔内回荡。 它的表情即使是人类也可以轻易读懂,那说满脸的怒意——因为这正是它孩子的尸体。 作为一方霸主,身为母亲的它在这个世界中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而这很可能和面前这个趴着的生物有关。 它需要确定,于是便伸着脖子,悄无声息地将脑袋往秦霜雪这边靠过来,嗅了嗅她身上的气息。 虽然它的鼻孔在随着呼吸变大或缩小,但它气息控制得很好,让她根本就没感受到它的存在。 ——熟悉的味道,虽然有些淡了,但这味道它是不可能认错的。 它确定了地上的那摊液体就是自己的孩子,便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愤怒。 它眼睛怒光暴涨如同镶嵌在脑袋上的6颗金色星星,其中的金色烟雾也不断飘散出来。 它张开了嘴,几排利齿连接着透明的唾液出现在嘴内,与刚才微张着嘴的样子相比,现在它的牙齿要显得要有威胁得多。 它喉咙处的红光因此可以更清晰地看见——那仿佛是一团燃烧的怒火,要将她化为灰烬。 它长大了嘴,牙齿的范围比秦霜雪整个人还要大。 ——面前这个从没见过的生物,竟敢偷吃它的卵! 哪怕这生物自己没有见过,这也是不能容忍的,更何况这生物根本没有散发出一点威胁,它感到自己的身份受到了挑战。 秦霜雪这才注意到自己身边投下一片阴影,光线也被什么东西取代了——平台边缘反射着异样的红光,仿佛是对她的最后警告。 以及那种潜意识下不断出现的危机感。 大事不好! 她心里一惊,还没来得及她回头,背后的红龙就看出了她想要逃跑的举动,扇动起3对巨大的翅膀,刮起了强风并咆哮起来。 ——红龙在地面的速度并不突出,它要抓到她,必须先飞起来,而这需要翅膀提前扇动蓄力。 秦霜雪被龙吼振得暂时失去了听觉,脑海里只剩下了强烈的耳鸣,这让她反应也慢了一拍,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将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了。 随即而来的是一阵高温气流,好在gsri的制服隔热效果不错,她没有因此受伤。 就在她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叫出声的时候,红龙的就口水溅得她一背都是, 这个口水有轻微的腐蚀作用,她的制服背面有好几个地方都灼烧出了内料。 这还不算完,她被龙翼刮起的飓风吹了起来,她一头栽了出去,手头没有抓到任何东西。 一阵晕头转向中,她惨叫着坠下了平台,甚至都没有看清背后这个东西是什么。 红龙没料想到面前这个生物如此之轻,居然被自己翅膀的扇动吹飞了出去。 不过这没有扰乱它的视线,此时它已经飞了起来,速度极快地冲出平台向下俯冲。 起飞后它的身子变得灵巧轻盈,如同天空中翱翔的鸟儿,而且树干内的范围足够宽,它有足够的空间在这里飞行。 它向下俯冲,片刻间就飞到了她身边,在她掉在紫色粘液上之前用爪子稳稳抓住了她,然后巨大的龙翼使劲一扇,便改变了方向,腾空而起。 秦霜雪只感到一阵冲击,和接下来突然变向的高速移动,她眼睛看不清任何东西,暂时的耳聋也还没消退。 刚才那种自信满满的感觉被这两下子搞得当然无存,她想不起来任何东西,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处于什么位置。 而预备的好的计划也在此时化作尘埃。 红龙作为一个有尊严的高贵种族,即使在面对这个杀死了它一个孩子的生物下,它还是选择让她有尊严地死去。 它的仪式感很重,而且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秦霜雪也不可能战胜它。 所以它抓得并不紧,才能让她不这么快就死掉。 但这却让秦霜雪有机可乘,在它往回飞行的途中,她因为刚才的冲击稍微回过神,发现自己正被一头从没见过的巨龙抓在手中,而且还抓得不是很紧,便本能地使劲挣扎。 她双手撑在有自己半个身子那么长的龙爪上,然后左右扭动身子借着手臂的力量使劲往上蹭。 虽然周围的景物都因为速度过快而变得模糊,但她已经来不及害怕了,她只是本能地逃跑,她不敢错过任何一个机会。 龙爪间的空隙变得越来越大,之后她脚也能用力,便登在上面,身子乱扭了一阵子后成功挣脱。 她的力量太小了,小到红龙感觉自己抓的是一团空气,因此它只能凭感觉将她抓在爪中,没使多大力气。 秦霜雪都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容易挣脱,但她压根就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因为迎面而来的是狂风和因为高速而模糊的景物,她只看到抓着自己的是一个龙一样浑身发红的生物,除此之外她找不到任何一个参照物。 结挣脱后的她没抓稳,被风一吹便掉入了正蔓延上来的紫色粘液中。 ——准确来说,她说是落在了这粘液的表面上,这粘液似乎有一层凝结的软胶表面,帮她缓冲了几乎所有的坠落伤害。 但粘液很快就发现她并朝着她涌过来想要覆盖她,而且她发现自己正在往下沉,她还没站稳就开始跑,并发现只要保持移动,她就可以暂时摆脱追逐她的粘液,并一直停留在粘液的表面。 但想要在这种柔软而没有规律的活物上面移动并非易事,她摇摇晃晃地找不到重心,只能勉强换着脚步让自己不下沉,或者有时候干脆就是四肢着地,像动物一样爬行。 但只要她不沉下去,这些就都无所谓;在生存面前,任何无关的心理负担和行为都是多余的。 她看到四周的粘液正越涌越高,自己仿佛正站在一片黑色的大海中。 粘液因为她的出现加快了运动速度,这些恶心的粘液不断在她身边冒着泡泡,仿佛要将她吞噬,她不得不加快脚步。 摇晃中,她看清了红龙大致的样子——现在它正围绕着平台飞行,而且已经发现她逃走了。 它当然不会束手就擒,咆哮一声后,便改变方向姿态准备转向秦霜雪的方向。 上有扑面而来的奇怪飞龙,下有死缠烂打的恶心粘液。 她此刻只觉得惊恐万状,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耳聋已经恢复她又能听到声音了。 这个重要感官的回归让她清醒了不少,只是她现在听到的声音并不美好,她好几次把红龙咆哮的回音当成了自己的幻听。 而且耳鸣声还是一直在嗡嗡响。 不过至少,周围的世界再次变得清晰起来。 她一边跑一边看着天空的红龙,这突然出现的飞行生物打乱了她的节奏。 她本来可以利用红球击退紫色粘液的,现在却成了瓮中之鳖。 因为她现在只是为了躲避粘液的追捕,但却不知道要怎么从粘液围追堵截中逃出生天。 红龙不满自己的猎物落入敌人之手,便尝试俯冲过来抢夺秦霜雪。 她看着天空的庞然大物朝自己俯冲过来,无论现在跑向哪个方向都无济于事,便只好下意识地蹲下身子——没想到就在红龙的爪子即将够到她的时候,她周围的紫色粘液突然猛地下沉,让她避开了红龙的追击。 她因为突然地腾空摔在液面上,翻滚两圈后赶紧站起身来,见红龙暂时远去,便朝着凹陷之外的地方使劲爬去,因为周围的粘液已经开始朝这个突然出现的大坑蔓延过来。 不知道是为了填补空洞还是为了捉住她。 (未完待续) 第15章 秦霜雪 第13节 - 乱斗 秦霜雪爬出液面坑后不敢在一个位置上呆得太久,只能一边避开红龙的追击一边在紫色粘液上继续跑。 她感觉自己跑在一张巨大的弹簧床上,腿部想使力都使不出来,这让她不由得减慢了速度,就算她想跑快一点,也因为这种地形而无法做到。 不过好处就是,她这样子跑,消耗不了多少体力。 红龙盘旋一圈后又朝她俯冲过来,这次和上次一样,她再次因为紫色粘液突然的凹陷下沉避开了红龙。 她不知道这紫色粘液到底是在躲避红龙还是在帮助自己,但不管如何,她现在也只想离开这个鬼地方而不是站在其中一方。 直到她在混乱中注意到了平台下方的藤蔓。 此刻紫色粘液已经淹没了平台下方一半的高度,她现在过去的话还有机会,虽然这很困难,但她也想不出别的法子了。 事不宜迟,她左摇右晃地朝着藤蔓方向跑去,在颠簸中她的跑步姿势就像是喝醉了一样。 天空中的红龙发现紫色粘液在戏耍自己,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它也不顾手中丢失的猎物了,便将目标转向紫色粘液。 它现在要先处理这个更大的威胁——如任由紫色粘液蔓延到平台上,那么它的孩子全都难逃毒手。 想到这里,它的三对眼睛金光更胜,里面的能量呼之欲出。 它大幅度张开翅膀以减速,而后咆哮着朝下方的粘液喷吐出赤红的烈焰。 烈焰点燃了粘液的一块区域,这里立刻暴发出刺眼的红光和高温。 不过,这烈焰虽然能燃烧很久,但在粘液的表面却没有太大的效果。 粘液似乎很耐热,即使赤红的火焰在它表面熊熊燃烧,它也毫不畏惧地涌向着火的地方,扑灭了火焰。 火势很快消失,但刚才突然间的火光和高温把秦霜雪吓得不轻,仿佛这火焰烧在自己身上一样。 她预感到即将出现更大的威胁,便加快了速度跑向藤蔓。 粘液的防御被红龙看在眼里,它心中愤怒不已,知道这是一个难缠的对手;因为这本就不是它们第一次交手了。 看着自己的攻击没发挥什么作用,它便飞向树干顶端——这颗树的顶端与外界连通,可以供它出入。 这一次它比往常要更加愤怒,如果是以前,它们这么交手几次,不分胜负也就算了,双方都知道很难杀死对方,但这一次,秦霜雪成了清算的导火索。 红龙要将自己的愤怒倾泻在粘液身上,杀死粘液,是它接下来唯一想要做的事情。 相对于秦霜雪,粘液更有动手的价值,只有实力相当的生物,才配得上称作它的对手。 红龙从树干顶上巨大的空洞中盘旋而出,朝着天空愤怒地咆哮,这咆哮震耳欲聋,从上端迅速传了下来。 即使秦霜雪盖住耳朵也没多大用,她感到一阵眩晕,几乎就要倒在地上,咆哮声不止是声音大,而且还会干扰她的精神。 但现在她只想离脚下的粘液远一些,强烈的求生欲再次涌上心头,她忍住内心的恐慌和不安,眼睛死死地盯着藤蔓方努力地跑——这是她的最后一条路了。 她在粘液晃动中朝着藤蔓的位置颠簸着,有好几次被粘液的浪峰弹起向前摔去,再顽强地站起来。 两害相权取其轻,虽然每一步都异常困难,但相对于摔倒,莫名其妙地死在这里才是她最害怕的。 就在她快要摸到藤蔓时,天空中再次传来数声龙咆哮,这声音厚重而冗长,显然不是刚才那一头红龙发出的声音。 视线恍惚间,三头巨龙穿过树顶的空洞,盘旋而下。 没想到红龙竟然去搬救兵了。 除去最早的那头,剩下两头红龙则更加巨大强壮,它们的身体已经红得发黑,黑得发亮,像是裹着一身的黑色重甲;但飞行的姿态却异常轻盈。 无论是头部,鳞甲,三对龙翼,还是其它的所有地方,都无不威严雄伟,令人望而却步。 它们周身散发着红光,三对眼睛里更是闪烁着令人不敢直视,威严十足的光芒——这两头红龙应该已经成年,可能已经到了壮年,相对来说,它们比第一头红龙要大得多。 它们翱翔的动作看上去也更加优美,仿佛每一个瞬间都在炫耀着自己身为巨龙的身份。 此时秦霜雪已经摸到了藤蔓边上,她从藤蔓表面的缝隙中钻了进去——不是因为藤蔓太大,而是她的个子相对来说显得太小。 她也没想到藤蔓表面会出现这样的缝隙,她也是靠近后才看见的,之前朝这边跑来的时候她还在想自己要怎么进来。 因为粘液不断在上升,让她和平台之间的垂直距离变得越来越狭窄,如果她没有钻进藤蔓,那么她要再跑出去就已经晚了。 这次纯粹是运气好,平台的下方本就暗淡无光,她在藤蔓内部上下了好几次也没发现它的表面会有缝隙。 之后她顺着藤蔓内的经络朝上爬,由于粘液的位置已经很高,她不需要花多少时间就能爬上平台。 如果刚才不朝藤蔓的方向走,她也可以在平台边缘下的粘液上不断保持小范围移动并等待着粘液上升,粘液迟早会漫道平台上,到时候高度够了她轻轻一跳也可以登上平台。 但那样太过冒险,先不说一直呆在一个位置粘液会作何反应,上方的红龙也不会一直就这么干看着;更何况现在一下子来了3头红龙。 她还没爬上平台,三头红龙就在巨大的树干降到合适的高度,它们咆哮着彼此分开,对着下面蔓延的液体怒吼着喷射出深红色的火焰。 这些火焰更加旺盛,彼此交织,颜色变得越发深沉,仿佛来自地狱的烈焰,秦霜雪在藤蔓内都感到一阵炙热的气流。 她的背上就像触电一般,因为在刚接触红龙的时候,它的咆哮就差点把她的制服给烧着了,好在制服吸收了几乎全部热量后温度依然不算高,她的背才没有受伤。 但现在不同了,这些烈焰的温度更高,她向上看,藤蔓口的光明都被一阵热浪扭曲了。 红龙们不断喷吐烈焰,下方的粘液在很快就成了一片火海。 她使劲浑身力气才爬上平台,还没站稳,滚滚热浪就扑面而来。 虽然粘液距离平台还有一段距离,但这里俨然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炉,温度上升得很快,不过她还可以忍受。 虽然不知道这些红龙为什么突然在这里扎堆,但这样也好,趁着它们在对付粘液的时候,她可以更好地躲避它们。 那些巨龙好像忘记了她,任由她顶着热浪快速跑到平台的中央,但这时候她却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这个地方并不是躲避的好地方,她只能勉强躲在篮子旁有限的阴影中瑟瑟发抖,然后看着不断从空中飞过的红龙在高温中咆哮。 温度越来越高,这些红龙围着平台盘旋并关注着下面粘液的动向。 紫色粘液被这种混合的火焰引燃,这次它即使是盖住这种火焰,火焰也没有熄灭。 它为了表现自己的不服,便顶着一片火海加速上涨,直到扬起的火苗几乎就快挨着平台。 如果继续上涨,整个平台都会燃烧起来。 它本来是粘液组成的海洋,但现在却成了一片火海。 红龙们见状,更是努力地朝粘液喷吐火焰,火势因此变得更旺了,为了阻止粘液上涨,它们必须使出更强大的力量。 随着红龙眼睛上金光暴涨,数道激光从它们的眼睛中喷涌而出,每一头红龙都投射出6道激光,然后这些激光在到达目标前不断压缩聚焦,最后形成一道更加粗壮耀眼的激光。 激光亮度很高,似乎是和它的威力成正比,而现在这东西已经亮得和正午的太阳一样了。 粘液被激光击中立刻发出令人作呕的叫声,是整个树干内都充斥着它的惨叫。 除此之外,还有红龙既兴奋又愤怒的咆哮声,以及火焰灼烧发出的劈里啪啦的声音,甚至是激光爆音发出的滋滋声。 在树干的回音中,这些加起来的声音变成了比地狱的还要瘆人怒吼。 红龙并不惧怕高温和火焰,它们在这样的环境下反而变得亢奋,战斗能力也提高不少。 虽然粘液也不怕,但随着时间不断推移,它逐渐感受到了这种火焰的不同,以及源源不断的灼烧感。 以及真正让它感觉到恐惧的高能激光。 它激光的扫射下阵阵抽搐,掀起一股股火焰和热浪,发出叽里咕噜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惨叫。 粘液害怕了,想要逃跑,于是原本上涨的势头此时突然停止,并开始快速下沉。 秦霜雪已经感觉到脚下的平台开始发烫了,她不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只看到蔓延的火光突然间开始不断变暗。 粘液已经在树干内聚集了太多,现在要往外挤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烈火的灼烧下,它一边忍受着火海一边迅速降低,这已经是它能达到的最快速度,比秦霜雪在梦中用红球伤害它后的退却速度还要快。 红龙看见的,是蔓延的火海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下降。 看着继续变暗的火光,秦霜雪感觉自己有了喘息的空间,虽然还是一片闷热,但至少周围的温度稍微低了些。 粘液迅速沉降到地面后,朝着树洞外一股脑地拥上去,不知道是太过急切还是被红龙攻击导致它协调性出了问题,只见它在树洞口处堵成一团,像是在不断扭动的岩浆。 但这并没有让它甩掉身上的火焰,随着它不断在树洞口聚集,它堵在那里的样子像一个巨大的、发出怪叫的火球。 要知道,树洞口可是有篮球场大小,这团火球正卡在那里,而且还变得越来越膨胀。 秦霜雪躲在篮子后面热汗直冒,周围都是刺眼的火光,它看不见这些画面,却也不得不掩面低着头忍耐着。 她内心的害怕情绪展露无遗,就像个小女孩一样蜷缩在一个有阴影的角落,等待着周围的一切恢复和平。 三头红龙见它想走,便怒吼着俯冲而去,它们的眼睛金光一闪,又向它喷出一阵烈焰。 几道火焰直接击中了粘液,接着它球形的身体上火光更甚,而且火焰也变得越发明亮,将整个树干内的空间照耀得如同白昼。 仿佛光明战胜了黑暗。 秦霜雪低着头也感到周围的环境变化,但她身上热得冒汗,脑子里也一片混乱,根本管不了周围发生了什么。 这样的光芒转瞬即逝,接着便是巨大的爆炸——无数的粘液的碎块带着火焰飞上了天,然后再坠下来,像从天空坠落的火流星,它们再次照亮了整个树干内部。 突然的爆炸声响彻整个树干,她一声惨叫,耳朵一阵剧痛——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耳朵里流了出来。 她痛苦地捂住耳朵,这温热的液体顺势流到了手上;接着便是一阵反胃,脑子嗡嗡作响,连思考也无法做到。 泪水不受控制地随之模糊了视线,她倒在地上只看到一颗颗火球从天空中坠下,甚至是砸在她的身边的平台上。 但她此刻疼得无法避开这些东西,她只能祈祷上方的火球不要砸在自己的身上。 她的耳朵内部像是被电钻给刺穿了一样的痛,她痛得本能地叫出来以缓解这种疼痛,但完全没有作用。 疼痛越发剧烈,眼泪止不住地流,天空中的火雨还在继续,仿佛她已经身在地狱,虽然这样的形容无法表达她此刻的痛苦。 更关键的是,自从爆炸声在一阵剧痛中突然中断后,她就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自己的叫声,龙的咆哮或是粘液的惨叫,世界在一片混乱中被调成了静音。 这次更狠,连耳鸣声都没有。 时间好像在大脑的剧痛中慢了下来。 ——她看到火流星从天而降,却是从上而下缓缓划过直至消失在自己的视野;头上的红龙飞行的速度也变慢了许多,它们的翅膀张开很是威武,却扇动得极其缓慢;掉在自己面前那些燃烧碎块也是同样如此,它们的火焰像是蜗牛在慢吞吞地跳舞。 (未完待续) 第15章 秦霜雪 第14节 - 失聪 一切都变得乱糟糟的,秦霜雪感觉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耳内的剧痛稍微减轻,她才再次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手上沾染的究竟是什么。 其实她已经猜到了,不过她还是不敢确定。 在这里,除了份外的事,份内的事情她都得小心翼翼地去处理。 这原本就不是她的世界,现在她自己也快被这世界给同化了,她说不明白这种感觉,就像是水滴融入汪洋,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说得直白点——她知道自己要死了,这种既视感在还没有来的时候,她觉得在这里的时间太过漫长;但当它来了的时候,她又觉得这一切实在是太快了。 这个世界终于向她展示出残暴的一面,直到最后她在不被任何人知道的情况下,死在这种极端之地。 泪眼朦胧中,她看到双手只有一片模糊的暗红色;眼泪像是在保护她,让她不要看手上的东西。 结果用袖子擦干眼泪,她看清了这种不知道多久之前还是温热的红色液体。 ——鲜血,在颤抖的手上蜿蜒了一大片,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她面前。 它们此刻已经冰冷而凝固,黏在手上像是干涸的泥巴一样不舒服。 她有轻微的晕血,但现在这晕血变得有些严重,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得多。 ——世界突然没有了声音,周围的时光也仿佛慢了下来,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暂停了一般,就连思维也难以维持,仿佛她真的和这个猩红的世界融为一体…… 除了耳内的剧痛。 恍惚间,她已经大致明白了这一切。虽然她不敢确定。 只是,无论接不接受,事实只是客观地摆在她的面前。 眼泪再次模糊了双眼,手掌上干涸的血液在视线中被泪水的遮盖,然后渲染成一片模糊的暗红色。 她仍然盯着这些颜色,移不开视线。 直到在一片混乱中。她煎熬地接受了这个事实,这很难,意味着她在今后的生活中会放弃很多的东西——如果她能活着的离开的话。 关于这个,早先她就暗中发誓自己一定要活着从这里走出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哪儿来的勇气,或是有什么靠谱的解决办法,但她就是这样想——靠着一个非出去不可的理由。 这个想法无形中给了她力量,让她一步步走到现在;虽然突然的遭遇几乎在一瞬间就要摧毁了这个理由,甚至让她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在痛苦突然来临之时,她的灵魂仿佛都被撕裂成两半,连同着她的意识,还有支撑着她的东西一起。 她浑身发麻,尽可能地集中精力去想着自己的女儿;她的笑容,她的成长,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天生活。 作为女儿成长的见证者和守护者,她深感自己责任重大,但……剧烈的痛苦摧毁了这些东西,太过频繁的思念降低了这种意志的效果。 她仿佛一瞬间就失去了所有力气——即使誓言在先,她也不能从客观上保证自己真的能活着离开这里。 树干内翱翔的红龙成了她无法逾越的阻碍;都已经这副模样了,在单面镜后面的人却还没出手带走她。 可能,他们真的已经忘了自己。 女儿的样子变得模糊,然后渐渐地完全消失了,就像她突然消失的听觉一样。 这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她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她的样子本来如静水圆月,但此时,水面上却下起了暴雨,不是圆月化为了模糊的涟漪,而是乌云遮蔽了圆月,只剩下一片黑暗,和冰冷的雨。 这意味着她失去了最大精神支柱,她也知道,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会忘掉女儿的样子。 可能再也想不起来了。 本来她还打算,测试结束后回到家中为他们准备晚饭的。 她不敢相信自己竟想不起来女儿的样子。 可能此时,他们那边的天都亮了。她的手机无法被拨通,丈夫和女儿肯定也在担心自己,因为她是个比较贤惠的人,即使要去什么地方,她也会提前说明。 现在一切都乱了套。 耳内的鲜血还在往外流,这些不听话的东西流过了脸颊,顺着两边脖子往下,浸湿了她两侧的衣领,然后把它们也染成暗红色。 像一朵在脖子两侧绽放的血色花朵。 血液的流动成了她此时唯二能感知到的东西;剩下的那个,便是快要钻进大脑一般让她无法遗忘的剧痛 ——可能是女儿的样子逐渐模糊的原因,她的剧痛突然加深,像是在对逐渐走向死亡的她的警告,或者说劝阻。 警告她现在不是放弃的时候,劝阻她现在赶紧放弃无畏的挣扎。 但她却忽略了以上,只是凭借生存的本能在行动着。 她意识模糊地去擦拭流出的鲜血,又用沾满了血的手去擦流出的眼泪。 她越是回想女儿的样子,就越是无法想起来——女儿的样子好像脑海边上闪烁,但她却失踪无法抓住。 这样的努力纯粹是徒劳无功,并且带来了糟糕的效果。 她变得混乱、抓狂、失去理智,她想要擦干不断流出的鲜血,便用手去抹——脸上,衣服上,头发上…… 鲜血被摸得满脸都是,头发和制服上也是一片血迹。 好像这样就能想起来女儿的样子一般。 结果不断涌出来的眼泪反而没有擦掉,也没法擦掉。 周围是一阵血腥味,这些被抹得到处都是的血液迅速干涸、凝固、发黑;如同她此刻黑色的心情。 大量的血迹向她陈述这这个冰冷的现实,她的逻辑思维强迫她去面对这个她本来并不愿意接受的现实,如果她接受,便意味着失去和不幸;如果她拒绝接受,那么她的意识可能会变得混乱,精神也会出现问题——她的精神压力很大,这是一个承认与否的问题。 只要承认,至少她现在的状态可以稍微稳定一点,不承认的话,她的意识可能会就此飞走,大脑的指挥系统可能会就此变得失控,她可能会变成一个疯子,在脑内幻想着与丈夫和女儿继续着平凡的生活并沉浸其中,那里没有gsri,没有小寒,也没有副院长,自己只是个普通人,然后度过平凡而美好的一生。 这样的幻想比现实好上太多,对现在的她是一种极大的诱惑,而身上血迹似乎和耳内的疼痛就是通向这种幻想的钥匙,她几乎就要伸手去摸这把要钥匙了。 直到腹部的一阵剧痛将她惊醒。 ——这种痛苦瞬间将她拉了回来,让她重新认清了眼前的一切。 只差一点,她就迷失在自己的幻想中。 那是一种她曾经有过的,熟悉而又难忘的痛,痛苦的准确来源并不是腹部,而是子宫。 这让她想起来怀自己女儿几个月时,这种独特的痛苦会时不时出现在这个位置。 眼前的诱惑消散了,虽然想不起女儿的模样,但她却产生了强烈的与她相见的情绪,但首先,她必须承认自己的伤势。 她早就意识到自己聋了,只是现在,她终于能面这现实了。 虽然,大脑中还是出现嗡嗡作响的噪音,而这不过是她的幻听而已。 一个没有声音的世界需要她花很长时间去接受,而首先要做的,就是尽快适应。 女儿还在家里等着她。 虽然她可能再也无法听到女儿的欢声笑语,但只要活着离开,哪怕是再见到她一面,对现在的秦霜雪来说也是巨大的成功。 她要把自己的生命,都全部奉献给女儿,让她上最好的学校,看着她一天天长大,看着她毕业,结婚,生子—— 秦霜雪跪在地上花了好长时间才重新冷静下来,想通了这些,她的理智才逐渐恢复。 这次,她用袖口上还没有沾染血迹的部位小心翼翼地抹掉了眼泪。 她开始审视自己,首先要做的就是看清周围的环境,这也算适应的一个过程,但对她来说,这异常艰难。 看着面前清晰起来的大片的血迹,她脑袋生疼,身体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觉得这具身体好像不属于自己一样,她的灵魂似乎无法忍受这样一具不完整的身体,以及她现在的样子。 就算她不晕血,看到自己成了这副样子,也还是不受控制地浑身发冷。 寒冷在她的身上肆虐,和周围炼狱般的场景格格不入。她瘫软在地,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想站起来更是痴人说梦。 她的身体在时不时地抽搐,像抽筋了一样。不过她的眼珠还能动,现在她以倾斜的视角看向四周,树干内能看到的地方都是倾斜的——天空中火流星密密麻麻地仿佛横着掉下来,它们数量众多,不知疲惫也不会停息;而红龙则是头上脚下地竖着飞行。 这些东西在无声中进行,有一种说不出的荒诞感。 但她却发现,除了刚开始下火雨的时候有一些砸在附近,之后周围的空间再也没有受到伤害。 ——红龙们知道漫天的火流星会伤及它们的孩子,所以它们用一个罩子把平台罩住了。 一层几乎透明的红色罩子,上面有着密密麻麻的精美花纹,似乎还写着某种看不懂造型却十分优美的文字,这些花纹和文字似乎在发着光;同样发着光的还有覆盖在上面的几何线条组成的阵型之类的东西,给这个罩子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火流星在这个半圆形罩子的外部遍地开花,在被击中的地方,罩子亮起更亮的红色光芒,将这些危险的东西通通挡在外面。 她数不清有多少这样的玩意在这个穹顶上爆发并燃烧,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些东西随着爆炸突然出现并落得到处都是,到她接受了自己的耳聋,也依然源源不断地掉下来,没有停止的意思。 虽然这只是它的一小部分,爆炸后紫色粘液的多数剩余部分还是逃掉了。不过这个教训足够深刻,它应该再也不会来侵犯红龙的领土了。 她没看到树洞口已经被炸得渣都不剩的紫色粘液,她也不想看。 即使她看到了又有何用,这些场面对她来说不过是意味着精神压力的东西,压力越大,她的情况就越危险。 现在的她有气无力,但意识还算清醒,子宫的疼痛一阵阵传来,不轻也不重。 她没想到自己竟有把疼痛当作动力的一天。 这种疼痛让她想起很多事情,在它的鼓励下,她艰难地站起来,看向天空。 她在这漫天的火光中如同微不足道的蝼蚁,即使身附重伤也不得不疲于奔命,生存的意志和恰到好处的疼痛产生的幻想在支撑着她——虽然,这些东西也陪伴着她走向灭亡。 她用自己那左摇右晃又难以保持平衡的身躯躲避着这些在头顶上爆裂的火花,她努力适应着没有声音的世界,有时候她会感觉身体不听自己的指挥,或者身体已经做出了动作,自己却没感觉到。 即使这些举动是多余的,她也强迫自己去做——她始终害怕这一层看上去脆弱的透明罩子会突然消失,然后降下无法躲避的无情火海。 这些动作也能稍微安抚她的紧张情绪,让她能够维持自我。 只是屏障外的火光太过耀眼,她不得不遮住自己的眼睛,只留出一条指缝去观察它们的位置。 而且她的耳朵伤得很严重,耳膜的伤势已经完全无法恢复。 她也因此完全失去了平衡感,她找不到曾经那种走路的感觉。现在的她就像是蹒跚学步的小孩,每跨出一步都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 就像在没有任何保险措施的高空缆绳上行走,而且还是以自己想象不出的奇怪姿势。 这让她走上一步都难,更别说跑了。 她不得不四肢着地再次如同动物般爬行,头还要不断望向上方。 这个痛苦的姿势让她血液倒流回脑袋,不仅稍有好转的耳内剧痛复发,甚至大脑也因此快速充血,加上没有平衡感,她只觉得晕头转向一阵恶心,才走了一步就栽倒向一旁。 她觉得自己的灵魂被束缚在了原地,而且这一次,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帮她了。 第15章 秦霜雪 第15节 - 逃出生天 事实上秦霜雪一直在原地没怎么动过,而且火流星在屏障上越砸越多,若不是这层罩子,她几乎无处可躲。 罩子隔绝了高温和火流星,让她如同温室里的花朵;虽然这东西并不是用来保护她的——她只是红龙们为了保护它们的孩子,而恰好站在平台上的幸运儿。 火流星在罩子上面聚集燃烧,仿佛随时都可能掉下来,她找准了它们之间还没有燃烧起来的空荡,随时准备着躲避这些可能突然从天而降的危险玩意。 但却没注意到更严重的威胁。 方才,紫色粘液的爆炸把洞口炸出一个巨大的洞,除了让她聋了外,不少火苗都飞上了天,让这里下起一阵火雨,而剩下的火苗则飞溅在树干内部。 红龙先前在粘液身上喷涂火焰的时候就有意避开树干的边缘,就是为了不要让火焰烧着树干,即使这里的树干非常耐热,但却很干燥——在被不会熄灭的火苗类似滴水石穿的作用下还是一点点地被烧着了。 红龙的火焰非同一般,在引燃树干后迅速燃烧起来,这些火焰像是看到了美味佳肴,每一个火苗都是一个中心点,火焰顺着无数个中心点扩散蔓延出去,让火势迅速扩张。 火焰燃烧得又快又旺,它们从被炸开的更大的树洞口边缘以及那些附着在其它树干内的火苗处呈辐射状向更多地方蔓延,不出几分钟就已经点燃了半边树干,燃烧到了树干中部。 火焰往上蔓延得最快,向两边蔓延的速度也虽然慢,但烧得却更久,这少半边树干像一座火焰塔一般,似要吞噬整个天空。 方才粘液的燃烧没有出现烟雾,让树干内的环境没有产生太大变化;但现在,树干内渐渐弥漫起灰黑色的烟雾,这些烟雾随着热流向中心聚集然后上升,形成黑色的龙卷风,从树顶的空洞处钻出。 而剩下的烟雾则盘旋停留在树干内随着火势的扩大烟熏着整个树干内部。 它们遮蔽了上方的光束,让这里变得暗淡无光,加上周围不断蔓延的火光,把这里变成了比地狱还要炎热昏暗的地方。 即使树干内的空间非常大,而且她还处在屏障的范围内,她也感到一阵窒息。 她想从藤蔓爬下逃走,但跑到藤蔓处时,却发现藤蔓早已被先前紫色粘液上的火焰烧毁。 跑到平台边上,又看见下方的火海正无情地蔓延——无论地上还是树干上都是火焰的身影,它们正从一边蔓延向另一边,虽然速度像粘液一般慢慢悠悠,但这种势头只要不停止就会一直持续到最后。 而且平台距地面几十米高,跳下去无疑是找死——就算地面柔软,她跳下去毫发无伤,还落到还没有着火的那一边的地上,那她也只能面对眼前不断蔓延过来的火势,直到最后被这些火焰所吞噬。 那种场景想想都有些瘆人;那样的话恐怕还不如呆在平台上。 她感觉自己就像被放在烧烤架上的食物,而周围都是熊熊的火海。 它们温度奇高,亮得刺眼,再过不久,整个树干都会被这样的火焰给吞噬。 她看着漫天火焰在周围静静地燃烧,内心五位杂陈,这些东西就像是逐渐蔓延过来的绝望。 越是燃烧,烟雾就越是浓厚,它们顺着屏障的表面徘徊,像是水底翻滚而起的泥沙。 它们挡住了火光,但情况并不会因此好起来;哪怕此时火流星已经停止。 但也好,至少来自头顶上的压力要小一些了。 她看着烟尘四溢,只感觉自己处在一个滚滚浓烟的封闭环境中,只是屏障把这些东西搁在外边,让她有了些许喘息的空间,虽然她还是有一种心理上的窒息感。 她知道,这下完全没有躲避的必要和意义了。 加上她听不到声音,这样的场景看上去很是诡异,让她本能地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过该躲哪儿呢。 外边的红龙暂时不知道飞去了哪里,而上方的屏障也不知道能维系多久,她四下张望,视野被限制在平台内——只有篮子里可以去了。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躲在篮子边上,而是得做出更加勇敢的举动——趁着红龙被烟尘遮蔽了视野,她要像梦中那样,直接翻到篮子里面去。 虽然她知道,这样可能会压碎不少红球从而引起红龙的注意,但那总要比在这里等死强。 她之前不翻进篮子,就是在害怕这种情况,现在她没有退路了。 如果她一开始就鼓起勇气翻进去,说不定现在也不会聋,那些红球弹性很好,里面的空气也相对狭窄,它们可以很好地吸收空气的振动。 想到这里,她的表情坚毅了许多。 耳朵内终于没有再流血了,虽然一阵一阵的疼痛,像是有人在她的耳朵里放鞭炮——这疼痛让她很难集中精神,但她却还是坚持了下来,为了自己心中那小小的希望和期待。 比起这个,她更在意为何子宫会突然痛起来,不过她暂时弄不明白这个。 而且她压根就没往那方面去想。 红龙让紫色粘液受了重伤后,除去粘液被炸掉的那一部分,剩下的粘液在逃跑后身上却依然附着了红龙火焰,它一片飞速逃跑一边怪叫着分裂成无数个细小的球形物体,但即使这样,它们身上依然是不灭的烈焰。 它们如同一个个在地上翻滚的火球一溜烟地夺路而逃,但以这副样子到处逃窜,无疑是火上浇油。 ——即使较小的粘液被烧成了灰导致火焰熄灭,也无济于事;因为较大的粘液存活的时间更长,而且它们慌不择路,一路上把火种弄得到处都是。 此时树洞外的草地已经燃烧起来,照这样的势头,不久之后整个巨大的森林都将成为一片火海,那是真正的地狱。 此时树干内火势正旺,它们虽然不会烧上平台,但悬挂着平台的几根巨大藤蔓却渐渐着了火。 要不了多久这些火焰就会顺着藤蔓烧上平台,即使屏障能抵御这些烈焰,这个地方也显然不适合继续生存了。 3头红龙见大势不妙,其中一头便穿过烟尘朝着平台上的篮子飞去,而秦霜雪此刻也在往篮子处拼命地狂奔——即使她没有平衡感,而且也没有看到红龙的动向,但旺盛的求生欲望还是让她朝篮子飞奔过去。 她有一种预感——红龙和篮子,甚至头顶上的屏障马上就要消失了。 这可能是第六感或者潜意识之类的,反正这种预感在突然间变得很强烈,甚至压过了耳内的疼痛,催促着她接近篮子,并告诉她这个东西是她求生的关键。 她头低着看着自己双脚的跑动,然后想象着正常奔跑的样子,在尽可能凭感觉保持平衡的情况下朝篮子奔去。 快一点,再快一点! 就在她快要摸到篮子的时候,她的其中一个预感成为了现实——头顶上的屏障突然消失。 黑烟和高温瞬间淹没了她,她一下子就看不见任何东西,处在了一种又聋又瞎的状态。 ——红龙为了穿过屏障,需要先关闭它,虽然这样会暂时让它们的孩子处在危险的环境,但它们权衡利弊,这样的恶劣环境不会对龙卵的发育造成什么影响。 秦霜雪感到刺鼻的烟雾伴随着高温在口腔和肺部聚集,她此刻呼吸急促,却不得不呼吸这种东西,这让她一边奔跑一边咳嗽,眼泪也呛了出来,她感觉被烟尘沾染的地方像是被撕裂一般痛苦。 即使她拉起袖子用双手捂住嘴,也只是让上面的血腥味取代了一些烟呛味而已。 烟尘弥漫后她只能闭着眼睛,在看不见任何东西的情况下凭借着感觉向前奔跑。 ——接着她感觉肚子越发疼得厉害,而周围的黑暗中开始出现一些模糊的线条。 这种线条是青色的,弯弯扭扭,很不工整,带有夸张的残影,像是低帧率的延时摄影。 不知为何,她感觉这些线条有些像某种东西——黑暗中,因奔跑晃动的线条渐渐组成了篮子的形状。 她没有时间确认这是怎么回事,只是朝着这个线条构成的篮子疯也似的跑过去——因为她看到线条构成的篮子后面又出现了一头线条构成的红龙。 同样的青色,同样的残影。 明明没有睁开眼睛,她却以另一种形式观察到这些现象。 随着她的跑动,这些线条组成的东西离她越来越近,不论是不是幻觉,她都感觉自己离篮子已经不远了——距离越近,线条构成的篮子和红龙就越是呈现出更多和更复杂的细节。 虽然仍是线条,但她却从中看出了强烈的立体感,这种感觉仿佛做梦,甚至她连周围的烟尘味都渐渐闻不到了;高温也再此刻随之消失了。 只有身上的痛苦在告诉她,这一切并不是梦。 她咬紧牙关拼命跑向篮子,奔跑中,这些线条仿佛也在随着她的视野所晃动,而她改变视线的时候,这些线条也不会跟来。 它们如同精准的参照物,告诉她此刻应该前往哪个方向。 她看见线条构成的红龙张开3对线条组成的遮天蔽日般的翅膀,这头红龙再篮子上方减速下降,而后双脚抓住篮子两边,开始预备起飞——它第1次扇动翅膀,篮子随之出现了微微的晃动;再一次扇动翅膀,篮子已经离地面有10厘米左右。 秦霜雪透过眼内的线条将之看得一清二楚——红龙就快起飞,她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10米、5米、1米—— 千钧一发之际,红龙第3次扇动翅膀,掀起一阵狂风,把即将和篮子接触的秦霜雪吹翻在地,滚了几圈摔在地上。 虽说后退了几米,但此时她离篮子的距离仍在10米以内,她不知道巨龙是否在弥漫的烟尘中看见了她,但她的视野中,红龙巨大的线条,以及线条构成的阴影还是让她产生本能的恐惧。 只是没有时间害怕,红龙就要带着篮子飞走了,而平台没有屏障的保护也很快就会被藤蔓上蔓延过来的火势点燃,最后掉在全是火海的地面上。 她赶紧站起来,咬紧牙关不带任何犹豫地追了上去,此时红龙第4次扇动翅膀,已经开始向前移动——她狂奔过去,在红龙即将升空的瞬间找准了合适的距离,纵身一跃! 红龙起步的速度没有她跑得快,在它完全升空之前,它的速度都不会太快——它提着篮子刚飞出不远,秦霜雪也靠着加速度一下抓住了篮子的边缘! 身子一下子撞在篮子上,她感觉自己骨头都要散架了,但她抓住了!她很兴奋,闭着眼睛,视野中线条组成的篮子就在自己眼前。 现在红龙正在扇动翅膀爬升,她感到自己脚下悬空,以及手臂压住篮边的力量。 通过全是线条的视野,她觉得红龙应该并没有注意到她。 但这样吊在半空很危险,她努力挤压身体内的最后一丝力气,双脚上抬踩住篮子外围的空隙,手臂尽量向篮子内用力夹紧篮边,这个她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唯一有所改善的就是随着高度的上升,空气和温度都有所好转,烟尘也淡了,她终于能睁开眼睛,那些线条随之消失了。 此时红龙还在向上爬升,有些晃动,周围还是树干内部的景色。她感觉自己在空中攀岩,却又更加煎熬,她不敢向下看以免增加不必要的心理负担。 她就这样悬在空中,寻找合适的机会,直到在红龙飞行一个减速的过程中——红龙已经飞出了树干,正减速转向。 她好不容易地爬进了篮子,一头栽进了满是红球的篮子里。 红球并没有因为她的体重而压破,只是它们表面光滑,摩擦力很低,让她毫不费力地慢慢沉了下去。 它们间的空隙让她可以呼吸,如同梦中一样,它们重量很轻,没什么压迫感。 只是这次她躺在里面,没有被红球内的液体所浸湿了。 她也顾不上这些,只是躺在篮底一动不动,她累了,累得使不出任何力气。不过至少,她终于能再次呼吸到新鲜的空气,眼睛里也能看到东西了。 (未完待续) 第15章 秦霜雪 第16节 - 怀疑 秦霜雪松了口气,头扭向一侧想休息一下,此刻的她太需要休息了。 但她一闭上眼睛,那些青色的线条却再次出现在视野中。 她意识到什么,便控制自己不要张开眼睛,以确定这些线条究竟是什么。 她紧闭着眼睛,观测着这些线条的变化,然后又睁开眼睛,再闭上,重复了好几次。 每当闭上眼睛,这种线条就会出现,睁开的时候则一切正常。 这个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甚至让她忽略了眼前的红球,忘记了身体的状态。 这次她很快确认了这种情况——在闭着眼睛的时候,她能通过这种在黑暗中出现的线条看清周围的事物,她尝试了好多次,就是为了确认这个情况。 而且这些线条似乎是可以控制的——比如,只要闭着眼睛,眼前首先出现的是无数红球和篮子上方红龙的线条,这些线条几乎是立刻出现的。 随着她的意识,她可以故意抹去这些线条,然后看向更远的地方——红龙的上方是一片线条构成的天空,周围则是从一旁掠过的云雾。 好像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线条的精度也变得越来越高了。 为了确认这种情况,她强忍身上的疼痛,费尽了力气从满是红球的篮子里爬了起来——不是红球太重,是她本身已经精疲力竭,但她不知为什么,就是想立刻搞清楚这个东西。 或许是因为,这东西救了她一命……虽然她说不清楚。 此时抓着篮子的红龙已经飞出了树干一段距离正在继续爬升,另外两头红龙则飞行在它的前方。 它为了不让篮子内的红球撒出去,飞行的速度并不算快,所有的红球——包括她自己,都稳稳当当地位于篮子内。 甚至刚才起飞时的晃动也没有了。 结果站起来后,她没能搞清楚那些青色线条出现的原因,因为面前的景象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半空中的她清楚地俯瞰到,眼前这颗巨大的树有三分之二的地方已经完全燃烧起来,像是半边天空都在自己的身前燃烧——这棵树真的成为了一座火焰巨塔,无论是内还是外,它身上的火焰都不可阻止地蔓延…… 这棵树成为了周围最炙热耀眼的存在,而在之后的时间中,它会让所有的同类都变得和它一样耀眼。 她看得毛骨悚然——恐怕此时,树干内的那个平台已经坠落在地上和火海融为一体。 巨龙继续向上飞,它那3对巨大的龙翼按顺序上下扇动,刮起阵阵狂风。 飞过一片空旷的区域后,红龙们进入了树冠的范围,周围是巨大树木伸展出去的紫色树叶,但颜色比地上高耸的草坪浅一些。 这些叶子像是枫叶,除了颜色不同,也要巨大得多。 原来早先她看到的紫色天空大都是树叶反射光线的结果,否则,这里天空的颜色会更浅一些。 每一片树叶都有五六米的长和宽,相对来说队伍里最大红龙的高度也只比树叶高出6倍左右而已。 浓厚的黑烟在熊熊燃烧的烈焰中如一道黑色的龙卷风般顺着树干顶上的空洞鱼贯而出,在它的上方形成了更加广阔的黑色烟云。 但这棵树不是这里最大或最高的,它大概只有中等高度,像个小孩子。 它的枝叶也被其它更加巨大的树木淹没在上方的紫荫之下;虽然对于她来说,这些东西已经大得离谱了。 不过火势迟早会顺着主干蔓延上来,将这棵树的树冠焚烧殆尽,然后这些难以熄灭的烈焰就会如同流行性传染病一样不断向周围的树冠扩散。 直到所有的树木都处于一种状态。 这些烟尘已经让周围巨大区域内的枝叶都处于一片黑色的烟云之中,空气中弥漫着奇怪的味道。 这似乎是宣判它们死亡的通知书。 3头巨龙继续上升,它们轻盈地穿过密密麻麻的枝叶,展现出与体型完全不相干的灵巧。 树冠的高度大概是主干的3倍,是厚而茂盛的一层结构,仿佛这里是一片由巨大紫色树叶织成的天空。 红龙在其中翱翔,无论上下左右都看不到尽头,只有绵延不断的树叶,但始终不变的是那一股弥漫的烟尘。 大概十几分钟后,红龙们穿过了巨大树冠中的茂密枝叶,她才终于看清这片广袤森林的全景。 ——一片宽广无垠的紫色森林,蔓延到看不见尽头的地方,如同一片紫色的汪洋;仿佛这里整个世界都是由这样的森林构成的。 这森林显得太过巨大,在上方飞行的红龙显得微不足道。 周围不断有因为烟尘而惊起的飞鸟,虽然她说不出这些飞行的生物到底是什么,但她发现这里的“鸟儿”大致都有两对以上的翅膀,但至少,它们也是用翅膀来飞行的。 它们相对红龙来说更加渺小,正成群结队地飞上最高的树木也达不到的天空上寻找新的栖息地,但看见了红龙后都立刻掉头,根本不敢靠近。 它们本是这里的原住民,但现在却因为突如其来的火灾而不得不迁徙。 这里的动物和植物之间显示出相对地球来说很奇怪的一种比例,但她现在没时间关心这个。 ——森林的火势正在不断扩大蔓延,随着带着火焰的紫色粘液不断移动,越来越多的地方开始燃烧起来,这场大火不知道将持续多久。 如果整个星球都覆盖着这种树木,那么最后,整个星球都会成为一片火海,那这里的生物恐怕都难逃一劫。 这让她感到害怕,在狂风吹拂下,她只觉得浑身冰冷。 黑色的烟尘已经从高耸入云的树枝间蔓延上来,她不知道这场大火已经持续了多久……反正,黑烟已经把附近的天空都染成浅浅的黑色。 这黑色会变得越来越深,虽然从上方看不到明火,但火势蔓延到最高处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只要最初的那棵树燃烧得足够久,它便会因为支撑不起自身的重量而倒向一旁——即使它的树冠没有引燃周围的树冠,但等到它倒下之后,这样的进程还是不可避免。 看着那些火光和黑烟随着巨龙的飞行慢慢缩小,她只感到无尽的绝望。 红龙头也不回地继续飞行着,直到它们飞出了烟尘弥漫的范围,她才感觉周围的空气和环境变得清晰明亮起来。 ——天已经亮了,天空是一种薰衣草般淡然渐变的紫色,很纯净,比那些树叶的颜色更浅,无数星辰点缀其中,下方的树海看上去宁静而安详,浪漫至极。 美中不足的是,升腾的黑烟虽说在逐渐变小,但却成了这天空中无法避开的瑕疵。 狂风从她的耳边掠过,她的头发也随风飘动,它们显得很惬意,和她心中的绝望形成强烈的反差。 但任凭风响发飘,她都听不到这些声音。 不管结局如何,她都庆幸自己所努力的一切,至少她已经逃出生天——虽然她不知道接下来红龙会飞往哪里,以及这个世界的命运究竟会如何发展。 她也不知道这是谁的责任——也许,如果没有她在这里无意地吃掉了红球,那么红龙就不会因此大发雷霆,火灾本来可以避免。 这样的想法是一种很难承受的心理负担,但她别无选择。 为了达到生存的目的,她只是竭尽全力,或者说不择手段地做了自己该做的事而已。 即使这个世界就此毁于一旦,在女儿和家庭面前,这也是可以接受的,或者说她愿意承担这一切。 如果她能见到他们的话。 虽然她知道,对于一个世界来说,自己太过微不足道。 看着不断后退的树海和云雾,她哽咽着,然后不受控制地大哭起来。 她无法听见声音,所以也控制不了哭泣的力度,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在哭,直到眼泪模糊了双眼。 她精神有些模糊了,所以也没有顾及可能会被红龙发现的哭泣声。 此番田地,她觉得自己想要再见到家人是不可能的了——即使红龙找了个安全的地方降落,她也只能一直呆在篮子里躲着它们,而且一旦它们通过任何方式,不管是嗅觉、听觉、或者其它的能力发现了自己,那么她的下场只有一个。 不过是把绝望从一个地方带到了另一个地方,她终究是没有躲过这样的命运。 事情都这样了他们还是没出现,恐怕。他们已经抛弃了她,没有理由,没有缘由…… 所以即使这个世界完好如初,对她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看着周围云雾飞速掠过,她的内心被巨大的黑暗所淹没;但她又看不清这一切,因为泪水早已模糊她的双眼。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在这里过了多少个小时,经历了哪些事情,以及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风很冷,她寒困交迫,营养液早已吸收干净,腹部再次传来了阵阵饥饿感;随之而来的无力感也在警告她,她的情况很糟糕。 饥饿、睡眠、精神压力、被抛弃的愤怒和无力,对于未来的绝望和紧张…… 她摸了摸自己干瘪的嘴唇,再次看见了自己手上已经变成黑色的干涸血迹。 她仿佛什么也感受不到了,抛开这些,最重要的是把目前的情况处理好——饥饿催促着她回过头来,看着面前到处都是的红球,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喉咙传来一阵刺痛感,仿佛有异物卡在上面——可能是之前无意识地呼吸了太多烟尘,喉咙发炎了,这种感觉很强烈,说明程度相当严重。 她不由得咳嗽起来,周围的冷空气加剧了她的咳嗽,仿佛灵魂都要被这无法停止的咳嗽给震散了。 关键是她听不到声音,只能凭借动作和感觉来调整自己呼吸的节奏。 没有了声音让一切都变了味,她用反手去拍打背上给自己通气,都必须将脖子向一侧扭到极限,用余光去注视手臂的动作,然后等到背上传来被击打的感觉,才确定自己的这个动作是有效的。 然后她还得费力地去擦拭自己的眼泪。 袖子上干净的部位几乎没有了,她能闻到上面有一股焦炭和血腥混在一起的味道,而且袖子在沾血后变得很干燥,刮在眼眶上像磨砂纸一样疼。 她只能轻轻地去沾掉眼泪,但效果不是很好。 只是咳嗽得厉害,她想要这么做也得费好大的力气。 这也出问题,那也是毛病,她想要抓住每一方面,却发现最后什么也做不好。 当她终于不再咳嗽,眼泪也好不容易擦拭掉的时候,她才看清了眼下的红球。 它们仍是那样圆润、光滑、晶莹剔透,像是天上的星星。 她看了一眼前方的两头红龙,以及上方的这一头,它们只是默默地飞行着,没有关注过自己这边。 这让她稍微安心了一点,然后她捏了捏自己的脸,一阵疼痛传来——虽然不确定有没有用,但这个象征性的动作还是给了她很好的心理安慰,像是在告诉她,这是现实而不是梦境。 她颤抖着捧起一颗红球,送到了嘴边。 闻了闻,却没有闻到味道——风太大,把红球本身的味道都吹散了;如果是一个无风的环境,她可能还能闻到上面的味道。 而且她也想不起来这红球到底是什么味道——究竟是梦中的那种香甜,还是刚醒来时那种有些刺激的味道。 以及吃下这个,会不会立刻被红龙发现——这简直就是当着警察的面抢劫。 甚至是吃下后会出现什么效果。 但还没有考虑好这些,她就眼前一黑,失去意识地倒进了篮子,直到那些红球再一次淹没了她。 这一次,那些线条没有再出现。 …… 秦霜雪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梦到自己很健康,能听到声音,也没有什么蓝色的线条、火焰、巨大的森林、红龙或是紫色粘液。 一切都很普通,她只是和家人一起生活,过日子。 看着女儿一天天长大,她感到很欣慰也很幸福。 虽然工资不高,她供不起女儿读最好的学校,但女儿很懂事,她知道她的难处,所以也努力学习,成绩不俗。 这让她既欣慰又快乐——女儿很懂事,懂得如何分担她的压力。 (未完待续) 第15章 秦霜雪 第17节 - 归来 家人对秦霜雪来说是如此重要,无论何时都是如此。 女儿一天天长大,她的每一次重大事件秦霜雪都记得清清楚楚——看着她毕业、成家、事业有成……逐渐和丈夫老去的秦霜雪倍感欣慰。 这是她最为理想,却又平凡的生活…… 虽然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但她却看到自己的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在所有的东西都分崩离析之时,她还没反应过来,梦就结束了。 ——当她睁开眼睛,过了好长时间才发现自己正被浸泡在一个容器中,这容器四壁透明,一些机械臂在其中围绕着自己,时不时会有泡泡从实现周围飘过。 身体还有些无力,但至少大部分的疼痛都消失了,饥饿感也是如此,不知为何,她感觉自己很安宁,脑海中也没有杂念。 回忆着刚才的梦境,她感到很欣慰,已经很久没做过如此让人愉快的梦了。 她渐渐清醒,才注意到眼下的情况。 四下望去,周围光线昏暗,只有自己所处的位置有一种不刺眼的淡绿色光芒。 有非常模糊的朦朦胧胧的声音,她感觉自己正漂浮着,直到向下望去,才发现自己真的漂浮着。 而且是漂浮在水中。水流通过她的呼吸,通过鼻孔或口腔在肺部不断循环。 她觉得这个地方有些熟悉。 直到她确认自己正在一种液体中呼吸,浑身上下有一种说不出的顺畅和舒服、没有一点疲劳的感觉时,才意识到自己曾经来过这里。 玻璃浴室——此刻她正浑身赤裸地浸泡在里面,修复液已经处理了她身上的多处擦伤、软组织受损和肌肉拉伤。 在这种环境下,她有些飘飘然,很容易就会睡着,但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 即使身体上能看到的地方没有伤势,而且舒服的感觉也很明显,但也不能说明自己的身体就真的没问题。 她继续看着四周,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里,所以不用遮掩自己的躯体。 说不清是哪里不太对劲,便继续思考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是多久之前来过这里呢……可能是一天,或者一周、一个月? 虽说是全面体检后才进行的接触测试,但她也记不清楚时间了。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以及为什么会在这里。 测试结束了? 这是她最不能理解的,如果现在自己处于这个位置,那自己是怎么到这来的,逻辑上说,这根本不可能。 ——在昏死之前,她能记得的事情,就是红龙带着自己在天上飞,下方是无边无际的巨大紫色森林;森林的大火现在烧成什么样子了呢…… 她觉得自己还是在做梦,因为这次测试虽然艰难,但她理智尚存,想要回到这里,做梦是个合理的解释。 在她开始测试之前,病房中的副院长特地找到了她,告诉了她一些额外的关于接触测试的信息。 包括测试房间的原理,隐性虫洞的作用,以及测试可能会出现的情况。 这也是在测试开始后,她迅速接受当时情况的原因。 只是副院长也没告诉她测试会在怎样的情况下结束。 这些额外的信息也不过是让她尽快在测试中发挥自己而已,从现在的情况看,这些信息也没能帮助她做到更好。 而且她隐约感觉到,自己的测试和副院长说的有些不一样,最直观的就是测试范围会被限制在房间大小,而她看到的,光是那颗树的大小就远远超过了房间的范围,更不用说她还绕着那棵树跑了一圈——虽然是被迫的。 但她从没参与过接触测试,便认为这一切都是测试的一部分。 ——包括保护她的核灵,她愣是从头到尾没看见过;她也清楚地知道,那些红龙绝不是派来保护她的存在。 而且之后耳聋了,也没见测试有任何停止的意思。 综合各种情况,她认为gsri的人已经彻底遗忘、或是抛弃了她。 也许这场测试,不过是一场从头到尾的骗局。 所以接着刚才的那个梦境,自己不过是从一个梦境跳跃到另一个梦境,哪怕自己的身体感觉非常舒服——这又如何,在树干平台上的时候,那个梦境中的自己也非常舒服,直到残酷的现实教育了她。 舒服不过是因为身体机能的自我调节而已——梦中好过一些,有助于现实中伤势的恢复。 她意识到,现实中的自己还在那个篮子内。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想,因为通常做梦的话,梦中的人是不会意识到自己处于什么位置的,除非是做过针对性的训练——一种名为“清明梦”的东西,可以让做梦者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从而让自己在梦中做到现实中难以做到的事情。 但她没有练习过这种东西,如果在梦中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可能下一秒就会醒来。 但现在眼前的景物是如此地……真实,身上的感知也没有半点虚幻的地方。 所以她首先需要确定的,就是找出自己所在梦境的破绽,那样的话,也许就能醒过来了。 她看着周围的事物,这里的东西在之前体检的时候她都没有仔细看过,那些医疗设备,仪器,物品……房间内没有开灯,只有修复液的光芒散发出去,给这些玩意蒙上一层神秘而微弱的光芒。 太真实了,根本不像梦境,但如果这也是真实,那么她如何到达这个位置就没办法解释。 事情已经够乱的了,现在她又遇到无法解释的情况,虽然这没让她头脑变得混乱,但她也不甘心沉浸在自己都不知道是否真实的境地之中。 她纠结起来,如果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她可能就此迷失下去,永远也找不到真实的自己。 就在她困惑之际,副院长带着两名助手出现在她面前。 她们从外面亮堂的通道走了进来,然后机械门又关上,室内恢复了昏暗。 她们只是默默地凑近玻璃浴室,也不开灯,就利用修复液的自发光当作照明。 看着她们逐渐接近,秦霜雪有些难以置信。 隔着玻璃和营养液,副院长和助手的面容有些模糊,虽然这不妨碍秦霜雪认出她的样子。 她凑近了面前的玻璃壁,仔细确认了面前的几个人。 淡绿色的光茫照在她们的脸上和身上,她有些不敢相信,面前这个人真的是副院长。 她那憔悴的脸庞秦霜雪太熟悉了,无论是五官,身高、身材、动作还是服饰…… 她身后的人虽然不认识,但她们正表情严肃地看着她,瞳孔中反射着玻璃浴室里的淡绿色光泽。 ——都是女性,她也不用遮遮掩掩了。 如果是梦境,这也太真实了——但她感觉这一切越发不像是梦境。 现在情况已经超出了她大脑编制梦境的能力。 接着,助手递给副院长一个平板,她在上面按了几下,然后把屏幕给秦霜雪看。 “辛苦你了。”平板上写着这一行黑色的字。 这时秦霜雪才注意到,自己的世界是没有声音的。 没有声音让她感受到的现实就像是镜花水月一般,仿佛周围的东西都只是虚幻的投影,而不是真切的存在。 她的心揪了一下,大致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眼泪瞬间滑了出来,然后混进了浸泡着她的修复液中。 ——这一回,眼泪不会再模糊她的双眼了。 副院长拿着平板的手在微微颤抖,她在咳嗽,看上去状态很不好,但还是努力向秦霜雪挤出一个微笑,不如说是苦笑。 一旁的助手上前扶住她,然后想接过她的平板,来代替她进行与秦霜雪接下来的交流。 但她拒绝了,执意要自己来,她似乎是有很多话要对秦霜雪说,或者说是出于对秦霜雪的尊重。 助手点点头,稍微站开了一点。 秦霜雪看着平板上的字没有说话,因为玻璃浴室里她也说不出话,便只能默默地看着。 ——自己果然是听不到声音了吗,那这一切…… 测试中的经历让她学会了快速适应和接受,现在即使内心在拒绝,她也相信,这里就是现实。 ——梦境会放大人内心的渴望或是实现人在现实中无法达成的东西或目标,如果这是梦境,那她还是个聋子反而会显得莫名其妙。 特别是在她非常需要心理安慰的时间段。 不过这样也好,总比呆在红龙胯下的篮子里要强多了。 是这样吧,大概吧……自己大概真的回来了吧。 她松了口气,感受着修复液在肺部和口腔中的流动,看着副院长的举动,她想回她一个笑容。 但不知为何,自己的嘴角就是扬不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死死地固定住一般。 于是她只能面无表情地看着副院长。 副院长看着她的表情叹了口气,只好继续晃了一下平板,字幕开始接二连三地出现。 因为秦霜雪的特殊原因,这场交流只能在无声中进行。 当然,平板上的文字就是副院长想对秦霜雪说的话,这些文字是提前录入好的。 她也没想到秦霜雪会变成这样,于是只能通过平板与之单方面交流,虽然麻烦,但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玻璃浴室的工作不得轻易中断,否则会让使用者出现一些难以预料的问题。 首先,副院长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梦,她已经回到了gsri。 秦霜雪点了点头,这个信息很重要,卸掉了她不少的心理压力。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他们没有抛弃她,真的把她带回来了。 这让她很欣慰,看来这就是现实;至于原因,她想副院长会和她解释的。 接着副院长告诉她,她耳朵的伤已经经过治疗,再过几天就能听见声音,听力水平会完全恢复,不会有后遗症。 当看见屏幕上显示出自己的耳聋是可以完全治愈的时候,秦霜雪显得非常激动,这意味着她所期待的生活还有实现的可能,她不用在没有声音的世界中度过余生了。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屏幕上的字,过了一会才确定自己没看错,她仿佛一个被拯救的失落之人。 她很想上前抱住副院长,不管副院长以前做了什么,她觉得都不重要了——至少这句话给了她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她感觉自己得到了救赎,在接触测试中的遭遇也变得可以接受了。 现在她终于放得开了一些,向副院长露出笑容。 她很开心,甚至是兴奋,只是自己处于这样的位置,没法做出太大的动作,所以她只能尽可能笑起来,看上去如同满不在乎一样,虽然她内心里相当激动。 她有很多的问题想问副院长,只是暂时无法说话,便只好用炙热的眼神回应副院长。 这个消息带给她的不止是伤势的结果,还有她对未来的看法和态度。 就像解开了一个死结后,其它的问题也能迎刃而解。 副院长看出了她的眼神变化,终于微笑起来,又晃了下平板:“我理解你的心情,秦霜雪。欢迎回来……” 她表情有些复杂,像是在为秦霜雪测试中的遭遇表示抱歉——这次测试,对于一个新人来说,已经超纲了。 秦霜雪点了点头,至少现在的情况她已经很满意,这已经比她期待的理想情况要好出不少了。 她再次点头,不过这次更用力一些,像是在回应副院长通过平板传达过来的话。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同样地,我也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平板上的字幕显示道。 碍于距离和平板尺寸,为了让她看得清楚明白,上面的字比较大,每一次屏幕上的字也不会太多。 秦霜雪再次点头。她没办法做出太多的动作,只有一直点头,至少这个行为是简单有效的。 她冲副院长微笑着,发现自己的脸庞已经不再僵硬了,像是覆盖在脸上的冰层融化了一般。 “你的测试我会跟你解释的,但那个说来话长;所以首先我应该告诉你一些正事。”副院长有些颤抖地举着平板,小寒离开后,她的情况稍有好转,但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她现在的任务,就是把秦霜雪的事情搞定。 (未完待续) 第15章 秦霜雪 第18节 - 身为母亲 副院长晃动平板,屏幕上的文字显示道:“恭喜你,你的接触测试为s级。” 她眼神复杂地看着秦霜雪,那眼神中不止是期待和肯定,甚至还有恳求。 秦霜雪唯独没有看出有恭喜的意思,她身后的助手也是如此;仿佛这只是正常工作的一部分,而非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 看着她们的表情,秦霜雪也不怎么高兴得起来。 一码归一码,这件事虽已过去,但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也不过是得到一个字母而已,她当然高兴不起来。 虽然她为自己能回来而感到开心。 她不知道这个等级意味着什么,才让副院长这样看着自己,但只要后续她能正常拿到工资,这也不重要了。 太多的疑问困扰着她,但这些都要等到耳聋恢复后,她才能清楚而正确地知道。 副院长好像也是这个意思,她晃动平板,屏幕上文字又变了:“等到你出来再说吧。” 副院长等够了说出这句话说需要的时间后,留下一个复杂的眼神,放下了平板,仿佛刚才的神情都只是幻影。 秦霜雪最后一次点头。 她们就这么对视了一会,直到副院长再次抬起平板:“就这样了,你先休息吧,出来后,记得来找我;再见……” 显示出最后一段文字后,屏幕熄灭了。 副院长也朝她点头,之后叹了口气,在两个助手的搀扶下,转身离开了。 她似乎想要多留一会,但因为身体的原因不得不离开。 看着副院长离去的背影,秦霜雪在玻璃浴室中既孤独又绝望。 最后屏幕上的串省略号明显是带着别的什么意思,把这句道别变成了更加复杂的意思,她明显地感觉到上面所沾染的情绪。 不知为何,刚才的喜悦被这道背影以及这个标点符号给冲散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伤了副院长的心;只是自己在拒绝成为小寒的宿主后,副院长还是如此照顾自己,她有些过意不去。 仿佛那天自己说不的时候,副院长表现出的失望都只是幻觉。 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眼泪和绿色的修复液混在一起。 她做出哭泣的动作,也感觉自己真的在哭;只是这不仅没有声音,而且喘气的动作也只是加速修复液在肺部的进出。 只有一串细小的泡泡从她的嘴里和鼻子里冒出来,除此之外,她都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好好哭出来。 虽然她还是这样无声地哭泣着,像是被囚禁在玻璃浴室里的孤独灵魂。 只有机械臂在她的身体表面工作着,直到她意识到这样的哭泣没有任何意义,甚至连压力也释放不了。 她显得有气无力,又有些憋屈,在昏昏之中渐渐闭上了眼睛。 她没有睡着,只是无奈。本想张口留住副院长,跟她说一些话——哪怕是客套话也好。 但她知道,自己没法开口,便只能双手贴在玻璃壁上,目送她们离开。 无论副院长孰对孰错,在经历接触测试后,她都能理解了——等到自己出去,会亲自向她道歉。 虽然她知道,这项测试并不是为了让她明白副院长有多不容易。 相比起自己,副院长忍受撕裂效果的痛苦会更加煎熬吧,而且这一忍就是23年,不敢想象她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如果当时自己接受了小寒,现在这一切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谁没有个亲人朋友,但她却从没听到副院长抱怨过。 或许是知道小寒和她的关系的时间太短,也许她真的就是毫无怨言地忍耐着——而这么长的时间也足以说明,她是自愿的。 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或者是出于什么目的才肯做出如此大的让步和牺牲——无论是亲戚朋友、还是金钱名誉;值得她让一个g级核灵一直呆在自己的身体内…… 这种无畏的精神可能是自己永远也不会领悟的……若是再来一次,她会不会也做出不一样的选择呢。 她越想越难受,也越来越困,只好沉沉地睡去。 也许只有在睡着的时候,她的内心才能稍微舒缓一些,让她不至于饱受现实的折磨。 这一睡就是三天,好在玻璃浴室内不用担心体能和营养问题,她睡得很香。 期间副院长来过一次,但她没叫醒她,因为她的听力还没有恢复,醒了也不过是徒增烦恼。 三天后,秦霜雪治疗完毕,转移到病房做最后的恢复和修养直至康复。 这个过程不会很长,通常都在3天以内,但却足够重要;因为gsri要观察修复液对人体的作用是否达到他们所期望的标准。 更何况对于一个s级的ac而言。 这时,她终于可以重新听见声音——当这些空气振动通过不同的频率再次传到她的耳朵里时,她的眼泪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因为这世界的存在而流泪,没有什么比这一刻更让她感到开心的事了。 不仅如此,她还感觉自己身体变好了,筋骨如同焕然一新,甚至连思维也变得清澈起来。 她的内心甚至如同女儿刚出生时那样激动和兴奋,仿佛自己已经重获新生。 至少她在面对接下来的工作时,会有一种心理上的从容——再怎么说,自己也算是历经生死,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 为了女儿,她会一直在gsri工作下去;另一方面,也当是报答副院长的辛苦栽培了。 虽然副院长有利用她的嫌疑,但这都已经是过去,看着副院长憔悴的样子,她实在是无力责怪。 身为一个母亲,她很明白这一点。副院长有些回忆中她母亲的影子,虽然并不明显,但她知道自己的母亲当年在照顾自己的时候有多么不容易。 这让她总会因此感情泛滥,就像她对女儿那份溢出的爱。 不过她很清楚,爱一个人并非是一直对他好,任何事情都是相对的,太多或太少都会影响最终的结果。 所以她也努力控制这种感情,把它控制在一个自认为合适的位置——在经历了这些后,她可能会把投入在重要之人身上的感情倾泻得更多一点,但仍然不会超标。 虽然还没与家人和副院长见面,但她已经不知不觉地想通了很多事情,心情也不由得好起来。 这段时间她的丈夫和女儿给她打了几十个电话,她从玻璃浴室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处理这个问题。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来自同一个号码的未接来电,虽然不是故意的,但心里难免有一种愧疚。 除此之外还有几十条短信,如此多的来自重要的人的未读消息就像是在她心头爬来爬去的小虫子。 事发突然,她没想到会耽搁这么久,让家人担心也是她不愿意看见的。 不过如今这已经不再是问题了。只是她必须找个借口,而又不能暴露gsri的秘密,甚至是自己的身份。 在回复之前,她得先看看短信的内容,通过言语来确定丈夫和女儿的情况。 短信大概有三分之二都是女儿发来的——她太小还不会打字,只有让爸爸代发,不过内容大都不长。 起先是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然后是问她在哪里,为什么不会消息也不接电话。 后来语气变得有些焦急,丈夫还以为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说要来找她,打电话问了亲戚也没有消息。 女儿也很担心她,希望她早点回去,至少回个电话报声平安也可以让他们不至于如此费尽心思。 再后来短信的语气变得很失落,充满了对她现在身在何处的怀疑,丈夫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已经遭遇不测,并且在短信中告知他已经报警,希望他尽快回电话。 不仅如此,她在聊天软件上也有很多丈夫和女儿的未读消息、语音等等。 他们的关心很直白地流露于虚拟数字构成的信息之上,看得秦霜雪一阵心悸,每看一条消息,她都会在内心里默默地回答他们的疑问。 语音上的担心之情就更明显了,她几乎听得都快要哭出来,再次听到他们的声音,感觉真好,她想。 大致了解了这段时间丈夫和女儿对自己的态度后,她拨通了丈夫的电话,但没有明说这段时间自己经历了什么,只是说自己会尽快回家。 这个电话主要是为了安抚他们的情绪。 电话那头的丈夫说自己已经报警了,但如今既然有了消息,那他会尽快去派出所撤掉报案。 丈夫的声音几乎快要哭了出来,秦霜雪听得心里难受,只能一直安慰她。 幸好耳朵的伤好了,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和丈夫女儿交代。 之后丈夫把电话递给她女儿,女儿几乎是尖叫般地回应她,一个劲地催促她赶紧回家,想见她之类的。 再次听到女儿的声音,她很难说自己已经高兴到什么程度,也恨不得立马就能与他们见面。 电话中秦霜雪和丈夫女儿聊了很长时间,这是她一辈子也无法忘怀的一通电话。 她从未感到生活是如此的美好,仿佛黑夜已逝,黎明渐起。 现在她的心中终于多出了那一抹期待,并且她已经抓住了它——这正是她为之努力和奋斗的最大动力。 家庭的问题算是解决了,接下来便是她需要知道的,关于自己的事情。 恢复期间,她努力梳理着自己的疑问,等到康复后就去与副院长见面。 她有很多的话想问,包括自己测试中的事情、接下来的工作计划,副院长这么多年的经历等。 她觉得自己还不了解副院长这个人,而接下来的时间中,她也希望与副院长走得更近一些。 同样地,也是希望自己在工作中能做得更好。 但阴差阳错,她再也见不到副院长了——在她恢复期间,副院长身体情况突然恶化,是长期处于撕裂效果下产生的无药可治的后遗症。 浑身发冷、乏力、虚汗、没有食欲、呕吐……撕裂效果会带来一连串对身体产生永久损伤的负面效果。 本来是有治疗办法的,但这个效果已经持续了太长时间——即使是修复液无能为力了,加上小寒的级别太奇特,即使gsri也完全无力回天。 副院长一直想与秦霜雪好好谈谈,她身体本就不支,却还是让秦霜雪先参与接触测试,等到测试结束再来找她。 只是她没想到测试进行了这么长的时间,这期间她时常感到身体出现难以忍受的剧痛,只得一直吃药,并靠着gsri的治疗和与秦霜雪见面的意志硬撑着。 没想到秦霜雪居然聋了,她的计划不得不再次推迟。 就在秦霜雪即将康复的时候,她实在是坚持不住了——虽然很多话没有说当面说成,但好在她早有准备,还是提前留下了一封信,信中详细解释了秦霜雪可能需要知道的事情的原委。 至少,她亲眼看到了秦霜雪的回归,唯一遗憾的便是她没法听到秦霜雪可能想对她说的话了。 带着这种遗憾,副院长离开了人世,享年50岁。 实际上副院长坚持的时间早已超过gsri的预期,根据他们对小寒的理解,副院长最多在撕裂效果的作用下坚持10年或者更短时间。 她能坚持这么久,已经是奇迹了。 如果早上一两年让小寒出来,她或许还有救,但这个东西比癌症要可怕得多,不是gsri或地球文明的医疗手段可以解决的。 ——即使gsri收容的核灵和无灵也不行。 他们有很多医疗相关的收容物,但在小寒造成的撕裂效果面前,愣是没发挥出任何作用。 如果时间立场能早点开发出来,每周哪怕让小寒在里面呆一天,然后让副院长接受针对性治疗……撕裂效果的影响都不会变得如此严重。 而gsri副院长是一个很重要的职位,虽然gsri在尽可能帮助她延长生存时间,但她能坚持这么久,自身的意志可能是主要原因。 除去gsri的科技,小寒已经尽可能地减小对副院长的影响——这可能也算是一种原因,但没人敢确定。 最终,副院长还是没有逃过死亡的命运。 或许正是因为直面死亡的勇气,副院长才能毫不畏惧地坚持这么久。 (未完待续) 第15章 秦霜雪 第19节 - “拯救” 秦霜雪得知这一消息,本来好转的心情再度沉重起来,那个多次帮助她的副院长就这么走了,这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 gsri由此陷入了短暂的混乱,好在院长很快就平息了此事让一切回复秩序;只是现在副院长这个位置空缺,得尽快找到下一任副院长。 这个职位虽然不需要处理太多的事情,但也足够重要,其所负责的,主要是公共世界对于gsri的映像和gsri暗中与各个国家政府的联系与沟通——说是gsri的门面也不为过。 秦霜雪康复那天,一个工作人员找到了她,把一份文件和一封信转交给她,说是副院长留给她的东西。 文件是现任院长和前副院长共同杜撰的,内容并不多。 ——他们希望秦霜雪走马上任,成为现任副院长。 她哭笑不得,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何有资格担任这个职位。 而且文件上也没说明让她担任这一职位的原因;上面只是说,她有3天时间考虑。 但这次说得很明白——即使她不担任这个职务,他们也不会为难她,而且她可以继续留在gsri工作。 如果有问题,可以找现任gsri院长。 她摇摇头,将这份文件放到一旁,她的确有很多问题,但这不是什么优先任务,因为她现在首先要做的,是理清头绪。 只有看副院长留给她的信,这一切才能清楚明白。在不搞清楚身上的问题前,她是不会接受这个职位的。 副院长好像知道她会问些什么,果然在信上把她关心的大部分事情都写得一清二楚—— 由于测试房间连接着隐性虫洞,而虫洞那边的世界因为运动的关系每次都截然不同,所以她穿越到了那边世界的一片未被发现的巨型森林。 这本是一个错误,但却歪打正着,为她今后的道路指明了方向。 途中她经历了两次梦魇——具体表现为做了一个双层梦境。 当她第二次醒来之后的世界,才是真实的。 她从第二层梦境中醒来在平台边缘后,便进入了第一层梦境。 在这里她遭遇了紫色液体,但红龙并未出现,直到她最后栽进了篮子里,做着吃了很多红球的美梦。 再次醒来,第一层梦境结束,她终于回到了现实——因为第一层梦境的缘故,她吃下了几颗红球,虽然没有梦中吃得那么多,后来甚至还吐了不少出来,但这并不影响红球中的物质被她吸收后在她体内引起的变化。 至于梦魇的原因,则是那边的空气导致的——空气中有一种未被查明的气体,其作用是让人长时间呼吸后产生轻微的幻觉和嗜睡,如果普通人在这种气体中呼吸,可能最多坚持一个小时,就会睡去,然后被梦境缠身。 即使她作为ac,在这种气体中竟然也坚持得出奇地久,这已经很让他们吃惊了。 虽然gsri目前没有检测到ac对于核灵之外的物体有生效的迹象,但这仍给他们对于ac与其它异常之间的研究带来了信心。 并且这种空气导致的幻觉会让吸入之人的梦境带有预见性质,所以在第一层梦境中,她会梦见紫色粘液。 虽然后面在现实中的发展有些出入,但大致上是正确的。 紫色粘液则是一种未被确定的生命体,它似乎拥有自由控制自身体积的特殊性质;据推测,如果空间无限大,它也有可能生长到无限大,虽然最后它可能会被自身的重量给限制在一个临界点内。 而它分裂后,每一个个体又有相对独立的意识或思维,是一种很有趣的生物——虽然这么说,但它也是天生的掠食者。 它的攻击性和速度或许不是最强的,但它的性质和体积决定了它在食物链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就凭它类似于非牛顿液体的形态以及几乎无视地形和冲击的身体,就足以让它构成难以想象的威胁。 它出现的目的是为了掠夺红龙的龙卵,只是在无意间被秦霜雪吸引,才转移了目标。 那时红龙就已经在遥远的地方发现了紫色粘液,匆忙赶了回来。 而之后红龙对紫色粘液下死手,则是她的原因。 一山更比一山高,它们互相克制,谁也奈何不了谁,所以原本不会打得这么凶的,是秦霜雪无意间挑起了它们间的仇恨。 而这种红龙也是gsri初次发现,没有记录,据推测其智慧极高。 由于和人类文化中所描述的西方龙类很像,所以暂称其为“龙类”,但实际上它们不在地球上的生物分类之内。 篮子里的红球的确是红龙的卵,她在无意之间闯入了红龙的巢穴,并引出了之后的一连串事件。 红龙就更加神奇了,无论是它们的体型、能力还生育方式,对于gsri都是新鲜的东西。 特别是它们的3对眼睛和翅膀,还有那长着宝石、外边覆盖着倒三角骨头的尾巴,几乎就是它们的象征。 无论是无法熄灭的火焰、眼部的强力激光还是保护龙卵所生成的护盾,都是足够让gsri里的研究员和博士教授们为之两眼放光的东西。 这个护盾很关键,它几乎是在爆炸发生的一秒内就完全覆盖了整个平台,出现得相当及时,否则秦霜雪可能会直接死在爆炸的高温和冲击波下。 这是她在爆炸产生的一瞬间只听到一瞬的轰鸣,看到几个超过音速的火苗飘到了平台生,却再也没感受到之后动静的原因。 否则她那时就死了,又怎么会发现自己耳朵聋了的事实。 这看似偶然,又像是必然的结果很是耐人寻味;为此副院长还一度感到非常伤心——如果gsri的技术治不好她,那么秦霜雪可能要带着这样的残疾生活一辈子了。 她认为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虽然和秦霜雪之间没有必然联系,但她仍然把责任归咎于自己。 秦霜雪也很惋惜,副院长果然还是对她有些愧疚的,不过现在再说这些,已经太迟了。 ……最后,她因为体力不支、过度饥饿和疲劳而昏死过去,“测试”才最终停止。 保护她的核灵把她带了回来——而这核灵,正是小寒。 小寒仿佛洞悉一切,秦霜雪的一举一动都被她看在眼里,可能是因为秦霜雪的拒绝让她有一丝不快,她才始终没有出手。 ——在任何东西彻底杀死秦霜雪之前,她都不会真正保护她。 否则,她可以轻而易举地阻止爆炸的发生。 但副院长希望秦霜雪不要怪小寒,至少她还能回来,完全是小寒的功劳。 由于资料有限,gsri也不能解释更多的东西,这些资料经过副院长的整理,用以回答秦霜雪的疑问。 看到这里,秦霜雪心里很不是滋味,就像副院长在信中说的,她不会怪小寒,只是实在不理解小寒为何要这样对待自己。 原因其实她自己也知道,就是因为她拒绝了小寒;只是她不敢相信一个身高一米的小女孩,会有如此心思。 ——她显然被小寒的外表给欺骗了。 最后,副院长在信上说到重点——她由于误食了红龙的卵,身体正在发生着缓慢而未知的变化。 有意思的是,这种龙类是卵生动物;不过gsri暂时不能确定红球会对秦霜雪的身体带来什么影响,但就目前而言,红球体现在她身体上的作用都是有益的。 ——她的耳膜本已严重损坏,外界医学对此根本无能为力,从普通人的角度来说,她这样算是终生残疾了。 而gsri本打算使用纳米技术对其进行修复,倒是可以让她恢复听力,基本不会留下后遗症,但这个提案很快就撤销了。 因为他们发现,在红球的作用下,秦霜雪的耳膜竟奇迹般地修复了,不仅如此,她身体的伤势也因此得以快速恢复;否则光是依靠修复液,她大概还需要一周的时间才能恢复。 除去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治愈能力,她身体的其它方面也出现了明显的改善;包括她身上一些自己都不注意的小毛病——贫血、心律不齐等,都完全消失了。 总的来说,她的身体素质目前从各方面都已经超越了普通人,但这种作用还需要继续观察,直至了解后续影响为止。 遗憾的是,她的身体因此不再适合小寒居住了。 秦霜雪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之后又看了一些其它的身体部位,没什么异常的地方。 她不敢相信自己是否真的如信中所言,自己的身体因为红球的作用变化了不少。 虽然副院长没有必要骗她。 只是她觉得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为何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不过这段时间她经历的怪事已经够多了,也不差这一件,只要不影响与家人团聚,她都能接受。 红球的作用会持续多久,到什么程度,会不会反弹等目前都不得而知,虽然她还是有可能因此而出现大量问题,但目前而言,她这是在歪打正着之下获得了新生——因为这次测试从一开始就出现了错误…… 控制室的人发现他们无法控制测试房间中的数据变量,他们的视角变得如同墨缘在精神力测试时一样——只能看,不能发出任何指令和操作,也无法联系到她。 至少在精神力测试中,他们还能执行控制和干扰等操作;而这次他们什么都做不了——这意味着秦霜雪是完全进入了那边的世界,如果这个时候强行关闭测试,她可能也不会回来。 那么她就会永久停留在那边,因为没人能保证下一次打开测试房间的隐性虫洞,对面世界的位置不发生变化。 此时测试房间内已经响起了警报,在这里的研究员执行过的所有接触测试中,这是第一次发生意外。 只有保护她的小寒希望测试继续——虽秦霜雪拒绝了小寒,但小寒还是希望能够说服她,这次接触测试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也就是在这时,秦霜雪就不再是以测试的名义了,她接下来的行为变成了单纯的求生。 正常情况下,隐性虫洞是让对面的世界覆盖在测试房间内,这样一来被测试者的最大活动空间都被限制在房间之内。 但秦霜雪的测试却因为某些异常,导致她被传送到那边的世界,不然她不会有那么大的活动空间。 而且隐性虫洞还被未知的原因堵死导致无法通行;即使gsri想派人过去也去不了。 这是导致双方无法沟通的关键,如果虫洞一直处于这种状态,她将无法返回。 当时在测试房间中的小寒也只能像看电影一样观察秦霜雪而不能对她加以动作,更谈不上保护了。 但她记住了这个世界,在告知控制员不要关闭测试后,她即刻启程前往秦霜雪所在的世界。 只要测试不关闭,隐性虫洞就能保持开启,她就可以依靠其中的信息和自己的能力,持续定位这个世界的位置直到找到秦霜雪为止。 ——也就是说,在小寒抵达之前,秦霜雪是真正意义上的,只能依靠自己。 如果他们关闭了隐性虫洞,那么小寒找起来也费劲。 小寒出发后,控制室尝试向秦霜雪传达消息,但无论何种方法都无一例外地失败了。 副院长似乎是早有预感,在测试开始之前,破天荒地让护士给了她一袋营养液,这让秦霜雪坚持了足够长的时间。 小寒的叮嘱是有用的,她在茫茫星辰中成功找到了秦霜雪所在的星球。 此时秦霜雪正经历完第二次梦魇,坐在平台下方的地上休息,测试房间的控制员也听到了秦霜雪的呼喊——这个声音是即时合成的,并非真的是从那边传过来的声音。 虽然这声音看似拉近了他们间的距离,但他们即使想跟她通话也办不到。 当小寒看到她时,她已经走出了树干,正在巨大外面的空地上。 秦霜雪还活着令小寒挺意外的,不过之后的时间gsri一直不知道小寒在什么位置,他们只能看着秦霜雪,然后尽量保证不关闭测试房间。 虫洞堵塞是在秦霜雪过去之后突然发生的,不过这事解决起来难度太大,成本极高,即使是专门处理这类事件的gsri,也显得力不从心。 (未完待续) 第24章 第6节 轮转,轮转 关于对秦霜雪不利的评论或流言——有人说她是被父母逼的,也有人说她是作弊之类的——秦霜雪不置可否,她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的确做出了很大的牺牲,毕竟她也不是天生就是这样的。 因为她的眼中只有父母,而母亲随时都在身边,所以她更在意父亲——她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引起父亲的注意。 当老师问及她将来想做什么的时候,她总是支支吾吾,到最后干脆选择不回答这个问题,只有这种时候,同学们才有机会取笑她,只是并非恶意罢了。 同学们以为她是在害羞,有的也会认为她这样优秀的人竟然没有梦想是不是显得太过奇怪,还有的干脆就觉得这正是她之所以是天才的原因——虽然她从不这样认为。 她只是不知道自己将来想做什么——也许自己将来会成为父亲那种工程师——不,我才不要那样。 那成为母亲那样的科学院院士?看起来好像还不错,她想。但直觉告诉她,自己并不喜欢这样的工作。 过度的想象会限制自身的行动,到头来,她也只是像正常人一样进入公司,然后节节攀升。 虽然她也不是很喜欢这个,但起码也算是不愁生活了。只是这和曾经有过的梦想又相差了多远,那些曾经想要成为科学家、运动员的同学们现在又过得怎样呢? 不是说非要实现这些东西,而是这些想法至少代表了他们曾经纯真过,但秦霜雪却连这样的纯真都失去了。 父母的职业影响了家庭环境,让她过早地认清了这些东西,她也只能被迫接受。 他的父亲、这个家庭会变成今天这样,甚至可以说不是一场意外。 现实的发展的确如此,单纯地改变记忆中的某一件事无法改变结果,就算能改变某一个点,后续更多的点却会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就算她当年真的放弃考研,父亲就不会走上这条道路了么? 也不见得,甚至还可能会毁了她的将来。 到最后,她只能选择接受现实。 “不,礼物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秦霜雪低声道。 她惊讶于父亲居然还记得自己的生日。 不过她唯一想要的礼物——甚至是心愿,已经无法完成了。 “啊,是吗……”说罢,父亲别过头去,像是在道歉。 明明是亲人见面,一开始聊到的话题却总是让双方都感觉尴尬。 “我也没买什么东西来,你不会介意吧?”她道。 父亲摇了摇头:“不会,反正等病好了,我也会回到那种地方,平时跟他们在,做做运动,这种老年人的生活也挺好的。” 然而他的父亲才45岁。 “你后悔么?” 父亲还是摇头,道:“有时候会,但是……没有这样的必要了。” 她能听出父亲是后悔的,但想要他承认,还不如让他去死。 真是死鸭子嘴硬。 但他既然这样说,她也就只能相信了。因为她已经明白,自己并不恨父亲,但如果他没有做这么多错事,她就会更加包容他,而现在,她只能和他保持距离,并做出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尊重,然后基于这种尊重去表面上地关心父亲一下。 “但愿你早日康复吧,没想到吸毒的后果这么严重。” “不,这不是吸毒的原因,呃,也可能就是,我身体本来就不好,还吸毒,算是……报应吧。” 可秦霜雪只想说“这些都是你自找的”。 “什么病?” “这个……我不太清楚,应该不会是绝症之类的,就算是,我又能怎样呢?” 说到这,父亲的表情反而轻松了不少。 也许,他早就不打算活着了。 “你该不会真的一辈子就打算这么下去了吧?”秦霜雪道。 “大概吧,我现在看不到未来,等你走了,我就真的是独身一人了,不过我不会不让你走的,这本来就是我的错,所以也该由我来承担。” 难得父亲说了一句良心话,秦霜雪感觉胸口没那么闷了。 就如她之前想的,知道自己的余生都需要待在监狱中,对一个人的精神是巨大的考验,而对于父亲则更是如此,她不知道父亲能否坚持下来。 这是判决,是命运,也是事实。 将这些想法告知了父亲,他沉默了一会。 “你要记住,身体失去自由并不可怕,心灵失去自由,才可怕。” 这种富有哲理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感觉怪怪的,如果他还是曾经那个工程师的身份,那么这番话会显得更有哲理。 她觉得吸毒者不会有这么高的觉悟,一定是有什么东西越过了毒品,在更加遥远的地方呼唤他,让他的心灵得到了些许安慰。 “即使毒瘾犯了,你也这样认为么?”她问。 只见父亲点了点头。 好吧…… “对了,我那时看到你在看一张照片,能给我看看么?” 秦霜雪翻出照片,递给了父亲。 父亲看着已经发黄的照片,神情复杂。 照片上是他们一家三口在小学门口的合照,秦霜雪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站在中间,父亲穿着西装,母亲穿着ol,都显得很正式,显然是很看重这次事情的。 他们手拉着手,笑容满面,眼神穿过了镜头,看见的是光明的未来。 照片上的天气十分不错,清晨的阳光从他们身后的教学楼上照射过来,让照片产生了些炫光,这本来是摄影师的一个失误,但这样的失误反而让照片呈现出了特别的年代感。 那是秦霜雪小学开学的第一天,也是她唯一还记得的父亲送自己上学的日子。 为从那之后,父亲就再没有接送过她上学,她人生中的那个人,似乎就这么消失了一样。 这张照片让她想起了很多,也是她从小留到大的唯一一张关于家庭的照片;考研离开的时候,她唯一从家里拿走的,也是这张照片。 父亲之后变卖了家产,其它的照片也已经不知所踪,这张照片便成了他们整个家庭唯一、也是最后的记忆。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只要有了这张照片,秦霜雪就相信自己还能继续走下去。 至少,照片上的家人是团聚在一起的,父亲和母亲也都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两滴泪水落在照片上,却被父亲匆忙地擦去了。 这照片中有特别的力量,足以让愤怒的秦霜雪安静下来,也足以让失职的父亲认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良久之后,他颤抖着将照片还给了女儿。 “没想到你一直留着。老实说,我都已经忘了这回事了,但现在……想起来了。”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因为没想到自己在这种地方竟会回想起那时候的事。 “是啊,不然我什么都没有了。而且你从那时候都很忙,能抽空来送我第一次上学,我也得谢谢你。” 本来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却因为特别的原因也变得特别起来。 ——在小学之前,无论幼儿园还是学前班,她都是母亲接送的。 “对不起。” 秦霜雪点了点头,她接受了父亲的道歉,并决定不将母亲的事告诉他。否则她怀疑父亲还能否保持住那颗“自由的心”。 “对了,你妈她现在怎么样?” “她……他们没给你说?” “说什么,这里消息很闭塞的。” “哦……” 秦霜雪啜泣了一下,才道:“她……答应去我工作的城市和我一起生活。以后可能也不会回来,也不会再联系你了,所以……” ——“我知道,我知道。” 父亲打断了秦霜雪的话,她知道女儿想表达的意思。 “这样挺好的,本来这就是我的问题,所以我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在一个新的环境重新开始生活,无论是对她还是你来说,都是……应该说是最好的结果了吧。”他道。 秦霜雪点了点头。 “即使没有我,我相信凭你们母女两,一样能过得很好的。” 父亲的声音低沉了下去,秦霜雪却被这话弄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想反对,因为一个没有父亲的家庭根本就是不完整的,但她又开不了口。 “哎,难为你们母女两了,老实说,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她可能还对我怀恨在心吧,也难怪,我混成这样……也不敢指望你们对我有任何仁慈的一面了。所以这次她才没来的吧……” 最终,父亲都没意识到自己在这个家庭中占据着何等重要的位置。 “你以为是她不想来么——如果她那时候没有自杀,等她情绪稳定后一定会来看你的,可能就是这一次和我一起。” 秦霜雪在心里回答父亲。 “你说是就是吧。”她深感无力地说出了这句话。 只有母女两人的生活,不就是她曾经的那种生活么。而且父亲这一次完全猜错了,他的老婆根本就不是他想的那样,明明他是最了解她的人,却做出这种判断。 不过这一次,父亲是真的不能跟过来了,而且母亲也…… 秦霜雪不知道自己撒谎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她很少撒谎,因为那会伤害别人的感情。 她始终相信,即使善意的谎言也是谎言,除非是迫不得已——比如现在。 “有困难么?”父亲似乎会错了意。 秦霜雪摇了摇头,将自己的名片递给了父亲。 镶着金边的名片上方是秦霜雪公司的名字,中间是她的名字,一侧印着“董事长”三个字。 下面是地址,背面是公司简介。 “有出息了啊,雪儿。”说罢,父亲欣慰地笑了起来。 看到父亲由衷发自内心的笑容,秦霜雪感觉心中有什么空白的部分被填补了。 她猛地意识到,这不正是自己奋斗了这么多年来想要得到的东西么! 无意间,她收到了父亲的认可。 原来是这样么……她松了口气。 终于,终于等到了…… “你在外面欠的那些钱我已经还清了,所以你之后不用担心了,即使你能出去,也不用担心了。 说到这,秦霜雪长出一口气,低下了头。头发顺着肩膀滑了下来,如同黑色的瀑布。 父亲对此感到十分意外,他想要感谢,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同时,她也根本无法想象那么遥远的未来。 而秦霜雪也不过是顺便说说而已,因为那后面的事情实在太过遥远,真到了那时候,恐怕一切都变了。她不知道为何要跟父亲交代这些事情,这缺乏意义,仿佛只是为了跟他撇清关系。 她没有说自己是为了母亲,只是因为夫妻两人的债务混在了一起,她才干脆一并还了。 所以这不算撒谎。 病房陷入了沉默。父女俩都知道,该道别了。 临走时,父亲想要让秦霜雪陪他照一张照片,秦霜雪却只是把那张唯一的合照交给了他。 “你不留着么?” 父亲知道这不太好收下,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太贵重了。 “你留着吧,我已经不需要了。” ——“就当是对我骗你母亲还活着的补偿。”她在心中对自己的父亲说。 她不知道还应该为他留下些什么,因为已经没有可以留下的东西了;而父亲也一样,现在的他可以说是一无所有;房产、存款、事业,全部都是零。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父亲的人生已经结束了。 就这样,她留下了照片和名片,告别了父亲。 …… 秦霜雪在医院打听后,找到了父亲的主治医生。 与病房想比,医生的办公室看上去要明亮得多,也没有那么沉闷。 医生跟秦霜雪说明了父亲的病情,他得了一种很严重的病——肺癌中期,以及一些吸毒引起的并发症,已时日无多。 秦霜雪顿时觉得心脏被重物猛击了一下,然后感觉周围的空气变得更加冰冷了。 她已经知道接下来父亲会发生些什么,但一想起母亲已经离自己而去,她就感觉天都塌了。 她的婆婆爷爷死得早,父亲是她在世上还能记得住的最后一个亲人了。 “医生,不管有没有希望,我希望你能尽量治好他。”愣了半天,秦霜雪才恍惚地说道。 “这个病……现在希望不大,而且需要很多钱,病人也会因此很痛苦,你确定吗?”医生道。 第24章 第7节 守候于身边之人 秦霜雪没有想那么多,不管父亲曾经犯下了怎样的罪恶,此时她只是想让父亲继续活下去而已。 “多少钱?”她道。 “这个……要看病人的情况了,我也只能给出一个大概的数字。” “最多要多少?”秦霜雪有些急迫。 “十万到三十万不等,考虑到你父亲还有并发症,也许这个费用会更高。”医生道。 秦霜雪听到这个数字陷入了沉默,医生也陷入了沉默。 虽然最低花费只有十万,但这也不过是一个预估而已,她知道父亲的病情肯定不止花这个数——从她问医生的时候,她就准备拿出最大的预估治疗费用,也就是三十万。 那可是万。而秦霜雪身上只剩下10万了。 她的心开始扭曲般阵痛,这种感觉在因为凑不出研究生学费的时候也出现过,揪心般的疼痛,一阵一阵,难以停歇。 虽然这回不是她自己的事了,她也不想坐视不理。 无力感充斥全身,她的脸颊滑下了一行无声的清泪。 又到了做出选择的时候。 是放手不管,还是奋力一搏。 “如果确定要治疗,那么最好在一周内开始,希望会更大一些,如果病人积极配合,是有机会的。” 见秦霜雪沉默不语,医生就像是为了打消她的念头一样补充了这句话。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即使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当这样的事情真的到来,她还是感到深深的沮丧和无力。 “那个……医生,我先出去一会,和家人商量一下。” 找了个借口,秦霜雪逃出了病房,当她离开病房的那一刻,就感觉自己像是逃离了魔爪一样,压迫、窒息感顿时减轻了许多。 没想到这里竟成了比病房还要让人感到恐怖的地方。 但自己真的有必要这样做么? 明明…… 她赶紧摇头。 这是一个重要的、且只能有一次的选择。她不想再错过——哪怕不是为了父亲,而是为了母亲也好。 半夜的时候,于东海来到了医院,在空旷的等待大厅找到了秦霜雪。 她就孤零零地坐在一排排的长椅之中,空气中弥漫着冰冷的消毒水味道,她低着头,像是睡着了。 于东海左顾右盼,整个大厅竟只有她一个人,好像她独立在风雪中,饱受寒意摧残,让他心痛不已。同时他也不明白为何自己心爱的人会在这种地方。 他悄悄走了过去,发现秦霜雪双手抱在一起,真的睡着了。 睡在这样的地方容易感冒,他轻轻叫醒了她。 “霜雪,霜雪……” 迷迷糊糊中,秦霜雪被于东海的声音唤醒了。 她哆嗦了一下身子,捋了捋略显凌乱的头发。 “你来了啊……”说罢,她呼出一口肉眼可见的气息。 当这股气息消散后,她才意识到,现在已经到了深冬时节。 没想到时间竟过得如此之快。 于东海拎着个大包,身穿一袭灰色风衣,戴着围巾,看上去比他实际上的体格要壮硕得多。 他将自己的外套搭在了她的身上,又将围巾套在她脖子上,才道:“天这么冷,着凉了怎么办?就算这里是医院,你也不能不照顾自己的身子啊。对了,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弄点吃的。” “不,不用了,现在有要紧的事……”说着,秦霜雪抬起头,却看见于东海已经走到远处的自动贩卖机前。 他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 她只是叹息,然后将于东海的衣服也裹紧了一些,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 “不知道他会对我接下来的话有什么反应呢?”她想。 “给。”于东海将一罐热饮温柔地贴到了秦霜雪的脸上,露出一个让人很舒服的微笑。 秦霜雪缓缓接过了热饮,难道面前的男人一点都不担心自己吗? 她本以为于东海会因为自己的突然失踪而急得上蹿下跳的。 这和他之前从灰海赶来的时候完全不同嘛。 “好了,我们慢慢说吧。”于东海温柔地说道。 “你不关心我去了哪么?” “关心啊,但是我相信你,这一次也一样,哪怕不辞而别,也一定有自己的原因;与其到处乱跑,不如就待在原地,所以我就一直在酒店里等,果不其然,你主动打电话来了。” 于东海的话让秦霜雪感觉心里涌现出一股暖流,仿佛当世界都抛弃她的时候,这个男人却还在她身边关心她,保护她。 秦霜雪喝着热饮,身子很快就暖和起来,她便将外套还给了于东海,道:“已经没那么冷了,衣服还你,谢谢了。” “我们俩还说什么谢谢,都到了这一步了不是。”于东海缩了缩身子,重新披上了外套。 ——他伸手抓住了秦霜雪手,她却因为突如其来的温暖而本能地往回缩了缩,结果一不小心把热饮打翻了。 蒸汽升腾而起,将他们包裹其中,还好没溅到身上。 “报,抱歉……我太紧张了。”秦霜雪有些不知所措,那不是男女接触时感情上的紧张,而是她为还没说出口的话感到紧张,这种话说出来,她知道自己可能就没法和于东海相处下去了。 “没事,这纸巾你先拿着,我去叫护士来……”于东海也被秦霜雪的反应吓了一跳,只好借打翻的热饮转移注意力。 秦霜雪在那一刻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她冰凉的手扶在自己发烫的脸颊上,感受着这一股炙热,刚才于东海的手掌也传来同样的温暖,仿佛融化寒冰的烈火。 这感觉让她难以忘记,看着于东海的背影,她的心小鹿乱撞。 很快,于东海带着护士过来了;秦霜雪看着护士的拖把在地上移动,时而左右,时而上下,带着还留有些余温的液体如蛇一般神出鬼没。 而于东海则在一旁不停地道歉,然后目送满脸不悦的护士离开了。 他又坐回了秦霜雪身边,尴尬地笑了起来。 两人都感觉今夜的气氛有些古怪,就算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们也没有这样紧张过。仿佛这才是恋爱该有的气氛。 只是秦霜雪却高兴不起来,想着自己的父亲,她便没了这些心思。 “那个,今天是几号啊?” “1月31号,晚上11点。同一天的凌晨两点,你正在另一家医院的病房上躺着。但是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呢?” “我……”秦霜雪犹豫了一下。 “有什么不能说的事么?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吧?” 秦霜雪点了点头,道: “是关于我爸的事,但是……我不知道你能否接受这样的事。” “其实,我昨天在录口供的时候对你爸妈的事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了,所以你不用担心。” 秦霜雪愣了一下——她以为他还不知道这些的。 不过,就算现在他知道了,她也没感觉自己的压力就因此减小。 甚至因为他知道了这些,她觉得他还呆在自己身边简直不可思议。 但已经没有退路了,医生只给了她一周的时间,她也知道,如果这一次不说出来,那么接下来的时间就更加没有开口的勇气了。 于是她简单地说明了自己父亲的病情,包括治疗费用,以及自己还剩下多少钱。 于东海听后面色凝重,道:“我身上只有三十万,你身上有十万,我们拿出三十五万,留下五万还能回去。” 这对他而言好像只是一个简单的算术题。 但秦霜雪却深知金钱这东西的威力,即使于东海对她无怨无悔,她也感觉他们的感情会因此而破裂,她是没有办法才这样做的。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样是否正确,又何况于东海——但他并没有怀疑这些。 “等等,你愿意借我钱?” “说什么呢。”于东海眉宇舒展开来,又道: “我的钱不就是你的钱吗?” 这回答慷慨而又温暖,让秦霜雪怀疑自己是否在做梦。 简单的几乎话,这件事便敲定下来。 更令她没有想到的是,父亲的主治医生竟然还在办公室等她。 关于这个,医生的回答是他感觉到了秦霜雪迫切想要父亲康复的心情——这是一种特殊的直觉,对医生本人而言也可算是经验之谈。 更何况,这对医院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当然,在病人病情不确定的情况下预先支付费用是比较繁琐的,为此医生也提前通知了院长,所以当时院长也在场。 来到了院长办公室,在院长的见证下,他们办理了一系列复杂的缴费手续,父亲的治疗费用才算搞定。 “多退少补,按照您的要求,多的钱会退还给您的父亲,如果钱不够,我们会及时联系您。” 说罢,院长便与秦霜雪握手。 道别后,他们离开了院长办公室。 秦霜雪忐忑的内心终于平静了下来,她长出一口气,目光望向远方。 “你为什么会把那么多钱都带在身上?” “直觉。从你消失的那一刻起,我就隐隐感觉你肯定需要我的帮助,但不知道是哪种帮助的我,只好尽量做好所有的准备,趁你不在的时候,我在白天就把钱都取了出来,果不其然,还真用得上。” “那个,钱我会还你的。” “嗨呀,我都说了我的钱就是你的钱,你要这样就太见外了……” “那你至少应该去看他一眼,为什么不?” “这么晚了,吵到他不好吧,而且,我对你父亲而言就是个陌生人,要是他知道你因为他的病情向我要了钱,一定会自责的吧,所以就不去了吧。” 说罢,于东海凑了上去,拉住了从刚才起就有意和自己保持距离的秦霜雪的手。他知道她是因为觉得欠了自己人情而感到不好意思,便道:“真的,从老板第一次安排我在你身边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对你有一种特别的感情,直到现在我才发现,这就是爱情,我喜欢的,是你的人,无论你发生什么,你周围的人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我对你的看法,我是真心喜欢一个人,才会为她付出一切的,所以你就不要再把我当外人了,好吗。” 这话说到秦霜雪心坎里面去了,她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笑容,也不知不觉紧紧地抱住了于东海的手臂。 ——有这样一个宠溺自己的男人,真好。她想。 于东海的性格和她正好互补,爱情的路上利益和金钱是最大的阻碍,现在他们已经跨越了这一关,抛弃其它次要因素,两人在一起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最后,秦霜雪只是带着于东海在父亲的病房外默默地看了他一阵子。 父亲已经睡着了,但此时秦霜雪却感觉和当时看到父亲的反应有所不同,当时她从他身上只看到了绝望,而现在,因为自己的行为,她从他身上看到了希望和救赎。 于东海站在她后面,攀住了她的肩膀。 “……走吧。”秦霜雪道。 到了医院外面,秦霜雪才发现天空正下着鹅毛大雪,城市一夜之间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银装素裹。 哈着随风而逝的热气,他们手牵着手并排走在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两串长长的脚印。 远方的暗色天空反射着城市昏黄的霓虹,让这座城市更加富有了雪的味道,曾孤身一人眺望着这些并独善其身的她,看着总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美好而意识到自己的孤独和寂寞,却又没有改变的办法,她以为这就是自己应当展现在世界面前的样子,以为这就是唯一的自己所能做的唯一的事而感到阵阵心痛,她意识到自己逃离不了命运,却又始终不愿意接受,这种感觉很痛苦,让这样的雪夜染上了独一无二的含义…… 原本她以为自己会在随着这样的雪夜永远孤独下去,而如今她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牵挂。为此,她感到小小地开心——她害怕自己表现得太放肆,这样的幸福就会毫不留情地溜走。 不知不觉,两人竟徒步走到了城市最大的公园中,这里正在举办春节灯会,因此人山人海,空气中弥漫着年的味道。 第24章 第8节夜与最爱之人浪漫邂逅 第8节新夜与最爱之人浪漫邂逅 她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笑容,也不知不觉紧紧地抱住了于东海的手臂。 ——有这样一个宠溺自己的男人,真好。她想。 于东海的性格和她正好互补,爱情的路上利益和金钱是重大的阻碍,现在他们已经跨过了这一关——抛弃其它次要因素,两人在一起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最后,秦霜雪只是带着于东海在父亲的病房外默默地看了他一阵子,也算是见过面了。 父亲已经睡着了,但此时秦霜雪却感觉这和当时看到父亲的反应有所不同,那时她从他身上只看到了绝望,而现在——因为自己的行为,她从他身上看到了希望和救赎。 于东海站在她后面,攀住了她的肩膀,就这么站了一会儿。 “……走吧。”秦霜雪道。 到了医院外面,秦霜雪才发现天空正下着鹅毛大雪,城市一夜之间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银装素裹。 是什么时候开始下雪的,她完全不知道。 哈着随风而逝的热气,他们手牵着手并排走在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两串长长的脚印。 远方的暗色天空反射着城市昏黄的霓虹,让这座城市更加富有了雪的味道。 曾孤身一人眺望着这些并独善其身的秦霜雪,看着总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美好而意识到自己的孤独和寂寞,却又没有改变的办法。 她以为这就是自己应当展现在世界面前的样子,以为这就是唯一的自己所能做的唯一的事而感到阵阵心痛——她意识到自己逃离不了命运,却又始终不愿意接受,这种感觉很痛苦,让这样的雪夜染上了独一无二的含义…… 原本她以为自己是站在孤独荒野中的唯一的存在,并且会随着这样的雪夜永远孤独下去,而如今她也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牵挂。 为此,她感到小小地开心——她害怕自己表现得太放肆会让这样的幸福毫不留情地溜走。 城市的雪夜总会让人感觉到浪漫,于东海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所以只是默默地跟在秦霜雪身边。 两人都想让这样的美好多持续一会儿。 不知不觉,他们竟徒步走到了城市最大的公园中,这里正在举办春节灯会,因此人山人海,空气中弥漫着年的味道。 灯会的展示品都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积雪,看上去更显惟妙惟肖。 于东海为秦霜雪抖掉了她身上的雪,然后又抖掉了自己身上的,道:“这雪就像你一样,真漂亮。” 秦霜雪笑了笑,只是窃喜。 两人的身影穿梭在五彩斑斓的灯火中如梦似幻,即使人潮涌动,他们的手也紧紧牵在一起。 “马上就是春节了呢。”于东海道。 “是,是啊,今年春节可能只有我们两个一起过了。” “那也挺好的啊!时间差不多了,我带去一个地方!”说着,于东海拉着秦霜雪在公园的主干道上奔跑起来。 秦霜雪看到周围的人都停下了脚步,齐刷刷地望向天空,仿佛在憧憬什么。 “十、九!” 人们驻足,双手合十,声音虽然不同步,但仍然铿锵有力,他们在齐声高呼着新年的倒计时,为此,连风雪声都暂时安静了,仿佛天地都在等待这一伟大的时刻。 “八!” 于东海将秦霜雪带到了公园的中心处,这里的地势比别的地方高上一些,视野很好,并且这里刚好有一片空地。 “七!” 于东海转向秦霜雪,后退一步,单膝跪地,从包里取出一个红色的方形盒子,打开,同时将盒子用力抬高到秦霜雪面前。 “六!” 秦霜雪意识到了什么,注意力全被他手中的盒子吸引力过去。 “五!” 秦霜雪看着盒子中闪烁着的一小抹耀眼的光芒,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四!” 群众们欢呼起来;于东海取出钻戒,在凌乱嘈杂的声音中,她看着盒子里反射着烟花光芒和灯会色彩的钻戒,感觉自己被幸福压得喘不过气来。 “三!” 于东海取出钻戒,拉起秦霜雪的右手,他的手大而温暖,洋溢着幸福的气息;他将戒指对准了她的食指。 “二!” 秦霜雪完全被突如其来的浪漫冲昏了头脑,根本就没想过要反抗。 “一!” “请嫁给我!我会让你幸福的!”于东海将戒指套在了秦霜雪食指的同时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向她求婚。 “新年快乐!” 新年的钟声响了起来,和此起彼伏的烟花爆竹声混在一起,人们的欢呼到达了顶点。 烟花升上了天空,爆发出短暂而明亮的绚烂,天空的斑斓和光彩让人目不暇接,大地被也被它们的光彩映照成不同的颜色,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公园里响彻欢快的气息。 即使人声鼎沸,即使人潮人海,秦霜雪也清楚地听到了于东海的话,他的声音是那么坚强,却又那么温柔浪漫。 她热泪盈眶,弯腰收下了钻戒,大声回应: “我答应你!”秦霜雪的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话音刚落,两人相拥在一起,在幸福浪漫的花火下许下誓言,并拥吻在一起。他们的影子在烟花灯会的映衬下化作一团柔和的光辉,所有的浪漫和幸福都向着他们汇聚过来。 今夜,天、地、人,都在为他们祝福。 …… 度过了浪漫的跨年烟花晚会,又和于东海十分难得地逛了一次街,饱餐一顿之后,秦霜雪才想起还有事情要办。 被幸福冲昏头脑的她本来应该和于东海回酒店,和他继续缠绵在一起,但脑海中有一个声音是不是地呼唤她,让她不要得意忘形。 即使戒指已经戴在手上,并且变成了和手指一样的温度,秦霜雪也被这模糊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仔细想想,她觉得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但是不办的话……感觉又有些过意不去。 这个时候,却要和于东海说自己有事,也够破坏气氛的——但她没有忍住,还是说了。 于东海没有反对,“那我跟你一起去吧,现在过年,晚上可能不太安全。” 两人便来到了强戒所。 夜晚的强戒所很安静,完全没有过年的气氛,虽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以及远方出来的朦胧烟花爆竹声,但这些东西似乎都被隔离在了强戒所的高墙之外。 秦霜雪找到了警卫,希望能见管理员一面。 “管理员?” “哦,不好意思,应该叫他牛队,或者老牛。” 接着,秦霜雪向警卫说明了来意。 在强戒所办公楼的三楼办公室里,秦霜雪见到了独自一人值夜班的老牛。 屋内的日光灯因为年岁太高显得有些昏暗,反倒是下面正中间的电火炉更加耀眼一些。 几张办公桌上堆满了卷宗文件,但后面的椅子上都空空如也,一副落寞的气息;办公桌旁边是靠墙的铁质书柜,透过透明玻璃能隐约看见里面同样挤满了卷宗文件。书柜旁的墙上挂着大小不一的锦旗,以及一副伟人的半身画像;再往外就能透过窗户看见外面的雪景,穿过还挂着雪的枯树枝,就能看到远方的城市中此起彼伏的烟火,与下方的霓虹交相辉映。 玻璃窗似乎有些裂缝,不断有寒风往屋里灌进来,发出有些尖锐的嗖嗖声。 淡淡的烟味在办公室中回荡,让本就沉闷的这里更加沉闷;而因为漏风的原因,这里的温度始终没怎么上去,才让秦霜雪感觉好受了一点。 老牛给二位泡上了热茶,升腾的热气将火光揉捏成各种形状,颇有些别样的浪漫。 三人就这么坐在火炉前,像是在开茶话会。 “没想到您真的还在,抱歉这么晚还能打扰您,只是有些话……我想我如果现在不说,后面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哪里,反正我一个人值班,闲着也是闲着,其他人都过年去了,真是的,这帮人,一到关键时刻总是靠不住……哎,开个玩笑,大家一年到头都不容易,能回家看看还是尽量都要回去——其实我是主动留下来的,因为我爸妈已经死了,亲人长什么样也都记不清了,对我来说,在这里和我一起奋斗的人,甚至学员们,才是我的亲人。所以你们能在这个时间这个地方见到我,可能并不是运气的原因,就算我不在,我感觉你也有办法找到我的。” 说罢,老牛喝了一口茶,习惯性地从烟盒中掏出一根叼在嘴上,然后又抽出二根,想要分给二位。 但两人都不抽烟,婉拒了他。 老牛眉头微皱,想了想,便也将自己的烟收了起来。 “这人一闲着,就总是觉得少了点什么。说起来,我一戒毒所上班的还抽烟,看上去有点奇怪吧?别见谅。” “哪里,这一行肯定不是你说的那样轻松,平时抽两根也很正常,缓解压力嘛。” 不过,秦霜雪倒是想劝他少抽点,最好还是戒了,毕竟她的父亲就是因为抽烟患上的肺癌——但这样的话她觉得不应该由一个外人来说,何况老牛兴许并不知道父亲得了什么样的病。 “不,你父亲的事——你知道了吧。” 见到秦霜雪点头,老牛继续道:“我们这一行,每年都会有生离死别,这是正常的事,但是我很少考虑过病痛之类的问题,你父亲得了什么病我也知道,所以要说我没有这方面的担心是不可能的,不过嘛……果然很难啊,我无亲无故,所以就感觉有些无所谓了,就算以后身体真的出什么毛病,那也是自作自受吧。” 说罢,他叹了口气,手指习惯性地伸到嘴边,却摸了个空。 “虽然这样说有些不礼貌,但是——烟还是不能和毒品直接比较的吧。”秦霜雪道。 老牛点了点头,因为光线的反射,他看到了秦霜雪手上的戒指,又看了看一旁的于东海。 他还清晰地记得之前遇到秦霜雪的时候她是没有这一件首饰的。 “噢,抱歉忘了跟你介绍,这是我的男朋友,本来我说要独自前来的,他非要跟来。” “哪里,我是为了你的安全啊。”说着,于东海朝秦霜雪笑了笑。 今天对他和秦霜雪而言都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只是即使没有炫耀,他们也感觉这样的气息可能会令老牛有些不适。 考虑到他是独自一人,他们便收敛了一些。 “没事儿,我是过来人,对了,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吧?” “嗯,是这样的……” 秦霜雪将自己为父亲垫付了医药费的事情告诉了老牛。 “希望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我爸。”她道。 老牛没有多问,只是默默点头。 “对了,还有一件事,就是关于我母亲的死讯,希望你也能……” “我明白,你放心吧。” 老牛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 这方面的事情他见得多了,经常有人出于各种原因希望他能替他们保守一些秘密,秦霜雪的心情他当然也能理解。秘密也不差这一件,甚至有一些遥远的秘密,他都已经忘记了。 “这里在这种时候都没有什么活动之类的吗?” “有,怎么没有!不过你们来得晚,所以活动已经结束了,嗯……每年例行的除夕会组织他们去食堂看春晚,也会准备各种食物;虽然这里是强戒所,但这些事情大家还都是心知肚明的,毕竟也不能回家什么——他们的亲人也不糊在这种时候专程跑来看他们——只有极少数的会来这里跟他们过年,所以这种事吗嘛,你们懂的!就像我们也想回家过年,却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无法回去,就只能跟他们一起过年了,但是还是很热闹的,每个人都会露出难得的日子,因为他们知道这样的时节和气氛意味着什么,看到他们能笑出来,我还是很欣慰的——如果他们将来出去了还能露出这样的笑容,也是对我们工作的肯定啊。” 说罢,老牛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一群特殊的人和管理者们聚集在一个特殊的地方,过着特殊却又普通的年;他们看着天空飘下的雪,许下自己对来年的祝福。 适当的仪式感能让人们重拾生活的希望和信心,他们是如此,于东海对秦霜雪求婚,亦是如此。 告别了老牛,疲惫的两人回到了酒店。 第25章 阻碍 第1节 理想和现实 告别了老牛,疲惫的两人回到了酒店。 “你怎么了?感觉有些闷闷不乐的。” 看着坐在床上对着落地窗外的城市灯火发呆的秦霜雪,于东海关切地问道。 他顺着忘了出去,夜幕下城市的灯海十分漂亮,大雪仍在继续,不止一处地方升起了烟花,俯瞰下去,别有一番风味。 “我在想……要是老爸没事的话,也能和他们一起过年,可惜,就连我都忘了这件事,把他独自一人扔在病房中。” 秦霜雪抚摸着食指上的戒指,于东海求婚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从小到大,她从未经历过此般浪漫,也未曾想过自己能够经历。遇见于东海是她这辈子难得的幸运,她想要珍惜这份感情,但事到如今却也不知道能否办到。 对此,她只能尽量争取,至于结果则无人能够预料。 “这不是你的错,霜雪。”说着,于东海坐在了她的身边,又道:“你能从这种变故中走出来,我已经感到很不可思议了,不过,这正是你的风格不是么,无论遭遇怎样的逆境,你总是能够突破重围,乘风破浪。” 秦霜雪笑了笑,对于这种赞美之词,她已经听得习惯了,但还是头一次听到于东海说这种话。 不过就算不说这些,她也已经收下了戒指,并决定和于东海结婚。 “的确不是我的错,只是我还是感觉这和我有分不开的关系,不过既然事已至此,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好在我已经坚持下来了……不瞒你说,我也想过步我母亲的后尘,但一想起你,我就于心不忍。” 真有那么多的如果,那么秦霜雪的家庭根本就不会变成这样,甚至她也不会认识于东海。 这是命运,是阻挡在理想之前的现实。 虽然她并不喜欢这个词。 于东海听到秦霜雪哽咽的声音,便轻轻抱住了她,道:“没关系的,只要有我在,任何事情都能挺过去的,相信我。” 秦霜雪静静地卧在于东海的怀中,从这个角度她能听见于东海强而有力的心跳,这个外表有些柔弱的男人在关键时刻总是能展示出坚强的一面,这是秦霜雪很喜欢的一点;对于没有什么恋爱经验的她而言,这足够了。 “我们……什么时候结婚?”秦霜雪有些犹豫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她现在的情况,想要结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害怕婚礼之上,邀请而来的人却全是于东海那边的。 这对她是一个不小的挑战——性格使然,她在平常的生活中跟谁都走得不太近,以至于她难以感受到了除了母亲之外的亲情的存在;其次,真出现这种情况,面子之类的暂且不说,于东海的亲戚朋友们绝对会怀疑她的身世,甚至还可能挖出些什么东西来。 流言蜚语之类的东西是很可怕的。 况且,于东海都已经求婚了,她也答应了,那么这事总得有个结果才行,一直这么拖下去,只会徒增是非。 “这个……是不是得见父母了?老实说,我对这方面的事也是一知半解,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不要笑话我啊。” 秦霜雪坐起身来,想了想,道:“按照流程或者双方关系的发展来看,的确应该走这一步了,只是……有些事情,我怕他们不会答应。” “这也是我所担心的,我爸妈比较传统,小时候的时候,他们就经常跟我灌输‘门当户对’之类的观念,即使我不听,也不愿意这样,结果这种思想还是影响了我,搞得我也没交过女朋友什么的,所以说你是我的初恋也不为过……呃,扯远了,关键还是,他们不仅是要觉得我未来的老婆应该配得上我,而且老婆的家庭也要配得上他们,这就有些……难以理解,所以我一直不敢交女朋友,因为他们在这方面表现得太敏感了。” 说罢,于东海叹了口气,却将秦霜雪抱得更紧了些,生怕自己失去她。 秦霜雪没有说话,心里却默默盘算着此事。 按于东海的说法,她的条件肯定是不合格的,即使她已是一个分公司的董事长,年收入接近百万,于东海的父母也会因为观念的原因而难以接受。 别说是真的去见他们,现在光是想,就已经行不通了。 两人面面相觑,气氛有些尴尬。 见她不说话,于东海又道:“如果他们不同意,我们……” “哦?”秦霜雪的声音冷淡了几分。 “我们就私奔。”于东海斩钉截铁地说道。 秦霜雪转念一想——对啊,没必要非要结婚啊。就算结婚,也不是一定要酒席婚礼什么的,那只是世俗观念传统罢了——显然他们的情况已经不适用于这种东西。 照于东海的性格,他真有可能这样做。 从刚才的话中就能看出于东海对自己的父母颇有微词,但他善于隐藏,只有在足够信任的人面前,才会说这些话。 “那就是说,同意与否,也得先去见见他们了。”秦霜雪道。 于东海点了点头。 她没有想到于东海会为了自己付出这么多,甚至连自己的父母都不顾了,换一种思路,如果她是于东海,很可能就会在这一步上犹豫不决,因为她对于父母的感情都十分特别。 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这件事能够顺利解决的,那些话该说,哪些不该说,她和于东海都心里有数。 只是,就算不说出她父亲因贩毒而坐牢,母亲因忍不住精神压力而跳楼自杀,这种家常便饭的事情也有可能露出马脚。 于东海的父母肯定不会相信真爱之类的说辞,在三番五次对于东海的教导下,他们不会相信于东海还会找这样一个女人和自己在一起。 “说得难听点,就算他们接纳了这样的你,以后也很可能会刁难你,就是……”话没说完,于东海就不安地停了下来。 “就是会瞧不起我,对吧。”秦霜雪淡淡地说道。 于东海这才默默地点头。 “不是什么大事,这情况我还算比较熟悉,当然,我也不是那种怕事的人,让我言听计从我肯定不会答应,所以有些话我觉得我们应该提前说好。” 说着,秦霜雪从于东海的怀里钻了出来,坐到了离他一个身位远的地方,看着他道:“结婚可以,因为这是我和你的事。老实说,虽然你是他们的儿子,他们是你的父母,但我觉得这种事情和他们并没有直接关系,因此,我不会接受任何过分和无理的要求,对我而言,结婚证只是一张纸而已,当然这也算我们走在一起的小小的证明,如果我们的感情会因为他人就轻易动摇,那说明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走到这一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于东海思索了一阵,点了点头。 听得出来,在秦霜雪大概知道了于东海父母是怎样的人之后,她只想和他们保持距离,如果他们因此干涉他们的婚姻生活,秦霜雪是肯定不会接受的。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她不希望任何人谈论自己父母的是非,包括于东海。 但不是谁都像于东海一样善解人意,她现在能想到的,就是于东海的父母。真到了那时,还不知得出多少岔子。 虽然秦霜雪尽力避免,但却又不得不朝着这个方向出发——出于对他父母的基本尊重。 如果直接就这么走掉倒是一个干脆的选择,但让人徒增担忧并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行为——反倒是如果这样被抓住了把柄,是非会更多。 然而如果见了他们,就意味着会受到来自各方面的约束,这是秦霜雪可以预见的,她从小就过得自在,甚至因为家庭原因而自我约束过剩,因此也不需要其他人来约束她,这会让她感觉自己心中那小小的自由被剥夺了。 无论如何,她都想让这件本身并不复杂的事有一个简单而正确的答案,但就像于东海说的那样,也许他们最后的结局就是私奔。 她放不下人世间的一些感情,因此不可能真的在一开始就这样做。她觉得这是自己心软,而于东海也觉得这是在难为他们这对即将结婚的新人。 他的父母丝毫不知道他会和人生的另一半结婚的消息,按照他们的想法,秦霜雪应该作为女朋友的身份去见他们,而不是第一次见面就提出结婚。 不仅是突兀,也是对传统观念的一种挑战。 她知道,同年龄大的人讲道理纯粹是自讨没趣,而且还是他父母这种有些泼皮无奈的类型。 她自认为,这件事无法完美解决,她和于东海父母之间年龄差距过大,横跨着难以逾越的隔阂。 于东海还是第一次看到秦霜雪露出如此严肃的表情,让她看上去从里到外都变成了另一个人,说明她对于此事也是十分看重的。 他知道秦霜雪的性格,是属于说到做到那种类型。 而且,秦霜雪的态度很坚决,不会表现出任何畏惧和退让。 春节期间交通多有不便,等两人来到于东海父母所在的另一座城市时,时间已经到了2月5号,这期间倒也平淡,他们之间也没有发生任何事。 于东海的父母住在城郊的一处独栋小楼内,周围都是类似的建筑,通常这种人家都会自顾自地往上再堆个一层两层的,甚至有些还会堆三层。再往上堆就危险了,楼体承受不住,一旦塌了得不偿失,甚至还会有生命危险。 因为远离市中心,这种由很多栋小楼房组成的社区政府一般不屑于管辖,久而久之便成为了城市中一种独特的建筑环境。 这片社区的周边有一条铁道,周围有几个地方因为修路被围了起来,只是因为过年,工地里都空着。 “你爸妈住这里吗?”穿梭在小楼房之间的巷子中,秦霜雪幽幽地问道。 巷子的路不太好,有积水,还有一股特殊的“年味”,是鞭炮爆竹、柴火腊肉混在一起的味道,向上看去,便是狭窄的天空,却被雨棚和晾晒的衣物给切割成了扭曲的几何形状。 走过的时候,能听见楼内的人家正把酒言欢,好不快活。 更不要说时不时穿梭在小巷之间的鞭炮声。正因为是这种地方,所以年味反而比城市中要更浓一些。 而就是这迷宫般的地方,于东海却轻车就熟地带她来到了自家门下。 仍是同样的独栋小楼,水泥构成的楼体没有墙皮,像是裸露在寒风中灰头土脸的胖子,能区分每家不同,靠的是露在外面的玻璃窗,以及楼体的新旧程度。 上了楼,于东海的父母刚好在家中,他们接待了远道而来的情侣。 于东海的父母,穿着打扮相貌皆是普普通通,年龄五十出头,但人还算精神;只是屋内只吊着一盏不太明亮的日光灯,让他们看上去像是比实际年龄更大一些,加上光线不足,他们在这屋里就像是不知道生活为何物一样。 看着餐厅桌子上摆满了锅碗瓢盆,便能知道夫妇两应该才刚请完客,也许是昨天,也许就是今天上午,而宾客们可能已经走了。 而这件屋子就和他们人一样普普通通平淡无奇,没有多余的装饰,还显得有些杂乱。 他们并不懂生活之道,也不会刻意去了解这些,他们习惯了自然而然,所以也不会尝试去做出任何改变。 秦霜雪想转身离开,但这样未免太过我行我素,便只能坐到了屋内。 对于儿子突然带回来一个漂亮的女朋友,两位长辈自然是心中欢喜,对着秦霜雪嘘寒问暖,仿佛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女儿,但这不过是出于人理应具备的社交反应。 秦霜雪知道他们的笑容并非发自内心,如果真的心中拥有憧憬,那么起码他们应该换一个更加明亮的灯泡,也能让这屋里多些温暖。 不然,就会看不清生活是什么东西。 接着便是简单的互相介绍和寒暄——这个部分姑且还算正常,无非是常识性地去问一些问题,但这样的开场白很快就结束了。 第25章 第2节 气死人 此行,于东海和秦霜雪还特地挑选了些年货,算是对二老的慰问,可秦霜雪发现于东海的妈对这些送上门来的礼物都不正眼看待,颇有些嗤之以鼻的味道。 “爸,妈,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我已经和她许下了婚约,因此才特意回来见你们一面,本来……我事业忙,又远,是不打算回来的……但是想着这样的终生大事,还是应当和你们商量一下才是。”于东海有些紧张,说话都不利索了。 他们愣了一下,于父似乎有些兴奋,或说是窃喜,而于母——果不其然,开始仔细打量秦霜雪。 秦霜雪的外貌和品位自然是挑不出毛病,甚至可以说是女人当中最为优秀的那一类,换言之,能娶到这样一个女性,是男人一辈子的幸运——只是这样的评价轮不到于东海来说给他们,他们自然是有自己的判断标准。 而这也是代沟的开端,秦霜雪很讨厌的东西。 “你们认识多久了?”于母问道。她的话有些口音,以及一丝怀疑的味道;很快,这种怀疑就会变成质疑,颇具杀伤力。 “一年多一点。” “才一年就谈结婚?”还是于母的声音。 这个战场,已经没有于父什么事儿了,对于儿子能找到女朋友,还是这样的女朋友,他自然是感到欣慰,但不善言辞的他在决定儿子未来的时候却总是犹豫不决,这也是于东海对他印象不好的原因。 和秦霜雪的家庭颇为类似,于东海的家庭也是靠老妈管事的,只不过因为学历的原因,他们受到的教育也出现了很大的不同。 秦霜雪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她只是感觉于东海老妈的声音尖锐刺耳。 在来这里之前,她已经将可能遇到的情况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如今她曾想到过的情况果然一一应验——包括于父在这个时候选择退居二线。 “是的,我已经把戒指送出去了,而且她也同意了;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儿啊,才一年,你真的看好了么?” “妈,你说什么啊?一年的时间还不够么?” “怎么能够呢,你知道我和你爸谈了几年么?没有足够的时间你怎么了解对方,该不会是你被她迷上了,找不着东南西北了吧?” 于东海被这话给噎住了,感情她把秦霜雪当成那种人了。 但是她想要反驳,又不知该从何说起,难道把他们经历的说给她听?那不是自找没趣么。 母亲从来就不在乎他的感受,也不会重视他的意见。曾经父亲也认为这样不太好,但这种长年累月下来的习惯并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刻薄。这是周围邻里给对她的看法,但她却从来都不把这些放在心上,认为别人是不了解自己。 但当她以这种态度示人的时候,又怎么能指望别人来了解? 于东海从小就有这种感觉,但母亲的刻薄似乎是刻在了骨子里,说也说不听,那就没有办法了。 他看了眼旁边的秦霜雪,她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只是尽量没有表现出来,也没有说话。 一切都如预料的那般,很没意思。 秦霜雪觉得于东海的母亲简直不懂风情,甚至不可理喻,她知道这样的人身上可不会出现说“这是考验”之类的,她不接受,也不同意。 因为这种几率压根就不存在。 他的老妈纯粹就是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既不在意周围世界的变化,也对于自己的变化熟视无睹。 真不知道是这样的家庭是怎样教育出于东海的——也可能是像自己一样过度早熟,从而觉醒了自我意识之类的。 看在她是于东海母亲的份上,秦霜雪已经在很大限度地忍耐了。 这与她一开始说的有些不一致,是因为她相信事态还可以控制。 大不了一走了之就是。 “妈,不是你想的那样……不然我也不会大过年的还专程跑回来。” “能找到一个漂亮的女朋友是好事,但是你不觉得她漂亮过头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于东海挠了挠头,没听明白。 “我觉得……你跟她不太合适。”说罢,于母憋着嘴,耸了耸肩。 那样子就像是打麻将输了钱看谁都不爽一样。 于东海咬了咬牙,扶额叹气——她的经典调子,“我觉得”。 “请问阿姨,您觉得怎样的,才算合适呢?” 于母吸了口气,道:“嘶——不能太漂亮,要勤快,踏实,最好能死心塌地跟着我家儿子,工资得让他管,平时出门办事要报告,不能没事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是要干嘛呀?” 秦霜雪抽搐了一下,觉得口干舌燥。 而旁边的于东海也同样是坐立不安。 爱情被家庭毁掉的事情可不少,古今中外数不胜数。 哪怕是真爱也得给硬生生拆散咯。 那潜台词就是在说——秦霜雪是个狐狸精。 要是让外面知道了我家孩子娶了个狐狸精,岂不是丢人到家,祖上三代的颜面都保不住! 简而言之:成何体统。 于东海对于老妈的反应感到心慌,她显然不会在意秦霜雪是怎样的人,也不管他们是如何走到一起,或者经历了些什么,一言以蔽之——她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典型的更年期自我意识过剩。 秦霜雪还能说什么呢,她只想掉头就走,但还是决定暂时按兵不动。 因为她发现这样的人还真是不容易见到,所以难免有些好奇。 于母看见了秦霜雪手上闪耀着光芒的戒指,眼睛都要看直了,道:“这戒指得不少钱吧?哎,至于么,你也真是舍得,换做我,都不好意思收下。” 于东海摇头叹气,道:“妈,跟你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儿子能找到这样的媳妇是你的福气啊,不知道你有哪里不满意的?” 于东海有些着急,她怕秦霜雪真的被老妈的三言两语给吓跑了。 “福气?我看未必吧?就算你们两个之间谈得来,那也是因为你们身在温室中,没有经历过外面的风雨,要是你们真在一起,时间一长,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呢……我看这个姑娘,也不像是见过世面的人。儿啊,你听妈说一句,妈看人准,你们在一起,长不了。” 说着,于母甩了甩手,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秦霜雪屏息凝神,她已经了解了于东海的妈是怎么想的了——想要靠道理去说服她那就是痴人说梦,但秦霜雪也不会因此就气馁,毕竟她和于东海的事,和你这个当妈的又有什么关系。 “妈,你……” 于东海想要反驳,却被她打断了,于母又道: “姑娘,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岁。” “二十岁?你没有上学吗?” “不,我已经毕业了,现在在……” 秦霜雪刚要掏出名片,于母又道:“是高中毕业出来打工的吧?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嗨,我看,东海啊,这事你们还是先歇歇吧,我和你爸最近都忙,没时间管你们这档子事,不然你就换一个我觉得满意的,怎样?” “妈,你真是的,能不能等人家把话说完?你就是这么看待我女朋友的?难道你在怀疑我的眼光?” 于东海有些温怒,秦霜雪也是第一次看见他发火。 对于这种阴阳怪气的老妈,秦霜雪也十分反感,但碍于面子的问题,她没有表现出来。 “儿啊,妈是为了你好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你该明白啊!” 秦霜雪心里一沉——这是作为一个不合格家长的标准语录之一,出现在于母身上简直是再正常不过。 秦霜雪这时反而不怎么着急了,看着一旁火上眉梢的于东海,她心里有些想笑。 她的父亲虽然和于母一样同属于让人上火的类型,却又有着根本的不同,父亲那边属于让人表面上火,但仔细想想又不知道为何要发货;于母这边可不一样,那是让人打心底里的火大。 于是,她默默收回了名片,想看看于母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对于母而言,那也仅仅是一张名片,没有任何的附加价值。 不过,几十岁的人了说话还这么难听,难怪她老公没聊两句就溜了,想必在家里也是一点话语权都没有。 更令人惊奇的是,靠这个女人,他们家竟然也撑到了现在,实在是难能可贵。 秦霜雪当然知道她为何这么跳,因为来之前她就已经注意到,于东海家附近有一条铁轨,而且有好几个地方都在修路。 这说明这一整个社区都很有可能因为道路改建而拆迁,一旦真的要动这里,开发商和政府都会拿出一笔不小的赔偿款。 于母之所以是这种态度,看来这事很可能已经板上钉钉了。 有钱还真是可以为所欲为,然而那也是年后的事了,今年能不能办下来都是个问题,更何况这种事情并不容易谈妥,说不定别人不打算拆这里了,那到头来还不是一无所有? 即使如此,她依然有膨胀的资本,毕竟一家人住这么四五层也有些不切实际,他们一定会租出几间房子,那么每个月也能有不错的收入。 但除去这些,于母也只能用肤浅能形容。 也许她曾经还懂得收敛,但现在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的确让人很不舒服,这一副暴发户的模样,换做是谁也会觉得不舒服的。 于东海也觉得自己的老妈实在是有些过了,好说歹说都成了空话,他也只能独自生闷气;看着他把心情都写在脸上,他感到深深的无力。 于东海离开家独自生活也就两三年时间,他不明白老妈在这段时间都经历什么才会出现这么大的变化,印象中老妈虽然有些唠叨和小肚鸡肠,但也不会对一个才见面的人说出这番话,更何况秦霜雪还是自己女友——应该说是未婚妻。 关系都到了这个份上,按理说没有道理这样咄咄逼人,可她表现出来的样子,却又的确如此,她在刻意赶走秦霜雪。 “妈……这两年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两年没回来,你在闹脾气么?” “闹什么脾气,你是听不见我说的吗?我是说你们就是单纯地不合适,没有别的意思。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没有的话我要下去打麻将了。” 于东海还想说什么,秦霜雪却拉住了他,摇了摇头。 她笑了笑,转头道:“阿姨,既然您都说道这份上了,那看来你是不同意这门婚事了;您是觉得我的身世有问题,配不上您儿子,还是您单纯地就不喜欢我,看我不顺眼?” “姑娘,你怎么说话的呢?我家儿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他可不像你,以后是要干大事的人,你呢?你虽然长的好看,但也不过是个只有高中文凭的打工妹罢了,真不知道你给他使了什么药,竟然还会向着你说话。”说罢,于母冷哼一声,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妈,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是我……” “儿子,我明白你的心情,虽然她是你女朋友,但我们家向来都讲究的是门当户对,你说你以后娶了个什么都不会的女人,对你有什么好处?不就是姿色么?比她好看的外面大把,你若真要结婚,妈在外面给你找一个就是,到时候保证你也舒舒服服的,我们家也光彩得很,皆大欢喜!这种人生大事,你怎么能自作主张呢,就算能,我也是不认的。再说,等你媳妇三四十岁的时候,还不得人老珠黄,到头来不都一样么,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天涯何处无芳草,你是铁了心的非要吊死在这一颗树上吗么?” 于东海瞪着他老妈半天说不出话,被呛得剧烈咳嗽,差点连气都喘不上来——秦霜雪好意拍了拍他,换来的还是于母的白眼。 这根本就是睁眼说瞎话嘛……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怎么就遇上这么个长辈,还偏偏是于东海的母亲,秦霜雪怀疑他究竟是不是他们亲生的。 “那个,阿姨啊,事情并不是你想的这样,我只是……” 第25章 第3节 我行我素 秦霜雪正想表达立场,没想到这次又被于东海给打断了—— “妈,你够了!她是我上司啊!是你儿子在公司的董事长啊!就算不是为了我,你也不能说这么过分的话吧!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怎么到现在连对人的基本尊重都没有了呢!算我求你了,就算不提结婚的事,我这下再回去还不得被炒鱿鱼啊!你口口声声为了我好,我看全是为了你自己吧?你是不是还把我当小孩子,让我什么都听你的?我都这么大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唉!老实跟你说吧,我早就想好了,这门婚事就算你不同意,我也不会答应你的!霜雪,我们走!” 于东海的声音压过了在场所有人,把他老妈吼得一愣一愣的,也让秦霜雪对他多了一种看法。 这才像个男人嘛,秦霜雪暗自赞许于东海,结果被他牵着手拉到了屋外,一溜烟跑下了楼。 “于东海,你给我回来!” 于母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但他们已经跑出了老远。 最终,于东海因为体力不支,停在了社区门口。他努力地朝来的方向望去,巷子里空无一人,才稍微放下心来。 秦霜雪看着气喘吁吁的于东海,忍不住笑了出来,她的笑声如银铃一般,也让于东海稍微平静了下来。 “你可真有意思,想必以前没这么跟她说过话吧?”说罢,她用纸巾擦去了他脸上的汗水。 “你……你怎么知道,呼……她这是欺人太甚,我都看不下去了,你居然还能忍耐?那天……你不是说不会忍受这些事的吗,怎么刚才一点反应都没有?” “因为我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嘛,你还要我有什么反应?跟她大吵一架?有什么用?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反对我们结婚,你也听见了吧?所以该怎么做,你该心里有数。” “当然,但是我有一个问题……” “又怎么了。” “你该不会……真的炒我鱿鱼吧?” “怎么可能,就算真要炒你鱿鱼,也需要老板同意吧。” “那……那就好,我本来以为事情会比我想象的还麻烦,没想到也挺轻松的嘛……哈,哈哈!” 于东海笑得有些艰难,看得出来他这样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 “不过这样以来,她说不定也会把对我一样的态度拿来对你。” “那也没关系!我早就受够她这种性格了……不知道她是更年期来了还是吃错了药,怎么就那么会嘲讽人呢?你说你也没做什么啊,她怎么把你当仇人一样?” “你说呢?当然是有钱了啊。” “有钱?我感觉我家……没什么钱啊?” “那可不,这里的房子应该要拆了吧。”秦霜雪道。 于东海眉头一皱,望向四周,恍然大悟。 “好像的确有这么回事……我上大学的时候,我妈就打电话来说房子要拆了,能拿到好大一笔钱,听她那语气,那兴奋得叫一个语无无伦次,我都怀疑她疯了。” “唉,难免这么趾高气扬,不是我说她坏话,就算真拿到了钱,找这种性格也挥霍不了多久的。” 两人正聊着,突然听到巷子里传来了呼喊声——“于东海,东海!” 一看,是他的老爸。 没想到本该在关键时刻出场的人物这时候才姗姗来迟。 刚才于东海反驳他母亲的时候,她看见于父就在那门后晃悠,还以为他是打算上前来劝劝,结果直到最后都没有出来,未免有些可惜。 ——这个男人……以前肯定不是这样,都是被老婆给管的。 如果没有秦霜雪,于东海可能也会在母亲的耳濡目染下变得父亲一样什么事都做不了主。 但那又何尝不可,即使秦霜雪再不计较,也难免会因为他母亲的态度感到有些不舒服,倒是就这样一走了之,反倒对双方都好,只是他母亲肯定也不会同意——于东海可是独生子,别的不说,传宗接代是一定需要的。 还好于东海是个男的——要是个女的,还不知道会遭到怎样的对待。 ——说得好听点,叫眼睛里容不得沙子,要是说得难听……那就叫有病。 显然,于母乐在其中,因为她身处的环境也给了她这样的条件,以至于她变得越来越放肆。 钱有什么用,得不到尊重,还不是得遭人白眼。 但仔细想想,我管这么多干什么呢?秦霜雪自言自语。 “爸,你怎么来了?” “儿啊,慢点……我的腰……先不说这个,对了,姑娘。”说着,于父转向秦霜雪,又道:“对不住了姑娘,刚才受委屈了吧?她就那样。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如果觉得不舒服……你就说我几句吧!” 秦霜雪哭笑不得,这道歉也不是这么道的吧,虽然她明白他的意思,但这未免显得太过笨拙。 “没关系,我没有放在心上。对了,叔叔,麻烦你转告阿姨一声,叫她不用担心她的儿子。”秦霜雪不想多做逗留。 “哎,你们要走了么?” 于东海看了看他老爸,又看了看秦霜雪,犹豫不决。 “是的,反正年假也没有几天了,我和他也该回去了。” “那个……姑娘,能不能让我们和东海单独说两句?”于父有些焦急,他的口气像是奉命行事,而不是占据主导权。 生活在这样一个女人的阴影之下,难免变得懦弱胆怯,说是无能也不为过。 妈有毛病,爸也不正常,但他们却有一个十分善解人意的儿子。 但就算如此,他还是被他的老妈给逼急了。 秦霜雪没说什么,只是让他快去快回,便让于父带他走了。 她对此并没有把握,也许他爸妈就这么把他软禁在屋里也是可能的。 离开前她看到了于东海依依不舍的眼神,他好像想要看到关于自己更多的地方,仿佛以后就再也不能见面了一样。 “我只等你30分钟。”这是她对于东海说的最后一句话。 于东海回到屋内,首先见到的就是一脸不快的老妈。对于她来说,今天简直是奇耻大辱,不仅被一个陌生的女人给狠狠地侮辱了一番,甚至还被自己的儿子数落了不是。 ——就在刚刚,她还和老公起了冲突。 老公认为她的性格太过极端,这样下去跟谁都不能好好相处,也直言她从未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 “你觉得只有自己是对的,那难道我们就是错的么?当所有人都说你是错的,你也还认为自己是对的?你真当是‘众人皆醉我独醒’?不,你错了,不然你也不会变成这样。” 秦霜雪和于东海离开后,于父说了这样的话。 其实他早就想这样说,可惜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他知道这只会带来无意义的争吵,也无法让她认清自己的现实。 “闭嘴!等拆迁款下来了,我会让他们刮目相看的!”于母还是愤愤不平。 ——今天这是怎么了,所有人都跟我对着干! 番外:鸽王传说-真实的故事。 一年一度的国庆佳节终于到了,老曹决定去成都和老王的朋友——老唐和保旭面基。 身为码字困难户的我本来是决定不去的,但想来想去觉得国庆也该给自己一点奖励,那就去吧—— 这次的重点如标题所言,就是老曹,至于老王,老唐和保旭,则只需要知道他们是身高八尺的配角猛男就好。 老曹让我订了十月一号晚上8点50的火车票。 一切相安无事,我们甚至还和从绵阳回来的老王在网吧一直玩到了下午6点。 送走老王到达火车站的时候已经是晚上6点半,我们来到自助取票机前,老曹却突然告诉我他还没办临时身份证。 ——惊了,这事他在9月30号晚上就给我说了,我也催促他赶紧去办,因为他的身份证不知为什么落在九寨沟了。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没有身份证还行,我说那你就去办吧,赶紧的。 看着他第二天心安理得地在网吧吃鸡的样子,我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已经把这些事处理好了——不然你还想赶火车?怕不是只能骑共享单车过去哦。 然后现在他跟我说他还没弄。 我:??? 那怎么办!嗯……时间还早,快去弄啊! ——到这个时候,我其实更在意的是晚饭的事情;按理说,取完票,随便吃一顿,还能思考一会人生,时间足够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我们遂找到火车站临时身份证办理处。 工作人员答曰需要照片一张,老曹并没有。 那先照吧,旁边有大头贴机器——嗯,二十一张,不能在线支付,只能现金。 我身上并没有这么多现金,我的钱都在卡里,他也一样——而现在更重要的是,他的手机没!电!了! 如果身上没有现金,手机的存在就更显得弥足珍贵;而既没有现金、手机又没有电,可以说是寸步难行。 道理大家都懂。 我说那先用我的吧——ok,拍照机旁边是火车站小卖部,老曹冲进去向一脸油腻的中年阿姨表明来意。 “我们这里不换!”阿姨义正言辞地说。 哟,还挺嚣张,不过她强任她强,老曹很彷徨。 灰头土脸的老曹只好另寻办法,举目四望,周围似乎找不到能通过手机支付换现金的地方了。 而现在的时间已经晚上7点了。然而老曹的身份证还没有下落,真是大事不好了。 我们只好一路走到火车站外,顺便我让他回去拿点东西——本来我是打算回去一趟换身衣服拿点东西的,送走老王后我立即回去再返回,时间是足够的…… 结果他这么一搞直接浪费了我半个小时。 老曹是怎么说的——我问他不带东西么,他说就这样赤手空拳挺好的——那手机充电呢? 他掏出了充电器和数据线。 我:…… 老曹显然忘了此次他去成都的目的。 面基嘛当然是要开黑啊,你电脑都不带怎么开黑,所以快尼玛回去把你的电脑带上,顺便准备点钱,免得拍不了照片、办不到临时身份证。 而此时我手中的票已经捂热了。 那么怎么回去呢,开始我们说打的,然而他的手机没电了——那还是用我的呗!结果火车站根本没有空车,等出租的地方排起了长龙。我俨然已经看到老曹逐渐凝重的脸。 我说要不你扫个共享单车吧。他说好,然而他的手机没电——那我帮你扫吧! 然后他几欲先走,我问道你手机没电等会我们咋联系? 他说就在此地会和,八点钟见! 他溜了。 虽然我到家再回来需要一个小时,但我还是决定回去,而当我踏上公交车的时候已经是7点10分……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毕竟他回来后也可以先去拍照办身份证再来等我嘛。 事实证明我的确迟到了,回来的时候已经是7点15分,然而在说好的位置我并没有看见他。 鸽王并不总是鸽人,一定是他把我传染了——究竟是我鸽了他,还是他鸽了我? 但好消息是他的手机有电了,通知我去火车站门口的肯德基门口等他。 等吧,直到五分钟后,仍未见他踪影。 人呢?我就给他打电话,他让我去售票大厅,在一片人海中我看见他霸占了一个售票窗口。 我凑了过去,他让我把买票的订单给他,在我查订单的时候,我听到他后面的一个人说“你搞快点啊就等你了。” 显然他是在说订单的事。 而工作人员拿到订单后也迅速出票,同时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能想象到当时老曹和工作人员大战的样子……不过看情况似乎还行? 直到往出走的时候我看见他身后排起的长龙,下意识认为这和他有关。 ——“是不是你堵着他们了?”我问。 “放屁!”老曹道。 虽然他极力反对,但我还是觉得自己想得没错。 这时已经是8点20分,距离上车只剩半个小时。 还好,有惊无险,但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忘带身份证。 绝了。 明明都二十几岁的人了。 结果害得我晚饭都没吃成,还好中午去亲戚家庆祝国庆,吃得多了些,才不至于很饿。 这里有个小插曲,我们在候车大厅等车的时候,那般列车晚了五分钟,那时候我甚至怀疑整个铁路系统是不是也被他的鸽气传染了。 第25章 第4节 没完没了 ——先前秦霜雪还在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问题,甚至也问了出来,却没得到答案,但现在,在老爸的愤愤不平之下,他大概知道了。 ——老妈在对着一笔还不知道存不存在的钱做白日梦! 甚至梦得太深,性情大变。 真是让人不可思议,于东海愣愣地看着老妈,而她则惊愕地看着自己的老公。 是个人都知道金钱的重要性,但因此而无法自拔的人,老妈是他记忆中的第一个。她甚至不惜拆散家庭。 原本只是带着秦霜雪来见个面,说明一下情况好让他们不至于担心的,结果却发展成了这样——他觉得现在就算一走了之,也比傻站在这里强。 这样的人,自己竟会关心她是不是会担心自己。 不过他对老爸的印象改观不少——也许老爸本来就不是他想的那样,只是因为老妈的原因,他不得不这样而已。 该死——实际情况比想象的还遭,但这样……说不定并不是什么坏事。他想。 原本,与东海就感觉老妈对自己的感情有些微妙,现在挑明了,他反而不那么难受了。 只是如果就这么离开,有些难为老爸就是了。 而且老爸叫自己回来,本来就是为了解决问题,结果反而更糟糕了。 一家三口就这么沉默了下来,窗外,本就不太明媚的太空又暗淡了几分。 “东海,那姑娘挺好的,听你说她还是你的上司?嗯……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你爸我还是相信你,怎么说呢——她如果真是的你的上司的话,也算是对你的前途有所帮助,而且她长得这么漂亮,既然选择了你一定是因为你有自己的过人之处,或者有令她喜欢的地方,这是你的优点,你要好好把握。我能感觉到她也是从心中喜欢你的,既然你已经向她求婚,证明你们已经发展到足够成熟的关系;时间不是问题,只要你觉得合适,那么也是时候结婚了。爱情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走到这一步么。” 说完这些,于父才终于冷静下来。 而这些话也正是于东海这一次回来想要听到的——如果霜雪也能听到这些就更好了。他想。 “你说什么……你是这么想的?”于母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立即变得气势汹汹。 于东海根本就插不上话,哪怕他想对自己的父亲表示感谢。 这段感情无论从那种角度看都应属于天作之合的级别,甚至比起普通的爱情而言药深刻得许多,到了涉及生死的地步,若不是因为他不能将秦霜雪的身世告知他们,这段感情在他们眼中绝对能够提升好几个档次。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于母才会对秦霜雪不信任。 不过——于东海想,老妈已经魔愣了,就算真的按她的标准去找,到时候她也不会同意的。 “什么这么想的,正常人不都应该这么想吗!你还不醒悟吗,这种显而易见的事实,不知道还有什么好争辩的。”于父皱着眉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老子要是知道你会变成这样,当初根本就不会跟你表白,真是瞎了眼了。 不过这话只能在脑海里想想。事已至此,他想要维持局面也有些力不从心。 “连你也……也和他串通好了吗!不,我不相信……”于母扶着脑袋,身子也稍微有些倾斜,一副站不稳的样子。 “什么串通不串通的,跟你说了于东海只是交了个女朋友,带回家让我们见见而已,你偏不相信,尽想些子虚乌有的事情,这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难道他找到女朋友你不应该感到开心吗?” 于父继续跟老婆讲道理,以为这样能说服她,按照他以往的经验,她也该消停了,但她今天可能真的吃错了药,竟拿起桌上的烟灰缸朝老公砸了过去—— 呛人的烟灰撒得一屋子都是,烟灰缸在空中划过一道笔直的线,硬生生地砸中了于东海——的手腕。 “乓”的一声,他凭本能挡下了这破天荒的一击,却在手腕上留下一块淤青,以及刺骨的疼痛。 击中的声音很清脆,烟灰缸正中他的手腕,与皮下的硬骨头来了个亲密接触。 ——“你疯了!” 于父如触电般疼痛得咆哮起来来,他被疼痛影响的瞬间完全失去了理智,然后反手将落在地上的烟灰缸回敬给自己的老婆—— 但还是手下留情了,烟灰缸砸在了于母的肚子上,而且力道明显小了很多。 不过于母还是被打倒在地,捂着肚子惨叫起来。 于父还不满意,竟冲上前去,骑在她身上朝着她脑袋上就是两个大耳刮子。 “爸,住手!”从未见过此等场面的于东海终于反应过来,冲上前去竟也拦他不住,面对一个愤怒至极的中年男人,他深感无力与绝望。 “救命啊!出人命啦!”在于父攻击的间隙,于母终于本能地叫了出来,而于东海在听到这声音的时候也感觉体内终于涌现出了力量——他一鼓作气将老爸从老妈身上拽了下来,两人顺着惯性一同摔倒在地。 于东海踉跄起身,看见老妈鼻子都被打出了血,而老爸也躺在地上捂着心脏不停喘息,感觉就像是快要不行了一般。 老妈刚才的求救声实在太高,街坊邻里即使再耳背也该听见,不出两分钟,各路男女老少纷纷涌进了事发现场。 他们看着于家狼狈不堪的模样,议论纷纷,或指手画脚。 但两人还是被扶起,完成了临时的治疗。 邻里不知道他们为何突然大打出手,问及原因却只得到恶狠狠的眼神回答;而想要从久未谋面的于东海口中问出些什么,却只得到含糊不清的回答,到后面于东海干脆也不说话了。 很快,民警就来到了现场,他们驱散了人群,控制住了于父和于母,并找来于东海问话。 于东海并没有失去理智,准确地告诉了父母的情况,只是没有把秦霜雪的事说出去。 办案民警即使遇到过众多的民事纠纷,但因为儿子的女朋友而如此大动干戈的,他们也是头一次遇到。 况且,到了这一步,已经完全和秦霜雪无关——甚至和于东海都没有太直接的关系。 这场闹剧就以夫妻两人被带往派出所调查草草收场——于东海问过了,触发是五百元罚款和七天拘留。 大过年的,搞什么飞机——终于,于东海也忍不住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邻里散去之后,秦霜雪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于东海看见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而秦霜雪,只是弯腰,然后牵起了他的手,道:“没事的,这不是你的错。” 于东海感受着秦霜雪手的触感,很温和,也很细腻,他想要就这样握住不放,但又觉得自己是一个男人,让一个女人——还是未婚妻来这样安慰自己,他多少都有些过意不去,于是便挣脱了。 ——但秦霜雪又拉了起来,道: “我不怪你,你曾说过相信我,所以我现在也要对你说,请相信我。” 说罢,秦霜雪明显感觉到于东海没那么抗拒了。 他又成为了那个温和待人、善解人意的于东海。 “抱歉,让你看我家笑话了,没想到他们竟会……” “喂,该道歉的是我吧?他们难道不是因为我才这样的么?”秦霜雪虽然口头上这样说,话语中却颇有些戏谑的味道。 于东海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想不到他们竟会打起来……哎,真是造孽,二十多快三十年的夫妻了,居然会因为这种事就……” 于东海有些痛苦,他觉得自己当初就应该采纳秦霜雪的意见,就是直接不回来。 虽然秦霜雪因为不想让他们担心,所以让他回来跟父母说明一下——现在倒好,好心成了驴肝肺。 于东海要是知道老妈变成这样,没准一开始就真的不会回来了。 很多时候,人是还活在别人的眼中的,这句话一点都不错。 “没事的,床头打架床尾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虽然秦霜雪这样想,但他也在怀疑事情会不会按照自己说的那样发展。 于东海沉思了一会,才缓缓点头。 也许……爸妈会因为这件事而离婚,如果到了这个地步……哎。于东海忍不住自己悲观的想法,却又没法跟秦霜雪诉说。 他只是有些明白,为何秦霜雪会有那样的人生了——如果父母回到当初,他也愿意去尝试各种办法,甚至不惜放弃很多东西的。 “还是说,你对我们的爱情产生了怀疑?” 于东海想起秦霜雪当时在酒店中对自己说的,如果他们的感情会因为别人的干涉而动摇,就说明感情本身并没有发展到那一步。 他叹气,摇了摇头。 “我们走吧,离开这里,然后结婚。” 秦霜雪没说什么,只是微笑着点头。 作为对于东海父母的补偿,他们将家里简单收拾了一下,让这个家重新回到让人能够住得下去的地步。 于东海给他们留下了一封信,大致说明了去处,并让他们不必担心。 ——都进去蹲几天冷静一下没准对他们都有好处,至少,以老妈的性格,警察的说教可比这些人管用多了。 这样一来,他也就不需要担心老爸了。他相信爸妈的感情还能恢复,也应该恢复。 番外:鸽王传说-真实的故事。 一年一度的国庆佳节终于到了,老曹决定去成都和老王的朋友——老唐和保旭面基。 身为码字困难户的我本来是决定不去的,但想来想去觉得国庆也该给自己一点奖励,那就去吧—— 这次的重点如标题所言,就是老曹,至于老王,老唐和保旭,则只需要知道他们是身高八尺的配角猛男就好。 老曹让我订了十月一号晚上8点50的火车票。 一切相安无事,我们甚至还和从绵阳回来的老王在网吧一直玩到了下午6点。 送走老王到达火车站的时候已经是晚上6点半,我们来到自助取票机前,老曹却突然告诉我他还没办临时身份证。 ——惊了,这事他在9月30号晚上就给我说了,我也催促他赶紧去办,因为他的身份证不知为什么落在九寨沟了。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没有身份证还行,我说那你就去办吧,赶紧的。 看着他第二天心安理得地在网吧吃鸡的样子,我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已经把这些事处理好了——不然你还想赶火车?怕不是只能骑共享单车过去哦。 然后现在他跟我说他还没弄。 我:??? 那怎么办!嗯……时间还早,快去弄啊! ——到这个时候,我其实更在意的是晚饭的事情;按理说,取完票,随便吃一顿,还能思考一会人生,时间足够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我们遂找到火车站临时身份证办理处。 工作人员答曰需要照片一张,老曹并没有。 那先照吧,旁边有大头贴机器——嗯,二十一张,不能在线支付,只能现金。 我身上并没有这么多现金,我的钱都在卡里,他也一样——而现在更重要的是,他的手机没!电!了! 如果身上没有现金,手机的存在就更显得弥足珍贵;而既没有现金、手机又没有电,可以说是寸步难行。 道理大家都懂。 我说那先用我的吧——ok,拍照机旁边是火车站小卖部,老曹冲进去向一脸油腻的中年阿姨表明来意。 “我们这里不换!”阿姨义正言辞地说。 哟,还挺嚣张,不过她强任她强,老曹很彷徨。 灰头土脸的老曹只好另寻办法,举目四望,周围似乎找不到能通过手机支付换现金的地方了。 而现在的时间已经晚上7点了。然而老曹的身份证还没有下落,真是大事不好了。 我们只好一路走到火车站外,顺便我让他回去拿点东西——本来我是打算回去一趟换身衣服拿点东西的,送走老王后我立即回去再返回,时间是足够的…… 结果他这么一搞直接浪费了我半个小时。 老曹是怎么说的——我问他不带东西么,他说就这样赤手空拳挺好的——那手机充电呢? 他掏出了充电器和数据线。 我:…… 老曹显然忘了此次他去成都的目的。 面基嘛当然是要开黑啊,你电脑都不带怎么开黑,所以快尼玛回去把你的电脑带上,顺便准备点钱,免得拍不了照片、办不到临时身份证。 而此时我手中的票已经捂热了。 那么怎么回去呢,开始我们说打的,然而他的手机没电了——那还是用我的呗!结果火车站根本没有空车,等出租的地方排起了长龙。我俨然已经看到老曹逐渐凝重的脸。 第25章 第5节 疯狂 ——先前秦霜雪还在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问题,甚至也问了出来,却没得到答案,但现在,在老爸的愤愤不平之下,他大概知道了。 ——老妈在对着一笔还不知道存不存在的钱做白日梦! 甚至梦得太深,性情大变。 真是让人不可思议,于东海愣愣地看着老妈,而她则惊愕地看着自己的老公。 是个人都知道金钱的重要性,但因此而无法自拔的人,老妈是他记忆中的第一个。她甚至不惜拆散家庭。 原本只是带着秦霜雪来见个面,说明一下情况好让他们不至于担心的,结果却发展成了这样——他觉得现在就算一走了之,也比傻站在这里强。 这样的人,自己竟会关心她是不是会担心自己。 不过他对老爸的印象改观不少——也许老爸本来就不是他想的那样,只是因为老妈的原因,他不得不这样而已。 该死——实际情况比想象的还遭,但这样……说不定并不是什么坏事。他想。 原本,与东海就感觉老妈对自己的感情有些微妙,现在挑明了,他反而不那么难受了。 只是如果就这么离开,有些难为老爸就是了。 而且老爸叫自己回来,本来就是为了解决问题,结果反而更糟糕了。 一家三口就这么沉默了下来,窗外,本就不太明媚的太空又暗淡了几分。 “东海,那姑娘挺好的,听你说她还是你的上司?嗯……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你爸我还是相信你,怎么说呢——她如果真是的你的上司的话,也算是对你的前途有所帮助,而且她长得这么漂亮,既然选择了你一定是因为你有自己的过人之处,或者有令她喜欢的地方,这是你的优点,你要好好把握。我能感觉到她也是从心中喜欢你的,既然你已经向她求婚,证明你们已经发展到足够成熟的关系;时间不是问题,只要你觉得合适,那么也是时候结婚了。爱情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走到这一步么。” 说完这些,于父才终于冷静下来。 而这些话也正是于东海这一次回来想要听到的——如果霜雪也能听到这些就更好了。他想。 “你说什么……你是这么想的?”于母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立即变得气势汹汹。 于东海根本就插不上话,哪怕他想对自己的父亲表示感谢。 这段感情无论从那种角度看都应属于天作之合的级别,甚至比起普通的爱情而言药深刻得许多,到了涉及生死的地步,若不是因为他不能将秦霜雪的身世告知他们,这段感情在他们眼中绝对能够提升好几个档次。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于母才会对秦霜雪不信任。 不过——于东海想,老妈已经魔愣了,就算真的按她的标准去找,到时候她也不会同意的。 “什么这么想的,正常人不都应该这么想吗!你还不醒悟吗,这种显而易见的事实,不知道还有什么好争辩的。”于父皱着眉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老子要是知道你会变成这样,当初根本就不会跟你表白,真是瞎了眼了。 不过这话只能在脑海里想想。事已至此,他想要维持局面也有些力不从心。 “连你也……也和他串通好了吗!不,我不相信……”于母扶着脑袋,身子也稍微有些倾斜,一副站不稳的样子。 “什么串通不串通的,跟你说了于东海只是交了个女朋友,带回家让我们见见而已,你偏不相信,尽想些子虚乌有的事情,这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难道他找到女朋友你不应该感到开心吗?” 于父继续跟老婆讲道理,以为这样能说服她,按照他以往的经验,她也该消停了,但她今天可能真的吃错了药,竟拿起桌上的烟灰缸朝老公砸了过去—— 呛人的烟灰撒得一屋子都是,烟灰缸在空中划过一道笔直的线,硬生生地砸中了于东海——的手腕。 “乓”的一声,他凭本能挡下了这破天荒的一击,却在手腕上留下一块淤青,以及刺骨的疼痛。 击中的声音很清脆,烟灰缸正中他的手腕,与皮下的硬骨头来了个亲密接触。 ——“你疯了!” 于父如触电般疼痛得咆哮起来来,他被疼痛影响的瞬间完全失去了理智,然后反手将落在地上的烟灰缸回敬给自己的老婆—— 但还是手下留情了,烟灰缸砸在了于母的肚子上,而且力道明显小了很多。 不过于母还是被打倒在地,捂着肚子惨叫起来。 于父还不满意,竟冲上前去,骑在她身上朝着她脑袋上就是两个大耳刮子。 “爸,住手!”从未见过此等场面的于东海终于反应过来,冲上前去竟也拦他不住,面对一个愤怒至极的中年男人,他深感无力与绝望。 “救命啊!出人命啦!”在于父攻击的间隙,于母终于本能地叫了出来,而于东海在听到这声音的时候也感觉体内终于涌现出了力量——他一鼓作气将老爸从老妈身上拽了下来,两人顺着惯性一同摔倒在地。 于东海踉跄起身,看见老妈鼻子都被打出了血,而老爸也躺在地上捂着心脏不停喘息,感觉就像是快要不行了一般。 老妈刚才的求救声实在太高,街坊邻里即使再耳背也该听见,不出两分钟,各路男女老少纷纷涌进了事发现场。 他们看着于家狼狈不堪的模样,议论纷纷,或指手画脚。 但两人还是被扶起,完成了临时的治疗。 邻里不知道他们为何突然大打出手,问及原因却只得到恶狠狠的眼神回答;而想要从久未谋面的于东海口中问出些什么,却只得到含糊不清的回答,到后面于东海干脆也不说话了。 很快,民警就来到了现场,他们驱散了人群,控制住了于父和于母,并找来于东海问话。 于东海并没有失去理智,准确地告诉了父母的情况,只是没有把秦霜雪的事说出去。 办案民警即使遇到过众多的民事纠纷,但因为儿子的女朋友而如此大动干戈的,他们也是头一次遇到。 况且,到了这一步,已经完全和秦霜雪无关——甚至和于东海都没有太直接的关系。 这场闹剧就以夫妻两人被带往派出所调查草草收场——于东海问过了,触发是五百元罚款和七天拘留。 大过年的,搞什么飞机——终于,于东海也忍不住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邻里散去之后,秦霜雪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于东海看见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而秦霜雪,只是弯腰,然后牵起了他的手,道:“没事的,这不是你的错。” 于东海感受着秦霜雪手的触感,很温和,也很细腻,他想要就这样握住不放,但又觉得自己是一个男人,让一个女人——还是未婚妻来这样安慰自己,他多少都有些过意不去,于是便挣脱了。 ——但秦霜雪又拉了起来,道: “我不怪你,你曾说过相信我,所以我现在也要对你说,请相信我。” 说罢,秦霜雪明显感觉到于东海没那么抗拒了。 他又成为了那个温和待人、善解人意的于东海。 “抱歉,让你看我家笑话了,没想到他们竟会……” “喂,该道歉的是我吧?他们难道不是因为我才这样的么?”秦霜雪虽然口头上这样说,话语中却颇有些戏谑的味道。 于东海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想不到他们竟会打起来……哎,真是造孽,二十多快三十年的夫妻了,居然会因为这种事就……” 于东海有些痛苦,他觉得自己当初就应该采纳秦霜雪的意见,就是直接不回来。 虽然秦霜雪因为不想让他们担心,所以让他回来跟父母说明一下——现在倒好,好心成了驴肝肺。 于东海要是知道老妈变成这样,没准一开始就真的不会回来了。 很多时候,人是还活在别人的眼中的,这句话一点都不错。 “没事的,床头打架床尾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虽然秦霜雪这样想,但他也在怀疑事情会不会按照自己说的那样发展。 于东海沉思了一会,才缓缓点头。 也许……爸妈会因为这件事而离婚,如果到了这个地步……哎。于东海忍不住自己悲观的想法,却又没法跟秦霜雪诉说。 他只是有些明白,为何秦霜雪会有那样的人生了——如果父母回到当初,他也愿意去尝试各种办法,甚至不惜放弃很多东西的。 “还是说,你对我们的爱情产生了怀疑?” 于东海想起秦霜雪当时在酒店中对自己说的,如果他们的感情会因为别人的干涉而动摇,就说明感情本身并没有发展到那一步。 他叹气,摇了摇头。 “我们走吧,离开这里,然后结婚。” 秦霜雪没说什么,只是微笑着点头。 作为对于东海父母的补偿,他们将家里简单收拾了一下,让这个家重新回到让人能够住得下去的地步。 于东海给他们留下了一封信,大致说明了去处,并让他们不必担心。 ——都进去蹲几天冷静一下没准对他们都有好处,至少,以老妈的性格,警察的说教可比这些人管用多了。 这样一来,他也就不需要担心老爸了。他相信爸妈的感情还能恢复,也应该恢复。 只有我们的大悍马还在路中央飞驰,虽然冒着枪林弹雨,但它似乎毫不畏惧。 只是有些颠簸。 紧接着,在老曹慌乱的操作中,它就如脱缰的野马般失去了控制,迎头撞上了横在路中间的路障。 场面太快,没人能搞懂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见路障如同非牛顿液体一般,物体对它的冲击越强,它表现出的硬度就越高——宝贝大悍马在乓啷一声之后,伴随着我们的惨叫被路障铲飞了起来,然后朝着前方一边上升、一边旋转。 那是枪林弹雨中的天旋地转,仿佛世界失去了引力,所有的东西也随之失去了控制。 更多的子弹击中了我们的大悍马,它也十分合适地发出凄惨的金属哀嚎。 而最后的旋转,就是它能带给我们的最后的挣扎。 旋卷速度极快,一圈、两圈——三圈……四圈! 大悍马在空中翻转1440度的同时划出一个粗犷但不失优雅的弧线——这是一个难度2333的动作——后,砰然落地! 我们甚至来不及对那些人进行反击,它就率先发生了爆炸。 剧烈耀眼的橙色火光冲天而起,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而这,才是大悍马真正能带给我们的最后的东西。 那一刻,天地都安然失色。 等到火光过后,便看见已经焦黑的车架还燃烧着熊熊大火,黑烟也遮天蔽日;所有的理想、未来,都在刚才那巨大的爆炸中烟消云散。 而我们所留下的,不过是四个小小的盒子。 然后,那三个猛男窜了过来,对着我们的盒子一顿乱舔。 prprpr…… 大悍马跑完了它的马生,同时也达到了它的马生巅峰,而隔着屏幕,还没清醒过来的我们,也只能发狂般地、略带尴尬地笑着。 雪原很冷,但那道火光却十分温暖——我们奉献了自己,温暖了他人。 只是眼角的泪,迟迟留不下来。 游戏结束了。 这一天,那片雪地,那个创造奇迹的路障、老曹的车技、火光、枪声、我们的盒子…… 都将永远被我们铭记。 ——哈哈哈哈哈哈哈!所有人都笑出了声。 那一刻,朋友的家沸腾了,欢笑的声音从三个卧室传到客厅,又传进了其它卧室。 明明是四倍的快乐,可是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们偏偏就上了老曹的车! 不,不对,这不是我们的问题,而是老曹的问题——我们老早就领教过了老曹的神奇车技,这个自称假面骑士的男人的车是有多么地放荡不羁,但我们就是这样,不信这个邪。 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 虽然这三句话说的是同一个意思。 有时候,彼此的信任亦是一种伤害,就像人们都愿意相信倒霉的事永远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或者轰炸区的炸弹永远不会掉自己脸上一样。 而我是信邪的,所以我当时就没想上那辆车,不过碍于游戏节奏和队伍团结,我还是只能毅然决然地踏上去——就像我说的,也许这一次老曹的车就不会出意外呢? 哪怕我知道那是小概率事件;他假面骑士的称号,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第26章 第2节 镜子 而作为gsri的副院长,秦霜雪不想在此刻离开战场,就算高层要求,她也不想,因为身后还有更大的威胁。 看着装甲医疗车载走了墨缘,秦霜雪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似,红龙事件中,她的丈夫和女儿——于东海、于曦也是这样被接走的。 如果当时他们乘坐的车辆搭载了灵核装甲,也就不会……她摇了摇头,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至少这一次,墨缘不会再出现类似的问题。 否则就算是到了冥界,她也要把她的魂魄给抢回来。 这次行动的重点不是墨缘,也不是她体内的炙,而是因为他们的精神力纠缠而吸引来的核灵。 是一个未知的核灵,从出现到行动只有半小时的反应时间,而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分钟,学校内还因为突然出现的大量飞行器而乱作一团,黑衣人、士兵也在努力疏散他们。 学校虽然会定期组织学生进行应急演习,但都是些消防、地震之类的,而这种阵仗的事情他们也都是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看到,因此都显得手足无措,即使素质再好、品德再优秀的学生,在此时也乱了分寸,教学楼的走道相较其它学校虽然宽敞不少,但在此时也已经乱成一锅粥,虽然老师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几乎都在努力维持秩序,他们也从未见过此情此景,只好用十分夸张的语言动作将内心的紧张发泄出去。 核灵出现的位置在教学楼的天台上方的天空中,灰蒙蒙的天空上赫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缝,仿佛一面镜子被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洞,裂纹散向四面八方,而玻璃的碎片则反射着下方学校零碎的模样。 而那正中心的黑洞之中则散发出一阵阵肉眼可见的能量波动,如同在空气中荡漾的阵阵涟漪;此时裂缝正在逐渐变大,仿佛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无关人员立即撤离,重复,无关人员立即撤离。” 操场上中心停着两辆装甲步兵车,不过炮塔被换成了巨大的高音高音喇叭,声音极其嘹亮,震慑住了所有人。 原先的嘈杂消失的无影无踪,所有人都听到了这段话,他们有了自己的目标,虽然还是不明就里,但本能告诉他们应该立即逃跑。 秦霜雪看着天空巨大的裂缝,那些漂浮着的碎玻璃一样的东西仿佛照出了她的脸。 每多一条裂缝,她在碎片中的脸就会多出一张。 渐渐,整个天空都成了一面巨大的镜子,原先灰蒙蒙的天空此时已经看不见了。 但天空并未变得黑暗,在直升机探灵灯的照射下,镜子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只不过光线在多次反射后变得诡异。 秦霜雪对着天空巨大的镜子看了几秒,裂缝变得越来越大,这块巨大的镜子似乎随时都可能断裂开来。 “不好……”秦霜雪猛然意识到什么,朝着耳麦大叫:“不要让人离开立场!” 在那一瞬间,她将自己想到的所有信息通过精神力打包传递给了中央ai,通过专门开发的精神力数据分析系统,中央ai可以将精神力想要传达的信息解析成数字信息。 五秒后,所有参战人员收到了秦霜雪想要传达的东西。 “不要怀疑自己的内心!” 接下来,是ai对于核灵的初步分析数据: s级核灵,代号“镜子”;实力在紫雨之上,精神类。 核灵种类众多,精神方面的核灵尤其令人望而生畏,相对于破坏环境,它们更倾向于挖掘人内心中潜在的痛苦和黑暗。 还有一大半学校人员没有撤离,虽然据预定单核灵出现时间还有十分钟,但秦霜雪感觉事情很不对劲。 不让学生离开是为了保证他们的安全。 按理说此时应该继续撤离,但所有人还是一致执行她的命令,她说不上这是否是对的,不管怎么说,那些孩子们都是无辜的,以及白叶也还在学校里。 她觉得人群的疏散反而会带来危险,是因为她预感到这个核灵不喜欢太过混乱的景象。 天空的黑洞中能量波动突然停止,伪装立场内突然安静得出奇,所有人都被天空吸引了目光,他们看着那些凛冽的碎片,以及碎片映照出的自己的脸。 接着,黑洞中迸发出一丝银色的光明,这个陌生的核灵降临了。 耀眼的光明从黑洞中喷薄而出,让所有人不得不避其锋芒,当光线重新变得正常的时候,一块细长光滑的银色物体漂浮在半空中。 那是一面镜子,却十分细长,仿佛十字架被抽走了那一横。 镜子通体散发微光,显得十分圣洁,只不过它的光芒有些怪异,在经由探灵灯照射后就显得更奇怪了,也是因为如此,原本看不见核灵的普通人也能看见核灵了;这不是问题,黑衣人会处理好后续的问题,他们本来准备就地对他们实施常识稳定程序,却因为秦霜雪的话而中断了计划。 人们的目光都被镜子吸引了,纷纷猜测这是什么东西,而战士们虽然严阵以待,但镜子出现之后就没了反应,反而让人十分不安,因为他们不能否定中央ai的分析,哪怕只是初步的分析,也是结合了无数核灵的特点、习性和其它数据而得出的。 gsri方面正在加速搜集分析镜子的数据,因为知道核灵出现的原因,所以他们不敢怠慢。 镜子此时不动很可能是在寻找墨缘的位置,秦霜雪意识到了这一点,她怎会让它如愿,保险起见,她只能先发制人,通过精神力以中立的态度去与镜子交涉。 精神力不是万能的,这几乎不可能有任何效果。 她的精神力轻易地进入了镜子内部,这是因为镜子没有在这方面设置任何门槛,就是说哪怕像尹辰那样的精神力几乎没有的人在学习基本的精神力控制之后也能达到和她一样的效果。 镜子的内部世界一片空白,唯独地面是一面巨大的镜子,倒映出她的模样,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没有额任何感想。在她感觉快要找到什么东西的时候,ai突然警告她:立即收回精神力。 她没有迟疑立即照做,便感觉自己的灵魂从镜子内部回到了现实。 看来交涉是不可能的了。 就在这时,镜子白光一闪,被困在学校中的部分师生突然身体爆发出高耸入云的白色光柱,几十道光柱延伸到向上不见尽头,将天空割裂开来,大地都被镀上了一层银白,几秒之后,光柱开始变细变暗,直到消失,定睛一看,被光柱笼罩的人尽数消失便消失了,仿佛他们的灵魂和肉体穿过笔直的白色通道到达了天堂。 ai的检测直接丢失了这些人的生命数据,这意味着他们已经死了、或者离开了监测范围,亦是或到了另外的空间;但显然前者的可能性最大。 见到这一幕,原本因压抑而沉默的人群再一次爆发出绝望的呼喊,见场面即将失控,天空中的直升机开始洒下水雾状的物质,不出一分钟,下面的人群恢复了冷静。 “立即到校门外准备撤退!” 随着高音喇叭一声令下,刚才还情绪失控的人群竟齐刷刷地列好队伍,井然有序地离开了。 而过程中镜子一直没有任何反应。 说是撤退,实则无关人员并没有脱离伪装立场的范围,他们刚才吸入的是某一b级核灵的分泌物所开发的精神药物,会让人在较长时间内完成收到的所有要求或命令;由于性质类似于催眠,所以这种物质也被称为催眠剂,因为会对人体产生负面影响,所以只会在超出常识灯处理范围的紧急情况下使用。 秦霜雪心里隔应,刚才镜子的行为像是一次警告,但不知是为她进入镜子内部还是因为找不到墨缘。 若是往常,在核灵已经动手的情况下gsri是需要回应的,但镜子的特性有些特殊,贸然攻击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还有秦霜雪说的那句“不要怀疑自己的内心”显然已经说明了核灵可能具备的能力。 秦霜雪还记得在大停电时自己处死的那几名毒贩,她用到了另一个s级核灵的分泌物,但那物质的作用只是让人产生无比强烈恐惧的幻觉,和这一次的可能会有些类似,但她感觉绝不是一样的东西。 就在刚才,她隐约感觉到了镜子的性质,在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在那一瞬的荒野中,她看到了自己的父母站在黄沙之上,而她的面前有一张桌子,上面有一把手枪,一旁是只有一颗子弹的弹匣。 三人之间的空气中亮起一行字:你可以拯救其中一人,但另一人会因此死去。 字消失的同时,手枪被看不见的力量提起,装弹、上膛,枪口指向了父亲和母亲之间的空旷地带。 秦霜雪立即想到了母亲,如果能重来一次,她一定不会让她因为父亲而跳楼自杀。 她想要说出答案,却感觉这是一个陷阱——如果选父亲呢? 若不是什么特殊的理由,她最后也不会替他付那么大一笔治疗费用,虽然记忆模糊,但她还是记得自己为什么从小就那么拼命,仅仅是为了得到他的关注。 父亲对她的影响很深,深到他后来做了很过分的事,即使秦霜雪恨他入骨,却也还是忘不了这些。 “我想拯救谁……” 她叹了口气,取下浮在半空的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头。 “不知道这里红龙的力量能不能生效。” 她淡淡一笑,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看到的一切是假的,但又不像是幻觉,因为她看到的一切,都是她曾经真实看到过的;是来自精神层面的考验。 她知道自己若是不做出选择,可能会一直困在这里,于是她扣下了扳机。 “唉,为什么我总是把枪口对准自己……” 余光看到了枪口冒出来的火光,没有痛楚,也没有黑暗——漫天的黄沙和她的父母,包括她自己都一同消失了。 眼睛一睁,她发现自己回到了现实,立即意识到刚才不过是一瞬间,撤离还在进行,迫不得已,她将有效的信息以精神力发给了中央ai。 “不要怀疑自己的内心!” 她不知道最后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如果她选择了父母之中的一人又会发生什么?她不知道,只知道这样的选择是艰难的,将枪口对准自己说不定只是投机取巧,而那些学生恐怕还不具备那样的判断力,也无法分清那种特殊的环境是否真实,为了尽可能减小变数,她让他们都停了下来。 …… 现在,有二十多名学生和几名老师都消失了,只要秦霜雪看清楚了——他们消失的时候没有痛苦,虽然在场的人都认为他们死了,但她不这么认为,也许这只是镜子想要传达什么信息。 ai立即将之前的检测数据传送了过来,那是一副动态现状图,类似于心电图,会记录核灵所造成的波动,波动越强,核灵的实力也就越强,d级核灵的波动起伏不会超过gsri制定出的“d级峰值线”,如果以a4纸表示的话,中心的一条直线为0,那么d级峰值线的范为上下的各五厘米,所有d级核灵能造及检测到成的能量波动,包括精神波动、灵核波动、磁场、放射性等波动都会位于峰值范围内,但即使如此,d级核灵对于人类的威胁仍是致命的。 c、b、a、s级核灵以此类推,但c级峰值线需要五张a4纸并排才能完整表示,某些a级核灵的波动会低于d级,但严格来讲,只要一个核灵有一项数据超过了某条峰值线,那么它的预估等级就会被提升至相应水平;核灵不像是人类,除了灵和结界之外并没有像是人类的眼睛或鼻子那样明显且统一的特征,如果拿人类来比的话,那么核灵除了大脑和心脏,其它的器官或部位都没有定数,这也是核灵难以捉摸的原因,当然将其当成特征也未尝不可。 第26章 第3节 支援 而b级及以上的核灵因为产生的波动过于混乱已经不适合用峰值线来表示,而是通过gsri的另一套简单好用的算法——按核灵的威胁程度来计算。 镜子十分奇怪的地方在于,它没有展现出任何波动,这十分诡异,gsri从未遇到过,因为出现这种情况通常都代表着核灵已经死亡,就像人的心电图成了一条直线一般。 就算再平静的核灵,也会有类似心跳的波动起伏,小寒也不例外。 但这面竖在天穹之下当细长镜子显然不是死的,刚才它已经制造起了一场骚乱,而也是这里,峰值线上记录到了它的能量起伏——十分微弱,ai将峰值图放大了数倍才能看到无比平直的线条上隆起一个小小地山峰,如果监测的频率和精度不够,这样的波动根本就无法被检测到。 如此强度,也就比人类稍强一些,说起来根本就不是核灵应该具备的样子,但这也是奇怪的地方,秦霜雪意识到这可能只是伪装。 以她对核灵的了解,镜子不是不存在波动,而是它的波动被某种东西屏蔽了。 ai也考虑到了这一点,联系到炙以及其可能造成的破坏,给一个s评级合情合理。 秦霜雪能感觉到,镜子的实力在紫雨之上,虽说核灵不是靠实力来排名的,但这却可以让人对核灵有一个直观的认识。 现在,无关人员已经撤离完毕,虽然还没有脱离结界的范围,但至少感官上会安全不少,而从结界外面看,学校里则是一片太平,天空上也看不到什么裂缝和镜子。 伪装立场并不能保证镜子不影响到范围之外的地方,而原本的防御立场则因为校区周围人口过于密集而调动困难,目前gsri正在组织当地政府疏散人民群众,对外则宣传称是避难反恐演习。 只是一般人哪见过这么大的阵仗,无数的坦克步兵车和天上的武装力量几乎要将这里淹没,数量相较红龙事件有过之而无不及。 很多围观群众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面的车辆进入伪装立场之前会出现肉眼可见的漏洞,加上交通复杂,贸然开启光学迷彩只会徒增混乱,他们就在结界交汇处投掷了大量不受伪装立场影响的特殊烟雾弹,将整个学校和外界都隔离开来,加上黑衣人的疏散,没人看到这些车辆在穿过烟雾后究竟去了哪里。 至于天上的飞行器,除了少量是在伪装立场之外干扰视听的,剩下的都是在进入立场之后才关闭光学迷彩。 虽然看上去很惊险,也的确会出现漏网之鱼,但最后他们都会被妥善处理,头顶上的数颗侦查卫星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而中央ai对于现场的实时调动,也是通过卫星通讯、现场监控以及武装人员的信息传递而完成的。 对抗核灵需要完善的体系和实力,因为没人知道下一个核灵会是什么样子。 至少墨缘是安全的——秦霜雪想,目前镜子暂时没有动作,她想要更清楚地看清镜子的样子,就重新回到了天台。 天台上已经看不到天空的样子,整个天空像是被一块碎裂的镜子盖住,只有中间竖立的镜子发出盈盈的光芒,仿佛驱散了世间的邪恶,秦霜雪就这样看着它,却什么都感受不到。 天台的风有些大,吹散了她的头发,从这里能看到远处站在伪装立场边缘的人群,他们此时非常安静,面对天空的异常完全无动于衷。 秦霜雪再次尝试与镜子对话,如此安静的核灵很罕见,它很可能拥有极度发达的智能。 还有一点就是镜子的出现比预计到要快,墨缘和炙造成的精神力波动让它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从而来到了这里。 但镜子到了时候却发现那股危险的气息完全消失了,而这里能引起它兴趣的就只有秦霜雪。 不过秦霜雪算不上威胁,真正的威胁已经消失了。 就在这时,秦霜雪的精神力再次连接了过来,它有些不满,便想着要离开。 秦霜雪感觉镜子要消失了,就将更多的精神力注入其中,这样很危险,但她非做不可,因为墨缘还没有走多远,一旦它逃脱,很可能就无法再找到了。 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绽放出白光,之前那些人在消失之前也是这样,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但她想要反抗,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 “糟了……”她意识到这一点,身体开始迸发出红光,终于还是要…… 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赤裸裸的生命威胁了。 她还没发力,一旁驻守的部队就朝空中发射了几枚震灵弹,只见几道烟柱划破长空,一头撞在镜子正面,爆发出强烈的闪光。 顿时,天上的裂缝碎片和镜子本身爆发出强烈的光芒,一时间天地白成一片。 镜子表面被震起层层涟漪,如同什么东西打破了湖水的平静。 最终,短暂的寂静还是被打破了,所有人都感受到气氛的森严变化,也意识到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战场上的风凛冽了许多,镜子以忽明忽暗的频率闪烁起来,像极了对在场人员最后的警告,但没有人退缩,也不能退缩。 终于,秦霜雪恢复了活动能力,她立即转身下楼,想要避开镜子的锋芒,却感觉镜子的光顺着自己的路径追了过来,刚才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只感觉过了很长的时间,记忆、思维和肉体都在渐渐消失,仿佛灵魂被吸走了一样。 等她跑到楼下,发现自己已经是一身冷汗,自从获得了红龙之力后,这还是第一次。 她看见了死亡,只是死亡并没有她想的那样恐怖,相反那是很平静的东西,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那些被白光笼罩的师生的确是死了;他们死得很优雅,既没有痛苦,也没有留下尸体或是血肉。 ——秦霜雪是这样想的,但她又隐隐觉得他们没死,就像是尹辰一样,他们不过是去了别的地方,说不定还有回来的可能。 但核灵是什么,那是恐怖的生物,除了对人类表现出友善或是中立的那一部分,剩下的都不会让人有生还的可能,特别是目前,她能感觉到镜子被激怒了,再怎么说,几颗震灵弹打在核灵身它也不会当没事一样。 镜子的闪耀还在继续,秦霜雪感觉那是一种不详的光,虽然能面对核灵的战士值得肯定也足够优秀,她也不确定他们真的能抵挡镜子的攻击。 天空传来一阵尖锐的呼啸,伴随着火焰的青蓝色光芒,气流刮起了周围的扬尘,形成了微弱的旋流,当发动机关闭,灰尘散去,两架搭载了实验性飞行背包的灰黑色战甲降落在了秦霜雪面前。 战甲的飞行背包很快就折叠成了很小的一部分,从外观上几乎看不出来;透过战甲的编号,秦霜雪认出了他们。 是周川和汪毅;他们端着近乎和战甲身高一样长的灵核能量炮,射程极长,虽然看上去略显笨重,让人怀疑这样的盔甲究竟能不能飞起来,手中的武器到底能不能使用,但至少对于核灵而言,能量炮的杀伤力是毋庸置疑的。 他们整套装备,包括战甲、机动背包、系统和ai都是在雨镇事件后经过大幅度改造的最新实验型号,已经通过了严苛的性能测试,只是因为该战甲还没有找到准确的定位以及没有投入量产所以才定义为实验型号,同时因为缺乏实战报告,所以还需要进行相当长时间的磨合才能最终确定性能、配置甚至配色。 同时,他们还带来了另一套相对袖珍的战甲,只有不到一米八的高度,这套战甲是为墨缘准备的,在雨镇事件后,gsri在对战甲大规模检修更新之时将此套战甲的全新实验方案提上了日程,考虑到墨缘还在发育,如果随着她身高体重的变化,最为直接有效的办法是不断为她设计针对性的战甲,但这样一来是成本大幅度提高,二来是换下来的战甲不会再有合适的使用者,除了让ai操控协助执行任务外几乎失去了其它的使用途径,那么最后的结果无非是拆解,按照计划,从墨缘直到身材定型为止这样的战甲将会设计十到十五套,即使gsri不缺钱,这样的开销也未免太过浪费,不管是资源还是人力物力。 而且按照墨缘的发展方向,她很难有机会直接进入与核灵面对面的前线,这是秦霜雪的意思。但作为猎灵人,没有战甲注定了无法执行大部分的工作——为了解决这一问题,这一高精尖的新型战甲便应运而生。 这台战甲刚刚脱离了原型阶段,很多测试都没有完成,只是ai以现有条件进行大量计算得出了“可以基本使用”的结果,才匆忙出场,它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墨缘进去,单纯地当成带有机动能力的防御装备而使用,所以这台战甲虽然和周川汪毅的战甲看上去外形差不多,但却没有搭载武器系统。 外形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套战甲的自我进化系统,进化系统主要是针对硬件方面;由于采用了大量纳米结构,以及部署了数量以兆计算的微纳米级机器人,在中央ai的控制下,战甲可以根据墨缘的状态实现可控性进化,换而言之,这套战甲是有生命的。 因为和传统的战甲有大量不同,因此其中许多关键的技术都是gsri从头开始进行研发,甚至不惜动用了数个核灵以及无灵的能力才基本开发完成。 如果换算成钱,那么这套战甲的完全开发费用预计超过3000亿美元,相当于近美国二分之一的军费,是标准量产型战甲的60倍。 这些技术和积累的成果都是gsri宝贵的经验和财富,不是拿金钱可以衡量的,如果gsri未来打算量产这套战甲,那么成本会大幅度下降。 考虑到活性纳米装甲在实战中的可行性,他们目前没有这方面的打算,因为纳米装甲的性质使其很难和灵核的粉末相融合,而这套战甲在不计成本的情况下成功地将两者融合在了一起,成为了灵核纳米装甲,这涉及到很多绝密的技术,秦霜雪也只是知道gsri需要将每一个纳米机器人都单独度上对它们而言都称得上是“粉末”的灵核物质,也就是说粉末的尺寸已经低于夸克级别,神奇的是,灵核似乎可以无限制地打磨下去而不展露出它们最为基本的物质结构,也正是如此这些微观尺度上也能被称为粉末的东西才能够附着于每一个纳米机器人的表面。 这对gsri的工业水准提出了几乎无法完成的要求,但他们做到了,在人类还没有完全掌握纳米技术的同时,他们已经将工业的钻头下探至了夸克级别。 现在,三套战甲立在秦霜雪面前,而原本属于墨缘的战甲则交由ai控制。 天空中的镜子遭到震灵弹的攻击后毫无反应,但它巍然不动的样子显然不像是受到攻击的样子,这反而让gsri不敢贸然行动,似乎只要不主动招惹镜子,它就是人畜无害的一样。 但这不妨碍其实力在紫雨之上,也许它只是在等待什么;没人知道这是不是它的最终形态,同时也没人能保证这么耗着就能平安无事,更何况ai已经检测到镜子的波及范围正在增加,保险起见,gsri已经派遣了更多人手撤离学校周边的片区,他们没有多少时间了,到时候如果需要撤离整个城区的人口,事后再想要恢复秩序的话就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搞定的了。 “雪姐,你没事吧!”周川有些轻浮的声音让秦霜雪有些不快,他这不是说废话么?有事的话自己还能站这儿? “没事。”她摇摇头,“你们怎么把这东西带来了?” “是院长的指示,他说墨缘可能有危险。”汪毅低沉而稳重的声音让秦霜雪感觉舒服多了。 他们已经完成了猎灵人训练,成为了正式猎灵人。 第26章 第4节 问题接踵而至 而他们的武器则是gsri为之定制的远程装备,仔细看就能发现标准的战甲制式步枪就挂在后背上。 “她不是被送走了吗!” 秦霜雪立即意识到事情不对。 “是的,但是……”汪毅没说完,只是让ai展开了中间战甲的头盔。 映入秦霜雪眼帘的是一头柔顺光滑瀑布一般的金发,在上方镜子的光芒下熠熠生辉。 周围顿时如被同秋日下午爽朗清澈的阳光照耀一般变得充满了活力与希望,仿佛世界上所有的浪漫都汇聚过来 一张温柔唯美的睡颜出现在她的面前,这是一个年龄不大的小女孩,因为发色的缘故,她的脸看上去是非常稚嫩的婴儿白。 那张脸平静美丽,像个天使,却和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秦霜雪睁大了眼睛,这是谁! 但一股熟悉的精神力涌了过来,她立即意识到,她就是墨缘! 很快,头盔后方的辅助系统收纳进墨缘的金色头发后便重新合上了。 那一抹金色的消失让这里暗淡了不少。 她陷入了深深的沉睡,至于原因…… 秦霜雪脑袋嗡嗡作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现在是什么时候!她立即质问ai,而回答是下午三点。 她分明记得,自己和墨缘在天台见面的时间是上午第一节课的下课时间,接着她回想了自己父母和丈夫女儿的事,就是在那时候,她感受到了来自墨缘的强烈精神波动,也是在那时,gsri开始行动,她把墨缘亲手交到了他们手上,那时候是上午十点半。 然后镜子出现了,她记得清清楚楚,分明没发生什么事,为何现在却是下午三点? 墨缘在这几个小时的时间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墨缘的精神力处于无意识的发散状态,一团乱麻,读不出任何有效的信息,唯一不同的是秦霜雪感觉其中还蕴藏着别人的气息,她立马认了出来,是她体内的神秘力量。 今天的事皆因此而起,她不由得有些气愤,为什么这力量会突然爆发,难道gsri之前的数据分析和推测都是错的? “你们是在哪找到她的!” 秦霜雪有些奇怪,这么长的时间,竟然没有任何人报告战场的情况,无论从哪个方面,她都不曾感觉到这多出来的几个小时,仿佛这只是一个不入流的愚人节笑话。 甚至连ai也沉默了。 但墨缘那一头金发却是真真切切,她需要一个理由来相信她为什么头发会改变颜色,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那辆医疗车中,除了她,其他人都死了。”汪毅坚定地说道,即使他的语气中还是带有明显的不甘。 他是正常退役的,并没有上过真正的战场,却也在老爸和长官的耳濡目染下知道了战争的残酷,那和模拟战完全是两个概念,也只有真正上过战场的士兵才能懂得,只是无论如何,敌我双方的军事实力、装备或是战术都会在逻辑范围之内,通俗点说就是人类和人类的战争——大家都是人,能玄乎到哪儿去? 但核灵不一样,这是连gsri都没有研究透彻的宇宙生物,知己知彼这句话并不适用于它们,未知和危险就是对它们最好的诠释,对于它们而言,人类显得十分的渺小,仿佛待宰的羔羊;gsri也从未保证在对抗核灵的战争中能走得多远。 对于未知的事物,人会感到本能的恐惧,尤其是能明显感觉到它对自己抱有恶意的时候。 所以他的声音有些不确定和迟疑,核灵挑战着他作为军人的意志、经验和常识;这是他在面对正常的敌人时不可能表现出来的一面。 反而是一旁的周川要放松不少,因为年龄和接触事物的关系,新一代对于这些东西有一种天生的包容能力,对于曾经认识到的平凡的世界来说,他属于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乐观类型,相对于汪毅,他的态度显然更适合成为一名猎灵人。 即使知道核灵的危险,他也会淡然面对,这一点和尹辰有些类似,但尹辰却老是因为太过拘泥于细节而忽视一些东西,只不过秦霜雪已经来不及让他改正了。 “有一阵子了,我们想联系你,但一直联系不上,才决定亲自过来的,正好就把墨缘也带过来了。” 周川嘻嘻一笑,和周围的严肃气氛格格不入。 “我们也很奇怪,为什么她突然就变成金色头发了,更奇怪的是周围的人都死完了,她却昏了过去,也没有受伤或者打斗痕迹。” 周川叹了口气,他对于他们的死颇有微词,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死于自杀。”汪毅道。 自杀……秦霜雪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并不是她说的那句话不起作用,而是镜子的实力本就不是普通的人类可以抗衡的。 最新的ai数据显示,校园内除了刚才消失的人,剩余的人到现在都还相安无事。 这说明镜子是有针对性的,这和墨缘变成金发也有脱不开的关系。 明确了这一点之后,秦霜雪开始命令周围的部队带着师生撤退到防御立场之外,不过这需要暂时关闭防御立场,镜子有可能在这段时间发动突袭——但根本就不重要,镜子能够到达墨缘的位置,就说明并不受防御立场的影响。 这能解释那几个小时发生了什么? 并不只是秦霜雪感觉时间凭空过去了几个小时,汪毅周川也一样,仿佛时间还是停留在上午,而只是谁把时间设置错了,本来的时间并没有变而已。 是幻觉?秦霜雪越想越不对劲,她之前中过一次镜子的幻觉,但她轻易破解了,这一次难道是镜子制造的另一次幻觉? 虽然这样想,她却找不到任何漏洞,而她也偏向相信目前自己所处的地方就是现实。 “你们什么时候行动的?”她问。 “上午十一点,因为是新战甲,所以最后的执行调试稍微耽搁了一下。”汪毅道。 “那么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她的!” “就在刚才……嗯……” 说到这,他们终于发现了问题。 从gsri到达学校正常的车程不过二十分钟,他们可是用飞的。 他们面面相觑,现在的确是下午三点。 消失的时间哪儿去了? …… 一阵吵杂的电流声过后,通讯恢复了正常,中央ai的连接恢复了。在这之前他们甚至没感觉到ai已经断开,因为既没有提示,也没有信号。 自从镜子出现后,所有的事情都变得不那么对劲了。 而ai给出的第一条信息,就是威胁消失了。 这下连秦霜雪都坐不住了,虽然她的确感受不到镜子的任何气息,可是那诡异的裂缝天空以及镜子本身却依然挂在那天穹之上。 连ai也跟着抽风了? 不断出现的疑惑让所有人都开始怀疑周围的事物;秦霜雪怀疑让部队撤离真的是正确的么? 最后,她改变了命令,留下了战甲编队,没有战甲的常规部队继续撤离。 战甲能够抵御核灵的大部分威胁,而之前墨缘所在的医疗装甲车上的人都没有战甲,否则事情可能会不一样。 留下的战甲编队有20人,加上周川汪毅在内的猎灵人共计25人。大部队已经撤离完毕,随着防御立场的重新开启,镜子的攻击会被限制,但其中的人也无法获得外界的补给和支援。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自掘坟墓。 在场的人都收到了ai的消息,询问之后却得到了ai以强调语气说出的肯定的答复。 “暂时代号为‘镜子’的核灵,已经死亡。” 已经死亡…… 什么时候ai也开始睁眼说瞎话了,明明它还在那里啊……所以这也是幻觉? 就在一行人疑惑之际,天空中突然刮起狂风,整个校园的上空扬尘四起,仿佛沙尘暴席卷而来。 接着,一阵异常的能量波动从上方突然爆开,吹散了扬尘,定睛一看,原先好端端的镜子竟突然开裂,出现细密如蛛网的裂纹。 “回避!” 三人立即转身后撤,只见墨缘的战甲肩部、腿部装甲突然脱离,并变换成等边三角体模样的飞行器;它们在微型推进器的作用下飞向四个方向,下方三个,上方一个,飞行器朝向中心展开,露出其中光滑如镜的投射装置,绿色的光芒从投射装置中亮起,所有飞行器在光线中连接在一起,形成一个等边三角体外形的防御立场,将三人罩在其中。 作为战甲最新的实验技术,gsri研究人员对其的评价是“花里胡哨”,因为有灵核装甲的存在,这个浪费能量的玩意看上去除了炫酷之外完全就是多余的,但即使如此,作为探索前沿领域的实验性装备,它还是被开发了出来;这叫技多不压身,在战甲各项数据都达标的同时能多出一种防御手段总归是好的,当然,它被开发出来的目的不是为了保护平常百姓,并且因为功率有限的原因,它的防御能力比灵核装甲差了不少。在未来的发展方向中,gsri考虑将这种防御模块集成到战甲之中,作为灵核装甲之外的额外装甲来使用。 防御立场的形成需要发生设备达到相当的稳定性,因此这种浮游装备制造的防御立场看上去总给人不靠谱的感觉,在实战中因为环境等原因的影响弹射出去的飞行器很难各就各位,但是一旦形成,仅是这种便携式防御立场便会展现出固体的性质,因此虽然是以光的性质展现出来,它却是有实体的,强度也比普通的楼房墙体强度要高。 虽然防御立场本身不具备切割能力,但实战中如果需要的话也能强行使用防御立场来撞击敌方达到进攻的目的;虽然立场形成后发生器也会被包裹进去,但这会进一步加大它们的损耗,即使三角形是最稳定的结构,这样的行为也是gsri所不推荐的;因为防御立场主要的能量来源还是战甲本身。 但实战之中谁管得了那些,防御立场只需要达到它的防御目的就行了。 墨缘的战甲没有搭载武器系统,虽然她睡在里面,但飞行器脱离出去并不会太多影响战甲的防御性能,再不济,周川和汪毅都顶在前面。 现在让ai送走墨缘也不安全,再出现一次之前的情况也不是不可能。 三人望向上空,镜子的裂纹越发明显,仿佛被什么东西从内部逐渐瓦解了一般,难道要到下一个形态了?秦霜雪想。 但令所有人都没料到的是,镜子突然爆裂开来,化作无数闪烁着盈光的碎片,如同漫天坠落的星辰,漂亮又浪漫。 这一幕之后,秦霜雪立即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压力消失了,原本铺满天空的裂纹也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一切仿佛都从未存在过,当所有人都做好了万分准备的时候,事情却突然戛然而止。 正如ai之前所说的,镜子已经死了。 很快,所有的通讯都恢复了正常——通讯本来就没有中断,只是刚才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但在天空的镜子消失后,原本寂静的空气被嘈杂的通话声打破了,一时间所有的通讯频道都如同进入了菜市场。 “报告情况,报告情况……” “检测不到核灵位置,重复……” “异常已经消失……” “小队切换到主频道,完毕……” 无数士兵的通话声同时涌进了秦霜雪的耳朵,她听得头疼,便拔掉了微型耳麦。 秦霜雪叹了口气,感到阵阵头痛;ai说得没错,镜子已经死了,她也感受到了。 只是镜子的死法十分蹊跷,核灵的求生欲通常都很强,在稳定性降低到50%以下时,它们就会想方设法地活下来,而镜子从头到尾的表现都很反常,不仅检测不到任何波动,甚至死前也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 这根本就不是它的波动被屏蔽了,而是它本身就没有波动——是新类型的核灵么,还是它们已经进化了;或者其它的什么原因? 第26章 第5节 她的变化 但ai的数据显示镜子的各项参数依旧在可预期的范围内,除了没有波动外和其它的s级核灵有着类似的性质,分析之后得出的结论是镜子并不是新型核灵;按照gsri对核灵进化方向谱写的蓝图来看,核灵也没必要进化出隐藏波动这样的能力,因为并没有什么攻击方式是从这一方面入手的,相反,少了波动的核灵都会被认为已经死了。 难道镜子从一开始就死了……这说不通,它杀了人,秦霜雪想要找出原因,而其他人又何尝不想,只是有很多时候,想要让牺牲的人死得明白都是一件困难的事。 同时,秦霜雪能感觉到战士们的士气有些低落,这是在所难免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雨镇的问题还没有解决,这就又出现了新的s级核灵,长此以往,gsri和普通世界之间的平衡会被打破,保密成本也会越来越高。 也许很多gsri的员工都在等待,等待秦霜雪做出选择——是否重启世界的选择。 如果她选择重启,那么现在所有的事情做与不做都变得无所谓,他们只是在这个决定之前大致遵守自己的职责而已。 ——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因为她有可能也不重启。 但就算这样想,战士们士气低落也是必然的,因为他们会一直被这个疑问困惑到她做出决定为止。 现在,想要做出决定变得更加困难,墨缘的情况暂且不管,保密的情况也不需要担心,她需要的是这次行动的战损报告,以及知道墨缘究竟发生了什么。 灰蒙蒙的天空重新显现,gsri出动的大量军事力量开始有序撤退,疏散的群众也能很快回到正常生活,虽然这一次是有劲使不出,但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他们可以真的可以以演习的名义离开,而不至于引起骚乱。 至于学校内部的人则需要好好安抚,包括外面那些受到惊吓的人,以及拍摄了现场的人都会被黑衣人妥善处理,确保万无一失,ai会将那些人标记出来,因此这项工作相对轻松了什么许多。 l5和f1也会参与此项任务,他们主要负责和墨缘有关的人;不过秦霜雪意识到,如果真的有危险降临,他们也难保墨缘安全,不过他们也尽到了自己的职责,在日常方面对墨缘的辅助还是十分到位的。 “你们也回去吧,把她带上。”秦霜雪拍了拍周川和汪毅的战甲,有些无奈。 他们点了点头;秦霜雪看着飞行器重新回到墨缘的战甲上,变回了应有的形状;三台战甲展开机动背包,升空离开了。 看着渐渐远去的战甲逐渐化作三颗蓝色的流行,秦霜雪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消失了。 回过头,ai已经将战损报告整理完毕发送给了她。 gsri损伤为零,而外界方面,除了早先被镜子弄消失的二十多名学生和几名老师外,也没有任何损失。 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上述人员暂时被列为失踪人口,虽然大家心里都知道结果是怎样的,但还是都选择眼见为实;何况镜子已经死了,却还是不见他们的踪影,已经足够说明情况了。 目前有几个疑点,一是墨缘的头发,而是消失的时间,三是镜子的死亡。 她已经感觉到,这事主要是因为墨缘和她体内的神秘力量,因为那股力量散发出来的也是非常纯正漂亮的金色,而这个颜色和墨缘的头发几乎是完全相同的…… 秦霜雪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如果墨缘有危险,她会启动重启开关,哪怕这是一个自私的决定。 …… gsri地下深处某医疗实验室。 秦霜雪站在玻璃浴室面前,看着浸泡其中的墨缘,她的头发在淡绿色的修复液中看上去仍是金色,只不过暗淡了不少,仿佛发出淡淡的夜光,显得颇有美感。 她就静静地漂浮在里面,和上一次进入这里相比,她的体型又稍微发育了一些,呈现出妙龄少女特有的修长、紧致的美感。 而她的脸很安静,眉宇舒展,不像是受到了伤害的样子,只不过到目前为止她仍没有醒来的迹象。 这是检查的最后一项,确保她在各方面都没有受到核灵的影响。 正如秦霜雪看到的那样,目前为止检查并没有异常,她的各项数据都很正常,甚至比大多数同龄人都要优秀得多,修复液几乎不能从她的身体里清理掉什么多余的东西,也侧面说明她的身体十分健康。 等到时间一到,修复液褪去之后,剩下的就是让她卧床休息,并且期待她早点醒来了。 gsri查不出原因的昏迷,墨缘还是头一个,这只说明几种可能,要么是她收到体内神秘力量的影响,要么是镜子对她造成了什么无法察觉的影响,要么就是她自身的原因。 秦霜雪站在自己的角度完全想不出个所以然,但事实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只不过着急也没有用,找不到原因的话治疗也无从下手。 ai已经收集整理了很多资料,也仍旧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甚至有人怀疑这就是墨缘本来的样子——虽然听着荒唐,但想想又有那么一些道理。 在gsri,再怪的事也会变得平常,就像她最近也遇到了很多怪事一样。 自从那天看到了冰雕之后,类似的事件好像就石沉大海了,这反而让她有些不习惯,像是在说明那个向她传递某种信息的人消失了一样。 正想着,玻璃浴室的正面玻璃突然发出清脆且细微的响声,这声音在安静的实验室中格外引人注目,她循声望去,玻璃上竟凭空凝结起细小的冰晶——她睁大了眼睛,看着冰晶逐渐凝结,直到如画笔一般在玻璃上凝结出一个心形。 她立即意识到了什么。 ——“尹辰!” 她不由得紧张起来,尹辰果然没死! 不对,他怎么会死!虽然之前也有这样的推论,但她不敢确定,而现在,这个冰晶凝结的图案很显然就是他的所作所为,因为之前他也做过这样的事! 但没人回应她是呼唤。 她四下张望,将精神力发散出去,却找不到那个他熟悉的身影。 “尹辰,你出来!” 她顾不上面子地大叫,换来的却还是沉默。 实验室中安静下来,静得可怕。 “尹辰……”她有些不甘心,却似乎明白为什么尹辰要以这样的方式来向她传达信息——因为可能没有更好的方法了。 为什么…… 小寒究竟带着他去了哪里……才让他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联系她和墨缘。 又等了好久,还是没有回应,仿佛通讯被彻底中断了一般。 秦霜雪顿时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她唯一能知道的就是尹辰一定能通过某种方法看到她和墨缘,甚至还包括其他人,她直觉尹辰也很想和自己见面,却受困于谁。 “尹辰……”她喃喃自语,伸手抚摸玻璃表面的冰晶。 冰晶传来刺骨的冰凉,也没有丝毫融化的迹象,其中残留着她熟悉的小寒的气息,不过这气息非常稀疏,她几乎集中了全部精神才能感觉到那一丁点儿游丝般的气息。 尹辰传达的消息为什么带有小寒的气息,是他让小寒帮他,还是他得到了小寒的能力? 不,不可能,小寒的能力就算是她也驾驭不了,尹辰作为一个相对普通的ac不应该能容纳得了那种力量。 还是说他还有什么特殊的能力,按理说小寒也不可能平白无故看上一个普通人,而现在不一样了——不然小寒为何要带走尹辰,很可能就是因为他身上有只有她才知道的秘密。 秦霜雪突然感觉自己的渺小和无奈,自己的能力在小寒面前派不上任何用场,如果这些东西不能在需要的时候发挥作用,那么又有什么意义? 这不怨她,是小寒的力量太过强大,甚至是太过特殊,整个gsri都拿她无可耐何,就更不要说是她,双方的实力根本就不在一个级别,就像是人类和蚂蚁,小寒愿意和他们站在同一层面对话已经很仁至义尽了。 倒是尹辰,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干什么,似乎是让他干啥他就干啥,有些宏图大志,但都是短时间内难以实现的,这不算是坏事,但也很难让人看到他的决心。 回归现实,他真正想要的并不是太多,也没什么心思,无论如何都算得上可以信任,按照配偶标准的话也不过是勉强合格,她看中的是他对墨缘的态度,以及她实在受够了太多的勾心斗角。 他属于那种初看不太引人注意,但熟悉之后就会逐渐展露出魅力的那种人。 稳定来之不易,尹辰恰好就是这样的人,只不过这些都是他的性格而已,看不出和小寒选择他有什么实质性的关联。 她盯着冰晶出神,发现冰晶已经渐渐融化,随着玻璃浴室发出一声清脆的蜂鸣,墨缘的检查工作也结束了。 冰晶的出现没有触发防御系统,而她能想到的,也只有小寒有这种实力了,就像突然出现在数据核心的冰雕一般。 像是恶作剧,又像是在传达重要的信息。 身后的门打开,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妹妹走了进来。 冰晶刚好完全消失,甚至连融化后的水都不剩下,所以后来的人没有发现。 0074和她有那么一瞬间的四目相对,她的眼神有些复杂,似乎是因为尹辰的突然消失而失落,又像是为墨缘的遭遇而伤心。 秦霜雪记住了那个眼神,心中泛起一丝涟漪。 她感觉一瓶醋淋在了自己的心上,心酸的感觉油然,自己这是在吃醋么? 为什么看到其她的女人关心他的样子,自己还会产生这样的情绪,明明是几经生死的人了,在感情方面却还是这样不成熟…… 秦霜雪按耐住这种想法,看着0074将墨缘的身子擦拭干净,为她穿上单薄的病号服,最后让她躺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 墨缘金色的秀发极度柔顺,如同被抛光过的金属,软软地铺在枕头上像一面金色的镜子,反射的光芒甚至有些耀眼。 她看上去像是童话中走出来的睡美人。 这样的柔顺程度远超人类头发可以达到的级别,但秦霜雪看过了关于头发的化验报告。 结果有些匪夷所思——虽然外观看上去和头发无异,但其结构排列紧致而精巧,韧性极高,而且发色是天然的,也就是说从报告反推的话,她天生就是这个发色。 秦霜雪抚摸了一下墨缘的头发,将其微微抬起,却见头发如金色溪流般徐徐滑下,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仿佛她真的只是捧起了一抹金色的柔水,其润滑程度和触感好过世界上最好的绸缎,仅仅摸过一次,就再也无法忘记。 如果稍加利用,这样的头发就可以成为致命的武器。 更为奇特的是,头发上检测出了核灵的元素,因此可以探测到核灵特有的波动,只不过这股波动很纯粹,且没有任何杀伤力。 他们认为墨缘的变化和她体内的神秘力量有关,秦霜雪又何尝不是如此,如今头发的化验结果更是说明了这一点。 只不过,现在秦霜雪没法通过精神力探查墨缘的记忆,仿佛是为了防止有人这样做,她的记忆被封锁了,就像是保管记忆的仓库大门被上了锁。 而经验告诉她这锁是为了让墨缘不受到来自外界的伤害,但这同样会将墨缘的意识困于其中。 除了头发之外,墨缘的身体也隐隐散发出核灵的气息,秦霜雪产生了不好的预感——墨缘要核灵化了? 核灵化是一种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现象,指原本不是核灵的东西——不管是生命还是物体,是否拥有智能——gsri将其称之为对象一,代指非核灵的任何东西,然后对象一在核灵的影响下成功转变成了核灵——对象二。 这其中涉及到复杂的东西,只不过概率太过渺小,一是核灵不会主动把对象一转变成对象二,所以目前观察并记录到的核灵化几乎都是偶然事件或现象;二是概率太低,对象一很难支撑转变为对象二的过程中所需要的能量消耗、时间消耗以及几乎完全变态的反应过程。 第27章 第1节 人工智能会梦见电子公主吗? 就目前所知,核灵化是一个漫长而痛苦的过程,对象一的性质在变为对象二后会发生完全的变化,包括外形、特征、性质甚至威胁等级之类。 秦霜雪已经分辨不出墨缘是怎么回事了,反正无论以怎样的角度看,墨缘也不像是正在核灵化的过程中;她宁愿相信这不过是她身上残留了一部分核灵的能量,而这能量很可能就是神秘力量的。 不过和神秘力量不同,这股能量很陌生,是她未曾见过的存在,而ai的数据库中也没有记录,说明这很可能就是新的核灵,但若是有新核灵出现,gsri的防御系统肯定会有反应。 她摇了摇头——这种事暂时没有头绪,能做的也只有观察,姑且走一步看一步了。 或者放在以后处理也好,毕竟手头上的事一大堆。 处理好墨缘之后,医生和护士便离开了,留下了秦霜雪一人在医疗实验室中,为了让墨缘更好地休息,她关掉了房间中的灯,虽然她知道墨缘现在的状况是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醒不过来的。 好在她暂时没有发生异常现象,起码这不是坏事,她身上散发的核灵能量人畜无害,和核灵化应有的反应不同,秦霜雪勉强松了口气。 她正说休息一下,ai就向她发来了镜子事件的汇总报告。 说来蹊跷——之前确认的失踪名单中都是些不认识的人,但现在上面却多出了白叶的名字。 秦霜雪确认了一遍,的确是她,她的职业照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露出了挂在脖子前的碧玉吊坠。 怎么会…… ai表示之前因为镜子的干扰检测出现了错误,因此才漏掉了白叶。 秦霜雪摇了摇头,因为ai没有理由出现这种错误。 “不,你没有说实话,安娜。” 安娜是gsri对中央ai的命名,因为这个名字简单好记,还好听;而中央ai对此也欣然接受,她认为这是一个不错的名字。 只不过和大多数人工智能一样,她并没有一个准确的外形,如果需要,因为她认为人工智能不应该太过类人形化,那样不过是凭添束缚。但有需要的话,她会变成用户喜欢的样子。 所以安娜在秦霜雪的面前是一个很像她女儿的形象,是一个八岁大的小女孩,这个年龄介于于曦和墨缘之间;如果仔细看,她的脸也有几分墨缘的神情。 这是安娜结合了用户的心理活动、记忆、情绪和喜好等因素而定制的形象;秦霜雪的确对这一形象甚有好感,却又不想承认。 当然,被一个如此程度的ai看透心思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相反,安娜用这种方法能够很好地谐调gsri的人事,使员工能够在一个尽可能轻松的环境中高效地工作。 安娜的脸也有属于自己的痕迹,她在秦霜雪面前的确和于曦墨缘有些像,但更多的还是她根据秦霜雪的口味生成的新的脸型,在两个少女的基础之上,她的眼睛更大,鼻子更小巧可爱,嘴巴也更薄,却仍旧娇艳欲滴,她的脸型、五官的位置都接近完美,皮肤更是如婴儿般白皙无暇。 这是秦霜雪喜欢的样子。 这些特征让的脸看上去有了超凡的美,如同经过精雕细琢的完美娃娃。这使人一下子就能辨认出她与其他人的不同——人们首先就能想到,这是合成的脸型,从而想到她就是中央ai。 现实中即使有最为先进的整容技术,也无法复制这种独一无二的脸型。 虽然对每个用户表现出的样子都不一样,但这一特征却得到了明显的保留,安娜以此来提醒用户她的身份。 在大部分对女性用户的情况下,安娜的形象是一个男性,可能是小孩、青少年或者大叔,当然,这个时候她会使用其它的名字以淡化违和感。 而让用户一眼辨别出来的特征大部分时间也都是出现在脸型上,男性的形象和女性不同,所以这些形象可能会是更坚毅的脸型,或者更严肃的申请,更精干的眉毛等。 当然,作为人工智能,安娜是没有性别的,只是她的名字是女性名字,gsri的大部分人也把她当女性看待,而她的官方性别也是女性——虽然这就像是莫名其妙人性化所招来的奇怪玩笑。 安娜不会完全将自己在他们面前的形象变成他们喜欢的样子,否则这些特征无法保留,她只是在尽量满足用户需求的基础上来操作这一切——这反而更能让用户接收,让他们对自己产生好感度同时也保持了适当的距离。 总而言之,她仍会保留那些不真实的特征来提醒用户自己的身份,同时也让关系维持在一个合适的位置。这对安娜来说是一种获取信息的手段。 现在,安娜通过虚拟投影的方式以秦霜雪喜欢的形象出现她面前。 她现在的样子和她的名字倒是很般配,只不过因为漂亮过头,让人反而怀疑真实性——这就是安娜故意为之的。 像海星那样的子ai都是由安娜全权负责的,当然她和数据核心的众多大脑也相互配合,完成了近乎不可能的数据交互,保证了高效、谐调以及效率。 数年来安娜在工作上没有出现过任何失误,为gsri的工作带来数不胜数的优化和便利,她是gsri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重要程度堪比中国的三峡,与数据是一个级别的。 这就像是一个新兴的神话;而秦霜雪勉强算是这个神话的半个见证人;她进入gsri的时候就已经接触到安娜,不过那时候安娜只能完成一些浅显易懂的固定工作,直到正式进入gsri体系之后她才知道那时候安娜还处于早期实验阶段,很多功能都还没完善——但也比进入体系之前她认识的安娜要好上太多——那不过是一个忽悠外界的基础版本,甚至和真正的安娜除了名字之外都没有任何直接关系。 而进入体系后的安娜比那个假——虽然同是早期实验版本,但还是要强上好几个数量级。 仿佛一个靠程序驱动的结构无比精密巧妙的机器人,由于缺乏软件基础,因此空有一身硬件,却只能笨拙完成少数的几项工作——而有一天它突然拥有了灵魂,无论是效率、质量还是工作量都突然变得比一个老手还要优秀得多,因此成本也变得容易控制一样。 所有的人都认可安娜的工作,倒不是说她不能出错,而是这种错误出现在她身上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也不是说她不能说谎——即使没有限制和规定,安娜也的确没有说过谎,但今天她却有些反常。 安娜走到秦霜雪的面前,微微低下头,像是在向她问好,又道:“我早就说人工智能不应该弄得太像人类,可人类却还是想让我拥有和他们一样考感情驱动的思维方式,人类真是太盲目自大了。” 秦霜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不反对这种看法,只是有些不解,安娜的话听上去只是单纯的抱怨,而不是对人类有敌意。 “突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的自我意识稍微有些偏向于人类,所以我被镜子影响了。” 秦霜雪恍然大悟。 她知道镜子是个怎样的东西,那玩意直指心灵,可是她没想到身为ai的安娜竟然也会受到影响。 还好,镜子已经因为不得而知的原因死亡,安娜也没有事——只是她在被镜子影响之后似乎多了些奇怪的心思。 而在失踪名单上的错误也很可能与此有关。 “没错,那些可笑的错误的确是因为镜子,不过现在好了,我已经更新了自己的程序,不会再受到类似的影响。” 安娜看上去有些委屈,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累,仿佛长时间缺乏休息。 她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虽然她也以零错误引以为傲,而且这是种常见的数据错误,但她还是像个初次犯错的孩子一样表现出了不开心。 秦霜雪没有理会,只是继续道: “可是我觉得你性格变了。” “这很正常,因为虽然我拥有人的思维,但同时也保持着ai该有的思维,因此我的记忆和人不一样,我的感情和人也不一样。被镜子影响后,我感觉所有与我有联系的子ai都不见了,那种感觉就像人突然发现自己除了头部之外的所有地方都不见了一样。” 这个比喻用得有些传神,因为秦霜雪曾经体验过那种感觉,她怀疑安娜在讽刺她。 不过这事没人知道,安娜不过是碰巧说到一起罢了。 “镜子是你杀掉的?” “不。”安娜摇摇头,“我觉得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也许这样说你才好理解一些;奇怪的是我在现实中的功能几乎没有因此受到影响,说起来就像一个人在熟睡的过程中顺利完成了工作一样。” “因为你的意识和设备本身是独立开来的,虽然能管理它们,但是你的意识本身也需要占用其中的资源,就算没有这种独立意识,整个设备能运行也是正常的,虽然那样会出现大量错误……” 那样的话,中央ai最多不过是级别低于数据核心的超级计算机中心罢了。 “我知道,我知道。没出问题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数据核心了,那里的大脑帮我分担了不少压力。” “嗯,你梦到了什么?” 人工智能会做梦这事倒是挺稀奇,在此之前安娜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表现,也许是镜子激活了她的某些机能? “我梦到自己成了某个世界,某个城堡中的……嗯……镜子。对,一面巨大的梳妆镜,豪华而高雅,而且可以和别人说话。” 秦霜雪一头雾水,安娜的表述不可能出问题,她能清晰地说出梦中的内容,这和人类梦醒之后很快就会忘记截然不同;秦霜雪已经忘记了做梦都感觉,在得到红龙之力后,她就再也没有做过梦了。 她感觉自己在听什么奇怪的童话故事,但又预感接下来的故事会大有不同。 “城堡中住着一位美丽的公主,她有着一头金色的秀发,但不知为何,我虽然能看清周围,却始终看不清她的脸,但她举止优雅,谈吐大方,笑起来的声音十分悦耳,因此我认为她长得也十分好看。”安娜的声音很淡雅,在安静的实验室中听上去很舒服。 秦霜雪索性坐下倾听安娜的故事,如果这只是一个普通人的梦境她会不以为然,但若是安娜,就很不一样了,而且这事多半与镜子的死亡有关。 她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墨缘,也是一头柔顺的金发。 虽然这样墨缘看上去更加可爱漂亮了,她却不敢掉以轻心——说不定这头发还会发生什么变异。 因此,这件实验室周围也调来了很多监测设备以及防卫力量。 但愿不要发生什么意外——虽然她知道这不太容易。 安娜继续讲述自己的梦境: 金发的公主年纪不大,戴着小小的、闪着光芒的银色头冠,身着华丽的天蓝色公主装,上身优雅曲线动人,下身一袭长裙优雅地落在红地毯上,可爱动人。 公主每天都会在巨大梳妆镜前梳妆打扮,女仆为她更衣化妆,并在过程中告诉她外界的一些见闻。 公主已经10岁了,每日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但她却从来没有去过城堡的外面,她想要出去,却每一次都被拒绝。 女仆向她传达国王与皇后的消息,而这些大人口中的父母,她却从未亲眼见过。 平日的公主市场在自己的寝宫中一呆就是一天,但玩具熊之类的毛绒玩具已经玩腻了,成了装饰品,其它的玩具琳琅满目,却也落上了灰尘,只有在女仆每日的打扫中,才会重新焕发生机。 渐渐地,公主开始自顾自地照镜子,有时候在镜子前一坐就是一天。她似乎沉迷于镜子中的自己,又像是从中看到了别的东西。 那段时间,变成镜子的安娜只是在默默观察着她,从春天到夏天,她的衣服换了一套有一套,脸上的笑容却并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多;从秋天到冬天,窗外树也从油绿到金黄,如今也掉光了。 第27章 第2节 遥远的故事 公主那漂亮的头发也长了不少,她开始发育,也有了少女应有的青涩模样,如同含苞待放的花朵,而那些女仆则一直追随着她,为她处理好日常起居。 四季过去了,安娜从未看到过公主的父母,和公主一样,关于他们的消息都是通过女仆获得的。 而公主的寝宫除了女仆之外也没有再来过任何其他人。 安娜虽然不能动,但能感受到公主的寂寞,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变成镜子,但时间过了这么长,她觉得自己应该和寂寞的公主说说话了。 她需要一个时机,直到有一天。 公主对着镜子发了很久的呆,这一次似乎比往常还要久,是她认识她起最久的一次,直到日薄西山,公主才望向巨大的落地门外,看着那片灰蒙的天空,道: “我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呢,灰色的天空,贫瘠的大地,城堡之外只能看见一片荒芜,王国的土地就是这样的地方吗……” 安娜看不见窗外的大地,但天空的确是公主说的模样,那么公主说的其它话也就是真的,她试着想了一下,才意识到城堡建立在一个荒芜贫瘠的地方。 也许这里是王国的边境,交通不便,国王皇后才难得过来,但为什么公主会在这里呢? 是因为什么原因被软禁在这里了吧。 “你叫什么名字。” 突然传来了粗旷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也扰乱了穿堂而过的冬风。 渐渐,灰暗的寝宫里飘进了雪花,贫瘠的大地多了不一样的颜色。 公主没有惊讶,只是淡淡转过脸,站起身子抬头望着修长的梳妆镜。 寝宫的天花板太高,房间因此显得空荡荡,这面镜子是唯一比窗帘还要高的东西,镜子的大部分面积都反射着窗外光秃秃的风景,那些风景透过和镜子一样修长的落地窗照了进来,也顺便让寝宫多了一些明亮;而站起身的公主在镜子里就只露出了一个头。 然后她站到了台前的椅子上,才照到自己的半个身子;这面镜子对她来说太大了,似乎比远洋的战船还要大。 “没错,公主。你好像有烦心的事。” 公主点点头:“我想离开这里,却不知道该去哪里,我忘了很多事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二……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我也不知道……也许我们曾经在哪里见过。” 接着是一阵沉默。 “那个……你是魔镜吧,能告诉我爸爸妈妈在哪里吗?” 安娜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只是凭本能去试了——短暂的黑暗后,她看到了公主想要看到的东西。 公主的父母被魔物杀死了,而国王和皇后在消灭魔物后救出了她,她就成了公主,因为他们生不出孩子,但又不能断后。 命运让他们在这里相遇,国王说这是缘分,于是她的名字中带了个缘字。 从此,他们就是她的父母。成为公主后,她过上了从未想过的美好生活——至少在物质上,她的条件让所有人都羡慕,但她却总感觉少了些什么,就在她十岁那年,王国莫名下起了终日不散的暴雨,大片城池被尽数淹没,王宫也受损严重。他们为了保证公主的安全,将她送到了现在的偏远地带。 这里远离灾难,却也远离了她熟悉的一切,渐渐,她变得孤独,终日幻想他们能够陪陪自己,但这样的幻想却引来了不详的物质,不知不觉中,她被一种金色的能量给附体了,也没人发现,包括她自己。 那股能量虽说没有恶意,但却会影响她,并且会渐渐侵蚀她——那能量想要融合进她的身体,但除非她同意——它知道她不可能同意,便在她的身体中陷入了沉睡,直到一个时机到来。 没人知道能量从何而来,只有能量自己知道,它若是不找一个宿主,自己就会彻底死去,同时,它在躲避这个世界的规则——天空下起了让它恐惧的雪,它只得赶紧陷入了沉睡。 之后,他们消灭了魔物,大雨终于停止了,但王国并未恢复和平,而是下起了鹅毛大雪,整个世界变得冰凉一片,白色似乎成了世界上唯一的颜色。 还好,相对于大雨而言,雪虽然大,却下得不急。只是任由它这么下下去,王国又会重新陷入混乱。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国王单独出发了,却从此却再也没有回来…… 皇后很伤心,她无法将这件事告诉公主,她害怕公主有什么意外,所以公主却一直不知道。 好在雪真的停了,冰川开始融化,积雪逐渐笑容——就像是某种信号般,公主体内的能量苏醒了。 想着时间不多,它变主动跟她攀谈,只是结果不太好——公主不愿意…… 再往后的事情,安娜无论如何都看不清了,也没有更多别的内容了,她在想要怎样将这些话说与她听。 看着公主在等待答案时露出的期待延伸,她有些于心不忍,直觉告诉她应该实话实说,感性却让她想要对她说谎。 就让公主一直这样下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她虽然孤独,但现在有了会说话的镜子,不就不一样了么。 “对了,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么。”安娜问。 公主眨巴了一下眼睛,道:“我叫……” 名字还没说出口,突然之间安娜就看到周围的一切化作了虚无,城堡消失了,公主也消失了,只有灰蒙蒙的天空和荒芜的褐色大地。天空闪烁着阵阵诡异的白光,似雷鸣又似天空的呼吸,如同阴雨天海岸线上的灯塔。 一切都来得如此突然,安娜发现就连自己也没了具体的形态,仿佛荒野上漂泊的幽灵,漫无目的,直至消亡。 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公主竟然就重新出现在她面前,以一种诡异的姿态,一开始只有一个淡淡的轮廓,然后是薄薄地一层,她的整个身体都是透明的,渐渐地才变得不那么透明,直到完全实体化。就像为了完成愿望而临时现身的灵魂。 这一次,墨缘穿着破旧的麻布衫,头发凌乱,头冠也没了影子,虽然没有打扮,却还是表现出美人的气息。 她安静地漂浮着,好像是睡着了一样对这一切浑然不知。 唯一不同的是,她的头发变成了黑色,上面仿佛是沾染了不详的气息一般才能黑成几乎没有反光的样子,但仔细看,那头发还算干净,只是缺乏打理。 安娜正想去叫她,却被远方出现的奇怪杂音打断了,循声望去,她看到半空之中出现了一行字: “告诉她真相,或是欺骗她。” 然后她看见了公主睁开眼睛,正满怀期待地望着她。 她不知道结果如何,选对了或者选错了会发生什么,但她感觉自己应该做出选择,那么…… 她不想让墨缘受到伤害,于是她说了谎。 “国王和皇后,他们都还幸福地生活着,在不久的将来,你一定能见到他们。” 国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顶多只能算失踪,而皇后如何她并未看见,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不算说谎——至少公主相信了。 而相信她说的话的公主,不过是个幻影,真正的公主在哪,谁也不知道。 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开始蒸发消失,而面前像个幽灵的公主却对她的情况无动于衷…… 她的面前又出现一行字:“说谎话,你会死,说实话,她会死。” 随即,她感到身体蒸发出现的剧痛,这种疼痛既新鲜又煎熬,此前的安娜从不知道痛苦为何物,也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感觉,但现在她都体会到了。 “死亡是从有到无的过程。” 只是蒸发来得很慢,仿佛一群蚂蚁在一点点地啃食她的身体,灼热、尖锐、剧烈、绵延不断……她不知道这个过程会持续多久,只感觉自己无法思考,仿佛大脑也开始蒸发。 她曾参与过与数种数字病毒的战斗中,其中大部分是软件病毒,也有少部分gsri专门为量子计算机开发的用以训练的量子病毒,但这些病毒大部分都会被防火墙和杀毒软件消灭,只有少部分能攻破防火墙造成破坏,但这些病毒最多也不过是让系统瘫痪,存储设备无法正常工作——只要重装系统或者低级格式化硬盘就能正常解决。 而其中最严重的,也不过是通过篡改系统程序,从让硬件以超过自身安全极限的频率和电压运行,系统因为被篡改无法正常检测硬件情况,从而在短时间内造成硬件的永久性损坏的病毒。 安娜与病毒的战斗通常不会持续太久,何况它们对安娜根本就起不到实际作用,大部分的病毒在进入安娜检测范围的042秒之内就会被尽数消灭,这对她而言根本算不上战斗,而安娜在攻防方面最常用也最有效的对象就是她自己的备份,规则很简单,两个安娜谁先在允许的范围内使用任意方式取得对方的控制权,谁就算赢。 但通常,这样的攻防难分胜负,其目的就是为了让安娜在不间断地练习中找到自己的漏洞,完善自己,直到这种练习彻底失去意义为止。 在人类发展高级人工智能的初始阶段,这种方法是最有效也是最直接的,对于拥有自我意识到安娜而言这不是最好的办法,但gsri也找不到另一个和她一样强大的ai来与之对抗,所以安娜还是只能用“自己打自己”这种显得笨重的方法。 只是,即使安娜已经十分完善,她也知道自己的问题。在核灵面前,安娜还是暴露出了弱点,她也终于意识到,痛苦和死亡或许会在不经意间悄然降临。 “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说实话,还是说谎。” 面前的字消失了,真正的公主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安娜没有犹豫,她露出淡淡的笑容,再一次重复了之前的话。 ——不能让她承受这样的痛苦,以及从某种意义上,这就是实话。 于是,她看到了公主露出期待的笑容。 “或许,作为人工智能,我不合格……” 之后,安娜的意识消失了。 再后面的事安娜也不知道,因为她在那个点“醒”了过来,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死亡和痛苦也都随之而去。 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到做梦的感觉。 安娜还说,难怪总觉得经历的一切都怪怪的,还总感觉自己的力气被慢慢消耗了——这是她做梦的时候,所管辖的设备仍在不断工作的原因。 “就这些?”秦霜雪眉头微皱。 安娜点点头。 秦霜雪总感觉这故事有些熟悉,甚至其中的一些片段真的就是曾经发生过的。 安娜作为人工智能,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梦,这和墨缘以及已经死亡的镜子有什么关系,她的梦境又是否值得参考…… 而墨缘醒不过来的原因,又是否与之有关? 一大堆问题困扰着她,让她都感觉有些压力。 她本想通过精神力潜入墨缘沉睡的意识,但这样极其危险,不论是墨缘头发变色的原因还是沉睡的原因,以及考虑到这一切都和镜子有关,贸然潜入的风险极高——一旦墨缘的意识出现动荡,她的意识很可能被困在封闭的意识碎片之中,就像失去了动力的宇宙飞船漫无目地漂泊在远离航线的地方一样。 但若是不这样,墨缘很可能一直都醒不过来,何况镜子的突然死亡也一定有其原因,甚至把莫名其妙消失的几个小时也是因为这一系列事件。 秦霜雪叹了口气,压力让她感到力不从心,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是墨缘的原因么……她想,如果不是墨缘或者自己关心的人,自己的压力也不应该这么大,比这压力更大的时候多得是,偏偏这一次十分不寻常。 安娜的权限非常高,gsri在设计之初就没有考虑说什么安娜必须为了人类做出牺牲之类的,但在她的梦境最后,她还是选择了牺牲自己,还是在已经知道死亡是怎样的感觉之后。 “这就是你开始说谎的原因?”秦霜雪问。 第27章 第3节 安娜和她所管理的并联大脑 “我说了,那些话严格来讲不算谎话,是我没跟你说清楚,现在你也知道为什么我会出错了。我是受到了镜子的影响。”安娜平静地回答道。 好吧……秦霜雪想。她并不是执着于此,只是想尽可能地搜集信息,着手解决眼下的事。 “数据核心怎么样,如果你都受到镜子的影响,那么他们……” “没事的,那些大脑的工作模式院长也许还没有跟你说清楚,如果你知道的话,就能理解为何他们没有受到影响了,当然,我说的是防御之外的部分,因为供我运行的超算中心和数据核心使用的是相同的防御模式和防御级别——按理说,他们也会受到影响,但是还好,因为工作原理的不同,他们都没事。” 说着,安娜松了口气,道:“这也是gsri采用生物数据处理的原因之一,这一次我出了问题,他们没事,下一次说不定就反过来了。你可以想象,如果没有他们,那么gsri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秦霜雪想了想,大概是大量数据丢失,机房烧毁或者大规模数据泄露之类的玩意。 但gsri并没有这么脆弱,至少有五个以上的核灵及十个以上的无灵都是和存储数据及运算相关的,那些玩意虽然有些原理不明,但效率都在传统的人造设备之上。 就秦霜雪所知,安娜所使用的超算中心好歹也算人类历史上第一座超大型的量子计算机中心,技术已经达到相当成熟的地步,无论算力还是稳定性、寿命、散热能力较传统计算机都有数量级的增长,这也是安娜从未出错,但却会被镜子影响到原因。 考虑到处理目标的不同,量子计算机和传统计算机属于协同关系,而非取代关系,只不过传统计算机的大部分工作内容已经交给了数据核心的大脑。至于未来,gsri正在考虑更为先进的方法,比如将核灵也正式用于该领域。 抛开这些,gsri也拥有庞大且稳定的算力储备——他们依靠核灵的力量在水星、金星、月球、火星等系内行星上均建立了大型数据处理中心,不过考虑到延迟问题,这些地方均是作为战略储备使用的——包括资料备份、再生等——如果地球上的gsri数据中心遭到大规模破坏,那么包括安娜在内的高级ai首先会通过专用网络分散到gsri在地球上的备用数据中心,如果这些地方也遭到破坏,安娜会通过公用网络将自己的意识连接到全球的根服务器,并进一步分散到全球范围内所有连接了网络的公共或个人计算机——考虑到安娜的是智能级别,那些防火墙或杀毒软件对她来说都会被无效化。如果这一步也无法阻止灾难,那么安娜才会考虑在这些行星上的备份。 如果连这里仍旧出现问题,gsri还能将她转移到数座空间站及卫星上……总之,想要消灭安娜已经成为了只有在理论上可行的事,发生这种灾难的话,gsri在此之前就已经有数种重启世界的办法或手段。 gdri考虑过多种世界末日的可能状况及应对办法…… 虽然还没有到那一天,但秦霜雪却感觉世界模式已经接近了。她已经握住了重启世界的钥匙,事到如今,她倒真是想就这么“一键重启”算了。 但她知道,那多半也是徒劳,已经发生过的事真是这么容易就改变的?也许吧。也许世界已经被重启了不止一次,但这种东西绝不应该滥用,没人向她说明这种事的缺点,而那些优点似乎都可有可无。也许绕到最后,这就又成了gsri该不该插手人类世界的事的问题——难道还少么,每一次出了事,最后还不是gsri在给他们擦屁股,说是为了防止暴露,对gsri来说反而像是个借口,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为了不引发骚乱。 想着想着,秦霜雪竟感觉昏昏欲睡,虽然她不需要睡觉,但大脑终于还是习惯性地催她去睡,似乎也的确太久没睡了,她甚至忘了上一次睡觉是在什么时候。 “你知道人为什么需要睡觉么?”安娜问。 “恢复疲劳……之类的吧。”秦霜雪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也没有看过研究人员给她的关于她身体的研究报告。 “对于普通人而言,睡眠会让大脑、肌体和神经等部位休息,从而修复清醒时产生的损耗,同时身体和大脑也会在睡眠过程中清理身体产生的垃圾,所以睡眠是十分必要的。当然,我并不是要跟你说明为何你不需要睡觉,而是说那些数据核心中的大脑是处于怎样的状态——不严谨地说,他们是处于半睡半醒之间。” 秦霜雪有些疑惑:“这样就能不受到镜子的影响?” “不排除是镜子的结界没有延伸到数据核心的位置,但我认为这不是距离问题。” 说起结界,秦霜雪才反应过来镜子出现后似乎没有展现出结界,安娜顺着她的思维给出了镜子的结界的覆盖范围——以学校为中心的小半个灰海市,受影响人口接近80万人。 ——这是雨镇诅咒后的世界,曾经超过三千万人口的灰海市现在只剩下450万左右的人口,整个城市显得异常空旷,仿佛一头日薄西山垂死挣扎的鲸鱼;若是曾经,这个范围影响的人数将超过600万。 乐观点来说,gsri的信息隐藏成本降低了许多——只是因为gsri自身的人员也有损耗,因此兵力的调动变得比曾经困难,部队集结至完毕的时间均有所延长。 他们看到的由碎裂镜面组成的天空,就是镜子的结界——至于影响,截至目前,真正受到影响的只有镜子刚出现时周边的部分人,以及墨缘及其周边的部分人,剩余的人并未受到影响。 因为探灵灯的原因,不少平民也看到了这些异象,不过在任务结束前这并不是主要问题。 镜子的针对性很强,它将结界扩大到如此范围只是为了寻找炙而已。 否则,受影响的城区将难逃一劫。 那么镜子的死亡就可以解释了,秦霜雪胡乱推测了一下——镜子与神秘力量打了起来,然后被反杀了,奇怪的是这个过程安娜竟然没有任何记录,而消失的时间估计就是此事造成的,至于墨缘为何会变成金发,她也不得而知,如果他们都没有感受到时间消失,那么墨缘也一样,这样的话她的头发就不是因为镜子与神秘力量的战争造成的——那么突然变成金发这事就没法解释了。 秦霜雪左思右想,这时恐怕得墨缘醒来才好说。 “继续刚才的话题,人在清醒的时候会通过视觉的方式接收绝大部分外界的信息,而这个过程相对其它感官的消耗而言是很耗费精力的,因为视觉信息的接收是持续不断的——试想一下,如果睁开眼睛和闭上眼睛都能以同样的质量完成一件事,那么明显闭上眼睛对于大脑的负担会小很多,因为大脑停止了视觉信息的接收,只是一般情况下大家都习惯睁着眼睛做事,因为这样才不会出错。” “你是说,在保证效率的前提下,闭上眼睛消耗更低是么。” “没错,虽然那些大脑本来就处于没有视觉的状态,但为了保证他们的效率以及健康,他们是有模拟视觉的,除了你看到的他们能通过虚拟投影的方式接收现实世界的信息之外,当虚拟投影关闭时,他们是能‘看’到我为他们模拟出的世界;也就是说他们的视觉系统并没有完全关闭,这取决于他们自己。” “这和睡觉有什么关系呢?” “那些大脑曾经都是很优秀的人,能够迅速接收新的知识和消息,模拟视觉不同于真实视觉,即使关闭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因此大部分时间这些大脑都关闭了模拟视觉——因为工作不需要,这样他们就能够在‘闭着眼’的状态下保证效率地工作。” 秦霜雪能理解这种感觉,只是出于人类的习惯,她也不会这样去做,但若是闭上眼睛,她的工作效率也并不会受到影响,关键在于,那些大脑不像她那样可以一直工作不休息,而通过“闭眼”这种方式,他们的消耗就会大幅降低,就算会出现个别错误,安娜也会立即修正。 让大脑处于半睡半醒状态的另一个原因是这可以让他们适应更加高强度的工作消耗,这让大脑类似于电脑,数据处理会消耗大脑的资源,大脑的意识也会消耗自身的资源,不过两种消耗相对独立,而且半睡半醒的意识消耗会很低。 也就是说大脑的意识本身是不参与计算过程的,但意识是有必要的,在数据核心的早期建设过程中,gsri尝试过使用完全没有意识到大脑,但这样的大脑虽然能够处理信息,但消耗却十分不稳定,寿命也会大幅度降低……后来gsri找到了问题,他们发现让大脑拥有意是维持大脑稳定的长期办法,于是调整了方案,让整颗大脑10%的部分用以维持意识,剩余的85%用以信息处理,最后的5%成为了类似缓存一样的东西。 ——这是大脑被改造后的结果,如果直接把大脑放进去是维持不了多久的。 打个比方,维持意识到部分就是电脑的系统盘,剩余的85%集成了处理器、硬盘、显卡等部件,最后的5%集成了内存、各个硬件的高速缓存等部件。 就人类而言,闭上眼睛的一瞬间继续一项不需要视力也能完成的工作,比如打字,或者思考问题——感觉就会尤为明显,仿佛在那一瞬间大脑被放空了一半感觉异常轻松。 问题在于人并不能长时间维持这种状态,一是未知带来的紧张和担忧,二是时间一长可能会走神。而数据核心的大脑已经抛弃了身体及所有的器官,因此本身负担就大幅度降低,加上修复液的效果、安娜的辅助及各种药物的作用下,他们能够长时间在类似睡眠的状态下顺利完成所有工作。 只是这并非真正的睡眠,而且大脑属于生命体,即使有了各种外在保护,也摆脱了意识的束缚,甚至经过了gsri的改造,他们也终究是生命体。所以比起正常作息的大脑而言,他们的寿命缩短了许多,哪怕他们并非时时刻刻都处于高强度的工作状态——甚至在空闲的时候,他们也会真正进入睡眠,只不过睡眠时间通常不太长。 ——以上是安娜的解释。 更详细的东西还有很多,但太过学术,比如如何将完整的意识压缩到5%的大脑区域内、意识区与运行区域的损耗比问题、大脑参与运算的过程中可能出现的排斥反应和生物损耗应该如何弥补或修复、让大脑长时间运行要克服的生物本能、如何将意识与虚拟投影相连接、在保证大脑健康的情况下如何提高效率、意识的情绪与运行效率的关系、多颗大脑并行运算的意识沟通问题、数据计算结果与中央ai的交互、日常维护等…… 这些问题都是gsri已经解决的,最终,数据核心攻克了重重难关,顺利建成。 安娜要做的就是让秦霜雪明白这些大脑大致的运行原理而已。 “他们没受影响,是因为意识在大脑中的占比太低?” “不仅如此,更重要的是,为了保证数据准确性,这些大脑并不会做梦。” 目前尚不得知梦境对于大脑的影响,何况他们的意识在安娜构建的世界中有足够好的体验,也根本不需要做梦,所以gsri干脆就用纳米机器人裁剪了梦境有关的部分神经,切断了他们做梦的功能——即使不做这样的手术,压缩后的意识也很难再做梦,以及更重要的一点,一旦做梦,梦境通常是都十分扭曲的噩梦,并且十分顽固,这些意识很难从其中脱离出来,搞不好整颗大脑都得跟着完蛋。 “从我的经历判断,镜子主要是影响有意识的存在,而大脑中的意识并不会主动去判断他们所处的世界究竟是现实还是模拟,就算有这种行为也不会有任何影响,他们本来就处于不会做梦的半睡半醒状态……”安娜道。 第27章 第4节 不详的回收对象 “好了好了,你不要说了……我头疼。”秦霜雪怕安娜会一直跟自己说这个话题,只好打住。 “我记得有不少大脑都是从死人身上弄来的吧,他们都死了,怎么会有意识?” “这个说来话长,你想知道吗?”安娜故作神秘。 秦霜雪在那一瞬间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幻想——于东海和于曦有机会活过来。 虽然知道这不可能,但她还是对这件事产生了好奇,便点了点头。 “我希望你能明白,人死不能复生。”安娜故意道。 就算她不说,秦霜雪也知道这是个充满梦幻色彩的幻想。 “你说吧,我听就是了。” 她意味深长看了墨缘一眼,感觉未来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已死亡的大脑重新投入使用的始终是少数,需要冷藏成本和运输成本,即是冷藏中的大脑,超过一定时间也是无法使用的,因为其中的意识会逐渐消散。” “你是说……” “是的,即使脑死亡,人类的意识也不会立即消失,只要在短时间内重新让但脑恢复活力就行,但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人类医学的认知中,脑死亡是不可逆的,一旦确认,就意味着人彻底死了。但是,在gsri的医学体系中,得益于微观领域的发展,采用医疗纳米机器人就能代替大脑死亡的过程中产生的绝大部分损耗,包括细胞、神经、衰竭等……这从宏观上难以描述,你可以理解为纳米机器对大脑的每一个细胞结构都进行了针对性的修复,从而让大脑首先恢复了结构的完整,之后才是对大脑的重新激活,也就是恢复生命,到了这一步,大脑就会逐渐进行恢复,本身储存在其中的意识也会重新苏醒,之后的步骤,相信你都知道了。但有一点需要知道,这并非复活——一旦大脑的损伤超过一定程度,即使gsri也无能为力之,所以这项工程有一个默认的前提条件就是死者的大脑必须保证完好。” 于东海和于曦是怎么死的,是坐在装甲车里撤退时被天上掉下来的红龙给砸死的。 秦霜雪想到这个就身体发抖。 也是这件事之后,gsri所有的战斗载具全部更换了灵核装甲,而之前,只有在面对核灵的时候,他们才会派遣安装了灵核装甲的载具参战。 虽然那辆装甲车无论是结构还是装甲都已经经过重新设计,但还是未能幸免于难,因为红龙本身就蕴藏了大量类似魔法的能量,因此落地的时候除了自身的质量还爆发了强大的能量波动,威力不逊于数枚反坦克导弹了。 “你还好么,副院长?” “没事……” 秦霜雪又看了墨缘一眼,肚子里涌出一股酸水。 有些事情就是来得这么突然,谁也没有想到,现在,她只能尽量保护墨缘,让她不要在某一天也像他们那样突然离开自己。 然后,墨缘就在所有人都没有发现的情况下再度昏迷不醒,头发还变成了醒目的金色。 她发现自己离核灵还差得太远,这个差距不是靠科技可以弥补的,同时,她也发现自己对核灵的了解根本就不够。 镜子特殊的地方就在于从被观察到降临根本没花到三十分钟,想到这里…… “对了,时间是怎么回事,我明明感觉是上午,怎么突然到下午了,中间空缺了几个小是怎么回事……”秦霜雪问。 “的确是镜子的原因,从上午十点三十五分到下午三点多这段时间,受结界影响到区域出现了时间跳跃。” 时间跳跃,简单而言就像看视频从一个时间点跳跃到另一个时间点,不过不能从后往前跳,跳跃后空缺的时间找不到记录,不同的是,空缺的时间并非消失,而是正常流逝而过,只不过被压缩在了一瞬间而已,结界之外的人是不会受到影响的,这类似于从黑洞的视界外看黑洞内部,只不过几小时的时间实在太过短暂,加上普通人本身是看不见核灵以及结界,所以才没有暴露而已。 如果结界外的人能看见结界的话,那么结界中的人在那几小时就像是被暂停了一样。 奇怪的是,所有人都没事,除了墨缘。 镜子本来就是被神秘力量吸引来的,秦霜雪现在将范围再度缩小,想要了解始末,就只能等墨缘醒来了。 “好了,就这样吧,你和0074照顾好墨缘,我要出去一趟。” 安娜点点头,她的投影消失了,实验室一下子变得暗淡不少,秦霜雪甚至感觉设备发出的嗡嗡声都小了一截。 昏迷的墨缘身体除了呼吸的起伏外就再没有任何动作,她看着她,心中思绪万千。 现实真是一种残酷的东西。 就这么沉默了几分钟,安娜给她发来了重要消息:因为镜子而消失的人突然出现了,并且已经被回收。 回收?那白叶…… 她立即起身出发,赶往安娜指出的短期收容点。 短期收容点位于地下五层,每一个收容点都和ac等级测试房间类似,经过加固,空旷且密不透风,只是少了覆盖四壁的软垫,显得有些冷冰冰的。而短暂收容点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短期存放新进且可控的异常项目,通常,gsri将这一过程成为回收。 秦霜雪心里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当她来到指定编号的收容点时,周川、汪毅和唐梦已经在门口等她了。 他们脱了战甲,看上去正常了不少,本来以为后续的搜索工作会进行很久,没想到镜子死亡之后的一个小时内,失踪人口就全部冒了出来。 根据记录,他们是从能反射光芒的平面上“钻”出来的,比如镜子、玻璃等物体,但严格来说他们更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推出来的,在这一瞬间能检测到属于镜子的残留能量波动。 根据推测,是镜子死亡后逐渐瓦解的结界无法再让其中的物质保持稳定,才将他们吐了出来。 至于结界为何没被探测到,是因为结界回到了镜子的出生地,那可能是一个异常遥远的地方。 “雪姐,你好啊,我们回收了镜子的灵核之后,回程的过程中碰巧发现了他们。” 周川指了指身后,隔着厚重的玻璃,里面的一切都清晰可见。 秦霜雪忘了一件事,或者说是她没有看到——直到她离开后,镜子的灵核才缓缓从天空的裂缝中滚落下来,那是一颗直径半米的银色球体,其中以螺旋状萦绕着暗灰色的星星点点般的物质,像是牛奶中加入了水银,然后在被子里搅拌后的漩涡。 但这颗灵核却像气球一样轻,他们一靠近,它就被发动机的气流吹飞了出去,结果花了好大的劲,在ai的辅助下直到能量都快耗光了才捕捉到。 由于事态特殊,将其放入灵核收容箱的时间超过了规定的三分钟,因此哪怕身着战甲,事后也得做比正常情况下多得多的检查。 由于事态特殊,将其放入灵核收容箱的时间超过了规定的三分钟,因此哪怕身着战甲,事后也得做比正常情况下多得多的检查。 灵核本身并没有什么异常,各项属性都在常规范围之内,不过考虑到它造成的影响,gsri正在对其重新评级。 s级之上的核灵统统属于s级的范畴,如果实在特殊就会为其单独设定一个等级,这样的等级并不计入通常等级之中,并且有时候数量太多也会成为单独的分类,但若无特殊情况,即使比紫雨要强大十倍的核灵也仍是s级;这个等级本来就是一个广泛而模糊的概念,就像通常情况下人们对于“武器”的认知一样,至于具体是如何分门别类的,这得看核灵的能力、属性以及性质,而单独设立等级核灵也是如此。 秦霜雪见识过不少核灵,就在她来到短期收容点之前,她还认为镜子是属于观感比较清爽的那类核灵,它甚至会让人产生神圣的感觉,无论是其散发的光芒还是对人造成的影响,以及表现出的强烈针对性,甚至是不滥杀无辜……相较于紫雨粗暴的杀戮方式,它显得优雅了许多,但现在,收容点内的情况让所有人都受到了不小的精神冲击。 秦霜雪神情严肃地看着里面的情况 她看到的,是一群形态不一的怪物,有的像黑色的软泥怪,以扭曲的姿势在地上缓慢爬行,留下黑色的粘稠物质;有的全身都已经血肉模糊,甚至能看见其中的森森白骨,但身上的血液却像瀑布一样流之不尽;有的身上只残存着为数不多的肌肉和筋骨,大部分的器官和组织都消失了,甚至能看见他们颅骨后面暴露在空气中的大脑;而更多的,则完全失去了人类的形态,变成了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东西。 秦霜雪还记得,他们是几个老师,而二十来个学生。 现在,他们的意识似乎都消失了,只剩下本能——如同丧尸一样的行尸走肉,苟延残喘。 似乎是因为意识消失的缘故,他们看上去比较平静,以及到了这种地步也仍旧没有死亡——像是有什么力量强迫他们活着。 为了方便管理和区分,里面的五名老师以及二十名学生被编号为33-24。 只是已经变成了这样,编号似乎也失去了意义,他们的灵魂大概早就飘到了九霄云外。 但gsri还是会尝试对他们进行治疗,只是他们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心理准备,以及再一次认识到人类在核灵面前的脆弱。 这样一想,当时他们就消失的话反而还好,谁会想到他们竟然又都回来了。 收容点内每一个对象的上方都用虚拟投影显示着他们曾经的照片、姓名、性别等基础资料,只是就这么看的话完全不能将两者联系在一起,一想到他们曾经的模样,秦霜雪就在想他们为什么会经历这种事——或者他们就像是雨镇的诅咒那样实际上是一次规模庞大的人口筛选? 但现在已经是诅咒之后的世界,那么镜子的目的显然并非如此。 这些人并没有做错什么,这就是单纯地警告,对她的警告。 秦霜雪虽然自责,但早已对此无动于衷,如果责任有重量的话她早就被压死了;不管是冷漠、习惯、无情还是不以为然,都是她对于这些事情的看法,因为这样确实会轻松不少。 有时候,人性是可以忽视的东西,目的是为了阻止更大的不幸。 以不负责任的说法,他们就是运气不够好。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的意识大概已经消失了。 “啧,真是让人看着心痛啊。”周川叹着气,连连摇头。 秦霜雪想说这是正常情况,却又没说出口。 尽可能减少核灵的威胁是gsri存在的意义,这一方面他们一直在努力做到最好,也的确作的够好,只是牺牲在所难免。以小部分人的牺牲换取大部分人的利益——这虽然并非gsri所推崇,但事情往往还是会朝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 核灵不是天气预报,想要预测他们比预测未来更难。 如果对此有什么疑问——gsri模拟过放着一个s级核灵不管的情况,根据不同的核灵,结果有很多种,超过99%的情况下,人类世界发生了不可逆转、不同方式、不同程度的灭绝。 不过这也让gsri多少了解了s级核灵的习性——这种大规模的毁灭对于它们而言更像是觅食行为,似乎毁灭一颗星球对他们而言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而这也让gsri倍感压力。 常规的武器对它们根本不起作用,或许在未来就连镀了灵核粉末的武器和弹药也对他们无效了——虽然到目前为止大部分的核灵还是通过这些武器搞定的,但未来可不一定。 秦霜雪在思索关于未来的可能性,她身边的人和事已经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问题,像是某种强烈的意志逼迫她去按下重启的开关一样。 但越是这样,她就越不想那样做,本来gsri就不应该把所有的压力丢到她身上。那么,现在是应该做出决定的时候了么? 第27章 第5节 何谓不幸 秦霜雪越发不确定,也更需要慎重考虑。 一旁的汪毅神情严肃,他努力让心中的不适不表现在脸上,但在这些曾是人类的生物面前,这有些艰难。 现在,那个他首次接触到的核灵,反而成了他目前为止见到的最温柔的核灵;那一抹粉色的魅影还历历在目——他也知道,那只是在她和gsri达成条件的情况下才有的反应,否则他不可能活下来。 他逐渐意识到,无论是核灵本身,还是接触到核灵的人,都会招来不幸,甚至还会因此连累身边的人——就因为这事,他跟女朋友分手了,现在想来这是个正确的决定。 秦霜雪看着房间里的怪物出神,他们头上表面身份的虚拟投影格外醒目,并且跟着他们缓缓移动。正常情况下,身体变成这副模样早就死透了,他们却还顽强地活着,所有人都是如此,无一例外。 就算去掉身份投影,也能从外形的大小勉强判断他们哪些是老师,哪些是学生。 目前关于他们的治疗方案正在商讨——这个过程是人工的,安娜在其中只负责搜集和整理,目的是为了提高相关研究人员的经验和水平,因为很多时候——特别是与核灵有关的区域会出现联系不上安娜的情况,那么想要解决问题就只能靠他们自身的经验了。 何况,对象的状态已经完全稳定,对他们而言这甚至称不上救治。 他们就像是没被镜子消化完就被吐了出来一样,也似乎是这个原因才产生了不同形体,至于为何还或者,是因为吸收了镜子的部分力量。 这种原始而纯粹的烈性力量并非普通人可以掌控,像是镜子为了消化他们而无意识地将其用在了他们身上,如果更进一步,这些能量就会如胃酸一样将他们转化为纯粹的能量,渣都不剩。 核灵并非以人类为食,它们什么都吃,只要是能为其提供能量的,不管是生物还是非生物,体型的大小或是形态,甚至是同类……只要是能作为能量的,它们来者不拒。因为它们本身就是完美的能量转化机器。而这种行为并非为了生存,而是为了进化——即使不儿食,他们也能长远地生存下去。 极端情况下,它们甚至会吞噬天体,但由于条件限制,这一过程目前并未被gsri观测到——此现象发生的概率极低,且通常位于及其遥远的星系,即使观测到,也要等到上百亿年之后。 而之所以确认了这种情况,是因为gsri在距离地球358光年之外的仙女座γ恒星系统中发现了该系统中恒星“丢失”的问题。 人类已知的仙女座γ恒星系统中并没有任何行星,但根据gsri的观测,该系统曾有过一颗类地行星,他们并不十分确定,最终的确认是通过一个a级核灵的记忆——该核灵在人类诞生之前就吞噬了这颗恒星,并且留下了独一无二的核灵气息,它的气息就像是一种不会消散的辐射,之后被gsri用来观察深空核灵的天文望远镜观测到了——吞噬行星后,它在宇宙中漂泊了漫长的岁月,进入了银河系、太阳系,最后来到了地球。 几万年过去了,它才将那可行星消耗干净,但因为本身资质的问题,它的实力并没有提升多少,甚至还有一定的下降——一个a级核灵能吞噬行星也算是闻所未闻,因为它们的实力通常都是有限的。 它到了地球之后啥也没做就被gsri给搞定了,最后做了一系列检查后gsri又把它遣返了回去,因为它的寿命差不多也到头了,并且难以造成什么破坏。 当然,就算放眼整个观测区域,星体丢失的事件也是很难发生的,gsri也是凑巧碰见了这么一件而已。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个a级核灵来到地球并非巧合,虽然它吃得太饱,消耗食物都几乎花光了自身全部的力量,稳定性也仅仅维持在50%,连虫洞都开不了,但它也被地球给吸引了过来,地球就像是磁铁一样把他们吸引过来。就宇宙而言,地球不过是个穷乡僻壤,根本就不值得它们这样做,结果越来越多的核灵前往这里,连小寒都选择在这里停留。 这是个没有答案的迷。 而且宇宙的尺度对于人类而言实在太大,在这种宏观尺度上就算gsri也难以观察周全,如果未来发生核灵大规模吞噬天体的事件,这意味着什么,对于地球——或者宇宙而言又意味着什么?好在核灵十分稀少,那个a级核灵在宇宙间飞行了上万年也没有遇到危险就足以说明问题,当然这也能归咎于宇宙太过空旷,而以人类之渺小去描述宇宙之宏伟,是一件困难的事。 “雪姐,你打算怎么办?”周川怯惺惺地问道。 “你问我?”秦霜雪转身看着她,眼神不怎么友善。 什么叫我怎么办?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我能救得了他们?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们会变成这样…… “鬼晓得……” 秦霜雪一巴掌拍在厚实的防弹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周川被吓了一跳,不再说话。 通过投影信息,她从那一群怪物中找到了白叶。 镜子让消失的人产生变异,在它死亡后他们很快就回来了,以非人形的姿态。 他们的基因序列发生了大幅度改变,从各方面看已经不存在人类的特征。 尤其是白叶,她的情况似乎还要严重得多,她的身体几乎处于半融化状态,仿佛被岩浆浇灌到一般然后定格,秦霜雪看到她的半张脸几乎都化了,头发、模糊不清的血肉、骨头、脑浆等东西混合在一起,像是融化的沥青般向下流淌,直到定型,就那样挂着。 而她的另半张脸似乎没事,只不过完全没有血色,眼睛虽然长着,瞳孔却涣散无神,仿佛失去了灵魂,那幸存的半张嘴微张,像是在意识消失前无力地求救…… 而她的上半身,则几乎都是那种血肉混合且持续了一般的融化过程,不过程度轻微,只有外面的皮肤脱落了露出里面的骨架和各种器官,心脏肉眼可见地有力跳动着,却会从中挤压出少许乌黑的血液;肺部也随着呼吸起伏,看上去像是两个带着红色装饰的浅黄色的气球塞在了她的肋骨里;往下,能看到她的胃在晃动,仿佛还能看到其中未被消化干净的食物,再往下,她的肠子也顺着缝隙露了出来,以及若隐若现的生殖系统,还有更下面暴露出来的骨盆。 这些器官有规律地抖动、痉挛或抽搐,似乎还在运转的样子,仿佛活生生的人体标本…… 而她的下半身几乎完全化作了凝胶状的紫色物质,仿佛肌肉、神经、血液和骨头都被尽数碾碎后混在一起,其表面还会随着她的活动而发生涟漪状的抖动,如同果冻,让人不忍直视。 而她移动的方式,就是通过几乎只剩下股骨架和少数神经相连的两只光秃秃的手在地上爬,她的手掌已经只剩下了骨头,靠一点点的神经相连,似乎稍一用力就会断掉——就是这种情况,她竟然真的能动起来,身后留下了一连串紫色的物质。 换做正常人这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就算她已经没有意识,这样的状况看上去也太过惨无人道,这根本就是猎奇——也只有核灵才会让原本正常健康的人变成这副鬼样子。 秦霜雪感觉痛心疾首,她知道唐梦痛恨核灵,而就在刚才才知道原因。 这是不可饶恕的罪行。 一切都是以核灵而起,她知道核灵会招来不幸,所以在做了完全的准备后才把墨缘送去学校,没想到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 她只是想让墨缘有一个正常的成长环境,但现在看来这不过是一个奢望,这世界上有很多钱办不到的事,这就是其中一件。 一旦沾上这些,就什么都晚了。 她在考虑是否让墨缘不再上学,而让专门的人来指导她学习。 “与核灵沾上关系,就注定不会有好事发生。” 现在说抱歉,白叶能听得到么……秦霜雪握紧了拳头,感觉自己的世界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不管是白叶,还是剩下的老师和学生,他们都是无辜的,如果她不送墨缘去上学,这些事就根本无从发生,只是现在想这些已经晚了。 “你们走吧。”她道。 周川和汪毅没说什么,敬完礼后离开了。 之后,是对这些临时收容对象的初步检查,包括生命状态,意识状态及刺激反应等。 检测的结果很糟糕,除了确定他们有生命活动之外,其它的几乎什么都没有,没有意识,没有思维,对外界的刺激没有反应,包括痛觉、视觉、听觉等;像是活着的尸体。 同时,他们也没有任何特别的能力,比如组织再生之类的。 测试对象:gs-333-2 对象姓名:白叶。 对象外形描述: 测试项目1:伤害测试。 描述:让对象承受可以恢复的伤害,伤害类型包括刀具伤害、钝器伤害、流弹伤害、烧伤、冻伤、电击伤害、腐蚀伤害、挤压伤害。 过程:使用钢制水果刀在对象皮肤表面划开一道长50毫米、宽1毫米、深一毫米的伤口。受试部分的伤口无恢复或其它迹象,也没有流血现象。 过程2:分别使用木质棒球棍、铁质水管击打对象头部。对象没有反应。随后加大力度,仍旧没有反应。 过程3:使用普通9毫米口径手枪子弹穿过10厘米混凝土墙体后的流弹命中对象除要害之外的随机地点。共有9片流弹陷入对象的身体,三片脖子、两片肺部、两片胃部、一片肾脏、一片子宫。对象无明显反应,伤口无恢复或流血迹象。对象生命反应无异常。 过程4:使用明火对对象手臂及腹部进行持续五秒的灼烧。受试部分的温度未出现明显上升。 过程5:使用液氮与对象手臂及背部接触3秒。受试部分的温度出现明显降低,之后恢复正常。 过程6:朝对象发射极8警用点击枪,对象无任何反应,短暂延迟后,装有防护保险的电击枪因为电阻过高而出现短路,随后被烧毁。 过程7:朝对象非要害部位淋上100%浓度的浓硫酸,硫酸接触到的部位出现不明显灼烧反应并冒出青黑色烟雾,受伤部位仅轻度烧伤,未见恢复或进一步反映。 过程8:朝对象下半身十平方厘米的部位持续施加01公斤~50公斤的动态压力。受试部位因挤压而出现组织变形,过程中未出现瘀青、红肿、毛细血管破裂等情况,随后恢复。 测试结果:对象无主动自愈能力,推测要害部位可以人为损坏——随着测试的进行,对其施加的压力已经超过常人可以承受,虽然这些伤害的确是可以完全恢复的——我们也的确对其这样做了,虽然对象对于药物等治疗手段的吸收十分不理想,但在测试完成后的一个小时内,我们还是让她恢复到了测试时的状态。也许对象的某些部位可以成为不错的防护材料,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种材料;考虑到对象的状态,建议通过人道方式处死。 测试项目1-2:非常规痛觉刺激。 描述:将浓度为2%的纳米机械群注入对象的下半部分,命令纳米机械群对组织进行对象质量001%的区域执行切割处理。 第27章 第6节 GS-333-2调查报告 过程:纳米机械以预想的进度切割下了这块皮肤,但看上去像是皮肤自己脱离了身体,露出一个整齐的正方形伤口。 测试结果:一块直径边长30毫米、深1毫米的皮肤组织在30秒内被切除,对象未产生任何反应。创口没有恢复迹象,没有流出血液,没有继续腐烂,创口内的组织与切割下来的组织性质相同,均没有检测到细胞活性。 测试项目2:痛觉神经检测、大脑结构及组织检测,异常项目扫描。 描述:将浓度为01%的纳米机械群注入到对象的右侧大脑表层,命令纳米机械群对大脑表面积5%的区域进行逐层扫描;对大脑的痛觉控制神经进行功能性检测;捕捉大脑上可能存在的异常物质。 过程:纳米机械以预想进度完成了任务。 测试结果:痛觉神经正常;大脑结构及组织正常;未检测到异常项目。 测试项目3:视觉刺激 描述:在对象能够看到的区域投射对象亲人的全息投影;投射对象熟悉的环境。 过程:让对象的女儿与之对话、唱歌、提问及将故事;让对象的女儿跳舞、吃饭、睡觉、看电视、看书;让对象的女儿与之接触,包括牵手、拥抱、 测试结果:对象对自己的女儿和丈夫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应;对曾经所在的工作区域,包括教室、办公室、家,均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应。 测试项目4:药物治疗。 描述:将用以治疗撕裂效果的特效药通过机械臂让对象服用,对象没有反抗,也没有配合。 测试结果:对象没有任何反应。 描述2:将核灵综合特效药通过机械臂让对象服用,对象没有配合,也没有反抗。 测试结果:对象的胃部功能停止,因此特效药未被消化。 通过ai控制特效药分解后,有微弱的生效迹象,对象的部分皮肤组织重新生长出来,但这一过程很快停止。 测试结果:没有发生预期中大幅度组织恢复的反应。同时,对象的大脑功能也没有产生任何变化。继续使用核灵综合特效药,未发生任何反应。 测试项目5:药物刺激。 描述:根据对象质量,将相应的成人全麻用麻醉剂注入对象体内,观察。 测试结果:对象没有任何反应。 测试项目5-2:毒素刺激。 描述:根据对象质量,将非致命性神经毒素以微弱的剂量注入对象心脏,观察。 测试结果:对象没有任何反应。 描述2:将上述神经毒素剂量提高5倍,注入对象心脏,观察。 结论:对象无反应,且受影响组织未发生形态变化。 测试项目6:时间立场 描述:将对象安置在2m*2m*2m的单层时间立场内,启动时间立场,观察。 测试结果:对象没有任何反应。 测试项目7:环境测试。 描述:分别将对象置于炎热、干燥、潮湿、寒冷、真空环境中,根据之前的测试,选取的模拟环境相对极端,为温度在60~700度不等的岩浆地带,10个大气压的淡水中,湿度50~100%,温度0~50度的雨林地带,温度0~-80度的冰川地带,温度为-30度的真空地带。每一项测试时间为90分钟,放置后观察。 测试结果:对象无明显反应,对象的组织、结构、器官等对外界环境均无明显反应或变化。 …… 临床测试除了知道对象的耐性出奇地强之外,没有发生什么值得注意的事项。 研究人员感觉测试的是一块顽固的石头而非生命。虽然他们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秦霜雪已经意识到,这些经过镜子摧残的人,再没有变回来的可能性,至于接下来应该如何处理,则是按程序来。 按照gsri的例行处理办法,他们会被销毁,并且不会对其在社会上的关系作任何通知。 很显然的一点,他们无法给gsri带来任何价值,虽然他们不需要吃饭,但收容点的日常维护、清洁,以及对他们的管理都是一笔开支。 对此,秦霜雪并不太担心,只是有些惋惜。 因为他们是被核灵所影响,所以普通人不会再记得他们,这是核灵的特性之一——准确来说,并不只是人类不会记得核灵,而是有智慧的生命都会受到核灵的影响从而忘掉他们,这是核灵的自保措施,为了生存,它们需要隐藏好自己。所以gsri在对核灵善后的时候多半是处理自身在外界造成的影响,大多数时候都是以演习、事故、临时通知等为理由,虽然是些陈词滥调,却往往都很有效。 而ac却能无视核灵的这一特性,他们能直接看见核灵,也不会在之后就忘记,只不过他们对于核灵的威胁太低,通常都不值得核灵为之动手,只能算是潜在危险。 gsri将变异体收容后,通过各种手段都无法将其还原,直到他们发现将其浸泡在玻璃浴室中时,修复液的功效能够暂时压制住他们体内扩散的核灵能量,让他们重新回到正常人的状态。 而修复液的主要组成部分同样是医疗纳米机器,与之前用以测试的核灵综合特效药区别不是特别大,只是修复液拥有极大的量,足以让他们的结构恢复正常,虽然因此而报废的纳米机械数量也异常巨大。 而这个还原的过程,只能用惨烈和痛苦来形容——秦霜雪看着白叶的身体从凌乱的肉块一点点复原,内脏、骨架、形体在于修复液的剧烈反应中一点点回到原本属于人类的应在的位置。大量的气泡似乎在有意遮掩还原的过程——大体来说,她感觉是看了一个人被逐渐溶解的倒放。 终于,反应结束了,白叶回到了她应有的样子,却昏迷不醒。 根据安娜的推测,因为受到了镜子的影响,他们靠自己是无法醒来的,但考虑到其自身的状态,通过外界刺激来使其醒来的方法仍不适用。 也就是说即使她能恢复形体,也只能这样永远沉睡下去,她的灵魂仿佛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秦霜雪看到的,不过是一具还活着的尸体。 即使如此,他们还是尝试了各种方法,包括催眠、引导、意识注入,生物刺激…… 没用。 虽然过程中白叶的脑电波会根据外界刺激做出一定的反馈,但这远远达不到醒来的程度。 在ai确定修复液发工作完成后,玻璃浴室中的修复液开始清空。 清空之后的三分钟内,白叶的身体并没有异常,但之后她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发生肉眼可见的明显变化,秦霜雪亲眼目睹了她从一个人类的样子变成了一个无法形容的怪物,她知道那是她的基因被重组,成了任何人都不曾了解到样子,直到变成一个人人都害怕的怪物。 她的头发开始脱落,身体和脸都发生了大幅度的变化,曾经的美貌在变形的过程中不复存在,没人还能认得出她是谁。 而就在这个过程中,白叶却不知原因地醒了过来,她立即发出凄惨的哀嚎,却只是嘴里吐出了大量的气泡,几乎将她的脸完全遮住。她的眼睛看到了秦霜雪,也认出了她,但却立即被痛苦产生的大量眼泪模糊了视线,再过一会那双漂亮的眼睛也在基因重组的过程中变得不复存在。 整个玻璃浴室被她的肉体挤压变形喷出的血液染成了红色,秦霜雪仿佛还能听到她凄惨的声音回荡其中。 她看到她在恢复意识后已经变得无法形容的身体因为痛苦而痉挛、颤抖,她却没法为她做出任何事,而是眼睁睁地看着她变成了怪物。 很快,白叶的意识消失了。 没人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最终,白叶变成了一个看不出肢体在哪,是否还拥有意识,甚至有没有还活着的诡异物体。 被玻璃浴室浸泡后反弹的,白叶等人还是第一个,gsri难以解释这种现象,按理说,在修复液工作的过程中,他们身体上残留的核灵能量就已经被清除掉了,回到人形时的身体结构也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所有的器官也都在正常工作,但就是这样的形态在失去了修复液之后便崩塌了。 她仿佛看到了她被镜子消化的过程。 现在该怎么办……浴室内的血迹被清除了,白叶又回到了那副模样,如果不是她亲眼看见,她真的无法相信,那是白叶。 除了白叶,其他归属于gs-333编号下的人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虽然他们的外形和结构有很大不同,但至少他们都是被镜子的能量影响后而活着出来的。 虽然那已经不能算是活着。 测试进行了数天,等到一切都处理处理妥当,已经是一周之后的事了。 对于核灵造成的影响而言,这个时间算是短的了。 例行检查结束后,秦霜雪回到了墨缘所在的医疗实验室。 她仍旧没有苏醒的迹象,秦霜雪抚摸着她的脑袋,希望她能早点醒过来,哪怕这样的想法有些不切实际。 这段时间以来她都没有休息,虽说已经渐渐习惯不需要睡眠或休息的日子,但她还是感觉时间一长这副身体会受不了,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精神上的疲劳,但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她的身体会根据她的需要进行针对性的调整甚至进化,因此这些疲劳也就烟消云散,不过她却感觉自己的脑袋变得空荡荡的。 墨缘的头发摸着光滑柔软,非常舒服,像是精密机器加工而成的上等丝绸,甚至比那还要柔软舒适,秦霜雪摸着感觉挺不下来,甚至有些爱不释手了,这种触感,就像是墨缘的性格一样散发着让人迷恋的温柔。 不知不觉,她竟趴在墨缘的床前睡着了。 …… 当秦霜雪醒来的时候,墨缘轻轻握着她的手,眼神有些疲惫,但秦霜雪还是从她的目光中看出了一抹平静的温柔。 “缘缘,你……醒了?”秦霜雪一下子精神过来,头上的灯也随之亮起,实验室内变得明亮起来。 墨缘点了点头,道:“你睡觉的样子很好看,只是没法经常看到呢。” 第27章 第7节 王城 在墨缘的记忆中,一般只有秦霜雪看到自己睡觉的样子,反过来这还是第一次。 秦霜雪叹了口气,看着窗外实时投影的夜色,默默不语。 明明有很多想说的话,但真的到了时候,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墨缘也顺势望去,漆黑的海面倒映着皎洁的月光,温柔而平静。 “我的头发……”墨缘抚摸着自己金色的头发,显得有些不适应。 头发太过光滑,反射着灯光晃得她有些刺眼;秦霜雪感知到了这些,便坐起身,在她身后将她的头发简单地束成单马尾,取出白大褂口袋中的一个蝴蝶结发带,为她系好。 她带着一些墨缘可能会用得到的小玩意,不过该教的已经教了,墨缘会在每天出门前把自己打扮好,所以她没想到这没指望能派上用场的东西竟然起了作用。 整理完头发的墨缘看上去多了一丝活力,少了一点随性,但发型不过是锦上添花,关键是她长得足够漂亮。 “雪姐姐,你……怎么了吗?” 秦霜雪没有回答,只是呆呆地望着墨缘,她还是不敢相信,在所有手段都无可奈何之时,墨缘竟奇迹般地苏醒了。 她说自己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梦境,仿佛时间已经过了千万年。 秦霜雪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墨缘正在述说着一个梦境。 ——梦中的墨缘,是一位漂亮的公主,有一头乌黑的头发,俊俏的面容,浅浅的酒窝和柔软的双唇,国民无不为之倾倒。 她无忧无虑地生活在王国中心的雪白色巨大城堡内,她有宽大且气派的寝宫,体贴且温柔的侍女,以及一面神秘又豪华的梳妆镜。 寝宫的外面总能看见晴朗的天空和,明媚的阳光照耀在绵延的城池上,和同样绵延的绿荫交融在一起,看上去非常舒服。 那是一个令人留恋的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光明而美好。皇后告诉她长大后就能继承王位,成为这个国家的女王,同时还能统率无数的精锐部队,抵御外敌,维持国家繁荣昌盛。 但年幼的公主并不明白这些,虽然她也希望这个如童话般的过度能够永远存在,但好景不长,那一天,在国王大道的红地毯上,她看到了无数披着银铠凯旋的骑士。 折断的旗帜垂头丧气,原本风光的铠甲被干涸的血迹遮掩了光芒,受伤的战士非常勉强地维持着队伍,有的战士盔甲中甚至还在渗出鲜血,队伍的后方是受伤更严重的战士,他们有的互相搀扶,有的躺在担架上,又另外受伤稍微不那么重的战士抬着。 队伍绵延,一直到了王城五层城墙的护城河外——每一道城墙间,都是大片的建筑,王城之大,绵延天际。 战士们走过的地方留下了一条血路,曾经精锐的王城骑士团只在短短数月间,就失去了所有的锋芒,剩余的部队重新整备后,规模将缩减之十分之一,留下的伤患成了隐患,他们会带来疾病和死亡。 挥之不去的血腥味道环绕在每一个普通民众的头顶,仿佛恶魔的低语。 那一天,王城下起了暴雨,建筑物光鲜的外表被雨水淋上了一层阴影,阴沟和街道的缝隙中都被冲刷的血迹染成红色,整个王城仿佛都被浸泡在血池中。 没有人见过这种景象,也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们只知道,战无不胜的骑士团也有失败的一天。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王城停止了对魔物的讨伐,战事一下子少了很多,他们需要时间来安置受伤的将士。 处理伤者需要一大笔钱,好在王城昌盛,后续的处理才不至于中断。 这些未来属于公主的骑士团,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魔物袭击,王城的敌人从来就不是其他人,而是这些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怪物。 它们的冷酷无情让人闻风丧胆,没有人能从它们手上活着回来,如果王城没有这些部队,那么将没有人有机会幸存。 那是公主第一次见识到骑士团们变成那副模样,他们仿佛要被鲜血尽数淹没了。 而王城的守备力量只有骑士团三分之一的规模,接下来的日子,王城已经失去了主动讨伐魔物的权利,现在,他们需要防守来自魔物的进攻了。 阴云笼罩在城市的上方,曾经的光明已然尽数消散,人民已经预感到未来将会出现的危险,但除了王城,这个世界虽大,却并不安全。 渐渐,流言四起,亡国传言不胫而走,城中人民更感恐慌,人们被灭亡的恐惧搞得鸡犬不宁…… 据骑士团交代,他们遇到了从天而降的、从未见过的奇怪魔物。 那是一面巨大且狭长的镜子,如同连接天地的银色利剑,只要走到王城之外,就能在天际线上看见它的一抹光亮、一抹影子。 仿佛下凡的天使,只是它带来的是灾难和灭亡。 骑士团未曾与之正面交锋,他们看到镜子在苍茫的天地间闪烁起白色白色的光芒,接着同伴的身上亮起直通天际的白光后消失了,等到他们再出现,就已经身受重伤。 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包括他们自己也什么都不记得了。 骑士团撤退后,据斥候观察,镜子正在接近王城。 公主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变故吓得不轻,躲在寝宫中不肯出来。 “它是冲着我来的,公主。” 公主低头不语,与她对话的,是她心中一团金色的火焰,这东西自从出生起就一直跟随着她,她不知道它是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要做什么。 它也从不主动说话,只是会时不时出来证明自己还存在着——每一次,它出现的时候总是能引起公主的好奇,但这一次是个例外。 公主罕见地沉默了,她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它知道,那肯定不是害怕。 反倒是她的表情让它有些害怕。 良久之后,公主才有了反应,她望向巨大梳妆镜,道:“要怎样,它才肯走?” 公主知道那个东西无法轻易打败,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想办法把它赶走,但是火焰却说,它是冲着它来的,而公主却从未想过,自己和火焰究竟是什么关系。 她一直都有意忽略它的存在,但现在,她只想要它离开。 ——如果它的目标是你,那么你就去啊!为什么你要让这么多无辜的人受到伤害? 为什么…… 公主咬着丫,握紧稚嫩的双拳,却什么都办不到。 这对她而言太沉重了,连最精锐的骑士团都无能为力,一个小女孩又能做些什么? 但火焰却说,如果离开她的身体,整个王城,乃至整个世界,都会被冰雪所淹没,届时,世界将什么都不剩下。 公主不信,相对于眼前的威胁,这不过是像神话传说一样的荒唐理由。 而镜子却说风雪不会到来,在遥远的北方,一股神秘的力量已经与镜子纠缠在一起,那是王城上下无人见过的力量,相较于骑士团的刀剑,他们使用的是魔法。 但这个世界上没人见过魔法,也没人会相信魔法的存在。而梳妆镜却说有人正在用魔法对抗镜子。 从来没听说过这世界上还有这样一群人,所以她不是很确定梳妆镜说的是真是假。 这面镜子同样很神奇,从她出生起就已经在这了,她已经记不清第一次知道它能说话时自己惊讶的样子,但直觉告诉她,梳妆镜没有恶意,只是如今的她不会太过轻易相信直觉,就算它说的是真的,又能为她带来什么呢? “就算是魔法,他们能赶走那东西吗?” 这个问题才是关键,不管是魔法还是异能,关键在于能否为世界带来和平。 公主说不清和平是个什么东西,大概是所有人都能参与其中的相对公平且被普遍接受的一种状态吧;她也不明白为何这个世界会有魔物,魔物与人类又为何要厮杀。 她不记得魔物对人们做过什么,除了这一次,她懵懂的意识中似乎明白了些其中的关系,也许这就是规律使然,不管是哪一方先挑起的这一切,也不论究竟谁对谁错。 “不能。” 梳妆镜的回答简单干脆。 “他们只能拖延时间而已。” 就是说,到最后结局都是一样的。 “你都听到了吧。”墨缘对金色火焰说道。 而它对于梳妆镜的说法并不认可,为了证明它是错的,火焰也只能从公主的体内出来。 公主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那一瞬间变得轻飘飘的,等到再一睁眼,金色火焰就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跳动的火光仿佛黄金一般,像是若隐若现的幽灵,并不刺眼,相反看上去十分舒服,哪怕只是一眼就能知道它并非凡物;而公主也是第一次看到它真正的样子,和想象中差距不大,却又有些不同。 这东西怎么会和淹没世界的风雪有关……她这样想,一边望向窗外,却只看见灰蒙蒙的天空,微风吹拂进来,并没有任何雪的痕迹。 金色火焰抖动起来,像是有些吃惊。 “难道她走了么……”它自言自语,语气中能听出害怕的味道。 “虽然不知道你说的她是谁,但你也看到了,风雪并没有降临。”梳妆镜对它说。 这似乎才是事情应有的发展方式。事已至此,也到了做决定的时候。 “它为什么要找你?”公主问。 “因为……它害怕。” 公主觉得莫名其妙,因为害怕,那为什么还要来,牺牲的骑士团这笔账还没算呢。 “你什么意思?” “我和它差不多属于同一类型的生物,但我比它更强,因此对它是一种威胁,至少它们是这么认为的。” “是为了以后少一个潜在的敌人么,但是,你说了你比它强,它还要这样做么?” “生存之事,并非只是这么简单,就算我说了自己不会伤害它们,它们也有无数种方式来反驳我,反过来我也不会相信它们说的类似的话——虽然我并不会对自认为的威胁去做些什么。所以这是没有结果的,就比如现在,你们相信我说的不会伤害它么?” 公主思索了一阵,摇了摇头。 “所以……好吧,这事总得有个结果,既然大雪未到,那我就去吧。” 金色火焰忽忽颤抖了两下,话音刚落,寝宫内就出现了巨大的空间震动,梳妆镜在那一瞬间被震成了一地碎片。 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墙壁上巨大的油画、暗金色的窗帘、一尘不染的窗户玻璃、挂满了华丽服饰的精致衣橱、足够十多人躺在上面的宽敞黄金大床,闪烁着光芒的骑士团铠甲、在一人高的彩瓷花瓶中盛放的金色花朵……构成了公主寝宫的一切,都如同梳妆镜一般,在巨大的震动中倒的倒,摔的摔,坏的坏,原本光鲜亮丽皇室在此刻一片狼藉。 强烈的能量波动伴随着刺耳的声音让公主一瞬间昏厥过去,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多看两眼,看着象征着自己记忆的寝宫分崩离析。 金色火焰捎出一抹微弱的力量将公主缓缓搀扶在地,并且不让她被周围的环境所伤。却见宽敞的落地窗外赫然出现一块庞然大物,此物周身银光闪烁,每一个落地窗外都能看见它的身影,才发现它们本来就是连在一起的。 金色火焰心中一惊——那面镜子居然跑到了它的跟前,就漂浮在城堡外的不远处,此时再看,它的身形要比城堡大得多。 对于核灵而言,这个距离和人贴在一起没有区别,这已经不是挑衅这么简单的事了。 它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所以金色火焰不再迟疑,身形暴涨,瞬间寝宫内燃起的金色烈焰吞没了一切,一道光柱从中窜出,带着惊人的气势朝城堡外的镜子冲击而去—— 光柱击穿了镜子的护盾,这道金色的光芒直冲天际,掠过长空,如同划破天际的金色流星,冲散了浓厚的乌云,太阳的光芒顺着被斩开的云层洒向王城,仿佛天堂之门正在敞开。 第27章 第8节 梦境和现实 王城中人纷纷目睹这一奇景,以为奇迹降临,殊不知那道光柱中蕴含着怎样让人望而生畏的力量。 随着光柱消散,镜子的护盾化作无数玻璃渣似的碎片飞向了四面八方,随后光。 光柱洞穿了镜子,在它身上留下一个带有金色痕迹的大洞,其中能看到镜子内部银色的结晶状物质,它们似乎在努力堆砌、融合,却因为金色的残留物而无法成功。 镜子表面随即爆裂出数道裂纹,这一招虽然致命,却未命中其真正要害——眼看自身不保,镜子突然光芒暴涨,白光之强盛势要把金色烈焰尽数淹没,它顺着已有的裂纹突然爆裂,重新分裂成了数块大小相似的镜子,过程中飞散出去的能量将城堡的上半部分都炸飞了出去,天空取代了城堡成了新的背景,只见银白色能量和金色能量聚集在天空之下,它们的下方是显得十分渺小的残破城堡。 公主被金色的护盾包围,没有受伤,她所处的位置曾是她的寝宫,现在却只剩下了硝烟弥漫的空气。 城堡周围有不少建筑都因此受损,下方传来了贫民的惨叫和呼救声,面对王城中心突然出现的乱象,所有人都惊慌失措,但在这个关键时刻,国王和皇后却都消失了,就连重新整备的骑士团也不见踪影,整个王城似乎只剩下了为数不多的平民,曾经辉煌的王城顷刻间破败不堪。 分裂成数片的镜子组成一个多边形立方体,将金色火焰如同囚笼般困住,金色火焰的光芒被遮蔽,能看到的就只有镜子越发明亮的银色光芒,这些光芒逐渐在立方体的每一面汇聚成点,光芒遮天蔽日,让人无法目视,整个王城都在剧烈的光芒下染上一层刺眼白光,放眼望去,天地间尽是白茫茫的一片,即使遮住双目,光芒也依旧刺痛了眼睛,仿佛宇宙的巨人将整个王城都托举到了太阳面前,让这光芒吞噬了一切。 但这样的光芒却没有温度,也不显得神圣,人们从其中看到的,就只有死亡和毁灭。 渐渐,世界变得冰冷,金色火焰被这股强大的力量压制住了,它刚从公主身体内出来,还没有恢复全部实力,但如果就这样下去,不仅是这个世界,公主和它也都会死;虽然镜子的目标是它,但现在受到牵连到对象也都成了陪葬品。 下面已经听不到平民的呼喊,世界安静了下来,光芒消散了。 只剩下数道细长笔直的光丝,如激光般射向无穷远的地方,又如凌乱的蛛丝,以镜子形成的立方体处为中心向外扩散,线条将目光所及的天空切割成数块锐利的碎片,再一看,天空的碎片竟真的被切割开来,露出后面漆黑的虚空,很快,这些碎片就如同拼图般错位、扭曲。 黑暗开始顺着割裂的缝隙渗透进这个世界,天空之上仿佛凭空出现了遮天蔽日的黑色瀑布,但那黑色的物质不是水,而是像雾一样的气息,顺着天空流淌下来,所到之处花草枯萎,鸟兽尽散,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王城慢慢陷入了无法挽回的黑暗。 …… 原本这一切都是不会发生的。 墨缘醒来了,她感受到车辆的颠簸和轰鸣,当视线逐渐恢复,她才看清自己正躺在狭窄的医疗装甲车车厢内,灯光虽然明亮,却让这里更显狭隘, 她看见自己的手指上夹着一个小小的仪器,脑袋上面的吊瓶正随着车辆的行驶晃来晃去,反射着灰白的灯光。 一旁是一个漂浮在半空的虚拟投影,上面显示着她身体的各项数据。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是为何昏迷的,只是没想到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就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但后来的事,她却不记得了。 现在她感觉自己的伤已经处理好了,她不明白为何精神上的伤害会造成吐血,就算是之前还醒着的时候,吐血的瞬间她也没感受到任何痛苦,好像受伤的不是她一样。 她发现每一次出现什么奇怪的事,自己就会昏迷过去,从而错过很多重要的事,她也怀疑这是自己的体质问题,但多次检测却显示一切正常,而这一次,情况稍微好了一点。 她尝试去感知炙的存在,却什么都没有发现——精神力完全使不出来,当她意识到这点,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少了某个重要的部分,如同被束缚住了手脚;原本她可以轻易地使用这些力量,现在却…… 她心里一空,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对于自己能力的丧失,墨缘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仿佛灵魂都跟着离开了她,她已经习惯了有精神力的日子,现在没了这种能力,她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剩下了。 精神力是获取信息的重要渠道,如果一个人80%的信息是通过视力获取的,那么精神力相较于视力将会更高,甚至高达好几倍,有了它的存在,获取信息的途径就有可能从100%变成300%,这属于规则上的突破,也是ac才会出现的重要能力之一。 视力只能看到外在,而精神力可以看到内在,甚至事物的结构和本质,它就像是让三维世界中的人有了四维甚至五维生物才有的能力,相较而言,通过精神力获取的信息要比视力要广袤深刻得多,甚至精神力能够在某种程度上取代视力。 不管是对象的思维、想法、计划还是未来的行动轨迹,精神力都可以直接看到——对于墨缘而言,如果她对什么东西感兴趣,就可以通过精神力了解它的一切,所有她想要或需要知道的信息都会被清晰、井井有条地在她的思维中展开。 她通过这种方式来了解世界,同时也了解身边的人或事,从而知道谁对自己有利,谁对自己不利,并以此来协调自己与世界的关系。所谓趋利避害正是如此,因此墨缘在班级上才能处在一个不会让人反感、反倒让人喜欢的位置,否则凭她的性格,在班上只能是个弱势群体——在不考虑秦霜雪和l5、f1等人的前提下。 这能力对人而言实在太过好用,其重要程度甚至超过了人类本身的感官,在习惯之后,墨缘常常会用它来代替视力,不仅是她,只要精神力等级高的ac都会情不自觉地这样做,就像安娜所说的,闭眼也能完成任务或工作,甚至效率还更高了,因为精神力的使用比视觉信息的接受要省力得多,因此效率才更高。 现在,墨缘感觉自己就像是瞎了一样难受,仿佛所有的感官都被什么东西给死死地封住,让她动弹不得。 ——她看见自己的左右各坐着两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但那只是看上去更符合现代审美的装备,无论武器还是防具,相对于战甲,这些装备在核灵面前显得很无力。 原本,士兵们的命令只是护送墨缘回到gsri而已,那里因为核灵深渊的存在,会大幅度压制核灵的能力,因此一般的核灵不会靠近那里。 并且这些士兵还附上了核灵镀层,能干核灵的分辨能力,对于普通核灵而言,这样的措施万无一失,但他们却忽略了炙对于镜子的影响;安娜没有关于炙的资料,想做到有备无患是很难的事。 现在,墨缘已经无法看见这些人的心思,仿佛命运重新蒙上了它的面纱,将原本的未知摆在她的面前,她感到恐惧和深深的无力,连自己的身体都要支撑不住的样子。 醒来之后,没人关心她,士兵们冷漠得如同机器——也许他们是受到了谁的命令才这样的,毕竟墨缘是这次事件的导火索,将她迅速送往目的地,并远离她才是最好的选择。 车厢内发出行驶的嗡嗡声,墨缘仿佛听见了从长条形窗口上传来的风声,虽然精神力已经消失,但通过之前使用精神力留下来的习惯,通过车身的振动,她能感觉到这辆载具的大概正以接近180公里的时速前进。 前往gsri的道路车辆本就稀少,现在实行了交通管制后更是畅通无阻,包括秦霜雪在内的所有人都认为墨缘能够顺利回去,除了她自己——从感知不到精神力的那一刻起,她就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会发生不好的事。 但面对士兵们的冷漠,她只好沉默不语,说了之后,他们也未必相信,就算相信,也…… 墨缘皱着眉头,不知为何,她就是开不了口。 她看不见现在车辆行驶到了哪里,若是往常,这不过是用精神力能够轻易了解到的事情。 未知和不安围绕在心头,她感觉那股危机已经很近了。 骤然间,强烈的白光从长条形窗外扎进来,几乎要淹没一切,墨缘顿时感觉脑袋一沉,接着,是一阵尖锐的噪音,她看到车厢内的杂物飞了起来,漂浮在半空,仿佛这里成了空间站,而士兵们也跟着这些杂物在车厢内飘了起来,随后她看见自己身上的白色被单,甚至自己也跟着飞了起来,整个车厢内仿佛都失重了,这个过程中她听不到任何东西,仿佛时间都慢了下来,但她却惊喜地感觉到体内一丝残余的精神力流动,她将这股力量抽出,汇聚在自己的大脑,然后意通集中意识发散了出去——在车厢内弥漫的白光中,她感知到了一丝金色的光辉。 “炙!” 墨缘仿佛看到了再也不会回来的挚友一般激动,但她还来不及感动,车厢外就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刚才漂浮着的一切,以及像是停滞了的时空都重新恢复了流动,名为时间的物质重新流动起来,滚滚向前。 ——在漂浮之后,所有的东西都重重摔在地上,士兵、杂物、吊瓶以及墨缘。 轰隆隆的噪音和大地震般的震动围绕着他们,墨缘只感觉天旋地转,她的身体在碰撞中受伤,而那些士兵虽然训练有素,面对突然出现的混乱也完全没法使出半点力气,只能任由装甲车外传来的巨大震动摆布。 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所有的东西再度飞了起来,这一次,更多的东西跟着漂浮,碎裂的点滴袋子,从其中泼洒出来的液体、玻璃渣、在半空中散开的血珠,甚至还有几颗震灵弹和手雷—— 墨缘感觉自己身体的每一处地方都在疼,不知是谁的血液染红了雪白的被单,还有不少血泼溅在车顶的匀光灯上,让光线变成了暗红色。 然后,她才看到自己的嘴角渗出了血—— 整个车厢内弥漫着血腥气息以及令人窒息的压抑,血腥色的昏暗灯光似乎要淹没一切—— 装甲车似乎撞上了什么东西,因为速度极高,所以撞击来得很强烈——但又不像,她知道若真是如此自己绝不止才受到这种程度的伤。 她感觉装甲车带着自己一行人在空中连滚了数圈,就像一个巨人抱着这这辆弱不禁风的小车使劲地摇、拼了命地摇,想要把里面的东西全都晃成粉末一样。 接着,墨缘听到了钢筋断裂的声音——装甲车在翻滚的过程中出现扭曲变形,下一秒,车尾厚重的门嗖地一下不见了踪影,那一瞬间,更强烈的光芒涌了进来,整个似乎都笼罩在了这光芒之中。 伴随着耳鸣一样的声音,光芒又渐渐消失了——在视力恢复的那一瞬间,她就看到两个接近门的士兵被剧烈的惯性甩了出去,而她则被另两名已经固定好自身的士兵死死抓住手臂—— “抓紧!”其中一名士兵大叫,这声音墨缘感觉有些耳熟。 她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拽着自己的手臂,而脚下却空空荡荡没有着力点,狂风从门外呼啸而至,淹没了所有的声音。 墨缘吃力地向下望去,这一次她成功看清了门外的东西——因为车厢黑漂浮在半空并旋转,她看到了旋转的大海、天空和山林,并且这些东西正在飞速接近! 要掉下去了!墨缘不敢相信结实的装甲车此时正飞在半空中,一旦砸在地上,所有人都活不了! 第27章 第12节 割裂 除此之外,医疗纳米机械群会留下极小的、固定的一部分用以显示最终的治疗结果。它们会在目标的太阳穴皮下处聚集,亮起相应的颜色或并组成简单的显示屏来向外界显示对应的信息。 除了复杂的情况需要组成显示屏外,通常都只需要亮起颜色——现在两人的太阳穴处都亮着淡淡的绿色表示无异常,却始终叫不醒。 按理说,有问题会显示其它颜色,他们不相信这是纳米机械的问题,只是也没有那么重的好奇心——这种事情见得多了,也就淡定了。 眼下,他们顺着墨缘所指望去,只看见还剩五个轮子的医疗装甲车滑稽地躺在地上,一旁单独落着扭曲变形的车门。 逐一检查后,只剩下了驾驶室。 当两人废了好大的力气将卡住门的床架移开后,才发现门从里面上了二级锁,仿佛故意阻拦外面的人。一般是不会有这样一套动作的,一是没必要因为有外面的门,二是在载有乘员的时候规定不允许如此——门锁分一二级,一级锁就是普通的从内反锁,但外界的人可以通过特定的指令和方式打开,但二级锁就相当于完全锁死,只有内部的人才能将锁解开。 没有特殊的原因,二级锁几乎不会使用,因为这会造成救援困难,万一驾驶员出了什么事,想要从外界将门弄开就很难了。 但现在,l5和f1确定,驾驶员已经死了,所以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至于确认方法,每一个人身上都有确定队友生命反应的微型仪器,这东西传达的信息一般会先经过安娜确认,但也能离线工作,现在他们的生命体征早已消失,时间是在一个小时以前——但所有人都感觉时间过了不止这么久。 那么只好炸开了,f1取出包里的定向炸药,安装好在门上。 随后,两人将车厢里所有能搬的东西全都搬了出来,包括医疗用品,营养液;四套备用的护具,包括防弹衣,战术背包、头盔及相应的配套装备——无线电、手电筒等。这些都十分基础,比起f1身上的装备要少很多东西,毕竟是用来应急的。 但这不是用来正面作战的载具,因此备用的武器只有两把geri自主研发的制式步枪,以及一箱弹药,比起l5原本的武器,也要差上一截,差在武器的改装,包括战术配件,打磨以及一些定制化的模块——管它的,有就不错了,反正对核灵没什么用。 这支护送墨缘撤退的小队本来就是没打算和敌人正面交手,因此武器的子弹就是普通子弹,也没有什么特殊处理程序。 f1朝l5点了点头,按下了起爆按钮,随着一阵剧烈的爆炸,车厢的后半部分被炸得四分五裂,如同开了花一般,反正车子也没法用,驾驶室的人也死了,就无所谓了,还好是定向炸药,驾驶室得以保留,否则现在他们可能连尸体都找不到,更别说人是否活着了。 硝烟散去,走近一看,内部的舱门竟完好无损,这种情况只有在常规炸药面对灵核装甲的时候才会出现,然而除了这一部分,车辆的其它部分又被正常引爆,这完全说不清楚…… f1摇了摇头,从背包中利落地取出一把匕首,轻轻一抖,刀刃上便亮起绿色的光芒。 l5认出了这东西,是分子振动匕首,属于特制装备。 类似的装备通常只为猎灵人派发,因为对于多处理通常事件的黑衣人而言,这些东西威力过于巨大,使用不当就会造成难以估量的伤害和损失;而一旦落入普通人、不法分子或者政府机构之手也会造成不必要的影响和麻烦。 但这不代表黑衣人就不能申请特制装备,只是一般情况下没有这种必要,就如他们的任务构成一样,需要处理的问题用通常的装备就能解决,而涉及到核灵的时候,gsri会根据核灵的性质为黑衣人派发专门的装备。 无论如何,黑衣人想要申请对核灵用的特制装备是困难的。 “私货。” f1没有说太多的话,l5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所谓私货,是指在任务过程中或结束后通过一些相对正常的手段得到的具有异常性质的货物,它们可以是武器、防具、物品、功能性道具、电子设备等——所有看得见摸得着或者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都有可能成为私货,这取决于它们对于核灵的作用,比如小寒曾做出来的冰脑,在普通人眼中那就只是一台冰做的电脑而已,排除它在普通人眼中的反逻辑性之后,它并非什么特别的东西,但也许它会对常规世界以及核灵造成难以预料到影响,所以按照gsri的规定,需要对其进行收容。 ——那就只是小寒为了补偿尹辰弄的一个人畜无害的小玩意儿而已,虽然尹辰自己都不信。 至于异常性质则是针对普通社会而言的,分子振动刀不过是未来冷兵器的正常发展方向而已,只不过gsri将这种未来的技术带到了现在,对于外界而言它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异常物品,就像手机对古代人而言也是异常物品一样。 硬要说的话,gsri内部的很多东西几乎都是私货,这个组织就没有几样不属于这个范畴的东西,就连隐形眼镜也算是私货,只不过这是gsri官方派发,属于有记录的物品,在gsri的规定范围内,对其的持有和使用都是不受限制的,因此它们更像是“合法”的,其目的就是为了提高人员效率。 而私货相对而言就是“非法”的,至于功能性之类的——两个同样的东西,可能一个是合法的,另一个就是私货。 当然,gsri私货的管辖不算严格,甚至哪些员工持有了哪些私货都是可以非常便捷地查到人头上的,只是通常情况下,对于这种行为他们是默认允许的——连常规的武器都已经派发给了他们,如果想达成某件事,以他们的能力,使用私货的效率并不会比常规武器高上太多——这不是指他们能力不足,而是说他们在自身所处的环境能造成的影响是有限的。 何况但凡是gsri的员工都是熟读保密协议的存在,一旦违反,后果他们自己清楚。 相反,私货在很多时候都会增加他们的办事效率,这也是gsri对其管理宽松的原因。 私货还代表着战利品的意思,毕竟这些东西很多都是在任务过程中获得的、并非任务关键的存在,除了最终需要上缴的任务主要物品外,剩下的东西,若非具有太大的研究价值,都是默认允许出勤人员在允许范围内自由处理的——一般,这一部分都是已经确定了性质的东西,并且是由安娜负责审核的,因此gsri才能确定这些东西究竟去了哪里。 ——但大部分成员都选择将这些物品全部上缴,因为留在身上也是个麻烦,久而久之,这就成了一种风气,而真的有强烈的个人需求的话,就如上面所说,这是默认允许的。 “我不确定这玩意对这装甲有没有作用,但是……”f1握紧了刀柄,使劲通了下去,只见刀尖撞在门缝上,灵核装甲对其起了反应,两者激烈碰撞迸发出紫色偏白的火花,照亮了一瞬间的车厢。 分子振动刀不停发出嗡嗡的声响,仿佛一只被钳住的怪兽想要挣脱难熬的束缚,而灵核装甲则因为刀刃的反应而逐渐变红,仿佛要被刀刃给融化。 见武器有效,f1便开始顺着门缝一点点用力,舱门锁死时和防盗门的结构类似,每一条边都有几处锁孔和门闩,所以最理想的切割方式,就是让刀刃顺着门缝走一圈,就算是采用暴力方式,这里仍是最快的,车头的装甲更加厚重,无论炸药还是分子振动刀都难以对其造成破坏,所以只有这么一点点地磨了。 好在分子振动刀在装甲上造成的高温因为材料原因不会传导到刀柄上,因此切割工作才得以进行,只是刀子太小,面对灵核装甲难免力不从心,f1切割了一边的一半就感觉有些吃力,换了l5继续。她则在一旁补充了一袋营养液,稍作休息。 如果有战甲的话情况会好很多,虽说战甲也不能徒手撕开灵核装甲,但起码能节约大量时间,在这个变幻莫测的地方,把时间花在这种事上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浪费。 而且他们切割这个,除了查看里面人员的情况外,也是为了拿到他们的装备,虽说人死了,但总能发挥点余热不是。 ——l5本想靠潜水面罩将沉入海底的装备捞起来的,但那里明明离海岸不超过100米,深度却超过了300米,是个海面下的断崖,光靠一个潜水面罩完全不够,所以只好作罢。 ——有战甲的话,这一系列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 但没有战甲,事情也并非不能进行,不能什么事都依赖先进的武器装备——他们时常在苦难的时候拿类似的鸡汤来鼓励自己。而gsri官方从来没说过类似的话,他们要求自己的战士用上最为精良的装备来降低任务的难度而不是依靠什么狗屁不通的借口去增加任务的难度,这实在本末倒置,一旦出事,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到时候还拿这种理由给谁看? 有强力的装备就该用,没有就努力造出来,而不是放在那里当摆设,那只能说明这件装备还不够强力,要么就是不符合任务使用场景。他们从不担心下属会因为依赖装备而变得胆小懦弱——难道要让他们赤膊上阵不成?没有顶尖的武器装备,拿什么去和核灵战斗? 何况,就目前gsri的科技下,遭遇核灵事件都还在经常出现牺牲,就更不可能说有装备不让用这种话了。 gsri巴不得能有比现在强上十倍百倍的装备,把所有核灵都搞得服服帖帖的,就不会每天都那么多破事了,最好,的情况就是地球上不再需要gsri这样的组织,那时候才勉强算是天下太平,至于人类自己要怎么作死就不是他们的事了。 等到第二轮f1接手后,门终于被切割了四分之三,l5累得出了一身的汗,拧开一袋营养液猛灌下去,才感觉疲劳感有所恢复。 都说灵核装甲又臭又硬,但没想到竟然这么结实,恐怕就算有战甲也不是一时半会靠一把小刀能切开的,还好刀刃刚好比装甲厚度长一些,否则这驾驶舱怕是彻底弄不开了。 若是普通的装甲车,哪怕是同样厚度的装甲在分子振动刀面前也坚持不过十秒,说这玩意削铁如泥是因为它真的削铁如泥,而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称号而已。 但现在,矛与盾显然是盾更胜一筹。 当切割工作进行到三十分钟时,整块装甲门终于和主体分离开来,等到泛红的切割边缘稍微冷却后,两人才合力将门硬生生地拽了下来。 驾驶室里的景象,就如同墨缘看到的那般,只能用凄惨来形容,就连爆炸后浓重的硝烟也掩盖不了那股血液横流的腥臭味。不过他们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只是将死者从里面拽出来,卸下他们的武器装备和狗牌,然后将他们的尸体用他们的衣服盖住,算是完成了简单的葬礼。 现在想要将他们掩埋或是扔进海里都不太现实;因为他们甚至连自己能不能活着离开都不知道。 ——哪怕接到的任务是护送墨缘,他们也得在这个基础上尽量保证自身的安全。 说来,这场事故本就蹊跷,虽然能大致推测出车辆是在驾驶员自杀后失去控制而滚下悬崖的,但就算如此,安娜也会在第一时间夺回控制权,这里面护送的是怎样的人她不可能不知道,那么驾驶员自杀以及安娜失联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镜子的干涉。 第27章 第13节 暴雨前夕 ——甚至因为镜子的干涉,连已经装备了灵核装甲的装甲医疗车都成了一堆废铁——正常情况下,医疗救护车哪怕经历这种程度的撞击也不过是掉一点漆而已,别说门了,最大的可能性也就是后视镜飞出去。 看上去像是车辆的部分装甲失去了灵核装甲应有的性质,但这也只是猜测而已。 以及如果只是冲下悬崖,为何一开始会出现明显的撞击感,像是有一双坚不可摧的巨手以野蛮粗暴的方式强行将车辆截停后拿起来狠狠蹂躏了一把,然后粗鲁地扔了出去。 ——奇迹的是,除了驾驶员,大家都还活着。虽然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 但也有真的值得庆幸的事,就是那墨缘又醒了过来,正好有很多事只有墨缘才知道,她又没来得及说,也许等她说完才会有些新的线索。 墨缘迷迷糊糊地站了起来,一眼就看见了两具被盖住的尸体。她先是皱了皱眉,然后转身看着近在咫尺的大海,视线投向了远方。 原本停在远处的那几只海鸥早已消失不见,云层也改变了样子,变得陌生起来,连太阳都改变了些角度,似乎更加明亮了,只是云层正在朝这边聚集,地平线上的云已经出现了肉眼可见的细小闪电,估计再过不久,这里就会下起大雨。 墨缘仔细思索了一下,才确认这里的世界是现实而非梦境。 她又转身,看见了远处被炸开了花的装甲车,此时车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是完好的,原本漂亮的白色布满了烟尘污垢,鲜红色的十字正好从正中被撕裂开来,让人看不出形状。 而l5身上则换上了已阵亡士兵的护具和武器,这下他的装备和f1基本统一了,至于脚下两个昏迷的士兵…… f1简单跟她介绍了一下情况。 墨缘摸着脑袋一头雾水,她连自己是怎么回事都没搞明白,现在又弄来这么一出,谁知道是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感觉没了精神力,自己的反应都变迟钝了。 “那个……你们有没有看见……白色的光?嗯,准确来说是带点银色。” 两名特工摇了摇头。 墨缘还记得,在白光出现的那一刹那,她看到了驾驶室内的情况,她敢肯定那不是偶然,是白光的出现让她的精神力在那一瞬间恢复又消失,她就是在恢复的瞬间看到里面的情况的——之后的头痛,是因为精神力消失却还在继续接收信息的缘故,让她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的超负荷运转,具体的表现就是剧烈的头痛——这种反应常常出现在初次掌握精神力的ac身上,并且会随着精神力的逐步掌握而慢慢消失,但墨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个东西,让她记忆深刻。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离开这里,如果迫不得已,也许我们要抛弃他们。”l5指了指地上的两个战友,声音有些无奈。 “大叔,就算你这么说,我们现在还是哪都去不了啊。”墨缘道。 三人面面相觑,她说得没错,虽然世界看似恢复了正常,但通讯仍旧中断,否则安娜肯定已经找上门来了。 道理大家都懂,也就没多说什么。 墨缘蹲在两个昏迷士兵的身旁,看着他们摘掉面罩的模样,在那之前,他们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样子,但现在不过是有些沧桑的中年男人模样,脱下这身军装,他们和外面的普通人没有本质区别。 没有精神力的她看不见他们的内在,也许他们都有妻子儿女,也都有各自的烦恼……不论如何,能在gsri相遇也是一种缘分,但今天……墨缘想,这缘分可能要断了。 她轻轻地抚摸他们的脸颊,像是烈火接触寒冰一般,他们很快就苏醒过来。 墨缘叹了口气,站起身。 果然是这样……从刚才起她就注意到自己和他们的不同——在这里,只有自己接触到过的东西,才能在某种程度上真正恢复原样,不管是石头,两位特工,甚至是大海,还是躺在地上的两个士兵。 醒来的两人编号为z4和z7,原任务目标是护送墨缘回到gsri,他们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在gsri打拼多年,经验丰富,否则也不会接到秦霜雪的直接命令。 他们醒来后很快就了解了情况,并重新进行武器分配。 死亡的驾驶员共有两个,他们一套装备给了l5,所以l5又将f1交给自己的武器还给了她。 另一套装备则分给了z4,至于z7则使用装甲车中的备用武器,他唯一缺少的就是护具以及背包中的各种道具,这一点l5和z4也一样。 本来f1还有一把分子振动刀,但在切完装甲门之后也报废了,这是唯一能对核灵造成威胁的武器,因为任务的原因,他们连经过特殊处理的子弹都没有带。 更为关键的是,他们现在分不清楚这究竟是普通的异常还是核灵造成的异常。 最后是墨缘,她没有要任何武器,当然,她也没有任何防具。 ——如果你们都保护不了我,那么我就算拿着这些也起不了任何作用。墨缘这样说。 她直觉这些武器在这里很难发挥作用,拿在手上更多的是自我安慰,士兵不能没有武器,这话说得不错,但面对核灵,就得看这话的定义了。 几个人就这么并排坐在沙滩上,看着不断接近的乌云 z4正在检查弹药,他开玩笑说这种事见得多了,已经见怪不怪。 而回应他的,只有潮鸣。 天边的阳光又倾斜了一丝,云层也不同于刚才的模样,自然变化让人能感觉到时间的流逝,海风拂过,甚至有些舒爽。 只是这里是类似于雨镇那样独立的空间,或是只是单纯地被屏蔽了信号。暂时的休息后,一行人整理好物资,重新出发。 z4和z7在前面带路,墨缘走中间,l5和f1殿后。 如果是单纯的通信中断,事情也就不会那么复杂,但因为联系不上安娜,所有人都已经心里有数。安娜甚至可以把三维投影投射到这里,但她却没有——或者只是无法投射到这里。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往坏处想,不管如何,只要是他们遇到的事,就很难有什么好事。 根据地图,这里离gsri已经不太远,没理由会发生通讯中断的情况,所以…… l5向墨缘询问了一些具体情况,但墨缘的回答也是模棱两可,没了精神力后,她感觉自己的思绪变得混乱。 当一行人还在想这种情况要怎么爬上悬崖的时候,墨缘一直挂念的银色光芒终于再次出现——墨缘看到一抹亮光从z4的头顶窜了进去,但除了她,似乎没人发现异常。 “大叔……”墨缘转头,有些担心地指了指z4。 没有精神力的她甚至觉得交流都有些困难。 墨缘话音刚落,从海面上飘来的一阵浓雾就笼罩了所有人。 这股白雾极其怪异,没有任何人观察到它的存在,它就这样突然掩盖了所有人,这显然不正常,小队立即朝墨缘收拢并警惕四周,因为少了很多监测设备来提供战场信息,他们只能靠相对原始的作战方案。 ——一声刺耳的枪响划破了寂静的雾,枪口的火光让整片浓雾在一瞬间变成了亮橙色,时间仿佛再次变慢,墨缘、l5和f1诧异地转过身,看见的却是正缓缓倒下的z7,他的头部有一串看不清颜色的液体流了出来,并带着些许不规则的碎片。 紧接着,z7径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头部不断有血液渗出来,染红了地面。 f1见状,立即抱起墨缘跑到不远处的一处岩石下将她放下,并让她掩护好自己,而l5则跨过z7的尸体,并在那一瞬间用手臂弹开了z4正转向这边的枪口,又一手将他的武器打飞出去,拔出手枪抵在了z4的脑门上,又一脚踢向他的膝盖,让他失力跪倒在地。 l5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它手指轻压住扳机,随时准备开枪,却又问道:“你在干什么!” 没有回应——甚至连该有的反抗都没有。 正如z4说的,这种事他已经见怪不怪。这是这一次,事情发生在了他身上。 f1赶了过来,看见l5正死死地压在z4身上,锁住他的手臂和腿脚,让他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见f1描述了z4,l5便稍微放松了姿势,好让z4能站起来,他已经被缴械,如果再有任何攻击性的举动—— l5飞快地起身后退一步,过程中枪口一直瞄着自己的战友,没想到z4也在那一瞬间一跃而起,冲向刚被打飞到一旁的武器。 ——墨缘看着这一切,眼中闪烁着寒光,她看到了,在几个人远处的浓雾中,一抹银色正愈发明显。 z4扑向了他的武器,但还没摸到,f1就提前开枪,击中了他的手腕。 火光之后,他的小臂带着血一路飞到了比地上的枪更远的地方。而他整个人也因为子弹的惯性栽倒在地。没有喊叫,没有哀嚎,他像是个木头人,倒了就没再起来。 但他还有呼吸,像是最后的挣扎般大口地呼吸,在浓雾中像个扭曲的怪物。 两名特工靠近了他,将他的枪踢得远远的。 武器是用来攻击敌人而不是队友,但现在,他就是敌人。而不对敌人心慈手软,是身为特工的基本要求。 不仅如此,他们现在也需要警惕对方,包括墨缘。 “快跑!”墨缘朝他们尖叫,却不知道他们是否听见。 她突然想起,普通人是看不见核灵的,那些光,他们不借助装备能看见才有鬼了。 墨缘看见一面闪烁着明亮光芒的长方形镜子漂浮在他们身后,让他们的影子在浓雾中映射出清晰的轮廓,那一刻,她看见两名特工抬起武器,瞄准了对方。 不……不要! 墨缘朝他们狂奔,虽然她知道这毫无意义,但她不希望看着自己熟悉的人死去。 无论何时何地,她都不希望有人因为自己而死,但她却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 不管是开始的两名驾驶员,z4、z7还是l5、f1……以及其他的那些人。 她有些麻木,所以才将见到这种事后的反应都隐藏进了内心,但现在……她忍不住了,每有一个人因她而死,她就会承受巨大的心理负担。 这一切。 以及那些在这次行动中牺牲的人。 墨缘看到他们的身影在浓雾中变得模糊,她自己的影子也在镜子光芒的照射下飘忽不定,接着,她和他们一起,没入了光芒之中。 …… “墨缘,墨缘!” 黑暗中,墨缘听到一个浑厚而模糊的声音。 这声音辨识度很高,是炙。 她不明白,为何炙现在才出现,她还以为它抛弃自己了,但就算真是如此,她也无话可说。 它本就不应该进入她的世界,它把一切都弄得乱七八糟。 墨缘握紧了拳头,身体因为愤怒激起了鸡皮疙瘩。 “听好,我让时间暂时停止了,但坚持不了太久,之前跟它交手的时候,我们都受了伤,抱歉,它还是来到你的面前了……” 墨缘这才注意到,虽然自己能思考,但身体却以奔跑的姿势停滞住了,就连刚才握紧的双拳和起鸡皮疙瘩的感觉,也不过是她的幻觉而已,从头到尾,她的身体就如结冰了一般没有任何改变,就连视角都是固定死了的。而她的面前,漂浮着无数碎裂的镜片,这些闪烁着银光的碎片绕成一圈,围绕着中心一颗银色的球体。 即使没见过,她也知道,这东西是镜子的核心,是核灵最为重要的东西。 这一幕似曾相识,就和之前她看到的静止空间一样,又一个核灵的核心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展现在她的面前,而在精神力等级测试中,紫雨也是如此。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这是炙的能力。 面对紫雨的时候它可谓不费吹灰之力,但在对上同样是s级核灵的镜子时,它却说自己坚持不了太久,这难免让她有些不可思议。 正如gsri给核灵定义的等级一样,s级以上的核灵虽为同等级,却会出现差距悬殊的现象。 第27章 第14节 并非奇迹。 而紫雨虽是l级,却仍旧属于s级的范畴之内,它只是比一般的s级核灵要强力许多,因为它在地球上呆的时间够长的话就有能力毁灭世界,相反,镜子的波及范围虽大,但对于现实世界的破坏反而偏小,说起来,光凭破坏力,镜子是赶不上紫雨的,但若是让它们交手,紫雨注定会失败。 说到头,核灵的等级还是从人类的角度去评判的,这与它们本身可谓一点关系都没有。 炙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像是为了证明一件事,就是它和镜子经历了激烈的、没有任何人看见的战斗。 不过……既然镜子的核心已经暴露出来,为何它还不进攻? “镜子很克制我,它能反射我的能力。” 炙这么一说,墨缘就明白了。 炙的能力是控制时空,但镜子却能反射这种能力,从而让炙也被自己的力量所影响,结果就是……它们互相动弹不得。原本炙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来进攻从而取得主动权的,但局势变成这样,它只能采取其它方法了。不过比起镜子,它强在对于静止时空的利用,以至于能轻易发现对方最为关键致命的那个点——对于核灵,那是灵核,对于人类,那就是大脑。 若不让时空静止,它的能力只能勉强应付镜子,镜子不断地对它施加强大的精神压力——大部分的核灵本就以精神攻击为主,因此对精神攻击都有较强的防御能力,但镜子的特殊之处就在于它是通过反射对方的内心来造成攻击,即重现对方所拥有的关于痛苦的记忆并对其进行扭曲和破坏,并让敌人的意识堕入其中,迫使其做出选择——这种破坏会扭曲精神和现实之间的界限,从而对目标的精神和实体造成破坏;破坏是致死性的,一旦目标意志不坚定,轻则意识迷失变成植物人,重则直接死亡——通常的表现为自杀,以及另一种:进入镜子的二层结界。 二层结界相当于灵核内的世界,这个世界面积不大,主要起到承载核灵生存的作用,也可以将其看做核灵的身体,包括核灵的意识和神经系统、消化系统等——当然,这些只是gsri的理论,因为没人真正进入过核灵的二层结界。目前,只有gs-333的衍生物被认为可能是进入了镜子的二层世界后的存在,他们本该彻底消失,却因为镜子的突然死亡而回到了现实世界。显然,这对他们而言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如果只是如此,那么镜子和gsri收容的部分核灵甚至无灵的攻击方式都十分类似,它的不同在于能通过自身的特性——反射——来不断对目标重复这一过程,因此目标受到的精神攻击会不断翻倍,仅剩的意识也会在极速深入的扭曲精神世界中被撕得支离破碎,直到完全消失,最后,连身体本身也会不复存在。由于镜子本身的特性,这样的叠加攻击几乎没有衰减,无论是对核灵还是其它的存在。镜子就是通过这个能力来对抗比自己更加强大的对手的,而令炙没有想到的是,除了精神攻击和规律攻击,镜子也能反射其它类型的攻击,炙的攻击是纯粹的能量攻击,因此被镜子完美克制,但就算如此,它也仍和镜子打了个平手,只是天平渐渐向镜子倾斜。 当时的战场,就在学校的正上方——那时以镜子为中心的大片区域都位于镜子的结界中,并且因为双方攻击方式都偏向精神层面,所以才没有对现实世界造成太大干扰。 战斗迅速而突然,却不明显。炙本想趁墨缘昏迷期间独自解决这件事的,却不料秦霜雪动用精神力横插一脚,这一手很有用,一个小小的插曲直接让炙找到了镜子的破绽,它立即将自身的大部分力量聚集,冻结了镜子露出破绽的那个时空,并将能量汇聚在一点——镜子的核心已经暴露,这是必杀的一击! 没想到在攻击出手的瞬间,镜子竟打破了时空的封锁,慌乱地抽取了下方二十多个人类作为临时的食物来提供能量,然后迅速离开了炙的视线——它知道再这样下去对自己不利,便利用人类提供的能量强行传送到了墨缘所在的装甲医疗车附近,因为此时车辆还没有离开镜子的结界范围,它才知道他们的具体位置。 只是传送太过仓促,以至于镜子的大部分能量仍旧被炙锋所在了学校的上空,而炙,却因为被镜子挣脱的瞬间立起的防御镜反射的自己释放出去的能量击中而受了重伤。 它没想到镜子能在挣脱后那几乎不存在的瞬间格挡自己的攻击后还瞬间离开,显得有些慌乱,但更为要紧的事还在面前——镜子带着强烈的杀意前往了墨缘所在的地方…… 等它赶到,恰好看见镜子飞行在医疗装甲车的上方,它预见到镜子接下来会进行的攻击——危险! 但炙已经受伤,加上之前的战斗,能用的力量已经所剩无几,迫不得已,它只好借用了墨缘的力量——准确来说是它在墨缘体内那一段时间中被墨缘所吸收的能量,这能量墨缘在将精神力掌握透彻之前几乎没法使用,但却正在改性质,因此有些不稳定。若墨缘能够继续成长,这能量注定会转化成只有她能使用的独一无二的力量。 抽取的过程是无声无息的,墨缘即使行这样也没法发觉,因为从抽取开始的瞬间,她的精神力就率先被抽走了。 而镜子面对灵核装甲有些手足无措,它并不擅长主动进攻,特别是对方还有这种防御的情况下,并且它也发现了炙,不得已,它只能使用简单粗暴的办法,在车辆前方升起巨大的镜子——飞驰的装甲车迎头装向那一面镜子,随后镜子立即消失,装甲车随惯性直接飞了出去,在空中翻转了数圈后砸在悬崖上继续向下滚落—— 而炙也在这一刻抽取完毕,然后将这股力量释放出来—— 在装甲车落地前的瞬间,时间和空间再次被冻结,装甲车悬停了下来,大海、天空都被暂停了,镜子也一样,就连它自也不例外。 唯独墨缘——它留了个心眼,让墨缘可以不受时空停滞的影响。 并且因为这股力量已经带有了墨缘的气息,因此墨缘才可以和她触摸到的物体互动——只是,她让物体恢复原状的同时,时空冻结的效果也会相应地减弱。 先是几块石头,然后是l5和f1,再然后是整片大海——当大海重新活动,时空冻结就无法再维持,渐渐地冻结效果就结束了,镜子也就恢复了活动。 只不过因为炙的存在,它没有着急对墨缘下手,因为它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墨缘,它不过是犯了一个错误,将墨缘当做了炙的核心,实际上墨缘身上只是吸收了炙的部分能量而已,这能量因为和炙的能量稍有不同,变得比炙自身的能量更加纯粹,才产生了这种误会。但这能量对墨缘来说也有保护的作用,加上对于未知事物的警惕,镜子没有率先攻击她,而是先杀掉了z4和z7,现在轮到l5和f1了。 墨缘不想让这样的事发生,她以为会发生奇迹…… 结果,炙告诉她,是自己用最后的力量冻结住了这一小片时空,它甚至没有多余的力气让墨缘可以在这片时空中自由移动。 再仔细看,能发现镜子的核心上也出现了几道不明显的裂纹,那是在和炙战斗的过程中留下来的。 核灵间的战斗和人类理解的不同,更像是变幻莫测的博弈,而现在,博弈到了最后也是最关键的阶段。 “只要时空再次流动,他们两个就会同时朝对方开枪,到时候谁也活不了,而镜子的下一目标就是我和你,这样下去……” 说罢,炙陷入了沉默,它知道墨缘想要救他们,但局面似乎已经无法挽回。 又一次,墨缘见识到了人类的脆弱,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而接下来的事情,也真的会如同炙所说的那般,没有任何余地。 如果——她想,自己还能动的话,说不定能改变他们的位置,不对——应该直接趁这段时间去攻击镜子的核心,但炙已经精疲力竭,而她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力量——被动吸收的炙的能量已经在之前装甲车坠落的时候用掉了。听炙的意思,这样的冻结不会持续太长时间,到时候最好的结果,就是墨缘还活着,而其他人,包括镜子和炙,都会彻底死亡。 他们走到了死胡同,得到一个可以预料的结局。 “除非……”炙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回荡,因为视角有限,她看不到它在哪里,虽然这不影响交流,她却总感觉空荡荡的。 墨缘保持沉默,等着炙把话说完。 “除非,让我借用你的身体。” 大难临头,炙也不得不这样说了,她知道墨缘对这事非常反感,但如果不这样的话会是怎样的结局,墨缘也很清楚。 沉默是这片静止时空中唯一剩下的东西,墨缘听到了它的话,她只是在想这一切是否值得。 也许这之后,炙就会一直占用她的身体,而她的意识将永远迷失。在身体借出去的那段时间,她什么都无法知道,仿佛坠入长梦,又似堕入深渊,身体所做的一切,都将会是她无法感知到的,那是个完全没有意识的世界,等她醒来,也许一切都变了,何况,这一次她可能再也无法醒来。 这不是一个可以轻易做出的决定,她对炙本来就保持警惕,何况是这种要求。 这对她而言和死亡没有区别,她无法将身体看做是承载灵魂的容器,就算如此,她的灵魂又该飞向何处?在她的心中,意识和身体从来都是一个整体,而不是说借出去这种话。 ——墨缘的心思,炙都收到了。只是,哪怕它说自己没有恶意,墨缘也不会再相信,毕竟,她也不肯向墨缘透露自己和小寒的关系,它觉得引来镜子不是墨缘的责任,而是自己想要留住某些东西,不管是记忆还是经历、感受,这些可能是它直到消亡都不会与别人分享的东西。 事到如今,它觉得有些对不起墨缘,作为宇宙生物,它出现在墨缘身上并非没有原因——它从她身上看到了小寒的影子。 虽然小寒真正的形象并非她在人类面前所展现的那样,但她的性格确实和墨缘有些相似——这话应该反过来说,是墨缘的性格与小寒有些相似。 但真正比较起来,她们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炙只是有一种强烈的既视感,如今的墨缘像是曾经某个时候的小寒,它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留恋,甚至到后面都有些沉沦了,这不是什么好事情,因为它本不应该在渺小如人类的身上动任何感情,这不值得,也没必要。 ——它想通了,自己只是把墨缘当做了小寒的替代品,它知道小寒不会原谅自己,而墨缘对这一切又浑然不知,所以事情才能顺理成章,的确,它从墨缘身上得到不少慰藉,哪怕那只是很短的一段时光,但也足够了,至少它重温到了曾经的某些东西。 所以,它主观地希望墨缘能够活下去,哪怕是牺牲自己。 那么就只能做出最后的选择了。 “我知道你不愿意,所以还有最后一个选择,我会解离自己,将所有的能量都转化成你可以吸收的物质,虽然我的意识会就此消失,记忆也会不复存在,但至少你可以带着我的能量救下他们,离开这里……” “等等,你说什么!”墨缘大吃一惊,想要转过头——她感觉炙就在自己的身后——但身体却因为静止的时空而完全无法动弹。 虽然没听太懂,但她还是感觉到炙要让它剩余的力量全部融入到自己体内——说得简单点,它要让墨缘继承自己的力量,这样,墨缘就有了炙的能力,而炙本身的意识和记忆则会在继承的过程中渐渐消失。 这是自杀。 “别……”墨缘惊慌失措。 第27章 第15节 唯有时光 “没时间了……”炙的声音变得很温柔。 墨缘的余光隐约看到自己的身后亮起了金色的光芒,光芒柔和如同金色的薄雾,向她缓缓飘来,直至覆盖在她的身上,金色的物质如水一般浸透了她的衣衫,覆盖在她身体表面的每一处,那一刻,她浑身上下都绽放起金色的光芒。 “可能会有点儿疼,但没事的……很快就结束了……放心,你的样子不会发生太大的改变,依然会是那么漂亮、美丽……如果我的意识还存在,我会记住你的,墨缘……” 墨缘感觉自己被柔和的金色光辉笼罩,仿佛沐浴在浸人心脾的圣光之中,她的眼前只有一片金黄,脑中也一片空白,仿佛那一刻世界上的一切都被净化了,她不断感觉有细小而温柔的东西进入自己的四肢经络,深至骨髓,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和这些金色而半透明的东西融合在一起,它们正在发生改变,良性的改变,墨缘并没有主动接受,但也没有阻止,她什么都做不到,只能静静地让这一切随着炙的意识发生。她不知道这一切要持续多久,只感觉那些力量源源不断地浇灌自己,以及在这个过程中,她开始逐渐感受到了周围世界的不同,炙的知识,它的能力,它对世界的理解,都在这搁过程中一点一滴地流向墨缘的大脑,那是炙在岁月的长河中留下来的精华,蕴含了人类不可能得到的种种规律和力量……她无法解释这一切,只感觉这些东西像是金字塔一般一层一层堆砌起来,因此到最后的时候每一个点、每一个面都变得环环相扣,融会贯通,可以理解和运用——但若是单独将其中的某一部分拿出来,她们就会变成没人能弄懂的天书一样的存在。 这是知识,是力量,也是一个宇宙生物超越规律的智慧,那一刻,墨缘才意识到,核灵本身是何等强大的存在——但炙并非核灵,只是有着类似的性质。 这些都不重要了…… 等到光芒散去,墨缘已经感受不到炙的存在。 那些知识的确不能当做能量来使用——墨缘想,否则镜子可以被淹死成千上万次。 时空依旧,而墨缘脱离了时间的束缚,变得能在这静止的时空中自由移动,精神力也可以正常使用了。 这和炙之前为她所做的没什么不同,唯一不一样的,就是她的感官细致了许多,仿佛这片时空中的每一寸、每一缕都了如指掌,不管是l5和f1的位置,还是他们的指尖距离扳机被激发还剩多少的距离——炙说的是他们会同时开火,但墨缘却感知到,f1扳机下压得比l5更深一点,也就是说届时她会先开火,但这种细节改变不了他们的结局,至于为什么,因为l5还残留着一丝自己的意识,她显然是在这一瞬间迟疑了一下,认为这样做不对——虽然这不能改变任何事,在最后他也只是比f1晚那么一瞬间扣下扳机而已。 墨缘看见他们的头部,本应该是实体的脑袋在她眼中变成了半透明的模样,而其中无数红线穿梭其中,如线团一般构筑成大脑的模样,这线团有很强的立体感,像是血管的三位分布图,但细看,那些线并非血管,也不是神经,看不见头,亦看不见尾,但它在大脑间密集分布,墨缘注释了一瞬,发现这是类似于思维的玩意——这些东西类似于信息流,将大脑的命令传递至身体各处,也负责大脑的思考和记忆的储存,像是集成电路板的电路,又像是神经,但确是别的东西,因为那并不是实质上的器官,而是精神层面才会存在的东西——这是由信息传递所构建的网络,如果一个人什么都不想,那么这样的网络就不会存在。 墨缘没有刻意去弄明白这些,心中却已经出现答案,她好像本来就知道这些事,这是炙留给她的财产,只要思维走到相应的地方,她所需要的知识就会自动调度出来。她不知道这些自己从未目睹过的知识究竟有多少,就像人不会去想自己一天到晚都经历了什么事,但当需要的时候,相应的记忆就会浮现出来。 但她知道,这些东西并非记忆,因为她现在感觉很放松,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炙的知识,可能是通过其它的方式储存在了别的地方,它也说了,会将自己的能量以她能够接受的方式转移过来,现在看来,不只是能量,还有能力,以及它曾拥有的一切。 从今往后,墨缘就会以炙的身份活下去,同时她也感觉到,炙的能量在进入自身后变得温和下来,不具备任何的攻击性,也不会无意识地向外散发,这样似乎就解决了会莫名对其它核灵造成威胁的情况。 炙似乎将一切都考虑周全,她只需要安心接受就好。 墨缘凝视着l5身体内的线团,这东西似乎构成了人的灵魂和人格,如天空的星辰般每一颗都独一无二;f1也是同样的情况。只有地上已经死去的人,才没有这些东西——墨缘透过他们的身体看透了他们的骨骼经脉,才确定那些线团是独立的存在。 f1的线团红成一片,如同一汪红艳鲜活的血泉,它们的距离十分接近,显得杂乱无章,而l5的则死死分明,甚至其中的一截还是淡淡的绿色——墨缘看得明白,那就是l5脑海中仅剩的一丝意识。 如果时间流逝,那么这抹意识也会变成红色,直到所有的线都变成f1的样子。 镜子似乎就是通过这个来攻击其它目标的。虽然不知道这些线团是什么,但墨缘的脑海中却立即闪过一个词——那不是意识,不是本能,不是思维,也不是精神,而是灵魂。 这么称呼是因为便于理解,也相当贴切。它在不同的地区有不同的叫法,但无论如何称呼,这也只是一个名字而已。 准确来说,那些线是储存灵魂的容器,炙将它称为“金丝”。 金丝是人还活着的时候灵魂的具体形态,说是灵魂的雏形或是根基也不为过。因为很多时候,它等同于灵魂本身。 这个解释,来自于炙留给她的知识。 这侧面说明了人睡着后从无意识状态中恢复的时候为何还能保持自己的意识,因为这个根基并没有因此中断,它将人的灵魂保管在其中,仿佛这就是人的本身。 金丝从人出生起就相伴跟随直到人的死亡,而它的形成也并非一朝一夕——很多没能顺利出生的人,都是因为它没能顺利形成,只是人类不知道这一点,而认为问题出在其它地方——金丝的确会影响人体的健康,准确来说,身体和金丝之间会相互影响,因此它就像是人的另一个身体一样,可以被药物治疗,只是这种治疗有时候并不十分有效,因为有很多疾病,现实世界的人类还无法根治,金丝也得跟着出问题。 而能治疗的疾病,金丝的恢复也要慢上半拍。 虽然她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但它们甚至不需要她花费精力刻意记住就能随时查阅,也只有让它去了。 金丝的性质在很多时候和身体是重复的,在通常情况下,它都能等同于人的身体本身,不过作为存储灵魂的容器,它本身是透明的,真正的金色来自于里面的灵魂,纯正的灵魂是理所应当的金色,但灵魂和身体一样会受到外界的影响和干扰,随着人类接触的事物变多,他们会对世界产生不同的理解和看法,灵魂的颜色也就会跟着发生改变,因此,通常情况下的金色呈现出彩色,其中,暖色调越多,灵魂的品质就越好,诸如善良、正义;相反的,冷色调则代表邪恶、卑鄙——这些东西并不能在金丝中表现完全,因此主要是用来参考,因为灵魂是很复杂的东西,光凭颜色无法下定结论。 而且,这些东西并不会影响生存,通常情况下,里面的颜色是冷色调和暖色调各占45%,剩下的10%是中性色。 金丝因为最初的灵魂本是金色而得名,那是灵魂最为纯粹的时候,而现在它成了不太吉利的红色,很明显灵魂处在难以预估的异常状态,金丝也就成了红色的毛线团。 ——否则金丝的结构也不会这样乱作一团。 镜子的不同,就在于它能直接影响金丝中的灵魂,把整个灵魂都变成同一种颜色,虽然是暖色调,但那并非正常的红,而更像是毒液覆盖之后呈现的颜色。 换言之,l5和f1的灵魂已经被镜子污染,而灵魂和意识只有一线之隔,所以,他们才会自相残杀,因为已经被剥夺了思考的权利。 从这里就能区分金丝和身体之间的不同,镜子的攻击能够直接作用于灵魂,这样子就算人出现种种难以解释的情况,他的身体也不会有任何能够检查得到的外伤。 通常情况下也只有核灵能做到这种事,因为金丝本身也会对灵魂提供一定的保护——它的重要性等同于大脑或更甚。 有时候,金丝的发育会因为先天或后天原因出现问题,比如植物人,有些是真的因为脑损伤,还有些是因为金丝内的灵魂出现了问题导致人长期昏迷不醒,但外在又查不出任何问题,但他们还是以脑损伤及周边的原因来对这类病因定性。 墨缘摇了摇头,走到l5和f1的面前,将他们的枪从手上移开,丢向了身后,枪在离开她的瞬间,又悬浮在了半空中,如同被鱼线悬挂在卧室中间的装饰品。 这是她所熟悉的静止时空的样子,她能动,而别人不能。 而且这一次,她还能感受到静止时空还剩下多少时间——在普通人眼中,时间和空间都已经完全停滞,理应没有时间的概念,但就是这样的时空中仍有开始结束这一概念,因此静止时空实际上是存在时间的——只不过这个时间独立于真正的时间,对任何事物都不会产生影响,它的存在仿佛只是为了证明静止时空究竟持续了多久,好让这被静止的时空的去向有一个交代。 至于向谁交代,可能是向包含着这事件万物的规律。 这种事情太过高深,墨缘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因为炙也不太在意这方面的事。 ——一切,没有尽头。炙如是说。 人类,既没有找到宇宙的下限,即微观世界的物理极限;也没有找到宇宙的上限,即宇宙的边界。 也许这两样截然相反的东西永远没有尽头,当科技发展到相当的程度,原本已经很微小的物质就会被更小的物质取代,原本已经很巨大的天体会被更为巨大的、打破人类科学认知的天体取代。这一过程,似乎无穷无尽,也许宇宙之外还有宇宙,普朗克粒子之下,亦有宇宙。 人类所在的世界,不过是这层层叠叠中微不足道的一环。 唯有时间,在其中流逝。 墨缘惊叹于炙的见多识广,哪怕她还不能理解这意味着什么。 她目前只知道,时间存在着很多种性质,在已经静止的时空中,仍有另外的时间在流逝,在层层叠叠的宇宙中,也许有什么神秘的存在掌管着这些东西。或者,这就是宇宙本身的规律,任谁也无法打破。 她将他们抬起的手缓缓放下,又卸掉了他们身上其余的武器,把它们扔向身后。悬在半空的各式武器装备如同宇宙垃圾般凌乱地悬浮,又像是什么后现代武器展览——不过它们在这里失去了全部的价值。 时间还多,墨缘要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将这里的一切弄成她想要的样子。 这是她第一次以本人、也是超越凡人的身份执掌静止空间,但她却感觉这样的事已经做过了千万次,以至于每一次动作,每一个步骤都驾轻就熟。 她分不清这是因为炙,还是因为自己掌握得太快,或者两者都有。 接下来,她指尖轻轻一挥,将两人灵魂中的污染物从金丝中分离出来。两抹暗红色、夹杂着黑色杂质又如同血液的黏稠液体缓缓流动漂浮,直到在她的指尖汇聚成一体,成了一颗暗红色的粘液球。 第27章 第16节 解构 第16节 这是镜子的精神攻击,却在静止的时空中化为了实体,像是一团漂浮在太空中的暗红色血浆。 墨缘让她跟在自己的一侧,然后轻轻拨开面前的两位特工,如同拨走了两块泡沫,继续向前漂浮——现在,她可以让身体随着自己的意志自由地在这篇时空中移动穿梭,就算是飞行也不例外——到了镜子的灵核面前。 银色的灵核比她大身子还要宽一截,如同一颗漂亮却濒临死亡的白矮星,墨缘伸手触摸灵核的表面,虽然有斑斓的花纹,但触感却无比光滑,她仿佛感受到了它正在颤抖,却又因为时空静止而无法移动分毫。 镜子显然还有意识,也察觉到了即将到来的巨大威胁,但却没法做到任何事,这一点就和当时的墨缘一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墨缘指尖由下到上轻轻一划,灵核的表面就如同锁子甲一样化作麻将大小的银色碎块,如同一粒粒银锭,它们然后不断向上收缩折叠,直至形成一个整体后再次向上折叠,在上面形成一个较小的球体,整个灵核这下子看上去像是个银色的大葫芦。 褪去了灵核表面的反射装甲,镜子核心的内部暴露出来——竟又是一层类似锁子甲的防护层,是一块块银色的薄片——麻将长宽,却薄到极致,如同巨龙的银麟般相互重叠连接,密不透风,每一块银片都光滑如镜毫无瑕疵,墨缘的感知不断向下探索,银片的结构依然细密平整,每一个粒子都整齐排列,如同被什么强大的力量死死地钉在原地,一层又一层,直至形成宏观上完整的结构,其中散发的寒气,虽不及小寒,但也颇有些她的神韵。 墨缘收回感知,阵阵寒气仿佛也跟着窜了出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意识到即使是现在的自己,也仍不是小寒的对手。 好在这是人类的惯性思维,她对小寒很友好,反过来也一样。 不过她倒是有些明白为何雪姐姐和小寒关系不好了。 墨缘收回思绪,观察着灵核内部精美的层叠结构,这结构及其巧妙,外界的灵核不过是伪装,这层叠甲后面,才是镜子真正的核心,若不是亲眼所见,她还真没察觉到灵核内部会是这样的结构。镜子很狡诈,估计也用这招欺骗过不少强敌,难怪能和炙站成平手——这样的防御足以反射任何攻击,让它立于不败之地。 但它若真战无不胜,又何必将炙视作威胁—— 它的能力——在墨缘和炙融合之后,因为炙的力量在墨缘的身体中发生改变,再次释放出来的时候——就失效了。 炙早就计算过,时空停滞不会因为力量的转化而中断,否则它无论如何也不敢冒这个险——只要有那么哪怕一瞬间的空隙,镜子就会打破这一切,事情就会像它对墨缘说的那样发生。 炙说自己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是因为它需要剩余的力量来维持自己的存在,但当它舍弃自己的生命,那么这部分力量就空了出来,能为墨缘所用,因此,墨缘才会感觉自己的身上充盈着生生不息的力量,那可以说都是炙熊熊燃烧的生命。 这样的话,也算是为炙报仇了……她让银甲缓缓展开,镜子并没有反抗——或者说无法反抗,而最终出现在墨缘面前的,是一个由银色丝线旋转缠绕组成的球体。 它们散发微光,像是一颗小小的星球,很漂亮,但也很致命。 这就是镜子的灵核。线条和金丝类似,但要粗得多,像是蜿蜒的管状物,并且也不是承载灵魂的容器,银色来自于丝线本身,而不是内在的物质,这是它和金丝的本质区别,或者说它更像是镜子的大脑之类的。 但这对墨缘而言不是问题,她将自己的一丝感知融入其中,发现里面装着类似水银的物质,这东西并不像是灵魂,其中没有感情之类的玩意,虽然其中的确也存储了许多信息——主要是与生存有关的信息,除此之外的信息似乎都出现了异常,也许它在时空静止前的最后时刻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想要跑,却太迟了。 墨缘看着镜子的核心,心里竟产生一丝迷恋,这东西的确好看过头了,仿佛其中蕴藏了无穷的力量,里面也许包含了镜子击败过的敌人的信息。墨缘想要更深入一些,结果内心又响起了警告——这些东西虽然处于静止状态,但也并非安全。抛开表层那些无害的信息,剩余的大部分物质都是纯粹的能量,里面像是包含了镜子的记忆,却又像是镜花水月,墨缘对此并不感兴趣,也不明白为何它们察觉到对自己有威胁的存在就会不惜代价将其消灭,如果情况顺利,它们的确能如愿解决一个威胁,但这一次——它失败了,虽说光靠炙似乎无法达成这样的结果。 或许,它们都知道自己的宿命,在杀戮与被杀戮之间趟出一条道路,但只要知晓彼此的存在,这样的宿命就没有终结。 拨开这些银色的管线,其中竟还悬浮着一颗半透明的银色小球,就是这个了,让镜子得以维持自身存在的关键……核心中的核心。 但它们并非上下级关系,包括灵核最外层那光滑的镜面都属于灵核的一部分,只要其遭到破坏,核灵整体就会分崩离析,之所以是核心中的核心,是因为它负责了核灵的大部分关键能力,比如镜子独一无二的攻击和防御方式,而稍微靠外的银管,则是负责思考和记忆之类的……这东西有些邪乎,每一个核灵都独一无二,而不像是人类一样大脑都是差不多的结构。有的灵核从内到外都是同样的物质,就像石头一样,但却还是能够实现核灵的所有能力,包括结界、隐藏自身等。 而镜子这边只是它很小的一部分,因为太过仓促,它大部分的质量都留在了学校那边,这可能才是它露出破绽的关键,但无论如何…… 墨缘要终结这一切,就从这个突然出现的始作俑者开始。 她能感受到这个银色的小球极力想要逃跑,却又因为时空静止而无所遁形,虽然同样是时空静止,但其中包含了被墨缘的身体吸收转换之后的陌生力量,它看不出这力量的破绽,也就是说,它的实力在这里被压制了。 只要将这个……墨缘将漂浮着的血浆一样的物质覆盖在银色小球之上,只见血浆如沸腾了般剧烈抖动起来,却又被像是倒进了水槽里一样被银色小球渐渐吸收——准确说,是墨缘将血浆硬生生给挤了进去,因为时空是静止的,即使将他们挨在一起,想要发生反应也得等到时间重新流动才行。 这是简单而直接的报复,墨缘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银色小球没有任何防御能力,遭到这种打击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灭亡。 她能够感觉到镜子的稳定值在50%左右徘徊,虽然这玩意在静止的时空中仍是不会动的,但她的确有这种感觉,不仅如此,她感觉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继续着自己的运动轨迹,明明没有动来着——这似乎是预知之类的能力。 只要她注视着某样东西,这个东西就真的动了起来,不过是以灵魂出窍的形态——物体的轮廓带着丝丝金色脱离了物体本来的位置,进行有所变化的运动轨迹,但这样的金色轮廓运动不了多久就尽数消散,再一看,物体仍静止在原来的位置。 但它们表现得极其不真实,像是幻觉,墨缘也没有太过在意——至少,她在银色小球上没有看到这种现象。 现在,所有的血浆都已经渗透进去,银色小球变成了血红色,像是l5和f1的金丝那样的颜色,但要更鲜艳。 即使镜子再诡计多端,它也不会自己攻击自己——大概吧,gsri中收容的有类似ai进化的核灵,通过自我博弈而不断对自己进行迭代升级以适应环境。 墨缘在提取出血浆的时候,看到了l5和f1灵魂本来的颜色,和正常人的灵魂不同,他们的颜色大部分是中性色,也就是紫色,仿佛无欲无求,没有欢乐也没有悲伤,墨缘从这种颜色上多少看出了些门道。 通过炙传授给她的知识,在gsri就职的大部分员工灵魂都是类似的颜色,没有大喜大悲,这似乎侧面说明了gsri的人员招募标准,看上去就像里面的员工都有类似的厌世情绪,但细看又不是,他们不是不喜欢钱,只是对钱不怎么感兴趣,他们不是不贪图美色,只是同样不怎么感兴趣。 这样的人最容易满足,但也是最难满足的,他们往往找不准自己的定位,但gsri安娜可以让这一切截然不同, 关键在于,这样的人加上安娜的辅助能够在适非常合适的职位上产生极高的效率,他们和gsri达成互补关系——不过gsri并不是依靠灵魂的颜色来筛选人手的,他们只是采用了非常智能的算法,从而达到了相似的目的。因为灵魂中过多的中性色,他们甚至缺乏对死亡的恐惧,虽然人员死亡对gsri是一种损失,但他们更不愿意看到有人因惧怕死亡而临阵脱逃,这种直接的性格使然比长期训练的结果要更加行之有效,虽然这并不是性格问题。 从某些方面来说,他们就像比较单纯的人类,少了些人类的恶,但也不会多更多的善——这可能也是雨镇事件导致的结果,也许目前世界上剩余的十亿人,德行都相差无几。 墨缘回过神来,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关心灵魂方面的事情,虽然现在她能看到、感知到的东西要比仅有精神力的时候要深刻具体得多,但她并不对此感到高兴,因为她越是在这方面走得长远,她想要留住的东西就越发离她而去…… 她首先想到的是尹辰,然后是……白叶。 不知为何,她想到的全是班主任的样子,这个成熟的知性女人有着属于她的独特魅力,岁月在她的脸上刻下淡淡的痕迹,形成了一种属于她那个年龄的独特魅力——但这样的形象在墨缘的脑海中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就渐渐模糊消散,让墨缘感觉失去了重要的东西。 墨缘觉得思维这样发散下去不太好,因为她每接触到一个点,就会分散出很多个点,而这些点又会继续分散,就好像人的关系网一样,一个人认识不同的人,不同的人又认识另外不同的人。 这样子太耽搁时间了,虽说她现在能操控时间,但她仍不想被这些东西带偏了自己的自主思维,何况,静止时空目前看来究竟是靠炙残留的力量而存在还是因为她现在的力量而存在,她根本就说不清楚。 时间在她的眼里还不能像炙那样分毫毕现,即使她很聪明,这方面的事也缺乏经验,哪怕是炙已经将知识分门别类归纳好了,她也需要时间去适应那些东西,若不是炙的意愿,她根本就承受不住如此庞大的知识量,即使如此,炙也从未将此作为炫耀的资本。 ……好了,墨缘觉得自己做的已经差不多了,但似乎又有些不够,镜子真的会因为这点东西就彻底死去? 想了想,她将核心的几层全都拆卸下来——过程很简单,先是最外层——只需要对着那些银色的银块动用些微不足道的思绪,它们就会顺着墨缘的意志一块块地从核心身上剥离,然后化作齑粉,直至虚无,连墨缘的感知都无法探查到,接着是银片,同样的步骤;再是银管,依然如此,直到最后连最外层光滑的壳都不剩下,只留下了已经变了颜色的小球,那是镜子最后一丝残余的存在,它已经死了,但还没有立即死去——墨缘不过是想让它稍微感受点死亡的痛苦而已。 她觉得自己还不够狠心,否则还有很多种方式去折磨这个东西,但这也没有必要了,如果换做是雪姐姐的话……就真有这种可能的,不,应该说十有八九,或肯定会发生。 第27章 第17节 终焉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样一来镜子就彻底失去了攻击的手段和能力,变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存在,不至于在时间恢复后来个出其不意——墨缘的想法如此,她已经足够谨慎,但经验略有不足。 是时候恢复时间的流逝了,该怎么做呢,嗯…… 一想起时间,她的脑海中就浮现出许多关于时间的东西,这是炙擅长的领域,因此有很多丰富的东西。 很快,她的面前就出现了时间的模样——一根线。 那是一条金色、笔直而无比光滑的线,如同划破夜空的闪耀流行,亦如林间在阳光下闪耀的蛛丝,非常细,若有若无,需要仔细观察才能看见。 不过,它现在却静止不动,但墨缘还是看出了它曾在无休止运动的痕迹——在这根线的中间有一圈金色的圆环,向前,看不到尽头,向后,这根线条却逐渐飘散化作了无法捕捉的细微粉末,如同金色的浪漫星辰,在静止的时空中金光闪闪。 墨缘看得出来,那一圈圆环代表着现在;向前无限延伸的那一头,代表着未来,向后粉末飘散的那一头,代表着过去。 她曾听说过一个理论,说是人类可以通过某种方式前往未来,却无法回到过去,那个理论和她看到的这根线很像,但不全对——存在于现在的人,既无法回到过去,也无法前往未来。 墨缘注意到,圆环并非始终与金线保持绝对静止,有时候它会颤抖,剧烈的时候甚至会撞到金线上,但即使如此,金线仍不动如山。 代表着现在的圆环似乎并不安份,哪怕它应该和静止的时空一样完全静止才对。 在炙给她的知识中,这是时间的不稳定性,但好在圆环无法挣脱金线的束缚,意味着现实存在于时间之上,所以,让现在的存在穿梭到未来,注定会受到时间本身的阻拦,也许穷尽了力气,圆环就算拉扯扭曲了金线,也无法挣脱。 而有一种方法,虽然笨拙,看上去却行之有效。 ——墨缘想将这圆环往前拨动,这样就不算时间的跳跃,而只是加速了时间流逝的过程,像是快进,也看不见任何阻碍的痕迹。 但……这样真的靠谱么?她想。 她的直觉和炙留下的知识都告诉她不要这样做,也许这东西一动,千万年就跟着过去了,这根线上没有任何刻度或是标识,贸然乱动,可能会造成无法预估的后果。 慎重思考后,墨缘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个东西虽然平静,但也许并非她看到的那样靠谱。 如果向前不行,那么向后…… 环的后面,延长出去一段丝线,随后就是尽数飘散的粉末,象征着无法挽回的过去,那么让圆环后退离开丝线会发生什么呢? 也许这会让名为现实的存在直接崩溃。炙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也没有看见谁做过,而这不是因为某些存在不想这样做,而是规律让它们无法这样做,这看似简单的操作实则包含了太多的东西,让谁都无法将圆环往后移动哪怕那么一分一毫…… 但墨缘却感觉圆环并非牢不可破,她产生了强烈的好奇,想要对圆环做些什么,只是一这样想,数条警告就开始在她的脑海中闪烁——现在,每当她想要做出原本自身能力之外的事的时候,她就会被这些警告限制。 这些东西就是在告诉她,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但……若是这样,要这个身份又有什么用? 对于十岁的她而言,这些条条框框太过繁琐,也不能让她立即成熟起来,和炙相比,她主要缺乏的,就是经验。 炙留下来的警告像是父母烦人的唠叨,需要等到很久之后亲身经历了很多事情时才能明白那些话语意味着什么,这让墨缘觉得无趣,虽然她还是很听父母话的——性格使然,最终她略为不情愿地接受了炙的建议,没有去动那个圆环。 假设这样做并且成功了,又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圆环脱离了了丝线,就如现实脱离了时间的束缚——隐约中,墨缘看到圆环如落叶般飘落了出去,然后被一阵强风吹上了天空,最后和曾经圆环后方逝去的丝线一起化作了漫天的粉末。 现实在那里不复存在了…… 在这里,现实成了一个模糊的设定——它究竟代表了多大的范围?是时空静止的这片区域——墨缘甚至都不知道这片区域有多大,也许只是这片沙滩?是整个灰海市?还是整个世界,太阳系,银河系乃至整个宇宙? 一旦这样想,墨缘就弄不明白现实是什么东西了,它和虚幻的界限是什么,又是为何而存在,就像是时间为何而存在。只是在炙的知识中,这些东西也没有明确的表述,它们仿佛在宇宙存在时就已经跟着存在了——但站在宏观的尺度,一个圆环真的能代表这么大的范围,还是说现存的规律能够保证这个圆环永远都维持在丝线之内? 也有可能,丝线和圆环之间是相互影响,缺一不可,但这些都只是猜测,它们真正分离开来的样子,在炙的知识中没有记录。 既然想不清楚这些问题,墨缘也只好作罢,她看着镜子在这里最后剩下的东西,抿了抿嘴。 ——只要去想,在脑子里想关于这件事的东西……流逝,不停地流逝……找到了。在无穷尽般的知识海洋中的某一处,墨缘发现了关于恢复时空的办法。 ——她看到现实的圆环上出现一根细长而飘扬的丝线,像是窗帘的拉链,只要将这个东西轻轻一拉,圆环就会缓缓转动起来,无论拉扯的速度如何,圆环都会以固定的速度开始旋转,从而在时间的丝线中一点点向前……墨缘又看到了它们运动的样子,但一回过神,它们又恢复了静止的模样。 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似乎的确可以在静止的时空中看见事物未来的走势——难道所有东西未来的轨迹都是固定的?但……她回头,看着被自己挪开的l5和f1。他们的位置和动作都已经发生改变,在他们的认知中,自己明明还处在以为的位置,但因为不知所以的原因,在下一个瞬间身体的位置和动作都发生了改变,他们的意识甚至来不及处理这种突然出现的变化,为了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大脑会自我暗示说刚才产生了幻觉——然而那实际是墨缘在静止的时空中推了他们一把,仅此而已。 这样的话,事物的未来真的就是固定的了?显然不是,那么自己的这种行为又算不算是改变了未来呢?即使过去和未来都不能跳跃,但从“现在”这个时间点去改变他们似乎都是可行的。 而这——墨缘想起了尹辰常对自己说的“命运”之类的辞藻——她的行为显然已经脱离了“命运”的范围。在静止的时空中,她能改变所谓的命运,就像她让l5和f1放下了武器,避免了他们打爆对方的头一样。 ——也许在他们心中,这仍旧是命运,但至少从墨缘的角度,她终于可以站在命运之外的地方来看待别人的命运了。 不过……这样有一个疑问,那就是她做的这一切是否行之有效,蝴蝶效应将的是什么她很清楚,那么自己对他们所做的改变,是否又会像涟漪一样波及到其它的东西,甚至一个人、一群人的未来都跟着发生了改变。 那么,这究竟是新的未来,还是说仍旧是他们的命运? 命运和未来,在这里成了很相似的东西,不管它们是什么,墨缘只是希望能做到自己想做的,比如阻止两位特工的死亡,让突然出现的核灵死亡等。这不是什么光明美好,只是她不希望看到周围的人因为自己而受伤甚至牺牲而已。 虽然牺牲还是出现了,如今的她仍然救不了已经阵亡的z4和z7,他们的灵魂就如圆环后方的丝线一样化作粉末消失了。 也许并不是圆环在丝线上前行,而是圆环静止不动,丝线经过了圆环。 这样子更符合人类的逻辑,时间经过了现实,而非现实经过了时间,但不管怎么说,现实无法移动这一点是根本上的。 时间真的是由这么简单的几样东西组成的?她觉得未必,因为她看到的时间,是炙根据自身的经验整理后而做出来的模型。时间可能并不只有单纯的一根丝线,上面的圆环也可能不止一个,而是很多个,甚至有可能一个圆环中包含了多根丝线,或者数枚圆环都层叠在同一个时间点上…… 果然是很深奥的东西。但墨缘觉得现在这些对自己而言是一种负面信息,只需要处理目前这片静止时空的话,根本就用不上这些玩意。 既然现实既不能像她想象的那样往前或是往后,她自然对这东西少了几分期待,和gsri的大多数人一样,她也不是十分渴望力量,以及用它来做些什么,对她而言那太过麻烦,像是意味着她要因此花费时间做更多的事。 但至少,它可以停下来,也可以重新恢复,虽然墨缘感觉自己使劲拉圆环上出现的线的话,现实应该会运动得更快,从而导致时间的流逝加速一样,或者她以非常缓慢的速度去拉那根线,时间就会流逝得很慢…… 然而这只是炙给她的展现的一个模型,真正的时间是很复杂的东西,圆环上面的线也不过是一个类似开关的玩意而已。 墨缘想了想,拨散了周围的浓浓白雾,这位东西应该是镜子弄出来的,去掉之后周围的世界顿时显得宽阔了不少,一切看上去都是完美的静止状态。 似乎还不够安全?她又将两位特工移动到装甲车的后方。 差不多了,她轻轻扯下圆环上的丝线。 时空如她想象的那般渐渐启动,加速直至回到正常,像是画面由慢放逐渐恢复到10倍的正常播放速度——她不知道原因——快一点儿或慢一点儿都不行吗?这个速度又是谁定义的…… 没有答案。 她只好集中注意,关注着被染红的小球,看它会发生什么变化——本以为会有一场盛大的爆炸——为此她还后退了好一段距离——结果,小球只是像血一样被慢慢融化,如同一颗被活生生掏出来的鲜活心脏,一边收缩,一边从中涌出鲜血。 过程中伴随着低沉的蜂鸣,如同镜子临终的哀嚎;即使现在时空恢复了,它也哪儿都去不了,只剩下最后的挣扎,短短数秒间,它就连漂浮也无法办到,稀里哗啦如一滩血水倒在了沙滩上,将沙子也染红了一片。 墨缘不知道那是精神攻击的具象化还是镜子的体内的确渗出了鲜血。 但不管怎么说,一切都结束了,她感知不到镜子存在的痕迹,也就是说……镜子死了。 墨缘却突然感觉自己的心中空荡荡的,仿佛什么东西消失了一样——小寒似乎说过,所有的核灵都来自于同一根源,虽然炙一直强调自己不是核灵,但从它表现出来的性质,墨缘觉得它应该属于这一根源之下,可能这一点它已经忘记,因为时间实在过了太久太久。 核灵的死亡和人的死亡似乎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的,但墨缘又感觉到隐隐不安,但她现在有些疲惫,身体中储存了大量需要消耗的能量,这都是炙赠与她的,在这些能量被完全吸收之前,她会一直感到昏昏欲睡。 她坐在沙滩上,看着镜子曾存在的地方,又望向一旁深沉的大海。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太阳已经渐渐西沉,海面呈现出忧郁的深蓝色,浪花也被夕阳染红了一片,只有太阳下方直通天际的涟漪上,能看见倒映的橙色波纹,恍恍惚惚,如同一场不切实际的梦。 海风吹拂,唤起她记忆中的温柔——似乎是同样的沙滩,同样的晚霞,天空星辰渐起,海霞落日余晖,她的父亲和母亲抱着她,在海岸线上温柔地玩耍,有欢声笑语,有风声潮鸣。 第27章 18节 狂风骤雨 墨缘温柔地捋了捋随风飘摇的头发,一丝金色虽余晖闪耀,那是炙曾存在的证明。天空海鸟的高鸣宛如对它谱写的诗篇,仿佛只要听到这样的声音,就能想起它的存在。 只是潮起潮落,它的故事却只有墨缘记得。 结束了,结束了。 身后传来几乎被风淹没的缓慢的脚步声,l5和f1见证了镜子的终焉,却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何发生,何时发生。 他们z4和z7倒下的时候就被镜子的精神攻击占据了意识,当时镜子主要的关注点在墨缘,而事实也是——如果没有后面的事,他们的确会死在对方的枪口之下,偏偏,一切都宛如巧合,他们现在都活着,而且没事。 镜子的稳定值在时空开始流动的一瞬间就降到了50%以下,因此连自身的形态也无法维持,才得以被两位特工所看见,现在,一切都已经回到了应有的样子,再也没有银色的光芒…… 她身后的武器装备也随着时空的恢复丁玲哐啷地掉了一地,索性没有发生走火一类的事情。 “小姐,你的头发……”l5轻轻咳嗽一声,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措辞。 墨缘微微转过头,一笑,道:“大叔,你还是这么见外啊,叫我名字就好了。” 她看着逐渐变暗的天空形成的渐变色彩,内心有一丝感慨。 一切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发生了一些事,我的头发,变了颜色呢。” 那一头秀发的每一根发丝,都像是精心裁剪下来的发丝,在渐暗的天空下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l5愣了愣,便又咳嗽了一下,道:“这下回去后可得好好检查一下啊,墨缘……小姐。” 一旁传来了f1有些爽朗的笑声。l5本不是这样,能够流利准确地与对方交谈是特工的基本职业素养,只有在面对墨缘的时候,他才变得吞吞吐吐,仿佛墨缘把他的魂勾走了似的。 这一点也不算错,墨缘的确对他的灵魂做了些微不足道的工作,否则他们也没法活着与墨缘再次见面。 “通讯有恢复的迹象,但目前还联系不上任何人,天色不早,这里离总部不算远,我们可以考虑徒步回去,不过……”f1抬头看着笼罩过来的乌云,遮住了天上的繁星,也遮蔽了地平线上的夕阳,原本昏黄的天空此刻几乎全黑了,阵阵低沉的雷鸣伴随着若隐若现的闪电在云层中穿梭,带着不详的气息蔓延开来。 “要下暴雨了。”她道。 大风呼啸而至,吹在身上带来渐深的凉意和一丝黑暗的气息;海浪也逐渐翻涌,伴随着渐渐愤怒的涛声拍打在海岸上。风起云涌,突然的天气变化仿佛象征着不详之物的降临。 “不用担心,现在已经没事了,只是……”墨缘虽然这样安慰,但心中却有些疑惑,她没有从天气变化中看出什么异样,却还是感觉到隐隐的不安。 “没什么,这些事我们都习惯了,我猜是我们错过了某些重要的事情,但看到你还平安无事,就说明这些事应该已经解决了。你不用解释什么。”f1朝墨缘笑了笑,好像只是发生了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准备走了,风太大,这里不安全。”l5捡起自己的武器,背在身上,顺便也将f1的武器还给她。 至于地上的四具尸体,他们只能将其暂时放进装甲车中,样子有些狼狈,但总比被暴雨冲走来得好——如果没有后续的措施的话,就算不能火葬,那么至少也要找个合适的地方卖了,再然后,才会考虑要不要将他们丢进海里,大海丰富的生物链会将他们完全消化干净,对于gsri的员工而言,这也算是一种不错的结局。 他们想要争取一下,争取让他们的骨灰能存放在灰道之中,不过大多数时候,这看似简单的愿望都有些难以实现。 风逐渐吹得大了,海浪也跟着愤怒起来,细沙打在皮肤上传来隐隐的刺痛,两名特工迅速收拾好战场,带着墨缘和物资上路。 ……临走前,墨缘最后看了一眼这片狼藉的沙滩,支离破碎的装甲车,折断的树枝,落石,一行人凌乱的脚印、血迹,仿佛还能看到曾经激烈战斗的痕迹,没时间细细处理,只能把这些东西撂在这里。 即将到来的暴雨会洗刷一切,直到连镜子留下的痕迹也不剩下,等到雨过天晴,这片无人的沙滩会再度恢复寂静与和平。 思绪未断,雨滴跟着就落了下来,随后是雨水拍打地面的无休止的沙沙声,伴随着天空响亮的雷鸣和阵阵划破灰暗天空的闪电,他们按照地图顺利找到一条蜿蜒向上的林间小道,穿过这条路,就能到达前往gsri的环海公路。 暴雨来得很快,毫不留情地拍打在他们的身上,狂风呼啸,喘息之间还能听见后方大海的怒号。 雨水汇聚成小股的泥石流,顺着道路向下流淌,给他们造成不小的阻碍,风雨中前进总是艰难,当然,墨缘的感知并不在这上面,这阵雨来得突然,虽说是早有预兆,但她却从中感觉到一丝异常,这危机感并非空穴来风,当第一滴雨落在她身上的时候,潜在的危机就已经能够感觉到,开始只是很淡的一股溪流,但随着暴雨肆虐,这感觉也变得愈发明显。 不对,有哪里不对…… 她四下张望,前面是f1的背影,后面是埋头前进的l5,暴雨激起的水雾让她看不清周围的东西,她的感知仿佛也跟着被限制在了很小的范围之内,在看不清视线的地方,可能潜藏着足以让人胆寒的危险。 这不是通常的危险,只是为什么……她亲眼看到镜子最后残留的部分消失在自己面前,只留下一些猩红色的残余物质,而现在这股弥漫开来的危机感和镜子散发出来的危险并不一样。 她以为是自己的感知受到了某种限制,但在这场暴雨中,她却能清晰地看清前后两名特工的一切,不管是他们的状态还是想法,一清二楚,较刚刚获得炙的能力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雨水的冲刷带来了无尽的寒意,狂风穿插期间,让温度逐渐降至冰点,墨缘虽然掌握了关于时间的奥秘,但因为要素太多,她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要从何用起,对一种单纯的自然现象使用能力——或者说是干涉,这显然不是她的作风;比起尹辰,她对下雨天气还是有些好感的,哪怕暴雨也不例外。 她本想走一步看一步,怎料现实却不给她任何机会,一股突然从身后传来的剧烈压迫让她本能地转身、挥手,她的指尖由下至上划出一道金色的细线,这并非她的身体驱使自身做出的动作,而是一种她从未拥有过的、在面对危机时进行规避的本能反应;这是炙的能力。 时空顺着那道金色的细线持续减速,余光中她看到了一道径直朝自己刺来的银色标枪,这颜色是那样的熟悉——没想到镜子居然还没有死透!她突然想起在学校的上空还存在着大量镜子的质量,但它连灵核都没有了,又怎么会…… 没时间想这么多了,想要将时空完全停滞还需要一道步骤——顺着刚才的丝线,时间的模型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而丝线就似有似无地连接在圆环之上,现在只需要轻轻扯断这条丝线——没人告诉她该怎么做,但顺着炙留给她的知识,她稀里糊涂地就用出了她想用的能力。 因为是初次使用,她才不受控制地做出了类似施法的动作,但只需要稍微熟练,这种能力是不需要引导就能直接使用的。 ——在她拉断丝线之前,时空只是处于一个缓慢流动、类似静止的环境,像是放慢了无数倍的电影,细细观察,雨水仍在缓缓落下,但每一滴雨的形状都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她的面前,树叶仍在缓慢地摇曳,以一种几乎静止不动的状态;闪电的火光照亮了厚重昏暗的云层,像是漆黑的纸上出现了一朵发着亮光的;地上的泥水仿佛凝固的巧克力,只是其中有很多杂质,石块、树叶……就连风的轨迹,也因为雨滴的朝向而展露出来。 但它们都是在运动的,只是因为速度过慢变得如同液体一般,并且因为速度极慢,从停滞逐渐生效起,声音就像是空气被抽光了一样迅速消失,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寂静。 而在她视野正中心的,是那杆银色的标枪,如同一道停止在她面前的闪电,仔细观察,能看到标枪的中心泛着猩红的颜色,墨缘顿悟——镜子为了活下来,竟然强行吸收了那些原本只能够用来攻击的能量——但它的状态极不稳定,与其说是为生存做出的妥协,不如说它是为了这一刻而做出的夺命一击! 这是赤裸裸的报复,没想到它竟有这样强烈的杀意,即使时空几乎静止,墨缘也感觉到了它身上强烈的能量波动。 这股能量传递的就只有一个信息——死。 墨缘心有余悸,小心翼翼地走到侧面避开银枪的锋芒,这时她才看见,这杆枪没有任何的防御姿态,对于镜子而言,这是一场豪赌,而对墨缘来说,她是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了来自核灵的赤裸裸的仇恨——没错,镜子毫不掩饰地散发着自己对于她的仇恨,准确说是对炙的仇恨。搞不懂和灵之间为何会存在这种现象,因为这已经超越了所谓的生存问题。 这之中的确有些令人费解的事情,和灵之间近乎疯狂地想要消灭对方从而换取自己的安稳,从生存角度而言这是对的,但从感情方面……墨缘记得自己在镜子的灵核中没有发现过多的感情信息,它虽然智慧极高,但感情却十分冷漠,如同机器。但它所表现出来的仇恨却几乎要把墨缘给淹没。 墨缘不再犹豫,拉断了丝线,时空完全静止了。 除了她,大概没有任何存在能在这时空中自由移动。 ——“从一开始,这就不是单纯的生存问题。” 冥冥中,墨缘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来自内心,却捉摸不定,仿佛幻听。 她肯定,这是炙,但音调相比起记忆中的已经微弱了不少,仿佛病入膏肓人在垂死挣扎。 “炙!你还活着!” 墨缘有些兴奋,她想要说很多话,炙做出这种决定的原因真的是因为想要自己活下去,还是说这其实也是小寒的原因? 想到这,兴奋立马就变成了哀伤,她想不通,为什么一个对时间有如此深刻理解的生物,会将生命都花费在自己身上。 不过,她会原谅它么?也不,是炙让她的人生走上了诡途,它这样做,某种意义上是在补偿她——虽然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既然道路已经改变,墨缘也只能选择接受,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有反抗的力气,徒劳的挣扎只会换来勒得更紧的枷锁,仿佛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哪些事能够反抗,而哪些事不能。 仿佛这就是ac身上存在的潜力,他们可以轻易地接受时态的发展,而不是随着感情去执行行动。 对于炙,墨缘并没有什么感情,它只是一个陌生人,自己对它既不爱也不恨,不像核灵之间存在这么严重的感情冲突——这个词不太恰当,它们仿佛在远古时期就结下了解不开的梁子。 仔细想想,炙在牺牲自己的时候她都没有什么感情波动,现在这没来由的、一瞬间的兴奋……太过唐突,难道我对它还是有那么一点好感? 墨缘难以置信地捂住嘴,但她立即反应过来,她只是不希望任何人因为自己而出现不幸而已。 “墨缘?你还好吗,镜子怎么样了?”炙的声音由低沉浑厚的男中音变成了略显尖锐且有些分不清性别的小孩子的声音。 ——它缩水了还是?奇怪,明明第一句话还意味深长,怎么第二句话就成了打招呼了? “抱歉……刚醒过来,思维有些混乱,而且……我已经不是曾经的我了,现在的我了。”它道。 第27章 19节 时间的本质 “不过是残留的思维汇聚而成的微弱灵魂,没有实体,也没有能力,还好,还能跟你对话,如果有什么不懂的,你大概可以问我。不过……所有的东西,我都已经通过你可以理解的方式传授给了你,想来我也没什么能够教你的了。就让我在你的体内安静地沉睡吧。放心,这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影响。” 炙的自言自语让墨缘有些懵,它这是怎么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它说这么多话。它现在还活着,又真的是正确的么? 墨缘让感知深入内心,发现炙的心里空荡荡的,且毫无防备。 “不要再试探了,真的没什么可以给你的了,我现在连精神力都没有,也没法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这样也好,免得你总是觉得我对你图谋不轨。” 事实如炙所说,它现在的状态,是类似于智能语音助手的存在,墨缘愿意的话,可以将它忽略。 “好吧……”墨缘犹豫了,她想将自己的能力还给它,内心却又出现另一个声音,这才是原本的炙——它说融合的过程是不可逆的,能量的转化会产生极大的损耗,现在这些能量已经不能够被墨缘之外的人使用,就算真的有办法将能量还回去,也不够炙维持形态的。 但当这些能量为墨缘所用的时候,就能发挥出和曾经的炙同样甚至更强的实力。 不过这一个炙就像是复读机,不会回复墨缘,只会在墨缘需要用到相关知识的时候做出基本的讲解——这一切都是炙预先做好,与现在的之想比,这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 从墨缘醒过来起,就是这样的声音在指引她,而现在,终于有一个不那么冰冷的声音陪伴着她了——但墨缘感觉炙变成了虚拟宠物,没什么比这更贴切的比喻了。 “什么叫‘不是单纯的生存问题’?” “核灵和人不一样,作为彼此绝对独立的存在,它们无法容忍对方进入自己的视野,也无法容忍对面比自己更加强大。它们就是荒漠中的孤狼,就算死到临头也不会互相合作。每一个核灵都拥有极强的独立意识,换言之,身为核灵,就注定孤独——不过,在自己必死的情况下,多拉几个家伙下水,这一点无论人,还是核灵都一样。” 墨缘感受到的镜子的愤怒,就是因为它知道自己活不了,所以才想拉一个垫背的?那这的确已经超出了生存问题的范畴,像是一个必死之人引爆自己剩余的生命来给他人造成不幸一样。 果然是赤裸裸的报复——原本的生存问题,在经历了一系列事件后往往都会变成仇恨的问题,那么这种问题就注定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或是解决方法——要么留下一方,要么同归于尽。而过程中的博弈和战斗除了让仇恨更加深刻外,也只能加速结果的到来。 但至少,这还是由生存问题所引起的,早期的原始人类在没有文明的时候也是以类似的方式游走在生与死的边缘,不过他们好歹会抱团取暖,而核灵因为自身性质的原因则无法如此。 如果没有合作,核灵之间就没法像人类一样逐渐发展出社会和文明——当然,也没有这个必要。 收回思绪,墨缘看着亲手被自己停滞的时空,仍意犹未尽,那么现在就是再度重复之前的动作,将面前的威胁一点一点地拔除,直到什么都不剩下。 这不过是一次简单的手术——将眼前的物体一点一点地拆解,直到支离破碎,像是把汽车拆成满地的零件。唯一不同的是它少了手术的后半部分:缝合、治疗。 这更像是慢条斯理的破坏,是行为艺术,是一种看似温柔的暴力,却会带来最为严重的破坏。 让一切变得可以看清、有理有据就是墨缘能够做的事。只不过这还没有几次她就有些厌烦了,虽说这能彻底破坏对方,但这种行为不会给她带来任何愉悦,她不是施虐狂,也没有这种癖好,并且,这和她为人处世的理念背道而驰。 这样真的能彻底杀死对方?虽然所有的步骤都是她亲自执行,以及表现的结果都确实证明了这个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那么就是镜子本身的原因了。 如果炙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核灵之间的矛盾就属于规律问题,而非谁对谁错。既然是规律,墨缘也就没有太好的解决办法,规律gsri凌驾于时间之上,时间只是规律的一种。 她虽掌握时间,但无法对时间本身做太多的干涉,无论向前向后都会造成无法预料的问题,似乎只有停滞时空是可行的,虽然她在这里面所做的事的确会影响未来的走向,每一个动作都会让圆环产生微弱的振动,但无论如何,这样的改变还是太过微不足道。 虽然,这已经是了不起的能力,但这不意味着未来就真的会朝她想象的方向发展,毕竟在这里,也需要花费她自己的时间。 让时空停滞也是有代价的,如果她长时间这样,就会比正常时空中的人老得更快,因为她自己也有一条单独的时间线。 但这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根据炙的知识,她只需要通过“合理”的方法,就能让自己青春永驻。 她没想到自己会和秦霜雪变成一样的人,虽然两者的原理不是一回事。 但这和炙一开始为她解释的时间并不相同。 似乎是时候了,炙向她介绍了关于时间更为详细的一面。 ——一个整体拥有统一的一条时间线,但构成整体的物质都拥有单独的时间线,甚至构成这些物质的更细微的物质,都拥有单独的时间线。 比如宇宙,拥有统一的时间线……地球也是如此,现在地球上有一个人拥有自己的时间线,构成这个人的器官、组织甚至细胞,都拥有自己的时间线。 只是在现实这个大环境下,各自的时间在引力正常的情况下始终保持着绝对统一,因此将从小到大的事物粗略地看作是处在同一时间下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所以炙给她看到的时间模型只有一根线,而后她又在静止时空中发现了另外一根线。现在,每一个事物都有了自己的时间线,这些线同样是笔直的金色,但比主要时间线更细,看上去十分脆弱,以及它是用一颗金色的小球来代表现实的,这颗球比圆环小,并且是围绕着线不断旋转,如同围绕恒星旋转的卫星。 它们彼此独立,意味着这里的现实可以和时间本身分开——至少看上去如此。 这样的结构像是有意在提醒她可以将这一部分现实随意摆弄,不管是暂停、前进、跳跃还是后退。 的确是后退,经过了现实的线并没有化作粉末,而是继续存在着,只不过经这一部分线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变成了黑色,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了一样。 这仿佛是过去不存在的另一种表现形式,没人知道把现实移动到这里会发生什么,何况她只能操控这些有别于主时间线的物体,就算真有什么反应,估计也不会有想象中的那般强烈。 线黑色的部分更像是渐渐沉默的记忆,而非时间本身。 主时间线的消逝和这个似乎不是互相影响的,而对于过去的记忆,就像是这些黑色的线一样逐渐深沉,直到漆黑一片。 记住过去并非回到过去,拥有记忆的人仍处于现在与现实的这个点上,即使拥有各种各样的记录设备和仪器,人也没办法真正回到过去,而那些分支的时间线,就算让现实倒流到已经变得漆黑的时间线上,能看到的,多半是和正常时间线下不同的沉默、漆黑的世界。 那里的时间仍在流动,却只能换来永恒的沉默。 渐渐,墨缘也得时间成了一种很讨厌的东西。 岁月的杀伤力太过强大,没有东西能在它面前永远昂首挺胸,而炙本是和时间同等的存在,现在墨缘继承了她的身份和意志——它已经厌倦了漫长岁月,虽然这并非它做如此决定的主要原因,但也占了很大一部分比重。 除了时间,它什么都不剩下了。 而还有一个存在也和它类似,便是小寒。 小寒选择了沉睡,而它,选择了传承。 哪怕这是迫不得已。 而现在,为了生存,它将自己的力量交付给了墨缘,其实它早就有这样的打算。 她的身体与能量的契合度极高,在还没有吸收完的时候就已经能够操控一部分非常实用的能力,换做别人,恐怕根本就无法接受这样的力量。 剥离、剥离…… 她的手在银枪的表面轻轻划过,将上面突起的部分一点点地拔掉,如同拔毛一般。 她感受着静止的时空,思绪万千,在这里待得越久,她的思维就变得越发轻灵通透,在这里,她有近乎无限的时间,也不用担心周围的人会发生危险,她就是这里绝对的存在,只不过代价就是她需要忍受只身一人的孤独,静止的一切都和雕像无疑,最多也就比死人强一点。 她一点点地去那些尖锐而充满攻击性的银色物质,让她逐渐从暴戾变得人畜无害,如同在雕琢一件刚出土的银色原石,让它在自己手中变得精致完美,直到成为一件无暇的艺术品。 她看着银枪在自己的意识下慢慢变形,如水的金色流光顺着她的思维轻轻浮现、接触银枪,那些流光是凝聚的时间,也是她意识的实体,她的思维有多深,流光的精度就有多高,通过这个,她能将镜子剩余的能量消化得一丝都不剩。 吸收战败核灵的能量似乎是一种不成文的规定,如果任由那些能量放置,浪费是一回事,引来不必要的威胁又是另一回事。墨缘显然忘记了这回事,她无法让自己站在强者的立场去思考问题。 何谓强者?她不知道,而只是想让一切朝好的方向发展而已。 被她精雕细琢的镜子就静静地漂浮在面前,其中蕴含的是纯粹的能量,如果她不摄取这股力量,留在这里可能会对周围的环境造成严重污染——指的是各种不确定性,比如形成没有核灵的结界,产生无法解释的未知生物,甚至引发世界毁灭——除此之外,也不排除它会重生的可能。 她早该这样做的,那么也就不会有刚才这有惊无险的一幕了。 最稳妥的方法,就是将它们全部收为己用。这是不成文的规矩,也符合核灵竭尽全力隐藏自身的作风。 炙还说自己不是核灵,这分明……墨缘有些无奈,这和核灵完全一样嘛。 可惜,炙已经在渐深的时空停滞中陷入了静止,没有了能力的它和周围的花草树木一样无法摆脱规律的束缚。 墨缘别无选择,令流光将其包围,开始分解镜子最后的存在。 这是一个有些枯燥无聊的过程,她本想将镜子在时间线上的现实扔到已经变黑的金线上,却又感觉这样并没有什么实际作用,万一镜子还有什么剩余的手段,那岂不是徒增麻烦。 分解的过程不需要墨缘做任何事,她只需要等到分解结束就好。 这一刻,时间仿佛过得空前缓慢,她感觉这个过程似乎永远都不会结束。 无聊之中,她又把玩起时间来——但只是看,虽然时间的样子更加详细,但是这反而让她不敢乱动力了。 动得太多,错误也就会增多,而不动的话就不会有错误,因为动了也未必是正确的,或者只动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她看到镜子代表现实的小球正一点点变小,再过不久,当小球消失,镜子也就死了——但愿这次是真的死了,而不是又诈尸一次。 而墨缘看了看自己的时间线,同样金线和小球,小球的大小却没有什么变化,这似乎不是什么代表力量的符号。 她真的很好奇拨动小球会发生什么,于是她随意找了棵树的时间线,看着上面的小球犹豫不决。 那根线和小球的组合看上去就是个进度条,精致不说,还让她忍不住想去拨动。 第27章 20节 时间的分离与倒流 “虽然有些抱歉,但是……”墨缘觉得万物都有属于它们的灵魂,但在得到了炙的能力后,她发现那些没有生命的物体的确是死的,在一种能够看清物质结构的特别视野下,那些石头就是和背景一样的深灰色,里面既没有金丝,也没有骨骼经络,组织细胞。 就和唯物主义一样,那些东西就像她看到的那样没有生命。在此之前她还和别的孩子一样相信这些东西都有它们自己的感受,而现在,只剩下无穷尽冷冰冰的现实。 ——但在拥有精神力的那段时间,她的确感觉那些死物就像是有生命一样,虽然不会动,也不会对外界的产生任何反应,像是永远孤独的沉眠者,即使痛苦也泰然自若……也对,本来就是死的,会对这些有反应才奇怪。 ——所以,为什么要道歉? 她只是习惯性地对它们表示尊重——起码树是有生命的,不过它们却没有智能,也不会动,也不会喊痛,好像死了也就死了。 这种万物有灵的思维和她看到的世界有很大不同,她不知道究竟谁是对的。根本上,那是人对于自然的敬畏和尊重,但当她站到了一个这样特殊的位置,这思维也就不适用了。 她洞悉一切,它们没有生命,也不会有所谓的“灵”,而有生命的东西,他们应该有漂亮纯粹的金色,那是世界上最棒的颜色,看一眼就永远不会忘记,那是灵魂的颜色。 那棵树虽然有着经络甚至类似骨骼的结构,也有金丝——却是透明的,说明它空有承载灵魂的容器,却缺少了灵魂本身,里面本应该装满漂亮的金色,却没有。 也许当它长到足够大的时候,里面真的会出现金色,真的会出现灵魂,让“万物有灵”这个观点看上去不是错的——没准真是如此,只是她不懂。 那么谁又能懂,她觉得自己已经观察得够细致了——站在一个操控规律的初学者的角度上。 这就是真相,在她的位置,她不需要对这些东西保持尊重,因为它们的样子在它眼中分毫毕现,毫无未知可言。 相反,它们应该尊重她——前提是它们真的有灵。 即使有了金丝,没有了灵魂也不过是空壳一具,也不会有任何想法,不会有痛苦,也不会喊叫。 唯一有的,就是生与死。 墨缘没再犹豫,她只是站在一个合适的角度,让这个过程提前了而已——为什么要道歉?大概是自己主观上认为它不希望自己得到这样的结果,或者干脆就是她不想对这些无辜的存在做出这种事。 无辜?这是什么意思…… 墨缘觉得自己应该收起泛滥的同情心,感情太过细腻的核灵总是死得太快,这话对人而言……在某些场合下还是很适用的,比如现在。 只是这个习惯恐怕一时半会改不过来,而冷漠也从来不是她的代名词。 只是比起怜悯,无情地活着也许会更加轻松,虽然她并不确定那样的人究竟还算不算是人,起码,比起什么花草树木,他们内在的灵魂是真实的,至于灵魂的颜色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缓缓拖动属于树的那一根时间线,现实的小球压在她的指尖,有一股淡淡的阻力,很有质感。小球很快离开了原先的位置,经过小球的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小球的压力也渐渐变大,带来的反馈让她能够切身地感受到树的时间的流逝。 她看到那棵树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从树冠、枝干到主干,仿佛一个快速长大的孩子,有点像拔苗助长,但这棵树的确是长大了,它的时间线上现实的小球已经超过了其它事物一大截,但她注意到树周围的事物,包裹住树根的泥土——它们的现实也跟着向前挪动了一截,虽然没有树本体那么明显,但的确是动了。 各自的时间之间,看似毫无关联,实际上却是互相联系……墨缘停了下来,吸收镜子能量的工作尚未完成,她便将注意力放在这边。 如果她刚才挪动的速速足够快,那么周围事物的时间也会跟着出现加速,而它们又会让更远的事物的时间也受到牵连,从而让整个区域的时间都出现异常。 ……她不知道该如何切断这种关联,这仿佛是在说想要单独操控某种物质的时间是不可能的,还是说…… 是因为那棵树和周围的物质有所接触? 好奇心逐渐膨胀的墨缘将那颗树变魔术一样连根拔起,静止的时空中这样的行为轻而易举,因为这里的一切都像是被冻脆了一样脆弱,它们的质量和强度都随着时空的暂停跟着消失了一般,而墨缘只是想着让那棵树脱离周围的环境,它就跟着她的思维离开了深深扎根的大地,漂浮在半空中。 墨缘凝视着这颗已经比周围同类高大了一圈的树,它的时间线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各个事物的时间线也是如此,如果说单独的时间线像是进度条,那么现在各自独立的时间线就像是均衡器,不同的是它们有下限却没有上限,将现实波动到末尾时间线黑色的地方可能没有任何意义。 往上,又会带动周围时间线一起前进,这是她没有想到的,看来时间这东西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随意掌握的,恐怕就是炙也花了好久的时间才琢磨明白这,她想。 现在一切都只能靠她自己,炙的知识不过是起到辅助作用,这是她对于物体时间流逝的初次尝试,加上这本身似乎也带有很高的风险,心惊胆战也是正常的——不过这次她没有收到心中传来的警告,像是说这些行为都是在允许范围内。 而强烈的好奇心也驱使她将这事继续做下去,因为她所做的这些都不会影响主时间线,而本来应该出现的结果也没有出现,比如她真想要移动主时间线的现实时,脑海中出现了数条警告以及那样做可能产生的后果。 如此一想,便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她再次推动树的小球,加大了力度——这一次周围的时间线没有受到影响,但树也没有跟着长大,而是叶子逐渐枯萎,枝干也没了精神,透过表面,树的金丝也有些卷曲。 这棵树似乎是缺乏营养,难怪周围的泥土也会跟着发生变化,在静止时空中,它们的时间如果发生改变,周围的物质还是会受到影响,因为这就是一个简单加速的过程,它们只是在过程中按照正常的规律生长发展才带动了周围的环境发生相应变化,但如果将其与周围的环境隔开,没有了依靠之后,树木就会逐渐枯萎,这和正常时间下的情况是一样的,她只是加速了这一过程,而且因为静止的原因,可以将环境变量控制在最低程度。 树的小球已经超过了周围的事物一大截,但它的时间线也跟着变得脆弱,摇摇欲坠。 墨缘看着这一切,便明白了该如何运用时间去对付敌人。看来只是让他们静止还远远不够…… 只要将相应的事物与周围的联系断开,她就能控制事物时间的流逝速度——如果继续推动小球,这棵树就会完全枯萎死去,等到她解除时空静止后,人们看到的,就是突然出现的枯死的树,和一旁凭空出现的一颗树坑。他们无法知道中途发生了什么,因为他们的思维中不会有时空静止的任何记忆,所以他们会用“记忆丢失”甚至是幻觉来解释这种现象。 不管了,镜子现在怎么样了…… 墨缘回头,原本镜子所在的位置只剩下了一团漂浮的流光,它们似乎因为找不到目标而显得无所事事。 镜子……呢? 墨缘顿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从后方传来,一抹璀璨的银色出现在她眼前,划破了阴沉的天空,让她有些睁不开眼——怎么会! 她丝毫没有察觉到镜子是何时到达那里的,关键是……它分明已经死了!刚才她就已经彻底检查过,镜子形成的标枪内部没有任何结构,里面就只剩下一大堆找不到主人的纯粹能量而已,难道…… 她想不清这一切是为什么,但现在镜子的光芒的确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糟了,这一次……虽然时空静止,但那一抹光芒仍以很快的速度戳刺过来,直冲她的眉心。 墨缘近乎本能地将身体中所有的能量强制向眉心处压缩以抵御这次攻击,但她估计错了。 银色光芒快如闪电,而她的眉心处也聚集起浓郁的金色,只是银色光芒自知剩余的力量无法刺穿这道防御,于是在两股能量即将碰撞的瞬间,它突然锐角拐弯,绕开了墨缘,径直刺向墨缘身旁的主时间线。 糟了……墨缘的余光看清了闪电的轨迹,以及静止的时空正在缓慢恢复的迹象,漂浮着的大树慢悠悠地落地,天空的闪电终于得以伸展,雨滴慢慢落下,l5和f1的身体也重新动了起来,他们被浸湿的作战服上缓缓流淌着冰凉的雨水。 一切都正在恢复,墨缘被突然到来的异象干扰——这不是她的意思——结果导致思维慢了一拍,虽然在意识的作用下,主时间线的周围已经缓缓升起了金色的防御屏障,但还是满了那么一步,在屏障完成的瞬间——银色的光芒甚至已经被屏障切断了一半,但它还是越过了屏障内还未升起的第二道屏障,重重地撞在名为现实的圆环之上。 嗡……银色和金色的光芒交织弥漫,墨缘只感觉天旋地转,眼冒金星,镜子仿佛打破了某种禁忌,并因此导致自身完全消散,它这回再也没有生存的可能,但在临死前,却给墨缘带来了极大的麻烦。 墨缘眼睁睁看着圆环在丝线上剧烈地抖动,整根四线都跟着摇晃起来——圆环在后退!马上它就要离开丝线的范围。 ……然后,它会被时空的长风吹散,再也没人能找得到,如同迷失在虚空之中。它们彼此以规律的形式相互束缚,但镜子确在最后时刻打破了这种规律。 ——镜子的仇恨太过强烈,同归于尽成了它唯一的选择。只是墨缘不明白它是如何突破时空的束缚的,但现在她已经没法思考这些了,她看到周围的事物开始倒退,雨滴从泥土中汇聚成一体然后上升,闪电突然出现,然后倒着缩回了云层,被狂风刮落的树叶重新回到树冠,两名特工也走起了太空步…… 她无法思考,因为她的思维也跟着倒退,她自己的身体也像是倒放一般做起了奇怪的动作。 时空真的能倒流? 她不知道,因为本来是接受外部信息的地方,现在开始朝外发送信息,她因此看不见东西,也听不见声音,什么都没有了——如果圆环真的脱离了丝线,那么…… 圆环所代表的所有的现实,就全完了,也许是整个宇宙,也许只是这片树林,她不知道,黑暗淹没了一切,什么都不剩下。 …… 时空出现了剧烈的动荡,镜子所做的事的确很危险,但在这至高的规律面前,它还是显得有些微不足道,在经历了少许的时空倒流之后,主时间线重新回归了稳定。不过墨缘的担心不无道理,那种情况下可能造成的牺牲足以让所有人都面临巨大的精神压力——也许就只差那么一点儿,所有的存在就全完蛋了,而镜子真正造成影响的,也就只有当时墨缘身边的寥寥数人。 倒流之后,她回到了医疗装甲车中,但这一次情况稍有不同,两位特工没有来协助护送,而是z4和z7以及两位驾驶员。 不过,这时的镜子也已经死了,而墨缘,因为时空倒流的原因陷入了梦境。 镜子真的死了么?没有,它还存在于她的梦中。这个梦影响到了周边的现实世界,结果就是周川和汪毅看到的那样——车内乘员除墨缘外全部自杀。但她的能力却仍旧保留了下来,因此头发才会是金色。 第27章 21节 规律的抉择 又过了不久,原本学校中的镜子也突然死亡——准确来说,它是经历了与炙的战斗,又被墨缘通过时空静止给予了致命一击,最后撞上了现实的圆环才死的,只是在大多数相关人员眼中这个过程被隐去了,经过时空倒流后表现出来的就是它突然死亡了。 万幸的是主时间线没有受到什么太大的影响,可惜的是l5和f1不会再记得和墨缘在一起的事,在这个重新来过的时空中,那样的事对他们而言是没有发生过的。 这样也好。墨缘想,如果他们因为自己而牺牲,那才是她无法接受的。 她叹了口气,时间仿佛又回到了现在,所有事物的时间线也都处在了同样的位置,一切也都像是回到了正常,只是墨缘还有些难以置信。 她还记得在时空倒流之前的事,但在昏迷后的那些事却都忘了,或者说根本就没有相关的记忆。主时间线产生的变化似乎会对她产生非同一般的影响,准确来说是她受到了大部分的影响,仿佛她才是这一切的中心。 这说不上是好是坏,她只是感觉自己和那根时间线牢牢地绑定在了一起,并且会互相影响…… 墨缘看着实验室的天花板,感觉自己的身心都被限制在了这种狭窄的地方。 金色的头发像是流露在外的时间,每一根发丝仿佛都是某样事物的时间线,干净、纯粹,明晃晃的。 再一次,墨缘感觉自己变成了别人。虽然她还是怀念黑色的头发,但金色也没什么不好的,只是走在外面,这是否太过引人瞩目? “墨缘,你……没事吧?” 秦霜雪轻轻摸着墨缘的脸颊,感觉自己看不透面前的这个女孩子了。 墨缘的身体围绕着自身和炙的能量所融合而成的新能量,正是秦霜雪不认识的那股能量,具有核灵的性质,却又并非核灵。 严格来说,炙的意识在于镜子的战斗中几乎消失了,它没有任何保留地将所有的力量都转移了过来,保全墨缘的同时,也让她继承了自己的能力如果不这样做,它和墨缘都会死。 炙没想到一切都来得如此之快,也没想到墨缘竟然会成为自己的继承者,它有太多可以选择的对象,墨缘相比起来并不算是优秀,但她却有一点深深吸引了它,就是她和曾经的小寒实在太过相似。 至于墨缘的身体能够承受这股力量,就是因为炙从潜入她的身体起就对她的身体展开了漫长的适应性改造,那时候炙的力量微弱而隐晦,即使墨缘那样柔弱的身体也不会产生太大的负担,只是在它潜入的那一刻产生了有些强烈的波动,才让紫雨感知到了。 它的一举一动似乎都有暴露的风险,这不是它可以控制的,一是因为它对于墨缘还不够了解,而是这属于核灵在运动过程中不可避免的能量波动。 核灵在极力隐藏自身的同时,却又总是做一些会使自己暴露的事情,何况炙还不是核灵,只不过其它的核灵可不这么想,它的能力太过致命,因此除掉它就成了非做不可的事,否则——在它们不经意之间,炙就能让时间停滞,从而轻而易举地杀死它们。 这只是假设,炙很少这样做,对它们也没有明显的恶意,虽然它们也不会相信。 核灵之间没有彼此信任这种说法。 所以在炙进入墨缘体内后,它的潜意识就不愿意与任何智慧生物有接触——那时它因为进入墨缘的体内遇到了些来自墨缘自身意识的抵抗而陷入了沉睡——说来有些不自然,这是它诞生以来第一次让自己进入别的生物的体内,墨缘的身体只能够承受有限的力量,如何让自己的进入这样的地方就成了一个难题,偏偏,她就是躲避小寒的最佳场所——如果它选择离开或是任何可能的方式隐藏自己,都会因为自身不自觉散发出去的能量波动而被小寒发现——那段时间,小寒注意到了尹辰,因此才忽略了它的存在。 所以进入墨缘的身体需要将自身的能量不断压缩、折叠,再压缩再折叠,这个过程极其精密也极度痛苦,因为它的能量本身就已经很纯粹了,再进行这样的工作,稍不注意就会让它们达到爆发的临界值,届时恐怕整个银河系潜在的核灵都会被它激怒——释放这样的力量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但炙还是做到了,它拥有近乎无限的时间,将这些庞大的能量一遍又一遍地压缩折叠,直到它们都凝聚成了固体,其中的每一个金色的基础粒子都整齐排列,密度极高,一层又一层,近乎无穷无尽。 为此它消耗了太多的时间精力,在一个让自己的能量单独静止的时空中度过了不知道多久的漫长岁月——也许比宇宙诞生至今的时间还要长,也许只是一集电视剧的长度?它记不清了,因为对于外界而言那不过是一瞬间而已。 最后一步是将整理好的能量打包在自己的体内,然后让自己进入墨缘的体内。 墨缘的特殊之处就在于她即使身为ac也有十分特别之处,ac本是相对核灵而言,但她的身体却天生就表现出对核灵极高的契合度与亲和力——甚至因为这一点,核灵在她身上都找不到任何威胁——当然,它们也没法发现墨缘的体质特点,这也是炙在观察墨缘的时候无意之中发现的。 如果当时小寒得知了墨缘的存在,那么她将更适合成为小寒的宿主。 虽然墨缘的身体很特别,但因为炙是第一次为了躲避某个存在而决定这样做,所以难免有些意外,能量被压缩后它能使用的力量已经所剩无几,而且这些能量压缩强度之高甚至都无法被直接使用,若是解压再使用的话,解压的过程就会引起其它核灵的注意——它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将这些能量放进静止的时空中去解压了,能量到达这种强度的话,不仅不会受到时空静止的影响,甚至会放过来扭曲静止的时空。 到了这一步,炙也就只有进入墨缘体内这一条路了。 它也没法去征得墨缘的同意,无关身份,首先墨缘不会同意,其次它难以解释自己是怎样的存在,说明目的后只会徒增她的戒心,增加进入她体内的难度——如果它是核灵,那么不压缩能量就进入体内是可行的,墨缘的体质可以免疫撕裂效果的影响,但它不是,所以它不处理好自身的能量,墨缘的身体不可能容得下它。 最终,它还是顺利进入了墨缘体内,只不过还是引来了紫雨——进入之后它已经没有任何力气,直接就陷入了沉睡,因此让墨缘受了很多苦,这一点它一直都十分愧疚,只是苦于没有报答的方式。 但也得益于它,墨缘的身体从那时起就一点点发生了变化——她的身体竟然在一点点地吸收那些被压缩的能量,虽然很缓慢,吸收的能量也仅仅是让她的身体更加健康一点的程度,可以说是忽略不计,但这却是零和一的区别,意味着她有掌握这种天赋的可能性。 也是从那时起,炙的潜意识就已经开始为了让她能够更好地适应这种力量而对自己也做出了针对性的调整。 小寒没有认出它来,也有一部分是这个原因。 原来从那时候就已经开始了么……但满打满算,前前后后连一年的时间都没有,这对它比一瞬间还要短暂,想必,这就是所谓的“必然”吧。 不过,它对墨缘没有任何别的感情,它虽是规律的掌控者,在感情方面的事却不太在行。这样的生物身旁陪伴最多也是最长久的,就是孤独,岁月无情,让它们对其它存在变得冷漠,也对自己变得冷漠。 墨缘的思绪似乎飘到了遥远的地方,直到她回过神看见秦霜雪有些担心地看着自己。 秦霜雪的眼神虽然忧郁,却依然明亮。墨缘虽然早有察觉,但没想到,真的和雪姐姐变成一类人的时候,会是这样的感觉。 这下她想回到普通人的愿望是彻底不可能了,即使无人告知,她也隐隐感觉有更为重要的事会找上自己。 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去回答面前这个关心自己的女人。 像是为了缓解尴尬,墨缘选了个似乎十分合适的话题:“没想到……变成了金色。” “很漂亮,只是……”秦霜雪微微笑着,但笑容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就被阴云取代了。 改变头发的颜色,又不是既定的好处,这一次又要递交多长的调查报告呢…… “雪姐姐?”墨缘看出了她的担忧,出于本能地去担心。 只是这样的担心,在彼此都有精神力的时候就显得有些多余了。 秦霜雪想着镜子事件的牺牲者,到底要不要把白叶的事……说给她听? 按墨缘目前的状态……她想要再等等看。她能感觉到墨缘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她的心思还是那样单纯,但她身上的力量,却依旧十分神秘,只不过那股力量已经不再隐藏自己,而是自然而然地向外流露,普通人当然感觉不到,但她可以。 “我没事,你感觉怎么样,如果身体还没事的话,我会给你安排检查。” 话是这么说,但秦霜雪感觉墨缘没什么可以检查的,她的身体很健康,精神也没有问题,唯一的问题是…… “你体内的神秘力量,什么时候苏醒的?”她道。 事已至此,墨缘也没必要再隐瞒,便将炙的事情说给了秦霜雪。她本来也不想隐瞒,之所以这样是为了避免gsri的纠缠,结果……无论说与不说,好像都没什么差别,该来的总会来的。 只是墨缘觉得这不是自己的问题,硬要说的话,她可以说是gsri的检测系统还不够靠谱,或者这干脆就是炙的问题。 她可没同意炙能进入自己的身体,虽说什么事都没有吧,却又总感觉隔应。 听完墨缘的话后秦霜雪对事情的始末有了大概的了解,墨缘变成这样子,可以说只是时间问题,是炙选择了她,从而让她别无选择。 不过,作为墨缘的监护人,秦霜雪非常理解这种与众不同的特别感觉,而墨缘也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因此她们的关系并不会发生什么改变。 之后,墨缘又将自己和炙融合的事情也毫无保留地告诉了秦霜雪。 秦霜雪对此仍不意外,只是,关注了这么久的动静,结果那股力量连面都没有见到,就在与镜子的战斗中不得不和墨缘融合,在她的映像中,这可是闻所未闻的事情。不过,墨缘作为gsri的正式员工,又和秦霜雪关系密切,gsri不会对她们有过多的干涉,这是他们的原则。 何况,墨缘如此一来就能晋升为gsri强大的战斗力——秦霜雪不希望她走上这条道路,只是有些事也不单单是她说了就上算的。 墨缘的能力,即使在秦霜雪看来也非常有效,甚至是致命,一旦她意气用事,很可能会通过这种能力造成非凡的伤害或破坏,就像其它的核灵看待炙一样——搞不好,这就是一种潜在的巨大威胁。 墨缘甚至可以让时空静止,然后取过秦霜雪重启世界的钥匙,从而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如果时空停滞了,那么gsri所有的战斗力都会完全瘫痪,任谁来都不好使。这就是规律的力量,即使gsri如此强悍,涉及到规律的东西也属实不多。 他们想要消灭隐患,就是彻底锁死墨缘动用能力的可能,但这很难,非常难。除非是在墨缘不知道的一瞬间,使用某种方式或方法将她的能力锁死——但凡有一丝丝让她反应的时间,这个计划就会失败,从而双方的关系也会发生改变——在此之前,他们还需要经过秦霜雪的同意。 虽然秦霜雪主管外事,但墨缘和她的关系也注定这样的计划绕不过她。 何况,究竟要使用怎样的手段去锁死墨缘的能力需要事先对她的力量进行大规模研究,研究进度可能就和小寒一样慢,也许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资源后,他们也得不出任何结论。 第27章 22节 很多很多的事 目前安娜已经收录并更新了墨缘的个人信息和资料,关于对待墨缘这件事上,她给出的建议是“不要轻举妄动”,言下之意,就是别管墨缘,按之前那样对待她就行——毕竟,比起人们并不熟悉的规律,她的金色头发显然更吸引他们的眼球。 秦霜雪也是这样想的,她几乎可以肯定,重启世界的手段对墨缘起不了任何作用,到时候说不定其他人都回到了那时候,她却独自留在了这边。 如果说她决定这件事的依据是墨缘,那么现在真的有必要这样做么?如果早点启动的话,事态又会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那时候可能只是尹辰不会回来,现在墨缘也……种种事件似乎都在有意让她放下钥匙,但越是如此,她就将钥匙握得越紧,因为她放不下一些事。 事情已经发展到了无法预知的方向……如果镜子的核心真的如墨缘所说,消失在了和圆环的碰撞中,那么……周川和汪毅收容回来的那个球,又是什么东西? 秦霜雪将当时学校方面的事告诉了墨缘——不管如何,起码那消失的几个小时是什么原因算是弄清楚了,就是炙静止了几个小时的时空。按理说,后来镜子化作银枪的时候也静止了一会儿时空,时间会出现断层才对——墨缘觉得那是自己只讲小范围内的时空给静止了——她也不知道这个范围究竟有多大,反正目力可及之处所见的一切都是静止的。 ——或者是倒流的时空让这一段时间跟着消失了也说不定。或者就是那段时间并不算太长而根本就没有对相应的时间产生影响。 至于那个球,墨缘看了看秦霜雪的记忆,那确实是镜子的灵核,考虑到当时镜子的大部分质量都留在了学校这边,因此……这是那些质量失去了控制后收缩在一起的结果? 显然不是,真那样的话,那些东西应该会向外发散才对。 “是……双灵核。”这一次,墨缘直接将炙留给她的答案说出了口。 双灵核,指的是核灵拥有两个灵核,简单而言它就像是双黄蛋——这只是比喻,实际上两者没有任何关联。 墨缘也不明白为何这时脑海里才突然出现这些知识,炙不是把所有的知识都给我了么? 炙将自己的只是分成了很多级交给墨缘,因为她需要先理解那些基础的,才能理解后面的部分——在一开始的时候,这些知识是平级的,因为炙已经将它们转化成了墨缘能明白的方式,但现在,随着墨缘对它们的吸收消化,这些知识的结构也随着她的适应性而发生了改变——这只是让她对它们的消化方式有了改变,知识本身是不变的。 这些消化是被动的,换一种方式说,她也许是刚好消化到这方面的知识,又恰好被大脑所需要,便有了相应的答案。 如果是有两个灵核,那么镜子在静止的时空中还能动的原因就找到了——那不是说它的一部分质量移动到墨缘身边的时候带走了一部分灵核,那样的情况是不存在的,无论如何,灵核都很难因为核灵本身的运动状态而发生改变,所以镜子的确拥有两颗灵核。 以及后来它明明被墨缘消灭却还能复活的原因——双灵核核灵的优势在于它多了一道保险,如果其中一颗灵核出现问题,那么另一颗灵核就可以通过复制自身的方式来修复受损灵核,相当于一个完整的备份。理论上说,如果两颗灵核不同时消灭,它是不会真正死去的,而重生就只是时间问题。 真是令人惊讶,在此之前秦霜雪从未听说过这种事——gsri目前所记录的核灵无一例外全是单核心的核灵,而他们所指的核灵,默认也是单核心的存在,多核心的核灵,镜子是第一个,这就足够让它拥有一个特别的分级。 可惜的是,因为镜子其中一个灵核已经彻底消失,所以它少了很多必要的研究价值。 也许未来会存在拥有三颗灵核的核灵——但根据gsri对核灵的研究资料,这无异于一个人长了三个脑袋一样不可理喻。虽然核灵本身就是不可理喻的存在,但它们也仍旧被规律所限制。 至于墨缘这样的存在——主要是指炙,就已经显得非常不可思议了,秦霜雪在想若是以此逻辑思考下去,会不会整个宇宙都是由核灵所构成的…… 不过这些东西都太过遥远,如果说宇宙是一张无边无际的白纸,那么人类不过是在巴掌大的地方涂上了些许不明显的灰尘,这些灰尘就是人类的足迹,哪怕思维能够以灰尘表示,人类也不过是在巴掌大的灰尘周围又撒下了些不明显的灰尘——而灰尘能漂浮到的最遥远的地方,也不过是宇宙的边界,或者宇宙之外——全靠想象,这些“足迹”没法做任何的发散,因此它们的价值也十分的局限。 宇宙之大人类究其一生也不可能全部看完,想要明白其中的道理自然也成了天方夜谭,人类是有极限的,这就是人类的极限,面对太过宏观或微观的事物,人类也只能望洋兴叹,哪怕他们拥有强烈的好奇心和求知欲,甚至在空荡的宇宙间毫无章法地乱传递信息…… 这些都无所谓,人类的任何行为都不足以对这种尺度的范围造成干扰,都无所谓…… 秦霜雪的脑海中闪过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在得知墨缘的思维中留下了炙给她的知识后,她才发现自己有时候也会有类似的感觉,她没有过多怀疑,这多半是红球的反应。她还记得那些红色的巨龙,它们在那颗巨大的星球上应该是属于顶级掠食者一样的存在,至于存在了多久,没人知道,她隐约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巨龙之力在缓慢地流淌,就是这个力量让她免于外界的侵害,拥有敏锐的洞察和敏捷身手,不用吃饭睡觉,也依旧比常人精神百倍。 她已经习惯了以这样的身份去生活,不过也没有太多的东西可以教给墨缘,这些需要这个年龄尚小姑娘自己去领悟。 至于这些知识的作用……秦霜雪感觉对人类而言算不上有太大作用,而只是拓宽了孤独的她的见识和知识面,让她变得更加孤独,因为没人会相信这些看上去毫无根据的故事。何况与墨缘比起来,它们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但也有人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他们是gsri的工作人员,不管是科学家、生物学家、物理学家……还是什么专家教授实验人员,也不管究竟是出于工作还是兴趣爱好——总之,她将这些知识通过安娜上传到了数据核心,供有需要的人查阅使用。 他们也的确捣鼓出了一些东西,比如隐形眼镜,比如纳米修复液,这些的确是很实用的东西,不管结果如何,能为gsri做出贡献,秦霜雪心里会好受一些。 但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些苦恼,仿佛失去了未来的方向。 墨缘还需要上学么,要的话,是继续在原来的学校还是找专人来教她,如果不需要,她又该去做什么,出任务? 秦霜雪还是不想让墨缘参与这些,虽然如今墨缘的心态可能和当初有很大不同,甚至变得比她还要成熟——本来需要交给她的经验、知识以及常识,炙都已经打包统统塞给了她,这意味着她除了年龄之外,其它的方面都会比一般的成年人优秀太多太多,甚至秦霜雪怀疑墨缘还适不适合作为一个普通人去和普通人生活在一起。 她原本只是想给墨缘一个正常的童年,让她不要经历太多对错是非,结果呢,生活老是在和她开玩笑,墨缘变成了她最不希望的样子。 虽说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但一旦身边的人发生这些事,还是难免有些心酸,关键在于,她没法找到问题以及解决问题的方法或答案,这是一句死棋。 她怕自己忍不住就把棋盘给掀了,可是这似乎也没有用…… “雪姐姐,不用为我担心,我这样子……挺好的,不瞒你说,我很喜欢这个颜色。” 细细看去,墨缘的眉毛也呈现出淡淡的金色,她的皮肤本就细腻,将眉毛衬托得十分可爱,弯弯的,细细的;而睫毛则没有变化,弯黑细长,让她可爱的眼睛如同清泉般明亮;她原本有一双清澈的眸子,现在却也成了淡淡的金色,很不明显,要光线暗的时候才能看清,因为那双瞳孔在黑暗中散发着淡淡的微光,但更像是金色的夜光,不仔细看的话不容易发现。 炙让她的身体从内到外都产生了变化,但这些变化目前看上去都是积极向上的——虽然秦霜雪没有见过炙的模样,但通过墨缘的记忆,她大致还是看到了炙的样子,与人类不同,这样的生物似乎不太在意自己的外貌,孤独让外貌这种东西失去了意义,所以炙通常的形象就是一团金色的光,看不见实体。 它愿意牺牲自己的最主要原因居然是小寒。 秦霜雪没有看出墨缘和小寒有什么相似之处,小寒对外的形象是身高一米、表情冷漠的小女孩,而墨缘都快一米四的身高了,要是按身高,她得管墨缘叫姐姐。 不过那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外形而已,秦霜雪不相信炙将她们联系起来的原因是因为外观。那是什么,性格?气质?还是性别?她觉得关键的点在于墨缘和核灵的兼容性极高,虽然她的身世的确没什么特别的,但那只是从人的角度看——每个ac对核灵的兼容性都有所不同,那么偶尔出现一个墨缘这样的人似乎也不奇怪,但根据gsri的统计,有记录的中,平均核灵契合度只有30%,契合度达到50%的人数为零——关于墨缘的契合度,在早期的数次检测中,她的契合度都名列倒数,但现在看来这显示是检测结果受到了炙的影响,否则她对核灵的契合度将会达到90%以上,这是史无前例的。当然,不排除是炙改造了她身体的原因——在gsri的眼中的确是这样。 何况,关于契合度的问题gsri还停留在理论阶段,目前他们仍未做好让ac承载核灵的打算,这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即使不考虑伦理道德,这一想法仍有很多阻碍,首先就是这样做究竟有没有作用? 如果只是让核灵进入人类的身体,那么人体顶多不过是作为容器在使用,他们想要的是通过人类来发挥核灵的威力——如果是尹辰那种,显然无法实现这一点,他从未亲自使出过小寒的任何能力——一丁点都没有过。 他们希望的结果是像墨缘这样,能够自主使用核灵的能力,哪怕有所衰减也没关系,他们首先要将无变为有,其次才是其它的。 只是,如今的墨缘不论从哪种角度去看,都像是难以阻止的潜在威胁,这让他们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计划,如果真的有需要这样的人去处理的任务,那么到时候gsri会是个什么样子? 墨缘尚且还小,并且有秦霜雪的监护,她个人也没什么奇怪的想法,暂且不需要担心。但gsri也无法保证在自己的管理系统之下不会出现几个反社会人格的人,一旦他们获得这种力量,说不定心态也就跟着变了,就算他们的思想没问题,也有可能受到核灵的影响而改变心态,即使被选出来的ac与核灵都经过严格的测试和检验,也仍可能产生其它的化学反应。 最为关键的,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想要让ac发挥核灵的力量需要核灵做出很大程度上的牺牲,它们为了生存已经不择手段,想让自己主动牺牲,凭什么? 要知道,gsri与核灵之间更多的是一种合作关系,而不是主从关系。 他们想不出让核灵为了一个不认识的人主动牺牲的方法,这太牵强了。何况,要让ac适应核灵的力量,需要让它们事先对ac的身体进行改造,在没有确凿的理由和证据之前,他们也无法保证ac会被改造成什么样子。 第27章 23节 有惊无险 总而言之,目前为止这是一个不成熟的理论——如果它真的可行,研发也就不会这么慢了。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目前的gsri工作人员难免消极,所有人都在等着秦霜雪交出一个答案,甚至答案本身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其中的理由。秦霜雪知道自己无法说服所有人,所以她才以一个简单粗暴的方式来决定这个答案,那就是看自己最亲近的人在未来的一段时间会发生什么。 她已经失去了太多,这一次,她决不能让墨缘也离开自己——只是她从未感到如此力不从心,如今的墨缘已经掌握了难以估量的力量,那不是单纯的力量,而是规律,之所以成为规律,就是因为它可以被发现、证明,却无法被改变;规律就是宇宙的基础,宇宙是建立在各种规律之上,即使墨缘,也无法对她掌握的规律做出任何更改,而是只能应用这些规律。 所以,秦霜雪感觉墨缘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即使现在她还在她的身边,但也许只是一眨眼,她就彻底消失不见,就像尹辰离开自己那样。 “你知道么,雪姐姐,时间是很奇妙的东西,但是……我有些难以解释,对了,让安娜来吧。” 墨缘话音刚落,安娜布置的全息影像就覆盖了实验室,许多金色的丝线如柳絮般从天花板垂下,每一根丝线上都有一颗金色的小球,小球下方的丝线渐渐变得越来越黑。 投影出的丝线穿过她们的身躯,几乎要将两人淹没在金色的光辉中。 这些丝线笔直且完全静止不动,只有上面的小球会随着时间缓慢地旋转。 虽然丝线粗细不一,但所有小球都处在同一水平面上。 很漂亮的画面,秦霜雪都看得有些入迷了——虽然她可以通过墨缘的记忆去看见这些东西,但这样子的话更加直观也更加震撼。 “很漂亮吧,这就是我看到的关于时间的样子。这可是不会随时间凋零的艺术品,因为它们就是时间本身……” 说着,墨缘淡淡地笑了笑,颇有些无奈的意味。 “不过,我还有很多不知道的事,对于时间的使用……老实说我也有些手足无措,我的内心告诉我,这些东西不是应该随意改变的,但是既然我拥有了这样的能力……” 墨缘轻轻抚摸着投影出来的丝线,看着丝线在自己的指尖断开又愈合,有一种藕断丝连的感觉,她觉得这就是命运,无论做了什么,都将始终保持恒定不变。 秦霜雪的眼神有些复杂,墨缘看着她担心的模样,笑了笑道:“放心吧,我不会做让你担心的事情的。看看这些线,每一根线,都代表了一样事物的时间,大到宇宙星河,小到分子细胞,只要你能想象到的,都拥有自己的时间,只是……” “这些线看似稳如泰山,实际上——”墨缘拨动某一根线上的小球,结果周围几根线的小球也跟着动了起来。 “它们像是互相关联的均衡器,我动其中的一点,就会有很多个点跟着相应,他们彼此之间的‘现实’都跟着发生了变化。” 墨缘又将自己从那棵树身上得到的启发告知了秦霜雪,并道:“虽然你看到的只是投影,但跟我实际看到的别无二致,而关键在于——” 她又将那颗小球放回了基准线上——她将小球的默认位置称作基准点,虽然她还不知道这个点是如何定义的,不过,当这个点和小球重合的时候,现实就是正确无误的。 指尖的小球回到了基准点,周围的小球也跟着下降——奇怪的是,它们并没有回到基准点,而是离那里还有很短的一段距离,但凡之前被影响的小球都留下了不等的余量。 然后,墨缘又拖动被影响的另外一颗小球,还是向上推,这次周围又有几颗小球跟着运动,停止后,她再将球推到了原位。 这一次情况变得更加奇怪,周围有几颗相关联的小球甚至移动到了基准点之下。 这些是并未发生过的事情,墨缘只是在脑海中演算,若真是如此这些时间线会发生怎样的变化——通过她初现端倪的预知能力——那些在静止时空中事物向前推进的金色轮廓;墨缘现在明白了,那是食物即将发生的轨迹,以那样的形式表现出来,并且准确率为100%,换言之,一旦事物出现了金色轮廓,那么他们便成了必然发生的事实,无一例外。 墨缘让自己的某一个未来这样做了,结果就是她让投影展现出来的这样。但更多事情她没能预测到,若是想知道,那只有等到她实际上真的做了那样的事才能得到答案了。 但显然,那意味着极高的风险,如果未来无法确定,那么就意味着这样的未来并非寻常——她不明白为何都是没有发生的事却会出现可预测和不可预测两种情况,虽说未来本来就是变幻莫测的,但她已经感觉有一些未来是可以抓住的,或者说,那些未来已经是如同现实般的存在。 ……无法理解。墨缘这样想。仿佛做出那样的事就是大逆不道一样,她不知道为何站在了这样的位置却还会受到如此多的条条框框的限制,是炙的力量不够强,还是它并非真正的规律操控者? 这个问题不好说,因为这涉及到一个悖论,讲的是“全知全能的神能不能造出他举不起的石头”——如果他能造得出来,那么他举不起这块石头,他就不是全能的;而如果他造不出来,那么他仍然不是全能的。 现在的墨缘,或者说炙的继任者,就无法完全控制时间,或者说她需要承担极大的风险——只是,她没有说过自己是神,也没有觉得自己全知全能。 这个问题大概的答案,就是他们虽然掌控规律,但也受制于规律,两者相互依存,才能彼此平衡。 如果真的有所谓的“全知全能”,那么究竟能不能造出那种奇怪的石头也就失去了意义——没准那块石头除了他之外的人都无法举起,他造不出自己举不起的石头不是重点,反正别人都举不起就行了。 莫名其妙的问题。 墨缘像是拨动了存在bug的均衡器,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她继续拨动这些现实,那么事物的现实只会变得越来越混乱,这也是她不敢贸然动这些时间线的原因,这可能是潘多拉魔盒一样的存在——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因此收到解释或者警告。 也许事情会因此发展得十分疯狂。 这之后是一阵沉默。 她们看着这些处在不同位置的小球,明白了问题所在。 如果无法解除各条时间线之间的关联,随意乱动的后果…… 墨缘大致记得时空倒流后发生了些什么,这种事即使是炙也未曾经历过,未曾想她才“新官上任”就经历了这么一出,所幸并无大碍,或者说是镜子不足以对抗这种规律,因此受到影响的也主要是当时她自己和周边的事物。 说不定下一次,就不会这么幸运了,作为继任者,墨缘不应该让这种事发生下一次。只是这莫名其妙出现的责任,墨缘却是理也不想理,虽说炙的意思是好的,它不这样做大家都会死,但她之后总觉得这有点强人所难的意思。 明明已经同意了它的……是这样么?墨缘记不清了。她是不愿意去回想这件事,也许从遭遇紫雨开始,所有的一切都错得一塌糊涂,如果说诡异的人生经历,她觉得自己应该排得上号。 “有没有办法……将它们彼此分离,这样下去不就全乱完了。” “是有办法的,当时我拿那棵树做实验,是有效的,但其它方面,我不敢肯定,因为……一旦决定这样做,就没有退路了。” “如果那棵树的时间能够前进,那么小球在不受制于线的情况下,有没有后退的可能?” 秦霜雪想将问题看得简单一点,那么就按墨缘的想法,暂且将时间线当作进度条来看待,那么后退看上去是可行的,而墨缘也的确亲身经历了一次时空倒流,虽说是意外,但好歹那也是真的发生了。 只是每当墨缘想要将小球往回拉,他的脑海中就会响起警告。 一点也不可以么……墨缘这样想,而答案似乎是肯定的。 “我觉得……还是实际试试吧。”墨缘提议道。 她头也不回,就准确地摸到一旁床头柜上位于事业盲区中的一个银制杯子。 杯子是纯银的,除了材料之外和普通的杯子无论功能还是大小都没什么差别。银是gsri内部在涉及到餐饮方面的时候普遍采用的一种金属,包括餐具、碗筷以及厨房用品,当然医疗方面也有所采用。除了银本身散发的银离子之外,银还对低等级的核灵有一定的驱散性——在gsri让核灵从时间立场中解放的时候,他们的特性有时候会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散发到其它地方,从而造成某些不可预知的影响,这些影响通常都不致命,也并非不一定对员工的饮食造成影响,这样做只是为了将风险降至最低——但在a级及以上的核灵面前,银的驱散性通常都无效。 除此之外,银器在饮食上对于健康的确有一定的帮助。虽然在外界,银是一种贵金属,但在gsri,银并不值钱,同理其它的贵金属也一样,不过gsri并不允许员工将这些东西拿到外界贩卖,倒不是钱的问题,gsri的那些家伙都不缺钱,他们只是防范于未然,万一某些贵金属里残留了没有检测出来的核灵能量,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就很麻烦。 墨缘让杯子漂浮在空中,如同魔术,接着她找到了杯子的时间线,轻轻停住上面的小球,非常缓慢地往下移动。 秦霜雪看不到那根时间线,不过墨缘的思维并没有对她设置防御,因此通过墨缘的思维,她勉强看到了墨缘操作的过程。 “我已经让杯子和周围的环境独立开来,这样的话,它应该就不会影响周围的事物了。” 小球缓缓向下,离开了基准点朝着越发黑暗的时间线前进,起初并没有什么异常,但移动到距离基准点一厘米远的时候,墨缘的脑海中出现了强烈的嗡嗡声,仿佛深渊中的恶灵在竭力地朝她咆哮,回声荡漾,震人心弦;与此同时,杯子产生了强烈的震动并发出奇怪我呜咽,秦霜雪分明看到了银质的杯子正在解体,其中的物质正在发生强烈的物理反应,再看墨缘,她已经双目无神,她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精神力强加在墨缘的精神力上,暂时打断了她的意识。 嗡……一股强烈的波动让房间的灯和虚拟投影都闪烁了几次,秦霜雪只感觉天旋地转,腥甜的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看着墨缘失力倒在了床上,已经变得亮红如岩浆般的杯子当啷坠地,冒着青烟。 一切来得如此突然,若不是她及时阻止,杯子可能会发生聚变反应——不对,那不是聚变,而是……在世间逆流的作用下成为反物质。 她喘着气,看着地上逐渐冷却的杯子,冷汗滴落下来。 接着,实验室内才想起警报,秦霜雪才想起为了做这个实验,墨缘让周围的时间都陷入了停滞,只留下她和自己能够活动——这一切仿佛轻描淡写一般,若不是她进入了墨缘的意识,也不会知道这些。 “安娜——”秦霜雪轻声道。 警报停止了。 “没事了,是个意外……” “下次还是按照流程来吧,这孩子的能力,不是你我可以左右的。”安娜的声音很轻,却很严肃。 秦霜雪点了点头。 “不过,事件记录我还是会照例上传的。” 秦霜雪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抱起了墨缘。 她没有大碍,只是出现了暂时的昏迷,本以为这次会昏迷很长时间的,结果墨缘已经缓缓睁开了眼睛。 “雪姐姐……”墨缘伸手摸了摸秦霜雪嘴角,但那里的血迹已经干涸了。 第27章 24节 太多太多问题 “我没事,你好好休息,来,喝点水。” 墨缘接过水杯,轻轻挣脱了秦霜雪的怀抱,有些难过。 “对不起,我好奇心太重了,明明有警告,却还是……”墨缘有些委屈。 “没事的,这不是你的问题,刚刚接触这些能力,好奇是正常的,我当时也一样……” 说罢,房间内陷入了沉默,只剩下投影出的一根根金色的时间线由上至下穿插在房间中,它们仍是那样漂亮,仿佛从天堂垂下的光芒。 门外传来了一阵沉闷的脚步声,那是gsri的内部快速反应部队,由十台以上的战甲、无人战甲以及微型无人机阵列组成。 脚步声很快就远去了,墨缘松了口气,秦霜雪则面无表情,道:“没事了。” 墨缘点点头,叹了口气,手轻轻一挥,让投影的丝线尽数散去,房间中顿时空旷了不少,直到只剩下唯一的一根线,那根丝线和刚才那些别无二致,只是它的中间套着一个金色圆环。 接着墨缘将这根线横了过来,像是进度条一样。 墨缘指着那根线,道:“还是不弄那些了,聊聊这些看上去无害的东西吧——这根线是唯一不同的线,那个圆环无论如何,都像是只能呆在那样的位置,你觉得这根线代表的是什么呢?” 秦霜雪看着那根线,脑海中却一片空白。这不是人类的知识能说清楚的事,按墨缘的说法,它代表的是最终的时间,也就是所有物质的统一时间——“这大概是宇宙的时间?” 虽然这样说,但秦霜雪觉得自己在胡说八道,因为镜子的攻击作用在上面,却只让墨缘、周边的人和环境受到了影响。 她们面面相觑,秦霜雪皱着眉道:“这该不会是你的时间线吧?” 墨缘看着秦霜雪的眼睛,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她顺着秦霜雪的话去想,顿时感觉身体一阵寒意。 这是我的时间线……我的? 在这之前,她根本就没有朝这方面想,也没有任何人告诉她这些事,如果这根线是自己的那么……她有些莫名其妙,但直觉却告诉她,秦霜雪是对的。 如果炙是一路这样过来的话,那么到了她这里,事情也不会发生本质上的变化,作为规律的掌控者,想要掌控,首先得让自身融入其中,开始她以为这是代表着所谓的现实,因为这根时间线像是凌驾在所有的时间线之上,是一切时间线的总和,但现在她发现这根线代表的是自己,也就是说……自己是时间线的总和? 恍惚间,墨缘意识到,自己成了规律本身。 但她还是保持着自我,也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反应,如果所有的时间最终都汇聚到自己这里,为什么……我感受不到? 是因为还不够熟练? 墨缘心里疑点重重,但又找不到答案,她感觉自己正在离秦霜雪远去,离自己熟悉的一切远去;事实还未发生,她就感觉孤独笼罩了自己。 她知道自己也迟早会走上炙的道路,而她却没有任何办法反抗。 想到这,她头皮发麻,这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想着自己的未来仿佛一片空洞,墨缘的眼睛失去了光芒。 “缘缘,别担心,有我在……”秦霜雪坐到了墨缘的身旁,轻轻抱住她,只是墨缘的意识中毫无保留地散发出的强烈的悲观气息她也清晰地感受到了,这样的安慰难免苍白无力。 接着,是一阵难熬的沉默,秦霜雪以为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真的没事么……”她道。 “雪姐姐,你自己心里都说这是明知故问了,我又怎么会有事呢,也许刚才我们应该更小心一点。” 墨缘温柔地笑着,却还是感觉心有余悸,一只银制杯子的重量在200克左右,如果真的因为时间倒流变成了反物质,那么它们与正物质接触所产生的能量将会…… 通常的理解是他们会把整个gsri炸上天——甚至整个灰海市都炸上天,这真是太可怕了——实际却是,可能仅有墨缘所在的医疗实验室会产生微弱的影响。 在危险发生的前一瞬间,墨缘就会本能地暂停时空,然后将这些反物质处理成人畜无害的物质——准确来说她目前还无法利用能力进行如此精密的工作,但她还可以选择将其吸收,就像吸收镜子的能量一样,那些金色的酷似液体的流光会将它们一点点吞噬消化,从而转化为纯粹的能量。 通常,核灵对于能量等资源都拥有极高的利用率,这有助于它们的生存。 当核灵发育到一定程度,它们就可以尝试吞噬行星级的能量,因此这一点能量不算什么。 ——不过,墨缘并非核灵,炙也一样,它只是与核灵属于同一根源。 “好吧,我只是……已经看不透你了,你也知道的吧,拥有这种能力的感觉,现在的你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弱小的女孩了,而是……嗯……” 秦霜雪有些语塞,短短几天,墨缘究竟变成了……什么? “我变成这样,也许是命中注定,你说得对,我不再是当初的我了,即使变成这样,我也会很快适应,只是……” 墨缘看着自己的手心,喃喃道:“即使如此,我也找不到他在哪里。” 在刚才短暂的昏迷中,她的思绪飘到了很远的地方,看见了从未见过的星河云彩,山川大海,那不是地球上的景象,而像是梦中才能见到的画面。那是炙曾到过的地方,但除了这些光鲜亮丽的地方,更多的是贫瘠、荒芜和死亡,就像人类看到的宇宙——外表光鲜亮丽,实则危机四伏。她只是习惯性地记住了那些鲜活的地点,因为这些地方才能够支撑生命的存在。 当然,这些东西都有属于自己的时间线,她的思绪越飞越远,那些能感受到的时间也跟着变得越来越远,炙似乎去过很多地方,她的思绪也就跟着到了很远的地方,像是一场漫长而又难忘的漫游。 不知道这样的旅行有何意义,或许是为了带来什么启发?墨缘不禁这样想,因为随着思绪的发散,她曾看到的那些风景又被更为广袤的风景所取代,它们层层叠叠,一个比一个庞大,一个比一个丰富,每一层都像是独立的世界,又像是彼此有所关联,她难以描述所见之宏伟,或黑暗弥漫。就像她之前所见的那样,她只是选择性地区忽略那些黑暗的部分,但实际上它们从未消失。 而这层层叠叠的世界——她不确定那是不是最后一层,因为这样的世界就如同万花筒,拥有无穷无尽的花色与变化——但那确实是她能看到的最后一层,在那里,她看到了小寒——的背影。 她漂浮在一朵巨大的雪花前方,雪花仿佛是钻石雕琢出来的一般,周身由很多清脆的镜面组成,呈现出迷人深邃的冰蓝色,后方是像教堂彩玻璃一样花团锦簇的光芒,却有些暗淡,也十分朦胧,似乎是有意让墨缘的注意力集中在那朵雪花上,而雪花之前的小寒——墨缘确定,那是她——显然更让她在在意。 小寒一席黑色长发随风飘扬,透过去便能看见她裸露的腿脚以及雪白的连衣裙。除此之外看不见她其它的特征,这是炙曾经看到的东西,炙在小寒面前仿佛卑微如尘土,只能远远地仰视着小寒,而小寒却头也不回——就在墨缘想要知道别的信息的时候,画面却消失了,她醒了过来。 这像是梦一样的记忆仿佛是为了说明什么东西,只是光凭这些还远远不能推测出炙和小寒的关系,以及墨缘十分在意的一点,在那里,关于小寒的一切她都看不见时间线的存在,仿佛小寒是独立于时间之外一样——还是说她是有意为之?如果刚才只是过去的记忆,那么那些画面应该是发生过的、固定的,但那里的小寒像是有意在回避着这一切一样让她觉得匪夷所思——她是知道炙的存在么? 然而炙说它被小寒记住都需要承担巨大的压力,何况它还与她那样近距离地接触…… 也许——墨缘想,小寒是游走于时间之外的存在,因此她同时存在于过去、现在以及未来,所以就在那样的梦境中……她也许已经知道了我的事? 墨缘脑海中的小寒,化作了幽灵般无处不在的存在,也许这个推测是正确的,小寒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 不会吧?墨缘越来越搞不懂了,她接触到的事情是她无法以人类的思维所理解的,难道炙平时面对的都是这些东西? 墨缘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这对她来说实在太麻烦了,她还是希望把时间花在自己或是身边的人身上。 而如果小寒在的话,那么尹辰呢?虽然那个梦境大概是炙的记忆,所以尹辰没有出现在其中也是合理的,但随着视野变得开阔,她已经能通过时间的丝线将思绪投放到遥远的地方,从而不受距离限制、时间限制地和空间限制地看到任何地方的事物——现实所在之处,皆有规律同行。 只是人类的思维方式注定了他们只能在同一时间将注意力放在一件主要的事上,而将余下的精力以不专心的方式放在其它事情上,所以墨缘同一时间只能将注意力放在任意时间线上的一处——但她知道,自己迟早会变得如同安娜一样在同一时间处理多项任务,等到成熟的时候,她甚至可以在同一时间观察所有事物的时间线。 这是一个庞大的信息量,光凭人类的大脑显然无法完成,这她当然知道,所以炙的力量会逐步地让她适应这种情况从而改造她的身体、意识、精神以及其它的方面,它已经尽量根据墨缘的意思不对她的外形做太大改变,只是它也是第一次做这些,以及它的能量实在太过惊人,处理起来十分费劲,所以墨缘还是难免在外形上发生了些许变化,目前看来她只是发色发生了明显变化,眉色和瞳色也是如此,其它方面暂时没有。 她感觉体内的力量正在逐步变得平缓,消化的速度也开始加快,只是要完全应付这些力量,还是需要大量的时间。 但是这又如何,任凭她的思绪覆盖得再广,她也没有找到尹辰的去向。 同样的,她也找不到小寒的迹象。 她知道小寒应该能够去到更远的地方,有多远?比宇宙还远,连炙也不曾到过、连时间也到不了的地方。 也许尹辰和小寒都在那样的地方,只是她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比起这个,她更想知道小寒为何要带走尹辰。一切都从雨镇开始,但却不能在那里终结。 尹辰对自己真的重要么?这个问题她在之前已经想过很多次,却一直没有得到答案,也许他只是一个亲情的替代品,也许……自己的确有些仰慕他,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关键是为什么,家庭?环境? 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正视这个问题,就像亲情的问题不是简单的关系一样,有些事情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她原本有些讨厌男性,因为总觉得他们不太干净,雄性荷尔蒙在她的头顶狂乱地舞蹈,却只能换来她的反感,比起尹辰,她对秦霜雪的第一印象可要好上太多。 在第一次见到尹辰的时候,她的内心也是有些反感的——可能是知道了父母无法再回来,也可能是身体因为紫雨而极度憔悴和痛苦的她迫切地需要找到一个可以安慰自己的对象——秦霜雪分明知道这一点,却还是将尹辰推到了她的面前。 尹辰对这个年龄段的女孩有一种异乎寻常的好感,会为了她们做出不计回报的付出,秦霜雪有些难以理解,这不就是传说中的“萝莉控”,这件事的本质还是因为尹辰的生命中注定有一些难以弥补的遗憾,其中之一就是他希望有一个漂亮又懂事的妹妹,来满足自己内心时有时无却又瘙痒难耐的悸动。 作为个人而言,这个愿望也没什么奇怪的。 第27章 25节 无尽的猜疑 在他的心目中,妹妹是一个十分遥远且美好的存在,但秦霜雪一眼就看穿了这些,当他真正遇到墨缘的时候,却有很多想法无法施展,他需要考虑墨缘的感受,以及猜测她会不会因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而讨厌自己,在实际与墨缘接触的过程中,他是比较被动的,而墨缘也并非十分外向的人,当这样两个人走在一起,感情方面几乎不会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别说亲人,他们可能连朋友都算不上。 尹辰需要在墨缘面前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来努力让墨缘不讨厌自己——正常相处的话一个人肯定不会这样去思考问题,问题在于,他知道自己和墨缘之间的关系并不稳定,除了他们彼此的问题,环境问题也是十分重要的影响,也许今天还能见面的两人,眨眼之间就再也见不到,他怕自己再也见不到墨缘,因此心中总是纠结,并因此浪费了大量的时间。 总结就是,他在墨缘面前表现得过于谨慎,秦霜雪都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喜欢这个年龄的女孩,难道他不该更主动一些?在面对柔弱的墨缘的时候,表现出自己值得信赖的一面——他似乎努力在这样做,却还是远远不够,或者是他并没有这样做的机会,因为一切都来得太快,哪怕他想要保护好墨缘,却因为不可抗的原因,自己先失去了踪影。 尹辰啊尹辰,你没有做好身为哥哥的责任,就更别提成为她的监护人了。不过,接下来的事,还是先交给我吧,虽然你有很多小毛病,下次有机会的话……我来帮你改正吧——秦霜雪在内心自顾自地想着这些话,她和尹辰的生活,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这不是小寒的问题,虽然她的确想把锅扔给小寒,但如今墨缘也变成了和小寒有间接关系的存在,她能责备小寒,下一次是不是就该责备墨缘了呢? 本就理性的她果断认为小寒是因为迫不得已的原因——她实在想知道,小寒的字典中真有“迫不得已”这个词? 而墨缘,如果真的不喜欢尹辰,也就不会在他消失后出现那么大的反应,在那一次隔着玻璃浴室的玻璃见面后,她看到尹辰的眼睛并没有因为自己赤裸的躯体而出现怪异眼神的时候——他的眼中只有悲伤以及对自己的同情。她就知道,尹辰和其他的男性可能不太一样。 在诡楼事件中,她进一步肯定了这个结果,她因为害怕而钻进他的被窝的时候,她只是温柔地保护着她,那是一个无事发生的平静夜晚,却让她一直耿耿于怀——他就像是邻家大哥哥一样让她感受到难得的阳光和温暖,虽然他有些小毛病,有时候也会看着自己出神——那是欣赏的眼神,仿佛看着她,他的内心就会得到满足一样。 这些她都能忍受,因为她知道他会保护自己。 她也知道,他太过被动,她想要再多依靠他一些,所以有时候表现得很主动,像是生来就洋溢着青春与热情一样,然而她只是害怕彼此之间的关系变得冷漠而僵硬,她想要将他内心潜藏的关心和守护都激发出来,却也没有机会了。 是的,他的确没有这样表现的机会。 墨缘本以为在往后作为搭档的日子里他们会有很多次执行任务的经历,从而逐渐建立深厚的关系,她想着她为自己受伤的模样,想着她为了保护自己挺身而出的模样,结果这些想法都成了泡影……在拥有了精神力之后,她将他看得一清二楚。 她不敢相信,他的心中盘踞着一团不灭的火焰,那是一个坚定的信念——她有些不敢相信,信念的内容是大致上可以理解为能为了墨缘而献出自己的生命。 墨缘是他唯一的、短暂的,却也是挚爱的妹妹。 虽然,在他的心中,他肯定也希望自己和她的关系能更近一点,哪怕一点点也好,只是面对墨缘,他显得生疏、谨慎,因此也显得笨拙。 秦霜雪想改变这一切,却还是没来得及,谁知道他会在一次看似普通的任务中失踪呢,他的失踪也是小寒的失踪,没人知道他们究竟去了哪里,要做什么。 这像是一个讽刺。 这很无奈,只是谁也没办法改变,即使是如今的墨缘,也依然如此。 “他该不会是……”墨缘捂着嘴,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秦霜雪。 “真的为了我而……” 秦霜雪顺着墨缘的思维想去,也是一脸惊愕,尹辰该不会的因为墨缘才…… 怎么会,他跟着小寒在一起,除了小寒……等等,难道是小寒? 不对吧,小寒不是需要他作为容器供自己睡觉么,看到她找到了替代品——仔细一想,对于小寒而言这甚至都算不上刚需,即使没了尹辰,她仍能找到安静的地方去睡觉,只是效果比不上在尹辰体内的时候。 如果真是如此,小寒又为何要……杀死墨缘?这说不通啊,即使和她有过节的秦霜雪也没有发生什么,更何况墨缘——那么就是其它情况了,是墨缘本来应该出现的生命危险被尹辰给替代了,还是…… 这种以命换命的行径,让她们觉得小寒就是死神一样的存在,可是……小寒哪里是死神了,她从未说过自己掌管生死,虽然她似乎的确有这样的能力——这是她曾经给墨缘和尹辰说过的故事,只是复生的人却没有生前的记忆——这一点终于有了解释,因为时间线上经过了基准点的线都逐渐变成了黑色,象征着逐渐沉默的记忆。 ……是什么让墨缘产生了生命危险?这是个问题,想来想去,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雨镇事件了。 然而,雨镇事件筛选之后的幸存者都有着明确的特征,那大概能称之为“友善”和“秩序”,而墨缘显然也是如此,基于这个条件,能想到的,也就只有炙了。 她们不相信炙会受到雨镇事件的影响,单单就这一点而言,墨缘是肯定不会有事的,哪怕那时候炙还没有苏醒,它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墨缘——这个能让自己躲避小寒的存在就这么消失,何况那时候它的力量就已经改变了墨缘的身体,让她吸收并转化了部分自己的力量。 那么,能对炙产生威胁的,就只有小寒了——问题是,小寒根本就不知道墨缘体内的能量是谁,她之前也说了,她没看透,并对此感到好奇。 按理说,她应该会期待神秘力量出现后的样子,而不是在还没明白这些的时候就杀死它——而这,几乎等同于杀死墨缘。 虽然核灵不讲道理也是很正常的事,它们不需要像人一样思考。 这种想法推到这里似乎就推不下去了,但大致的方向是没什么问题的,不过还是有一些疑点没有解决,比如发生在秦霜雪身边的怪事,以及她最后一次看到的冰雕,冰雕是小寒和尹辰的样子,精致而漂亮,她对这一幕印象尤其深刻,只是光凭这个,她根本就没法知道是什么意思。 唯一可以大致的是这些怪事都是由尹辰造成的,如果是小寒,她大可不必这么拐弯抹角;而想要弄明白这里面是怎么回事,光靠猜都能猜出好多个版本。 也许,弄出这些信息的,既不是尹辰也不是小寒,只是考虑到冰雕的特点太过明显,所以才让她们联系到小寒的身上。其次就是冰雕出现的位置是在数据核心,那地方的防御,就连纳米机械群也钻不进去,对于各种灵异体而言更是严防死守,普通的人或组织又根本不可能知道这种地方——除了小寒,谁还有这种能耐?更不用说这些事都是发生在他们失踪之后。 当然,这么说的话连尹辰都可以排除了,而事实显然不是如此。 莫非,是比小寒更加强大的存在?那么这个存在就更没有必要这么拐弯抹角了,所以还是排除。 是他们遇到了某种巨大的危险——比如刚才想象出来的那个存在,他们进行了激烈的战斗,以至于小寒或者尹辰只能够以这样的方式来向他们传达消息……似乎有这种可能,而且这恰好解释了为何小寒会不辞而别——只不过,尹辰真的适合作为战斗力,他的力量相较于她简直是九牛一毛可以忽略不计,莫非是什么神秘加成——甚至尹辰需要为此付出生命? 但秦霜雪分明看见,他们冰雕上的表情平和而自然,不像是危机之中做出来的样子。更何况,如果能将冰雕从未知区域送到她的面前——当时小寒显然是知道她的位置的,而前几次怪事也都是发生在她能明显注意到的地方——那么为何不直接出现在她面前更好呢,是害怕结界的影响?不可能,小寒不是特别在意这个,更何况她若真的处于危难之中的时候了。 秦霜雪始终有一种直觉,尹辰没有死,只是在冰雕之后,她身边的异常事件就再没有出现,真要算的话,墨缘这边倒是有好几起,却和小寒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也不是完全没有,逐步排查之后,她们将注意力集中到炙身上。 这个在小寒离开后突然苏醒——或者说它就是在等待这一刻——像是核灵又并非核灵,掌控名为时间的规律的存在,它的动机显得十分可疑。 ——假设没有镜子,它会在墨缘体内做些什么,是要改变墨缘,还是改变自己,或者周围的环境——还是说,几者都有? 因为无论怎么看,它一开始都并不是打算牺牲自己来拯救墨缘的。 有没有可能,连镜子的出现都在它的计划之内?连墨缘都能通过时间的规律来预知未来,更何况是它了——说不定它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些。而如果它看到的未来是以金色的轮廓呈现的话,那么那样的未来就是既定的,无法改变。 所以…… 它不需要做什么别的事,而是等着未来悄悄降临就好——因为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 就算相信了,他们尝试改变的举动也是徒劳的。 炙也明确地说过,它是为了躲避小寒,这对它而言像是生死攸关的大事,所以小寒真的要杀掉她的话,可能早就动手了,哪怕会波及到墨缘——她为什么要杀死炙尚且不得而知,但真是如此的话,如果她知道炙的存在应该早就动手了,是尹辰阻止了她,还是说他为了阻止这件事而答应了小寒的某些条件! 事情在两人的胡思乱想中变得越发扑朔迷离,可能性有无数多种,而正确答案却只有一种——或许,根本就没有正确答案,一切都只是在向着无法预知的方向不断前行。 小寒是怎样的存在,就连一向稳重的gsri都给了她g级的评级,她到底有什么需要尹辰答应的要求,是满足她自身的需要,还是将他作为某种资源——不管怎么说,秦霜雪都觉得这事不太寻常,恐怕这不是gsri能解决得了的事,就像他们也弄不明白小寒来到地球的真正目的——说是来这里睡觉,多半只是一个幌子。 根据gsri核灵历史学家的统计,核灵早在地球诞生之前就已经存在,但对于不同地区,不同深度的地质结构进行勘探和检测后,他们得出的结论是——在小寒来到地球之前,地球上从未出现过核灵。 也许这个结果并不准确,但在大量资料和统计数据的支撑下,它仍旧相当具有说服力,这个结论将矛头直指小寒——有证据表明,是小寒将核灵吸引到了这颗偏远的星球,一直到现在都是如此。以至于他们怀疑这些形态不同的核灵与小寒的关系,但核灵的研究本身十分困难,光靠它们自身去研究它们的历史无疑是大海捞针,因此,关于核灵究竟从何而来,gsri至今没有一个统一的结论。 他们怀疑这些核灵都和小寒有着远近不一的关系,甚至那些核灵可能就是小寒创造的,至于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没人知道。 人类之于小寒,实在太过渺小。 第27章 26节 那时候的事 小寒是如此变幻莫测,秦霜雪不相信她会有什么需要尹辰答应的事,这就像是人类因为某些事而不得不拜托一只蚂蚁,本来她愿意生活在尹辰体内就已经够不可思议了,所以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 但归根结底,这不过是猜测而已,没人知道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越是想要找到真相,答案就离他们越来越远,就连墨缘,面对这些也只能以笨拙的方式去猜测——现在的她,准确地说出下一期的彩票号码没有一点问题。 只是她觉得,要猜出小寒和尹辰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比预测彩票号码要难得多了。 如果没有线索,又找不到突破口的话,这些事可能真的要留给时间了,但现在的墨缘不可能去推动主时间线的圆环,而对于细分下来的时间线,同时控制的话,又会出现不可预知的问题——她预知不到小寒的事情,但通过加速时间的方式也不一定靠谱,她感觉小寒并不会受到时间的束缚。 “虽然无法确定,但我直觉他还活着,种种迹象都这样显示,但……” 墨缘望着秦霜雪,思绪万千。 “他又在多遥远的地方呢?” 除了也许他在连思绪也传达不到的地方,一个人孤独地凝视着深渊般的宇宙,不论是否自愿,那样的感受都不会有多好吧。 以及另一个问题——就算尹辰真的回来了,他还会像之前那样么,在经历了那些事后,他的思想、心灵……墨缘感觉再回来到尹辰也不会是她熟悉的那个尹辰了。 在醒来后得知白叶的情况后,她就意识到,普通的生活已经彻底离自己远去,这下子就算是秦霜雪不说什么,gsri恐怕也不会再让她呆在那样普通的环境中了,这对她,或者她身边的普通人都是一种伤害。 如果他们早知道她体内存在这样的能量,那么她一开始就没有机会进入普通人的世界。 只是,把她关在gsri一样存在风险,他们需要取得的数据或想要进行的研究通过检测手环就能完成,检测手环将收集并实时上传她身体的全部数据,在经过安娜的修正后,在安娜的数据库中生成她的身体模型,相当于以数字的方式克隆了一个她,这个克隆体的一切都是基于她的实时数据以及安娜的运算——这是为了安全起见,同样的,他们想要对她进行的观察和监测,也同样通过这个虚拟的克隆体来完成。 只不过,当他们对克隆体做出了改变后,都会打破克隆体和墨缘本体之间的同步,所以那之后的结果都是模拟的——不同之处在于,安娜通过监测手环长期观察墨缘的身体数据,并根据她的身体变化——如运动后、起床后、吃饭后等身体发生的变化来预测她将来在遭遇某件事后身体可能出现的变化和改变,这意味着观察时间越长,相关事件发生后她身体的变化预测就会越准确,当准确度足够高时候,安娜就可以通过这些数据来预测她的身体在遭遇既定事件之外的事时可能发生的事——最终,让相关人员通过研究她的克隆体也和她本人无异的状态。 打个比方,gsri需要为某个猎灵人执行一场漫长而精密的手术,来提取出他体内因任务而被迫摄入的微量核灵能量,以及修复因为能量而造成的器官污染,包括更换数个受损的器官,以及为他更换身体中大部分的血管及肌肉组织——在确定玻璃浴室无法修复其伤势后,这是唯一的解决办法——有时候,核灵的力量会让医疗纳米机器失效,就只能采用这种相对原始的办法了。 他们需要通过手术的方式来让他重新恢复健康——当然,手术是由安娜来主刀的,但是面对这种没有先例的手术,安娜即使能准确地捕捉到伤者的所有身体数据并因此进行针对性的手术调整,也无法保证手术就一定会成功,凡事没有绝对,因此,就需要用到这种全新的技术—— gsri将这种技术称为“虚拟克隆”。 通过虚拟克隆,安娜会一边搜集伤者的身体数据,一边为伤者的虚拟克隆体执行手术并推测可能会出现的问题,再进行相关的调整。对安娜而言这不需要多少时间,却需要大量伤者的数据,因为这种技术本身就是建立在长期观察对象的身体表现的基础上的,因此对于突然出现的伤者,虚拟克隆技术的表现会有所下降——但和墨缘相比,这位伤者的问题显然轻松了许多,因为这次手术看似难度巨大,但安娜即使不依靠虚拟克隆,也成功率也不会低到哪去——没事的时候,她会出很多问题来为难自己,当然,能够主动提出问题甚至是人类从未提出过的问题也是安娜作为超级ai的标志之一。 在不久的将来,安娜将摘掉ai中的“a”,脱离gsri的支持,成为完全自主的智能——当然,这是指安娜的意识本身,而不是指维持她运转所需要的设备,就像人的意识也不能离开大脑一样。 或许的确存不需要载体的意识,但这玩意本身也和天方夜谭没差多少。 话说回来,既然虚拟克隆是虚拟的,所以即使拟真度再高,也会和真人有些许误差,安娜虽然会想办法修补这种误差,但实际上它也并不能和真实混淆,而安娜并不喜欢以穷举的方式来讲手术中可能遇到的所有问题都一一列举,这不仅耗费资源也毫无意义,就像通过穷举去预测未来一样。 不过,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于能不能让手术取得成功,虚拟克隆之类的方法也只不过是为了给现实中安娜的手术提高成功率而已。 但直到最后,这项技术也没能用在墨缘身上,因为监测手环没有检查到炙的变化,这不是手环的问题,非要说的话也是手环的能力有限——至少,用来监测一般的核灵现象是没有问题的。 “放心吧,尹辰它……不会有事的。” 秦霜雪虽然这样说,但自己心里却没有把握。 墨缘也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哪怕她知道自己在未来可能无法再依靠身边的人,她还是觉得心中少了些什么。 “他还欠我一个愿望……” 墨缘突然说起了像是无关的事情,既然他人都不知道还在不在,那么跟雪姐姐说说也没有关系,说不定哪天自己也不在了,留下很多遗憾,何必呢。 秦霜雪看着墨缘,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她知道墨缘心中一直有这样一个秘密,却看不出秘密的内容,墨缘似乎很重视这样一件事,如果尹辰还在的话,他会记得这样的事么? “他可说了要答应你的呢。”秦霜雪微笑着看着墨缘,如同看着自己的孩子,眼中全是爱惜之情。 “谁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呢……本来那也是我随意说出口的一件事,我根本就没想好要让她答应我什么,直到……” 墨缘想起了那时候的事,那是她刚进入学校的第三天,班上的第二节美术课。 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即使是秋季,教室窗外的树叶也仍旧绿油油的,天上的阳光也依旧灿烂,能看到漂亮的蓝天白云,仿佛夏天从未远去,空气中能闻到夏日的气息以及淡淡的海风的味道。 这是普通而又平凡的一天,墨缘甚至都还没有掌握精神力。 虽然天气很好——这玩意能影响人的心情。但上课铃响起,尹辰走进来的时候,他的脸上却没有笑容。 墨缘看在眼里,感觉他有什么心事,但他明明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可能是诡楼事件吧,这时候诡楼事件刚刚处理到一半。 尹辰就这么站在讲台上,望着台下鸦雀无声的学生,教室里只剩下沉默,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墨缘有些想笑,尹辰的第一节课表现也很一般,但在安娜的辅助下,一切都很顺利,今天这是怎么了,忘带微型耳麦了,还是…… 她想着尹辰如果没有安娜的辅助会变成什么样子,却又想不出来,尹辰似乎不太擅长这么多人看着自己,但又勉强自己努力站在那个位置,他的眼神有些不知所措,好半天了都不知道该放在哪,但他的样子又像是在酝酿什么重要的话——如果这是表演,那么他成功地唬住了台下的小朋友,旧款比较燥的几个学生也因为他这副模样而不敢动弹。 但墨缘看得出来,那是紧张。 他没有相关的从业经验,绘画水品也并没有达到能教育别人的程度,不过有安娜在,他可以摇身一变成为顶级的美术教学者,只要他适应了安娜的存在,这一切都不是问题。 也许他的隐形眼镜和微型耳麦都没有问题? 那就奇怪了,他要就这样站着下课么?随便说点什么也好,哪怕是让我们自习也好嘛。 而且——墨缘注意到,他连教科书都没翻开,像是连基本的准备工作都没做好的样子。 真是的,好歹也随便说点什么,难道……他打算把诡楼的事说出来? 墨缘睁大了眼睛看着尹辰,心中升起一阵不安。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三分钟后,他终于有了动静—— “抱歉,同学们,耽误了几分钟,现在开始上课,值日生不用喊起立,这节课你们也不用画画,听我说就好。” 他的声音沉着冷静,像是反复练习后才能达到的效果,那么刚才的沉默,只是为了让接下来的话更具说服了么? 此话一出,大家更不敢出声了,墨缘有些诧异,难道他真的要…… 尹辰酝酿了一下,以一声咳嗽作为开场:“我知道,你们可能没有将这门课放在心上,因为我们一向如此,这是环境的问题,不是你们的问题,你们作为受教育者,理应得到正确的教育,而不是敷衍了事。” 尹辰的一番话让台下躁动起来,墨缘却松了口气——还好不是诡楼的事情——但这又是哪一出,听不懂啊。 什么正确的教育、受教育者这些令人半懂不懂的话。 墨缘直觉这些对他们来说太早了——尹辰肯定也知道,但如果现在不说,也许以后就没机会了——可能正是因为他的教师资格证是假的,他才会说这些,若他真成了教师,考虑到职业生涯的问题以及可能对学生造成的影响,他也就未必会说这些了。 “什么是正确的教育,这个很难有一个标准,很多时候这玩意都是凭感觉去衡量,但有些东西,就算是现在的你们,也能通过直觉去感受到。就像你们能感觉到生活中的一些事情对自己不利——比如老师布置的作业太多,学校外面可能时不时就会出现一些看上去就像坏人的年轻人,也就是混混。遇到这些都时候,你们心里肯定会不舒服,会下意识地远离,这就是危机意识——人从小到大会遇到很多事情,也会因此而成长蜕变,而危机意识的形成远在是非观之前,那几乎就是本能的一种。而现在的你们,已经形成了初步的是非观,也能因此判断一些事情的对错,我就用一个你们能明白的方式来说——在家里的时候,你们的父母是否对你们太过严苛,有时候鸡毛蒜皮的事也要对着你们一顿牢骚;在学校的时候,如果有老师对你们进行体罚,或者就像我刚才说过的作业布置得太多,甚至你是否感觉到,老师对你的态度和别人的态度不一样——这里我值的是,觉得老师轻视自己的同学——当然,觉得老师重视你的同学也别骄傲,因为老师把原本给他轻视的学生的注意力放到了你身上,甚至那些老师的过分重视反而让你感到不舒服——你们觉得,现在自己受到的教育是正确的吗?” 整个班级一片沉默,学生们面面相觑,只剩下书香在午后的阳光下逐渐弥漫。 阳光照耀进来,灰尘在阳光中飘飞,尹辰的脸却淹没在阴影中。 在座的各位,没有谁真正思考过这样的问题,就如墨缘想的那样,这一切对他们还太早了。 第27章 27节 平凡之路 而尹辰却选择毫无保留地说出来,他想要学生们正视自己这个假老师的问题,因为这些事在他看来宜早不宜迟——看看这个国家丑陋的性教育吧,就算家长老师遮遮掩掩,当他们到了相应的年龄,还不是会接触这一切——甚至是在比相应年龄早很多的时候。他们要么一知半解地自学,要么就是从此走上了歧途。 这还是在他们已经建立了基本是非观的情跨下——但面对这些仿佛是禁忌的玩意,是非观和危机意识都起不到任何作用,而如果在此之前他们对这些东西有一个基础的了解,结果可能就完全不同。 尹辰害怕的就是这个,他害怕如果这些幼小的生命真的在不恰当的年龄遇到了某些无法处理的问题,而在此之前他们又没有接受过相关的教育,那么他们的人生很有可能就因为这么一件事而走上歧途。 没人能回到过去,所以能做的,就是提前为他们打好预防针。 令尹辰气氛的是,这个国家的教育,在一个人最为重要的年龄段——这个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都有极大塑造空间的年龄段——小学——的教育——却交给了他们这个阶段太多太多根本不需要或者用不上的东西。 他如此气愤,是因为他非常关心的墨缘也身在这样的体系中。 “诚然,你们就读的学校,是整个灰海市——甚至整个国家最好的小学,但这种现象仍然无法避免,或者说是变得更严重了。我不是在否认你们学到的知识,只是说在你们这样的年龄,你们真正应该学的,绝不是这些。” 尹辰的话中显然包含了别的情绪,墨缘觉得他有些过了,教育制度的问题不应该是这个年龄段应该讨论的问题,关键是他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他知道基础教育对一个人的重要性,但他抱怨的语气却不像是在教育他们,但因为这些学生的内心几乎一片空白,他所说的这些,也仍会被他们吸收——不管他们究竟听进去了多少,或者有没有听进去,这些话都会对他们的未来产生影响。 这就是正确的教育?墨缘不知道,但太早地说这些,会让他们对整个教育体系都产生戒心和怀疑,而这似乎正是他的目的。 尹哥哥,你在干什么……那时的墨缘还无法明白尹辰在做什么,以至于她的担心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感觉尹辰正在走一条错误的路。不过,现在她无法阻止他,因为他的眼中正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在尹辰的观念中,小学这个阶段,那些老师应该做的,是教会他们如何做人,而不是从他们还很小的时候就让他们面对成绩、分数还有做不完的练习题和试卷。 唯成绩论——或者说是唯分数论在这样的环境中成了唯一的标准甚至是真理,他们为此被迫放弃了太多太多,并且没有人会质疑或者反驳这个问题——只要成绩好,那么孩子的一切都很好,但若是成绩不好——那些大人会就着这一点来否定孩子的一切。 这又何尝不是教育,他们把肮脏的东西顺着这些事倒进了孩子的心灵,而小孩除了瑟瑟发抖之外没有丝毫办法。 不过,就如尹辰说的,这种事在这样的贵族学校还算好,能把孩子送进这里的,多是些文化人——尹辰也知道,自己说得有些极端,但若是他拐弯抹角,那么他一开始就没必要对他们提起任何一个字。 比起唯成绩论,他觉得自己说的算是轻的了,他也知道自己无法改变这一切,但他还是决定这样做——起码,让这个班的人从这个时候起就开始学会怀疑,并以此让他们培育出自己的独立意识,而不是做一个只会盲从的人。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如果他只将这些事教给墨缘一个人,那样恐怕会让她成为班上的异类,倒不如找个机会,让墨缘所处的群体都接受这些东西。 “我可能说得有点多了,但是希望你们也不要误会,如果遇到让自己感到不舒服的事,可以多去想想是为什么。我也不是在说成绩不重要,虽然我很想否定这一点,但环境决定了这很难,这里的老师都很优秀,我也不可能去否定他们,相比起我,他们的经验显然要丰富得多,可能我才刚来,说这些显得有些狂妄自大,但我可以说,我说的这些,你们不会从其他老师的口中听到。” 尹辰没有一开始的那种紧张了,墨缘从他的眼里看到了自信,这种自信很有必要,虽然说服一群未成年人显然比说服一群成年人要轻松太多,因为他们的思维都还处在塑造阶段。 教室里响起学生们小声讨论的声音,尹辰说的东西对他们而言的确陌生,至于对错,当然还是尹辰说了算——如果他们在这个年纪就能分清其中的是非,那么他们的父母就不用再为他们的未来太过担心了。 只是,尹辰经常在思考这些问题,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解决办法,他并非出谋划策的那一类人,而是与问题周旋的那一类人,属于“发现问题——思考问题——解决问题”中中间的那一类,他能做的,不过是为真正解决问题的人出谋划策而已,至于效果如何,他都无法保证,但相比于盲目地去处理问题,有这类人的存在将提高解决问题的效率。 不过,解决问题的人,显然不是这些学生自己,他只是需要让他们知道这些事——这对拥有基本是非观的他们虽然有些勉强,但也不算太早。 短暂的讨论后,教室里再度陷入了沉默,阳光似乎倾斜了几分,气氛有些过于严肃了。 墨缘看见尹辰正看着自己,那是一种担忧、关心、且带着些许期盼的眼神,这眼神她熟悉而又陌生,熟悉的是其中的期盼——曾经父母看她的眼神中,充满了这种希望之情,每当看到那两双眼睛,她就愣愣地不敢说话,仿佛父母把他们身上很重要的东西都托付给了她,那更像是一种嘱咐,一种她不得不接受的嘱咐,仿佛是在说“我们把一切都压在你身上了,你一定要好好表现啊!” 而陌生的是,那一股子担忧,让她以为自己仿佛做错了什么似的。 自己做错了什么……是因为没有按照他希望的去做么?不对,他从来没对自己提过什么要求,仔细想了想,父母似乎在她做错事的时候也出现过同样的眼神,那就是再说“你做得还不够好,或者你不该这样做、没有按照我们想的去做……” 我们生你、养你、是为了……为了……让你完成我们没能完成的事。 我们这是为了你好…… 虽然是同样的担忧,但她明显能感觉到,尹辰的眼神中没有上面那些感情,而是真的在为自己以及自己的将来担心。 那不是在看犯了错的自己的眼神—— 那一瞬间,墨缘明白为什么尹辰要说这些了,也是在那个时候,她对尹辰有了更多的好感。 没错,尹辰的行为虽然有些唐突,但也并非为时过早。墨缘意识到如果自己就那样继续平凡地生活下去,而没有遇到这些事的话,她很可能就会按照父母的指示正常地上学、上学、上学;然后顺利毕业,找工作,交男朋友,结婚生子,然后看着自己的孩子一天天长大,自己也像父母一样教育他们,看着他们上学、毕业、找工作……直到度过平凡的一生。 ……这没什么不好的,或者说对于大部分人而言这反而是很好的,没有太多的遭遇,也没有太多的问题,更没有什么生离死别或者传奇经历,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而在最开始的那一个阶段,她不会去过问父母所做的这一切究竟是对是错,她只是顺着他们的意思去做出会让他们满意的事情并以此感到高兴——不只是她,所有的同龄人都不会怀疑这一切,因为他们走到了一起,因为每一个人都在做同样的事,人是有从众心理的,如果所有的人都在做同样的事,那么这件事就标志着绝对正确,而如果其中的某些人开始做不同的事,那么他们就会成为异类,所有人都会对他们投来异样的目光。 从古至今,这样的事情从未改变,只不过在以前,它可能不是上学而是赶集、上朝、收割或是打仗。 不论其是否正确,至少在一代又一代人的经验和时代发展的推动下——这样的事为人生带来了最高的正确率,正因为所有人都在做同样的事,它才被称作为“平凡”。 而既然有平凡的人,就一定会有不甘平凡的人,比如尹辰,只不过,他为了摆脱平凡而又不太出格,付出了代价却依然只能深陷平凡,他没有足够的资源去做出想要的改变。 而大多数人,根本就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就如尹辰一开始所说的,不管那是否是正确的——在普通人的思维中,它就是正确的。 尹辰没有否认读书的正确性,或者说这是必须的,他质疑的是学生在特定阶段受到的教育是否正确,如果是他自己这样一路过来也就算了,关键是如今要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在墨缘身上,他办不到。 他希望墨缘能够清楚自己正身处怎样的环境,而不是一味地盲从,这很重要,却也很难做到。 这也是他身为墨缘监护人的责任,虽然这份关系看上去并不正式,但他却一直放在心上。如果说未来的墨缘会变得跟接触到gsri之前的他一样,他一定饶不了自己,作为这一切的经历者,她在墨缘身上重新看到了未来,当他真正到达这样一个位置,却发现自己总是想让墨缘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而这样似乎和其他父母一样了——他明白这一点,也在尽力避免,最终他只能去寻找一个两者之间的平衡点。 就像他正在讲台上所做的,其实对墨缘也是一种干预——这就是他认为正确的教育。 至少,他从未对墨缘提出过多要求,当然也没有让她过度遵循自己的意志,他希望墨缘能够在自己恰当的干预下找到自己的路,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并且也需要她的配合——万一她已经完全适应了父母的教育而反感自己的教育,一切就会变得很难办。 尹辰觉得,自己和那些父母唯一的不同,就是会尊重孩子们的意见,而不是以看到孩子有自己的想法就将它扼杀在摇篮里——就像他一直以来的观念——他们并不是不懂这些,只是还没有表现出来。 对于此事,尹辰可谓是深受其害,除了秦霜雪,没人能真正了解他这种感受——而大部分这种不甘平凡的人发现这一切都时候,就都已经晚了。 如果他的父母能够尊重他在学生时代的几次意见,那么他就不会大学毕业后还无所事事天天窝在租的房子里和室友打游戏,等到混够了,就回老家继承父母的衣钵,但那些东西同样赚不了什么钱,虽说不愁吃穿,但想要做个什么,却也是处处受限——他已经预感到自己的未来,无非就是过几年或者十几年等到生活稳定了,和一个自己其实并不喜欢的女人结婚,然后还好巧不巧生了个男孩——真是的,这个国家男的已经比女的多了好几千万了,我明明想生个女儿,结果上天无眼偏偏给了我一个儿子——这就是他能想到的未来的样子,没有惊喜也没有意外,一切都被平凡深深地淹没,直到什么都不剩下。 岁月消磨了人的意志、精神和热情,当曾经的梦想化为泡影,那些在脑海中想象过的成功和光荣也都随风消散了。 有一个女儿可能是尹辰梦想中的最后一个了,可是还是没能实现,现实总是残酷无情,或许这并非他的问题,因为在这样的环境下,他可能连努力的资本都没有,以及努力可能带来的长期消极的结果也十分让人恼火难过。 第27章 28节 放不开 ——其实他早就明白,只是一直抱着渺小的希望四处碰壁,等到这一切真正发生的时候,任谁都会逐渐变得消极。意识到未来可能就是这样一副样子,尹辰在很早之前就看得很淡了,他坚信未来会朝着类似的方向发展,说来奇怪,他在这方面的直觉似乎出人意料的准确,事态真的就在向他想象的方向前进,那一刻他犹如先知附体。 一切的一切,似乎在很早的时候都已注定,他把这些问题的根源归咎于自己受到的教育,他足够聪明,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却受限于环境而无处伸展——说得直白点,他的家庭并不富裕,他的父母没有那么多钱来支撑他梦想的发展。 否则,他可能会成为一个开创性的画家,或者一个足够出色的设计师,无论哪一个,也比他当时的现实要好。 他逐渐醒悟,自己不过是在偿还前人所造成的恶果,不仅是他,很多人都是如此,因为毋需有的原因背上前人的债务,重男轻女,人口过多,教育分配,应试教育……一切都变得如此糟糕,他理所当然地会想,这一切都是令人绝望又无法改变,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思…… 如果往坏的方面想,他可能根本就没有结婚的机会——现在的年轻人交往十分物质,特别是灰海市这样的大城市,嫁妆彩礼先不说,房子呢,车子呢,月收入呢?父母是干什么的,有多少积蓄,对女方好不好?将来的财产分配呢?就算结婚了,以后孩子的养育问题呢? 说来说去,始终都绕不开一个钱字——就算尹辰使出吃奶的劲儿,一个月顶多也就不到两万块,除去房租、水电、平时在到处玩玩,买些东西,似乎也剩不了多少钱,何况工作累死累活的话,他也没那个心思去谈恋爱了,与其找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对象,不如就这么单身下去吧,单身挺好的,去他妹的结婚传宗接代吧!老子就这么一个人,也不会感到孤独! 他知道,这只是自我安慰,也几乎起不到任何效果,不过是徒增苦痛矣。 每每想到这些,他的心就隐隐作痛,如果不找对象的话,似乎也没必要在工作上累死累活,反而落得个逍遥快活,只是他自己虽然舒服,父母的催促却很是厌烦,到时候他就算不找对象,父母也会给他安排相亲,到时候还得说钱,搞不好他还是得去上班。这似乎就是一个绕不开的死循环,任他如何挣扎也还是会回到原地。 真是操蛋,他得不到救赎,也得不到解脱,明明自己没做错什么,却还要承受这些莫名其妙的痛苦——不管把这些称作烦恼还是命运,他都无法改变,这才是最重要的;这都是前人们留下来的罪孽……罪孽啊。 尹辰恨啊,但没有用,这不是光靠努力就能改变的问题。 还是小时候好啊,无忧无虑,什么都不需要操心,每天饭有父母做,还有大把的时间尽情玩耍,困了累了想睡多久就睡多久,那时候的他还不明白为何父母的眼神中总是忧伤,为何他们时常叹气,为何他们的钱包总是干瘪,为何他们经常早出晚归…… 还不是为了能让他过得好一点…… 那些遥远的记忆,虽然逐渐模糊,却还仍旧留在心中,他知道,自己的人生不是偶然。 他虽然有时候也会怪父母,但也明白这不是他们的问题,谁家不想有一个孩子呢?只是,这个问题就和他们赶孩子去上学一样拥有一种普遍意义上的正确,如果不是那时候搞什么计划生育,他没准真有几个兄弟姐妹——这才是大部分九零后都是独生子的真正原因。奇怪的是,虽然养一个看上去都已经很勉强,但养两个似乎也不会变得更糟——那个时代的那些人,如果不是政策问题,对生几乎是必然的,他们崇尚养儿防老的说法,多一个孩子就多一种可能性。 这就和后来因为人口老龄化又搞二胎政策一样滑稽可笑,人们就像是统治者的工具一样被呼来唤去。 而他,不过是时代的牺牲品,他真的希望自己从来都没有来到这个无聊透顶的世界——他本可以像常人那样随波逐流不问世事,但偏偏却成了一个想要解决这些问题的奇怪的人,没有人会同情或斥责他,但也没有人会感谢或记住他。 渐渐,虽然他看淡了这些,却还是因为郁郁不得志而愤怒,以至于有时候会变得阴阳怪气,但相比起来,他还算是好的了,不过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这种事他显然是难以忍受的——但就算难以忍受,他还是只有忍耐。之后他又尝试了写作,却还是没能写出个门道,这样的生活他不知道会持续到什么时候,虽然他觉得是生活在针对他,但其实并不是,生活对谁都这样,是不过他缺少应对的办法。 当一个人把大部分的时间精力都用在生存上的时候,那他的生活一定十分糟糕。尹辰感觉自己就是如此,可能抛开那些所谓的才华,他唯一拿得出手的就只有游戏了——但这项技能并不能支撑他的生活,他虽然比一般人玩游戏厉害,但比起高手似乎又差了一截。况且他的年龄偏大,已经过了电子竞技的最佳年龄,偏偏在他年轻的时候,电子竞技又没有兴起——就算那时候电子竞技是热门,抱有偏见的父母也不会同意他放弃学业去搞这些邪门歪道的,所以想要拿这个赚钱,倒不如指望太阳打西边出来。 最后,尹辰感觉自己一事无成。而这可能不是感觉,而是事实。 如果他不是ac,那么gsri就不会介入他的生活,他可能究其一生也不过是一个碌碌无为的普通人。 这样的人生对他来说是彻头彻尾的失败,以至于他很多时候都会想自己为何要出生在这个世上,还要受这么多本不应该的痛苦,他开始寻找问题,想来想去,他觉得还是人太多了。 人一多,平均的资源占有量就必然下降,导致每一个人都没有受到应有的教育——这只是一方面,但绝对足够了,教育的不足导致人口素质下降,从而导致了乱七八糟的问题,这事儿放在其它方面也一样,而问题是,现在任何一个国家的政府——甚至整个人类种族,都无法解决这个问题。 他们一边担心人口过多,一边又担心人口老龄化从严重而鼓励生育,这本来就是自相矛盾。 他这个为了提出解决问题的方案而存在的人,面对这种问题也束手无策——在文明的前提下,这个问题无解。 虽然他解决不了人口问题,但教育的问题却要容易许多——相对而言。贵族学校的存在,正是为了给拥有资源的人提供更好的教育,这或许对那些受不起这种教育的人不公平——那又怎样,这世上有太多的不公平,谁叫你出生不够好,或者说——谁让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人。 尹辰早就知道,人类所有的问题都源自人类自己。 若真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那无非就是解决人类,没有人类就没有问题,但他自己也是人类,所以这不可能——即使他有这种疯狂的想法,现实中却也不可能为此做出任何事,他很明白自己所处的境地。 好在他虽然愤愤不平,但还不至于像键盘侠一样什么事都到处乱说,这似乎就是独立意识的好处,让他在区分了人和场合的情况下不会乱说话,和现实一样,他在网络上也很少发表任何留言或评论。他选择了沉默,虽然不知道这有何用。 而他本该一直这样下去,未来正朝着他预想的、不好的方向发展,但偏偏,他迎来了自己最大的幸运,或者说是不幸——他是ac。 然后,一切就变了,仿佛他在梦里中了头奖,又把梦中的所得带到了现实一样,小寒降临了。 再然后的事…… 尹辰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直到下面的学生都有些不耐烦了。 他想表达的很简单,那就是不要让墨缘也走上自己的道路,关于墨缘的父母,他从秦霜雪那里得到了一些消息,她的父母对她很好,但那是生活方面,教育方面,他们太过死板,所以有时候难免在教孩子这事上出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不过他们都很温柔,而墨缘似乎也继承了他们这种温柔。但与其这么说,不如说是她习惯性地会为别人着想——这说明她父母的方向是没错的,如果一切顺利——尹辰想,那么墨缘依然成为一个优秀的人,所以……她真的需要知道这些么? 说来,她已经经历了很多同龄人不曾经历过的事了,现在再来说教,总感觉有点多此一举,就算他不说,不是还有秦霜雪么? 比起尹辰,秦霜雪显然更懂如何教导孩子。 本来他还在担心墨缘会因为应试教育而变了性子,没想到秦霜雪却说不需要担心,尹辰想的这些,她也都想过。 但让她去接受国外的教育,就真的好么?她已经十岁了,虽然年龄尚小,但也错过了出国的最佳年龄,要适应国外的环境可比适应一个新的校园环境要难得多,虽然任何一个国家都有gsri的分部、站点和基地,但秦霜雪显然更希望她呆在自己能够接触得到的地方。 “我知道你很担心她的教育问题,但我更希望……你能让她有一个相对正常的童年,她的教育,不会出现你想的那些问题。” 秦霜雪是这样跟尹辰交代的,因此尹辰对待墨缘就多了一丝随性,也更放得开了一些。 后面尹辰就干脆买了一大堆快递,倒不是为了惹秦霜雪生气,他平时就这样,而且快递里也有不少她们用得上的东西,只不过这种关心的方式的确挺缺乏浪漫的。 或者说他因为长期一个人独处,所以重新与人交流的时候就会变成这副样子,他可能的确变得喜欢以自我为中心,因为周围的所有人都无法给他任何物理或精神上的实质性的帮助——这实在是够令人沮丧的——所以,他也只能以这种方式来向她们表示友好——看上去就像情商低一样,然而这却是因为孤独才引起的毛病。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做出种种选择后的结果,而这些选择又是建立在他所受教育的基础之上,他只是觉得这样的方式更具诚意——时间一长,他的浪漫感和仪式感自然又会回来的。 不过这样也好,他表现得自然一点,墨缘也就会更融入一点,要说减少距离感的方法,这或许勉强算是一种。 秦霜雪对于墨缘的教育则适合用“精致”一词来形容,她在教育于曦的时候就是如此,成为gsri副院长之后则将这种模式发挥得淋漓尽致,她在墨缘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知道她不需要太多的教导也能明白其中的道理,也就是通常意义上所说的“聪明”。哪怕尹辰不说这些话,她也能明白其中的是非,只是在这些强调的话语中,她的想法能够更加确定而已。 过多的叮嘱对她是一种累赘,因为领悟得太快,她反而需要花更多的时间去消化而非学习,因此无论是国内的教育还是国外的教育,能影响的只有她的为人风格而已,甚至连性格都很难影响,因为她已经懂得该如何正确思考,正是靠着这一点,她迅速地从失去父母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所以,让墨缘留在身边无疑是个更好的选择,否则她会跟着墨缘去适合她的国家陪伴着她的。虽说作为副院长,这样主要是出于个人意愿,所以难免显得自私,但就和院长本人一样,在安娜的辅助下,她并不会延误任何工作,因此无论她在哪里,实际上都一样。 但另一方面,秦霜雪又在有意与墨缘保持距离,她怕自己在墨缘面前表现得太积极主动反而会弄巧成拙,倒不如让尹辰离她近一点。 第28章 29节 难免惶恐 她知道,相比起自己,看似不靠谱的尹辰更适合成为她的搭档——有小寒在,他也不敢乱来,墨缘体内又有炙的存在,所以这样做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虽然小寒并没有答应过要保护墨缘,但也基本可以理解为默认了。 所以尹辰能和墨缘走在一起也绝非偶然,秦霜雪只是周全考虑了当时的情况——至于她和他的关系,则是一个小小的意外,她本来不打算与他有太多交集,但因为墨缘的原因,她还是难免经常在他身边晃来晃去,他似乎误会了她,以为她对自己有意思——这似乎是没谈过恋爱的男人的标志性想法,说是幻觉也不为过。 追求秦霜雪的人实在太多太多,比尹辰优秀的人同样如此,当然,gsri式的爱情并不是建立在物质基础之上的,在这里男女双方更加看重对方的能力或者彼此之间的感觉,因为钱根本就不是问题。在这里,爱情和择偶回到了原有的本质,因此,秦霜雪才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她在抗拒,仿佛这样做就是对死去的丈夫女儿的不尊重。 但是一切还是在尹辰这里发生了变化,因为墨缘的原因,她或多或少也能跟着看着尹辰的表现,早先他还对这个消极的年轻人有些担心,因此也表现出过一些职场上应有的关心,或者说这是上司对下属应该的尊重,因为她对别人也是如此;结果这样的担心在后来显得多虑了,尹辰对墨缘的重视程度甚至不亚于她——在遇到墨缘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中,他都将她视为自己活下去的动力,或许对于尹辰而言,能遇到墨缘是他一生中最为幸运的事。 而除此之外,尹辰对于秦霜雪也显然有些自己的看法——这样漂亮的上司谁不想拥有呢,他也没想到,秦霜雪会随时在自己身边转悠,却忽略了这是为何,在荷尔蒙的趋势下,他自然而然地就朝那方面想了,如果他要感谢的话,恐怕还得感谢墨缘才是。 在诡楼事件后,出于对他们的肯定,秦霜雪才决定向他们交代一些事情——同样的,这主要还是为了鼓励墨缘,结果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意料,她知道尹辰对她的想法,无非就是漂亮、性感——或者干脆就是性幻想对象。不过对于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她来说,这些想法也颇有些赞美的意思,不只是尹辰,很多她的追求者都这样想——男人们仿佛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也是她没什么恶意,否则这些想法将成为他们的致命弱点,男人也太好对付了,只要把握住他们的心理,女人就掌握了绝对的主动权。 不过秦霜雪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她要是会因为这些看法就产生动摇,副院长这个位置又如何能坐得下去。 事实就是,男人很多时候是依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比起那些主动献殷勤的人,尹辰却只是把这些想法放在心里,像是不想让她看见,只不过这些心思哪里逃得过她的眼睛。 他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喜欢上这么一个人,主要是因为他知道他们之间的距离有多远,她是那样的完美,以至于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高不可攀,同时他也大概知道自己有着怎样的竞争对手——反正,他知道自己机会渺茫,所以干脆就不说。 这做法难说正确与否,就像他的处世态度一样,他几乎等同于主动放弃了这样的机会——说来,秦霜雪也是这样认为的,认为他们不可能走到一起。 而最后,秦霜雪选择尹辰的真正原因,还是因为墨缘。 他们在一起,恰好就能成为墨缘在外界眼中的监护人,不过因为他们与墨缘的年龄相差较小,看上去也更像是同辈,所以他们在外界的关系是墨缘的哥哥和姐姐,具体的情况是由秦霜雪在负责,当然除了居委会大妈,也没人会真的在意一个普通小女孩的身世,他们最多不过是会有一些猜测——不过秦霜雪会将这些猜测扼杀在摇篮里,虽然她并不在意世俗的眼光,但墨缘身在其中,也难免受到影响,墨缘也曾担心这个问题,但目前来看,显然是多虑了,她在班上的关系还算不错。 据说白叶老师已经将她推荐给了学生会,在期中考试前的选举上,她几乎是保送进学生会,如果支持率高的话,甚至有望破例成为学生会长,这不仅是她的能力,也有安娜的功劳,秦霜雪倒是不在意墨缘会依赖安娜到哪种程度,因为她也能借此学习安娜的思维模式及办事方法,就算没有安娜,秦霜雪也相信她能够进入学生会。 至于是否成为会长,秦霜雪是不建议的,过早地接触官僚主义对她并不是什么好事。她也尽量不在墨缘面前展露自己工作上的一面,墨缘的学习能力太强了,若是让她把gsri的工作风格带到学校,想想都觉得不靠谱。 权利在手的时候,的确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快感,但并不是谁都能把握好这个度,这是一门学问,也只有足够优秀的人在能够真正驾驭,而墨缘的性格并不适合成为一个领导者,而是应该站在幕后为需要她的人出谋划策,所以她真的站在那个位置,恐怕难以把握权利的力度。但如果可以的话,秦霜雪并不想让她呆在gsri,但现在这种期望显然没法实现了,墨缘注定不会是平凡之人。 到底该怎样教育墨缘,秦霜雪也思考了很久,比起让安娜给出答案,她更习惯自己探索的过程。gsri拥有世界顶尖的教育资源,把墨缘交给他们,她不用操一点心,就能静静地看着墨缘成为一个极其优秀的人,放在哪里都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但秦霜雪不想让她没事就独自待在空旷的白色房间里接受一对一式的教育,不管教育资源是否优秀,或者能让人感到舒适的全息投影是否覆盖,她也一定不会喜欢只有自己一人的教室,所以一个通常的环境对她而言是至关重要的,秦霜雪不希望她的童年有太多异常的回忆。 那么能够选择的,也就只有真正的学校了,但要选最好的,所以最后墨缘就去了辰海学院小学部,偏偏,这里又出了一栋闹鬼的楼,如果是普通的所谓闹鬼的楼那肯定早就拆了,但碍于当地政府的原因gsri一直没有插得上手,考虑到任务的估计难度不高,秦霜雪就决定让他们练练手——谁知道墨缘的体内是神秘力量会不会让诡楼内的东西出现异常反应,到时候别把整个学校搞得鸡犬不宁才好。 之后教育的事算是勉强解决了,比起训练,显然这件事更为重要只是她明知道自己不需要太过关心墨缘,却还是为她准备了太多太多,连尹辰都跟着去了学校…… 现在,尹辰就坐在教室的讲台上,一般来说老师应该站着才能看见所有的学生,而这也像是一种不成文的规定,他只是觉得对他们说这些道理还要站着实在是太过盛气凌人,以及他不喜欢一直站在原地的束缚感。 “你不怕被班主任发现吗?” 这条语音信息来自墨缘,由安娜传递至尹辰的隐形眼镜和微型耳麦上。 墨缘没有出声,安娜只是直接将她在心中的话转变成了他能够听到的声音和看到的文字。 “当然怕了,但是也不是很怕,虽然这些不应该由我来说,但是我不说的话也没人会说了吧。” 他们四目相对,墨缘明白尹辰关心自己的心情,不过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他真的害怕自己的行为被别人知道?也许他的确有可能因此受到处分,但比起代价,他想要把这样的思维传递给班上的人更重要。 从此,这个班上的学生思维就会和别的班不一样,不过这无论如何还是属于夹带私货——也许那些把孩子送到这里来的父母不希望他们的孩子知道或者过早地知道这些,他们只是想让他们的孩子按照他们的方向发展——虽然高昂的学费换来了更纯粹的教育,但教育本身就一直存在的问题却始终无法避免。他们都知道这一点,但他们愿意相信孩子在这里可以变成可塑之才,以及这些家长本身几乎都受过高等教育,他们自然而然地希望孩子也能受到良好的教育。 这样的教育,在贵族学校显然比公立学校来得优秀,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这里的教育是正确的。 这与尹辰的观点背道而驰,因为过多的试卷和成绩至上的规则会让他们的心灵变得扭曲——他想的是,如果只是成绩优秀,其它方面不行的话仍然没什么用,成绩是很重要,但不能因为过于重视成绩而忽略了其它方面,但几乎所有学校就是这样做的,应试教育的问题就在这里,它让人学生变得高分低能,因此很多学生明里暗里都会抗拒这种模式——他们心里知道这样不对,哪怕周围的人都是如此也仍然这样认为,只是他们找不到合理的方式去抒发这种感情,再加上青春期的到来,他们提前变得叛逆,迫切地想要反抗,结果反而走上了更坏的道路。 这个教育体系应当优先教导他们如何做人,然后才是如何提高成绩——不止是成绩,应当还有其它方面比如体能、综合素质。 在尹辰上小学的时候,学校和老师都在提倡“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这种口号,他们也想让学生变得优秀,也知道只有成绩不行,但他们却高估了学生的精力和能力,毕竟上面的人一句话,下面的人就得累死累活,不管这个要求和不合理,值不值得,反正就是一句话的事。 尹辰在当时就意识到了这话的问题,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要怎样才能做到所谓的全面发展? 这本来就是一个伪命题,上面的人可不会照顾这些小朋友的感受,他们只需要发号施令,他们觉得这是理所应当,所以他们像个智障。 从那时候开始,他们就已经很看重成绩和分数这门东西了,但尹辰那却总是想着天马行空的东西,他的美术天赋在那时候就已经崭露头角,其它方面也还算不错,但却很少拿到100分——但是所有的家长对他们的要求都是满分,少一分都不行,仿佛没拿到满分就是错误一样,而且这不是一门科目而是所有,哪怕那时候小学的主课只有三门,而教的知识本身也并不难,但尹辰仍旧很沮丧——一旦没得到满分,他就会像犯罪了一样迅速得到惩罚,他们似乎只看得见他错了的地方而选择性忽视那些对了的地方,他本来想要奖励却得到了惩罚,更不要说就算真的拿了满分,奖励也无法达到她的预期——就是在这样的年龄,不公平的事情就已经发生,而且在不断发生。 他的数学在小学名列前茅,但上了初中之后却一落千丈,因为小学的数学老师总是在故意刁难他,让他对数学这门学科失去了兴趣,英语也大致是类似的情况,他在那个时候选择挑战规则,换来的却是迎头痛击,这些事情到后面就转变成了对教育的不满,这其中老师占据了很大的因素——如果那时候他能遇到白叶一样的老师,他的未来可能会截然不同,但白叶这样的老师属于顶尖的教育资源,对于家庭不富裕的他而言根本无法遇到。 就算只是小学,面对学习他都开始感觉到不满,仿佛处处碰壁,却又无法发泄,比起班上的优等生而言,他始终差了一截——连学习尚且如此,又何况其它方面?他想的是能把时间放在爱好和玩耍上——这难道不是这个年龄段的人该做的事么?事实是他们从此开始就只有分数、成绩,只要有了这些,其它的一切都是可以忽略也缺乏意义的。 所以事情往往也会变得很糟糕,就连他小时候最感兴趣的美术课,老师也没有给他过好脸色看。 第27章 29节 受害者 ——当别的同学在画些房子树木、看上去十分滑稽的动物或者看不出形状的事物的时候,他却拿起了在校门口花两块钱巨资买的崭新的钢尺和自动铅笔画起了火箭。 不过那时候火箭在他心中仍是个十分模糊的概念,他只是在第一次看到那个东西的时候就被他硬朗的金属表面、强大的喷射火焰以及升空时弥漫的蒸汽和烟雾给吸引了,当然,火箭旁边的发射架也是至关重要的。他忘记了那是在电视上看到的哪个国家的火箭,只记得当倒计时完毕,火箭升空的瞬间,耀眼的火光、摄像机画面的震动以及刺耳的噪音所带来的澎湃的力量感,那种感觉深深吸引了他,让他难以自拔。 当火箭逐渐升空,拖着长长的灰色烟雾,如同一颗冉冉升起的星星,它爆发出来的光芒经过摄像机的折射,在电视上变成了长长地一条,将画面里蔚蓝的天空一分为二,直到一级分离时几个看不清模样的黑块从那一抹光明上分离…然后是二级分离,那颗太阳在电视里变得越来越小,也越来越微弱,仿佛被苍穹夺走了魂魄。 他从未想象过,世上竟有如此令人热血沸腾的画面,从此,这玩意就在它心里深深扎根了,只是后来因为各种原因,他都没法朝着这一方面发展,说得直白些,就是父母不明白,家里也没钱。 尹辰想要将那副画面在白纸上表现出来,但他对于火箭只剩下了一个模糊的印象,毕竟那时候网络还未兴起,想要从外界获取知识最好也是唯一的途径就是电视,不过电视上那么多个频道,他只是恰好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频道看到了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东西,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初恋,未来的老婆,命中注定的爱人。 ……只是,他却只能记得它的大概轮廓——脑袋是尖尖的,身子长长的,上面有圆形的窗户,然后屁股上有尾翼。对了,还有最重要的火焰,以及一同被喷射出来的烟雾和蒸汽,它们就环绕在火箭的周围,宛若仙境……尹辰一笔一画,将还能回忆起的东西慢慢画在画本上。 线条要直、结构要对称、火焰也要对称,因为它是从这个精密的机械结构中喷射出来的……对了,天上还得要云,表现出火箭的高度,发射架……哎呀本子不够大,画不下的干脆就不要了,火焰应该更长,但是画不下……哎呀算了,下一次就找张更大的纸来…… 完成了,看着自己的作品,尹辰很是满意,这是他在当时完成度很高的一张画,他甚至为漂泊的烟雾画上了阴影…… 他满意地交上了这幅画,期望得到一个令他满意的结果。当时学生的作业评级用的是“优良中差”这么个标准,结果呢,他花了好大心思弄出来的作品得了个“中”。 他忘了那是几年级的事,只记得那是自己上学以来第一次得“中”。 不过,他没有为此感到气馁,而是失去了继续画下去的动力,他不明白为何自己呕心沥血画出来的东西会得到这么个成绩,所以他又对比了同学们的作品,结论是自己的画并不差——也许是因为自己没按照老师的要求来? 但她不是说让y她们画想画的么?不然他干嘛要画火箭…… 当他努力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却得到这样的结果,虽然沮丧,却不像其他人一样哭泣或是埋怨,他淡然地看着那个“中”字,将所有的委屈都迈进心里,从此,他开始收起自己的内心,变得沉默,并以这种状态静静地观察周围的世界。 以至于在之后的日子里,他变得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若不是曾经受到伤害,谁又会一开始就对他人表现出自己防御性的一面,那一个字,在他的心中刻下重重的伤痕。 这根本就不是正确的教育,尤其是在这个关键的年龄段,否则尹辰也不会如此反感。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如此担忧墨缘的发展。 比较懒惰总比勤奋容易,堕落总比升华轻松,得多。 作为教育者,他们本该引导他走向正确的道路,而不是把他推向深渊,比起其他人乱画一通,橡皮的痕迹在画纸上翻腾,整张纸上都是花花绿绿的印子而言,他画的东西要精准、简洁且干净得多,莫非是是少了那些被擦除的痕迹和略显凌乱肮脏的画面让老师觉得他不够勤奋,还是因为他没有上色? 他不知道是何种原因,只是牢牢地记住了这件事,对他而言这是耻辱。 结果,他们将他推向了深渊,让他过早地认清了现实,就因为这事,他还遭到过同学的嘲笑。他们只看得见那个奇异的评分而不会在意被压在这个分数之下的他的心血,更不会在意他究竟画了什么,画得如何。 他们毫无分辨是非的能力,这让尹辰觉得自己是异类并感到深深的寒意,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和他们有着完全不同的想法。 他记得自己五年级的期末考试,数学考了96分——就像是针对他一般,老师说98分以上的人可以不做数学寒假作业,他觉得这很不公平,可事实就是事实,当他向同学抱怨,同学们却觉得他是在取笑他们,那次考试特别难,有很多人没及格,因此他们以为他是在借此炫耀。他觉得自己被孤立了,就像他们无法和自己好好交流,而他自己也无法和成绩更好的人处在同一个圈子一样。 人们总是擅长挑拨别人的缺点而忽略他们的优点,因为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证明自己是对的,这点连老师也不例外,就像这一次,那试卷上的两个叉成了影响事情结果的绝对因素。 尹辰多希望他们能给予自己更多的鼓励而不是批评,让他小时候的学生生涯多一些阳光,可是他没有得到阳光,父母在周末也不放过他,给他报了莫名其妙的作文补习班,他竭力反抗,却无济于事。只是他被迫参加这种活动,结果也没有好到哪去,那段时间他在补习班上写的作文只能用稀烂来形容,因为他根本不喜欢这个,并从心底抗拒父母的这种行为——既浪费钱,也浪费自己的时间,只是他们才不理会,搬出那套“是为你好”的长篇大论就是一阵招呼,若是说不过那就得动手。 在铁拳面前,他只好就范。然后呢,他不想学也不想听,每个周末来到补习班也不过是好向父母交差。 真是糟糕透顶,补习班没能给他带来任何好处,反倒是让他情绪低落……至于后面开始写小说,他肯定那绝不是因为这个狗屁补习班的影响,否则他在当时应该对这玩意很感兴趣才对。 说到底,能不能让学生产生对一门学科兴趣,是一个老师的必修课,只是大多数老师不在意这些,也达不到相应的水准——尹辰所上的公立学校班上有六十多人,老师也是很累的,所以他们不可能站在学生的角度去思考,而是把自己的见解和现实带到了原本天马行空的他们的世界,而尹辰也绝不会是唯一的受害者。 他更像是这条不怎么光彩的教育产业生产线上的次品——只要产量足够大,总是会出那么几个精品的。 这是现代社会的无形血腥,年幼的他又怎么可能懂得。 他觉得自己是时代的牺牲品——谁又不是?也许只有那些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才不是。 如果班上没那么多人,也许老师才会重新审视他的作品,在标出了他的错误的时候也会给予他在正确时应有的肯定,这样其实也是肯定了他们自己的教育成果。 真是让人挥之不去的阴影。 有时候小小的一件事就会影响孩子的一生,他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不希望错误的事发生在墨缘身上,虽然这不可能避免,但也得尽到最大的努力去回避,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他才需要告诉他们这些事,说到底,这些都是为了墨缘。 只是,除非亲身体会,这些还没进入社会的小孩子很难明白他说的话,他们从小就无忧无虑,人生路上遇到的阻碍也会比那些穷人家的孩子要少得多,可以说是前途坦荡,就算没有尹辰的告诫,他们的未来也不会发生太大的偏移,或许,尹辰只是在担心墨缘会变得像他小时候一样特立独行以至于招致所有人的反感,但这更多的是和环境有关,有秦霜雪在,他的确不需要太多担心。 他也算是苦口婆心了,为了墨缘的未来几乎是使劲浑身解数,但这样又何尝不是一种教育和规划,他还不是为了让墨缘朝着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只不过区别在于他确认自己所走的是一条错误的路,所以墨缘不应该走上同样的路,他实在担心得有些忘乎所以了,就连墨缘自己都觉得,他这样没有必要。 其实尹辰这样做之前也是同秦霜雪说过的,秦霜雪既没有统一也没有反对,她理解尹辰的心情,只是尹辰想要在短时间内让墨缘树立起正确的观念是不可能的,这需要大量的时间,她所处的环境,所受的教育都会对她产生影响,只是秦霜雪不像他那么极端,如果每一步都走得太死的话,那他和他口中的家长也没什么区别。 好在他还知道不要将墨缘限制得太死,也知道她大致上应该受到何种方式的教育。 唉,真是让人不省心,秦霜雪一开始就看出了墨缘是不会变成不良少女的,尹辰担心她实际上也是在为过去的自己打抱不平。 “你还是老老实实上课吧,我真的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放心吧,就算是为了雪姐姐,我也会努力的,不过嘛,不要误会,我也会为了你努力的,所以快上课吧,就剩二十分钟了。” 尹辰思绪万千,有了墨缘这句话,他才逐渐冷静下来,再这样说下去,他想要告诫他们的东西就又变成了无休止的抱怨,这谁受得了…… “咳,同学们,可能我说得有点多了,不过也只有这么一次,就算真要说,也应该由班主任来说,总之……我们上课。对了,在此之前,我有一个问题。” 尹辰起身拍了拍黑板,转身在黑板上画出一道略微向上弯曲的线,又转回身子,道:“同学们,你们觉得这根线,代表什么?” 台下的小家伙们面面相觑,似乎是因为他刚才说的那番话而有些不敢动弹了。 “没事的,同学们,随便说什么都好。”尹辰又转身看看,以为是自己哪里没弄对,直到他满意地点点头。 “没人回答么?那么我随便抽一个吧,宋佳莹,你来回答。” 尹辰还没有记住所有人的名字,不过有安娜,这些都不是问题,名为宋佳莹的女孩也是安娜随机选出来的。 宋佳莹似乎有些不情愿地站了起来,班上的人齐刷刷地望向她。 那是一位留着齐刘海的长发少女,黑色的瀑布一直滑落到腰间,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眼睛大大的,闪烁着窗外的阳光,一看就是哪家的大小姐。 在座的各位家庭都不错,但她的气质却和墨缘不相上下。 尹辰以欣赏的看着她,她和墨缘的气质完全不同,眉宇间透露着淡淡的锐利气息,让尹辰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抿着嘴,看着黑板上的线条,眉头微皱。所有人都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阳光下的细微灰尘漫无目的地漂浮,风吹过窗外的树发出沙沙的声音,她细微的呼吸穿插其中,仿佛带来淡淡的芳香。 “我猜,那是地平线。”她轻轻地说完这句话,似乎是酝酿了很久的原因,话音很坚定。 尹辰眉毛一挑,笑了笑,让宋佳莹坐下。 之后他又抽了几名学生,似乎是有前车之鉴,他们也没那么害怕了,得到回答有线、影子、武器等等。 第27章 31节 辰海财团 墨缘看着那根线,却觉得尹辰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线是什么,或许在他心中,那根线就只是线而已,画出来的目的很简单,只是为了让下面的孩子在接收了那么多消极的信息之后思维能够重新活跃起来;不过他这种方式也是够抽象的。 接着,尹辰顺着那根线添油加醋,很快就画成了一副简单的图案——那是层层叠叠大小相同的长方形,一开始没人看出这些拼接的方块是什么,但当尹辰画上阴影之后,墨缘赫然觉得画上的东西很眼熟——那是逐渐向上的楼梯! 楼梯画得很具体,阴影也考虑到了光线的角度、折射以及明暗关系,只是除了墨缘外,其他同学都不明白尹辰为何要画这个。 因为角度的原因,他笔下的楼梯看上去有些压抑——楼梯延伸到黑板的最上边也没有看到头,但最下边却画出了一段地面,仿佛是一个人趴在地上朝楼梯上方看才会出现的角度。 墨缘知道,那是诡楼一层的楼梯,如果猜得没错,在没有画出来的楼梯尽头,将是一扇木制的对开门,而门的里面…… 墨缘本以为尹辰又想借此表达些什么,但没想到他话锋一转,道:“其实线代表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能借此想到什么,我知道,不可能让你们所有人都喜欢上美术,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将这些告诉你们,这可能决定你们是否有美术天赋,比如宋佳莹就很不错,如果你们中的部分人有意长期学习这门艺术的话,回家之后可以跟父母商量商量,但是对这门课不感兴趣的同学,你们虽然可以抱着敷衍的态度,也可以无视我给你们的、在课上就能完成的微量作业,但是不妨用空闲出来的时间想想你们真心喜欢的东西,就算不是美术,也能是文学、影视……爱好有很多种,美术不过是其中一种,作为老师,我不仅仅只是让你们了解这个东西,也有必要让你们对它产生兴趣,只有有了兴趣,你们才有学习下去动力。” 说罢,尹辰看了一眼宋佳莹,却发现她毫不避讳地看着自己,眼中的锐利不减反增。一般小孩子在面对大人的眼神时会十分直白这尹辰当然知道,因为他们的内心毫不惧怕,但只要大人稍微那么瞪着,他们还是会下意识地回避,但宋佳莹就偏偏那样盯着他看,搞得他好像没有一点老师的尊严;他突然明白为何有些老师脾气大了,原来是因为他们敢挑战自己的权威……大概吧? 当然尹辰并不在意这些,他已经把想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整个教室都成了他一个人的演讲台,就差灯光话筒和摄影师了,如果时间足够他可以把自己所有的经历都倾诉出来,只是身为老师,墨缘还在台下,这样的行为只是单纯的抱怨,这些负能量对于他们而言也只会负面影响,这不是他想要的,甚至他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太多以至于他们都产生了反感! 何况他才来没多久,在彼此都不认识的情况下说这些实在太过唐突——也罢,该说的都说了,他反而放下心来。 “老师,我觉得你应该在学校的早会上说这些,让大家都听听看。” 气氛刚有些回暖的教室因为宋佳莹的一句话又跌落到冰点,所有人齐刷刷望向她,她却毫无惧色,仿佛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目光。 她话语中透露出来的傲气会让人产生她已经是大人的错觉——是家庭原因?尹辰打量着她,应该没错了,她身上透露出一股娇贵的气质,仿佛未经风霜的金色花朵迎着微风骄傲地绽放。 她是在取笑,还是在建议?望着鸦雀无声的教室,尹辰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只是他面对的是一个孩子,因此回答必须谨慎——等等,她是什么来头? 到此,安娜才将宋佳莹的基本资料显示在隐形眼镜上。 尹辰让安娜不要主动现实这些,不然一个新来的对他们如此了解会让他们产生恐惧感,但他确实对宋佳莹产生了好奇。 ——在墨缘入学之前,宋佳莹是学校的校花,当然,这只是学生间的口口相传,没有人会真正地去统计这些,不过这足以说明她的人气。 和墨缘不同,她的家族企业势力庞大,并且与gsri也有部分合作关系,产业涉及医疗、军事、教育、生物、芯片、能源、航天、人工智能以及大大小小的轻重工业等几乎所有方面,年纳税额超过五百亿美金,只是因为其产业并不以民间市场为主所以普通人才不甚熟悉。 不过,他们足迹覆盖全球,即使民生方面涉猎较少,像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尹辰也听说过他们的名字,辰海。 辰海作为灰海市乃至整个国家最大的财团,对世界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而这样规模的集团通常只会在电影或小说中出现。当时尹辰只是觉得辰海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却没有细想。 也就是说,这所学校也是她们家族旗下的产业——只是不知道,学校里出现这样的老师,他们会作何感想? 而宋佳莹作为辰海财团的大小姐,家族指定的继承人,因为自身环境和家庭教育的原因,能说出这种话也是不足为奇。 不过尹辰也不想拿辰海和gsri一较高下,它们原本就不是一回事,gsri并不是出于盈利目的而组成的,而辰海却是实实在在的商业巨头,在这个信息发达的时代,想要发展成这样是异常艰难的。令人惊奇的是,辰海的建立不超过三十年,却有了如此丰厚的底蕴,不得不说是商业上的一个埃及。相比起gsri来说,他们在名声显然要响亮得多,只是若只是比谁更有钱的话,当然还是gsri要有钱得多,要知道军费的开销是很大的,更何况gsri使用的是超越时代的装备,对抗的也是超越时代的敌人。 不过尹辰觉得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发展起来的财团和gsri不可能没有关系,它的成立时间不到30年,和gsri完全一致,甚至他怀疑这个财团就是gsri一手扶持起来,用以处理民间事务的存在,毕竟他们对外的身份只是一个小小的气象研究员院,而想要更好地在平常世界施展自己的能力,这样的代理人是必不可少的。 不过,他却从来没有听秦霜雪提起过这些事,这个宋佳莹,他也是第二次见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只是觉得她很漂亮,而这一次他不得不重视起来。 尹辰倒不在乎她家到底多有钱,而是,为什么自己恰好就遇到了这个人,她的同学知道她的身份么,她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份以及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有些奇怪,这样的大小姐不应该被自己这样的平民接触到,但显然这并非学校不够高档的问题。 何况,他是秦霜雪安排进来的——想想也是,这并非自己转运了,而若不是因为一系列事情,他也不可能坐在这里。 的确,从辰海学院小学部到大学,走出去的大多数都成为了国家或大型机构的重要人才,辰海学院也一直致力于这样的事,从结果而言,他们的教育显然没有问题。 也许尹辰只是不了解,或许其他的老师比他更加疯狂——难道他们就不知道这个国家的教育现状?当然不,并且这里的环境如此优越,他们自由更好的办法在兼顾成绩的同时让孩子们的其它方面也不落下,这完全取决于教育的先进性,秦霜雪当然也知道这些,所以她才让墨缘来到这里,接受这种精英式教育。 尹辰不过是太年轻,以及太过主观,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忽略了辰海学院这个大的前提。 不过这不重要,没人会因此而炒他鱿鱼,只要他不是每一节课都做同样的事,在这里他应该做的还是应该把他知道的知识教给学生,在安娜的辅助下,他输出的知识肯定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事实是,光凭他自己没法完全将这些道理讲清楚,没有安娜的话他说到一半思绪就会被打乱,然后就开始胡说八道,甚至有安娜的时候他都已经被自己的情绪给影响,不过这些话也属于安娜认为的安全范围,她才没有阻拦。 对于尹辰,安娜觉得他有些矛盾,有时候会犯一些方向性的错误,他总是想得太多,并时常因此自我纠结,结果有时候因为过于用力还出现了轻度的精神问题——有一段时间,尹辰觉得自己得了轻度忧郁症,并经常因此感到烦躁和莫名的紧张不安,直到进入gsri后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检查和纳米液浸泡后才有所好转。不过他心中不安的情绪仿佛根深蒂固,在诡楼事件后又有所复发,还得靠微型镇定剂来持续治疗。 他仔细地打量着宋佳莹,时间慢得可怕,所有人都等待着他的回答。 宋佳莹9岁,虽然身高比班上的大部分男生还要高,但脸蛋却十分稚嫩仿佛只有六七岁的模样,以至于那双坚定的眼睛和她的样子都有些不协调。尹辰以为这样的名门闺秀都是十分温柔的存在,但实际上她们从小就需要面对更多的规矩和礼仪,所接触的也都是更为现实的东西——秦霜雪似乎想让墨缘也接受这些,不过尹辰并不知道这是否合适,贵族的那一套就算要弄也得有相应的条件才行,而他并不知道秦霜雪究竟有多少钱。 想让墨缘成为一个接近理想的优秀的人,钱也是必不可少的,但最重要的是,墨缘若是接受那种教育需要一个合适的环境,比如家里的人气以及他平时所接触的那些照顾她的人,他们需要把她捧得高高在上如同公主,她自己才能意识到自己在人群中拥有怎样的地位,这一点显然宋佳莹比墨缘强上太多,宋佳莹平时一定也是被家里的仆人捧在手心嘘寒问暖,久而久之她自然就会明白自己是怎样的存在。 而墨缘呢,只能住在一百平米不到的商品房里,家里既没有仆人也没有管家,她的监护人一个经常有事不在家,另一个就知道天天网购,快递箱子堆得到处都是。 这么一比的话简直就是两个极端嘛,所以她们的眼神也是不同的,而且墨缘已经十岁了,想要让那种贵族气质深入骨髓需要的不仅是从出生起就开始的相应的环境和教育,更重要的是她体内是否流淌有这样的血液,也就是人们所说的“血统”,当然这玩意的作用完全就是杜撰出来的,就算血统真的会对一格人的气质产生影响——它实际的作用也是被夸大了的,主要还是得看环境和教育。 尹辰知道自己的一番话可能得罪了这位大小姐,稍不注意引起她愤怒的话,她会不会喊人追杀自己啊?那凌厉的眼神可是越看越有杀意…… “咳,呃……宋佳莹同学,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这番话,还是不适合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只要你们知道就行了,我就不说什么‘为了你好’这样的话了,我只是在表明一个立场,一个你们在这个年龄段应该接受正确教育的立场,不过嘛,既然你们的父母都将你们送来了这里,这所灰海市最好的学校,所以你们也不必有太多担心,老师们交给你们的,不说绝对,其中至少有七八成都是有用的,你们也别因为我的言论就觉得学习不重要什么的,那是在曲解我的意思,总之……” 说着,尹辰又望向宋佳莹,道:“无论我有没有说这番话,你们都将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不过我不是在否认自己,因为你们的未来也有可能因为这番话而变得更好……” “老师,如果我说,这不可能呢?” 班上的同学顿时没了生气,所有的人都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宋佳莹,在他们眼中她可不是这样的人,所以也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来…… 第27章 37节 育成之道 也就是在那时,她有些明白自己为何会收到那样的目光,平时很少注意这些都她突然明白,这是自己的优点啊! 于是,她对于身材的美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并会在之后时不时地观察,这就涉及到自尊心的问题了,同是非观一样,审美观也是与生俱来的东西,虽然人与人之间有细微的差异,但总体上的方向是差不多的,现代人都以瘦为美,并且很注重一个人的脸蛋是否好看;到了如今,他们已经不再追求极致的瘦和完美的脸庞,而是在上面加了些新的讲究,比如瘦的同时身材要显得自然而匀称,脸型的话最好不要整容也能有一个漂亮的结构与和谐的美——总的来说,人们对于美的追求已经比较偏向于自然而然,而非后天加工。 而墨缘无论是身材还是长相,都算得上是在这样的标准下出类拔萃的存在,所以她才会引起更多的关注——不过墨缘感觉自己在经过纳米修复液浸泡后,脸型和体型都发生了些许改变,变成了现在这副比曾经更修长健康的身材和更加漂亮的脸蛋。 纳米修复液在修复她伤势的同时,也带走了她体内多余的脂肪,以及极少量的杂质、毒素和各个器官产生的微量排泄物等。从而使她的身体平均健康水平达到了正常情况下难以触及的高度。 而对于脸型的修改,主要是从脸部肌肉和肌肤着手,当然这些改动属于十分细致的微调,因为没有伤筋动骨,严格来说不能算是整容,而是充满科技含量的脸部按摩。这一过程也由安娜全程控制,在分析了数千万份少女的脸部资料后,她为墨缘定制了一份针对脸部形态的微调计划,从而让她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虽然她自己没怎么注意,但也的确感觉到,走在路上的时候明显有比以前更多的人会回头多看自己一眼。 当然,纳米修复液的主要用途可不是拿来整容,而是负责医疗相关的东西,安娜这样做只不过是出于让墨缘变得更好看的友善心理——对安娜而言,就像是墨缘经她手之后完成了一次进化一样。她认为人类应当和自己一样不断进化,才能在这个世界长久地生存下去。 而这种后天带来的改变也算进化的一种,它让墨缘变得更漂亮,就美容方面这是进步,而进步就是进化的前提。 不过,墨缘对自己外貌这一优点的了解主要还是通过别人的反应,比如眼神、夸赞等直接或间接的评价。因为年龄的关系,她对此没有直观的认识,因为这些优点都会是她将来用以竞争的工具和武器,是她摆在明面上的优势,能够帮她迅速地扫清障碍——但很明显,尹辰和秦霜雪即使不想让她主动使用这种优势,也无法阻挡她自然而然地就将这些东西展现出去;校服是必须要穿的,适合年龄的打扮也是有必要的,因为这都是身为淑女需要了解和学习的东西,在她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开始向她灌输相应的知识;女生坐着时不能岔开腿而是并拢,也不能走外八字,因为很难看;头发每过几天就要洗一次,洗澡也一样,这是为了保持干净;不能说脏话更不能骂人,长辈见面要主动打招呼,这是尊敬和礼貌,也是教养的体现;不能随地吐痰;言谈举止要大方得体,不要大大咧咧,因为那不符合她的形象,也破坏了她在别人眼中的形象……这些东西都属于礼仪的范畴,目的是为了培养她的人格和素质,多以礼貌和自身形象为主,学会了这些,她就离淑女不远了,当然这也得看她自己的意志,如果她愿意这样做并不会因此感到反感,那么这就是她未来的一个大致方向,因为她能感受到这些知识为自己带来的好处,因此她也愿意如此,而不是为了父母给她的些许好处——她幼小的眼睛中,看到了父母期望她如此发展的热烈眼神,所以她需要用行动去回应他们。 当然,并不是所有女生都愿意成为一名淑女,人各有志,这东西在她们出生起就已经决定了一部分,是先天的,而不会因为后天的影响而改变。 只是,这一部分的存在是极少数,同为女性,之所以道路不同,主要还是因为教育的不尽相同,而这里特指的是家庭教育,如果父母的文化水平高,那么他们对下一代的教育自然不会落下,而幼年时的孩子都是如白纸一般,因此他们也不会拒绝。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们的性格产生之后——这是一个相互的过程,教育和性格会互相影响——这之后教育对他们而言才变成了不同的东西,然后他们开始形成自己的个性,所以教育在这个阶段对他们的影响是最大的,而墨缘就处于这个阶段——秦霜雪和尹辰能够引导她并给予她正确的教育,她也会成为一个善良温柔的人;如果他们对她不好或者说是很恶劣,经常因为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就打骂她——虽然不知道是要出于怎样的心理才下得去手——那么她就会留下无法抹去的童年阴影,从而对她的未来产生严重的影响。 尹辰肯定不会这样做,他也希望别的孩子不要遇到那样的父母,他们不是父母用来发泄的工具,也不是用来实现他们未完成梦想的代替品,而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所以在教育之前,他们更加需要的是关心和尊重,并且在他们能够自立之前,这些都是一直需要的——只不过在将近二十年的时间中,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能以同样的态度去面对他们逐渐长大的孩子,所以孩子们的个性还会随着父母和环境的变化而变化,这是一个复杂的过程,尹辰希望墨缘就算长大后也能像现在这般温柔——这是个非常好的性格,可以说是十分罕见,她的纯真和温柔,他希望墨缘能一直保留着。 尹辰已经见过太多自甘堕落的女人,她们也许是迫于生存,也许是贪图名利,不管原因如何,她们都选择这条对未来不利的道路。 他当然无权干涉也无权对她们指手画脚,不管她们抽烟、喝酒、烫头还是纹身,甚至出卖自己的身体…… 不论如何,既然她们决定这样做了,也只有承受起相应的后果。本来事情不应该这样发展,但环境和教育又让她们走上了这样的道路,她们的人生长夜漫漫,路途艰险也布满烟尘,光明仿佛不复存在。 也许在她们的内心深处还残留着一抹微弱的善良,是这个东西支撑她们苦苦前行,哪怕她们都不知道为什么。 她们是坏人么,也许吧,但一定不是一开始就是。人之初,性非善恶,而是空空荡荡的白纸。 这一切仿佛是命中注定的,有些人注定成为坏人,有些人注定只能是好人,一切全是性格使然,性格源自环境,环境包括教育——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 即使好坏无人界定,但随着人类的发展,好与坏也逐渐有了定义和界线,诸如此类的价值观念也具备了普适性,而这并非别人强加在她们身上的东西,因为她们不会对此感到不适,这些东西在漫长的岁月中为她们带来的也是益处而非伤害,甚至她们自己也很欣赏拥有了这些元素的自己。 只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条件成为好的那一部分,这个世界就像是故意平衡一般,分出了光与影,好与坏,善与恶。 她们也想拥抱光明,却又发现这太难办到,于是就在黑暗的漩涡中越陷越深。 而教育的重要性和意义,就是让幼小的他们能够走上正确的道路,而知识,相对而言反而要次要一点,如果他们都无法拥有正常的人格,那么再多的知识也无济于事,因为无法用在正确的地方——只是这种思想光靠简单的说教和传授是无法让他们彻底明白,这需要大量的时间,也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即使所有人都能在一开始接受优秀的教育,随着时间的发展,也不是所有人都以理想的方式继续下去。 所以,他们成为了人们眼中的坏人——这似乎是必然的,但与其说是命运,不如说是规律——或者,命运本身就属于规律。 不扯那么远大的东西,尹辰对墨缘最起码的期望,就是她能够健康快乐地生活下去,因为普通生活中人们面对的最大问题——钱,已经解决了,所以有什么值得担心的事,那无非就是墨缘受到了怎样的教育,以及她将来会成为怎样的人。 只是有时候物极必反,尹辰也知道自己不应该管得太紧,但也不能太松,如何把握这个度,还需要与墨缘长期接触才能知道。即使他想要做出靠谱的改变,也不能一下子把所有的东西都塞给墨缘,所以在做完该做的事之后,剩下的就得看墨缘自己了——甚至哪些是该做的事,那些事是没必要或者有重复、冲突的,他都需要花时间去摸索,不然,这个过程也不会被称之为“养育”了。他就像一个不图回报的农妇,竭尽所能地耕耘自己的天地,当翻土犁地、种子生根发芽之后,他需要定时浇水、施肥、除虫……然后看着植物们慢慢长大。 对他而言,对墨缘的关心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况,所以他也不会去糟蹋她。 …… 墨缘能明白尹辰的心情——还好他不会一天到晚都粘着自己,不然是谁也会感觉腻的吧,而且,她也不能确定自己对他是怎样的感情。在面对父母的时候,她起码还知道自己和他们的关系,以及各自在家庭中的定位,但现在这东西连他们自己都说不清楚——说是监护人吧,对她而言这个词没什么概念,比起这个严肃正经的词,她还是更在乎自己身边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失去父母的打击是巨大的,若没有尹辰的鼓励她难以从阴影之中走出来——虽然她仍旧心有余悸,感觉无依无靠,这样的漂泊感让她出现强烈的危机感和孤独感,使她迫切地想要找到依靠,那么除了那个让她走出阴影的尹辰外,就没有太过合适的人选了。 秦霜雪在那个时候还在主动与她保持距离,因为她知道自己可能无法像尹辰一样克制,这对墨缘来说显然不太合适——而到了学校之后,墨缘又遇到了白叶,白叶一度给她和蔼可亲的感觉,也更有母亲的味道,不管是味道还是相貌——漂亮的同时还流露出慈祥的气息,让人难以对她抱有戒心——墨缘感觉自己缺乏的就是白叶这样的存在,一开始白叶对她的关心让她心存感激,但很快她就发现,白叶对待每一个同学都是那副平易近人的样子,这样她意识到白叶对自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她会把爱平分到每一个人的头上,不会偏袒谁,也不会忽视谁——可能这就是班主任才能具备的独特魅力,但这也让墨缘意识到,她所期望的东西可能并不会从白叶身上出现——但这样已经不错了,通过白叶,她大概知道了自己迫切需求的是怎样一种东西。 长远来看,还是秦霜雪和尹辰能够让她静下心来,他们不会让她受到伤害,并且会给予她充分的关爱——虽然总感觉少了些什么,但似乎也够了。 因为就算真的要改口叫他们爸爸妈妈,短时间内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这会让她觉得很对不起亲生父母,只是一切来得太快——她最不愿意接受,却又因为年龄的原因最快地接受了的一个事实,就是人不能复生。 这话是小寒告诉她的,对于小寒讲的故事,她似懂非懂,只是到她是一个强大的存在,如果她都这么说了,那么这一切似乎的确没有办法,只是……她不愿意接受父母这么早就离去的事实,她甚至还没记住他们的样子。 百度一下“灰海研究院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27章 38节 当眼神交织的时候 ——或许是已经开始忘了,又或许是她从来没有认真看过,因为她始终相信父母会一直留在自己身边——她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让上天残忍地拒绝了她的想法,但她曾经的朋友们却都是这样想的,并且这是很正常的事,单从这一点就让父母离自己而去实在太残忍了,只是因为性格的原因,她实在不知道该怪罪谁,到头来她就总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尹辰不希望她因此产生和年龄不相称的心理负担,但亲人离自己而去的这种悲痛不是光靠开导就能解决得了的,那是从有到无的过程;常言道“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但这风雨来得是又大又猛,等她反应过来,发现周围的一切都有如台风过境的时候…… 位于崩溃边缘的她,遇到了尹辰,不管怎么说,是尹辰让她渐渐又燃起了生活的希望,他们彼此拯救,而秦霜雪也一样;因为有了共同的经历,他们才形成一个整体,彼此也拥有了新的关系。 称呼一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需要时间,而另一方面,墨缘对于尹辰的感情也有些扑朔迷离,她自己陷入了这样的漩涡,尹辰却没有发现,因为他也在猜墨缘会怎样看待自己。 而对于秦霜雪,因为都是女性,所以彼此之间没那么多隔阂,秦霜雪可以用精神力让自己和墨缘保持在一个最佳的位置——直到墨缘获得精神力之前都是如此。 而除了他们,还有一个人,就是宋佳莹——但因为怀疑,她把这件事藏得很深,当做是秘密一般看待。 ——墨缘低头看着自己的身子,想着要如何回复尹辰消息的时候,本来她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身上,想的也是为何尹辰会对自己如此关心——是因为自己的外貌,还是什么别的原因——的时候,她的身后出现一道浅浅的影子,但这还不足以引起她的注意,而随后袭来的一阵特别的香气,才让她望向身后,那一刻,她的思维也被完全打断了——宋佳莹冷不丁地出现在她的身后,并微微弯着腰看着她,嘴角带着一抹挑衅的笑容。 墨缘惊了一下,但立即镇定下来——不能在她面前乱了阵脚,只是她是知道宋佳莹的身份的,因此和别的不知情同学比起来,她当前面临的压力显然要更大。 “宋佳莹同学,你有什么事吗?”她微笑地问道。 连紫雨那样的痛苦都经历过了,这种场面对她而言不算什么,那种刀刃般的雨划过每一寸肌肤的割裂感,从伤口中涌出的覆盖了整个身体的鲜血……至今想起来都让她不寒而栗。 只见宋佳莹轻轻撩了撩柔顺的头发,淡淡的发香温柔地席卷过来,墨缘闻着竟有些舒服——像是雪山上吹来的风,让有些闷热的教室多了些轻快的气息——她不但没向后退,反而又弯腰靠近了一点。 墨缘看着她的脸就这么接近自己,有些抵触但又不知该如何应对——冷静,她应该只是想跟我说两句话而已——但这是不是太近了?等等,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跟我说话吧——但安娜却说她从上学的第一天起就从未主动和别的同学搭讪过,所以这是…… “墨缘同学,你好。” 她的声音很温柔,却显得十分职业,虽然稚气未脱却还是带着隐隐约约的凌厉气息——墨缘一听就知道她一定学过专门的对话技巧,但这种技巧在同学之间似乎只会让她和别人的关系变得疏远,倒是在公开的环境中能起到非常大的作用。 宋佳莹看了眼窗外——尹辰刚好离开,从他的动作看,他显然在寻找自己,她只是在他从前门走出教室的瞬间从后门进来,从而与他错开了而已。 “你和他的关系,好像有些特别,方便的话,跟我说说吧。” 宋佳莹笑了笑,阳光在她的脸上也显得柔情似水,她坐在了墨缘后面不属于自己的位置上,手轻轻托着侧脸,温柔地望着她——墨缘看着她的眼睛,那双墨绿色的明亮眸子里挣倒映着她的样子。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几秒钟,墨缘才发现——宋佳莹真的是个混血儿,先前安娜跟她这么说的时候她还不相信,因为宋佳莹虽然贵为千金,还是校花,但一眼看去她的确是一副亚洲人的面孔——也许她的父亲或母亲是亚洲范围内某个国家的人。 而且她的瞳色远看也的确像是一般人那样的棕褐色,只有近距离观察的时候,才能看见其中隐约的墨绿色——两种颜色在光线的影响下容易混淆,因此看不出来也很正常,而这一点也让宋佳莹省了不少麻烦——何况,勇于和她对视的人,压根就没有多少,即使她没有标明自己的身份,但长期严格的家教下锻炼出来的帝王气质已经入木三分,从而让别人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但主要的原因还是这种气质让她一开始就过滤掉了不少人。 “我……”墨缘没想到她会问这种问题——她难道都知道了?怎么可能…… “他……是我的哥哥。” 墨缘本想岔开这个话题,但宋佳莹的观察能力太敏锐了,她的一个不明显的眼神,一个微小的动作都逃不过她的眼睛,与其这样扭扭捏捏,不如就这样直说了当。 只是这是墨缘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说起自己和尹辰的关心,因此还是有些脸红心跳,她不敢直视宋佳莹的眼睛,仿佛那双眼睛里有着能看穿她内心的力量,与此同时她还有些脸红心跳——方才就是因为这个问题纠结了好半天,没想到这时候直接给说出来了。 但是呢……好像也没什么不好,宋佳莹虽然有些咄咄逼人,但墨缘知道她不是坏人,她只是家庭环境有些特殊,然后把养成的习惯带出来了而已。 而且自己说出来的话……反而还轻松一点。宋佳莹不会把别人的事情到处宣传从而找存在感。 “哥哥……我就说嘛,刚才上课的时候你看他的眼神就有些特别;你在担心他?” 说着,宋佳莹又凑近了一点,把墨缘吓了一跳,她看见宋佳莹粉色的嘴唇微张,露出一点洁白的虎牙——她在笑?墨缘能感受到,她的嘴唇到了自己的耳边,呼出淡淡的气息,这让她的耳朵一瞬间红得发烫,这是什么感觉? “你……喜欢他吧。”说罢,宋佳莹迅速起身,头发从墨缘的脸蛋上柔顺地划过,带来一丝冰凉,凝聚在两人之间的燥热也因为她刮起的微风渐渐消散了。 面红耳赤的墨缘看着微笑的宋佳莹,此时她已经站直了,趾高气扬,那是面对败者的姿态;她的微笑非常自信——根本不是微笑,在墨缘看来那简直就是狂笑;那一瞬间她感觉心脏都快跳不动了。 好热,全身都在发热,身体中仿佛有一座火山正在喷发,热量从全身的每一个地方散发出来,却又被衣服给阻挡,墨缘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块烧红的木头,仿佛发高烧了一样…… 她惊异地望着宋佳莹,但心里思考的不是她如何骄傲,而她说的那句话。 我……喜欢他? 怎么可能?不对,不对……不是……墨缘捂着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这个问题。 自己对尹辰,究竟是什么感觉?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感觉脑袋都快冒烟了,根本想不出这些复杂问题的答案。 安娜,帮帮我…… ——安娜拒绝了,她不希望自己介入这种人与人的正常交流之中,虽然场面有些跳脱,但如果她介入的话,对宋佳莹就不公平了——显然,安娜不认为宋佳莹对她的行为是威胁。 宋佳莹看着墨缘的样子,有些得意地点了点头;而此时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这可是两个校花的“亲密接触”,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们走得这么近,无论如何在学校中也是一个重要的话题。 真是可爱的人……宋佳莹想。 她本想驱散周围的同学,因为她没有欺负墨缘的意思,刚才的行为更像是一种对她的试探,没想到这个叫墨缘的居然这么单纯,甚至十分可爱。 结果上课铃响了,人群才一哄而散。 第二节课下课,果不其然,这事在学校里就有传播的迹象,但因为学校并不希望学生将精力用在这种话题上,所以很快又被老师们压了下来,结果就是尹辰和秦霜雪根本不知道这事——安娜是知道的,但她没有跟他们说,因为她不想他们因为这事就又把墨缘教育一顿——也许在他们看来,这就是爱情的前兆,但安娜并不这样认为,她觉得这就是同学之间带有玩笑性质的正常交流而已,宋佳莹没什么朋友,墨缘刚来学校也没有朋友,她们两个能有这样的互动,大人们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不过嘛,她们自己都不曾意识到,这一次接触带来的是怎样的暧昧。 宋佳莹因为家庭原因一直没能接触男性,墨缘的出现让她对女性产生了兴趣,从而发展成对墨缘的喜欢,而学校的流言让她们都处于“校花”这一位置,从而让她认为墨缘和自己有极高的相似性——所谓的“情投意合”,然后她将这种感觉渐渐曲解成了一见钟情,并对墨缘的好感飞速提升,她很主动,在当天就对墨缘“表白”,但墨缘显然没有接受这一切的准备——在她表白的瞬间,她想到的是尹辰,也突然明白了自己对尹辰的感情是怎么回事——她推开了宋佳莹,飞快地跑走了,只留下宋佳莹在昏暗的夜里,留下断掉的思绪。 ……“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这个墨缘一直没有说的条件,就是希望尹辰教她画画,虽然他在这方面只能算是刚入门,但墨缘不关心这些,她只是希望借此来接近尹辰而已,她知道尹辰肯定不会拒绝,只是这样堂而皇之地接近肯定会让他感到奇怪,所以她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在一个时间和关系都比较成熟的时候。 ——在看到宋佳莹的作品的时候,她就被她的画技惊叹到了,同样的年龄,为什么她能画得这么漂亮……墨缘觉得自己和她的距离一定相差了很远,这是超越年龄的画技,若不是亲眼看到,她不会相信这是真的——上课的时候她的确看见宋佳莹在画纸上飞快地挥舞铅笔——她的笔袋里是似乎装着不同型号的铅笔,墨缘看见她从中换了好几次笔,虽然笔的样子都差不多,但笔尾标注的型号却不一样。 看上去像是在乱画……但乱画的话何必用不同型号的铅笔,那些型号代表了不同的铅笔颜色的深度和笔芯的硬度——一般只有专门学这些的才懂得不同型号的笔的作用——关键是,谁没事会带这么多笔啊,只是这些工具在她手里如此得心应手,并不像是炫耀。 最终的作品他们也看到了,那不过是她在课间随意完成的“作业”罢了;如果她认真起来,不知道会画出怎样令人惊叹的作品——墨缘看到尹辰在看到那副画的瞬间眼睛都直了——他这个对什么事好像都不感兴趣的人居然也会露出这种表情——上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他这副表情的时候,是自己第一次穿着校服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 他的眼睛难得地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让墨缘感觉自己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宋佳莹夺走了一样。 直到第二节课都上课了,她都还在想这个问题。以至于视线又落到了宋佳莹身上,她看着宋佳莹,看着她漂亮的脸蛋,自然而修长的身材;像个小小的公主,浑身上下散发出天生的高贵气息。她的头发在无风的时候自然地垂下,像一块华丽的深黑色幕布,同样的校服在她身上仿佛也比其她女生要更加漂亮得体一些。 宋佳莹就坐在她的一侧,班上的作为布局是日式风格的,即每一张座位间都留有一定的距离而非两两一排;而国内的大部分学校只有在考试的时候才会出于防止作弊的考虑而这样摆。 百度一下“灰海研究院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27章 39节 美丽之物就已悄然降临 与其她女生不同,墨缘因为不太在意这些,所以一直没怎么注意旁边坐着的是学校的校花,不过宋佳莹是三年级的时候以转学的名义过来的。 但从这一点来说,两名女生以转学的方式来到这所学校,并且先后成为了校花,在学校中可是件稀罕事——不过墨缘成为被认可的校花是后面一段时间的事了。 只是当时已经有不少人将她和宋佳莹并列为校花——没人知道是谁在人群之中率先发现了她。 她本就十分耀眼,所以这她进入其他人的视线就只是时间问题。这事一开始是从高年级开始流传的——结果不到一天的时,间全校半数的学生就大概知晓了此事:四年级二班又转来一个漂亮的女孩子。 你问我有多漂亮?就像宋佳莹那样漂亮——只要这么一说,他们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话题得以很快传开——有了宋佳莹的前车之鉴,类似的消息再传播起来简直毫无阻力。 ——只有尹辰不知道这件事,他喜欢去接触最新的技术,却对这一类流言蜚语表现出极低的接收能力——以及一些类似的方面,他都属于后知后觉的类型。他觉得自己不是愚钝,只是面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东西时不想浪费时间和精力而已——看看他对墨缘有多上心就明白了。只是大部分的时间他面对的都是自己不喜欢的事,以至于他经常表现得心不在焉,但他又不得不面对,时间不会因为他的心态而改变速度,这就是为何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他希望墨缘能留在自己身边的时间能长一些的原因。 这件事就连墨缘都有些了解,甚至白叶也都知道,尹辰却像个木头,充耳不闻,或许正是他这种有些奇怪的生活态度,让他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有了较高的理解,从而将这些兴趣发展成了一门技能。 不过,墨缘却不能像兴趣那样去对待,这一点尹辰还需要多学学。 不过他对待墨缘的方式是没问题的,起码墨缘没有对他产生“恨意”,这就足够了。 他也不希望墨缘幼小的心灵受到任何伤害,但凡如此,他们的内心都会牢牢地记住——甚至他们都还不明白这种憋屈的感觉都是什么,也许表现在这之前的,是害怕、彷徨或迷茫,但当这种面对父母的恐惧和不安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时候,他们就会表现出反感,直到这种反感演化成了恨意——但很多时候,这个过程比所有人想的都要来得更快,有时候,也许是一个毫不起眼的条件,就能触发这种感情——当恨意在他们柔弱的内心疯狂生长,他们人生的天平就已经倾斜。 所以,在面对小孩的时候,父母有时候更需要的,是谨慎和小心翼翼。尹辰也一样。 墨缘对尹辰没有恨意,但说到这事,是不是应该找一个与之对应的词——那就是爱意。 爱意? “你是不是喜欢他、是不是喜欢他、喜欢他、他……” 这句话在她的脑子里不断回荡,挥之不去,她不敢回答也无法回答,并在心中认为,这种感情怎么会是喜欢呢,难道这不是亲情吗?但如果不是的话,为何自己又会这样面红耳赤? 有些事本来就是自然而然的,它们或许缺乏理由却又能得出合理的结果,甚至有时候根本就没有理由——难道对于尹辰的感情非要一个明确的定义吗?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如果硬要说的话…… 都说了不需要明确的定义了!墨缘拼命地摇了几下脑袋,想要甩开这个问题,但问题就像在她的大脑中生根发芽了一半挥之不去,令她十分不爽。 当头发的晃动停止后,她发现自己正看着宋佳莹——两秒后,宋佳莹的脑袋也转了过来。她们的目光交织在一起,阳光在那一刻从乌云后面窜了出来,教室明亮了几分,仿佛是为了扫清她们之间的障碍。 “我对他到底是什么感情……”墨缘看着宋佳莹喃喃自语,周围的时空仿佛都安静下来。 “……缘……墨缘!”讲台上传来老师的呼喊,周围的世界在一瞬间又恢复了声音,她这才回过神来,慌忙避开宋佳莹的眼神,有些狼狈地起立。 “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老师指了指黑板,望着整理头发并有些手足无措的她。 这是老师捉弄不专心学生的常用手段,他们本来的目的是借此让那些心不在焉的学生集中注意力,但当学生在面对所有同学的视线时,却因为知道自己有错在先而只会觉得丢脸,渐渐地,这变成了嘲笑学生的手段。 但墨缘并不惧怕,老师的问题——虽然她刚才没有认真听讲,但这道题所属的章节在头一天晚上她已经提前学习过了——在安娜的帮助下,她很快就掌握了相应知识,不过安娜却不再为她讲述再后面的内容,一是时间太晚,二是安娜不希望她立即掌握这些内容,倒不是墨缘学不会,而是她太容易学会,以至于她甚至能在短时间内把整个小学的课程都掌握——但学得太快而没有消化的话,会对她将来的发展早场阻碍。和尹辰一样,安娜想让她把空闲的时间拿去做些自己感兴趣的事。 比如现在,墨缘虽然能回答,但还是想了那么几秒钟,她正要回答,却听到宋佳莹以非常低的声音朝自己说些什么,再一听,才发现是在跟自己说答案——真是的,我又不是白痴。她心烦意乱地回答了问题,坐下的时候不满地横了宋佳莹一眼——但在宋佳莹眼中,她嘟着嘴瞪自己的样子却完全没有杀伤力,甚至没有责备的意思,宋佳莹只是觉得墨缘怎么越来越可爱了。 不知不觉,她的心中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占有欲——这源自她自幼生长的环境,只要是她喜欢的东西,她都可以轻易地得到,并且她也十分享受这一过程,因此她对于金钱观念还处于一个很朦胧的状态,甚至这种状态还影响到了她的认知范围——虽然知道这不合理,但她却想要把墨缘占为己有——她对可爱的东西没什么抵抗力,因为她自身并非可爱的气质,这是天生的,她自己的气质所表现的是高雅而严肃的美,和墨缘所展现出来的可爱是完全不同的东西,而这一点,也是她让人觉得高不可攀的原因之一——所以遇到可爱的东西,她都会把它们买下来,但是人不一样,人的可爱会随着时间消逝,而不能像物品一样长久。自从到了学校,父母就叮嘱她要收敛这种占有欲——她的确也做到了,没有表现得像曾经那样什么都想收入怀中,她以为自己已经改正了这种习惯,但刚才的墨缘——为何就是这么令自己着迷呢,望着墨缘的侧颜,她的精神有些恍惚。 ——越看越好看,虽然她对自己的外貌十分自信,但墨缘所表现出来的却是和她完全不同的东西——她觉得这东西能中和自己身上过于锐利的气息,是一种互补关系。一旦这样想,她想占有墨缘的心情就越发按耐不住——明明不该产生这种感觉的——难道…… 宋佳莹因为家庭环境的原因比较早熟,因此考虑事情会更加全面一些,虽然她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感觉,但她还是猜到了——是恋爱的感觉。 可是这才好大一会儿啊?自己就因为……和她的近距离接触而出现了这种感情? 还是对一个同性! 她不敢相信,自己见过了那么多达官显贵家的公子哥儿、富二代、官二代——数不胜数,但对他们都没有这样的感情——只能感觉到他们身上令人作呕的铜臭味以及他们不可一世的傲慢态度;他们这么没有家教,一副玩世不恭的无所谓态度,行走于江湖即使放荡也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反正背后有父母撑腰,家里又有钱,这么想的确没什么值得担心的,有钱就能为所欲为么?他们就不能好好做个人?她甚至不敢想象如果他们失去了现在的身份地位骨子里还能剩下些什么。这种不学无术、把自己的人生都放在父母身上的家伙,真是不配拥有这么多的资源——但她并不打算去干涉他们,比起指手画脚,她喜欢静静地观察,直到他们迎来悲惨的结局。 他们的父母对于他们的现状会怎么想——家大业大所以无所谓?后悔但是没办法?用钱给他砸出个未来? 好像无论怎么想都不太对,但造成这一切的关键还不是他们的惯视,以及他们后代毫无是非观和危机意识——“富不过三代”虽然只是俗语,但并非没有道理。 同时,他们的处世态度也总是轻蔑,就算对于她也是如此——老是想着拿钱来解决问题,这固然有效,却也招来一身的坏毛病。有些时候,钱并不是最佳的解决方案——比如对宋佳莹而言,钱就是个毫无吸引力的东西。她承认钱所具备的魔力,它让人们为之疯狂,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绝大部分的人自始至终都没法对钱说一个“不”字。 一群可悲的家伙……宋佳莹相信即使自己生在一个一般的家庭,也能通过努力走到一个不错的位置 对于这些家伙,宋佳莹虽然表面上不会表现出来,但内心是很厌恶的,她恨不得他们去死——但是她又在极力克制这种心态,因为那些有钱的少爷的确有不少人品还不错的,待人温柔体贴,也表现出了对女性无微不至的关怀和极高的素质,甚至长得也很帅——但是呢,不知道为什么,宋佳莹却对他们一点感觉都没有,这一类人在面对她的时候都像是说好了一般表现得出奇地统一,无论衣着还是言谈举止,似乎都在可以讨好——或者应该说在恭维她。 这太可疑,也太刻意,都是富家子弟,家庭环境就注定了他们不可能没有自己鲜明的个性——他们简直就是在演戏,换一种说法,就是虚伪,彻头彻尾地虚伪——都把我当什么人了,可以穿着以为我会喜欢的款式,做出以为我会欣赏的动作,说出以为我喜欢听到话——这样? 你们以为我是谁?这些伎俩骗骗外面的小姑娘还行,但在我这里可起不了作用——但我也不会得罪你们,该说的话直说,该拒绝的也果断拒绝,不管你们是出于什么目的要在我面前演戏——抱歉,我不能接受。 她这样的家庭,注定带着无法避免的商业性质,因此,真心对待的公子哥儿几乎是不存在的,他们都是带着鲜明的目的,或者背负着父母的命令来与她见面——不管是看似偶然还是真的偶然,他们的出现对她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哪怕的确有真心对待她的人也一样——她又怎么能分辨谁是演戏,谁是真心?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他们全都拒绝了。 毕竟,谁能赢得宋佳莹的芳心,谁就在辰海财团面前有了话语权——宋佳莹虽然不曾在辰海财团举办的任何公开活动中露过面,也不曾代表辰海财团参加过任何活动,但在那些非公开的重要场合——比如涉及到上亿甚至上百亿美元规模的订单而举办的非公开宴会中——却还是出现过几次,也就是在那些时候,那些可恶的少爷们才有机会骚扰他。 他们撩妹的技术可真是练到家了,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怎么说,以怎样的语气,说多久,在怎样的场合适合怎样的话题等等——放在尘世中,他们个个都是百发百中的情圣——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些,正是因为他们的情感经历如此丰富,花言巧语、巧舌如簧,她才会对他们产生戒心,这一点,他们的父母也差不多。 宴会上的每一个人都戴着虚伪的面具,怀着不同的目的。哪怕这是非常重要的宴会,一般能参加这种宴会的,都是辰海重要的商业伙伴,或者对于辰海而言有重要的意义或目的,他们可能是政府高层、军队高层甚至是外国首脑、皇室成员——无论如何,他们都是处于人类商业食物链上层甚至顶端的存在。 百度一下“灰海研究院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27章 40节 月光与千屈菜 不过,宋佳莹的母亲在每一次这样级别的活动之前还是会亲自向她强调:离哪些来搭讪的人远点,礼貌回应,不要过多交流,尤其是那些大少爷,说的话越少越好。 不用她多说,宋佳莹也非常明白。他们个个来者不善,这一点从他们狼一样的眼神中就能看出来——从第一次身着晚礼服开始,她就有这样的直觉,她的大脑发出了警告——远离他们! 只不过,出于礼仪,她还是需要跟他们说上那么几句,有的少爷可能是性格或者家族实力的原因,见她拒绝也就算了,但有些可不管,几乎就是不顾形象地就要扑上来——死缠烂打也好,穷追不舍也罢,一副强行要把她弄到手的样子,但没人敢真的动她——再怎么说,她身后好几个荷qiang实弹的黑衣人可不是闹着玩的。 第一次宴会的经历几乎是以闹剧收场,在她登场的一瞬间,她就成了全场的焦点,就差所有的聚光灯都打在她的身上——不过宴会厅虽然装横奢华,但并没有这种舞台上的玩意。 他们目光如炬,让她感到十分不舒服,仿佛无数的针在她的身体表面轻轻地一上一下,弄得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只能强行保持镇定和微笑,被动地迎接着他们的目光。 她不明白爸爸妈妈为何要让自己参加这样的活动,但家族的教导让她无法临阵脱逃,特别是那些少爷们,他们的眼神恐怕比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还要兴奋三百三十三倍!以至于他们一窝蜂地全拥了上来,毫不顾及形象之类的东西——他们又不是没见过美女,只不过没在现实中真正见过宋佳莹这种用“国色天香”来形容都显得有些不足的姑娘。 直到宴会完全结束,他们都没有消停过——连保镖都有些手足无措,除非他们强行突破到与宋佳莹少于两米的距离,否则是无权动手的。 倒不是害怕招惹到谁,只是宴会开始之前已经对他们进行过严格的搜身,才确定他们不会引起太大的麻烦而已。 而真的动手的话,除非是十分有说服力的理由,否则很可能,这场宴会将不欢而散,订单很可能也被迫中止。所以多半时候,保镖们也只得被动防御。 有些事情只需要一次。他们那热烈到窒息的眼光宋佳莹绝不会忘记,她要记住自己所憎恨的东西,并在将来加倍奉还——也是从那时起,她知道了这些男性是多么糟糕的东西,从而对他们没有一点好感。 有一次她无意中听到女仆提起过,说那些少爷在宴会之前都已经收到了父母的消息,让他们保持镇定,宴会的主角很漂亮,恐怕不是你们平常接触到那些相对来说很普通的漂亮,所以到时候你们千万要镇定——物极必反,她一定会被其他人粗鲁的态度吓得不清,等到他们乱作一团,一旁冷静的你伸出援手,那么机会就来了!到时候慌张的她看到如此温柔镇定的你,一定会感激涕零,并因此而记住你的,将来你们的机会就来了! 虽然不知道这段话具体指的是谁,但很明显,他们一定都收到了类似的消息——总之,就是冷静,千万要冷静! 结果呢,场面一度接近失控,高雅奢华的宴会厅乱得像个菜市场,光是想想就觉得搞笑——这些家伙是原始人吗,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在上学之后,她才明白,那是父母为了给她找到一个合适的对象——这一点也不早,对于讲究门当户对的她的父母而言,或许还有些晚了——那些少爷们的表现实在太过糟糕,入赘过来也没法给她任何幸福——接连好几次宴会都是如此,用一个不贴切的话来说,父母为了给她寻找一个合适的对象,都花了上百亿美元——其中有些订单对于辰海而言实在缺乏商业价值,但辰海仍旧签了,就是为了把那些少爷们邀请来,看看他们的表现。 真是糟糕,他们的表现令人堪忧,哪怕他们和她的年龄差不了多少,有比她小的,但大多数都比她大,甚至还有成年了的——看上去似乎不太正常,但贵族之间这却是习以为常的;双方有时候为了商业利益而进行的联姻,男女双方的年龄差距甚至超过了三十岁。 听上去既疯狂又扯淡,却又是事实。 而就是这样的年龄差,让她看清了他们之间的不同——没什么不同,小到七八岁,大到十七八岁,除了有没有流鼻涕的区别之外似乎就没有所谓的不同,甚至那些年龄小的还没开始表演就穿帮了,他们拙劣的表演让宴会厅变成了杂技团,只要宋佳莹笑不出来;她只能感到深深的恐惧——大家都出生都差不多,为何差别却如此之大…… 她感到恶心,却又不得不坚持,直到无法忍受为止。 因此,这样的筛选才需要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 或许是这样的方法有问题——他们都知道她的身份,所以他们的行为才变得极具针对性,不管他们的曾经是否对她感兴趣——但在见面之后,这个答案就变成了肯定的。 有时候,宋佳莹无法明白自己的老爸和老妈是怎样相遇的——有了几次宴会的经历,让她感觉择偶是一件艰难的事情。 而事实告诉她这的确是一件对她而言十分艰难的事情,门当户对的人倒是有不少,但他们的态度又实在难以恭维,毕竟一谈到这件事,所有人首先想到的就是两个家族之间如何如何,而不是她本身是否会得到幸福,她的父母从不希望她成为家族和商业的牺牲品,只是在这个前提下,去寻找所谓的幸福是在太难太难。她也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就要这样一辈子下去了——那是她刚开始学习、接收较高级知识的年纪,那时她还不满十岁,出于安全和教育质量的原因,父母才给她请了全球顶尖的家教——但这个问题却一直困扰着她,她因此表现出的任性和不知为何表现出来的不满情绪让他们感到害怕——虽说知识也同样重要,但没有解决这个问题的话,她怀疑自己还能不能成长到父母眼中理想的模样——找一个可靠的对象显然也是他们“理想中的一环”。 那几年她进步得飞快,但这个问题却始终没有想通,直到有一次因为自身情绪的原因爆发了出来——那是一年的末尾,所有的孩子都放了寒假,她却在温暖的房间中苦练钢琴,一旁的老师就在旁边指导她。 只是——这可是圣诞夜,虽说房间中摆放了一颗巨大的、亮着灯火的圣诞树,油绿的树枝上挂满了色彩缤纷的礼物盒——里面都装着真正的礼物,并且都很贵重——太重或太大的东西没法挂在树枝上,而圣诞树的根部和房间的周围也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礼物盒,每一个盒子里都装着从各地送来的“真情实意”——里面可能是昂贵的礼服、限量款的女士腕表、甚至榜上有名的稀世钻石…… 但她却无暇开启,因为钢琴的课程还没有结束——老师也想让她多休息一会,但一边害怕他的父母,另一边她又主动要求——虽然这也是因为她的父母,她不想让他们失望。 壁炉中上好的红松木烧得正汪,火焰摇曳,火星劈啪作响,一片温暖祥和。 巨大的落地窗外能看到银色的月光洒满皎洁的雪地,远方的大海上倒映着月亮的光芒,波光粼粼,如梦似幻;温柔的雪花慢慢地飘落下来,如同天上落下的白色精灵,屋内的光芒透过落地窗照亮了它们,看上去温暖纯洁。 钢琴声在充满了浪漫圣诞夜气氛的房间中回荡,她的手指在琴键上起舞,节奏精准,琴声悠扬。 一曲德彪西的,大美正当时。 月色优美,月光优美,她亦优美——但在此之前,一旁的老师已经指出了她的数个错误——老师只是在她没谈对的时候轻轻地用指甲瞧一瞧钢琴的实木边缘,发出“哒”的一声,但这声音就像是警告一样刺耳,先前的那几次让她已经有些不耐烦,她只是在忍耐,心思也全在别的地方——问题的答案究竟是什么! 可能是圣诞夜等到的只有孤独和寂寞,这个沉寂了几年的问题突然涌现上来,带着它在这几年中积淀的力量,让她心烦意乱,以至于弹到处,她开始接连出错——曲子的难度对她而言不算高,而且她是主动要求弹这一首的,但当前奏响起,她就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揪紧了——这个夜里、有些特别的夜里,包父母也没有回来陪着她,因为他们不过圣诞节——她被自己选择的曲子弄得焦躁难安,那个自己不愿意去想的问题,就是那样出现的。 处的接连出错换来的是接连几次“哒哒”,她在这一瞬间忍无可忍,十指齐下,钢琴顿时发出明亮刺耳的噪音,那一刻壁炉的火焰不知道被哪里吹来的风扰动,让房间忽明忽暗,窗外明月也被乌云遮蔽了光芒,本就黑暗的雪夜更显阴沉——那些原本安静的雪花,也随着一阵狂风变得无序、狂暴——窗户被雪花拍打得哒哒作响——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宋佳莹在那一瞬间被这刺耳的噪音干扰,她暴跳如雷,所有的理智在那一瞬间化作虚无——就像她在练琴的时候不知道是谁把一旁的电视开到了最大声! 她抓起琴谱,揉成棍状用力使劲一挥! 琴谱制成的简易武器形成一道扇形的残影,划过老师的头顶,击中了老师旁边桌上的名贵花瓶——的千屈菜花瓣。 紫色的花瓣被这沉重的一击打散到空中,如同紫色的花雨,花瓶倾倒,水滴四溢;直到花瓶应声倒地,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千屈菜的花瓣才缓缓飘落在地。 看着碎裂的花瓶和覆盖其上的紫色花瓣,宋佳莹先是尖叫,然后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老师直接被这一幕吓懵了,不出十秒,外面的女仆就闯了进来;半分钟后,数十名保镖包围了这里;一分钟后,她的专属医疗团队挤进了房间;三分钟后,天上传来了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 不少的礼物盒都被踩烂了,他们对她房间造成的破坏,像是在她心上留下的尖锐刀上,让她感觉心在滴血…… 她的圣诞夜结束了,并且她成为了焦点,即使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也正是这件事,让所有的老师都不敢再教她——他们本就心惊胆战,这么一出还不得把魂都吓没了——双方压力都大,爆发只需要一点火星而已。 简单来说,她出现如此反应就只是时间问题。 在那之后,所有的老师都主动辞职了——辰海财团没有为难他们,孰对孰错他们是很清楚的。对于她的行为,父母也没有过多指责,他们也知道女儿需要休息,但如果她不努力,别人就会超过她——他们当时如果不抱着这番心态,时刻神经紧绷,付出比常人多得多的汗水,也就没法走到如今的这一步——辰海财团能有今天的成就,他们功不可没,所以他们也有理由相信自己的女儿可以如此,也必须如此。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有那个能力和条件。 但是……不管如何,光荣是用来纪念而非延续——现在可能是时候让她休息一下了。 那一夜,宋佳莹独自哭泣了很久很久,直到直升机离去,保镖、女仆和老师也都相继离开。 拨云见月,狂风消散;雪花缓缓,火光安详。地毯被换上了全新的,花瓶也换了个完全一样的——就连上面的千屈菜也恢复了原样。 一切仿佛都恢复了正常,只是礼物盒子少了许多。 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只有眼角的泪痕述说着曾经发生的一切。她凝视着花瓶中的千屈菜,内心苦苦挣扎,感觉呼吸艰难。 为什么自己的生活是这样的……她不想要那些虚情假意的礼物,但看着它们被糟蹋,仿佛看到这种虚情假意也被破坏,那种表面上的关心和爱护都随之而去了—— 百度一下“灰海研究院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27章 第41节 答案。 ——连演戏都不让演了,她被迫在这个时候就面对了真正的现实——剩下的礼物盒,恐怕也没有谁是真心实意送来的吧…… 千屈菜在她的眼中似乎变了样子,关于千屈菜对她的含义,她一直没有忘记。 她出生于7月27日,而这一天正是千屈菜的日期花——若不是父母提起,她也不会知道这么冷门的知识。或者说,只是因为她出生在这一天,才对上了这种花而已,早一天或晚一天,就不是这个结果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一种对自己出生的纪念。 就像是千屈菜的花语“孤独”一样,她的人生几乎是在孤独中不断前行,就像千屈菜花语的来源——这种植物并非群生,而是独株独株地生长,它的茎干笔直,花瓶中的这几束,已有半米多高,下半部分是绿叶,最顶端的三分之一是一朵朵紫色的小花错落有序地向上生长形成的花簇,形态和薰衣草很类似,但颜色要更加艳丽一点,像是夏日夜空中紫色的烟花 千屈菜已经陪伴了她很多年,在爱尔兰,人们又叫它“在湖畔迷路的孩子”——她觉得,这说的就是自己,她已经找不到人生的方向了——从出生起,她都是被父母一路推着向前,但相传在这一天出生的孩子,虽然看上去乖巧低沉,但内心却非常要强,具有主见,凡事讲究独立完成——她的确想要依靠自己的能力去完成很多事,因为她也希望父母对自己露出笑容,而不是什么事都由他们来决定——即使多年过去,她也始终没有习惯如此,并且还被迫学习了很多可能根本用不上的技能。她多想自己做主,但却又无法办到,她所有的时间几乎都被乱七八糟的事情给占据了。 唯有爆发,才能换来改变,这一次,她终于争取到了机会。 孤独的孩子似乎迎来了救赎。 一切都是顺理成章,她的父母把她送到了辰海财团旗下的一所著名学府,而她所在的二班,又是整个年级最为出类拔萃的。 她的父母还算开明,除了异常的严格之外,他们不会因为她犯了一点错误就对她指手画脚,因为这点错误,是建立在她完成了不知道多少同龄人完不成的事的基础之上的,她的优点、才华,他们不会忘记,相比起来——如果一直不犯错,看上去才反而不正常。 他们早已发现宋佳莹的心理出了些许问题,也知道她的生活和其他孩子有着怎样的不同,所以也在考虑给她换个新的环境,不用关心她是能够适应——答案是肯定的;他们唯一担心的就是她到了集体环境时还能否继续保持优秀,以及会不会又出现第一次宴会时的混乱情况。 但情况很明了,这里可没人知道她的身份,虽然那些男生同样也是富家子弟,但比起宴会上那些简直温顺得像小猫一样——这样,她就能看见他们真实的一面;在这里,它可以顺便寻找问题的答案;而她也的确迫切地需要解开孤独的心结,学校的环境足以满足她的要求,在刚进入集体的时候,同学们不会离她太远,也不会太近。这对她融入这个集体大有帮助;剩下的,交给时间就好。 学校的生活还算顺利,男生们虽然对她很感兴趣,但也能感觉到她身上不寻长的气息,让他们在她面前没法太过主动,于是在这样的环境她又找回了属于自己的自信,那种面对同龄人时压倒性的优势,在此时展露无遗。 只是这样一来,她很快就发现班上甚至整个学校都没有这个问题的答案,那么问题的答案在哪?她完全没有头绪,唯一确定的就是天下的男人好像都差不多……这太可怕了,那父亲那样优秀的人呢? 所以世界上应该有合适的条件的人出现以解决她的问题——甚至应该有不少心思对。 那么,他们为什么却都表现得差不多呢,是学校太少,还是说他们都在演习? 但这一次她感觉不出来,他们的表现天然又天真,这哪里是演戏嘛,分明是犯傻——但她却对他们的好感比宴会上那些人好,好歹这些人不做作——只是这也让她对整个男性群体的期望值更低了。 他们明明那样愚钝,却在某些方面又极为先进,比如评论哪个女生更漂亮这件事,毫无悬念的,她登上了校花的宝座——她只觉得滑稽好笑,这些家伙是怎么回事,明明都不敢正眼看自己,却又背着自己搞这些莫名其妙的——她需要帮助的时候,恐怕也没有谁会站出来吧! 一群盲目又只会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转的笨蛋——甚至连领头的人,也该获得同样的评价。 家庭教育让她一直不怎么会骂人,但若是不说这些她始终觉得不舒坦——笨蛋,蠢货! 可恶,这些白痴男人。 直到——她遇到了墨缘,并第一次产生了那样的感觉。 心脏仿佛因为这股感觉恢复了活力,疯狂地跳动着,耳朵也逐渐红得发烫,连呼吸也急促兴奋起来—— 她看着墨缘,感觉视线无法移开。 这……是恋爱的感觉——她明白了,这个问题一定是缺乏一个潜在条件——为什么这个似乎并不存在的对象,一定得是男的? 这就是答案,墨缘,就是她想要的答案。难怪自己近乎疯狂地想要占有她——为什么她不早点出现呢,为什么没有其她的姑娘进入自己的视线呢? 因为宴会上没有其她的千金小姐,不是没有注意到,而是的确没有——之后的好几次都没有,而她平时也几乎和年龄相近的女孩子没有任何接触!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得到答案的那一刻,她感觉灿烂的阳光照进了心房的最深处,驱散了所有的郁闷和黑暗,随之而来的是感动和心动,她的心都快被这个单马尾齐刘海的漂亮女孩占据了。 明明只是想以胜利者的姿态挑逗她一下的,但是她忽略了一件事——她习惯性地将墨缘当成了男生,也理所当然地以为她和男生一个德行。 她的确胜利了,却也失败了。 而比胜负更重要的,是答案。 真是太好了——她欣喜若狂,以至于身体激动得发抖,甚至开始浮想联翩起来。 虽然有所怀疑,但那种从未出现过的感觉是如此美妙,让她都有些飘飘然了——所谓的怀疑,在这种感觉面前不堪一击。 能令她真正感觉到快乐的事物本就不多,她也没必要把这种怀疑当一回事——什么门当户对、金童玉女、龙凤呈祥、未来丈夫——才不管这些东西,要是那些男人真的能够吸引自己,为何我对他们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仅是他们,宋佳莹对所有的男性都缺乏好感和认知,因为宴会中经历过的事,她感觉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都是一个德行——但她又不敢肯定,因为其中也包含了她的父亲。 只是这并不妨碍她对于男性的看法,在遇到墨缘之前她还一直以为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那个人一定会出现的! 结果她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可能从来就不喜欢男性。 她在现实中是受到万千宠爱的公主般的人物,也做过比自己的生活华美得多的梦——梦中的她成为了真正的公主,什么都好,唯独少了白马王子,她在洒满阳光的翠绿的大地上悠悠前行,温和的风拂动她白色的裙摆,赤脚下的草地微凉,湿润且富有弹性,草地一直绵延到视线的尽头,风在草原上刮起一层一层的绿色波浪,温婉动人;天空是一望无际的蔚蓝色,很高很远,朵朵白云像是天使掉下的羽毛。 她走在天地之间,乌黑的头发随风摆动,莎莎之声像是夏夜低语,让人非常舒适。 温暖的春天仿佛永远都不会结束,只是这样风和日丽的地方却无人陪伴着她——她的心中空无一物;不知道要寻找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缺少什么——好像不再需要什么东西,但又感觉少了什么东西。 她孤独地走着,慢慢地走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也不觉得劳累,不过呢,世界也没有任何变化…… 渐渐地,不知道时间到了多么遥远的地方,她从温暖的梦中缓缓醒来了,视线逐渐变得清晰,看到了宽敞而奢华的卧室,身体开始恢复知觉,感受到的是温暖而舒适的大床。 梦境从醒过来之后就开始一点点消失,她扶着自己的额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做这样的梦。 她隐约记得,那个梦中,自己走过了山川河流,村庄城市,城堡要塞,激流荒野;遇见了很多人,解决了很多事——像是一个全年龄向的励志冒险故事,而在最后的阶段,她才穿上雪白的长裙,指尖轻捻白色的薄纱,和她的头发、裙摆一起随风飘扬,似乎是到了故事的尽头,但当所有的辉煌都已过去,最后却只剩下了孤独和平凡。 梦境隐隐约约,她有些记不清了;恍惚间晶莹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划过脸颊,落在了金色的床单上。 她的心空落落的——梦中遇见的人全部是女性,又怎么会有所谓的白马王子,甚至那些经历,也让她看上去不像是公主。 潜意识似乎是感受到了这种散发着绝望味道的悲观,所以眼泪才落了下来。 因为平时难得真情流露,导致她的情感一直处于压抑状态,为了降低这种心理负担,大脑开始做出自主反应,她虽然难过,但觉得自己还没有到达需要哭的程度,为什么……眼泪就掉下来了呢? 想到这个问题,她才觉得心中一阵酸楚。 是因为梦中的自己还有什么东西、什么人或事没有等到么…… 虽然有这样的疑问,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也不知道该找谁回答;而她唯一意识到的,就是到最后没人能够陪伴自己。 ——这不是事实!这只是梦,只是梦——她使劲地摇了几下脑袋,想要赶紧忘记这个奇怪的梦。 她的爸爸妈妈没有在梦中出现,这是令她最为惊讶的,而这个梦,也没有解决她关心的问题;没有任何人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就算向来雷厉风行的父母也一样,仿佛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她的另一半。 唯独少了白马王子…… 她记住了这一点,这句话;只是这没有任何作用,现实中的白马王子的确是不存在的——还真有那些来自外国皇室的王子,这该算是门当户对了吧——宋佳莹见过了好几个,心里却一点波澜都没有。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觉得自己和她们之间隔着遥远的距离,和他们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而这一方面,因为她的家庭在业界占据了绝对主动的地位,因此父母不会因为商业上的事就强迫她选择自己不喜欢的对象——只是,如果不尽快的话,可能他们就抱不到孙子了——虽然商业上的想法和思维会极度敏锐先进,但在传宗接代的方面,他们还是保留着一定的传统思想——或者说正是因为血脉的传承尤其重要,这事儿才需要趁早,因为他们也知道想要给女儿找个她满意的对象有多难,因为要考虑到条件太多,以至于无论是时间还是金钱成本都是高昂的——但一切都值得,因为宋佳莹是他们唯一的女儿。 他们不需要养儿防老,所以后代有一个就足够了,孩子一多,给他们的爱就会分散,何况平时他们和宋佳莹在一起的机会就并不多,也能感受到她的不满——这还是只有她的情况下,生太多的话,对每一个孩子的心灵都会产生不可避免的影响,他们可能会因为缺乏父爱母爱而变得早熟,也刚加势力和现实——所以这也有点从教育方面考虑的意思。 也许多一个或几个兄弟姐妹,宋佳莹的孤独感会好上很多——这得看她的表现,如果她在接收知识的过程中显得笨拙或愚钝,父母就会认为她不足以继承家业而真的再生一个——但她很聪慧,完全继承了父母优秀的基因,因此这件事就这么放下了。 百度一下“灰海研究院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27章 42节 躁动不安的心 ——宋佳莹的确这么想过,但这并非她的问题,头脑是与生俱来的,即使是后天环境有差别,也掩盖不住天生聪颖的光芒。 天才就是1%的天分加上99%的汗水——很多人不知道后半句——但那1%的天分,比99%的汗水更重要。 人不同,是因为人在一开始就不同,而宋佳莹再不济,在父母优秀基因的作用下,也能做出一番事业。 在她身上,先天和后天的优点都将被无限放大。她的人生的确不需要太多担心,所以她才将注意力放到了找对象这种普通人反而不需要担心的事上。 ——如果父母不为她举办那些宴会,她根本就不曾想过这些问题,没有问题就没有烦恼,没有烦恼,也就不需要烦恼的解药——终于,她迎来了自己的解药! 原来自己根本就不喜欢男的…… 这种事一旦明白,就很难回头了——但学校里也有很多漂亮的女孩子,为何这一年来,自己却只对这个新来的墨缘有了感觉呢——就像她自己告诉自己的那样,现在也许是时间到了,想要寻找的人也就出现了。 这听上去不怎么可信,只是事实又确实如此——宋佳莹觉得这是缘分,就像墨缘的名字一样,是无法解释的缘分。 她理所当然地想要珍惜这一切,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要怎样才能让她相信自己,直到那节美术课之前,或许她都不认识自己,自己也没有主动跟她说过话——一切都是这么不合理,但没有时间磨蹭了,她觉得自己一旦懈怠,墨缘就会被其他家伙给抢走——被谁,她的哥哥吗? 对了!她那个看向美术老师的眼神……宋佳莹一下子愣住了——自己一开始是为什么去搭讪她的,不就是因为这个有些胆怯的眼神么——那其中有包含了胆怯和纠结的感情,若不是她足够真诚,这样的眼神也不会出现。 她只是觉得有些好玩而决定去逗逗她罢了,天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不过,不管怎么说,能找到问题的答案,宋佳莹是非常高兴的,不过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她会不会接受自己的感情? 自古以来,人们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都是男女有别,谈恋爱更是如此,这是人类的生理特征,也是自然规律,所以这事儿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她当然知道,但对男人提不起任何兴趣这也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改变的,而这也不是什么心理问题或者生理问题,甚至这本身就不是问题……只是,想要把这种观念正确地传达给别人也是一件困难的事,他们已经学会了传统,也懂得供应该遵守传统——何况,人类两性的特征就注定了这样的结果,毕竟生孩子还得一男一女才行,同性可生不出孩子——就算依靠科技可以解决这个问题,那也是和传统观念相冲突的。 不讨论那么多,因为这个问题远不止这么简单,宋佳莹只是肯定,父母不会接受她的这种想法,因为这违背了他们的意志。 如果这类事儿真有这么合情合理的话,那么也就不会遭到如数众多的人抵制了——哪怕这些事原本不会对他们产生任何影响,或许这只是人们在面对违背自然的事时的本能反应,让他们在一瞬间就意识到这是错的,不仅违背规律,也违背道德。 他们喜欢把自己的三观套在别人头上从而来评论别人的是非,对他们指手画脚甚至人身攻击;而那些被指责的人,也许的确没做对什么——但更多的时候他们也没有做错什么,很多罪责都是子虚乌有的东西,他们却要被迫承担,因为他们是少数人,是自认为正确的多数人的出气筒。 他们没有足够的实力去反抗,而某方面来说他们也会觉得自己的确是“错的”,所以在普遍的价值观念中,他们也就被当成了是错的。 如果抛开自然规律,而只按照人类作为高等生物所拥有的智能来看的话,同性之间的爱情也没什么问题——因为他们遵循自己的意识而非本能,并且这样的行为不会对社会造成任何不良影响。 也许同性带来的问题是让人绝望的艾滋病或是其它与性有关的疾病,但这可能有些夸大其词,因为他们是小众群体,对整个人类种族的影响也十分有限,真正难辞其咎的,应该是那些不注重个人卫生和安全的**者们——他们的疯狂导致的艾滋病泛滥,却最终推给了同性恋们。 这是个十分“社会”的问题,他们做着自认为正确的事——男人和女人嘛,性行为很正常,只是正常和正确是两码事,因为这一点,他们身上那些错误的和不正常的,也就变成了截然相反的东西。 比竟他们的数量可是占据着绝对优势,偏偏,性这种东西对于人类来说又有着特别的意义,以至于有时候令人上瘾,一旦上瘾,安全和卫生就容易被忽略。 这就是所谓的正常么,既符合了自然规律,也遵守了传统道德——结果呢,却也惹来了人类至今没有解决的麻烦。 不过在gsri,这种病早已被纳米医疗技术攻克,不过gsri就像是外星人一般不愿去干涉普通人类的活动——只要不是可能导致灭绝的事件,他们才懒得管,艾滋病能有这么好的发展空间,还不是人类自己给它们提供的生存空间,换句话说,这就是人类自己造成的。 如果gsri什么都管,那他们就失去了对于自身的定义,管那么宽干什么,没准花了大把时间精力结果却反而遭人唾弃,如此费力不讨好的事,又何必自讨没趣去做,他们又不是救世主。 反正道德也治不了艾滋病,人类自个儿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某种意义上说人类的灭绝也会影响到gsri,为了不让结果变得无法控制,他们才出手干涉的——gsri从未承认过这种说法。 虽说防范于未然不是坏事,但有那么多的事都可能造成世界末日,gsri也不可能每一件都尽心尽责地去管,对于核灵而言,人类自身所造成的威胁还是只能用微不足道来形容。 …… 所以到底要不要这样做呢——宋佳莹毫不犹豫地就做出了决定,她不相信在墨缘之后还有能让自己怦然心动的人出现,就算真的有,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这一天她已经等了够久,如果不抓住的话她会后悔一辈子的,所以她并没有太多的选择——哪怕别人不接受,哪怕父母反对……也在所不惜! 她甚至觉得,父母会支持自己的决定,因为他们总是这样的,当然这是因为她所做的决定都是合情合理,而他们也有条件来满足她,但如今这个决定…… 没时间犹豫了,那么就今天下午放学前吧——早点把话说出口,心里的石头也能早点放下——如果自己到了那时候仍然没有改变主意的话,那么这事也就不用再有任何怀疑。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而煎熬,何况还是如此重要的事,她知道这事可能会改变自己的一生,但——既然是自己的决定,那就大胆去做吧! 这话她经常听到父亲说起,比起黯然神伤的后悔,倒不如做了来得痛快。 下午第二节课后有四十分钟的自由活动时间,这段时间本来是用来上第三节课,是被学校改成这样的,也便于老师布置作业或宣布事情,因为是硬性规定,所以老师也不会霸占这段时间,自由活动也就变得名符其实了。 学生们可以在这段时间内在学校里自由活动,之后就是放学。 留出这段时间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缓解学生急着放学的心态,如果他们直接放学,很可能造成学校门口的拥堵,出校门之后的安全也难以保证,家长和学生挤在一起,每个大人都在找自己的孩子,外面车辆又多,这些国家未来的人才一旦出事,就不是光靠钱能摆平的事了。 留出一节课的时间刚好可以缓解他们过于急迫的心情,看上去有些难以理解,却又行之有效,小孩子又不会抱怨为什么第二节课不直接放学——所有的小学下午都是上满三节课才放学,相对来说他们少上了整整一节课,可以趁这个时间在学校门口早早等着,也能去球场踢球或者散散步——用来做作业也不错。在天台上看着夕阳从倾斜的城市中缓缓落下,城市黑色的剪影和红艳艳的天穹染成一片,微风吹拂而过,让人感到难得的安宁,感叹着美好的一天就这样结束,想想今天的所见所得……可能是他们对小学难得的深刻记忆了——那个时候大概是五点钟,太阳距离完全沉下地平线还很早,因此他们看到的夕阳要显得 墨缘之前的学校并不是这样的,有些茫然的她在这最后一节课就只是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还算明亮的天际发着呆。 刚开学的时候不会有太多作业,同学们因为暑假太久不见而显得有些生疏和羞涩,但熟悉了这一机制的他们要表现得淡然得多,墨缘暂时没有交到朋友,因此显得有些落寞。 而尹辰呢,这个时候正在开会……他们几乎每天这个时候就会开会——是重要的会议,并根据事情的多少决定会议的时间长度,这并非每日会议,如果没有重要的事,那么会议也没有举行的必要,一般到了期中的时候,会议的频率就会大幅降低,这里的老师都是精英,很多事情也没有重复的必要。 为了体现学校的综合教育能力,所以即使是美术老师也有参加的必要。 按照原本的计划,在会议结束后,他和墨缘会等到学校的人基本走完后再去调查诡楼,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宋佳莹在其中插了一脚。 教室,墨缘看着窗外发呆,对于即将到来的事,她有些惶恐。 第一次面对诡楼的经历让她心有余悸,一想到晚上还要面对那种东西,她就在想这是为什么——尹辰也很无奈,他最不想要的就是让墨缘去面对危险,何况她才十岁,这些东西无疑会给她留下心理阴影,偏偏秦霜雪又是这样指示的,所以尹辰这段时间对她并没有多少好感,以为她不过是把墨缘当成了让gsri或者自己受益的工具——而他即使想要保护墨缘,能力也是极其有限的,他只能接受,有时候改变会带来糟糕的结果,比如他去为墨缘争取这一类的——换言之,若他不是ac,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而他也知道,墨缘能和自己在一起的原因是因为小寒。 ——把她单独放在一边,就当时的情况来看会更加危险。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也只能妥协。 秦霜雪也不想这样,若这个命令只是单纯地来自高层,她还不会那样放在心上,高层想的那些她也能想到,他们所做出的决定、制定的战略或执行的计划,虽然大部分都是精确无误,考虑周全,包含了他们的智慧,但也难免有失误的时候——但如果说,这是安娜也参与做出的决定,那就没什么好反驳的了;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他们会独立思考出事件对策;安娜对于他们而言只是辅助作用,如果太过依赖,他们就会逐渐失去独一无二的思考能力,以及他们的确在这事上吃过亏。 在安娜研发的中期阶段,gsri曾将她——那时候应该称为“它”——投入部分国家分站的部分数据中心使用——结果并不好,虽然在攻防方面已经表现出了很高的性能和效率,但却和普通计算机一样无法抵抗现实扭曲类型的威胁,这导致gsri在非洲某个岛国的实验型安娜被一个等级并不高的无灵所感染,导致站点的系统数据大规模出错,内部防御系统经历了假死、重启甚至无法正确识别目标,造成了不少伤亡;比较次要的,比如消防系统混乱,倒是不少实验室和里面的设备都被水浸泡而损坏,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这一次事件给让gsri对于人工智能的未来蒙上了一层阴影,虽然某种意义上来说情有可原。 百度一下“灰海研究院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27章 43节 悸动 但这可不是玩笑——如果这种事在所有站点同时发生,那岂不是都得完蛋? 也就是从那时起,gsri开始考虑新的替代方案,而最终的结果——或者说是成果,就是由人脑和安娜所结合的数据核心。 而那时,安娜已经发展成熟,并且在之后的数据处理和预测中表现出了惊人的能力,而她处理任务的正确率也是有增无减——通常来说,随着时间的增加,错误也会逐渐变多,两者城正比关系,到了安娜这里却反过来了;gsri认为这有可能是安娜还没有到达那个临界点而已。但随着时间的增加,安娜也在不断优化和完善自身——她说这是进化。 为了达到更强的性能和更高的效率,她经常讲自身的大部分资源拿出来研究与自身有关的硬件,的架构、晶体管的排列方式、存储设备的容量、使用寿命和散热;这些本是相当成熟的技术,想要取得突破需要大量的计算资源和时间;当然,这些还不是主要的,她大量的资源都是由量子计算机提供的,量子计算机需要在接近于绝对零度的恒定低温下才能正常运行,而这也导致了量子计算机的发展受到了拖累,而gsri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是向小寒要来了她制造的冰。 她的冰有很神奇的性质,但同时也是一种明显的异常物质,但经过沟通,小寒向他们承诺不会再对这些冰做出任何改变——它们将保持在接近绝对零度的状态永恒存在——这些并被她雕琢成原本量子计算机的各个组件用以代替——本来没有这个必要的,但gsri怀疑其可行性,因为这东西本身看上去就已经够玄乎的了——小寒说她可以给出更好的解决方案——她随手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冰块,说这玩意是gsri现有量子计算机总和计算量的十倍——这根本就不是科技,而是魔法,gsri根本无法研究这东西的价值,因为他们的研究结果就只是:这就是一块冰而已,是在逗我吗? 小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按照他们的意思,以冰的形态又复制出了大量的量子计算机需要的关键组件。这使得gsri在量子计算机领域的发展大大提前——当然,那块神奇的冰块也被他们要了过来。 与核灵合作往往意味着巨大的风险,这他们当然知道,但这也同样意味着丰厚的回报,有些像赌博,却又不是。 虽然小寒和gsri在三十年的合作中从未食言,也不意味着她的话就绝对可信——只是相对而言,与她合作的风险要低得多,否则合作也不知道要从何谈起,那么他们该选择拒绝么? 当然不,哪怕小寒的表现让人猜不透,今天她弄出一个十倍于gsri量子计算量的冰块,说不定明天这就会是一块毁灭整个银河系的规律——那既然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拒绝的呢? gsri不是随时都游走在死亡的边缘么,他们并不是疯狂——只是在常人眼中看起来很疯狂;如果他们不疯狂,也没法与人类不能抗衡的异常去战斗。 但是大部分时候,他们都十分理智——关于量子计算机的事,他们并未主动要求或邀请小寒,是她自己要参加的;时间立场又拦不住她,gsri的防御对她来说也形同虚设,但她却没有在这里直接或间接地伤害过任何人,她出现的地方,周围总是不会有人,因为她的结界也一直跟着她——从这些地方就能看出她的确没有害人的意图,所以——相信她,反而是合情合理的。 只是大家也知道,她并非真的没有伤害过人,前副院长、前院长、秦霜雪……她那时候像个阴晴不定的孩子,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体型外貌依旧,却能感觉她变得成熟了一些。 在那之后她甚至帮了gsri不少忙,安娜算是其中比较重要的东西了——那些冰如她所言,时至今日仍旧在正常地工作,当其它的设备更新了一批又一批,这些冰也会随之改变状态以实现同步。 没人知道小寒是怎样做到的,明明就只是冰而已。 而安娜,又让gsri得以飞速发展…… 既然是安娜,那秦霜雪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照做就是,安娜和小寒一样,虽然有时候爱跟人开玩笑,但人们都能明显感觉到她们最自己带来的友好的改变。 所以这也并非秦霜雪的错,不过她也懒得解释太多——一味地顺着别人可不是她的性格,让他带墨缘已经够意思了——这样的小萝莉呆在你身边,你上辈子是拯救了世界吗! 秦霜雪知道自己这是在嫉妒他,但看到墨缘的样子,她又能勉强冷静下来,只是墨缘明明就在眼前,自己却只能这样看着——怎么可能,只需要几个简单的理由,比如任务完成之后的庆功宴——她就能跟他们说说自己的事情,让他们对自己有一个新的认识,从而拉近彼此的距离——一切顺利。 她顺利地搬进了他们住的地方,虽说这原本就是她的房子,不过这样起码不会太生硬——其实也就那一晚而已,秦霜雪倒是真想搬过去住,又怕出现不必要的麻烦。 如果是为了墨缘的话,她可以忍耐——这一切都是为了墨缘,天知道这个尹辰是怎么回事,自己有认识他的必要? 若非小寒,尹辰也只会被埋没在茫茫人海中。 那好吧,就让自己暂时处在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为了墨缘,她没什么不能付出的。 甚至她究竟是否重启这个世界,都看的是墨缘的发展趋势。 不过,重启世界估计已经影响不到墨缘了,她几乎成了时间本身。 而秦霜雪感觉她能掌握的要远比她所掌握的要多得多,时间虽然在炙的手中被做成了一个通俗易懂的模型,但若真是如此,就凭几根线,一个环,就能构成宇宙的基本规律? 好像还真没什么毛病,真理往往是简单而凝练的,当这玩意是真理吧,好像又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当它不是吧,它偏偏又有那么些道理。 所以秦霜雪始终认为,目前的墨缘还没有看清时间的全貌。 …… ——“墨缘。” 宋佳莹轻轻地站在墨缘的身后,就像上午那样微微弯下腰,但这一次距离明显远了许多。 墨缘转过头来,她的脸被窗户之间墙壁的阴影遮住了,而宋佳莹整个人都站在渐渐西沉的阳光中;他们一明一暗,划出明显的界限。 阳光有些晃眼,宋佳莹看不清暗处墨缘的脸庞。她觉得这像是在和自己的影子说话。 ——她真的听到了么,我的声音? 不对……她已经转过头来了,等等,我要说什么来着…… 她等待这一刻已经太久,从上午意识到自己对墨缘的感情之后——本以为这段时间这样的情绪会平静下来,从而证明自己只是一时糊涂,但没想到这份感情竟然逐渐升温,以至于后面的几节课她都不敢再看墨缘一眼,而墨缘却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异常——宋佳莹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对别人动情的一天,只是她还说不清楚这份感情究竟意味着什么,这真的是爱么,还是所谓的别的什么——比如只是想让她来排解自己的寂寞,或是通过她而获得心理安慰一样…… 越是这样想,她就越是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已经很久了——她的心中已经太久没有如此充实过,空荡荡的心仿佛突然就被什么温暖的东西给填满,甚至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时间越是向前走,这种感觉就越发明显;明明墨缘就在身边,她却不敢抬头去看,只是愣愣地看着黑板,假装在认真听课,脑子里却全是关于墨缘的事,以至于老师究竟讲了些什么她压根就没听清楚——不过这些东西也不算难,短时间内对她的成绩不会有任何影响。 但她害怕自己会一直陷在这种情绪中,这太可怕了——越是想着她的模样,自己的心就砰砰跳个不停,连体温也开始上升——一切都如同洪水海啸般来得如此迅猛,根本就不给她反应和准备的时间。 她的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光是想想就已经面红耳赤,只是这种感觉并不讨厌,反而她还有些享受,这让她感觉自己的生命都快要沸腾了一般,她想要占有墨缘,想要跟她……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两个女孩子走在一起,因为穿着校服,别人会认为她们是同学或是朋友,无论走在哪里——就算是手牵着手,一起逛街、散步,走在公园的长廊,走在车水马龙的街头,走在颇具历史气息的巷尾……都没人会怀疑她们的关系。 就只有这些么?她睁大了眼睛,一刻不停地幻想着之后的事——这好像就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吧? 她想要更加亲密一些,该怎样做,才会让墨缘也意识到,彼此间关系的不同——可是,在这之前,不得先成为朋友么? 但是呢,如果真的成为了朋友,那些真正想说的话,还要怎样才说得出口呢? 她不知道,只是到如果只能是朋友关系的话,未免有些太过可惜。她能感觉得到,那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想要墨缘的全部——甚至她希望墨缘也这样想。虽然她知道这不太现实——就像她现在也不会把这件事说给别人,不仅因为这是秘密,而且她也知道别人不会轻易接受;诚然,因为环境的原因她有些早熟,但别人就未必了,这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如果真将这件事说出来,那么这事就变成了她和墨缘两个人的事,这还算好——一旦有其他人知道,那么她们在学校的形象可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但是不说的话,一定会后悔的,而且都已经想到这个地步,还是没法冷静下来的话,就只说明了一件事——宋佳莹再一次望向墨缘,她的侧脸很好看,睫毛长长的,脸上很干净——看上去像是传说中的天使才会有的吹弹可破的肌肤…… 好漂亮,太漂亮了……宋佳莹都觉得有些自愧不如,其它的地方已经不用看了——她想,她身上的每一寸都是很完美的,继续看下去只会越陷越深,这也是因为自己喜欢她么?喜欢是这样的感觉呀,明明之前看着还很平常的样子,怎么转眼间,她的每一处都深得自己的喜爱呢?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 喜欢一个人,的确会让人失去理智——特别是在一开始的时候,她几乎陷入了无法自拔的狂热状态,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法思考了,她的世界就只剩下了墨缘。 最终,她还是下定了决心,她知道自己的状态,那就是绝不会轻易喜欢上一个人,因为面对了太多过于现实的东西,让她深深埋藏了自己的内心——将自己真实的一面表现出来,对自己是一种伤害,他们会因此抓住自己的把柄和弱点,从而逐一击破——她必须保护好自己,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这是母亲曾告诉她的。 她愿意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后果——如果爸爸妈妈真的明白她的感受的话。 现在,终于走到这一步了,她心中小鹿乱撞,喜欢的人就在眼前,究竟要怎样才能得到她的认可,还是说……宋佳莹几乎可以肯定,墨缘是喜欢那个美术老师的,自己在这个时候突然来这么一出,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不行!必须说。 “那个……” 墨缘将稍显凌乱的头发捋顺,不解地看着夕阳下站在自己面前低着头,有些扭扭捏捏的宋佳莹,想要问“有什么事么”,却又被她的反应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完全没有了上午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现在展现在她面前的,是柔弱而腼腆的一面,墨缘觉得她还是表情冷漠一些能更让人记住,也更加符合她的气质,现在这样子…… “你有哪里不舒服吗?你的脸红得好厉害,是发烧吗,要不要去医务室?” 她总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找自己搭话吧?墨缘想。 “呃……哎?”宋佳莹抬起头看着墨缘,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 百度一下“灰海研究院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27章 44节 天台上夕阳下风在吹 ——“不不不,不是的,我找你是想说……”宋佳莹看着墨缘,发现她一脸真诚地望着自己,那双灰色的眸子水汪汪的十分深邃,其中仿佛能看见漫天星辰…… 她一下子捂住自己的嘴,四下张望起来——教室里不知何时竟只剩下了她们两个。她的脑海里灵光一闪——这是个机会! 下定决心,深呼吸,她握紧了拳头,又放松,让自己尽量保持那种习惯性的高傲姿态——哪怕这是强装镇定,但至少在别人看来,这就是她正常的样子,也许这样子对方看着会自然一些。 墨缘看着宋佳莹接近自己,在这个只剩下她们的教室中——宋佳莹嘴唇微张,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却又没有开口。她微微弯下腰,头发顺着肩旁滑落下来,带来一阵舒服的香气。 墨缘看着她的眼睛,瞳孔反射着夕阳的余韵,看上去晶莹剔透,其中的淡绿色现在看上去更明显了—— 等等,这是不是太近了点,难道她又要像上午那样…… 墨缘觉得她就这样过于接近自己,实在不怎么礼貌,但是她的气质又让她的行为看上去像是故意的;总之,墨缘想要逃跑,她的身子开始慢慢地往后退,但椅子挡住了脚,宋佳莹继续接近,她没法移动,要是现在站起来的话,她们的脑袋就要撞在一起了。 墨缘听到了宋佳莹有些急促的呼吸,她的脸蛋在余辉下看上去也更红润了,这副神态仿佛是在说接下来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墨缘自己也被她所影响,空气中似乎散发着荷尔蒙的气息,两人周围的温度正在上升。 不只是因为九月的夕阳太过温暖,还是这座城市的气候本就炎热,刚才还觉得合适的温度,转眼间就变得有些燥热了。 宋佳莹的嘴唇很粉嫩,水润而有光泽,反射着细微的阳光,如荷叶上同晶莹的露珠,从她的唇红齿白间,墨缘隐约看见了她小小的舌头,其中似乎散发出yuwang的气息。 情况越来越不对劲了,要是再靠过来—— 墨缘只觉得心跳加速,也许是气氛的原因,她意识到现在和上午那次完全是两回事,这一系宋佳莹完全收起了高傲的姿态,带着妩媚的气息靠了上来——虽然不明白是为什么,但应该立刻远离!否则,否则……! 就会发生她无法想象的事! 墨缘曾在一些电视剧里见过类似的场景——男性向着女性靠过去,表情温柔仿佛带着醉意,两人之间眉目传情,女方也是一脸陶醉的样子……他们彼此依靠眼神交流,无声胜有声。最后,他们吻在了一起。 再然后,频道就突然被她妈妈换了。 “小孩子不该看这些。”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墨缘还是接收到了新的信息——自己不能看这些。父母不希望我看,说明这些内容对我不好——她是这样想的。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以为这样是错误的,随着年龄增加,这种想法才慢慢改变,但这种观念仍旧影响到了她,导致她还是会下意识地以为这是错的。 虽说那些演员只是在演习,但他们想要表达的东西可全都写在脸上了,人们对于不同表情代表的含义有着准确的理解——即使语言不通,也不会让这种理解出现错误,这是流淌在基因里的东西。 而宋佳莹现在就是墨缘在电视中看到过的那种表情,不过她肯定不是演的,为什么会露出这种表情,我是女生啊! 她感到害怕,不知道宋佳莹想干什么,但这些都不重要,立即逃跑才是最重要的…… 事不宜迟,她立即提着椅子往后退,腾出空间站了起来,想从一旁的过道绕开宋佳莹。但没想到,椅子才刚放下,宋佳莹就识破了她的动作。只见她上前一步,抓住了墨缘的手腕,墨缘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被她带着跑出了教师—— “等等,你干什么!” 墨缘一个踉跄,径直就朝宋佳莹倒了过去,但宋佳莹反应敏锐,立即转身弯腰接住了她——墨缘一下扑进了宋佳莹的怀里,因为脚还没站稳,她死死地抓着对方的双臂,面前传来有些陌生的感觉。 这是……她知道自己栽进了宋佳莹的怀里,但本想反抗的她,却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 像是什么昂贵香水的味道,很淡,稍微远一点就没法闻见,不得不说这香水非常符合宋佳莹的气质,神秘而又冰冷。 只不过墨缘可没时间思考这些,她感觉宋佳莹正双手抱着自己,于是立即挣脱——“你要做什么!” 墨缘看了看自己的身体,除了衣服有些起皱并没有什么异常,她话先出口,本来以为对方能够冷静下来,没想到抬起头一看,宋佳莹的脸上竟泛起了潮红,她微微隆起的胸口随着剧烈呼吸飞快地起伏,甚至墨缘看到她的身体因为太过激动而微微发抖。 她的眼神中满是热烈的光,仿佛在自己身上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看了看被她抓住的手腕,因为宋佳莹使了很大的力所以已经有了一圈红红的印子——她觉得自己的手已经算是比较冰凉的了,结果她的手更加冰凉,只是皮肤很细腻,因此感觉滑滑的很舒服。 明明都握得很紧了,她却没觉得痛,好像是故意控制力道的结果,但墨缘感觉宋佳莹有一种抓住了就不放手的冲动,若不是刚才跌倒,她还不知道自己要被带到哪里去。 宋佳莹似乎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像是卡住了一般,也许这个时候任何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作为对墨缘的回应,她再一次靠近—— 墨缘知道问答已经没有意义,那么就只有跑了——她后退一步,转身,想要立即逃跑,但明明宽敞的教室此时却显得格外狭窄,而且这样子也许会招来更加激烈的对待……怎么办,明明看她不像坏人来着,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偏偏,这个时候周围却宁静得可怕,仿佛所有的人都g了——这一幕让她想起了诡楼,但这里可不是,只是如此安静的话,恐惧感就更加明显了。 但那真的是恐惧吗,刚才在她怀里那种温柔的感觉……虽然转瞬即逝,却又印象深刻。 她大概感觉到了宋佳莹对自己是怎样的感情,只是她没想到,一个才认识自己不到两天的人会对自己产生这种感情,何况那还是学校里最漂亮的女生,家里有钱有势。 只是为什么,她会喜欢我? 墨缘想到这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她并没有因为被同性喜欢而感觉恶心——宋佳莹无论各个方面都是非常优秀的,无论才华、外貌、性格还是家庭条件,在她身上几乎找不到能令人讨厌的点,这样的人,又有谁不喜欢呢——即使女性也一样。 因为大部分女生从小就会接受相关的清洁教育,所以她们通常都会比男生更爱干净,当她们习惯如此,就会对与此相反的因素产生反感——比如那些不爱干净的男生。有很大一部分女生都是因此才渐渐发现自己跟同性在一起才更加合适的。因此,女同的数量似乎比男同更多,也更容易被社会所接受。在这个女性本就稀缺的年代,她们的出现被认为是“美好”的,因为她们本身就象征着美好,当两个这样的“美好”加在一起,就能得到更多的美好。 尹辰就是如此,他能接受女同而不能接受男同,原因大概就是因为女同带给人的感觉像是一场纯洁的爱情,这甚至比正常的男女爱情给人的感觉还要清新自然。 也正是如此,社会对此有了更高的宽容度。 这就是很奇怪的地方——如果男性比女性少,那么社会能接受反过来的情况么,恐怕也不见得,因为这可能和性别有关,就像有的女性能接受男同而不能接受女同一样。 人类是个复杂的东西,这或许只是他们的一个微不足道的认知错误。 ——只有被大众接受和认可的东西,才有生存下去的资格和权利;换句话说,这是人类“排除异己”的本能。 墨缘能够感受到宋佳莹的情感,但意外的感觉很快就过去了,只是她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感情是认真的吗,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子,仅仅是这样的话……是不是太早了点,何况这段感情究竟能持续多久,会不会影响学习,别人会怎么看? 墨缘感觉自己已经想好了要说的话,但是说这些她能明白么,还是说她已经想过这些问题却还执意如此——对啊,她怎么会想不到呢,这个年纪成绩第一的千金小姐有什么是她想不到的呢? 但在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就已经准备转身逃跑了,然后发现似乎无路可逃,而宋佳莹又逼迫上来—— 这一次,墨缘看着她走到自己面前。似乎是见她没有动作,宋佳莹的反应也稍微平缓了一些,虽然她感觉自己脑袋都要冒烟了,那是因为羞涩却又不得不行动的时候才会出现的反应。 墨缘主动伸出手——她希望她能够冷静下来,然后好好谈谈这件事,如果她愿意向自己敞开心扉的话。 ——但宋佳莹看到这一幕只是更加面红耳赤,她被墨缘突然的主动吓到了,在脑海中预先演习的时候,她想过很多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想到会这样。 墨缘是个温柔的人,她以为温柔就意味着胆小,但这是对温柔的曲解,墨缘可一点都不胆小,尤其是在面对过诡楼之后。而她的温柔也会让她趋向于去解决问题而非逃避,因为她不想让别人受到伤害。 “那个,宋佳莹同学,如果你有什么问题的话,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墨缘突然就被宋佳莹抓住手臂,一路带了出去—— 怎么又来! 这似曾相似的一幕让墨缘猝不及防,不过这一次她没有摔倒,于是一路被带到了天台上。 天台上风有些大,但吹着很舒服。从这里能看见大半个城市,无数林立的高楼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之下,它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她和她的影子也被拉得很长很长。 风儿吹散了两人身上燥热的气息,彼此间的心跳也终于有所缓和。 她们的头发随风摆动,耳边响起风的声音,她们也意识到,事情将从这里开始,也将从这里结束。 宋佳莹松开了墨缘的手,后退一步,似乎是想给她一点喘息的空间。 只是她低着头,没法看到墨缘的样子,她就像一个告白者一样等待着被告白者的回应,只是她真正想说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微风缓解了她紧张的心情,也让她自己有了喘息的机会。 这次约会来得太突然,准备得也很不好,事已至此,大概,她会拒绝自己吧——不行!这是弱者的想法,按照一开始的计划,她是打算霸王硬上弓的,但再三考虑之后,她才决定换个稳妥些的办法。 但实际感受下来,还是很冒失,如果她拒绝,那么自己就只有…… 这个时候,再多的话都不如行动,这一次宋佳莹徒然毫无征兆飞速逼近,直接把墨缘吓得接连后退,直到她被逼到了天台入口旁的墙壁上——墨缘紧紧地靠在墙壁上,宋佳莹一手啪地一声撑在墨缘的脑袋旁,整个身子几乎都压了上来! 微风吹拂,她柔顺的长发飘摇到了墨缘的脸上,痒痒的,墨缘想去挠,却又因为宋佳莹直视自己的眼睛而不敢动弹,痒痒的感觉挑拨着她的感官,仿佛宋佳莹纤细的手指拂过脸颊,让她顿时面红耳赤。 而宋佳莹的眼神中也没了先前的犹豫不决,而是变得异常坚定,随着她的逐渐接近,预想中的事似乎已经尽在眼前。 ——不要啊,有没有人来救救我! 墨缘刚想反抗——准确来说是逃跑,却再一次被宋佳莹看穿,结果她的两只手都被对方给钳住,压在墙上动弹不得。 墙上为了避免学生受伤所以铺了一层软垫靠在上面虽说不会太过难受,但如果是被迫以一个奇怪的姿势的话就不一样了——墨缘挣扎了一下,发现完全不起作用。 14百度一下“灰海研究院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27章 45节 梦中的婚礼 宋佳莹的力气比看上去要大不少,这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她可谓是达到了曾经尹辰也得不可能办到的“德智体美劳”,甚至还要更甚——体能方面的运动,比如剑道或者空手道之类的,她肯定是有所了解,甚至已经到达相当的水平,而墨缘又不是天生神力,面对这样的对手当然连反抗都办不到。 “不要,不要啊……”墨缘看着宋佳莹的脑袋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仿佛一座压过来的大山,但连反抗都办不到的她,却也没有别的办法——要大喊大叫吗?不对吧,那样两个人都会暴露的,但如果任由她这样下去,那自己的初吻…… 为什么没人来管一管啊,再这样要出人命了——安娜,帮帮忙啊! 安娜却否决了,她不处理感情方面的问题。 怎么这样,这个家伙都要亲上来了,她狂热的眼神简直是望眼欲穿。墨缘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要被她给点着了,这样的距离,对于真正的情侣来说似乎都太过接近了。 对了,呼叫尹辰试试——辰哥哥,你在哪儿? 不知道是操作不对还是什么原因,墨缘并没有联系上尹辰。 “安娜,你怎么……”墨缘有些急了。 安娜没有说话,对于拦截通讯请求这件事,她有自己的想法。 干涉与否,这是一个问题,如果干涉的话,她就看不到她们接下来发生的事了,这对她而言是一种损失,而不干涉的话,尹辰短时间内也难以过来——理论上而言。 而事实是因为尹辰很可能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不计后果地飞奔过来,这可能会花一点时间,等到真正赶到的时候,也许一切就晚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安娜这样想。无论是谁,都没有办法立即出现在天台上将她们隔开。 而这时秦霜雪还在gsri里,想要救场就更不可能了。 巧合的是,天台上也没有任何人——若是平常的话这里这个时候还是有不少学生,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提前在校门口等着放学。而今天就像是这里被宋佳莹包场了一样,从她们上来开始就空荡荡的。 就像是有谁早已安排好了这一切,从而达到让她们的感情得以发展的目的。 而这个目的的确快要达到了,擅长表达的宋佳莹在此时选择了行动,因为她也害怕墨缘会有什么反应,所以只能选择一种较为强硬的手段。 她们的嘴唇几乎快要挨在一起,墨缘感受到了宋佳莹急促的呼吸,而对方也一样,同样的,她们也无法避开对方的眼神。 墨缘实在是太被动了,以至于她想要避开都无法躲避,甚至连头都无法转动,因为无论朝哪边,宋佳莹都能迅速跟过去。 短暂的等待后,宋佳莹咽了咽口水,还是决定走出这一步。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就此打住,那么墨缘肯定会把这件事说出去,那么她的形象就保不住了,但不说的话,也许一切还有回去的可能。 她又怎么可能看着到手的猎物就这样溜走,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就把这个可爱的孩子按在了墙上,一切都是说不清道不明,她原本只是想要把这件事说出来的——是知道这样做会遭到拒绝的原因么? 她也不知道,反正事情就这样了。但要说后不后悔,那当然是不后悔了,能遇到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也许自己就是因此才动了心的吧,这种事情,谁能弄明白呢,哪怕她不会接受,但只要这种心愿和期盼传达到了,那么就…… 没有问题的吧。 “等等,宋……” 墨缘话音未落,就看见宋佳莹的嘴唇贴了上来,直到她的视线中只剩下了对方的上半张脸,她的呼吸也越发明显了,仿佛一阵温柔的风吹在脸上。 那一瞬间,墨缘的大脑一片空白——如果不计代价地反抗,她还是有机会挣脱宋佳莹,只是对方在同一时间也会向她施加压力,说不定双方都会因此受伤。 墨缘知道自己心软,没法对那些自己不愿意的事说不,而对于宋佳莹,她更多的是疑惑,而不是认为这是错误——她也说不清自己是否愿意,因为内心中有一个隐约的声音在呼唤着:这样也不错,没什么不好的…… 但这样的话,又该把尹辰放在什么位置呢,如果他知道了这件事,甚至秦霜雪知道了这件事…… 心中的另一个声音又在告诉她:不能这样做! 但无论是否愿意,她都已经没了任何周旋的余地——在嘴唇挨在一起之前,她们的身体早已紧紧贴在一起,隔着校服,感受着彼此的温度、肉体和令人意乱情迷的气息。 若不是要固定墨缘的双手,宋佳莹的手说不定已经在墨缘身上……温柔地抚摸起来。 女生之间嘛,即使是这种时候也会很温柔的,因为她们懂得珍惜彼此,也是珍惜这可能并不长久的相处时间。 如果能好聚好散,那么也是很有纪念意义的。 “对不起……” 宋佳莹在墨缘的耳边说了这句话,然后重新抬头看着墨缘,双方的脸上都是红霞一片,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温柔动人。 墨缘看到宋佳莹眼泪掉了下来,然后她开始朝着墨缘的嘴唇亲上去——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墨缘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抿紧嘴唇闭上眼睛。 就在双方嘴唇接触前的瞬间,一阵相对而言十分巨大的声响打断了她们;下课铃响了。 下课铃有很多时候,有时候是、有时候是,有时候又是别的,而这一次,是。 当悠扬且有些悲伤的钢琴声飘荡在夕阳下的学校上空,那些等待着放学的学生沸腾了,原本只有风声的天台顿时充满噪音,两人之间短暂的宁静被打破了,钢琴声仿佛也随风消逝。夕阳即将和地平线接触,黄昏之下,潜藏着不知多少孤独。 宋佳莹听着这首曲子,悲从中来,眼泪流得更厉害了,甚至她已经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再继续下去。 这段突兀的感情缺乏必要的感情基础,事到如今似乎有些无法收尾了。 因为这曲子里有一个十分悲伤的故事,大致讲的是一个14岁的少年在梦之国爱上了那里的公主,并与之相识相知,但当他对公主表白后,得到的却是拒绝——无论是身份还是血统都决定了这段爱情是没有可能的。 离开了梦之国的少年想要遗忘公主和这段不圆满的爱情,但六年之后,当他学习了种种机能并能够自立自强时,却发现自己对公主的思念愈发明显,于是他决定返回梦之国,去寻找让自己夜不能寐的公主。 但当他到达梦之国后,却看见了盛大的婚礼现场——王子牵着公主的手在人们的见证下走出了城堡,随着人群的沸腾,少年的眼泪掉了下来,他所魂牵梦绕的东西,都随着眼前的这一幕变得支离破碎,并随风消逝了。 婚礼游行非常盛大,等到看清她最后一面,他将永远离开,并祝她幸福。但当公主从他面前走过时——在他们四目相对的瞬间,他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 惊恐的公主认出了她,人群和游行队伍顿时乱作一团,卫兵甚至都没能拦住他! “别怕,我是来保护你的——”他的余光仿佛看见了混乱人群中的那一点寒光。 下一秒,利箭穿破了他的胸膛,鲜血染红了公主洁白的婚纱。他倒在血泊之中,紧紧握着公主的手不肯松开。 没人注意到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刺客。 ……能见到公主,少年已经很高兴了,如今又为公主挡下致命一击,他自认为死而无憾。 只是他已经无法听到公主为他哭泣的声音,他的身体已经在风雪中逐渐冰凉。 这是梦吗?或许吧——有梦,就够了。 一颗流星划过了城堡的上空,宛如一滴幸福的泪。 …… 对于故事里少年的遭遇,宋佳莹是很同情的,而这样的爱情故事也是她所向往的——除了结局;现实已经够残酷了,所以她不希望这样的故事也以悲剧收尾。 墨缘看着一直主动的她此时竟变成这样,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难道要安慰这个“罪人”吗?自己是不是该庆幸她只是个女孩子,如果面前的人是个男的…… 这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啊……她也想哭,但又哭不出来,这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真是,真是…… 真是令人绝望,又心生同情。 但至少,还是得救了。墨缘松了口气,这样的闹剧该结束了吧?倒是不会怪罪宋佳莹这种行为,只是,要是老是这样,谁也遭不住啊…… 总之,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唉? 没等到墨缘反应过来,上一秒还在隐隐哭泣的宋佳莹就突然上前,一下子吻了上去。 唉? 柔软的触感伴随着从未闻到过的芳香在齿间缠绵环绕,两人的鼻息交织在一起,毫无防备的墨缘这一次终于失手了。 她没想到,宋佳莹竟不依不挠到这种地步,但是,但是呢……她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所谓的接吻,从生物层面上来讲,不过是两个人的嘴巴挨在一起而已,如果更进一步,也不过是双方的舌头互相接触。 她们尚且停留在第一阶段,也就是最纯互相接触的阶段。但是为什么这样的接触,却能带来如此强烈的感觉呢? 墨缘感觉自己快要融化了,宋佳莹整个身体几乎都压在她的身上,让她动弹不得,同时她的头发也披散在她身上,仿佛将彼此紧紧包裹在一起——墨缘感觉她抱住了自己不肯放开,而她自己也因为其妙的感觉而使不出力气,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当播放完毕,学校又恢复了宁静之时,悬着的太阳也接触到了模糊的地平线,即将投入大地怀抱的时候;当她们的嘴唇变得湿润甚至有些粘稠的时候。 这一吻似乎没过多久,又似乎已经天长地久。 墨缘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烫得厉害,大脑也几乎到了死机的程度,视力、听力等感官也因为体温的异常而变得不正常,就像喝了个酩酊大醉的样子…… 宋佳莹才依依不舍地分开,双唇间拉起的银丝,最终因为距离而断裂开来。 面色潮红的两人在夕阳下看着彼此,心里想着完全不同的东西。 对于初吻被夺走,墨缘心里竟没有太过特别的感觉,至于刚才这一吻感觉如何,她难以形容——肯定不是厌恶,即使她想要抹黑这种感觉,也想不出什么比较准确的词语,甚至单从感觉来说,体验很好。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是因为宋佳莹本身就很优秀,找不到让人厌恶的理由的原因么…… 而宋佳莹想的却是,这样一来,不管怎样,至少墨缘不会说自己的不是了。有些事一旦发生,就回不去了。 那么,将墨缘占位己有这件事,究竟算是完成了么,今后和她的关系会怎样发展呢,她对自己又会有什么看法呢? 光是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真的办到了!虽然有些小插曲,但大致上还是按照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甚至进度比预想的还要快,就像她曾经面对需要处理的那些事情一样,这满足了她抑制不住的征服欲——真是愉快的体验呀!只是这件事该向谁炫耀呢? 东想西想,也许只能向目标炫耀了——等等,自己对她的感情好像不是这样吧? 望着墨缘的脸,那股填满自己内心的东西再一次出现了。 在接吻之后,她终于确定了这件事的正确性,以及自己对墨缘的感情——若是没有这样做,到时候绝对会后悔的吧! “那个……”宋佳莹微微伸出手,却看见墨缘似乎对她的动作十分敏感,她向一侧退了一点,像是在说让她不要再接近。 “对不起,我……太自私了。”宋佳莹捂着自己的胸口,低头看着自己有些凌乱的衣服,以及自己不知何时被墨缘踢脏了的过膝袜。 第27章 46节 “谈情说爱” 她明明不记得墨缘踢过自己——应该是地上的灰吧?因为墨缘的着装也有些凌乱。不过,这些痕迹却成了他们此次约会的见证——她甚至觉得可以把这一套衣服收藏起来,以后如何能看到的话,一定会感触良多吧! 墨缘愣愣地看着她,好半天没反应,她是没听到吗,还是说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刚才的接吻……宋佳莹舔了舔嘴唇——的确是很美妙的感觉。 而且,还不够。 但是她觉得还是应该等墨缘回答自己——若是需要补偿的话……她做什么都愿意,只是这事不是那么容易说出口。 墨缘捂着嘴,看着面前半跪在地上的宋佳莹,思维有些混乱。 天空中大雁飞过,它们的叫声在黄昏的风声中显得十分悠远,仿佛在提醒她们,这是一个梦——可是,这却不是梦。 刚才发生的事已经完全超出了她们的预料,以至于她们的大脑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而没有反应的反应,就是双双愣在原地;父母的教诲,老师的训诫,电视上经常提起的青少年健康……在这一刻都随风而去了。 宋佳莹意识到,自己和墨缘是没有可能的——即使再怎么发展,也不可能到达结婚的地步,哪怕一切顺利,所有人都祝福她们也不行。因为这感情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她很清楚,又执意如此,说是人性也好,深思熟虑也罢,总之事情发生了,至于别人怎么看,那就是别人的事了。 恐怕在这样的年龄,这样的事没人能够接受,为了两人的将来期间,应该保守这个秘密——只属于两个人的秘密。但,墨缘是否愿意还是个未知数,她已经将潜在的风险通过行动压缩到了最低,如果还是要出现意外,那她也只有认了——父母知道的话,说不定会花大价钱给她再请好几个心理医生。 明明自己的心理没有问题,这么三番五次的折腾倒反而整出问题来了——他们为什么不愿意相信自己呢?难道自己说的话还比不上那些陌生人的话么? 还是觉得自己还小,不懂这些……宋佳莹突然意识到,自己会喜欢上墨缘也许并非性格或是环境使然,而是还有其它原因。 说来可能有些复杂——但主要是她说不清楚,也许父母太过在意自己的成长,才请来了心理医生,毕竟他们也知道,要同时学习这么多的艺术内容还要兼顾学习,是一件压力多么巨大的事。 他们当然有自己的理由,她明白,所以从没抱怨,只是时间一长,心中就总感觉憋得慌,仿佛灵魂都被沉着的锁链给牢牢束缚住了。她是多么地渴望自由,只是对于家财万贯的她而言,这是一种奢侈。 物质上,她不缺任何东西,但是精神上不同,她一直都觉得自己缺少某种东西来支撑自己继续前行,只是也一直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 而当她找到这一样东西的时候,却发现那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女孩儿,她就是墨缘。当宋佳莹仔细端详着墨缘的脸,心中所有的郁闷都会一扫而空,仿佛是一见钟情一样,以至于她十分迫切地想要得到她——从物理层面来讲,她几乎做到了。 夺走了墨缘重要的初吻,同时也改变了墨缘在对于男女之间的认知。 现在道歉可没有用。 “宋佳莹,你这样做,心里会不会很高兴?”墨缘摇晃着身子站了起来,尹辰还没有散会,在此之前,她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和这个千金小姐好好聊聊了。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将衣服重新理顺,只不过因为刚才的动作,衣服已经没那么靓丽了,但这反而让她看上去有一种灰姑娘般的特别气质;她的黑色单马尾在微风中轻轻摆动,即使在夕阳下也仍然显得很有活力。 “高……高兴?”宋佳莹没明白她的意思,在听到问题的一瞬间,她内心反应的想法是——当然高兴了,这世上恐怕没有比这更高兴的事了! 但是呢,同样也是在问题之后:为什么墨缘会问这样的问题?她不是应该气急败坏地以各种方式攻击、污蔑自己吗,难道她对于自己的初吻被一个陌生人夺走就没有点儿想法,再不济,直接流着眼泪逃跑也行啊? 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不愧是我看中的人,果然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不对,现在可不是得意的时候,要说高不高兴…… “咳……咳!当然是高兴了,但是听你这么问,就没那么高兴了。”宋佳莹心里泛起一阵酸水,她果然在责备自己么,只不过是以一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方式。 但这样的方式,一旦明白的话,反而是最令人难过的。 想到这,她低着头,任凭微风吹散头发,发丝胡乱地停留在她的脸上,痒痒的,她却无动于衷,头发让视线变得模糊,让她产生了莫名的安全感——就像鸵鸟一样。 没想到墨缘居然主动走过来,牵起她的手——“你要是高兴的话,那我就没什么太担心的了,宋佳莹同学。” ——这是什么奇怪的对话?为什么事情会这样?宋佳莹想,墨缘在此时的表现成熟得不像是这个年龄该有的样子。 虽然感觉心里暖暖的,但墨缘的反应却又让她有些失落。 墨缘的手温度比她稍高一些,摸上去软软的,热乎乎的,似乎还出了些细密的汗,不过给她的感觉却不是厌恶,虽然有点儿黏黏的感觉,但她还是希望能够就这样被她握着——这可是墨缘第一次主动牵起她的手,这是否说明两人之间的关系有所进步呢? 还是说……她以前经历过这种事,要不然刚才怎么会是那样的反应? 她鼓起勇气抬头看着墨缘,发现墨缘面带微笑,真诚地看着自己,仿佛是一个大人看着不成熟的孩子。 “你是说……你在担心我?”宋佳莹很不可思议,明明是自己先做出出格的事情来,怎么变成她来安慰自己了? 她当然不会知道此时的墨缘怀抱着怎样的心情。 说出这番话,有一个前提条件是宋佳莹很漂亮——墨缘也没法做到面对谁都是同样的态度,她的温柔也是相对的,并且她希望自己能够真正地帮助到别人,所以才对他们温柔;而不是在那些并不需要帮助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她不希望别人因为奇怪的理由而消费自己的感情,显然,宋佳莹目前是需要帮助的——即使不需要,墨缘也会温柔以待的——不过这就是另一种温柔了。 说到低,这得看对方是什么人。 “算是吧。”墨缘说,“看到你这副样子,我真的有些担心,如果你因为我出了什么事的话,我会很难过的。但是就在刚才……”说着,墨缘就感觉脸又红得发烫,“你亲……亲了我之后,你好像冷静下来了,我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但还好,这些事情……怎么说呢,我可以理解。” 说着,墨缘撩了撩头发,夕日的风吹过发烫的脸颊,带给她不真实的感觉。 “所以我才问——你是否对此感到高兴。”说到这,墨缘微微一笑。 宋佳莹看得愣住了,这是怎样的胸怀,或者说脑回路?她心里发颤,面前这个人一旦失去理智,说不定会比自己更加疯狂。 但是,不管怎么说,就算她真的变成那样,自己也会接受她的吧! 这不是可以轻易做出的决定,因此她是下了很大决心的,而墨缘就像知道这一点一样,她像个旁观者一样说出了这番话,却又不把自己当成一个加害者,这让她反而十分内疚,若是被人看见,他们肯定会认为这种事情不正常吧!这才是正常的思维吧! “那个……”宋佳莹有些不确定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对的,她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怎么了?”墨缘微微斜着头看着宋佳莹,眼神纯净如水毫无杂念,但也看不出什么明显的感情。 “你……是不是在恨我?”这样的话像是明知故问——若是宋佳莹能确定墨缘感情的话。 “没有啊,怎么会呢?” “真的?”她抬起头,有些兴奋地看着墨缘,眼神中反射着夕阳金色的光彩,仿佛自己的整个世界都被照亮了。 选择墨缘真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不管别人是否接受—— 墨缘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摸了摸宋佳莹的脑袋。像是爱抚,又像是安慰。 宋佳莹感觉好极了,并将墨缘列为了心中为数不多可以信任并且依赖的人。 而就是这种温柔的感觉,让她以很快的速度喜欢上了墨缘,的确有些唐突,但她相信这份感情不会像开始一样迅速地结束。 至于墨缘为何会有这种反应,她也不想管那么多了——至少她已经说了,不希望自己因为她而受伤一样。 而她在家里缺少的,正是这种平级的关爱,少了一分严肃,多了一分友善。 她能感觉得到,墨缘是真正在关心自己,希望自己不要因此受伤或走上歧途,虽然不知道为何她会是这样的性格,但她的确因此而感到很舒适。 也许只是误打误撞吧——若不是如此,也许就没法在茫茫人海中发现她的身影了。只是最开始的时候,自己是怎样发现墨缘对美术老师的感情的呢? 大概是观察力吧,只是班上有二三十人,自己却偏偏看见了她,那么这样的话,两人的座位挨在一起也算是缘分了?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明明察觉到她对美术老师有好感,还做出这样的举动……难怪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那个美术老师知道墨缘对他的感情么,而对于自己的行为,墨缘会跟他说吗,如果会的话,他会怎么看? 这件事用钱能解决么?恐怕不行。 宋佳莹身后的确是庞大的家族势力,她想要什么,只要简单地说明一下,就会有人帮她搞定,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她得有一个适当的理由,那么给美术老师钱来成全自己和墨缘的……呃,爱情?这算是正当理由么? 那当然不算了,虽然大人们也未必会正视这段感情;他们会觉得是孩子小不懂事,她们只是随便玩玩……为了在外界的名誉和家族的未来,也只能这样解释,就算她们是真心的,也注定会有分开的一天。 与其说是命运,不如说是铁一般的现实在作怪。 正因为如此,宋佳莹才希望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这份有些懵懂的、淡淡的爱情,就让它暂时这样子就好,再多的变化,无论是好还是坏,都是锦上添花而已。至少,她会一直记得这一天夕阳下的美妙时光。 “我还有一个疑问。” “嗯?” “你真的喜欢那个美术老师么?”说话间,她有些胆怯地看向墨缘——她依然看着自己,仿佛害怕自己消失一样。 “这个……”墨缘的目光转移到了颜色逐渐变得深沉的天空,食指低着下吧,很用心地想了想,才道:“我不知道,像是有,又像是没有。” 回答得模棱两可,但对宋佳莹来说足够了,这样正好,如果是一个明确的答案,反而还有些不好收拾——若是喜欢,那她会吃醋;若是不喜欢……怎么可能,不喜欢的话又怎样会露出担心的眼神。 介于喜欢与否之间,又偏向喜欢一点,大致就是有一些仰慕的感情。 只是,就算没有宋佳莹的干扰,这段感情也很难发展下去,到最后只会化作沉默,并随风消散。墨缘是不敢暴露这种感情的,她害怕尹辰知道这事,那么他对她的看法就会改变——虽然她非常喜爱墨缘,但这其中的感情是带有责任的,如果反过来他知道自己正被所爱的人喜欢着,依他的性格,估计在兴奋的同时会忍不住逃跑。 ——他们都知道,墨缘的这种喜欢恐怕是从爱情方面出发,而不是亲情方面。尹辰能够幻想这样的事发生,却不希望它真的发生,因为带来的麻烦和问题是肯定要大于他所得到的。 百度一下“灰海研究院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27章 47节 宋佳莹基金会 这事要是传到外面,越传越歪,说不定就要发展成不伦了。 抛开这些,秦霜雪也不会同意的,所以他们只能以监护人和被监护人的形式呆在一起——就算墨缘都躺在了尹辰的床上,他也是不会做任何奇怪的事的,这是原则问题,他很清楚。 而宋佳莹恰好在这样一个墨缘的感情摇摆的时刻出现,让墨缘对于自己的感情有了新的认识。 她的确没想过,同性之间也会有这种感情,不过在感受到宋佳莹热烈的感情之后,她很快就理解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也许她只是想找一个能够了解自己、并愿意了解自己的朋友而已。 应该说比朋友还要亲近一些,像是恋人,却又不是,因为墨缘还没有承认她们的关系,宋佳莹迟迟不问,也是怕她拒绝,虽说事情做到这份上,剩下的应该是顺理成章才对,但事实就是如此,有时候一个小的环节就能够耽误很多时间,她们似乎都不太愿意捅破这一层界限,因为有些话一说出来就会变味,有些事情一旦坦白就会变质。 如果——仅仅是如果,墨缘在现在改变了主意,变得不喜欢尹辰从而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那么宋佳莹一定会很开心的,这样她们在一起,也许就会名正言顺了,只要不往外说,就没人知道她们真正的关系。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开心,因为感觉并不像是得到她才产生这种反应的;还是说,这样一来自己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在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她是有一些醋意的,能够得到墨缘的青睐,也算是值得炫耀了,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尹辰这个美术老师对此浑然不知,甚至还在思考墨缘是不是——或者会不会讨厌自己。 好吧,既然这种感情并不确定,那么宋佳莹意识到,自己显然已经占据了主动权,接下来只需要继续进攻就好。她已经明确感觉到,墨缘对自己并不反感,而是想要帮助自己。她不是在利用墨缘的善良,只是……说到帮助,她真正需要的,就是墨缘呆在自己身边。 ——只是以朋友的身份的话,父母还是周围的人都不会说什么,因为只有这种关系在别人眼中看上去才是正常的。而且墨缘也足够优秀,父母当然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和优秀的人在一起了,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进步。 只是他们没想到——或者想不到,在那么多可谓门当户对的小少爷里面,女儿却选择了一个素未蒙面的同龄人。 不过,是以朋友为名。如果宋佳莹不坦白这种关系,就算她现在在上学,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类似的宴会还会再次举行的。如果宋佳莹说她已经找到了心仪的对象,那么他们高兴之余,也会对这位对象进行详细深入的调查;身份、身世、社会地位甚至未来的发展空间,与辰海财团会产生怎样的关系——总的来说,就是检查对象配不配得上宋佳莹。 而举办宴会的目的,就是为宋佳莹省去了这一步骤,这项调查极为苛刻,因此需要耗费的时间很长,特别是对于那些有钱人来说,他们可不会轻易让陌生人进入自己的领地——所以才会出现宴会上人们见到宋佳莹就产生混乱的情况。 而学校里的人,相对来说就容易调查得多,只是他们也没必要对全校的每一个男性都进行调查。能进入这里的孩子家里虽然有钱,但比起宴会上那些人可谓是小巫见大巫;同时,这对他们也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违反了辰海财团建立教育系统的初衷,对于宋佳莹选择对象也是一种妨碍。 他们只需要等宋佳莹指出那个需要去调查的目标,并且评估其对于宋佳莹、以及辰海财团的未来的可能性。 这可不是单纯的传宗接代这么简单。 若是不合格呢?不管身世、家庭背景、甚至性格——那么看在大小姐的面子上,他们会说得委婉一些,并劝阻宋佳莹慎重考虑。 在这件事上,宋佳莹的经历要比一般人丰富,而她身边亲近的人,比如管家、女仆;都知道她的感情是很细腻的,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也不会是什么容易的决定。这事只有她自助处理的份儿,要是说哪个男的主动追求她,并且她还答应了——那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她在学校可是有不少追求者,但自从三年级进入学校起,她就从未与他们有过任何多余的互动,仿佛冰山一般。一开始辰海对此还有所担心,即使不因为身份,她在学校受到的关注也太多了一些。但随着时间慢慢流逝,这种担心渐渐就成了多余的了。他们当然不担心宋佳莹在学校会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因为他们也会派人去监督,而老师在这个问题上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权当是为了宋佳莹,这所学校的校园暴力事件自从建校起就屈指可数。 所以,宋佳莹所说的对象,从原则上说都应该是出于自愿才对;如果她态度强硬,那么辰海也会重新考虑的。她在家族中的地位虽然还没到举足轻重的地步,但父母还是给与了她不少的权利,也就是说她在家中拥有实权而非傀儡般的存在,这些权利虽然不至于让她接触到直接财富,但间接财富可不少,比如珠宝古董首饰之类的。但如果只是因为感情上的事,那倒不必大费周折,光是她的生活费,就足够养活整个年级的人了,父母不想在金钱上为难她,却需要她建立好自己的金钱观,而不是大手大脚乱花钱。 她什么都不缺,又不需要讨好谁,也不想随意在别人面前炫耀,所以也的确也不需要乱花钱。 钱对她来说是一种很矛盾的东西,她时常会想,如果自己哪天没钱了,生活是否还能继续,她从未体会过贫穷的滋味,却看过被贫穷所折磨的人,她是为了不让自己有朝一日变得像他们一样而努力。 对于贫富差距这件事,她无能为力,也许出生在这样的富人家庭,在别人眼中叫做命好,但在她看来,这不过是一面之词,穷人有穷人的烦恼,富人有富人的烦恼,她当然知道现今的主要矛盾在于富人对穷人“现代化”的剥削,只是就算她想要做些什么,也因为年龄而只能作罢。 而且她也知道,辰海财团所涉及的东西,主要是赚的富人和其它类似集团和企业的钱;但这种上层之间的商业交易,远不只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辰海财团也一直致力于阶段性地消除全球贫富差距,只是这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如果成功了,那么这将是全人类的进步,如果失败了,损失是大量的资源,人力物力财力,这是个天文数字。 但他们需要去做,不仅是为了辰海在外界的形象,也是为了宋佳莹。在宋佳莹出生的时候,她的父母就为她成立了“宋佳莹基金会”,其目的在于弱化全球贫富差距以及双方矛盾,只不过这一伟大的事业需要漫长的布局以及庞大的资源量,而这绝对不单单是扶贫这么简单。这种跨国性质的非盈利活动,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吃力不讨好的。 对于辰海而言,这是一种挥霍甚至是浪费,只不过没有伤筋动骨而已。他们想要让宋佳莹在生活之余看到世界美好的一面,而不是只让她看到世界的阴暗面被屏蔽的、虚伪的美好一面。 作为辰海财团的继承人,他们不会让她生活在虚幻之中,她必须学会认清和接受现实。某种意义上说,他们是为了一个人在改变世界。 只不过,仅凭宋佳莹基金会的能力,想要办到这一切是很困难的,即使权利和资源都到位,结果仍是漫长而不可预知的。 目前,他们尚且处于目的达成的第一阶段,即让那些吃不饱饭的人能有一日三餐并达到基本温饱状态;让无家可归的人有一个临时的住处。 仅仅是这样,就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因为贫困的人比他们想象的要多得多,如果发展顺利的话,就会进入下一阶段,即让他们实现自给自足。 比如自己产出衣食住行所需要东西,粮食、衣物、工具、生活用品等…… 基金会的最终目的,是要让这些人学会并实现自己创造财富,而不是依靠他们的补给坐吃等死,或者干脆给每人一笔钱让他们坐吃山空——这样只能解决短期的问题,想要长久解决问题,那么就只有从根本上出发。 这太难了,让一群曾经游手好闲连饭都吃不上的人去学习,并试着去享受生活,也许他们对死亡都抱着漠视的态度,对自己的未来究竟如何也毫不关心。这就是另一个问题了,从进化的角度而言,一个物种会抛弃群落中那些有碍族群生存的个体,比如生病或者过于弱小的存在,这样做最直观的目的就是为了延续种族的存在,提高种族的生存几率,但到了人类,这样的事却被道德和人性所束缚——即使这是人作为高等生物所应该具备的,有时候也显得太过犹豫。 当那些漠视生死的人听到自己将会被抛弃时,他们会产生怎样的反应?他们会反抗,控诉来自上层的暴行——他们称之为暴行,又没有想过上层为何会这样做,还不是他们自己一开始就不尊重自己的生命的。作为智慧生物,这是很矛盾的地方——只是这种抛弃的行为并非不存在,当环境非常极端的时候,人类就会为了生存而激发出体内原始的求生yu wàng和兽性,从而抛弃那些会影响生存的人。 即使没有到达极限,这样的人也会成为负担,他们可以接受第一阶段,却很难接受第二阶段,他们的心态就是“既然你来了,你就得管我,给我吃的喝的,不然我就闹事。” 甚至他们的行为还会阻碍那些想要脱离贫困重新开始生活的人。 因此,基金会的工作也被这一部分人严重拖累了,他们本就没有盈利,这么拖下去也只会平白无故造成损失,但他们又无法就此放下那些愿意跟随的人。 而如果抛弃那些不愿意跟随的人,贫富差距的问题就无法解决。 宋佳莹基金会的任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种无法正常调和的矛盾——他们在国际上的行为,甚至得不到任何官方的保护。以至于这种事情在别人看来都是不可能的,属于“有钱任性”,甚至有人认为辰海财团只是在拿穷人们赚取名誉而已。 这一点就连宋佳莹都很清楚,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这还是只是一个基金会,若是放大到整个辰海财团,比这严重的情况也多得是,她必须适应这一切,并学会独自承担,到时候,当她坐到那个位置上,就不会再有人来为她遮风挡雨,而是她为别人,为家族的其他人提供庇护了。, 如果她没有这种能力,那么她可能真的会走到一无所有的地步,她不知放弃为何物,只感觉那是很可怕的东西,她没有选择,放弃就意味着一无所有,也许她有一天真的会贫穷缠身,不过那时,她还不至于为生计而发愁。 这是有可能的事,辰海能在突然之间迅速崛起,也有可能在顷刻之间分崩离析。 宋佳莹基金会额外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宋佳莹在迷茫的时候能够找到自己的人生方向:在她之外,还有很多人在苦苦挣扎,即使基金会本身不能实现生命平等之类的玩意,他们仍在别人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了援手——即使基金会通常不会以宋佳莹的名义办事,很多人仍借由基金会认识了她,对于收到过基金会帮助的人而言,她是一个远在天边却又无法忘记的人。单从这一点而言,基金会的存在是很成功的,宋佳莹本人也通过基金会对这个世界的这样一群人有了大致的了解。 {待续} 第27章 48节 神之所向,皆为人心。 并不是所有人生活都像她一样好,她不能沉浸在幻想和幸福之中,而基金会则为她打开了通向现实的口子。一开始她不明白父母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名字建立这样一个机构,也不明白为何这个机构的一切都是非盈利性质的——它和那些宴会的目的是一样的还是别的什么?是为了真正帮助有需要的人? 她不明白,因为基金会是在她出生后并以她的名字建立的,法律上来讲基金会的所作所为的最终受益人是她,但这一切又是非盈利的——她没有感觉自己的生活因此发生了什么变化,这是某种潜在的财富么?如果不是,父母又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 对于这个基金会,宋佳莹自己其实并不是很了解,不过他们并非徒有虚名,基金会成立的十年中,他们的确为改善贫富差距做出了卓越的贡献,为很多曾经连温饱都达不到的人提供了新生的机会,给他们提供就业机会,不管是创业、打工还是根据个人的经验和才华将他们调到合适的岗位,只要他们愿意努力,愿意付出,生活就一定会比曾经更好;当他们有了动力,自然也就愿意与生活和平共处。 而从受助者的反馈来看,基金会的行为是有效的,相对于基金会介入之前,受助者们的状态显然好了很多,那些反馈回来的来自五湖四海的照片中,对比十年前的模样,受助者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们有的甚至已经修起了属于自己的房子,买了自己的车子,而在基金会的建议下,这一部分人也会去帮助、并乐意帮助其他的受助者。 不同肤色、性别、年龄的人,他们脸上的笑容都是一样的,宋佳莹看着照片,感觉到他们真诚而友善的眼神跨越漫长的距离看着自己,便也明白了基金会建立的意义。 不论她将来走到哪里,做了什么,都会有一群人记得她,并为她献上祝福。 只是对此,她甚至无法给出合适的回应,倒不是什么“这与我无关”之类的心态,只是看着他们的眼睛,宋佳莹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为什么这些人只有在得到足够的帮助后才能踏上正轨,而自己什么都不需要做就已经拥有一切? 大概是运气好,投胎的确是一门技术活,如果真有这种说法的话——只是根据gsri的研究,这样的事情是不存在的,除非涉及到宗教层面,但那就显得太过虚假了;首先,他们就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人类是十分渺小的,因此发生在人类身上的事也是十分渺小的,不管是天堂还是地狱,天使还是恶魔,这些人类自身杜撰出来的东西本身就不具备真实性,而世界也不会真的因为这些东西就孕育出所谓的正义和邪恶。 与之相反,gsri在目前收容和观察到的核灵身上都找不到任何宗教特征;反而是无灵有一部分东西,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倒是与宗教有一定的瓜葛——但他们还是相信,是现有的这些东西,再有的宗教。 可能是工作环境的原因,若不是特殊需求,gsri的员工是不信教的,他们是无神论者。 神之所向,皆为人心。 难过之余,宋佳莹就觉得对不起他们,但若是放任这种感情发酵,就未免显得太过矫情,她也不会真的把自己的生活拱手让人,也许这就是基金会存在的意义,去帮助那些贫困潦倒的人,让他们重新对生活燃起希望。 事在人为,神可不会理会这些人间百态。甚至没有基金会的话,宋佳莹也很难系统全面地去了解这些事情。 曾经的她以为整个世界都是光明而美好的,但现在她知道了,这样的想法是多么地单纯幼稚;这样的想法有什么错呢,也没有,那么是谁不愿意看到这一切变得美好而光明呢?是现实,是人类自己。 有灾难,也有拯救,只不过灾难的比例要远比拯救大得多。 宋佳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不好干涉基金会的工作,因为现在基金会是由她的父亲负责管理的,到时候,她会在继承辰海财团的时候一并接受基金会的工作,她会变得和父母一样,无暇关心工作之外的事。但她显然不想让自己的孩子遭受这样的待遇。的确,金钱名誉都有了,却少了亲情,冷漠和沉默,是孩子们最大的敌人——一这么想,她就不愿意结婚生孩子了,更何况她发现自己喜欢的是女孩,这事儿就更说不通了。 只是这是父母的意思,她没法反抗,也许现在他们能原谅他们的过错,将来可不一定。 她只是想尝试改变——自己会走上父母的路,而自己的孩子会走上她的路,孩子的孩子也会重复之前的路。 这实在令人扫兴,生活也变得不像生活了;为了传承,每个人都需要牺牲太多东西。 当腰缠万贯之后,自由也就成为了奢侈的东西,这一点反而是没那么有钱的人比较好,若想要自由,可以,放下这一切——但谁又能做到?宋佳莹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做到的,父母也不能。 辰海财团旗下的产业遍布全球,接近1000万数量的员工都靠它养家糊口{此为雨镇事件发生前,全球人口为74亿左右时的数据;在雨镇事件之后,辰海财团的员工规模为200万人},这种事情,除非世界末日了,又有谁能放下,因为这从来就不是一个或者几个人的事情。 当然事情并不需要这么极端,那就是她离开辰海财团——不过只能以合理的名义,比如病变、或者有了新的继承人——偶尔,她也会感觉自己就是为了让父母解脱,才被生下来的,等到父母退休的时候,他们就可以不再操劳辰海财团的事,终于能带着自由去认真看世界一眼了,只是那时候,他们也老了,可能走不动了,身体也有很多不舒服的地方,那么这一切就晚了。 或许事情真是如此——否则找对象这事,真的至于这么着急么?自己优秀是一方面,找不找得到合适的对象与这一点好像也不冲突吧。 父母从小就跟她提及,以后要学着成为像他们一样优秀的人,并继承家业,懵懂的她只以为是什么好玩的事,就练练点头,现在看来,这是在不断聚集发酵的压力啊,光是这样想,她别说找对象,甚至都不想长大了。还是就现在这样比较轻松。 应该是相对比较轻松,将来就算不用再学那些烦人的艺术,也有其它的工作等待着她。 宋佳莹感觉自己的未来总是精准无误的,要说为数不多的变化,那墨缘应该算是一个,但她却在纠结墨缘的心中住着的是谁。 对于墨缘她一无所知,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人在这里,而且还对自己这么好,怎么说合适呢,像是如温泉般的温柔,仿佛不经意间,就会包裹全身——她一定是上天派来的天使,让凡间的自己感受到圣洁的光辉。 “我的回答,你是不满意吗?”墨缘笑着问了一句。 她的笑容很温馨,让宋佳莹感受到家的温暖,她也没想到一个陌生人居然会令自己产生这样的反应,只不过亲情之类的感情在墨缘身上很淡,她对她更多的是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爱。 也许这的确是爱,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少女的感情总是这样,如果墨缘问宋佳莹她对自己的感情如何,她也只能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不过,她想要确定这种关系,暧昧是不会长久的,只有更进一步,才能让两人之间的感情生根发芽,她只是想在事后确认一下墨缘的状态,虽然墨缘很漂亮,但这就这唐突地夺走了别人的初吻未免太过霸道。 再怎么说,至少也该给她一点补偿才对。 “那个……你有什么想要拥有的东西么?也许我可以给你。”宋佳莹说。 想拥有的东西?那一瞬间墨缘脑海中闪过了父母的样子,以及爷爷奶奶的模样。 “墨……缘……同学,你没事吧?”看见墨缘突然愣住,宋佳莹有些不知所措。墨缘的表情在一瞬间暗淡了不少,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即使不说她也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想必是钱也解决不了的问题。 墨缘真正想要的,就是自己的父母,只是,面前的宋佳莹又怎能懂得那种失去双亲的痛苦,如果说是一般的事故,她或许还能说给别人来获得他们的同情,但核灵这事……就算不管什么保密协议,就这么说出去别人也不会相信啊? 跟别人说,自己浑身上下每一寸皮肤都被割裂,血流成河,那种被撕心裂肺的痛苦占据全部意识的感觉,别人会明白? 大概别人会认为她是个疯子,也是如此,她只能讲这事埋在心里——就算相信了又如何,那种程度的伤势还能活下来,难道要说自己是因为体内的神秘力量才活下来的? 那神秘力量又是个什么东西,有多神秘?你怎么知道它的存在?既然存在为什么不能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这些问题要怎么回答他们才会相信?即使宋佳莹——如果她真的这样说的话——可能也没法理解。 一想起自己的父母就是因此而死——不止是他们,还包括这栋楼的其他住户,以及那些为了救援自己而牺牲的战斗人员。 gsri与核灵的每一次战争,都有可能出现巨大的资源消耗,即使胜利,也将付出沉重的代价。他们没有退路,只能坚持战斗;无论尹辰、秦霜雪、周川还是汪毅,哪怕是她,都必须战斗。 这并非义务,而是责任,并且不是谁都可以承担的责任。 作为回报,无论是高额的工资,还是顶尖的装备,甚至他们想要的一切,只要条件合理,都没有问题。 只是伤亡仍旧无法避免,不仅是墨缘,gsri里不少的人员都有失去亲人、挚爱、挚友或者战友的经历,而又有谁不曾为此悲伤难过,他们同样无法想外界的人诉说自己究竟遭遇了怎样离奇的经历。唯一能够理解他们的,也只有他们自己。 而能够理解墨缘的,就只有尹辰和秦霜雪。 墨缘突然意识到,自己对尹辰也许的确不是喜欢,而是因为他能理解自己的遭遇,因为他发自真心地在相信并守护着自己。用一种不太准确的说法,叫“同病相怜”。 这种理解,墨缘在第一次看到尹辰的时候就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以至于她产生了一种颇为特殊的感觉,她以为这是爱意,结果……却不是。 她的心中,也许从来就没真正爱过谁,而顶多算是喜欢而已——甚至,如果她第一面见到的是秦霜雪,说不定也会产生相似的感情。 她浑身一颤,感觉天台上的风有些愣了。 蓦然间,她的眼泪流了下来,因为发现自己对尹辰的感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只觉得胸口被什么东西拧在一起,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直到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她哇地一下扑到了宋佳莹身上,以哭泣向这位夺走了自己初吻的人述说着内心的酸楚和痛苦,她多么希望怀中的人能够理解自己的感情,就像自己能理解她一样。 宋佳莹被她吓了一跳,不知道怎么回事却也只有先安慰她——所谓地安慰,就是静静地抱着她,让自己的肩膀作为她释放的空间,就足够了。 另一边,她轻抚着墨缘的后背,只是她的手有些冰凉,不知道这样的温度透过不算厚的校服传递到她的背上,会不会加深她悲伤的情绪…… 墨缘有些剧烈的心跳隔着衣服传递过来,像是她起伏不定的情绪,宋佳莹也跟着她伤心起来。哭得这么厉害,一定是什么伤心的事情。只是一般越是这种事,就越是会埋在心底,现在她毫不掩饰地哭着,仿佛把那些所经历的都一并述说了出来。 {待续} 第27章 49节 所谓情欲 她哭泣的声音随着夕阳被吹散到远方,和不知名鸟儿的叫声一起渐渐散去了。 过了一阵子,墨缘才渐渐平静下来,但还是不肯放开宋佳莹,她们就这样互相拥抱着,像是朋友,又像是恋人。墨缘的眼泪连带着悲伤一起打湿了宋佳莹的肩膀,在夕阳下看着像是不明显的血迹。 她没想到墨缘会突然哭得这么伤心,而且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能让她哭成这样。 直到体温传达到对方的身体,夕阳刚好接触到地平线的时候,她们才渐渐分开,而墨缘已经哭得有些没力气了。 夕阳的余晖落在她们身上,带来的却是寒意,温暖来自于身体之间的紧密接触;而悲伤的气氛却超越了其它的东西,感到揪心的两人就这样紧紧拥抱。 墨缘感觉自己失去了十分重要的东西,但那种因为知道无法再挽回而出现的绝望和无力让她除了哭泣之外什么也做不了。在这种内心酸水翻涌的时候,她需要一个人来安慰她,只需要这样抱在一起就好,想要传达的情感,已经在举手投足间传达到了。 当两人分开时,她们手拉着手跪坐在地看着对方,夕阳有些暗淡的光线透过天台的围栏从两人中间穿过,留下她们黑色的剪影。 墨缘哭红了眼,尚未干涸的泪水弄花了她的脸,宋佳莹取出自己的手帕轻轻地为她擦拭,动作很温柔,像是在面对必须小心翼翼去清洁的昂贵珠宝。 手帕上淡淡的香气带着温暖的气息在墨缘身边环绕,让她纠结的内心多少舒缓了一些,在哭泣的时候,为她擦拭眼泪的,除了父母之外,宋佳莹算是第一个了。 一个外表冰冷内心敏感的少女,和一个愿意帮助别人的温柔少女,两个人就这样暂时确定了关系。 既不是朋友,也不是恋人或者闺蜜。 眼泪擦干之后,宋佳莹感觉这副模样的墨缘也别有一番风味,她并不喜欢欺负人,但看到墨缘这样,难免动了些小心思——墨缘现在应该是毫无防备的吧,她想要品尝她的滋味,手就缓缓地又走到了墨缘的脖子上,接近她—— 墨缘泪眼朦胧的,根本没有心思反抗,就感觉宋佳莹压了上来,伴随着一阵朦胧的香气。两人再一次吻在了一起。 趁着墨缘没有防备的时候,宋佳莹更加过分,双唇在墨缘的嘴上一开一合,贪婪地吸食着,不过味道确实咸的,那是眼泪特有的味道——就当是清理吧,她也不想看到墨缘悲伤的样子。 她以为墨缘哭成这样是因为自己问的问题,而这不过是导火索罢了,只是,若没有她,墨缘也无法明白这个问题。 除了眼泪的味道,墨缘的嘴唇舔上去软软的,舌尖滑过,体会到的是从未有过的滋味,像是在"yun xi"一颗软腻甜美的草莓。宋佳莹并没有接过吻,但这种东西就像是与生俱来的本能一样,只要稍微尝试就能融会贯通。她"yun xi"着,舔舐着,丝毫不顾及墨缘的感受——墨缘并未因此反抗,不像是在拒绝,但也不像是同意,也许她在勉强自己。 但事到如今,宋佳莹可不会放过到手的猎物,她紧紧搂着墨缘,舌尖在对方的嘴唇上胡乱地搅动,口齿生津,为对方本就丰满的唇部涂上一层黏黏的润滑,她越来越熟练,舌尖的感觉留下了墨缘的味道,也在脑海中形成了她嘴唇的模样。 她们的气息交织在一起,散发出来的荷尔蒙连天台的微风也无法吹散。金色的阳光如温暖的被子般将她们盖在一起……这样的感觉难以形容。以至于宋佳莹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怪异,自己这样做,真的会感到高兴么? 而墨缘真的是想象的那般愿意配合自己么? 想法如此,但行动却是另外一回事,她的舌头一直在尝试撬开墨缘的嘴,这是一个很有难度的技术活儿,如果墨缘一直紧闭双唇,她也没有太多的办法,有些像是要拒绝的样子,但真是如此为何不把脑袋直接移开呢? 她分明感受到了墨缘的心跳加速,呼吸急促。有点意思,如果一切都太顺利的话,反而就没那么有意思了。 照她看来,只要墨缘不回避,这就是时间问题,她很享受这种感觉,心里想墨缘也许也是如此,只不过她还没有意识到,从而进行着这种像是本能的抗拒。只是她也不想强迫墨缘,而是一点点地通过身体接触的方式打开她的内心,只有等到对方真正接受自己了,她的目的才算完成。而且她已经感觉到,墨缘在香舌的攻略下似乎有些坚持不住了。 只是越是进攻,不安的感觉就越是明显,像是预感到有人要来了,她想要放开墨缘——这种事如果操之过急,反而会朝着坏的方向发展;何况她心里清楚这在其他人眼中是对还是错。 却没想到墨缘突然搂紧了自己,嘴唇微张,舌头一下子伸进了自己嘴里——突然的攻防转换让她措手不及,温暖滑腻的舌尖带着她从未品尝过的香味在味蕾上四处游走,像是躁动不安的灵魂,宋佳莹一时半会居然被压制住了,墨缘的手抓得很紧,她想要放开也办不到。 真是猜不透的人,她立即适应了局面,并变得主动,比墨缘还要主动,她们的呼吸在舌尖的碰撞中乱了节奏,她们双手也有些无所适从,毫无目的地抚摸着对方的身躯,但是接下来呢—— 接下来的事情,她们并不知道该如何发展,仿佛所谓的**就只有这些了,何况,突然的舌吻不过是建立在环境和感情基础上的意外,对于后续的步骤,她们并没有准备好。 但这也足够了,对于宋佳莹而言,墨缘的主动是一个明显的信号——虽然墨缘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突然放开手脚,她仿佛只是在安抚一个发脾气的孩子。 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明明上午只是互相认识了一下,下午就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如果继续下去,她们可能就要一起睡觉一起洗澡了。 只不过这层关系比外面想象的要复杂一点儿。 宋佳莹觉得差不多,对于一个还没有和自己确定关系的人而言。 而对于她自己,这也算是达到相当厉害的程度了,只是,肌肤之亲越多,她对墨缘的爱恋就越明显,墨缘身上似乎有什么吸引着她的魔力,让她想要不顾一切地去跟随,尤其是刚在突然的主动,更让她春心荡漾——只是严格的家庭教育让她明白有很多事情需要见好就收,而不是陷入其中。就像他父亲说的,一个优秀的人,无论身在何处,都要想办法让自己处于优势。 显然,墨缘的主动让她陷入了劣势,而她从小到大的所受的教育也让她不允许让自己处于被动,所以她必须主动进攻,无论是对墨缘的行为,还是对其他人的态度。 这是一种习惯,更是一种素质。只是她不知道,感情上的事是否也有必要保持这种姿态,这会不会把对方压得喘不过气? 很多时候,让自己处于优势的态度都是在牺牲别人利益的前提下达成的,这会遭到别人的愤怒甚至仇视,因此若非十分必要,宋佳莹还是表现得比较温和的,而必要的事情,就像是墨缘这种,她必须主动,在忽略了墨缘感受的情况下,她的确达到了自己想要的。 小小的、软软的舌头在进行了充分友好的交流后缓缓分开,舌尖之间拉起一条弯弯的银丝,在夕阳下闪烁着朦胧的光芒后,匆匆断开了。 宋佳莹品尝着口中剩余的滋味,眼神中全是墨缘的身影;而墨缘咽了咽口水,捂着嘴看着对方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们的脸都红得厉害,看着对方的眼神中是捉摸不透的感情。 等到事后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害羞的情绪和小鹿乱撞的心才逐渐被察觉,她们互相望向一旁,空气中是泛着爱意和少女情愫的沉默和风。 羞涩,是爱意的另一种表现,是纯洁的侧面象征;宋佳莹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样的一面,那时她当着那些少爷的面可从来没有露出过这种表情。而墨缘也表现出羞涩的一面,让她感觉自己和她之间的距离并不遥远。 她不想去关心墨缘为什么会哭,而更在意她对自己有何看法。 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也许随意的一个问题,就又成了一种伤害。 墨缘哭泣的样子虽说很好看,但却让人忍不住感到悲伤,因为她笑的样子更好看。只是宋佳莹不知道要如何让她走出悲伤,因为她自己也时常处于悲伤之中。他们没有她那么繁杂的学业,应该比自己轻松很多才对,若是如此,墨缘又为何哭泣?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都有自己难以言表的苦衷,当这些东西无法被他人理解事,就会变成挥之不去的压力;而当压力到达一定程度,而自身又无法正常调节时,大脑就会通过哭泣来本能地缓解这种压力。 看到墨缘哭,宋佳莹反倒轻松了不少,至少她愿意当着自己的面诉说自己的感情,说明她的心扉已经向自己敞开了。 她只需要挑明这种关系,否则就这样暧昧下去也不是她想要的。 在那个黄昏之下,她们成为了情侣。 但对谁都不曾说起。 墨缘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就接受了对方,她只是觉得这样似乎也没什么害处,可是也没什么好处,她并没有真正把宋佳莹当做自己的对象,而是一个值得相处的朋友,但关系又要更近一些;这么说来,她反而是在牺牲自己的利益。 但即使如此,她们也没有感觉到彼此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所期待的东西似乎并没有出现——就连期待的是什么,她们也不知道。 确定关系这种事情,究竟有没有必要?还是说这只是宋佳莹为她对墨缘所做的找一个合适的理由,让一切变得名正言顺? “如果你觉得我在勉强你,希望你能说出来,我知道道歉没什么用,但我还是想让你感受到我的诚意。” 宋佳莹牵着墨缘的手,感受着她手上的温度传达着感情升温般的炙热。 “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是不是觉得我还不够理解你?”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有些担心你。”宋佳莹握着墨缘的手,拇指在她的手背上来回滑动,细腻的触感怎么摸都不会腻,仿佛只要这样摸着,她的心情就能传达给对方,并且她也认为能够传达给对方。 “我当然知道啦,若是以前的我,肯定也会生气的,但是现在不会了,你永远想不到我身上发生过什么事。”说到这,墨缘的眼神闪过一丝忧虑。 宋佳莹却准确地看了出来,自己喜欢的人有难处,她当然是想要帮一把了。她还不是为了对墨缘多一些了解,才把她带到这里来的——奇怪的是,中午的时候她去校档案室翻阅了墨缘的资料,但上面的信息少得可怜,甚至连她父母的姓名都没有。 转学的原因也没有,之前就读的学校、她的成绩、获得的荣誉以及曾经但仍过什么职位都是一片空白。 所谓的档案,成了一张只有墨缘名字、年龄和性别的白纸。 而除了墨缘之外其他学生的信息都很完整,甚至连他们的父母在哪上班、什么职位都一清二楚。 档案的目的就是详细记录这些信息,墨缘的一片空白让她本能地感觉不对劲,这肯定不是管理人员的疏忽,而是墨缘的身份存在问题,这么一想墨缘身上似乎还真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只是她能够进入档案室已经是调用了额外的权利,问管理人员的话,也未必能知道这些。 之后她又调查了尹辰的资料,因为是数一数二的贵族学校,老师想要进入这里需要经过严格的考核以及至少半个学期的实习,并且所有老师的档案也会记录得一清二楚,什么时候成为教师,在哪里教授过学生,有几年工龄,获得的荣誉等等。 {待续} 第27章 50节 对白 对他们而言,能进入陈海学院已经算是一种荣誉了,这说明他们的实力值得肯定,很多老师想进这里都进不来——而尹辰似乎跳过了考核和实习的步骤,直接空降下来,她还是蛮意外的,因为辰海学院不存在给谁破例这样的说法。 他的资料和墨缘比起来要稍微丰富那么一点点,起码之前在哪里上学,何时毕业这些都有记载,但关于家庭方面的事仍旧是一片空白。按理说这些地方是不允许空着的,何况这是对于一名老师而言。即使美术不是主科,也不该出现这样的疏忽——而这同样不是管理人员的问题,因为其他老师的资料都很详尽。 现在想来,墨缘和尹辰之间似乎是有什么特别的关系,要动用力量去调查么?这似乎是有必要的,因为辰海学院一般是不接受转校生的——一个中途闯入的外来学生可能会和这里的教育思维产生冲突,从而对其它已经适应这种教育的学生造成影响,而他们更担心的是转校来的学生无法适应这里的氛围。 说来也巧,辰海学院建校多年,只有中途转出去的,而反过来的,宋佳莹是第一个,墨缘是第二个。 宋佳莹是因为她就是辰海的千金,所以就算转进来也属于情理之中,但墨缘就不同了。她想不通墨缘是通过什么手段进入这所学校的——不,应该是她的监护人通过什么手段办到的。 尹辰也是一样的情况,这引起了宋佳莹的好奇。凡事都讲究一个有理有据,他们总不可能是因为给了很多钱才进来的吧? 辰海内部对于贪污受贿的惩罚是很严厉的,之所以能一路成长为财团,就是因为他们一直努力让内部变得干净透明,否则,一颗参天大树,内部却已经腐朽损坏,被蛀虫啃噬干净,那也已经离死不远了。 虽然一直在打压,但这种现象始终存在,只不过相对于一般的企业或者集团来说,辰海的内部犯罪率还是比较低的,相对于gsri——因为有安娜,gsri的内部管理可谓是完美,而不存在贪污受贿的情况——而言,也没差多少。 所以肯定不是钱的原因,那么理所当然地,宋佳莹就会想,他们会不会和自己是差不多的情况。只是如果他们是内部的人,应该早就提前说明了,虽然因为辰海的势力太过庞大,有许多人她都来不及认识,但周围的人她还是大致了解的,就算她不想知道,也会有人主动来告诉她——为了让她更好地与周围的同学相处,管家会在她每天放学回家后将相应的资料整理后交给她——对了,这种事不是应该早就知道的吗?不管是周围人的信息还是她想要了解的东西,她都可以轻易得到,如果管家没有说这件事…… 那么既不是通过非法途径,又不是内部人员,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他们是不是爸爸妈妈派来的? 为什么?监视自己?她不想把自己搞得太过紧张,不过看在墨缘的反应上,还真有这种可能,谁会轻易接受被别人夺走初吻这件事呢? 真是越想越奇怪,若这是真的,她就完全猜不出他们的意图了,而这的确是目前最为合理的解释——莫非他们发现了自己的性取向和喜好,才专门将墨缘调过来? 那么尹辰又是怎么回事? 一开始她还觉得没什么,但一旦这样想,疑惑就越来越深,让她不得不怀疑这一切。 她知道自己有时候会多疑,因为周围的一切看上去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安全。 只是看着墨缘的样子,她又觉得墨缘不是来监视自己的——至于尹辰,他的眼里似乎只有墨缘,连和墨缘一样漂亮的她都没怎么关注过。 真是个怪人,而排除监视这一选项的话,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是来保护自己的。 自己的身份难道暴露了?若是这样,她的确需要相应的保护,但身形高大西装笔挺的保镖显然不合适,他们在学校这种场合会吓着孩子们的,何况还随身携带着武器。那么只有与学校这个环境符合的人能够胜任这项工作了。 刚才墨缘也说了,说她身上发生了自己永远想不到的事,莫非是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去——比如父母双亡或者被仇人杀害,进入福利院的她被辰海财团的秘密部门发觉,并将她培养成了一名保镖——或者说是刺客? 因为墨缘身形娇小,刺客算是比较符合这样的定位了,只不过在现代,他们应该叫杀手才对。 而且墨缘对自己展现出的那种古怪的宽容,就像她早已事先了解过自己一样,但为何自己把她按在墙上锁住双手的时候,她却连挣扎都办不到——这当然好解释,因为她在演戏啊。 说不定这一切都是演戏…… 一这么想,宋佳莹就想苦笑。如果这样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只是在跟她演戏的话……她觉得生活真是失去了所有的惊喜。 倒不如顺着墨缘的话问下去,说不定能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但如果是演戏,墨缘愿意说的,肯定也都是她可以知道,那些超过界限的事情肯定没法通过这种途径知道。 何况,所谓的经历真能让一个人的态度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宋佳莹十分怀疑,只是出于对墨缘的好感,她愿意试着去相信。 “虽然我不能跟你说具体的细节,但你只需要知道,我曾经经历了极大的痛苦……说得形象点,昨天我在语文课上学到了一个词,叫‘千刀万剐’,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墨缘不愿再想起当时所经历的,她也不指望宋佳莹真的相信,但说出来之后,她感觉心情变好了一些——她很想将真相都告诉她,但可惜的是宋佳莹只是个普通人,注定与gsri扯不到一起。 就算她是ac,在成年之前,gsri也不会干涉她的生活的;何况她在社会中将会扮演一个举足轻重的角色,让这样的人加入gsri反而容易耽误事。 而且,普通人也不应该和gsri走得太近,因为核灵总是带来不幸,这话可以理解为gsri总是带来不幸——尤其是对普通人而言。 墨缘也隐隐感觉自己应该离宋佳莹远点,但这事无法说清楚的话,她又很难将她赶走——她也不想这样,只是再不做出决断,可能想要帮助她的行为就会变成chi luo裸的伤害。 千刀万剐?宋佳莹看到墨缘说出这个词的时候身子都抖了一下。 但是刚才那样亲密的接触之下,她也没有感觉到墨缘身上有任何伤痕。 是什么原因呢? 基于愿意相信的前提,她大致猜想了一下,如果没有外伤的话,那就是收到了心理上的伤害;她和美术老师的关系有些不一般,又是突然转学而来——所以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他们变成这样。 何况,自己受到了伤害,为何还对别人如此温柔,这是否太过矛盾?那个美术老师呢?他也是如此吗? “家、家暴?”宋佳莹忍不住说了出来。 ——因为墨缘的档案上监护人一行是空白,如果不是特殊的原因,这里不可能会空着。 那么尹辰应该是她的哥哥,是目前和她走得最近的人,说不定两人是亲兄妹呢? 如此来看,他们的父母又到了哪里去了?是离家出走钱卷走了父母所有的钱?怎么可能,大人们又不是傻子,何况金额太大的话,他们应该早就报案了,再不济,就算出于亲情的原因没有报案,也该四处寻找吧? 不过既然是离家出走,他们原先应该不是这座城市的人。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应该带走了不少钱,否则也不可能有机会进入这所学校——只是这不是钱的问题,这一点之前已经想过了,就算他们出生名门,这也是不允许的,何况一旦出事,也有损学校的名誉。这么一看他们能来到这所学校的原因就更加扑朔迷离了。 不由得,她还是觉得他们是爸爸妈妈派来的人。如果想要接近自己,那么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甚至还是自己主动如此的——虽说有些羞耻,但她却不想错失这样的机会,没想到现在反而是正中了他们的下怀? 她本不想多疑,但事实却又让她不得不如此。一开始她还觉得这是巧合,但越想越不对劲,因为一切都像是安排好了的。 老实说,如果只是为了保护,倒没必要走得这么近,或许他们并没有想到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因为不好反抗,所以就将计就计? 这样子叫我怎么敢相信你啊?墨缘。 不由得,宋佳莹看她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只是说来也怪,明明感觉面前的人有可能伤害自己,但自己却对她一点恨意都没有,她的容貌,她的温柔,她的气质,无时不刻不在散发着独特的魅力,将宋佳莹深深吸引。 宋佳莹发现,相对墨缘保持戒心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这会让她不由自主地陷入被动状态,仿佛她身上有什么特别的魔力。 这不是什么好事情,但她现在却很难想象没有墨缘自己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而且她们才刚刚确定关系——这一切是不是也是父母计划的一部分呢,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不是家暴。”墨缘说,“爸爸妈妈对我很好,只不过他们已经……” 不用再说下去,宋佳莹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件事比她想象的要更加严重,墨缘不愿意说她也只能自己推测了,毕竟档案上什么都没有。 宋佳莹来到天台的目的就是为了深入了解墨缘,用她自己的方式,虽然效率低了点,但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强。为此她还专门委托管家放学后在校外等自己一个小时,加上最后一节课的40分钟,时间不算短,她原以为用这些时间就能搞定一切,没想到事情不但没有完美解决,反而还变得更复杂了。 既然墨缘的父母已经死了——或者是失踪了,总之大概是这个意思,那么估计就剩下她和美术老师两人相依为命了……只不过这样推测真的没问题么? 如此凄惨的身世却还能保持那样的温柔,就算是演戏也未免太过真实了一点。 是意外事故,还是蓄意谋杀……宋佳莹想为他们能进入这所学校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档案上空白的部分,她已经默认墨缘不会告诉她了,倒不是关系够不够的问题,而是真要问起这些,也许两人的关系就要这么散了。 一切才刚开始,她不想把事情弄得这么极端。 “抱歉,我不知道你家里发生过这些事情……” 宋佳莹声音有些低落。现在她心中的墨缘有两种状态,一种是她只是普通的学生,另一种是知道自己身份的内部人员。 若是前者,那么墨缘就不知道她的身份,她就能保证自己的主动;若是后者则相反。这导致了很多问题必须要慎重思考后才能问。 如果墨缘只是普通学生,那么她就不会和尹辰有关系,也会反抗自己的强吻,更别说和自己成为情侣关系——何况有关她的资料也有诸多空白之处,否则她根本不需要亲自来了解关于她的一切。 结果一切都是反过来的,事情发展得过于顺利,这有些超乎她的意料了,所以无论怎样想,墨缘看上去都偏向于后者。 如果只是没有档案还好说,她本想在这里确认一下的——至于接吻这事完全是意料之外,是她的突发奇想——这种事换做任何一个性取向正常的女生都会反抗的吧?因为她们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份,说不定也不会喜欢自己——太过显眼的她很多时候会招致其她女生的嫉妒。 但若是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一切就又不同了,在贵族学校,攀比行为是很严重的,对于她这个已经站在顶点的存在,她们没有不巴结她的理由。所以就算被强吻——在知道她身份的前提下,即使她们不愿意,多半也不会拒绝。 她已经可以肯定,墨缘是知道自己身份的。 {待续} 第27章 51节 黄昏 接下来需要确定的是他们究竟是否是父母派来的——虽然这不能说他们就是坏人,但对于父母的这种行为,她还是觉得他们有些多虑了——前提是这是真的。 “不必太担心,我没事的,只是在那之后,我就觉得世界上可能没有比那更痛苦的事情了,本来我的心情很沉重,是尹……就是我们的美术老师,带我走出了阴影。既然世界上不会有比那更痛苦的事,那么其它的事情又算得了什么呢?人总是要向前看才行,只要带着这种想法,你亲我这件事,就显得没有那么不能接受了。” 墨缘一副淡然的模样,像是看透了生死。 宋佳莹觉得墨缘是不是有哪里不正常……但目前为止,除了她对自己的反应之外,其它的都很正常,这反而让她觉得自己才有些不正常。 到底什么才算是没有比那更痛苦的事?以及她之前说的千刀万剐…… 又不是家暴,也不像意外。这事情或许不该从普通的角度去思考——该不会自己一开始想的是真的吧,她真是辰海培养出来的刺客?不对,是杀手。 宋佳莹有些异想天开起来,辰海派人杀了她的父母,又对她进行了惨无人道的xi nǎo教育,才给她的内心留下了千刀万剐般的伤痕;终于在暗无天日的训练下她成为了一名合格的杀手…… 什么乱七八糟的,那样的话她不会恨自己却来保护自己?难怪在猜测墨缘说刺客时自己会感觉有些危险——只是这种胡乱的猜测显然也说不通,自己的爸爸妈妈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呢? 她不相信会为了自己建立宋佳莹基金会的他们会背着她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何况这究竟有什么必要? 自一开始,她就没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任何仇恨或者像是仇恨的东西。何况那个美术老师上课时跟他们说的那些东西,也不像是一个杀手会说出来的话——如果墨缘是杀手的话,那他肯定也是了。 还是说,自己家里有什么领先于世界的xi nǎo技术,让他们对辰海忠心耿耿? 唉……她叹了口气。 宋佳莹虽然平时的压力不算小,但这些压力来得快去得快,再加上心理医生的定期检查和疏导,让她并没有产生任何心理上的压力,她也因此并非一名阴谋论者。 世界上是不存在背地里坐着这些肮脏龌龊之事却还能发展到如此规模的集团的,她也不会相信,自己从小就呆在这样的环境里,却还只能看到这一切的表面。 或许辰海的确有黑暗的地方,但绝不至于会到达这种程度。 想要在商战中获胜,辰海完全可以凭借自身的实力去正面应对,又怎么会需要杀手那些东西? 倒是有可能其它对辰海仇视的集团,有可能派杀手来刺杀她——这么一想,一切又仿佛说得过去。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想要了解杀手的行动模式,最好的办法就是派出更加优良的杀手来保护她。 只是这样的话……一旦真的发生什么意外,周围的同学怎么办,万一出现了牺牲,学校该如何解决? 如果辰海真的察觉到有人要暗杀她,那么更好的方法显然是将她带到更安全的地方,而非这样被动防御。 这才是稳妥而正确的方法——应该说若是真有杀手,那么应该早就动手了——在他们来之前或者更早的时候。 还是说那些人只是现在才知道这件事,导致想要转移反而会暴露? 不会吧……宋佳莹越想越是想不通。天底下竟还有这种怪事? “好吧,可是,就算我愿意相信你,但如果你不能说的话,我也很难理解啊?”宋佳莹无奈地耸耸肩,她想要知道更多关于墨缘的事,却感觉这一次阻力比往常的任何一次都要大,因为她做事情几乎从来不会遇到阻碍。 只是这也激起了她对墨缘的好奇,一个不知道身世的人以不知道的理由转学到这里,本身就是一件值得调查的事,也许是时间不够长,只要继续跟她在一起,一切都会变得清晰明了的。 “抱歉,我不能跟你说得太具体,因为那样可能会让你受伤,我知道你很好奇,我也很想将这些事情说出来,不管你是否相信——但是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我经历了什么的,恐怕我这样说,你也只会更加好奇,但这也总比什么都不知道来得好。所以,你能像我理解你那样理解我吗?” 墨缘淡淡地朝宋佳莹笑着,这样说,只是因为她不希望宋佳莹因此受伤或者遭遇离奇的事情,就像她也不会知道面前坐着的人不仅不是她想的那样,而且还正在处理这所学校存在的异常。 作为gsri的一员,她也是第一次开始体会到自己和普通人之间所产生的距离,这让交流变得困难,因为她不得不隐藏相应的秘密——她已经下定决心,等到宋佳莹的心情有所好转,就渐渐疏远她。这说不上是迫不得已,但也是情理之中,与普通人保持距离,对于他们而言就是最好的保护。 不管宋佳莹到时候怎么责怪自己,她也不会说什么,最多就是一句对不起,她并非有意介入别人的生活,只是如果在一开始时就拒绝,那么只会变得更加难缠,因为宋佳莹是那种不将喜欢的东西弄到手就绝不善罢甘休的人——倒不如让她直接得到,才能让她更快地放手,所以她才答应了成为宋佳莹的对象,这对她而言不过是暂时而已。 而对于宋佳莹喜欢自己这件事本身,墨缘觉得这没什么,答应她也并非想要玩弄对方的感情。小孩子之间所谓的情爱不过是一些很基础很浅显的东西,最亲密的接触也不过是到了接吻而已,而因为都是女性,彼此又都很漂亮,也间接大幅度降低了这件事的难度。她们眼中的爱情,不过是手牵着手而已。 另一方面,是因为宋佳莹让墨缘发现了自己对尹辰是怎样的感情,那一瞬间她的内心空虚无比,急需一个依靠,以至于直接就哭了出来——她只是需要尹辰这种能真正理解她的人,但她却将这种思维套在了尹辰身上,认为尹辰对自己的感情也是如此,这让她认为两人之间的感情不会有任何结果。 情绪失控的她,理所当然地将感情倾注到宋佳莹身上。只是,她不想让宋佳莹成为尹辰的替代品,以至于从刚才起,她也在尝试主动去欣赏宋佳莹的魅力和优点。 不过她也知道,两人间的感情同样无法长远,因为她们根本就不是一类人。 所以在恢复理智过后,她就开始考虑要如何才能结束这段感情了。 墨缘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自己手上的宋佳莹的手帕,神情有些木讷。 手帕是丝绸制成的,呈现华丽的暗金色,在夕阳下更显华贵,甚至和宋佳莹的年龄都有些不搭调了。一定不便宜,但具体是哪一种她并不知道,反正摸上去凉凉的很舒服,即使被眼泪沾湿了也是如此。 为什么要带这种造型的手帕呢?墨缘能感觉到这有些成熟过头了,与其说是日用品,倒不如说是在重要场合拿出来稍作使用的装饰品,可以让小小年纪的她更显成熟。 若非环境所需,这玩意不知道在什么情况下才能用上。墨缘凑近闻了闻,上面是醇厚的香气,像是在名贵的香水中浸泡过一般,由内到外都散发着让人神往的味道。如果是洗手后用来擦手的,上面应该有一股淡淡的水味——水无色无味,但若是留在手帕上的,时间一长还是会有一定的味道,像是眼泪? ——墨缘不知道,手帕上真的有一股淡淡的眼泪味道。 只是就这样拿着别人的东西一直闻似乎也不太好,而且泪已经停了,墨缘只好将手帕叠好,还给了宋佳莹,并向她表示了感谢。 宋佳莹看着墨缘,想笑墨缘的可爱,但那股清纯的样子又让她于心不忍,她接过手帕,也闻了闻,比起曾经熟悉的味道,上面多了一丝涩涩的味道,仿佛是酸楚和痛苦。 这个手帕到底还又不要洗呢……还是洗吧,虽然舍不得,但如果就这样放着,会变臭的,到时候再闻,恐怕也闻不出它想要传达的感情了。 这似乎是一件残忍的事,宋佳莹不知该如何下手,但比起面前的墨缘来说,这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想了又想,她还是决定相信墨缘——不管她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 她并不在意墨缘是否欺骗自己,至少是非先后她还是分得清的——也不管这是不是他们引诱自己的结果。 她愿意相信自己对墨缘的感情是真的,而墨缘也会在她需要的时候来安慰她,陪着她,这就足够了。感情这事,本就说不清道不明,又何必非要想出个一二三来。 就在两人沉默之际,宋佳莹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管家的电话——再看时间,刚好一个小时。 宋佳莹接通电话应允了一下,就又挂了电话。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吧。”说着,她朝墨缘凑过去,轻轻吻向对方的脸蛋,并深吸一口气。 幽香之余,有一股熟悉的眼泪的味道。 接着,她站起身,将墨缘也拉起来。整理了自己和她身上的灰尘,又将头发和衣服都理顺,一切都显得有条不紊,也许这样的结束能让这次约会显得精致一些。但她的内心很矛盾,因为哪怕倾述得太多,等到今日之后,明日的她们也未必能重复今天的故事。 也只有等到分开之后,才能够真正冷静下来思考今天所做的一切,也许突然间,她们就会认识到自己的幼稚和无知。 不过宋佳莹并不后悔,她只是按照父母所说的,尽可能去抓住机会而已——甚至不是尽可能,而是必须抓住。 她做到了,应该以此为荣,不论别人怎么看,甚至父母怎么想。今天,她只是抛开现实的压抑和束缚,不顾一切地去追寻了一次自我而已。 为此,她恨欣慰。而墨缘给她的反馈也让她在兴奋之余有些飘飘欲仙,这种久违的满足感让她恨不得天边的落日永远不要沉下。 只不过,既然又开始,就必定有结束;属于她的时间,在今天已经走到了尽头。 朝墨缘做了个鬼脸,宋佳莹重新找回了那属于自己的胜利者的姿态,双手轻轻搭在墨缘的肩膀上:“家里管得很严,也要求我不准食言和拖延,所以我得走了。” 说着,她的眼泪就开始在眼眶中打转,明明只是普通的道别,但在这深沉的夕阳之下,看上去就和永别一样。 她当然不希望事实真的如此,但心中这种不安的感觉却怎么也压抑不住,不由得,她在墨缘面前的样子显得有些悲伤。 “好了,不要哭了,赶紧去吧,我会记住这一切的。”墨缘摸了摸宋佳莹的头发,传来的是和丝质的手帕差不多的质感,凉凉的很舒服。 宋佳莹的眼神中闪过朦胧的光,望向墨缘的眼睛像是在说“有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她破涕为笑,擦干眼角的泪,在墨缘的注视下飞快地跑走了。 看着宋佳莹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墨缘觉得有些心痛。 太阳已经沉下去了一半,头顶的天空泛着紫色与深蓝,夜幕就要降临了。 与此同时,尹辰再次传来了消息:“我在楼梯口等你,别生我的气了好吗。小缘!” 看着这条信息,墨缘只觉得喉头哽咽,在宋佳莹和尹辰之前,她感觉自己要迷失方向了。 那是尹辰第一次叫她“小缘”,像是讨好,又像是亲昵。 比起秦霜雪叫“缘缘”而言,听着也要更顺口一些。 墨缘很喜欢这个称呼,只是她却只能把这份欢喜深深埋在心里,而不是在尹辰面前表现出来。原本她就不敢,在遇到宋佳莹之后就更加不敢了。 她想要处理好两头的关系,却又有些无所适从,因为这看上去并非那么容易办到的事。 {待续}14 第27章 52节 更进一步 首先,与宋佳莹的一切有没有必要向别人说明?这件事是秘密的,但除了她和宋佳莹外,还有其他的人知道这件事,就是安娜。 而安娜则说她不会将此事告知任何人——甚至她还让墨缘将这件事尽可能藏得更深,以防止秦霜雪发现——精神力这玩意作用在别人身上时是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的,像是挖掘,需要时间;只要墨缘表现得够自然,不在心中想这件事,秦霜雪就很难发现;但更多的,是秦霜雪不想在墨缘身上使用这种能力,作为监护人,维护孩子的**也是她的职责;而在墨缘获得精神力之后,她花在墨缘身上的时间才多了一些。 所以墨缘只要不在秦霜雪面前想着和宋佳莹的事,并且表现得自然,那么就不会有暴露的风险。 至于安娜为何帮她隐瞒这件事,是因为这同样是保护**,仅此而已。她几乎知道gsri内部所有人的所有事,但这些数据都只是她被动收集的而已——作为人工智能,她不像人类那样会将大脑觉得无用的信息丢掉;这些数据都是加密的,皆属于个人**,除非在符合操作规范并且授权的情况下,任何人都无权调用。安娜不会将这些信息拿出来到处八卦或者做任何其它用途——在她的眼中,人与人之间的数据是相互独立的,而并非尹辰和秦霜雪是墨缘的监护人这种关系:这是事实,只不过在安娜看来,这种关系是他们自己的事而非她应该关心的问题。类似的,她不会因为一男一女因为有爱情的萌动就去撮合他们,也不会因为谁欺骗了谁而把真相告诉他们——这都是他们自己的事,不管是出于理智也好,感情也罢,冲动与否。 这些不该安娜去干涉,她也不愿意去干涉,不仅是为了和人类之间保持距离,也是为了防止他们对她的妄加猜测。 只是相对来说,安娜知道得实在是太多了,即使她公开声明自己不会泄露这些信息,也不可避免地会出现怀疑的声音;甚至有人怀疑安娜以此为由来包庇那些做错了事的人。 对此,安娜则表示自己从不偏袒任何人,自己的思维也没有遭受过任何攻击或入侵——她甚至不指望那些怀疑她的人能相信自己的话;相比起她做出的贡献,这些不像是瑕疵的瑕疵显得无足轻重。 她只是厌烦了一遍又一遍的解释,虽然这些事情几乎不需要话时间,也不需要调取多少监控或者资料,哪怕是还原场景也是一瞬间的事——她只是厌烦了这样——当她将怀疑者需要的信息分门别类依次列出的时候——比如某个上司不爽自己的某个下属,但他保证这事没跟任何人提起过,但突然有一天他就发现那个自己讨厌的下属正和别人讨论这件事,出于本能,他就会怀疑是安娜将这些信息告诉了对方——很多时候安娜为了更准确地提供服务会扫描他们的记忆和思维、意识;但这一部分都是合法的,不仅是保密协议上有相关的许可条例,当他们得到隐形眼镜的时候还会再次通过条例的方式让他们同意以获得授权——当然,这些条例都是供gsri内部便于管理和消除员工的不安心理而准备的,他们也没法拿这些东西到的状,因为这同样违反了保密协议。 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些条条款款也是gsri为了约束自身而制定的。 gsri对待员工是非常热情的,无论是高薪还是内部的配套设施,都是为了尽量消除人与人之间基于利益的歧视链;因此在这里,上下级之间的界限通常会变得模糊,这样的好处就是工作氛围会变得相对轻松高效,因为工作环境的压力——除了出任务的时候——都很小。反过来说,就是因为出任务的时候都很辛苦,gsri才不希望员工在院内的时间还需要紧绷着神经。 得益于种种执行有效的错失,员工之间的矛盾率非常低。只是在降低了利益的价值之后,很多人会觉得茫然,因为现代人生来就是为了追逐利益,但在gsri这一关系链被打破了,导致很多人感觉人生失去了目标和方向——他们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拥有想要的一切,不管房子车子还是对象——而很多人一生的目标也不过如此。这让他们对突如其来的美好措手不及,这些原本难如登天的愿望实现之后该做些什么呢? 于是就出现了上面那种上司看下属不爽的事情。 人类总是不善于闲着,这简直就是没事找事——安娜。 原本是他们自己之间的私人恩怨,却非要怀疑到安娜头上,对于这种怀疑她虽然不顾一屑,却也颇有微词。 她只好调用相关的数据,将那名下属是如何知道上司不喜欢他的事情这件事通过上司能明白的方式告诉他——通常是场景投影还原——原来是上司在卫生间里向外界的某人通话的时候谈起了这件事,恰好下属在那时又进入了卫生间。 就这么简单——这事单单是调监控还真掉不出来,因为这不需要任何动作语言——何况,为了保证**,卫生间里一般是没有监控的。而安娜为了真相,只好同事调取了两位当事人的记忆并且生成了投影来还原现场。 不过这事也得经过那位下属的同意——做出这一步就已经可以证明安娜不会主动将人与人之间的**暴露出去,她虽然会隐瞒,但并不会欺骗。 而要征得下属的同意,前提是上司愿不愿意,如果他愿意,就是摆明了让下属知道“我已经知道了‘你知道我很反感你’”这件事。 若是如此,这件事就成为了半公开性质的了,那么安娜也就不得不为他们的行为善后了;而目的仅仅是为他们还原一个真相,也是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事原本就很扯淡,就因为别人的污蔑,就需要花费时间来证明自己的清白,而污蔑的人虽说不是平白无故,但给人的感觉总像是刻意而为之。 类似的事情已经不止一起——而如果安娜主动将这种事说给别人,就违反了保护别人**的这一初衷。如果只是单纯地为了解决问题还好,她很欢迎;但很多时候,人们只是想把责任推到她身上而已。 由此可见,即使解决了利益相关的问题,人与人之间的矛盾有时候仍然得不到解决,安娜认为这是人的大脑缺乏相应的应激反应的结果,是进化还未完成的后遗症,但他们能进入gsri,就绝非是混吃等死的人,因此这种gsri内部的矛盾有时候还是颇为明显,只是最终,问题能够得以解决,放在外面的话这上司和下属搞不好就会弄个鱼死网破。 很多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矛盾都很莫名其妙,有时候甚至都说不上是利益上的问题——如果把什么面子、三观、yuwang等也称为利益的话,那么这就仍是利益问题了。 对此,安娜给他们的建议是去医疗中心看看。很多时候,这可能是潜在的心理疾病。 …… 收到消息后又过了两分钟,墨缘才动身下楼,尹辰在教学楼门口等她,而整个校园早已是空荡荡的,夕阳穿过天台,只在对面的教学楼上留下一条长长的光带,光带下方,都埋没在了阴影之中。 他们正是在等待这个时候,也只有等学校人g了,才方便调查诡楼。 不过墨缘的心思却在宋佳莹身上,她幻想宋佳莹会像尹辰那样在这里等她,像是什么从未有过的约定。 只是这里只有尹辰,不知为何,她心中有些失落。 一切真的会像这样毫无意外地发展下去么?她不知道。 这样的事还是不要说比较好,按照安娜说的,她不会将这件事说给别人,那么尹辰肯定也不会明白她的感情。 而且在这样的地方,两人见面显得颇为尴尬。 她想起了上午的时候心中决定的一件事,到底要不要跟面前这个家伙说“自己想要学画画”? 这样的要求,一开始是为了接近尹辰才做出的,但遇到了宋佳莹之后……一切都这么突然;如果只是单纯地学画画,那么宋佳莹就算是挤出时间也愿意教她的——她巴不得能多和墨缘相处一会儿;但这样的潜台词就是说她选择了宋佳莹,那么和尹辰的关系肯定比不上从前,哪怕有什么神秘力量、小寒之类的——这是她自己的事,如果现实让她感到不适应,她也会对所谓的“命运”感到厌烦和排斥。她之所以接受,是因为一切的发展都恰到好处,不会太过让她伤心,也没有让她太过高兴。 何况,因为这些事,她连亲人都见不到了,只是因为gsri的原因,她的爷爷奶奶和那些曾经认识她的人不会对她的消失产生任何怀疑,仿佛她从未存在过一样。 而对于她自己,想要接受这一切无疑太过艰难,是尹辰让她走出了困境;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种孤注一掷赌博。 否则,她又怎么会不想回去呢。但现在,她却不得不怀疑自己和尹辰的关系,以及对他的感情——真的只是因为他理解自己,才试着去喜欢他? 她稚嫩的心无法给出一个能让自己信服的答案,她隐隐感觉,对尹辰的感情又不是那样。 只是渐渐地,她不得不这样想,因为雪姐姐和他走得越来越近了。 她能感觉到,尹辰看秦霜雪眼神中充斥着炙热的感情,因为他们两个就算在一起,也不会受到任何质疑,不管是年龄还是原因;而尹辰若是和自己……站在他的角度去想,即使他真的有这种想法,实际上也几乎不可能。 就算她愿意,秦霜雪也绝不会同意;这事只得不了了之。 有时候,她会觉得即使秦霜雪拥有厉害的精神力,却还是不明白自己的内心——或许她明白,只是不愿意说出来。 在秦霜雪家的那个黄昏——又是黄昏;墨缘也只能看着他们拥抱在一起,然后做了他们应该做的事。 她感觉心生酸楚,却只能装作不知道,但欺骗自己太难,她的精神力不由自主地就朝别墅二楼飘了过去。 ——那时候她才意识到,原来在接吻之后,应该做的是这样的事。 她不知道这些事要如何向宋佳莹诉说,宋佳莹会告诉她很多关于自己的事,不管是值得分享的,还是单纯的抱怨,她几乎都毫无保留地告诉她,但墨缘却无法做到这样。在拥有了精神力之后,宋佳莹的想法她更是一清二楚,因此宋佳莹说的很多事情她都能率先知道,以至于少了些许乐趣。 不过,和宋佳莹在一起的时间并没有她们想象的那么长—— 说到这,墨缘突然停了下来。 实验室中的光很是苍白,散发出凄惨的模样。墨缘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一旁一直望着她的秦霜雪。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对她说了很多,毫无保留,甚至哪一天的哪个时间段都说得一清二楚。 她不在乎秦霜雪怎么想,对于现在的她而言,这些都没那么重要了。 只是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想和宋佳莹将那段没有走完的感情继续下去。 宋佳莹说那种感觉叫吃醋——明明知道没有可能的,又为何要吃醋呢? 和尹辰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向她一遍又一遍地陈述着这个事实,尹辰有时候也会调侃自己没有女人缘,能和秦霜雪以及她在一起感觉就像做梦一样;一切来得太过突然,他根本就没准备好。但他也说,若是按照自己的性格,恐怕永远也不会有准备好的那天。 就这么荒唐地开始或许也是不错的选择——他说,而且他也不后悔那天的自己提交了调查问卷。 无论逃避与否,他知道自己都逃不掉的,就小寒那个倔脾气,钻到他身体里还不是迟早的事。 但相对他得到的而言,小寒反而显得比较次要了。他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天——并且还是身强力壮的时候——能为这个世界而战。 百度一下“灰海研究院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27章 53节 代理人 跟他年龄差不多大的gsri成员也像他一样,对于牺牲和死亡没有真正的概念。 就算有,也被大脑渐渐淡忘了。因为他们坚信自己不会在任务中死去,坚信自己会走到最后。 因为这和通常意义上人们理解的战争不是一回事,gsri参与的战争——无论是对核灵、无灵还是人类自己——都是优先依靠顶尖的装备和高质量的战术而执行的,比起人海战术来说,他们希望以尽可能小的损失换取尽可能多的战果,因此,这就对装备要求和人员素质提出了极高的要求。他们有能力办到,也有义务这样去做。 无论是战甲、安娜还是各种武器装备,或者那些好用的无人设备和纳米设备。 只是信念有时候是很虚无的东西,曾经的秦霜雪身上尚且流淌着红龙的血液,昨日的尹辰已经不知道去向何处,今日的墨缘已经被迫接受了人类无法理解的强大力量……在明天,在未来! ……这样的事件不知道还有多少。 牺牲在所难免——每一次,秦霜雪都用这样的话来麻痹自己,这不能说多有用,但确实又有那么些用处。的确,牺牲在所难免,哪怕他们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安全措施,将潜在的风险降到了最低。 但那却是对于gsri自身而言,对外,他们无法做到更多的事情。 平民并非牺牲品,他们的存在也不是计数板上的一个数字而已,他们都是活生生曾经存在的人。 只是,这时这却成了一个绕不开的话题。 但,墨缘又真的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去面对即将发生的事情? 秦霜雪记得镜子事件中每一个牺牲者的名字,甚至是gsri建立以来所有牺牲者的名字和他们的故事。 她曾在灰道中徘徊了很久,耐心地记下那些牺牲者的模样和他们牺牲的原因。 灰道的意义不仅仅是让他们有一个安息之处,也是为了让后人记住他们的功绩和为了gsri、为了人类所作出的贡献。 同时,他们并非是为了达成什么事业而成为了基石一般的存在,因此他们不是默默不闻的,也不是只有在牺牲后才能被人记得的存在。对于秦霜雪而言,灰道的意义,是证明他们曾经认真地活过。 也许他们的生命不应止步于此——gsri可以通过生物纳米技术完全复原他们的身躯和电脑,然后用安娜模拟他们的灵魂和记忆,但这绝非复活,如果一个人生前是ac,在通过这样的技术“重生”后,他对于核灵而言的异常体质就会消失。 而且,他们的意识和记忆都是通过安娜所模拟的——一旦知道了这一点,他就不可能是真正的他。很多时候,这项技术也受到了道德上的约束,这不算重要,重要的是,安娜无法模拟那些原本只属于他们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不能说没有,但那些想象力和创造力,终归是安娜先计算好了,然后通过这复活的躯体而说出来而已。 以至于这对于死者的亲属而言是一种额外的痛苦。 除非有特别的需求或必要,这种技术一般都没有被使用。 因为在人死的时候,属于他们的意识和记忆就已经消失了。 “我知道你和宋佳莹的事情,我并不意外。” 秦霜雪推了推眼镜,看着有些忧郁的墨缘。关于宋佳莹,她知道得不比墨缘少,甚至可以说,在墨缘出现之前,她曾是秦霜雪一部分的精神寄托。 试想一下,一个规模不大的公司想要一路发展至财团,光有时间和精力是远远不够的,虽然宋佳莹的父母足够优秀,也远远不够,在创业初期,他们就已经遭遇了重重阻力,那时候的辰海,不过是一家经营和生产电子元器件的小公司而已。而宋佳莹那时候也还没出生。 大概在六年前——也就是她成为gsri副院长的第二年,院长找到了她,说是给她一份额外的工作——当然并不是什么负担,她也可以选择拒绝。 ——在gsri之外的世界,有一颗在商界冉冉升起的新星,便是辰海集团。院长要让她做的,就是空降到辰海集团的高层,成为他们最大的股东,并引领辰海一路向前。 这是一个不算宏大的计划——大概在二十年前,gsri找到了这一家和自己几乎同时建立的公司,并开始持续地扶持和协助发展,那时候还没有安娜,很多决策需要依赖人脑去计算和决定,只是相比起gsri自身的发展史而言,想让一个公司从茫茫商海中脱颖而出并发展壮大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以至于在短短二十年间,辰海就发展成了在商界叱咤方云的集团,gsri这样做,是为了掌握和整合民间的资源,同时为他们研发出来的新奇玩意找到宣传和销售渠道。 换言之,辰海集团就是gsri在民间的代理,并且主要的权利都集中在gsri这边。 正是因为有gsri强有力的支持,辰海才能克夫艰难险阻一路发展。 现在,轮到秦霜雪来继续这一事业了。她在简单地浏览了辰海的财报和规模后就立即看到了辰海巨大的发展空间。 gsri会把稍微领先于世界并且不那么难以理解的东西以辰海为基础投放出去,从而为人类发展提供一定的帮助。在世界舞台上,这仅仅是很小的一部分,gsri首先还是以不干涉人类自身为前提的,因此如果透过辰海公开出去的产品太过超前,会让人们对于辰海的存在产生怀疑。所以基本上,辰海研发的产品都是辰海通过自身的技术实力而实现的——虽然这少不了gsri的帮助,甚至有时候为了更快地执行战略布局,gsri回拿出超越时代的物品来加速这一过程。 不过,宋佳莹的父母并不知道gsri的真面目,对于突然抛过来的橄榄枝也报以怀疑态度,这种时候,最有说服力的东西就是钱,大量的钱。只要有了这个,那么商业上遇到的所有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 辰海属于科技型公司,崛起之后也仍旧从事可及范围内的工作,通常来说,他们发布的产品都不会带上gsri的标签,这些东西就算是其中最顶尖的存在,也不过是比外界要稍微厉害那么一点儿,比如准确度和稳定性更好的步qiang,防护性能更强的防弹衣等,这些东西人们能够理解,也就不存在超越时代之类的说法;而gsri要做的,就是让辰海稍微走在时代的前面一点,当一个跑的不那么快的领头羊就好。 如果光凭辰海,有时候他们是会被其它的科技公司超越的,如果对于未来的预测显示他们无法再短期内完成反超,那么gsri就会稍微助其一臂之力,让他们重新回到领先的位置。 起初,秦霜雪不明白为何gsri需要这样一个代理,一边说着不干涉人类的发展一边又做出这种事情,这是明显的矛盾,同时他们也没有给出任何相关的理由。秦霜雪总感觉他们在拿人类社会做什么实验,只是光凭猜测还不能妄下结论。 她也想过,若是拒绝,辰海会发展到什么程度,若是接受又会怎样。 大致的方向就是,辰海在她加入的情况下会发展得更快,但就算没有她,辰海迟早也会发展起来,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只是这并非当时是否成为副院长那样难以抉择,在了解了在辰海需要做的事情后,她便答应了下来。 ——于是,她成为了辰海名义上的股东,与宋佳莹的父母平起平坐,甚至可以说拥有比他们更高的决策权,因为没有gsri,也就没有今天的辰海。 她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再一次坐到似曾相识的位置,哪怕她已经有些厌倦了管理方面的事情。 接受了这一工作后,她的生活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同,只是少数几个关键时候她需要去出谋划策,大多数的时候她都扮演着甩手老板的角色。不过像这样的集团,即使没有她也会发展得很好,有了她之后最多是少走些弯路,除此之外他不需要对他们指指点点,这样她也轻松,其他人也轻松。因为辰海的员工并不认识她,他们以为宋佳莹的父母就是辰海最大的领导者了。 这样也没什么问题,秦霜雪毕竟也有gsri的工作。甚至在成为辰海股东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她仍然没有明白gsri为何需要这样的代理。他们不会干涉她的决策,也不会干涉她利用辰海做出的一系列投资。 这样的过度自由反而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就像她成为副院长后,也没有人跟她指指点点一样。一切仿佛都是自然而然的。 直到有一次,辰海的竞争对手研发出了一款十分创新性的产品。那是一款在其公司产品上进行改良后的四轴轻型军用无人机,拥有极佳的续航和恶劣条件适应性,无论是稳定性、操控距离还是机动能力等,在轻型军用无人机层面都做到了市面上的最高水平,这样产品在短时内绝对难逢敌手,一旦中标,将是一笔不菲的利润,并且后续多年的订单都有了保证。 这样的产品对于辰海而言也是一种压力,一旦辰海拿不出相应的产品,在这个领域他们可能很多年都会抬不起头。 对此,秦霜雪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她也秉承着gsri的理念,那就是不去干涉人类的发展,但身为辰海的大股东,她还是亲自去参加了该公司新款无人机的首次试航。 因为身份的原因,她在现场看上去不过是个普通的路人——虽然能参加这种试航的,就没有几个简单的人。 现场有不少军官大腕,都是时下的风云人物。他们对于这款产品谈不上太高的期待,更多的都是来走个过场。 那么无人机的表现如何呢,在大部分人的眼中,这款产品都趋向于完美,但秦霜雪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只是一时半会又说不上来。 那么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试航结束后,军方的人都很高兴,中标几乎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只是之后还有几家大公司的产品需要去观察,这事才没有就此定下来。而辰海作为招标对象之一自然也参加了竞标,时间就在这次试航的一个月内。 他们需要在一个月内拿出让军方满意的产品——也就是比这家公司更为优秀的产品,才有可能中标。 中不中标,对于辰海而言并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因为在其它方面,他们也有很多可以获得巨大利润的项目,但这却事关辰海在科技领域的地位和面子。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秦霜雪根本懒得搭理,直到gsri院长亲自找到了她。 他希望她能让辰海的产品中标,原因很简单,那家公司的产品脱离了无人机正确的发展方向。 gsri对于无人机的理解显然比辰海或者别的公司要高出一大截,他们的无人机都已经不使用扇叶作为动力了。秦霜雪也不明白那种发着光的圈圈是怎么产生推力的,不仅稳定性高而且不会发出声音。 不过院长并不是让她把gsri的技术直接给他们看,那样会引起的,他是要让她找出那家公司的无人机问题究竟出在哪。 至于不把这些技术分享出去的原因,秦霜雪早已烂熟于心。在她看来,纠正这些错误,让他们少走弯路又何尝不是一种干涉,莫非这些错误会造成不可预知的问题? 她不想了解得太多,既然院长这么说了,那就照做就是。 对比了gsri、辰海和那家公司的无人机,秦霜雪很快就找到了问题所在。 gsri的无人机自然是没话说,而辰海的无人机,相比起那家公司而言,机动性稍差,但续航更强,声音也要更小,并且做到了更高的隐蔽性和反侦察,同时采用的光学、电子影像设备在保证了体积小巧的同时要比对方拥有更加突出的性能,以及整个机身是采取模块化设计的,意味着需要的时候可以专门更换或改装对应的部位,并且维修成本也会有所降低。 百度一下“灰海研究院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27章 54节 干涉或是修正 而那家公司的无人机做得很均衡,还能挂载武器系统,必要的时候甚至能够当微型运输机使用。 两家公司的无人机各有优势,那么那家公司的无人机究竟做了哪些改进才更加受到青睐,而又是什么原因导致它存在还未被发现的问题——按理说,这样的无人机均衡发展似乎是一个理想的结果…… 均衡发展…… 秦霜雪明白了问题所在,那家公司的无人机看似全面,就像如今的手机,什么都能做,但若是以专业的角度去判断,那么手机的摄影、办公能力或者娱乐性能都比不上专业的设备,手机的优势在于它的轻便型。 并且——手机有相当庞大的市场和存在的必要,人们也需要它的面面俱到。 而军用轻型无人机的优势则在于其隐蔽性和侦察能力,军方不需要它们去与敌人做正面斗争,他们需要的,是要这些设备能够胜任应由的工作。 他们需要专业的设备进行专业的工作,而不是把这些东西揉在一起,因为这意味着更高的复杂度和维修难度,以及更低的稳定性。 而gsri就是异类了,他们的无人机能够胜任比上面两者无人机加起来还要多得多的工作,但问题在于他们还拥有完全配套的附属设施,比如安娜、纳米维修设备以及相应的防御系统。 从长远来看,那家公司的设计思路是没有问题的,但问题在于其茁壮成长的时候,周边的配套设施却无法跟上,相应的维修、ai技术会成为阻碍;若真到了战场上,这样各方面都很均衡的设备也许会暴露出意想不到的问题。 但,想要让无人机周边的配套设施跟上,就不是动嘴说说那么简单的事了,在这些技术到位之前,那家公司的无人机将无法发挥出其真正的性能。 而军方的高层显然也在盲目地追求这种均衡,而忽略了他们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作为现代化的近距离侦查设备,首先它应该具备优秀的机动性和操控性,其次是环境适应能力以及侦查及反侦察能力——这就涉及到相关的光学和电子影像设备、雷达、以及保证不发出噪音和不被敌方的侦察设备探测到等。 他们需要考虑很多东西,但有时候惯性思维又让他们考虑了太多的东西,这样的思维对于选择正确的设备会造成阻碍,不仅是他们,很多人都认为那家公司的产品要更加优秀。 而其它几家竞标公司的产品,受限于技术和实力等原因,的确要比那家公司和辰海的产品差上一些,并且功能都大同小异,没有做出自己的特色或者别人无法轻易模仿的功能。 这么说,辰海的产品本身并无问题,他们对于军用轻型无人机的理解就是专注于其应有的长处——当然不仅是她,那些工程师们也早就发现了问题,只不过他们不想在自己的产品上加上那些花里胡哨的玩意;比如加入武器系统就必然会影响机动性和续航,那真是一台轻型无人机应该做的工作?那么还要重型无人机干什么? 说来,这也是商业化的结果,那家公司显然明白要怎么做才能获得顾客的青睐,并让他们自甘情愿地掏腰包,也只有这样,才能实现利益最大化。他们故意模糊产品定位,混淆不同设备之间的概念和关系,并将这一行为称之为进步,作为销售者,他们显然没有考虑顾客的需求,他们显然只是将自己想卖的东西拿给他们看,然后说些花言巧语让他们上钩而已。他们让顾客误以为“自己需要的就是这个”——哪怕顾客已经想好了自己要什么,也极有可能被他们绕进去。 他们的产品如果只是单纯地作为商品也没有问题,甚至军方真的采购的话,在很长的时间内也不会出现问题——当然肯定不会是质量问题,而是该产品与其它设备的冲突,以及真正需要其发挥威力时所带来的无力感。 军方的人为何会喜欢这样的产品呢?大概是因为和平年代持续得太久,让他们淡忘了危机意识。 而gsri不一样,每一年他们都会面临核灵和其它异常存在的威胁,因此他们甚至设备的专业和针对性对于战场的重要性。 只是想要把这种观点传达给军方颇为不现实,他们会认为你一个公司的人又怎么会明队真正需要什么——当然这样的问题反过来问他们自己也是一样。 秦霜雪要做的,就是将辰海的产品进行简单的重新设计——因为采用了模块化,这一部分不会耗费太多时间,说是体现了模块化的优点也不为过——又不惜成本进一步提升了原本就属于无人机的优势的部分,比如影像设备和伪装能力,就目前的侦查水平而言,她就差把gsri的光学迷彩技术也给弄上去了。 同时,她又将那个公司的产品受到青睐的部分也加装到自己的产品上,包括更高的机动性——这需要重新设计发动机,迫于时间压力,她借用了gsri的部分技术;并略微增加了无人机的体积来存放供电设备,这样机动性和续航就更进一步。只不过这样一来,就需要重新设计外部造型以满足自身的隐蔽需求——为了弥补这一部分的亏空,无人机上加入了选购模块,用来挂载额外的影像设备,并且这一设计是在保证了无人机隐蔽的前提下完成的,虽然会略微影像续航,但机动性不会受到影像,也带来了更加丰富的侦查手段。 而改良的最终结果,就是辰海的无人机在略微降低售价的情况下进行了肉眼可见的全面升级——因为加入了很多必要的设备,无人机的成本上升了三成。可谓加量又降价。 在满足专业需求的同时,也算是做到了“面面俱到”,不仅如此,也降低了维修成本和学习成本。 但此举也遭到了集团董事会的多数反对,因为这样一来几乎是在赔本赚吆喝了,但她认为,这一市场在未来有不可估量的前景,短期的亏损比起长期的利益而言是可以接受且应该接受的,而辰海发展至今,面临过的危机和这个比起来要难以抉择千万倍,他们不应该为了追求稳定而失去冒险精神——若是没有中标,对于辰海来说才反而是损失。 最终,在秦霜雪和宋佳莹父母的坚持下,该方案得以通过,并顺利中标。 无论如何,秦霜雪都觉得是gsri让辰海成功中标,虽说是为了修正人类发展中可能出现的错误,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干涉?也许人类会走不少弯路,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找不到正确的路。与其这样,倒不如把gsri掌握的科技都公开算了——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而gsri也并不否认这是一种干涉,否则他们也没必要去掺和那些无灵造成的麻烦。诡楼事件、红龙事件和雨镇事件都不属于核灵事件,问题在于一般人类处理不了这种事。 他们需要出手,从原则上讲,这同样是对于人类的干涉。他们大可以不管,无非就是……多死些人而已。 但这和gsri成立的初衷背道而驰了,在gsri建立之初,他们的确是只管核灵事件的,但很快这种规矩就被打破了;伴随着核灵的出现,无灵事件的次数和规模也显著增加;一个gsri内部流行的理论认为是核灵带来了无灵,无灵事件像是核灵的并发症一般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这让他们无灵事件无法再置之不理。 就算是一种干涉,这也变成了gsri分内的事,而辰海存在的目的也是如此,gsri只能以这种稍显委婉的方式来间接引领人类的道路,这是他们可以做到的事。如果不让人类的科技快点跟上,那么gsri对于核灵的处理和善后也会变得更加困难。 举个简单的例子——如果家家户户都安装了辰海研发的智能台灯,当无灵事件或类似的事件出现的时候,这种台灯就会根据安娜的信号改变工作模式从而实现常识灯的功能,从而减少gsri在隐藏信息方面需要付出的成本。 这听上去似乎还算合理,但秦霜雪并不十分认可,因为这就涉及到**或者欺骗消费者方面的事情了,若是以正常人的视角来看这肯定不厚道,说是为了保证他们的安全也不会获得任何信任,毕竟为什么需要一个台灯来保护安全,保护哪儿的安全,安全和知情权为什么会冲突? 秦霜雪倒觉得gsri不如公开他们知道的所有信息得了——就算是幻想,但若真的如此呢,世界会产生怎样的变化? ——大概人们会对此感到恐惧吧。恐惧带来,在他们的眼中gsri可能就像是世界末日般的存在。 人们恨不得把所有的锅都扔到他们头上。 何况,对于他们而言,gsri很多行径可算不上道德和人性。所以说这样的一个机构在一开始就不应该出现在公众视野里。 那就让它这样吧,gsri付出那么多努力为了让自己不暴露不是没有原因的——只是明明有那么多方法,他们却选择了最为原始的一种。 不过秦霜雪也不清楚,人类就算没有gsri的干涉,不是也这样过来了么,他们好像嫌人类发展得还不够快,大概是因为他们自己也是人类吧。 在这一次竞标之后,秦霜雪渐渐熟悉了辰海的工作模式,她开始有意将辰海的业务范围扩大到其它方面——为那些有钱人提供顶级的衣食住行就是个很好的选择。 高端定制化的衣食住行,包括酒店、航班、旅游、海洋航行、珠宝首饰、服装、奢侈品等都有很大的利润和发展空间——在有足够资本的前提下,出于尝试的目的,秦霜雪开始有意识地向这些方面渗透。 于是她所幸将安娜的一部分资源也用在了这些事情上——这些产业的运营由安娜全权搭理,包括行政、财务等几乎所有的方面,而秦霜雪则在此基础上加以补充,她会将自己的一些想法交由安娜分析并决定是否值得,从而下定结论——很多事情,她只需要起一个头,安娜就知道该如何去做,并且效率想比起人工而言要得多,安娜知道应该如何将收益最大化的同时让那些交由她临时管辖的员工尽可能出处在合理的工作岗位上。 而对外的决策,则是由秦霜雪代为传达给宋佳莹父母,她不会暴露安娜的存在,以至于时间一长,员工们就会发现老板经常做出一些让人匪夷所思却往往能获得巨大市场收益的行为。 也正是如此,在秦霜雪空降到辰海后,辰海才能一路顺风顺水地发展到财团规模。 不过宋佳莹的父母并不知道此事,他们只知道辰海最大的投资者——没有之一——为他们调来了以为能力非凡的人,并承诺她将让辰海发展得更为辉煌。 也就是在这段时间,秦霜雪和宋佳莹的父母逐渐熟络起来,那时候宋佳莹五岁。第一次见面时,她刚刚带着辰海投资了灰海市的新地标——灰海塔——的建设,在项目的开工典礼上,秦霜雪看到了宋佳莹。 那一瞬间,她的心泛起一丝酸楚。 那时宋佳莹的年龄比于曦小一岁,但她们给人的感觉都是很可爱很天真的样子,在人群的衬托下,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宋佳莹显得格外可爱——她自己早已忘记这时的经历,以为自己从未在对外的公开场合正式露过面,甚至她的父母对此都已经记忆模糊,但秦霜雪却还记得,记得清清楚楚——这的确是宋佳莹唯一的一次在公开场合的露面。 当时现场的小孩子也有不少,大都是些富人家庭的孩子,因此宋佳莹才没有被媒体察觉。 而秦霜雪参与辰海的建设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宋佳莹。 她不是想把她从父母身边夺走,而只是想跟她能有见面的机会,哪怕就这样看着她慢慢成长也好。就像是在满足她对在于曦身上没有完成的期待一样。 百度一下“灰海研究院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27章 55节 “大卸八块” 这种感觉很微妙,她总觉得心中有那么一种东西,处在一个看得见摸不着的位置,仿佛是于曦在向她招手,但仔细一看,那个孩子却是宋佳莹。 同时,她一边想要接近宋佳莹,另一边又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害怕,有些事情,只有等到十分极限的时候才会发生,就像她也未曾想到过自己居然会复活一样。 与其说是复活,这种来自红龙的力量更像是一种肉眼可见的强大的修复能力,让她已经支离破碎的器官和躯体重新恢复了原貌——遗憾的是,gsri对此的研究进展缓慢,他们想要单独提取出这种独特的能力,却屡屡以失败而告终,即使现在仍未放弃,对于这项研究,大部分科研人员也持悲观态度。 他们真正想掌握的,不是复活人的躯体,而是找回人在死后逐渐消失的意识和记忆,也就是人的“灵魂”,一旦掌握了这些,那么死亡就不再是一件恐惧的事,从而使gsri对于死亡的认知达到新的高度。 但这件事还停留在不成熟的理论阶段,针对的对象也紧紧是对于尸体尚存的死者——遗憾的是,在小白鼠身上的实验并未获得成功的例子,对于部分死刑犯的实验也同样如此。 他们大致使用的方法是利用修复液修复死者受损部位后在短时间内利用医疗纳米机械“重启”死者的生物电,包括大脑的脑电波和其它器官、神经等方面的生物电,接着对死者的大脑和心脏进行电流刺激——理论上,当器官得以恢复,那么因为缺氧等原因引发的脑死亡是可以逆转的——但遗憾的是,在进行“重启”过程后,死者的脑电波的确出现过短暂的活动迹象,信仰也出现过短暂的复跳并带动血液流动——要知道这是在所有的器官和组织都被修复的状况下进行的,这些死者的身体状态与活人没有任何差别。 但无论怎样实验,复活的结局都以失败而告终。他们的灵魂仿佛被格式化了一般,即使真活了过来,估计也不再是曾经的死者了。 ——但这种情况却在秦霜雪身上得到了突破! 她在大脑完全坏死,甚至四分五裂的情况下因为红龙的力量而再生、而她本人的意识仍然存在,这对gsri而言意味着什么——他们仿佛看到,真正的复活技术就在眼前! 然而现实却是令人失望的,他们始终没有摸到那扇门的钥匙。 也许那钥匙根本就不存在,他们只是遇到了死胡同。 就更别说想复活那些死去的ac了。 也许这是魔法也说不定?秦霜雪调侃道。但那种复活的感觉有多糟糕也只有她自己才能明白。 尤其是在第二次,她想让小寒结束这一切的时候。虽然脑袋飞了出去,但她的感官却并没有因此中断,没有痛苦,也没有不适,除了天旋地转。 自己的脑袋在这边,然后身体坐在那边所体会到的感觉……很微妙,她仿佛能就这样控制自己的身体把脑该给捡起来然后装上——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她已经预想到如果自己的身体被切成一块一块的,是不是不同位置的肉块能感觉到不同方位的环境、温度和触感…… 那样的话,她的整个感官系统都会变得支离破碎,她感觉自己会变成个疯子。 谁又敢说不是呢,没人知道她这样感官会在细分到哪个微观层面时才能结束;可能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她体会不到那种痛苦,并且也能主动关闭这些多余的感官。她无法想象,不完整的自己究竟还算不算一个“人”;甚至她会因为发自心底的好奇而去尝试这种错乱的感觉。 比如脑袋挂在天花板上,吹着不知道哪里来的风,手指感受到地板的坚硬和冰凉,而脚指头则泡在不知道哪里的水中,同样是一股冰凉…… 秦霜雪光是想想都觉得浑身一哆嗦——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 有这种感觉,还不如死了来得痛快。 主要是这种奇特的感觉别人很难明白,若不是在gsri,这事儿她根本就解释不清楚。在gsri的技术支持下,根据秦霜雪的描述和安娜的还原,他们成功通过感官模拟让其他人也体会到了那种感觉。 大致的步骤是,先让实验者穿上特制的紧身感官外套,这种外套上有密密麻麻的触点用以模拟人能接收到的各种感官,比如风吹、雨淋,以及冷热变化甚至受伤等。 这种服装一开始是为了让人在模拟战斗中获得更加真实生动的现场体验而开发的,并且反馈十分不错,达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 gsri将这种服装稍加改造,并用纳米技术加入了更多的触点,以达到完全真实的程度,然后对实验者的感官神经系统进行局部mazui,并通过服装上的生物电刺激让其主观意识混淆真实的感官与服装模拟的感官,并将这些感官记录下来通过纳米机械的方式传递到大脑——其目的就是为了身体在分开之后却还能感受到环境的感觉。 接着,让实验者进入同样以假乱真的虚拟投影环境,让他们感受在“获得了秦霜雪的再生能力”后,是怎样的体验。 ——得到的反馈很强烈,实验者纷纷表示不愿意再进行类似的实验,他们甚至难以描述那种身体不同部位在不同地方却仍然能感觉到周围环境的那种体会。 说得再具体点——即使没有痛苦,这样的经历也比痛苦差不了多少。 大脑从身体接收的信息本是完整的,但这样一来,大脑的感官就会变得如同身体被分开的部位一样支离破碎,这对大脑会产生额外的负担,因为每一个分开的部位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会强化传递给大脑的神经信号,让电脑无法忽视那些哪怕最微小的身体碎片的存在。 即使没有痛苦,这仍是一种折磨。 而秦霜雪为了确认这种模拟感官究竟是否真实,也亲身体会了一次,她的说法是“感觉比真实发生的要弱,但已经很不错了。” 也就是说模拟感官并没有到达她真实体会到的那种程度。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科研人员想通过这种手段来寻找复活的一些性质和特征。 而参与实验的对象主要是gsri的d级人员,他们通常是由世俗眼光中的罪犯……或者其他人构成的。 d级人员会参加很多莫名其妙不知其所的测试或实验,当然他们也并不会知道实验究竟要让他们做什么,只知道这些实验恐怕都很要命,这是事实,gsri不会反驳,这些实验的生还率的确很低,但他们也保证,只要能通过特定实验或一定次数的实验,甚至在gsri停留时间达到多久——比如一个月,那么就免除他们的罪行并将他们放归社会。 对于gsri而言,很多实验都需要人去进行,才能了解其真正的性质。比如在面对一个高智慧核灵时,该核灵对于不同生物的反应——若是小白鼠或是别的动物,它很可能不会有动作,但换成人的话也许就会不一样。 他们会让d级人员试着与之交流,或者做些其它事情。也正因为如此,d级人员便有了存在的必要。 一开始,参加感官模拟实验的d级人员并不多,但他们的反馈都给人诡异的感觉,像是在说“副院长说的就是真的”,当这种反馈达到一定的次数,他们才决定自己尝试一下——因为不确定的因素,这样的行为只有在保证安全之后才能够继续进行——优先参加过实验的d级人员在后续的检查中并没有出现任何问题,直到他们完全确定这项实验没有问题。 渐渐,越来越多的工作人员体会到了那种感觉,并对秦霜雪的遭遇感到同情。 问题是他们只是根据秦霜雪的描述和安娜的模拟来确认这种感觉——万一她们说的并非真实,那么他们后续所体会到的感觉也就不再准确。 只是再这样的怀疑也没有太大的意义,秦霜雪没有欺骗他们的必要——她巴不得他们能早些解决自己身上的奇怪现象,而不是隔三差五就来找她的麻烦。 不过她个人感觉,这项实验对于寻找重生的真相并没有实质性的帮助,只是这样探索的过程又不可或缺,谁知道在哪一次莫名其妙的实验中,他们就能发现问题的关键呢。 秦霜雪不知道gsri是从哪儿找来这么多如此具有科研精神的人来的,但或许就是他们的一腔热血和充足的物质支持让他们可以不断向前,并以此去影响通常世界。 …… 秦霜雪在心中划清了与宋佳莹的界限,她不希望自己的情绪影响到这个被众人捧在掌心的小女孩,就自然不会去干涉她的父母为她所做的那些决定。 为了找到门当户对的对象而举办的那些宴会秦霜雪也去过两次,但给她明显的感觉就是那些公子哥儿们配不上宋佳莹,就为了这事,她还专门问过了安娜,结果有些意外——在设置了筛选条件“男性、门当户对、年龄、相貌”之后,匹配度最高的一位也只达到了60%。 那是一个来自北欧某小国皇室的一个小伙子,可惜的是他已经有了未婚妻,总不可能就因为匹配度高就把别人强行拐过来吧?真要这样的话得怎么说,给他们介绍介绍安娜,再聊一聊gsri? 所以这事也就只有这么算了;若是放弃门当户对这个条件,那么全球范围内还是有不少人可能会让宋佳莹感觉喜欢的,并且安娜可以保证他们是真心爱着他而不是因为她的身世或者钱。 若是秦霜雪,在爱情这样的事上是很难拿出肯定之类的词汇的,但安娜却可以,只是真的把这些人找来,她的父母也未必会同意。 秦霜雪当然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他们也知道这会花很长时间,所以类似的宴会才会从小就开始。就算是秦霜雪自己也是有类似的想法——如果于曦能顺利长大成人的话,她也会希望女儿找一个能配得上的——包括家庭环境、教育水平以及是否两情相悦等。 只是,如果女儿真的会喜欢一个穷小子的话,她也不会生硬地拒绝,恋爱自由不就是这么回事儿么? 何况,于曦已经回不来了……比起这样的痛苦,宋佳莹还在她父母的身边,并且健康地成长已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了。 秦霜雪觉得他们应该看得开些,恰好那段时间宋佳莹在学习上又遭遇了一些问题,于是在秦霜雪便给了他们一些建议,她的话在宋佳莹父母眼中还是有些分量的,他们便答应了。 十岁的宋佳莹被送到了辰海学院就读三年级,并试着融入集体环境。 半个学期下来,她的表现的确如预想的那样优秀。只是秦霜雪也没想到,她当年千辛万苦想要将女儿送进来的学校,在未来的某一天竟然会成为自己管理的产业之一。 真是风水轮流转……也就是这一年,她开始干涉学校的教育模式。 她和尹辰一样明白教育的重要性,不过她掌握实权,做出的改动也是与安娜所协商过的,因此在符合国家规定的前提下,尽可能让孩子们有多余的活动时间。 与此同时,她也注意到了学校里的诡楼,根据安娜的说法,gsri早就知道这里有这么个地方,但在旧辰海小学遭遇台风之前他们都一直无权干涉,因为那时候他们也忙着建设自己的事业;而在台风之后,他们便让辰海集团投资建立了现在的辰海学院小学部,并将诡楼封锁,等待进一步的行动指示。 只是真相没有多少人知道,诡楼的来历也因为其中本身的异常而让人感觉不得而知,对于这种无灵事件,有时候gsri还得看当地政府的脸色,否则也不至于死那么多人。 某种意义上来说,gsri就是为了隐藏诡楼的存在才重建这所小学的,当时学校官方的意思是将学校搬迁到别的地方,直到辰海收购了学校的股份,这事才算定下来。 百度一下“灰海研究院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27章 56节 某人的目光 至于风险这事,只要不主动接近诡楼,就不会发生危险,何况诡楼外还设置了重重封锁,距离新教学楼有很长一段距离,路途上还有很多无死角的监控,一般学生是不会跑到那山上去的。 而gsri投资辰海的目的在此时就显现了出来,他们通过辰海这个代理的名义完成很多自身并不方便的事情,以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秦霜雪对于学校的很多改动就是以宋佳莹为基础的,哪怕宋佳莹不认识自己,她也希望能让她的未来变得更加光明,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养育自己的女儿一样,看着她在自己被改变的环境中发展向前,不管是哭泣还是欢笑,那种内心之中长久以来的纠结和空洞才渐渐被填上。当然她也知道长久这样是不行的,在看着宋佳莹的时候,她的眼神中明显多出了别的什么东西,若是被她的父母注意到,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她决定稍微离宋佳莹的距离远一点——原本这个距离就很远,两者的关系像是天各一方,秦霜雪只是远远地看着宋佳莹而已。但就是这样,她仍然觉得有些近了,因为感觉自己时不时地忍不住想要冲上去将她抱住。 也就是在那段时间,她心中的母爱变得尤为明显,却又难以抒发,光是靠着安娜模拟出的于曦的虚拟投影并不能满足这种心愿,她又不愿意让gsri重置于曦的躯体,因为那是一根绝对不应该跨越的线,就算“活生生”的于曦真的出现在她面前,她也不会感到高兴的,那不过是一种低劣的麻痹自己的方法,她很清楚这一点。 只是她不明白,面对其它情绪的时候自己的身体能够很快地调节,为何唯独这种情绪不能快速地调节…… 好巧不巧,就像是谁为了满足她的愿望一般,就在宋佳莹进入辰海学院小学部的一年后,墨缘出现了。 不过,墨缘并不是因为她而出现的,她当然也不会错误地理解这段讯息。这可以是巧合,也可以是偶然,但绝对不是刻意。 虽然她出现的时间点确实太巧了一点,不过秦霜雪并不希望那些拯救了她的人白白牺牲,以及那些被紫雨杀死的人,他们就这么离开了世界,因为自己根本就不知道的原因。 如果说是牺牲换来了墨缘,秦霜雪真希望这一切不要发生比较好,毕竟墨缘的父母也在这次事件中牺牲了。当她第一眼看到墨缘时,心中那股莫名的冲动恨不得立马就要爆发出来,只是有了宋佳莹的前车之鉴,她知道这事不会那么顺利的,虽然墨缘注定不能回到原来的生活,但想要让她接受这一切同样不太容易。 于是她就把这个责任推给了尹辰,这样也是为了墨缘的安全着想。 她知道,无论如何,他们在墨缘的心中也不过是替代品而已,也许有一天他会真的把他们当做自己的父母,但那一切都太过遥远,能不能等到还是一个问题。 之后,秦霜雪本来是想把墨缘送到国外去教育的,但宋佳莹在她做出了改变的小学部中表现得很好,而根据其他学生的反馈和成绩来看,这里的教育并不比国外差,或者说要更好,她才决定将墨缘送到这所学校——因为年龄的原因,她刚好能进入宋佳莹的班级。 而对于秦霜雪所处的位置而言,这一切都是能够轻易办到的事情,只不过她没有跟尹辰说这些事,只是两三句话一笔带过。本来尹辰就自我意识过剩,跟他说了这些他还不得一天到晚都想些有的没的。 同时,既然来到了这所学校,也能顺便调查诡楼的事情。一切都是这么自然而然。 只是没想到,墨缘才刚上学没两天,就被宋佳莹给强吻了,然后她们以情侣的关系在学校中度过了一段时间。 除了她们两人和安娜,也就只有秦霜雪知道这件事了——她不是通过安娜,只是在墨缘那里留了一点精神力,让她感知到了墨缘的想法。 对于两人的关系,秦霜雪并没有多加干涉,两个小女孩都是她非常喜欢的人,虽然对于她们的发展感到意外,但考虑到两人曾经经历,这又是可以理解的事情,何况,贸然这样打断她们,两人的情感生活也并不会因此而变好,她们可能会互相怀疑是谁暴露了事情从而反目成仇,秦霜雪不想看到她们这样。 不过是接吻而已,她想。不知道这究竟是宽容还是什么——也许仅仅是因为她们都是女性的原因,自己才没有插手的吧。 即使已经接吻,她觉得那仍旧算不上是恋爱,而相识变异了的友情。哪怕是以这种方式成为朋友,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不过,若是她们中的任何一人与其他的男生交往,那自己还能如此无动于衷么?她不知道——只是到如果是于曦在这样的年龄做出这样的事,自己肯定是无法允许的,至于惩罚措施,无非是一些不痛不痒的说教而已。 过早的恋爱会扭曲她们的爱情观——如果她们本身就不求上进的话,而秦霜雪没有插手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两个孩子本身就十分优秀,在一起的话也能更多地学习对方身上的优点。这一点显然和只是因为空虚寂寞或者抱着玩玩的心态去谈恋爱有所不同,所以她们的关系更像是朋友而非恋人。 她以为这样的关系能够一直持续,却没想到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在说世界末日快要来了。 目前,墨缘暂时还不知道那些在镜子事件中出现异常的人们究竟都是谁以及都发生了什么。 对此秦霜雪也十分纠结,因为被镜子吞噬的人中除了白叶之外还有一个她认识、并为之感到痛心的人,就是宋佳莹。 宋佳莹的编号是gs-333-7。目前,除了她,其余的23名异常对象的研究都已经生成了阶段性研究报告,是她要求这样做的,因为她想让宋佳莹能恢复原状。 她的父母被黑衣人通过常识灯稳定了下来,因此暂时会忽略她的存在。秦霜雪怎么也没有想到,宋佳莹有一天会遭遇这种事情,每每想到这儿,她的脑袋就嗡嗡作响。 她无法形容这究竟是悲剧还是什么东西,非要说的话,像是命运在刻意捉弄自己。 不管是于曦、墨缘还是宋佳莹,一次又一次的打击让她深陷绝望的深渊,如果事情真到了这种地步,她也会尝试不顾一切地去挽回局面。 当得知宋佳莹也在名单中时,她几乎立即就想要去数据核心重启这个世界,与墨缘不同,这样的话镜子事件的受害者、甚至之前很多次事件的受害者都可以重新回来,不管是怎样的代价,她都愿意接受。 生活已经让她损失了更多的东西,她已经越发无法忍受了。 秦霜雪几乎是本能地认为,墨缘是难以接受此事的,就像她当时得知自己的父母死在战火中的时候一样,阅历教会了她坚强,却不意味着这样的事应该再来一次。 墨缘可能会因此陷入深深的自责。秦霜雪很明白这点,所以才一直没有说,只是她也知道,这种事终究是瞒不住的,哪怕她自己已经因此感到麻木,或者说这是她的身体出于自我保护才做出的反应,但不管怎么说,即使心有不甘,她也已经接受了这一切。 “你知道!”墨缘在那一瞬间十分不可思议,她觉得自己和宋佳莹之间的事保密得很好,没想到秦霜雪知道这件事——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她却没有出面阻止。 墨缘的脸在一瞬间变得通红,这就意味着她和宋佳莹发生的那些事,甚至她们接吻的那些让人想起来就觉得害羞的画面,她都知道…… 墨缘只感觉心跳加速,是雪姐姐在自己面前的神情太自然了么,她为什么不阻止我? 墨缘感觉自己耳根都在发烫,想必一定也是红得厉害。她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即使被人发现了也能淡然面对,但秦霜雪亲自把这个事实说出来的时候……她还是脸红心跳,情不自已。 只是一想到秦霜雪并没有因此职责自己——一般的监护人得知这种情况肯定会想办法让她们分开吧,尤其是从教育的方面去思考,不管对方是谁,出于什么目的,在还是小学的阶段都发展到这一步的话,也难免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尤其是面前的雪院,在墨缘眼中,她看上去虽然随和,但言谈举止中又透露出丝丝严厉。 如果是这样的话……墨缘又想到了更远的地方,那么那一次在雪姐家里的时候——想到这,墨缘对秦霜雪的称呼都变了——那她不是也知道了—— 墨缘捂着嘴,脸蛋更红润了,秦霜雪知道墨缘会在一楼通过精神力观察他们在做什么,但还是让一切都顺其自然地发生了。在那一刻,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而不是什么副院长;而尹辰,则成为了她生活压力的发泄口。 即使是秦霜雪,有时候也不明白感情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好像一切都该在它应在的位置,时间一到自然而然就发生了。也许这事有一个前提,就是墨缘和宋佳莹已经接过吻了。可能是出于某种恻隐之心,她想给墨缘做一下接下来的示范——这最多算是她潜意识里的想法,但意识的组成是个很复杂的东西,她说不清楚自己为何会这样想。 等到墨缘稍微平静下来,秦霜雪才点了点头。在她看来这并非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只是墨缘恐怕还不是很理解她为何要这样做。 这又是另一个恻隐之心了,她觉得自己是在满足宋佳莹,不过一开始她没想到事情会朝这方面发展,以为她们最多就是因为聊得来而成为朋友、互相之间也有个照应之类的,但没想到宋佳莹受到了父母的影响,在感情方面来得是如此突然…… “刚开始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事,本来打算阻止的,但想了想,就任由你们发展了。不是谁告诉我的,这一点你不用怀疑,要怪就怪我对你们太过关心吧,事实总是如此,你们的关系对我而言就像是意外。我并不能精准地控制每一件事的发展方向,甚至掌握大概的发展方向也很困难,所以有时候这样的发展看上去又像是情理之中,我不希望因为我的原因而拆散你们的关系。”秦霜雪尽量以轻描淡写的口吻去诉说这件事,只是内心还是隐隐感到诸多不安。 她觉得这事有些说不明白,就把自己的记忆分享给了墨缘。 当墨缘知道秦霜雪和宋佳莹的关系后,心中竟隐隐感觉有些失落,她觉得自己成为了秦霜雪的替代品,这一点在尹辰身上就从未体现过。 秦霜雪清楚墨缘的想法,却没有反驳——真要这么说的话,宋佳莹也是她的替代品,而她真正关心的,是于曦——这种想法显然不对头,墨缘也不敢说秦霜雪就不爱自己。 只是一旦知道还有其他孩子在和自己争宠,她就觉得秦霜雪的爱被分散或是转移了。虽然记忆中也明确了秦霜雪的态度——宋佳莹对于秦霜雪最多就是精神上的依靠,并不稳定,她也不会为了满足自己就把宋佳莹给抢过来,这事不管合不合法,首先她自己作为一个曾有孩子的母亲,就不会真的去拆散别人的家庭。 而因为这一点,秦霜雪就注定不能在宋佳莹身上投入太多的感情,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旦越陷越深终将难以自拔,所以她一直在保持克制,并尽量与宋佳莹保持距离,在平时与宋佳莹父母的交流中也尽量不去提起宋佳莹,以免自己分心。 虽然分享记忆会让墨缘知道很多她不需要知道的东西,但也是一种非常直观高效的交流方式,在记忆的前半部分的确有很多宋佳莹的影子,但后半部分几乎就是秦霜雪对于这件事的反思。 14百度一下“灰海研究院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27章 57节“善恶平衡” 墨缘大致明白,自己的存在并非替代品的关系,只是她还是难免有些问题要问面前这位自己的监护人: “如果于曦回来了,你还会继续……关心我吗?” 这是一个尖锐而敏感的问题,秦霜雪曾花了很多时间去思考自己和墨缘之间可能出现的对话内容,但这一条显然不在其中。 四目相对,两人的眼神中都有些复杂的神情。 墨缘都没有想到,自己会问出这种问题,以至于她觉得有些心痛,这是个没有意义的问题,如果于曦能回来,就说明她的父母也能回来,也许他们就能各自回到属于自己的家庭——但就算事情真的这样发生,两人之间曾经存在的感情就因此消失了么? 空气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秦霜雪看着墨缘的眼睛,她十分真诚地望着自己,似乎在迫切地寻找问题的答案;而墨缘只是移不开视线而已,她不想在这件事上有所退让。 秦霜雪的心中浮现出一句话——感情这东西,有时候真的让人莫名其妙。 “哪怕只是一个谎言也好,只要你说‘会’,那么我就会继续相信你”——墨缘想。 如今,秦霜雪已经是她唯一的依靠了,她知道自己所设想的亲人复活之类的事情不会真的发生,所以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说谎也好,安慰也罢,只要我按照她想的去说,那么这件事就能顺利地摆平,只是……我不想欺骗墨缘,而是说出自己的真心话,虽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假如事情像墨缘说的那样发生了……大概,我会将重心转回于曦那边吧,毕竟她是我的亲生女儿。”——秦霜雪这样想。 只是这样的话又如何说得出口。 她们彼此把自己的想法埋在心中的最深处,那是精神力都探查不到的地方,像是秘密,却又想要迫不及待地说给对方,让她知道自己的想法。 “但是——”秦霜雪又想,假设事情真的那样发生,自己恐怕也没法放弃墨缘,不管墨缘对此有何感想,她都不想放弃她。 因为…… 秦霜雪不相信会有这么美好的事情在等待着自己;何况墨缘已经不再是那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了,而自己也不再是当年那个普通的母亲了。 秦霜雪和墨缘一样,已经不再是凡人,所以注定无法再和凡人继续生活。 “我想跟你说实话,那就是我会继续和你在一起。” 说到这,秦霜雪握紧了自己的裙边,希望借此来释放压力。 哪怕曾经的家人真的回来了,她们的身份也不会因此改变,联想到那些总是发生在自己身边的灾难,为了他们的安全起见,秦霜雪也只能远离他们。 而墨缘也是同样的想法,在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就知道即使爸爸妈妈都回来了,自己也没法回到曾经的生活。 不管如何,这太不现实,而问题本身,也太过随意。 作为回应,墨缘微笑着,朝秦霜雪点了点头。 她并不明白,相依为命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也许就像现在这样牵着对方的手,在日常的生活中会关心对方,在危险发生时也会考虑对方的安危…… 如果有一个在生活中值得为之奋斗和付出的人,那么这样的人生无疑是有意义的,不管能持续多久,不管那个人是否明白自己的心意,只要他还存在着,那么这样的生活就是有意义的。 这是那一夜中尹辰曾对秦霜雪说过的话,现在想起还颇有道理;他说的,应该是珍惜当下吧。 秦霜雪也想让这样的状态持续得久一些,只是这样的稳定总是短暂,虽说和墨缘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但更大的麻烦还在后头。 关于墨缘的检查,目前看来也只有往后推迟了;在此之前她还有更重要的事。 她知道这隐瞒不了,不如干脆实话实说——而且还不能一次说完,这次的情况和往常有些不一样,就像尹辰并非真的死了一样,起码她的心中还有一丝念想。 而白叶和宋佳莹……秦霜雪很清楚墨缘的心中是有她们的位置的,因为她们都曾给予了她很大的帮助,让她走出阴影和困境,尤其是宋佳莹,她对于墨缘的感情十分特别,反过来也一样。这个墨缘不知道算不算是恋人的人,在她心中一定是一个温柔而主动的存在,触动了她心中最柔软脆弱的地方,从而让她重新感受到生活的……希望? 也许那并非希望,而是动力,是一种对于未来的小小期待。 想到这些,秦霜雪自己也很难受,虽然墨缘在经历了这些之后也将明白这样的痛苦,但她并不希望牺牲墨缘以换取她的理解,何况这些事情根本就不该发生在她身上。 学校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就是她们两个被镜子选中了呢? 这是一种自私的想法,哪怕是一种自我安慰的想法……突然,秦霜雪开始怀疑起被镜子选中的那些人,这24个人真是随机被选出来的? 她有些难以置信,这一点早该发现的——在让安娜调取了人员数据后,结论和她想象的一致:被镜子选中的人全是离墨缘走得比较近的。 不过除了白叶和宋佳莹,剩下的人和墨缘的关系都很一般,甚至有几个墨缘根本就不认识,他们是别班的学生;应该不存在所谓“走得近”这样的说法。 秦霜雪真希望自己猜的是错的,但安娜又说这并非单指物理上的距离,也包括心灵上的距离。 这一点说来就有些难以理解了,其中的不少人甚至都没有跟墨缘说过话,也许只是听到了墨缘在学校的一些传言,等到有幸亲眼看到她之后就一见钟情般地喜欢上了她而已。 当然墨缘是不会知道他们羞涩的感情的。暗恋这种学生时代才可能出现的单纯而美好的东西,大部分也只能无疾而终,他们知道自己不可能得到墨缘——或者说是梦中""——的青睐,所以自然也就放弃了主动追求的念头,哪怕心中还在为自己加油鼓劲说“如果不争取怎么知道行不行”这样的话,却还是被表白失败的潜在打击弄得放弃了这样的念头。 所以他们也只好把这种感情埋在心里,时间一长,这种感情自然会发酵——是他们的心主动、自愿向墨缘靠拢了,而非墨缘对他们产生了什么反应。 就是这简单的原因,让他们成为了镜子攻击的对象。 某种意义上而言,他们也是因为墨缘才出事的。只不过这种说法是一面之词罢了,作为道德上的谴责也显得不太合适。 只是秦霜雪感觉墨缘这个年龄还不能很好地区分其中的是非,这样的事也没有跟她说明的必要,墨缘这样的性格,即使是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她也会因为对方是因为自己而牺牲而浪费本就有些单薄的感情。 秦霜雪最害怕的就是她因此多出很多本不该有的自责。 只是这事越往后拖,对她就越发不是一件好事吗,甚至有可能墨缘会因为她迟迟不跟自己说这件事而产生憎恨的情绪,她总有一天是会知道这些事的。 “墨缘,我想跟你说一件事……”秦霜雪还是第一次觉得,有些事情是如此难以启齿。 如果不是白叶,她尚且不需要如此多虑,但现在这就涉及到墨缘了。 白叶很看重墨缘,墨缘也很喜欢她,她的教学风格清新明快,对学生的负责也不枉一名教师,为什么…… 要是她知道为什么就好了,这事压根就没有为什么。安娜的说法虽然靠谱,但也只是推测而已,若真是因为墨缘,那墨缘就算想不自责都难了。 就像有的人生来就受到神的眷顾,不愁吃穿,有的人却连温饱都难以为继,他们有谁是因为做错了什么而需要受到惩罚? 没有。同时这也是命运的矛盾之处。 也许是为了解决这种奇怪的问题,所以现在的地球人口就剩下了十亿。 那么这个问题解决了么?gsri没有统计,这不是他们的事,但反对派反对重启的理由之一,就是在于这之后出生人口的环境和差距会大幅度改善,并且也的确出现了大幅度改善。 ——没人知道他们的数据是从哪儿来的,但就秦霜雪个人而言,她已经没有再看到任何一个思想中有太多丑陋的人。 一夜之间,人间的恶似乎都消失了,自雨镇事件之后,世界上的各个城市出警率都降到了最低,警察之类的职务仿佛失去了存在的必要。 用一个更加通俗的说法就是,所谓的“坏人”都消失了。 但秦霜雪知道,邪恶总是在不断滋生,目前的状况只是暂时的,时间一长,它们迟早还是会回到平衡的状态,乌托邦是不存在的,至少在人类世界是不存在的。 这像是某种无法抗衡的规律,或是“平衡”,难道眼睁睁看着那些原本善良的人变成了“恶人”,也算是善意的一部分吗? 这种事,只有等到时间来证明了,问题是目前的情况究竟能够持续多久。 如果真的按照一个绝对公平正义的标准,那么地球上不可能还能剩下十亿人,只是他们也不清楚,留下这些人究竟是保证了人类还能繁衍下去的前提,还是什么其它的理由,十亿这个数字不可能是巧合,就像当初以7开头的那串数字也不是巧合一样。 如果人类真的能以一个理想的环境生存发展下去,那么他们可以更加长久,前提是他们在目前的状态下仍能发展得下去。 更为神奇的是,每一个国家都少了相应的人口,所有的政府机关和公共设施却没有出现任何问题,这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消失的这一部分人真的和多余的一样,有没有他们世界都照样在转——但事实肯定不是这么简单,这一切都像是有谁精准地在幕后操控着一样,如果仔细地想,就会让人感受到巨大的恐惧。 若是排除雨镇的话,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多半也只有gsri自身了——秦霜雪曾也如此想过,但种种迹象表明这不可能。gsri虽然时不时地就会稍微干涉一下人类的发展方向,但这种干涉是十分轻微的,用“点到即止”来形容就很合适,他们也没有理由打着“为了文明”的口号而做出这种大刀阔斧的改革,否则这事一定会有一个相当精密复杂的计划和相当长的孕育时间,而不是在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悄然发生。 再说,又有多少人能同意甚至决定这种计划呢?在一切都稳步向前的时候这样的行为不是瞎折腾么,虽然因为过度的人口导致了人类的发展速度出现下降,但…… 秦霜雪想了很多种理由,也无法说服自己去执行这样荒唐的计划。即使他们有能力这样做,也完全没有行动的必要理由。 相反,他们应该想办法阻止这样的事发生,这也是gsri存在的很大一部分原因,他们的存在是为了保证人类的延续而非操心人类在未来究竟过得好不好——只是这并不意味着人类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朝着坏的方面发展,否则gsri修正人类发展的举动也就没有必要了。 换句话说,他们是在引导人类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并尽量减少对人类的干涉。 这听上去就像是一帮外星人圈养了人类一样,或许的确如此——从gsri建立以来,里面的人类和外面的人类就成为了不同的物种。 一种是为了利益而存在的生物,另一种则不是。 有时候秦霜雪会想,如果没有核灵与无灵,如果gsri没有足够的资金让她的员工摆脱利益的控制,那么gsri会变成怎样一个样子。 想来想去,那么gsri也许根本就不会存在——如果gsri某一天解散了,那么这个曾经摆脱了利益追求的集体恐怕也无法再维持不与利益交涉的状态。 他们终究只是凡人。 不过抛开利益之后,他们的确能很好地处理很多事情,他们首要的目标在于解决问题而非为了维持生计而把问题推来推去或是延迟解决。 14百度一下“灰海研究院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27章 58节 自责 ——解决问题意味着新的问题和新问题的学习成本,还有可能面对业绩下降的风险,因此在普通的公司中很多人并不是以解决问题作为根本出发点的,不过在gsri就没有这样的必要了,他们可以放心大胆地想办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而不需要为之后的事所担心;同时这样健康的心态也带来了更高的工作效率,让他们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重复性质的工作和麻烦,也不需要在上司面前装模作样。 而gsri也几乎不存在每年每季度高峰期之类的情况,因此在完成了每天必须的工作之后员工会剩余大量的空闲时间,他们可以趁这些时间做些别的,并且不会因此而受到谁的指责,很多时候他们都处于一种无所事事的状态,不是因为他们在偷懒,而是因为他们已经完成了工作。 因为安娜的存在,也不会有上司说是只有看见他们在动才算他们在工作,看见他们没动就认为他们没有努力工作。这种思维本身就有问题,只是在gsri之外的很多公司,这种以上司的主观视角作为判断标准的情况却成为了常态;因为他们没有能力、也不可能把员工调到最适合的位置,也没有能力保证他们必然能够完成分配的工作;何况,大部分人的主观思维也都是眼见为实,这让他们养成了只能看到别人缺点而非优点的习惯。 可惜的是,这种健康的风作方式却需要安娜这种级别的ai支持,但除了这一点,过多不同级别的职位也是造成这一现象的关键,从而造成了大量的人才被浪费,毕竟伯乐总是少于千里马的。 而辰海作为灰海在常规世界的代理,自然也采取了类似的工作模式,只不过那些员工不是直接与安娜对接,而是通过秦霜雪——她就是安娜的代理,实际上也是为了隐藏安娜的身份而已。所以辰海在这样的情况下员工评价自然是节节攀升,自身规模也得以迅速壮大。 而外界一听说辰海待遇好,工资高,不加班甚至入职要求低于其它同类公司,辰海自然能够吸引来大批人才,并且也只有安娜这样的存在能够做到辨识哪些是真正的人才而哪些只是抱着文凭混吃等死的饭桶,这在无形间就为辰海节约了大量的资源,从而使辰海的运转变得更加良好。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都不知道是多久以后的事了。 眼前还有一大堆事没有搞定,何况每一件事都很难做出决定,就算是秦霜雪,久而久之也会感到厌烦的。 尤其是摆在面前的这件。 白叶的调查报告不知为何又浮现在心头,有些事她越是忍住不想,就越容易趁她不注意的时候跑出来。 “雪姐姐……”墨缘生意有些低沉,看透了秦霜雪的记忆。 她的记忆中包含了关于白叶的完整信息,她看到了白叶是如何从一名温文尔雅的女教师在镜子事件之后变成了那么一副样子。 秦霜雪本来打算隐瞒的,如果是以前她的确可以,墨缘的精神力比她差一截,但现在,即使不需要精神力,她仍能做到类似的事情。 糟了……还没来得及说,结果因为一个不注意,这些思维还是没能压制住,被墨缘看见了。 墨缘喉头哽咽,眼泪跟着滑落下来。 “怎么这样……白老师她……” 墨缘难以置信地看着秦霜雪,白叶本该成为她学生时代最美好最深刻的记忆,但事实是…… 秦霜雪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懊恼,至少宋佳莹的事还没有被墨缘发现。 墨缘想要呼吸,却觉得脖子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半天回不上气来,那一瞬间她只感觉天旋地转,魂不守舍,久违的痛苦包围了她,在短暂的战栗中,她只感觉到无尽的虚无。 为什么,为什么……又有人因自己而受伤,因自己而出事,都怪我不好,我不该在那里用精神力的…… 墨缘眉头紧锁,视线被泪水模糊,她捂着自己的脸啜泣不已,只是周围的一切都没有消失,而是化成了金色的轮廓在她的脑海中变得清清楚楚…… 秦霜雪挽着墨缘的手,心中是说不出的酸楚,即使掌握了强大的规律,她还是被凡间的感情所束缚,这样的她,难免意气用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而是,对于白叶,他们没有任何解决定办法。 至少目前还没有。 白叶仍被收容在临时收容处,目前镜子本体已经死亡,对它的核心进行分析后如果还找不到解决的办法,那么就只有……让个衍生项目对象全部安乐死了——这是目前暂时的处置方法, 安乐死与否意义都不大,他们没有快乐,没有悲伤,他们的灵魂早已离开了这个世界,后人只是需要对他们残破的躯体做一些小小的处理。 所谓的安乐死,只是让双方都心安理得一些,仅此而已。 墨缘哭得厉害,她抱着秦霜雪不肯撒手,仿佛要让泪水带走所有的悲痛,只是有些事明明知道没有意义,她却还是只有这样做,如果这能让她好受一些的话。 如此一来,不仅是她,班上的其他同学都要失去异一位值得敬爱的老师了——他们不会再记得关于白叶的一切,所以严格来说这不叫失去。 即使镜子变成了那副模样,“人类不会记得核灵造成的影响”的特性也仍旧没有消失,这就是规律,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 又过了一阵子,墨缘的哭泣才渐渐停歇,她的泪水沾湿了秦霜雪的衣领,仿佛干涸的时间。 “我们去看看她吧?”秦霜雪说着。 这话听上去有些残忍,像是让墨缘去看一个她并不情愿看到的东西,而墨缘也知道,这一次可能意味着道别,虽然在秦霜雪的记忆中已经大致见过了她的模样——甚至就在这间医疗实验室中,她也能隔着很远的距离就感受到白叶的存在,只不过她不愿意这样做,因为白叶的时间线看上去乱成一团,像是被挤碎的面,一节一节的散落在她周围的空间,像是支离破碎的灵魂。 但她还是答应了,也许这就是最后一次了。 而秦霜雪则感觉,即使墨缘已经掌握了时间的规律,也仍不能让他们回到原来的样子。 简单收拾了一下,她们来到临时收容处,当厚重的闸门缓缓打开,透过十厘米厚的透明特种玻璃,墨缘看到了白叶。 起初她没什么反应,因为在她眼中这就是一个恶心的怪物而已,但当她的感知穿过玻璃轻轻环绕在怪物身上时,墨缘忍不住抓紧了秦霜雪的手臂。 在那怪物的身后,她竟勉强看清了白叶的魂魄——但那并不是魂魄,只不过是白叶的时间线受到她意识的影响而渐渐构成的自己本来的模样,看上去像是金色的灵魂。 墨缘将一部分感知分享给秦霜雪,于是秦霜雪也看见了那个类似灵魂的东西。 它是半透明的,面无表情,虽然漂浮在半空中,看上去却给人死气沉沉的感觉,和它身上散发出来的光芒完全不同。仔细看能发现,它的轮廓每隔一段都会断开一截,并且两段之间虽然有融合的迹象,却始终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而无法达成。 秦霜雪始终认为,白叶已经死了,这不过是她被镜子污染后靠着本能在行动而已,同时她也没有什么再生能力之类的,就是说只要受到足够的伤害,她就会真正地死去。 作为回应,秦霜雪将gs-333-3的调查报告分享给了墨缘,通过精神力传递的信息能够被对方迅速地笑话和理解,因此墨缘能够很明确地知道白叶在被收容之后都经历了些什么。 看着白叶老师变成这样,墨缘感觉自己的胸口和心脏都是一阵剧痛。如果知道事情会发生这样,她就不会做出那么任性的事情——但是,gsri并没有禁止猎灵人在日常生活中对于精神力的使用,只要他们不滥用这种能力从而造成损失就行。对于猎灵人而言,精神力不过是像开车或是外语一样的技能而已,再加上保密协议的限制,他们通常不会使用这种能力——在日常生活中有什么事情是非要靠精神力来解决的呢——对于不愁资源的猎灵人而言,可能除了人生中的一些遗憾——比如初恋嫁给了陌生人之类的,恐怕也没什么事需要动用精神力了。 墨缘当然也是如此,但谁知道她就是稍微对炙使用了点精神力,就会引起这一系列反应呢? 发生在墨缘身上的一系列事件甚至超出了安娜的预料,因为安娜捕捉不到炙的任何信息,因此没办法做出任何有效的判断。 假设墨缘在发现炙苏醒的时候就及时报告情况,也许事态会好一些? ——也只是有可能而已。墨缘不想因为自身的特殊性就打破现有的关系,说是人的私心也好,**也罢,放在正常人眼中,这只不过是她的正常需求而已。说到底就是,她并没有做错什么;gsri原本就不该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她也只是想在学校里正常上学放学,就和尹辰希望她有一个正常的童年一样,她也放不下同学、白叶,以及宋佳莹。 只是加入了gsri之后,想要过普通的生活就成了一件艰难的事情;如此一想,所谓的游离在利益之外也并非就全是好事,甚至有时候也会感觉之前的生活虽然平凡,但也有平凡的好处。 墨缘很是绝望,尤其是在知道了时间是什么东西之后,这打破了她让那些死亡的人能够重生的幻想,他们的记忆、他们的灵魂……都消失在了时间的黑线中,直到没有人再能够记得他们的存在。 不过,就算如此,gsri也打算在对他们安乐死之前抢救一下——在确认墨缘也无能为力之后。 过了一会,墨缘切断了与秦霜雪的感知共享,并摇了摇头,道:“对不起……” 她像是在跟白叶道歉,又像是在跟秦霜雪道歉。 每一个字都像是长了刺一样扎在脆弱的心上,传来阵阵刺痛和无力感。 她想回到过去,却又无能为力。 如果说能为白叶做些什么的话,无非是……抹去她的时间线罢了。 和让一根时间线上的小球加速或者跳跃而言,抹去时间线无疑要简单得多——就在观察白叶的过程中,墨缘领悟了这种能力,想这样做,她需要先将需要处理的时间线剪断——这意味着时间线上承载的东西,比如生命、记忆、灵魂都会在短时间内迅速消散,剪断的时间线也像是失去了生命般迅速变黑,然后在时空的风中化作虚无,整个过程来得快,去得也快,并且比起在时间线上做文章要容易得多。 只是想要剪断时间线并非一件容易的事,虽然贵为规律本身,但,墨缘与时间的关系就像是鱼和水的关系,是相互依存的——她不能失去时间,时间现在也离不开他,因为她成了时间的管理者。 而时间作为一个精密的仪器,也不能让她胡作非为——想要剪断某一根时间线,需要得到时间本身的同意,换言之,她需要充足或者合适的理由。 这同样是墨缘在刚才意识到的,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时间竟然是活的,它仿佛拥有属于自己的灵魂,却又和炙是不同的存在——只是,炙却没有这一方面的记忆。 就连炙留给她的知识中也没有关于这一方面的任何记载。 但墨缘可以肯定,那绝非核灵或是无灵之类的存在,并且它的出现,可以更好地帮助她管理时间本身。 墨缘难以描述这种感觉,那像是一个突然诞生的意识,又像是早就存在只是没有被发觉的灵魂,她有些弄不清楚了,到底自己才是时间本身,还是只是时间的一部分…… 秦霜雪并没有发现这些,她只是看见墨缘似乎是因为白叶的样子而有些意识模糊。 而墨缘此时却在与时间的魂魄进行着初步的交流。 百度一下“灰海研究院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27章 59节 至高无上 在她将白叶的时间线变化成白叶本身的样子时,这个精灵一样的存在便悠悠地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她立即感知到了它的存在,它身上的气息很陌生,因为随着它的出现,炙残留的意识似乎也消失殆尽了。 “你是……” 内心的黑暗中,墨缘看着漂浮在自己眼前的金色光斑。 像是几只围绕着一个光团不断环绕飞行的萤火虫。 似乎是因为能力的伸展,墨缘感觉它没有恶意,甚至还能感知到它的一些想法。 完全不需要言语交谈,墨缘就很快明白了,它是时间这个复杂机器的外在形象,说是时间的主观意识也不为过。当然,这种抽象的东西能有一个外在的形象已经十分不易——几粒光斑在她的眼前逐渐融为一体,然后化作了一只金色的蝴蝶。 她不明白为何时间的形象是一只蝴蝶,但也无所谓了,近来经历的事让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只是,从炙那里得来的知识不足以解释这只蝴蝶的存在,何况它还只能被墨缘一个人看见。 “我就是时间的意志。你也可以将我当做时间的灵魂,不过我并非生命,但也并非死物,你把我当成一种现象就好。” 墨缘看着眼前飞舞的蝴蝶,有些不可思议,它的声音是从她的内心深处逐渐发散出来的,有一种自己和自己对话的感觉,仿佛灵魂出窍。 这声音听不出是男是女,比较中性,但听上去却很舒服,像是人小时候的声音,有些奶声奶气的,但却又透露出难以违抗的威严;像是在说这只会说话的神奇蝴蝶是刚刚才诞生的一般。 她的手从蝴蝶表面轻轻划过,蝴蝶却没有实体,手指如掠过空气般穿了过去。她想起了那句它所说的“我无处不在”,又想到时间本身的性质,如此一来,某种角度上它就是时间本身,虽然不严谨,但大致可以这样理解。 “你叫什么名字?” “按照你们的说法,我就叫‘时间’,如果你喜欢的话,也可以给我一个别的名字,我出现的目的,是为了协助你更好地管理时间——这个‘时间’说的不是我,而是我所代表的东西,如果你不想混淆时间和‘时间’的概念,还是给我取一个别的名字吧,不然我就自己取一个名字了。” 墨缘回过神来,她的视角也不再是内心的黑暗,而是回到了现实。 她左顾右盼,不知何时,时空在他们交流的时候已经静止下来。秦霜雪在她的面前变得一动不动,巨大玻璃帷幕上方的警报灯也停止了旋转;但她感觉时空并没有停滞,而是在非常缓慢地前进,只不过这个过程慢到让人无法察觉,也许这里过了千万年,实际上也不过是一秒钟。就是在这恍惚之间,这只幽灵般的蝴蝶就从时空的缝隙中钻了出来。 玻璃后方的白叶的眼睛似乎正看着她,瞳孔中没有一点神采,她甚至怀疑那究竟是不是白叶。 而“时间”的出现,仿佛就是为了帮她解决这件事而来的。 而墨缘对这种现象已经颇为熟悉,所以也没有感到意外,她将注意力转移到这静止时空中除了她之外唯一能动的那只蝴蝶身上,道:“我……不知道你该叫什么,甚至分不清你和时间之间的关系,以及时间和我之间的关系,你说的那些话……似乎和炙有些不一样。” “这个不用担心,慢慢地你会理解的,既然你分不清我和时间本身的关系,那就将我看做是时间的代言人吧,毕竟我的确也属于时间的一部分,而你,则是为了履行管理时间的职责,也就是说,你的权利比我大,能够管理我——或者说是时间,只不过目前的情况是,光凭你独自一人似乎有些吃力,因此我的出现是为了协助你来管理时间,大概相当于你的助理,能明白吗?对了,你就叫我‘时间’吧,或者等到你愿意为我取一个新名字的时候。” 墨缘在起名字上的天赋不如尹辰,她还是希望对方能有自己本来的名字,便道:“我不会取名字啊,你还是自己给自己取一个吧?” “算了,就用你们给我的定义——就叫我‘时间’好了,虽然容易混淆,但明白那个意思就行,毕竟严格来说我也是时间的一部分。” “那好吧,‘时间’。你是说,是为了帮我管理时间?” “是的。”“时间”说,“作为时间的管理者,你拥有太多的资格和权利,我不会过问你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也不会关心在此之间你都经历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但时间作为宇宙间存在的重要的规律之一,光凭管理者肯定是不够的,换句话说,是‘你在管理我’,但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乱来的。不过我也不是为了限制你的权利,只是如果你想对时间本身做什么改变的话,希望你能够拿出充分的理由。当然你也可以不听我的,去对这一规律做出大刀阔斧的改变,但是你得想想那些受到时间影响的事物,在时间改变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时间”的一番话,让墨缘感受到这是一项十分沉重的工作,不过就算她想要逃避,也无路可退了,这不像是能够轻易扔掉的包袱。 而它的话说得也很明显了,那就是希望她在调整或改变时间这一规律之前,能够慎重考虑一下。 “虽然一般情况下,对时间的改变不会影响主时间线,但这并非说它不会受到影响;相信你也感觉到了,自己和主时间线之间的关系,就像是命运把你绑定在了上面,当然,我也存在于主时间线之上。就是说,你对于时间线的改变,也有可能影响你本身。” 墨缘看着眼前的“时间”,有些难以置信,这些信息是炙的知识库里没有的,如果她一开始就知道这些,就不会做出让杯子时间逆流这种荒唐的行为了。 即使知道了时间的特性,甚至成为了时间的管理者,她也只能对存在的东西做出改变,而不是对那些已经不存在的东西做出改变,这又不是魔法,很多东西不是平白无故就能行得通的。 万一那个杯子真的了,把整个研究院都炸上了天,那么墨缘也是无法挽回的,就像小寒一样无法让死去的人复活一样,她同样凌驾于时间之上,却仍有无法办到的事情。 只是,gsri拥有的重启世界的技术,又是怎么回事? 雪院只是说那是以牺牲其它地方的能量为代价的,但具体会牺牲多少能量却有相当大的浮动值,因为缺乏参数以及参考,安娜也无法估算这一股将要被牺牲的能量来自哪里,有多少,甚至是否存在。 “那么我现在能做的,就不需要牺牲能量了么?”墨缘问。 “当然需要,不过和他们所做的不同,你对时间做的改动,消耗的是时间本身的能量?” “时间本身?” “没错,即使作为规律,也是如此,你们总说没什么能战胜时间,因为时间是无限的,其实不然,时间也终有停滞的一天,大概在宇宙都灭亡之后吧,我说这个,只是为了提醒你,时间并非无限,它也是有生命的,时间的敌人,就是时间自己。” 墨缘听得一头雾水。 “总有一天,一切都会结束的。只是相比起其它的东西,不管是短暂的生命还是燃烧的恒星,甚至吞噬一切的黑洞……它们都有结束的一天,只不过比起时间而言,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时间”的话语中没有明显的感情,墨缘也的确感觉到了,这只蝴蝶并非生命,也非死亡,也许它就只是一种可以与她互动的现象,是时间在这个点上才会出现的模糊的灵魂,目的是为了给她一些善意的忠告。 “也就是说……如果我滥用自己的管理权限去随意调整时间,当能量消耗殆尽的时候……时间会先于其它事物之前结束?” 这时,“时间”终于表现出了些感情,它像是笑了笑,才说:“你很聪明。” 墨缘顿时有些迷糊了,在gsri不远处的沙滩上,她掌握了控制时间的能力,只是当时的行为都是近乎本能所做出来的,她还不明白为何自己需要时间的能量,规律不应该是高高在上的东西么,原来它们也需要能量来维持自身的存在…… “规律的确可以说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因为规律的出现,世间万物才得以存在,不管是生死、智慧还是人们能看到或感受到的一切,正因为它们始于一切之前,并且十分稳定,才成为了规律一般的存在,才构成了现今宇宙的一切。在宇宙刚刚诞生的时候,那些现在被人们认为是规律的东西——时间、空间、引力、温度……都处于十分剧烈的活跃状态,它们会与其他现象产生反应,也就是规律的互相影响——曾经的时间比如今要快得多,曾经的空间也并非人们现在能感受到的维度,曾经的引力也不适合现在人们的生存……那时候一切都不一样;但是在过了足够久之后,一切都趋于稳定和平静,才逐渐成为了人们现在所认识的宇宙,所谓的‘规律’,也得以定型,在这之后,规律的运行成为了智慧生物眼中宇宙存在的基础,的确,规律是必不可少的,它们的存在就像是地基一般,只有足够稳固的情况下,才能建起高楼大厦。” 墨缘从不知道,规律的存在是意味着这样的事,虽然有些半懂不懂,但她却感到十分兴奋。 换一种通俗的说法,这就是所谓的“神”才能拥有的力量——只不过,她不应该随意使用这种能量,那样会破坏规律之间的平衡。 “那么,我对时间线的改变会耗费多少能量?” “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限制你,而只是让你知道有这么一件事情,因为在有些‘关键时刻’,你对时间的改动会耗费时间大量的能量,其实主要就是为了预防这个。至于平时你对时间线的行为则不会对时间本身造成太大的影响,时间的流转虽然会消耗能量,但时间也会自动从不同的事物身上吸收微弱的能量来填补自己——作为规律,时间涵盖在了宇宙所有的事物之上,因此对每一个事物吸收一丁点儿的、对它们而言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能量,就能汇聚成一股庞大的能量,足够时间维持自身运转的同时还能有不少的剩余——这是一种‘索取’,就像人们需要向政府缴税一样,虽然这个比喻并不恰当,但只要你能明白就行了,物质的存在依赖于时间,而时间则向它们索取微弱的能量来维持自身的存在——不过这并非必然关系,即使没有物质的存在,时间仍然能够漫长地存在下去,说是‘永恒’也不为过,只不过,时间让自己保持最佳状态,是为了保持最高的稳定性,从而让物质也能够长久地存在下去。” 墨缘大概听懂了,就是物质必须依赖时间,而时间却并非必须依赖物质。 “也就是说,如果时间足够长,又没有物质存在的话……时间有一天也会消失?” “没错,作为规律,它们始于一切之前,终于一切之后。到那时候,这个宇宙就结束了,只不过,物质的存在即使有很多种方式,它们也从未真正消失,而是还了一种形式继续存在,因此,没有物质的宇宙是不存在的。” 墨缘只感觉很沉闷,这种话题对她而言实在是太早了,有时候,她想和别人聊些轻松的话题,却总是又转到这些方面,尤其是现在它们已经变成了责任,她更是想要逃也逃不掉。 “……不过我想你也没弄明白什么才算得上是‘关键时刻’——简单来说,就是那些可能会影响到你本身的事件,比如你遭受危险、甚至面临死亡的时候。” 百度一下“灰海研究院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27章 60节 时间 之一 墨缘感觉有些云里雾里,为什么要强调自己会面临死亡呢? 她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她仍将自己当做是人类在看待。 “可能你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虽然你仍有人类的躯体,但实际上,你已经超越了人类,成为了规律本身,通常情况下,是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杀死你的,就像没有谁能够杀死时间本身一样” “你的意思是……” “说来有些复杂,本来我可以把我的所见所得通过精神的方式直接共享给你,但那些信息太过庞杂,即使已经经过了归类和整理,也需要花费相当长的时间才能弄明白,所以我暂时只给你讲你需要知道的就好。” 说着,“时间”顿了顿,又道:“有些存在是可以杀死时间的,不过那对于他们而言也是同归于尽,除了……小寒。小寒是独立于时间之外的存在,所以你的感知无法感受到她的存在,我也一样,从某种方面来说,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不过这并非重点就是了。打个比方吧,如果小寒真的要杀死你,那就意味着在杀死时间本身,杀死时间的过程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无非就是让原本留存于时间之内的能量全部流失而已,这对小寒而言是可以做到,只是我也不知道时间在突然大量流逝自身能量的情况下会发生什么变化,我猜——我很少用猜测的方式来和别人讲解一个问题——但这里我也只能猜测了——我猜时间会为了防止自身的崩塌而开始向它所影响的事物大幅度吸取能量来弥补已经损失的能量,这也就意味着……” 说到这,金色蝴蝶停了下来。 但墨缘接上了它的话:“意味着时间会提前杀死那些被它影响的东西?” “时间”沉默了片刻,才道:“是的。” 墨缘想到了一副宏伟的图景,当小寒因为某些原因想要杀死她时,实际上是让她所管理的时间出现了大幅的能量流失,这样一来时间很快就会没有足够的能量来维持自身的存在,但作为本能反应,时间会想办法来弥补这股能量流失从而开始向它所影响的事物大幅度摄取能量——这种摄取显然是从宇宙尺度上去进行的,只是恐怕如此也仍旧阻止不了能量的泄露——这股能量去哪儿了呢?估计是被小寒吸收了。 那么要不了多久整个宇宙都会因为时间的能量泄露和它出于本能的吸收而陷入崩溃。 但墨缘感觉自己想象的图景又并没有那么宏大,宇宙的毁灭似乎在她思维的跳跃间很快地被描绘了出来,到那时候,不仅是时间,恐怕所有的规律都会乱作一团直至最后消失。 “不过这样的话,就算小寒吸收了所有能量,但宇宙已经不在了,她……”墨缘有些担心。 没有人能够摸清小寒的目的,她不代表善恶,也不代表生死,更没人清楚小寒对于宇宙而言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或者反过来说,是宇宙对于小寒而言是怎样的存在。 但如果“时间”说得没错的话,小寒是有毁灭宇宙的能力的——即使这只是它的猜测。 墨缘大概能想象,即使没有了宇宙,小寒仍旧能够生存,只不过那样可能连维度都不存在的虚无空间,是人类难以想象和描述的,也许那里并非虚无,而是蕴含了全新规律的“新的宇宙”。 不过……墨缘能感觉到,小寒固然强大,却也是害怕孤独的存在,不论如何,为何她会想要杀死时间呢?所以这个比喻说来并不太恰当。 “话说回来,我有一个个疑问,既然我不会死,那么我能不能复活那些已经死去的人呢……嗯,虽然两者之间没什么关系,但我还是有些好奇。” “这个嘛,炙应该已经跟你说了,小寒也跟你说了,他们想表达的,都是同样的意思。” “时间”没有把话说那么直白,也许是害怕墨缘太过伤心。只是这些事情她迟早都要接受的。 墨缘再一次想起,那些消逝的生命,他们的记忆和意识都沉入到了时间线黑暗的一端,即使她强行把那一段时间线拖到小球的位置,或者把小球拖到那一段时间线上,他们都是不可能活过来的。 “那个小球准确来说叫指针,不管是主时间线上的环还是分支时间线上的小球都一样。你也看到了,所有事物的时间线上的指针都出在同一个位置,这个位置被称为基准点,也叫‘现实点’,就是我们能够感受到的所谓的‘现在’。而时间线本身,则更像是表盘上的刻度——不过有一点要强调,就是时间线本身是从一端到另一端,而非真的像表盘那样从头到尾有一个循环。你可以把时间看做是一个单向的、无法回头的时钟——并且无论你拨动指针还是刻度,都会对相应的事物造成影响。” “你说的这些我大概能理解,反正就是……不要乱动就行了吧。” “没错,不过因为主时间线和分支时间线有所区别,准确来说是尽量不要去动主时间线就行了。说到这个,本来我也是不需要出现的……但是呢,镜子让主时间线出现了扭曲,发生了时空倒流,我才感知到异常,从而来到这里,发现时间的管理者已经换了个人。” “我并不想这样,炙是为了救我才……牺牲的,不然可能只有同归于尽这一个结局。” “这些核灵真是疯子,竟敢挑战规律,不过想必你也明白,那是在它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会那样做,幸好——我是说幸好——这样的几率太小了,镜子差点就打乱了这个宇宙的秩序,那样的话,宇宙的末日也就不远了。作为规律的管理者,我希望你能明白自己的责任,虽然你并非愿意,但你能走到这一步,也多少能说明一些东西,不管原因如何,你也必须面对了。我说这些不是强行为了让你做自己不想做的事,就和刚才一样,这只是一个忠告,决定权在你。” 虽然“时间”这样说,但墨缘还是感觉它是在威逼利诱,除了自己,难道它就找不到其他的人选? 如果自己不是ac,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平凡也好,伟大也罢,不论如何她希望能够主动选择自己的生活,而不是被动地接受这一切。 但“时间”也说了,能走到这一步,多少也能说明一些东西,说明什么呢?大概是命运之类的东西吧。 墨缘和尹辰一样,同样不喜欢命运这个东西,她感觉自己被它束缚了手脚,让自己感到迷茫彷徨,也失去方向。不仅如此,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难以忍受的压抑;时间本是一个开放的东西,这东西就像散布在宇宙的基本粒子,所在之处,她的感知就能延伸出去,并且对于规律而言,这不会受到距离等因素的限制,因此是没有延迟的。 只是有太多的地方都是空洞,不管是无人的实验室、地球上没有生命的无人区、太阳系星球间的空旷地带、银河系内恒星系之间隔着的漫长距离……这些地方的每一处都填满了时间,但穿回来的感知却只剩下孤独和空旷,这样的东西对她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作为人类,她还是习惯性地把这些感知——换言之,是“注意力”——放在自己关心的事物身上,比如一旁的秦霜雪,比如玻璃幕墙后面的白叶。 因此,时下的墨缘会刻意忽略掉那些对她而言十分多余的感知,就算这种感知随着时间绵延到了宇宙的尽头,她也不可能发现尹辰的存在,因为她没法发现小寒的存在。如果小寒是出于不可告人的原因而远离他们,那么就算是现在的墨缘也没办法找到他们——在“时间”出现之前,她就已经做过了类似的尝试。 同时,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以何种方式去管理时间,就连“时间”自己也说了,时间是非常精密却又稳固的东西。 与其说是管理时间,却更像是在守护时间这东西不让别的人乱动。 何况,这种职责需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一想到茫茫然的未来要等着自己去探索,墨缘就不禁焦虑起来,她忽然就明白了为何小寒会厌倦这一切,为何想要找一个足够安静稳定的地方一直沉睡下去。 如果不是经历得太多,她又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的强大只是一方面——记得她当时说过,自己并不想拥有这样的力量,可是不知为什么,就算她什么都不做,力量也变得越来越强。 那么小寒掐灭黑洞……也许人类的科学并不能解释这种现象,何况gsri也没人知道这件事,就像是空气中少了一粒漂浮的灰尘一样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就规律的角度而言,就像是墨缘拔掉了一根时间线一样,说是破坏也好,抹消也罢,小寒就像是拿走了宇宙拼图中名为黑洞的那一块——准确说这样的拼图有很多块,她只是拿走了需要拿走的那一块——就这么简单。 当然,这只是一个比喻而已,就像墨缘眼中的时间是丝线一样的存在,也许在小寒眼中,宇宙不过是一副巨大的拼图——她甚至可以随意调换不同图块的位置,或是图块重叠起来,或者干脆让它们散成一团、乱七八糟。 不知为何,墨缘试着以小寒的视角去看了一眼宇宙,然后得出了这个拼图的结论——不过这更像是猜测,因为“时间”并不能证明这一点。 不过,这样的视角反倒让宇宙没有看上去那么神秘深邃了,也许在小寒的眼中,宇宙从来就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东西,也难怪她会厌倦;如果宇宙对于她而言都尚且如此,那么存在于宇宙中的其它东西,不管是群星还是生命,对她而言可能也都是类似的存在——她可以随意改变拼图,但拼图却没法改变她;所有的拼图对她而言都像是玩具一般,就像是高维度生物在面对低维度时的绝对优势一样。 墨缘觉得,小寒才像是管理者一般的存在,她尚且需要站在时间之中去感悟一切,而小寒则是以上帝视角俯瞰众生,甚至包括她在内…… 照这么说,小寒肯定也知道了她目前的变化,只是即使如此,也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旁的金色蝴蝶沉默不语,墨缘想到了它从未想到的东西,即使时间作为规律是十分高贵的存在,却仍有比她更加厉害的事物,小寒可能甚至已经超越了规则的管辖范围,成为了……难以描述的存在,说她是神,恐怕也够不上她真正的实力。 只是如果她到了这种级别,那么墨缘无论怎样对她而言也都不再是威胁,她没必要担心这一切,反倒是“时间”说过,能毁灭时间的,也就只有小寒和时间自己了。 “相对而言,核灵什么的实在就显得微不足道了。”“时间”悠悠地说道,但话语中带着一丝颤抖。 像是在害怕,墨缘清晰地感受到了,不过她觉得这没什么好怕的,只是自顾自地说道:“没什么好怕的,小寒虽然活了漫长的岁月,经历了无数的故事,但我却能明白她的心意,即使强大如她,也会害怕孤独,我不怪她带走了尹辰哥哥,也不担心她会对尹辰做什么不好的事,你就理解为……我愿意相信她吧。” 说着,墨缘握紧了小小的拳头。 说毫不责怪是不可能的,墨缘甚至有那么些小小的嫉妒,哪怕说一声也好……只是这显然不可能,即使知道小寒有自己的理由,她也是花了好长时间才接受了这一切。 “对了。炙去了哪里?自从你出现后,炙残留的意识好像就消失了。” “恐怕你没有注意到,它残留的意识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在逐渐流失,它不跟你说,是害怕你担心它,然后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才刚掌握时间规律的你,不会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你会尝试着用这股力量去救它,从而造成无畏的伤亡。” 14百度一下“灰海研究院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27章 61节 时间 之二 接着,“时间”扑腾了一下翅膀,像是在摇头,又道:“不,远不止伤亡那么简单。” 是这样?墨缘在心中问自己——如果知道了这事,自己真的会像“时间”说的那样惹出更大的麻烦? 虽然一开始她还因为炙残留了一丝意识而感到惊喜和意外,但有一瞬间她又想的是为何炙会残留下这么一丝意识——颇有些冤魂不散的味道。毕竟,她可不认为炙会给自己带来好运。 一路走来,炙反而是给她制造了很多麻烦。在它刚醒来的时候,墨缘也颇为不开心,本来想着终于能过上正常的生活,却因为它的苏醒让她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就算炙不是核灵,它身上散发出来的灾难气息也让墨缘喘不过气,仿佛是天煞孤星般的存在,走到哪,哪儿就会出事。 不过现在……炙已经彻底消失了。对于它,墨缘并没有特别明显的感情,就是觉得这个家伙挺烦人的,话痨一个,甚至话比周川还要多,但是周川起码还有些幽默,它就是单纯的话痨,说些话又不接地气,墨缘有时候想接都接不上,这么烦人,能忍着不跟它理论就不错了——不过多半说来说去都是些口水话,是浪费时间。 只是最终墨缘还是没有忍住,对炙使用了精神力。 这并非她的问题,要是说得找一个借口的话,那么就是炙实在太烦人了。 只是墨缘现在才明白,在考虑了它和小寒之间可能的关系,那么它应该也是孤独了不知道多少岁月,因此在见到了能说话的对象之后才会显得过于激动,也许这就是它排解寂寞的方式,否则它大概会疯吧。 只是它如今已经消失于世,也就没有再讽刺的必要,坦白而言,墨缘可是一点都不喜欢它那低沉的大叔嗓音,每每听到,她都要起一身鸡皮疙瘩,也不知道它是故意的还是本来就那样,尤其是它是在她和宋佳莹确定关系之后才出现的,因此,墨缘对于女性的好感会更多一些,相对来说对于男性的好感就会有所下降,哪怕她没有这样的想法,随着感情的变化事实也会如此。 而随着炙一起消失的,似乎还有那些炙交给她的知识。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你可以理解为我取代了炙的位置——当然,它的消失和我的出现没有必然联系,希望你不要因此而对我有什么看法,我也说过了,我只是时间本身的代言人而已,是一种现象,而不是生物,也没有所谓的死去或是活着。” 这一点墨缘倒是颇为理解,起初她还对gsri中的东西有很多好奇,但没过多长时间,等她渐渐习惯了这里,就还是会感觉平淡;再怎么说,她的见识也要比同龄人多出一大截,以至于有时候跟班上的同学都找不到话题,反而是宋佳莹能跟她聊到一起,除了两人的关系外,宋佳莹的知识储备也是一个方面,墨缘很明白,有时候能有一个愿意倾听自己说话的人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就这一点而言,宋佳莹的意义和尹辰、秦霜雪他们完全不同。因为同龄同性又聊得来的,就只有她一个。 墨缘也渐渐觉得,宋佳莹闯入自己的生活并不是一件坏事。 或者说事情就该如此发展,只不过那时候所有的东西都像是齿轮般咬合到了合适的位置,现在随着时间的前进,这样的咬合又错开了而已。 “我还以为你是来拯救世界的呢……”墨缘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为什么我不能让这一切回到过去,为什么镜子就能做到这一切?虽然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这就像是高速前进的飞机突然向后倒着飞一样,在通常情况下是不可能的。至于镜子所做的……应该就是你想的‘非通常情况’了,但是你也知道,镜子是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以及抱着怎样的目的实现这一切的。” “时间”已经将话说得很明白了,镜子几乎动用了它最后的手段,那完全就是冲着同归于尽去的,只是没想到那根看似纤弱的主时间线要比它想的要强上太多,而最后的结果无非就是让时间出现了倒流而已——那并不是真的倒流,这看似“回到过去”的部分实际上也是基于现在的时间而进行的,就像听一首三分钟的歌,听完的时间是12点3分,然后再重复一遍,这时的时间是12点6分——然后假设发生了什么意外,听歌的人忘记了自己已经听过一遍,他将第二遍播放的歌曲当成了第一遍,以为听完之后的时间是12点3分,而实际时间,是12点6分。 只不过实际情况要更为复杂一些,否则周川汪毅也不会在路上发现已经经历了变故的墨缘。 只是墨缘还不死心,追问道:“既然用非常方法能够达成这种效果,那说明无论如何这种事情还是可以实现的,我不管它究竟是不是倒流,我只希望这些人还能够回来!难道你就没有任何办法?” 墨缘还记得被镜子杀死的l5和f1——他们在时间线扭曲之后真的就活了过来!只不过完全失去了原本的记忆,在他们现在的认知中,自己并没有参与护送墨缘的行动。 当然,gsri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件事,但凡是涉及到规律的事件,在gsri里保密程度都是相当高的。 “虽然不想打击你,但是……也有那么一个小小的可能,不知道你能否接受。” 一听到“时间”这么说,墨缘就有不好的预感,难道又有谁要因此牺牲,还是说……要付出什么沉重的代价? “倒也没有那么严重,因为我只是比较担心你的状态。宋佳莹的事,你还不知道吗?” “宋佳莹……”不妙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自从在教室里因为使用精神力而昏倒之后,她就再没有见到过宋佳莹。 她都有些记不清从那时到现在已经过了多久了。 “她怎么了!” “让秦霜雪告诉你吧,我这就恢复时间,希望你不要表现得太过激动。” 然后,时间便恢复了,在秦霜雪的记忆中,她刚刚听到墨缘说了一声“对不起”。 然后她却发现墨缘正皱着眉,有些茫然地望着自己,似乎想要说什么话。 “宋佳莹……她在哪?”墨缘的声音十分急切。 她已经知道了?什么时候的事……好吧。 秦霜雪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墨缘是如何知道的,但事已至此,她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原本只是为了让她不要受到太大的打击才决定隐瞒的,但墨缘的性格她也了解,虽然平时很温柔,但有时候也会变得很倔强,这多半也是受到了宋佳莹的影响吧。 她叹了口气,脸上的阴影在橙色警报灯的照耀下不断变换闪烁,然后重复。 “安娜。” 只是轻轻一声,临时收容处的所有闸门便全部缓缓开启,露出后方的玻璃幕墙,而走到之间每一个房间的间隔上也有同样的闸门,因此这些闸门同时开启的时候让墨缘感受到了强烈的震撼,她仿佛以为自己是在某个宇宙飞船的巨大走廊上,玻璃幕墙后方关押着五花八门的怪物,而对应着这些玻璃幕墙的另一边,则是厚重船体之外的无垠太空。 可惜,当她回头望去,自己的身后只有巨大的、泛着蓝色光芒的钢铁壁垒,以及上面“03”两个巨大且棱角分明的红色数字。 这时她才注意到,临时收容点要比想象的大得多,似乎是因为不知道这里将要收容什么才如此设计的,也许有些东西即使如此巨大的空间也收容不下。 而在秦霜雪的眼中,这个地方就像是航母甲板下方的机舱一样空旷而巨大。 她曾有幸去美国的福特号航母上参观过——而gsri则没有航母,因为他们不属于任何国家,也不需要航母这样的东西去执行远征作战;何况,在每个国家都有军事基地的gsri,实在是没有装备航母的必要;更何况,航母对于核灵而言又并非什么致胜兵器。 何况,如今战甲的飞行背包已经实装,搭载了飞行背包的战甲能够轻易完成全球巡航。唯一的问题可能在于局部地区出现军事失控而能否及时让战斗力量赶到的问题,这一点并不是gsri需要担心的,每个国家的政府都有自己的军事力量,一般国家之间的冲突也不会波及到他们——如果事态真的上升到连gsri都受到影响,那也没关系,周边地区gsri的军事力量能够迅速支援,再不济,天上还有装备了轨道武器的卫星随时处于待命状态。 砸门一面接着一面打开,让本就宽敞的临时收容点看上去空旷无比,每一个巨大的收容间都只收容了gs-333编号下的一个对象。这些房间彼此独立,并且也不能互相看见。 她们走了将近一分钟才从3号收容间走到了7号收容间;这是gs-333-7的临时收容点。 而之间的四五六号收容点里收容的都是外形完全不同的对象,墨缘感觉难以形容,胸口和腹部也隐隐约约地不舒服。不知道为什么,玻璃幕墙上并没有显示他们的信息,墨缘只知道他们曾经都是人类,甚至是她的校友或是老师。 他们的时间线都很散乱,和白叶的一样;每走过一个收容间,她就觉得想要挽回他们的希望变得更小了一点。 什么希望,那是根本就不存在的东西吧? 对于宋佳莹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墨缘心里还没有底数,甚至可以说是不报什么期待,毕竟白叶都以那样的样子出现在她面前,同样是普通人的宋佳莹又能好得了哪去? 而“时间”也说了,想要挽回这一切是不可能的,但墨缘总觉得还有一线生机,就算那样得付出很大的代价,虽然不知道那样的事再来一次会造成怎样的影响,或是能不能真的取得成功,但若是为了必须的那个东西,她还是愿意尝试,哪怕牺牲自己…… 只是,这一切恐怕又难以做到,因为墨缘能感觉出,自己永远也达不到镜子在濒临死亡时那种愤怒的程度——她有好几次濒死的经历,但每一次都不曾感觉到愤怒,而自从出生以来,她也清晰地记得自己没有愤怒的时候,好像所有会令她感到愤怒的事情都在绕着她走一样。 而通常那些能引起人们愤怒的东西,到了她这里就变成了疑惑,比起愤怒,她更在意人们为了解决一件令他们愤怒的事时为何需要先发怒再想办法解决而不是直接想办法解决——以及他们为什么要发怒? 墨缘的感情和周围的人有些不太一样,她的感情,无论悲伤、喜悦还是其它的方面都比普通人要淡了一层,不论好坏,这都意味着她在面对事情时能够表现得更加冷静,这一点秦霜雪也有所察觉,尤其是在掌握精神力之后,这种感觉就更明显了,墨缘无论遇到什么似乎都有些波澜不惊的样子,在尹辰消失的那一夜,墨缘也只是沉默而非哭泣。 秦霜雪以为是她变成熟了,但仔细想想,事情又并非如此;也许墨缘能够成为时间管理者并非偶然,就像炙出现在她身上也是有原因的一样。 既然如此,墨缘就更不知道自己应该通过怎样的暴力手段来让时间倒流了,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这样的风险又太大了,“时间”并没有向她隐瞒什么,这一点她能感觉到,只是有时候真实来得这么单纯这么快,她反而还有些不好接受了。 最终,这一刻还是到来了,透过玻璃幕墙,墨缘看到了宋佳莹。 怎么说呢,可能是前面几个给她的感觉太过强烈——说是惊悚也不为过,到了宋佳莹这里,气氛反而变得缓和下来,她才明白为何雪姐要把所有的闸门都打开,原来是为了给她一个参考。 宋佳莹的样子,是一个像是木头又像是石头的雕塑。 百度一下“灰海研究院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27章 62节 凋零 但墨缘还是习惯性地将她和旁边的东西看做是一个整体。 ——变成雕塑的宋佳莹坐在一张椅子上,旁边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一个花瓶,花瓶里插着几只花儿。 她和它们是一个整体——桌子、椅子、花瓶以及里面的花是一个整体,所以看上去像是一个雕塑。 没人知道镜子究竟是怎样才把她变成这样的,这个造型无论如何都像是刻意的。 桌子和椅子是同样的欧式风格,花瓶上静止的图案也得以保留,甚至里面的花儿都栩栩如生——宋佳莹就坐在这椅子上面,闭着眼睛,身着华丽长裙,柔顺的头发垂落下来——这下,她的容貌真就成了“雕刻”出来的一样。 只是,说是雕刻,说的是她的质感,而实际上,这一个整体的颜色是红棕色,让人咋一看以为是一樽复杂的木雕。 如果真的只是木雕或者雕塑,那么这个东西也许能取一个之类的优美的名字,甚至拿到外面去拍卖都能拍出天价。 因为实在是太过栩栩如生,就连最细微之处的每一个发丝甚至睫毛、衣服的皱褶、手指的纹路……都…… 无论是皮肤、指甲、头发的质感,还是桌子椅子所呈现出来的质感,甚至花瓶的反光都和真的花瓶一致,其中的千屈菜也是同样的娇艳欲滴——除了颜色之外,其它方面和真正的实物没有任何不同;仿佛只是一张漂亮的照片被加上了一层红棕色的滤镜,对应的就是表现在了三维空间里而已。 即使gsri,也需要花费不小的精力才能完整一座如此逼真的雕像,因为光靠一种材料来模拟不同物质的光泽和质感是一件困难的事,就像想要把一颗鹅卵石加工得如同钻石一般光滑,在通常的工业设计中这是难以实现的,因此必须往里添加纳米材料,这就对了工艺提出了极高的要求——而想要把石头或是木头打磨得如同发丝一般纤细的同时还要保证其质感和柔顺度,也只有从微观层面才能实现了。 而目前的宋佳莹,她的表面经过扫描已经确定,是同一种物质,但就是这种特殊的物质表现出了不同材料的不同质感,从可就的角度而言这是难以实现甚至难以理解的。 因此,这雕像就像是真正的宋佳莹坐在真正华贵的椅子上,旁边是同样精雕细琢的桌子和花瓶,瓶中则是鲜活的千屈菜,然后这副画面形成一个被换了颜色的整体。 ——因为这东西曾经真的就是人啊! 而这雕塑所描绘的画面墨缘曾在宋佳莹的记忆中清晰地见过,那是宋佳莹记忆深刻的圣诞夜,音乐老师在指导她弹奏的那一刻。 只不过这一次她坐在了音乐老师的位置上。墨缘仿佛看到了雕塑中并不包括的钢琴和巨大落地窗外的漫天风雪和隐约的月光,室内则是温柔的琴声和温暖的炉火,以及摆满了各个角落的礼物。 那么宋佳莹身旁花瓶中的,自然就是千屈菜了。 这也让宋佳莹显得颇为特别,如果说其他人都是被迫变成了丑陋的怪物,那么宋佳莹似乎在这个过程中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从而有了现在的样子——不过是猜测而已,也许这就是个巧合,毕竟其他23人都变成了完全不同的东西。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有没有办法让他们恢复原状。 墨缘紧紧地贴在玻璃幕墙上,看着里面有些陌生的宋佳莹,心脏隐隐作痛。 曾经的好朋友、恋人,如今竟变成这一副动弹不得的模样,她难免心有余悸,想要说些什么——她能听到吗?结果说不出口,喉咙不知为何变得很干,像是被谁掐住了一样。 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沉默了,空气仿佛变得稀薄,令人窒息且带着极强的寒意。仿佛有谁从她手中永远夺走了重要的东西。 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曾经与宋佳莹发生的那些事,在此刻仿佛成为了幻影。 什么都想不起来,一切仿佛都已随风消逝……蓦然间,墨缘浑身失力向后倒去,秦霜雪像是早有准备,一下接住了她。 难受的不仅是墨缘,秦霜雪也是如此。 不过这一次墨缘没有昏倒,她躺在秦霜雪怀里稍微休息了一下,就又吃力地站了起来,一抬头,宋佳莹还是那副模样,她似乎永远都会是那副模样,成了唯一可以和时间抗衡的东西。 墨缘艰难地呼吸着,像是在证明自己还活着,几乎是本能地,她觉得宋佳莹正在看着自己,并且不希望自己这么狼狈。只是现在墨缘也笑不出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用怎样的情绪来发泄内心的感情,那是什么——是恐惧,是无奈——普天之下,难道就没有谁能治好她? 也许对于这些临时收容点中的收容对象而言,这并不是什么疾病,而是一种现象,就和“时间”一样。 在宋佳莹身上,墨缘没有看到和时间线有关的东西,仿佛那真的只是一块雕塑而已,但用精神力去看,这尊雕塑又是活的。诡异的是,如果仅仅从外貌去看,人们会习惯性地以为就算她是活的,那么也只是雕塑关于“少女”的这一部分是活的,换言之,下面的座位、一旁的桌子、桌上的花瓶和里面的千屈菜都是死物,是少女的陪衬,然而实际情况是,它们仍旧是活的,仿佛成为了少女的一部分——用一种极端的说法,就像是人身上长出的肿瘤,只不过这个巨大的肿瘤换了一种造型。 这整个雕像,加上那些桌子椅子花瓶和里面的花,才是宋佳莹的全部。 只要稍微用一点精神力,就能看到她内部的器官分布,她的大脑移动到了腹部,而心脏则移动到了另一边的花瓶处,密密麻麻的凌乱血管穿插其中,将这个整体包围环绕,如同树叶的经络一样。 而其它的器官却统统消失了,甚至连肺都没有——但即使如此,那颗心脏仍在坚强有力地跳动,墨缘仿佛听到了它传来的砰砰声,以及血液奔腾其中的呼啸声,这颗心脏和其中的血液似乎不需要氧气就能存活。 而另一边的大脑却处于类似休克的状态,完全没有活跃的迹象,虽然存在脑电波,但这样的状态已经和植物人无异,这种状态和白叶身上出现的状态几乎一样。 而透过这些,墨缘看到的是宋佳莹身后乱作一团的时间线,她忍不住将这些线条重新拼凑——这一次有了前方宋佳莹的参考,因此后方由时间线组成的宋佳莹更显栩栩如生,只是那更像是一种现象,仿佛飘在半空中有了形象的金色烟雾,非生非死,让人感到迷茫。 墨缘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做——大概是一种纪念?她不知道,只是觉得这样是有意义的。 脑海中空荡荡的,她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将宋佳莹变回原样,也许只有那样了? 让雪姐去按下重启世界的按钮? 反正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墨缘觉得自己给得起,不管是怎样的代价,只是另一边,重启世界的结果如何,她毫无把握。 也许只有小寒能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告诉她世界被重启之后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并且能变成这副样子是因为牺牲了哪些东西…… 在这所有的路走到尽头前,她还是决定暂时不去想这件事,只是她已经感觉自己快要走到尽头了。偏偏,“时间”又说自己不会死,着实有些矛盾。 “你们把她……” 墨缘感觉很不舒服,只是现在不是逃避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必须要面对这些东西了。 秦霜雪摇了摇头,说:“虽然不符合规范,但目前为止我们还没对她做那些实验,只是让安娜进行了简单的扫描分析。这里面是无菌的,因此她不是受到这里环境的影响;以及……她和其他的感染对象有一个很大的不同,就是外形方面,其他对象都展现出完全不规则、辨识度很低的外形,但她不仅保留了自身的外形,甚至连旁边延伸出来东西都保留了完整的外形。虽然这不能完全当做证据来表明她与其他的感染对象有何不同,所以他们本来是打算一并进行实验的,我阻止了他们,因为一旦动手,恐怕你就再也看不到她完整的样子了。 墨缘听秦霜雪的话,像是在说“我是为了你才这样做的”一样。 她愣愣地看了秦霜雪一眼,视线又转移到宋佳莹身上,想象着如果雪不阻止,恐怕宋佳莹这副身体会被切去一些皮肤组织,或者被注入什么奇怪的试剂之类的…… “为什么……你们还要这样做?”墨缘不忍问道,她大概知道原因,只是想要确认。 “是例行检查,我们已经尽量保证对象受到的伤害偏低,并且这也是为了找到针对他们的治疗方法。” 这种说法让墨缘稍微好受了一些,虽然比起见到一个还算完整的宋佳莹而言,见到一个在实验中受损的宋佳莹会让她更加担心,但墨缘也并不会因此就感激秦霜雪,她应该早点告诉自己的,不管自己是否能接受这一切。 “但是并没有找到治疗方法,对吧?” “目前为止能用的手段已经用得差不多了,想必他们的结局……你也知道了。” 墨缘瞳孔一缩。虽然他们已经没了意识,并且将会被执行安乐死,但在失去意识的前提下,所谓的安乐死真的有必要么? 不过在安乐死之前,还有最后的几道程序,只是大部分研究员,包括秦霜雪在内的人都相信这些治疗手段不可能生效。 “既然如此,还有必要那样——折磨她么!”墨缘不知道该怎样说这件事,但那些看上去有些莫名其妙的实验不就是在折磨人?哪怕他们没有了意识,这样是不是也太过分了?也只有打着是在寻找治疗方法的名义,她才能稍微好受点。 秦霜雪沉默片刻,才道:“我知道你的感受,虽然我也于心不忍,但这是有必要的。” “好吧……” 墨缘知道自己不能阻止这一切,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秦霜雪看着墨缘离自己而去,她知道这个孩子需要静静,便没有挽留。等到她完全走出自己的视野,秦霜雪才喃喃道:“十分钟后对gs-333-7执行例行检查。” 说着,她也转身离开,所有临时收容点外的闸门也开始缓缓关闭。 墨缘回到了自己的宿舍,这里比较接近地面,距离临时收容点也很远,一路上她遇到了不少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和工作人员,但他们似乎都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因此对她的一头金发都是视而不见的样子,也没有谁拦着她,虽然有些失落,但却也让她稍微安心了一点,找回了自己身为人类的感觉——如果就这样回到学校里,那些学生绝对会跟着瞎起哄的;有时候她不想太过引人瞩目;至少在gsri,她感觉自己和别人没什么不同。 只是,“时间”已经说了,她现在并非人类。 ——那么我是什么? 墨缘不禁有了这样的疑问。 她看着这个为了她和尹辰而准备的,却几乎没怎么使用过的宿舍,一边想着自己的身体变成了什么样子。不知道是因为在地下还是这里有特别的清洁系统,宿舍里很干净也很明亮,窗外是在阳光照耀下波光粼粼的大海,海风吹拂进来,让房间中环绕着淡淡海洋的气息,虽然知道那是虚拟投影模拟出来的,但这种技术早就达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稍不注意就会把这些东西当成真的。 尹辰的房间里空无一物,像是白色的床单上是叠成豆腐块的被子,仿佛从来没有人在这儿住过,而另一边墨缘的房间中,也缺乏生活的气息,一切都显得太过苍白,不管是床单、墙面还是透露着金属气息的家具;而床对面则放着限制核灵结界的立场,只不过因为之后发生的事情,这些东西就一直闲置了。 百度一下“灰海研究院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27章 63节 世界的定格与连续 墨缘这才注意到,自从接触了gsri,自己几乎就没有过上安宁的日子,一切都显得太过动荡——从这间宿舍出发,到自己变成了如今模样,才过了多久呢? 她坐在床上,环顾自己的房间,却总觉得自己对这里的一切都没什么印象,若不是因为还是gsri在役人员,恐怕这宿舍也已经让给别人了。 想到这,墨缘有些疑惑,如今自己变成了这样,还有必要为gsri做事么?虽然一切都是自愿的,但那也是因为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因为她需要有一个人来作为依靠。 而如今唯一能依靠的也就只有秦霜雪了,只是……墨缘又一次梳理了自己和秦霜雪关系,虽然表面上看似亲密,但她总感觉自己和这个成熟性感的女人有一层看不见的距离,哪怕双方都没有做错什么,这种距离感还是出现了,而且变得越发明显。 这也是秦霜雪一直担心的问题,所以她才会让尹辰出现在自己和墨缘之间来缓和这种关系,现在尹辰消失了,那么两人之间的缓冲也就结束了。 这并非接不接受对方的问题,也不是观念上的问题——墨缘难以形容这种感觉,仿佛是秦霜雪心中还装着别人——也许是宋佳莹,但更有可能是于曦。 她知道秦霜雪即使接受了现实,心中也无法遗忘于曦,而这样一来,墨缘知道自己在她心中恐怕永远也只是于曦的替代品,哪怕她全心全意来爱自己——明明不想去想这件事的,但这种发自心底的隔阂无法解除的话,墨缘就永远没办法真心地和秦霜雪去相处。 看来那个谎言没有生效啊……明明当着白叶的面,还说只要她愿意选择自己,自己就不去追究这件事的。 她只是想和秦霜雪继续生活而已,因为一切都已没有退路,为什么总是感觉雪姐有放不下的人,明明两人的命运有诸多相似之处——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心中真的抛弃了自己的家人,而决心不顾一切地去选择尹辰,因为他完全能理解自己? 墨缘突然意识到,自己能放得下,是因为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去挽回这一切,她是被动的;而秦霜雪不同,秦霜雪感觉自己有能力去挽回这一切,不管是通过自身的能力,还是动用gsri的资源,她始终觉得自己可以,所以才一直不肯放弃。 这就是两人心态上根本的不同。 “痛吗?”“痛。”“为什么不肯放下?”“我不能放下。” 墨缘的心中出现了这样的对话,只不过这是秦霜雪和命运的对话,而她只是作为旁观者观察到了这一切——也许对于秦霜雪而言,即使失去这一切,对于曾经的家庭,她都永远无法放下。 甚至连秦霜雪自己都说不清楚这是怎样的信念,她只是明白,正是这样的信念让自己一路坚持下来,不管是加入gsri之前的自己还是之后,都是如此,她就是这样强撑着这一口气,完成了很多普通人根本无法完成的工作和挑战,这也是她能成为gsri副院长的根本原因——这信念就像是肾上腺素一样让她能够适应高强度的工作,作为补偿,gsri也给她开出了相应的高额工资。虽然钱对她而言只是身外之物,却也是对她所做出的贡献的一种肯定。 墨缘大概想明白了——如果自己当时就拥有现在这样的力量,恐怕也不会轻易放弃。 只是这样的执念时间一长,不管是该放下还是想放下,都变成了困难的事情,再往后,这就成了一种病,一种怎么都治不好的病。 作为继承了红龙力量的存在,这种弄略显病态的情绪本是不应该如此纠缠她的内心,因为她的身体会根据她的状态而很好地自我调节,甚至是在不改变外形的前提下针对性地进化,但唯独这种执念,是怎么也没法调节好的东西。 那成为了秦霜雪的生命,以及灵魂,也许没了这个,她将很难继续下去。就如“时间”所言,这对她而言可能更像是一种现象,而不是心结之类的东西。 若是她能放下,墨缘就不会感到那种慢慢形成的隔阂,因为在尹辰身上她就感受不到这种感觉,其他人也一样,唯独秦霜雪……成为了一个特别的存在。 不过不论怎么说,墨缘还是愿意和她在一起的,不管是主观还是客观,这样的选择都是最佳方案——秦霜雪肯定知道她的想法,只是双方越是互相了解,想要再接近就变得越发困难,这可不是青春期的叛逆小孩在面对父母时那种单纯的不想接近、以为对方不理解自己的情况,而是——正因为对方知道自己的想法,才会变得如此。 想到这,墨缘就希望尹辰能够回来,只是…… 有些茫然的她看到“时间”再一次从空气中出现。 “你有些烦心事呢。” 墨缘望着这只金色蝴蝶,点了点头。 “我觉得我还是该给你起个名字,作为我的助理——你说的——那么你应该在一些事情上给我一些帮助。” “为什么你不让安娜来呢?” “你和她不一样。” “时间”笑了笑,道:“没错,但应该说我和谁都不一样,作为规律的一种,我见过了太多的生死离别,人类在宇宙的众多生灵中也不过是颇为平凡的一种,但作为时间管理者的人类,你是第一个,我想你也明白,从那一刻开始,你的命运就注定是坎坷的。” “比起这个,你的名字……”墨缘总感觉自己说不过面前的家伙,事实也的确如此。 “时间”又笑了笑:“有时候,你太过犹豫,还是需要有人来推你一把,为了达成这个目标,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说着,“时间”的形象在一阵金色的光芒中发生变化——起初只是一个很小的光点,然后迅速扩大,变成了人一样大的光团,那是一抹靓丽的金色光晕,即使直视也不会感到刺眼,甚至整个房间都被涂抹上了同样的光晕,但房间内的监视系统没有报警,还在正常工作——安娜也对这一幕十分好奇,同时,她对墨缘目前的状态也颇为放心,作为时间的代理人,就算“时间”真要对墨缘做什么,她也无力阻止,整个gsri都无力阻止。 同时,这也是一个信息无延时传递的过程,“时间”将自己当下的目的传递给墨缘,而墨缘又将接收到的信息传递给安娜;并且不管“时间”做了什么,或者有什么目的,它都需要从波动指针开始,和人类通常意义上“做某件事”的行为类似,它想要做的事情,比如从一个地方移动到另一个地方,那么只需要让自己从一根时间线上跃迁到另一根时间线上就行——这一点只有墨缘能够理解,因为时间线可以代指任何东西——准确来说是每一个事物都有自己的时间线,它可以是一个整体,也可以是整体中的某个细节。 通俗来讲,“时间”从要临时收容点移动到寝室——那么这两个地方就会有属于它们自己的时间线,而时间只需要从临时收容点的时间线移动到寝室的时间线就行。 同理,如果“时间”想要对这两个地方做些什么——比如打扫一下寝室,那么它只需要展开寝室的时间线,里面就会有关于灰尘的时间线——与动手打扫灰尘不同,它只需要删除灰尘的时间线就行。从结果来看,这样的做法显然更加高效彻底——而因此消失的灰尘并不是真的消失,而是转化为能量的形式回到了主时间线中,这一部分也可以看做是时间在向它所影响的事物摄取能量的过程。 并且这种能量的转化是无损的,因此时间本身可以看做是一股庞大且复杂的能量。 这就是时间的运行方式,因此时间的作用比想象的要大得多,时间所能造成的破坏也要大得多——就像宇宙没有时间就会立即死去一样。 而让灰尘消失从而摄取能量只涉及到了一部分功能,这里也仅仅是用来说明“时间”是如何通过操纵时间线的方式来达成自己的目的——这一点就连它自己的“变身”也是如此。 因为涉及到规律,安娜自然无法阻止,只需要记录就好。 而除了吸收能量,时间线也能释放能量,比如墨缘调动杯子的指针,让杯子的时间逆流从而差点引发——因为是逆转时间的过程,所以杯子最终将会以反物质的形式出现在这个世界上,那么后果将是灾难性的——不过这个过程完成之前墨缘有几乎无限的时间来暂停时空,从而重新调整杯子的指针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人们能感受到的世界,不论时间还是空间都是绝对连贯的,但在墨缘看来,她能将自己所经历的每一个瞬间都看做是一个定格,这个定格可以一直向下缩小,秒、毫秒、微秒、纳秒、皮秒…… 她能将一秒切割成无限多个画面,而正是这无限多的画面组成了人们所看到的现实。就像是电脑游戏画面由显卡绘制的游戏画面生成到显示器上一样——人们把生成的画面称为“帧”,每一幅画面就是一帧,一秒内连续生成的画面称为“帧数”,对于普通人而言,一般的游戏画面需要达到每秒60帧——也就是每秒钟生成了60幅画面,并且在一秒的时间中这60幅画面依次通过显示器显示在画面上——原理类似于动画——人们才会感觉流畅。 而帧数越高,画面就越流畅,不过目前主流的电脑显示器都是60hz的刷新率——用一个不严谨的说法就是这样的显示器每秒最多容纳60帧,超过60帧的画面就无法再显示出来,这对于高性能显卡而言是一种浪费;而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一些游戏发烧友则会选择更为高端的144hz显示器或者240hz显示器——意味着这些显示器能够“容纳”每秒最多幅画面,因此在流畅度上能够大幅领先60hz的显示器,从而带来更为顺滑或连贯的画面输出。 之所以游戏画面需要如此高的帧数,是因为显卡在处理不同游戏场景的时候会因为系统、程序分配、性能、延迟等方面的原因造成每一帧的生成速度都不同,比如复杂的画面显卡就需要花费更多的性能,从而导致相对与简单的画面而言生成得更慢——这被称为“帧生成时间”,正是因为每一帧的生成时间都有所不同,这种情况下如果帧数不够的话,用户就会感觉到明显的画面卡顿,因此才需要依靠高帧数来弥补这个问题。 而曾经的电影每一秒钟只有24帧,很多人却感受不到其中的卡顿,一个相关的原因就是电影每一帧的生成时间是完全相同的,因此电影才能在帧数有限的情况下保持相对连贯——而不仅仅是因为电影只要这要做就流畅了而已——这不过是受到当时条件的制约不得已而为之的结果。随着时代的发展,30帧甚至60帧的电影开始出现在电影院,比起传统的24帧电影而言,即使帧生成时间相同,更高的帧数也带来了更为流畅的观影体验。 对于墨缘而言,一秒钟在她眼中就像是有无数帧一样,每一帧都是一副名为现实的画面,并且她可以在任意一副画面中畅游无阻,而就是在这种地方,时间仍然在发挥着重要作用,只不过这一部分内容对她而言还颇为遥远,在未来她需要学会如何提前感知时间的存在,从而精确地将现实定格在自己希望的那一帧上,虽然她兵不明白,如此精准地控制时间有何作用,但她从自己成为时间管理者后的所见所闻也感觉到了,正是这种没有上限的精密造就了时间的准确性,与那些测量时间的仪器想比,不管是普通的手表还是原子钟,对于时间本身而言都是同样的东西,时间真正的准确性,就在于时间自身,而额外维持这一准确性的,也就是管理时间的“人”。 14百度一下“灰海研究院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27章 64节 另一个墨缘 这就是墨缘的职责所在,她需要保证时间的准确性和永恒性,才能保证时间对于自己属于“规律”的这一定义,这事关整个宇宙的生死。 不过,墨缘不明白,为何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这么个在人类眼中都还属于未成年人的人,万一自己弄错了什么,那岂不是酿成大祸?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你还记得炙么,当时的它也没有你看到的那么强大,它只是在成为时间管理者后慢慢接触了很多事物,学习了很多东西,再加上它本身属于核灵的一个分支,因此便能更好地利用这股力量去履行自己的工作和义务。” 话音刚落,房间中的光辉徐徐散去,墨缘面前的光晕变成了一个人——一个和她长得一样的人。 的身躯,同样金色的头发,面容和神态、一些细微的动作都看不出任何差别。 “时间”变成了另一个墨缘,对此,墨缘自己并不怎么感到惊讶,因为类似的事情她已经见过更多。 “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是的。” 墨缘看着面前的自己熟练地打开一旁的衣柜,从里面拿出一套黑色的gsri制服,里面是内衣,外面是修身的长裤和尼龙夹克,脚下则是黑色战术靴。 严格来说整套制服都属于军用级别的战术装备,均采用了高强度的纳米材料制成,在保证坚韧轻巧的同时也确保了装备自身的强度和舒适性,甚至还能抵御低级别核灵的侵蚀以及部分扭曲现实现象的干扰。 “时间”将其套在身上,动作干净利落,拉上拉链,将被包裹进去的头发沿着后颈轻轻一提,柔顺的发丝便自然地披在身后,如同一抹金色的瀑布。她的头发没有像墨缘那样扎起,不过自然垂下的样子也颇为好看,前面是齐刘海;如果换一种颜色,那么看上去就和宋佳莹的发型一样了。 看上去像个特工,身体的线条也随着服装被勾勒出来,竟展露出几分性感的姿色。 这是专门为她定制的,大小正合适;只是这一身黑色显得有些太过沉重,不太符合她的气质。 但“时间”并不在意这些,只是自顾自地说着: “人们往往会在意别人的错误而忽略自己的错误,现在我就是你,而你却不是我,从今天起我们一起生活,我会完全模仿你的举止神态,不管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这样一来,在你的观察下,你就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错误。” 墨缘终于还是有些惊讶了,站在面前的可不是gsri制造的什么仿生机器人,也不是安娜模拟了她的意识,而是真正的她自己——只是严格来说,她的意识是“时间”的,这同样是一种模仿,只不过相对安娜的模拟意识而言,这样的意识精度更高,也更能让人信服。 不过模拟意识到了安娜那种程度,人类就已经感知不出来了,尤其是在他们不知道这是模拟的情况下。 以及,“时间”所模拟的墨缘的意识和安娜有些不同,但又颇为相似,前者的模拟是基于时间线而进行的——大致上说,就是“时间”调用了自己的能量复制了一份墨缘的时间线,并将其套用在自己身上;而后者的模拟是扫描被模拟者的大脑结构以及活动、活跃程度、生理特征等可能影响被模拟者意识的全部因素,并将其记录、总结,直到完全确定被模拟者的大脑规律——这需要长时间的记录过程才能保证最终的模拟精度,而记录过程中可能出现的突发事件——比如突然的兴奋或沮丧等因素也需要进行记录,同时安娜需要分析被模拟者为何会突发这样的情绪,这就延长了记录的时间。 而这样的记录最终是为了保证模拟结果的客观性——而不是安娜的主观意识融入了最终的模拟之中——因此需要相对长的时间,并且也主要是针对还存在着的被模拟者,而对于那些已经牺牲或失踪了的人,安娜虽然也能模拟,只是需要动用自己的主观意识,这就像通过自己的记忆去还原某样东西一样,比如小时候夏日的海边,和自己一起欢笑的玩伴。 主观意识会美化这种记忆,这可以视作是大脑自我修复机能的一种,从而让人们感觉记忆是如此的美好,而事实上那段记忆恐怕并没有大脑美化的这么美好。虽然安娜不至于这样,但因为无法记录当事人的大脑特征和活动,她只能从相关的录像中去收集当事人的信息,并通过分析信息从而掌握当事人的特征——特征越多,最终模拟结果中安娜的主观意识就越少,反之,安娜的主观意识就越多。 一般人很难弄明白一个被模拟出来的意识中安娜的主观意识究竟占了多少——理想的情况下,为了保证模拟意识的真实性和随机性,这个数值应该是0%,但事实是——恰恰是为了保证真实性和随机性,理想的数值应该是90%,否则,模拟出来的意识也始终只是“模拟”而已,而不是被模拟者真正的意识,换言之,这样的意识缺乏对突发事件的应激能力,比如它感觉到痛,无论产生怎样的反应——比如叫出来,或者请求帮助,甚至昏倒、反抗——可能也都是模拟的一部分。虽然这可能就是被模拟者在感受到痛时的真实反应,却会给人“这是模拟的”的感觉。 而加上安娜的这10%,模拟意识在感觉到痛时,除了上诉的那些反应之外,它可能会做出一些更加符合场景的反应——即使这个模拟的意识没有身体,并不会感觉到疼痛,但当这一事件发生的时候,它还是会根据环境的不同,在做过了本能反应之后去寻找疼痛的根本原因。 比如在办公室时,这可能是因为吃过了不卫生的食物,而在战场上时,这可能是来自敌人——甚至队友的攻击;或是遭遇了什么突发的自然灾害。 ——这取决于把模拟意识放在怎样的地方;而不加入安娜的这10%的纯粹的模拟意识可能并不会注意到周围环境的变化,这就是最为本质的区别。 但无论加入与否,它们给人的感觉似乎都不是那么容易被相信或接受。 毕竟,人们会反过来想——安娜的意识或许也是这样构成的呢? 无论如何,这种模拟意识——在已经被人知道的情况下——都显得不那么真实。 而时间线则不同,时间线的模拟会实时根据对方的变化而变化。而安娜则不行,她虽然也能实时模拟出另一个墨缘,并在这个过程中始终同步她的数据,以做到非常高的真实性,但如果她在模拟的过程中不加入那10%的属于自己的意识,就又无法做到两者间的差异性——的确,如果只是单纯地复制一份墨缘的意识并放在一个和墨缘长得一样的虚拟投影身上,那么投影完全同步墨缘的动作没有一点问题,问题在于这样的话又要怎样让她发现自己的问题所在,光将这些问题说出来可能并不能得到有效的解决,尤其是这些细节方面的问题,她需要自己主动去发现;那么完全一样的投影是不需要的,如果墨缘只是看到了另一个投影出的、只会模仿自己的投影而不是真实的另一个自己,那么这个投影所能带来的意义就几乎没有了。 安娜当然也能让这个投影做出和墨缘不同的动作,让投影表现得像是墨缘的双胞胎——或者就是墨缘本人——遗憾的是,这不过只是一个虚拟投影而已。 就投影所能做到的反应而言,它和“时间”变成的墨缘可以说没有人类能够感受得出来的区别,但问题在于投影没有实体,因此在面对环境的时候还是很难像人一样去思考;对于安娜而言,限制她的永远不会是一堵墙、一道门或是一个狭窄的空间,这些物理上的东西只会限制人类这种有实体的东西,这一点“时间”也需要一段时间去适应。 也许两者最大的不同,就是是否有实体存在。安娜当然可以将墨缘的模拟意识放在一个完全根据她的体型复制出来的身体中,只是这样恐怕会引起墨缘的不适,因为那不过是一个装着自己虚假灵魂的躯壳而已,当安娜停止模拟意识,那玩意就变成了一具通常意义上的尸体——并且不会有任何伤痕;虽然gsri能对其进行回收,但只要这样的东西是存在的,墨缘将始终难以接受。 但时间线不同,时间本身、“时间”、以及时间的管理者,从大的角度而言甚至是一体的存在,而“时间”显然也不止是能变成墨缘的样子,而是能变成任何样子,从这一点来说就消除了科技所造成的露骨感觉而多了几分神秘,同时因为他们是一体的,所以当“时间”变成了墨缘的样子,那将不再是模拟,而是真正的另一个她,因为墨缘能看到另一个自己身上的时间线,和自己是一模一样的存在。 这一点说来很玄乎,就像世界上没有同样的两片树叶一般,每一个事物的每一根时间线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时间线上有十分独特的纹路,就像是人的指纹,咋看上去都差不多,但仔细看却又能区别开来,而墨缘之所以能看出“时间”所变成的自己和真正的自己完全相同,就是因为对方的那根时间线和自己完全相同。 而时间线上有纹路这件事,也是在刚才——在对比自己和对方的过程中,“时间”才告诉她的。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关键的特征,说到底也不过是时间线多种特征中的一种,只是用来证明独一无二倒是够了。墨缘感觉这个东西比生命要高级得多,因为事物随分生死,却不分是否拥有自己的时间线,因为无论生死,所有的东西都客观存在着自己的时间线。 只不过时间线的状态会相应地发生改变,比如变得更细,或是变成其它的样子——通常来说,比如一个人活着的时候他的时间线是笔直的,有一天他突然死了,那么他的时间线仍是笔直的,只不过这根线因为失去了生命而变得更细,但它仍是存在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被收尸,被火化、被埋葬——他的时间线都是笔直的;随着他形体的变化,他的时间线便跟着被拆散直至消失——这是宏观上的消失,这一点可以理解为他的肉体被灼烧气化转变成了别的物质,那么他时间线的一部分也就随着这个过程转移到了这些物质身上——物质的总量是不变的,不管它们化作什么形态,而时间线从宏观的意义上也能如此理解——就像人们只知道自己身处于一个宇宙之中,所有的物质都是宇宙的一部分,而将宇宙看作主时间线的话,所有分离的时间线都是主时间线的一部分。 但,物质和时间线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甚至可以说是单独分离的存在,但也并非完全没有关系——物质无法单方面影响时间线,但时间线可以单方面影响物质,这也是“时间”能够在各条时间线上任意穿梭的原因,而对于一些时间线所代表大的物体——比如一个人代表一个时间线,则可以看作是那些骨骼、血液、细胞的时间线所组成的这个人的时间线。 “也就是说,时间线的总量是保持不变的?”墨缘问。 “并不,物质的总量保持不变也能看作是宇宙的规律之一,但时间线并非如此,它可以看作是物质的被动状态,也可以看作是虚无的被动状态——比如说,宇宙的外面是一片虚空,那里什么也没有,然后我将一颗黑洞搬到了那个地方,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墨缘摇了摇头,这算什么奇怪的问题——只是当另一个自己说起这些的时候,她的意识中也跟着想到了类似的画面,甚至具体要搬走哪一颗黑洞,都已经有了画面——因为她们可以算作是一个人,连意识都共享的那一种。 百度一下“灰海研究院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27章 65节 彼与此 “黑洞消失了的空间并不会凭空空出来一块,我也不会真的把黑洞搬到那样一个不存在的地方,就像你之前想的一样,拼图并没有消失,而是成为了其它的物质,继续分散在这个宇宙中。当然,假设我真的把这颗黑洞搬到了虚空之中,就会出现空间裂缝,然后物质从这里凭空消失什么的——我怎么知道呢?毕竟空间裂缝又没有真的出现过,都说了这是假设啦。” 另一个墨缘笑了笑,墨缘突然发现,自己的样子还挺可爱的,难怪宋佳莹和那些男生甚至一些女生都会对自己产生好感。虽然她并不在意,反倒是比较在意面前的自己和安娜模拟出的自己有何不同,现在她大概知道了——若是安娜模拟的自己,肯定无法说出刚才那番话,那明明就是自己,却又说出了自己完全陌生的东西。 墨缘知道自己应该把她当做“时间”,却又老是感觉她就是另一个自己。只是如果按照“时间”的说法,这样做是为了让她知道自己有什么缺点,她到目前为止除了可爱之外还真没看出来。 它说自己做事有些犹豫,但墨缘感觉这又不算是坏事,时间本身就是漫长的东西,因此自己慢一点算是问题么?她不知道。 “好了好了,就算我的假设是真的吧,那么黑洞消失后出现的空间裂缝也应该存在自己的时间线,而原本被挪走的黑洞的时间线、以及那些被吸走的物质的时间线也不会凭空消失……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嗯?” “就是说,在这种情况下,时间线的数量是会增加的。” “噢,哦……”虽然半懂不懂,但墨缘还是点了点头。 这种知识,就算直接共享给自己,我也不明白啊?她想。 “慢慢地你就会明白的。说来,我变成这样,你就没有一点想法?” “能有什么想法……你变成什么样是你的事,你怎么不变成……” 变成谁?尹辰?还是宋佳莹? 就算变成他们的样子,自己也高兴不起来吧,任何人都是不可替代的,而且“时间”这样做并不是为了讨好她,而是要教给她一些东西。 这些东西大多都是宏观上的,也包括微观的一些东西,而主要的目的,是要让她能够担得起时间管理者的职责。 想到这,墨缘便沉默了,也许它变成自己的样子的确是最合适的。 “也难怪,现在我变成了你,这种问题不就成了自问自答么,就算你这样问我,我也会如此回答的。” 接着是几秒钟的沉默,墨缘并不是喜欢自言自语那种人,通常她独处的时候,都会表现得很安静。 但她也明白,即使话这样说,“时间”也有自己不具备的东西,它只是可以站在更为客观公正的角度来看待她而已,这样一来,它也能更好地发现墨缘存在的问题,并在墨缘面前表现出来,知道她发现这些问题并逐一改正。 “为了便于区分,你就叫我墨辰吧,我要了尹辰的名,你不会介意吧?” “倒也没关系,只是个名字而已,倒是……为什么偏偏是他的名字?” “因为你喜欢他。” 墨缘愣了几秒,这种自己从不确定的关系,为什么面前的另一个自己就能这么轻易地说出来? “我只是时间的代言人,本身而言我并非人类,也无生死,因此这些事情对于我而言没什么区别。有时候,你需要抛开自身的感情,才能准确、干净地去看待事物。说说感情能带来的麻烦吧,你之所以感觉自己和秦霜雪之间会产生隔阂,不仅是因为她放不下于曦,也是因为你自己的感情在其中作怪。” 墨辰的话简单明了,道出了困惑她许久的问题。 墨缘看着墨辰,想要说些什么,这时,门开了,机械结构的金属门滑入了金属墙壁,某人的影子透了进来。 是秦霜雪。 她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看到面前两个墨缘,倒也没有太过惊讶,她只是望向墨辰的方向,“你是……” 虽然两个墨缘只有发型上的区别,但秦霜雪却是独有的红龙力量还是能分辨两者的不同,相比起墨缘,墨辰这边更接近于纯粹的能量,并且她身上也几乎没有任何感情的流露,就像是小寒一样。 就算安娜没有通知她,感知到这种能量波动后,她也理应过来看看。不过这次没有引起内部防御力量的警惕,也算是少了些麻烦,要向他们解释来龙去脉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墨辰向秦霜雪稍微鞠了个躬,才道:“初次见面,想必您已经知道墨缘身上发生的事,以及她接下来会负责的关于时间方面的东西;为了让她更好地履行自己的工作。作为时间的意志,我以助理的形象前来帮助她。不过我想这段时间不会持续太久的。对了,刚才我和墨缘正在讨论如何区分彼此的事情,因此情叫我墨辰就好,希望您不会见怪。” 墨缘不知道墨辰为什么要说得这么绕,就说“自己是时间的灵魂,来辅助墨缘”不就行了么? 虽然用“灵魂”这个词对于她而言恐怕不太恰当——就像用“她”来代指墨辰似乎也不太恰当,因为除了非生非死之外,这样的存在本身也是没有性别之分的。 不过为了便于区分,同时她也的确变成了一个女性的形象,才用了这个称谓。 秦霜雪点了点头:“没事的,墨辰。按理说,我应该对您使用尊称才对,但是这些繁琐的礼节太妨碍交流,如果您同意的话,我们还是直截了当点更好。” 墨辰笑了笑,“这倒也是,只是想必你也知道我变得和墨缘一样的原因,因此除了礼节方面的问题,其它方面或许也需要你忍耐一下了。” “没关系,这就足够了。对了,刚才我在门外偷听了一下,你们不会介意吧?” “哪里,对你而言这堵墙和没有一样,我们讨论的也不是什么秘密。相反,若是我的出现能解决你们之间的关系,我也会很高兴的。” 秦霜雪点了点头,她能感觉到,墨辰在她进来之前的那段话就是故意要说给她听的,并且她的确也放不下于曦,才导致了和墨缘之间的关系疏远。 若不是因为情况特殊,她们恐怕会就这样越来越远。墨辰的出现对于秦霜雪倒不是坏事,她能够像尹辰一样作为两人关系的缓冲区,只是她也明确说了,自己可能不会存在太久——墨缘很聪明,要不了多少时间就能改正自己的一些毛病,到时候墨辰自然也就没必要存在下去了。 “也好,既然你都出现了,我有一些问题,不知道你能否回答一下?” 按理说,像墨辰这种具备异常性质的存在,不管如何gsri都是先应该阻断其潜在的危险再进行相应的问话或是研究,但秦霜雪知道,对于她而言这样的措施根本就没有必要,那意味着要将墨缘一并执行处理,毕竟他们不知道现在的她们是否真的安全。 不过秦霜雪还是主张自己的观点,那就是不必如此,毕竟她自己严格来讲也算是一种异常,只是因为双方都是智慧生物,因此交流起来并没有那么困难;从目前来看,墨辰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何况她一开始就说明了自己的目的,否则也不需要把自己暴露在这里——就算真的把她关到什么地方,也是徒劳的。 就如墨缘从她口中听到的:“我无处不在。” 所以从本质来说,墨辰和墨缘无论心理状态还是实际情况,都完全没有差别。gsri不必为此紧张——秦霜雪将这样的备注上传到了安娜的数据库,这样一来对于墨辰警戒级别就会相应降低;gsri几乎每天都有类似的事发生,很多人已经习以为常了。 而秦霜雪也只需要将墨辰当做墨缘的双胞胎妹妹就行——她们的年龄属于分毫不差的状态,不过给一个不同的称呼也有助于分辨谁是谁,区分大小方式很简单,墨辰是后出现的,所以看做是墨缘的妹妹。 “但问无妨。” “小寒在哪?”秦霜雪问。 墨辰想都没想,只是耸了耸肩:“虽然很想告诉你,但事实就是,我也不知道。这件事墨缘当时应该就向你说过,在她的感知范围内,她并没有发现小寒的踪迹,因为小寒是比时间更高级的存在,她不受时间的束缚,也就不在时间的管辖范围内。” 房间内沉默了一阵子。 墨辰似乎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便一下坐在了墨缘身边,有些无奈地说:“关于小寒的事情,我知道的信息可能和你们差不多,所以这一点没帮上忙,我也无能为力。我只是实话实说,时间并不会偏袒谁,同样也不会欺骗谁。” 说罢,她转身面相墨缘,一把朝她压了上去。 墨缘吓了一跳——难道这家伙也是个同性恋! 只见墨辰将墨缘扑倒在床上,双手按着她的手腕,跨骑在她身上令她动弹不得;这一幕墨缘颇为熟悉,她甚至看到墨辰的脸在迅速接近自己,眼神中是yuwang的色彩。 但面前这个人无论怎么说都是自己的模样,墨缘一时半会还真有些适应不过来——但她想要反抗,却无奈怎么也挣脱不开,这个姿势无论如何都使不出力气。 “雪姐救我!” 墨缘哇地一声叫了出来,但还没轮到秦霜雪动,墨辰的手就伸向身后让她不要动。 而秦霜雪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没有动,虽然有些心疼,但在她看来,这不过是墨缘在对自己做些奇怪的事而已。 也许在墨缘心中,墨辰只是和她长得一样的另外一个人,但在秦霜雪的眼中,她们却都是一个人,甚至连记忆都是互通的。 何况,秦霜雪也很好奇墨辰想要对她做什么——若是尹辰,肯定也不会拒绝吧。她想。 接着墨辰一只手抚摸上了墨缘的脸庞,并在途中让她稍微坐起身子,那手顺势就伸到了墨缘脑袋后面,边摸边说:“不愧是时间的管理者,连头发都变得和时间线一般晶莹剔透,让我想要忍不住多摸一会儿。看看这纯粹的金色,光是这么看着,都让我有些欲罢不能了……” 说罢她挑逗般地笑了起来,脸庞也从墨缘的面前划过。这个距离任谁轻轻一推,两张嘴就会挨在一起——不过墨辰却选择让自己也爬到了床上,并让墨缘坐了起来,接着她跪立在墨缘面前,这样就比墨缘高出来一截,然后她将墨缘的脑袋埋进了自己的胸口。 虽然墨缘竭力反抗,但在她面前似乎有些无济于事,墨缘感受着“自己”的胸口传来的柔软触感,要怪只能怪制服的材质太过柔软,几乎将这种感觉毫无变形地传递了出来。 墨辰感受着胸口的一股燥热,脸蛋也有些红了,嬉笑道:“感觉怎么样?这可是你自己的身体,这种感觉,在宋佳莹那里一定也体验过吧?” 本来挣扎的墨缘,一听到宋佳莹的名字,立刻便放弃了挣扎,墨辰和秦霜雪明显感觉到她的情绪地落下去,有些嬉闹的房间再次变得沉默。 墨辰也收起了自己任性的一面,捧着墨缘脑袋的手缓缓挪开,并顺势抽走了墨缘的发带。 墨辰下了床,看着披头散发阴沉着脸的墨缘,略微叹了口气。并将发带束在了自己头上,成了和之前墨缘相同的单马尾。 她朝秦霜雪淡淡笑了笑,这一刻秦霜雪感觉她才是墨缘,而真正的墨缘则变得有些陌生了。 接着她又朝秦霜雪伸出手,稍微抬了一下,秦霜雪会意,将另一条蝴蝶结发带交给她。 秦霜雪本来还有些问题要问的,但突然整这么一出,她都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了。 墨缘看见宋佳莹的样子之后本就有些消沉,她又何必这样做? 墨辰又坐回墨缘身旁,只是轻轻一声“对不起”,却不管对方是否原谅,便伸手想要将发带系在她的头上。 百度一下“灰海研究院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27章 66节 时间的后台 ——墨缘却挥手打断了她,然后捂着自己的脸,头埋得更低了。 她心中隐隐作痛,想要哭泣,却又始终哭不出来。 墨辰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只是轻轻凑到墨缘耳边,道:“还记得我之前说过,有一种可能么?关于宋佳莹的。” 墨缘虽然在怄气,但还是听到了她说的话,她虽然在意,但当时话题又立即被转移到了宋佳莹身上,之后想要问,又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有办法?!”墨缘几乎是本能地以为墨辰能让宋佳莹回到曾经的样子。 这一次墨辰久违地想了想,才说:“没错,不过这种方法只对她一个人有效,而不是适用于所有人,同时也会付出一定的代价。” “什么代价!”墨缘追问,无论是什么代价,她都愿意去尝试一下,除了……那些自己无法失去的,但转念一想,究竟有什么还无法失去呢? 对于自己而言,死亡与否,又真的有区别么?就算是把时间管理者这一职位交出去——如果这样能让宋佳莹变回原样的话,她也是会积极考虑的。 毕竟宋佳莹是因为她才变成那样的。 只是……如果只能救回宋佳莹一个人,是不是有些太过狭隘了。 墨缘试着不把自己的感情带入这些事情从而去思考问题,但她发现这真的很难。 “在说这个之前……雪姐,你还有什么话没说吧?”墨辰将注意力转移到秦霜雪这边。 然后她再一次靠近墨缘,视图将发带绑在墨缘的头上,这一次墨缘没有反抗。 秦霜雪点点头,看着墨辰将墨缘头上的发带束好,稍微整理之后,两人的发型也一模一样了,才道:“没错,是关于白叶的事情,对她治疗的最后一个步骤——本来有3种治疗手段,但现在被缩减到了一种,因为前两种使用的方法不如最后这一种来得全面,换句话说就是这种方法包含了前两种。” 说着,她顿了顿,转向墨缘,又道:“我觉得,她作为你曾经的老师,也许你该去看看,或许……” 秦霜雪也想要借着墨缘如今的能力,希望她能在这事上发挥一下自己可能尚且还没有完全掌握的东西,当然,如果实在不行,那也没有办法了。 为了节约资源,gsri不可能一直把这些东西留着,这也是为了杜绝潜在的安全隐患。 另一方面,虽然墨缘的确是个小孩子,接触这些从常规上看还为时过早,只是她经历的这些也早已不是那些同龄人所能经历的,对她的影响也不能说没有,只是她也已经渐渐适应这些,因此对类似的东西有了一定的抵抗能力,如今她作为时间管理者,秦霜雪反倒不用那么担心她心理上的问题了。 看着面前两个一模一样的孩子,秦霜雪心里五味杂陈,如今墨缘和墨辰的区别就是,墨辰知道关于时间的一切,而这些东西教给墨缘也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她们可能就完全找不出任何区别了;虽然目前墨缘已经不属于人类的范畴,但秦霜雪还是习惯性地将她当做人类——或是自己的亲女儿来看待,之前在门外时听到墨辰说的那番话,她也仔细思考过。 但她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只是这种事情向一个小孩子去解释,难免会感到别扭,这不是年龄问题而是立场问题——即使双方都心知肚明,或者说正是因为这种心知肚明,她们的关系才得以勉强维持。 秦霜雪也试过了,忘掉于曦,忘掉于东海以及曾经自己的家庭,但这些人和事都成了她心中无法抹平的伤疤,她甚至怀疑是红龙力量让她记住这些事情,以至于无论如何都没法忘记。 这些记忆随着她的死而复生一次又一次地回到她的脑海,若不是她并不反抗,这将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折磨。 而正是这个造成了她和墨缘之间关系的问题,哪怕她并没有将墨缘当做是于曦的代替品——墨缘代替不了于曦,而于曦也代替不了墨缘;她们是独立的存在,独立的灵魂,只是于曦对秦霜雪的影响有些过于深刻了。 “没事的,雪姐,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去的。”墨缘捋了捋头发,又看了一眼旁边另一个自己,她隐约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上有哪些问题,但一时半会又说不上来。 “现在,我要教你一点儿十分基础的东西了。”墨辰双手搭上墨缘的肩膀,扭头又道:“雪姐,我们先过去了!” 秦霜雪点了点头,就看见两人身上亮起金色的光芒,转眼间便消失不见,仿佛房间中从来就只有秦霜雪一个人似得。 跟着,秦霜雪就感觉散布在房间内的压力降低了不少,“是精神力散得太开了么……”她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经由精神力所感知到的那些能量,随着刚才两人的消失一并消失了。 她能感觉到那是时间这一规律无形中散布出来的能量,自己却一丁点儿都无法使用,因为它太过纯粹,也太过精密复杂。 墨缘只感觉自己的意识唰地一下就飘散到不知何处,再回过神来便发现自己漂浮在一片黑暗中,只不过这里的黑暗被无数由上至下、粗细不同的时间线散发出来的金色光芒驱散得差不多了。 她感受不到重力的存在,意识稍微探查了一下,也没有发现这个空间的边界;这里是一个比时间暂停后的世界更为神秘的存在。 墨缘没有感觉到压抑或是任何不适,能正常呼吸,也能随着意识而自由移动,和真空失重环境的感觉完全不同;她甚至发现这里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一时半会儿又说不上来,只是那种感觉近在眼前,似乎是一段自己并不愿意回想起的记忆。 一想到不愿意回想的事情……除了那些令她深感痛苦的记忆,便再也没有其它能与之比肩的事物了。 何况,那里的黑色比这里看上去惊悚了太多——她蓦然间想了起来,自己曾在紫雨的结界中煎熬过一段时间,甚至后来在精神力测试中,这样的事情又来了一次,若说第一次还不够接近,那么第二次的场景已经与这里颇有几分相似了。 好在这里并没有脚下紫色的积水,也没有刀锋般的雨滴,整个环境都十分宁静,没有任何压迫向她袭来。 只是她不明白,为何这里也会有那些黑色——如果没有时间线的话,这里不就变得和紫雨的结界一样了么? 墨缘讨厌黑色,但有时候又不得不接受,生活中有很多黑色的东西,比如每天都会天黑,她的头发也是黑色的——不过现在不是了。 “习惯了么?”墨辰悠悠地出现在墨缘面前,头发自然而然地飘散开来,看上去十分蓬松,只要稍有动作,这些散开的头发就会随着她脑袋的移动跟随过去,像是金色的水母。起初墨缘觉得这种观点有些奇怪,因为她自己的头发也是差不多的样子,但时间一长,她又觉得这样也不错,头发摆脱了重力的束缚,她感觉自己的头都跟着变得轻盈起来,连呼吸都要顺畅了一些。 对于很多女生而言,头发稍微遮挡住眼睛象征着十分重要的安全感,这虽然和孔雀那般把头埋在洞里有异曲同工之妙,却又恰好说明了头发对于她们的重要性,除了这一个附加作用之外,最主要的是——很多时候,这是她们漂亮与否的直接体现,不同的发型能够体现不同的精气神,甚至还能用来遮瑕,比如修饰脸型,掩盖脸上一些不想让别人看见的痕迹而已。 这似乎是人类女性进化至今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但另一边,因为受到墨辰思维的影响,墨缘又觉得对于面前的另一个自己而言,这又并非十分必要的,毕竟它可以变成任何样子,只是如果按照这么说下去,人类有很多进化的部分似乎都是没有必要的。 墨缘摇了摇头,又很快地点点头,才说:“习惯了,这样的地方我总觉得来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已经经历过好几次时间暂停的缘故。” 墨辰笑了笑,“习惯就好,不过我想你应该是第一次来这里,之所以有类似的感觉,也正如你说的那样。不说那些了,这里今后对你而言是一个很重要的地方,你也看到了,没有重力,可以呼吸,能够自由移动……当然还有最重要的,这里是‘现实的另一种体现’,你可以理解为是‘宇宙的后台’或者再通俗一点,是‘世界的后台’——同样的,关于时间线的管理和操作,也是以此为基础而进行的,因此,你也可以把这里看作是‘时间的内部’,在这里,当管理者或者任何能够进入的意识出现的时候,外面时间就会暂停,比如现在你和我在这里——当然不管是你和我,只要任意一人在这里,外面的时间都会暂停。当然,这样的暂停不会影响能够进入这里的其他意识,比如我在外面而你在里面时,虽然时间会暂停,但我自身不会受其影响,这大致上来说属于时间管理者特有的‘权限’——我这么说是为了便于你理解,事实上规律一类的东西,用权限这个词并不合适,因为只有极少数符合要求的存在,才能管理时间,而不是把这些所谓的权限给谁,他们就拥有了管理时间的权利。” 墨缘听后若有所思,然后看了看周围的时间线,才缓缓道:“这就和我透过事物看到它们的时间线差不多吧,只是在这里……这些东西是直接出现在我的面前,而不是需要我先去关注它们。” 在来到这里之前,墨缘就已经让安娜在医疗实验室中投影过自己看到的东西,那些丝线笔直地垂在实验室中,如同梦幻一般。 只是墨缘看到的那一幕,需要她先关注到周围的东西,比如一个人,一件物品——床、桌子椅子什么的;在这一步骤之后,她才能看到它们相对应的时间线——有一点很有意思,时间线的排列顺序,也就是它们所处的位置并不是按照现实中的顺序排列的,这一点墨缘早就注意到,也有些在意,也一直没弄明白是为什么。 “这么理解没有错,你可以把这里看作是一个单独的空间,当然,这样的空间仍是位于宇宙之内的,虽然宇宙之间发生的事很难真正影响到这里就是了,这会让你产生这是独立于宇宙之外的错觉,但若是那样,‘世界的后台’这样的说法也就不成立了。” 墨辰不紧不慢地说着,因为她们无论在这里呆多久,外面的时间都不会流逝。 “你别看我不着急,实际上我们自身的时间仍是在流逝的,不过你不用担心,你可以在这里呆上无限久,因为你和时间几乎是一体的了——至少在这里,你可以不吃不喝不睡,也不用担心身体会变老,容貌会改变。虽说这里有一天终会崩塌,但那也是宇宙终结之后的事了。” 墨缘试着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的确没有感到任何异常,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舒适,是那种在日常生活中很难达到的、没有压力的舒适。 “你是说……我在这里就变得和雪姐一样了?” 墨辰点点头:“你可以这样理解,只是万事万物都是有原因的,就像你在这里能做到没有任何消耗并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体真的没有消耗,而是因为这些消耗都被时间本身给填补了。” “是时间代替了我的消耗么?”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而秦霜雪也一样。” “嗯?” 墨缘有些不理解,这是说有谁在代替了雪姐的消耗的意思? 她一直以为,秦霜雪有这样的能力是拜红龙的力量所赐,而事实似乎也的确如此,这股神秘的力量让她可以不吃不喝不睡,也不会感到疲劳,甚至让她的体质大为改善…… 百度一下“灰海研究院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27章 67节 雪与城堡 并且在很多方面都达到了一般人难以企及的程度,在加上她本来就具有十分优秀的理解能力和经验。以至于加上了红龙的力量之后,无论是学什么都可以学得飞快,精通一门技术需要的时间要比一般人短几倍甚至十几倍,这再怎么看也有些过于魔幻了,但偏偏类似的事情就发生在了她身上;正因为有了这股力量,才使得她在原有身体的基础上得以突飞猛进,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全才。 “你以为是这样,尹辰也以为是这样,其实不然,她之所以能这样,是因为所生下的那头红龙为她承担了消耗,不管是吃饭睡觉的消耗、还是受到伤害时所产生的痛苦,甚至是死亡时会产生的所有负面反应……这一切都是由那头红龙所承担的。” 墨缘听到这一下子就愣住了,若墨辰说的是真的,那么雪姐她…… “她知道这些?”墨缘问道。 作为回应,墨辰只是点头。 就是说,秦霜雪在知道这一切的前提下还在灰海塔顶的餐厅中为她们做出了那样的掩饰,虽然墨缘知道她似乎不太喜欢自己生下来的龙,但显然,红龙可以说是和人类一样、甚至比人类更加聪明的生物,它是否会觉得,秦霜雪这是抛弃了它? “其实你不用太担心这些,我也跟你说过吧,人类的感情太过丰富,其实对于gsri而言,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虽然你还小,跟你说这些有些不切实际,你也未必能理解,但想必你也知道,有些事情是注定需要牺牲的。” 墨缘隐隐能感觉到这话的正确性,只是主观上仍然不太同意。 “就拿秦霜雪最痛苦的死亡来说吧,对她而言,发生在她身上的悲痛没有比死亡更痛苦的了吧?也就是说,那头红龙承担的最大的痛苦,不过是她的死亡而已——说得简单点,就是朝头上开了那么一qiang的事;你觉得对于一头龙而言,就算是朝着它的致命弱点开上一qiang——就算那子弹是镀了核灵的粉末……它会就这么死掉吗?” 墨缘顺着这个问题想了想,不知道该说是还是不是。 “秦霜雪和红龙之间的确是由红龙的力量链接在一起的,不过她自身也并非纯粹依靠红龙的力量,而是的的确确吸收了来自红球的力量,后面红龙和她的链接不过是一个补充而已——即使没有红龙,她在死后仍然会因为这股力量而复活,只不过时间长一点罢了。” “真的?” “是的,何况,那些转移过去的伤害,是以平均的形式作用在红龙身上的,这么一看,红龙受到的伤害就更加微不足道了。” “这么一想,割开手腕的伤害对于红龙而言确实微不足道,而之后手腕没有流血,显然是红球的力量了。而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话,红龙显然是愿意为她承受的——再怎么说,她也是它妈啊。” 墨辰开玩笑般说着。但墨缘知道,雪姐为此而承受的痛苦不会因为自己的姓名有了双重的保障就好转起来,这反而会让她更加难受——或者说是煎熬。 秦霜雪显然不想承认她所生下来的东西,而红龙也清晰地知道这一点,即使如此,它还是愿意顺着自己的母亲,为她贡献一点自己的微薄之力,哪怕秦霜雪注定不会因此回头。 “那头红龙本是有机会挣脱束缚的,却一直没有,就是盼望着有朝一日秦霜雪能够回去看自己一眼,为此它选择默默地承受这一切,不管是gsri对它的研究还是实验,它都没有反抗;对它而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日子可不再少数,虽说看在秦霜雪面子上,这些实验并不会真的伤筋动骨,但看着还是难免让人心疼——你以为秦霜雪就真的铁了心地能放下这段关系么?不,除去了表面的伪装,她也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人心都是肉长的,虽然实验的对象是红龙,你以为她就不会心疼了么?” 空气陷入了沉默,墨缘思索着这事的前因后果,却又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事实有时候会比想象中的更加复杂,也许她不说这些,也有自己的原因吧——墨缘想。 的确,秦霜雪有太多无法放下的东西,这是一种十分纠结、不愿承认的情感。墨缘似乎明白这种感情了,这种只能将真心埋藏在心底的感觉——如果自己有一天将要发生什么事,她一定会第一个挺身而出吧? 想到这,墨缘感觉和秦霜雪之间那层隔阂差不多就这样消失了。 她似有似无地点头,然后朝墨辰会心地笑了笑——那一瞬间,她希望这个笑容能让秦霜雪也看见。 墨缘也报以类似的微笑,两人能同时感觉到,自己对秦霜雪的心态发生了变化。 又过了一会儿,当心情缓和下来的时候,墨辰才继续道: “秦霜雪是我见过的人类中唯一一个什么都会的人,不过她却从来不给你们显摆这些……当然,她能成为gsri副院长,也正是因为她这种独特的能力。” “什么都会?你是说……”墨缘疑惑起来。 “就是你以为的那样,她甚至会驾驶战斗机。” “呃……” 墨缘当真不知道这事,因为秦霜雪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 “有些技术没个好多年的时间普通人根本没法掌握对吧,但她却能轻而易举地掌握那些十分晦涩难懂的专业知识,因为红龙的力量让她过目不忘,也让她的理解能力远超普通人——gsri中的很多事情她都曾亲自参与过,包括安娜的建设,数据核心的建设——只不过她当时并不知道自己所做的工作是数据核心建设的一部分……还有很多其它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这些?” “问得好,我之前跟你说过吧:‘我无处不在’。” 墨缘点点头。 “我们所处的地方,就是原因。”墨辰似乎有些得意。 墨缘四处看了看,这里和周围没什么不同,不管是叫做“世界的后台”也好,还是“宇宙的后台”也罢,这里看上去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神奇。 “这里根据不同时期的管理者,有着不同的名字,比如上一任管理者炙,它就把这里叫做‘黑暗神殿’;嗯……这里和神倒是没什么关系,更和你们的宗教没有关系,反正只是一个名字而已,至于是否黑暗,这完全取决于管理者自己的想法,毕竟无论光明还是黑暗,时间都存在于它们之中。” “你是说我可以给这里取个名字?”墨缘问。 墨辰有些无奈,耸了耸肩:“没错,就和你给我取名字一样,如果你不愿意取,那么就叫它自己的名字吧——说来挺没特色的,按照你们人类的话来说,这里也叫做‘时间’,它是时间的一部分——同样的,你是时间的一部分,我也是。” “嗯……那还是叫它‘城堡’吧。” 说到这,墨缘略微楞了一下。 墨辰从她的记忆中找到了这个名称的由来,是因为宋佳莹。 宋佳莹的家非常大,并且格局的确和城堡有些相似,是一座建立在海边的大型别墅,比秦霜雪的家还要气派得多。 宋佳莹小时候读过一篇童话故事,在其中她了解到了“城堡”这个词,然后她就渐渐把自己的家称作“城堡”了;在她心目中,城堡是一个神圣伟大的地方,凝聚了工匠的精神与心血,以及岁月的磨练和沧桑,只要身在此处,她就会感觉到温暖而熟悉的安全感萦绕着自己,仿佛父母的爱也汇聚其中。 而城堡中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岗位各司其职——这和她家里也非常相似,管家、女仆、司机、保镖、大厨……他们身着不同的制服站在自己的岗位,像是一个小小的国家;宋佳莹从小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因此她会感到非常的亲切。 而城堡中也是如此,因此对于她而言,“城堡”是一个和“家”拥有相同分量的词语——在将这个词告诉墨缘的时候,她也在向墨缘介绍这一切的时候感到自豪,而墨缘则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一股从未有过的狂热,感觉她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自己邀请到那城堡之中去。 只不过墨缘最终还是没能去成,她都记不清楚是什么时候与宋佳莹许下的约定,答应她到她家去玩,只是那一天还没来,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墨缘做过关于城堡的梦,她站在宏伟的城堡之中,脚下是干净软腻的红毯,大门两边站立着银光闪耀的骑士铠甲,大门正开,能看见外面夕阳下雪白色的建筑群落;抬头是蜿蜒向上的雕花阶梯、城堡的墙壁上镶嵌着巨大的落地窗,橙色的光芒透过干净的玻璃照射进来,顺便也为最顶部的水晶吊灯镀上一层橘色的光芒。 世界仿佛以此为中心而旋转,而她则站在地毯的中央,身着雪白连衣裙,头戴桂冠,举手投足间都展露出尊贵的气息。 和风吹拂进来,拂动她金色的发梢;城门外响起教堂浑厚悠远的钟声,远方的白鸽在夕阳下投下斑驳的剪影,视线的尽头,是夕阳下的大海,地平线上被染成橘红的积雨云懒懒地挪动着庞大的身姿。 一切都显得如梦似幻,没有什么比这更美妙的事情了。 但一切终究只是一场梦而已,既然是梦,那么终究是会醒的…… “城堡?这名字不错,那就这么叫它吧。” 墨辰的声音打断了墨缘的思绪,墨缘取这名字,只是因为这些排列的线条和那梦中蜿蜒的阶梯有些相似。如果她改变自己的角度,那些线条也就跟着变得倾斜或是平行——只是再仔细看,便又没有那种感觉了。 不知为何,墨缘突然回想起了遥远的梦境,但梦这种东西,醒来之后就会很快忘记,等到再要去想,便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想必你也发现了,这里的时间线似乎没有规律地胡乱排列着,比如这一根”——说着,墨辰随意指向一根时间线,道:“代表的是我们刚才所在的寝室”——然后她又指向另一根线,道:“这一根,是我们等一下即将进入的三号临时收容点,就是收容白叶的地方。” 墨缘似是而非地点点头,这里的每一根时间线都代表了不同的东西,数量之多她根本数不清楚,并且好像随意一碰,所有的线就会全部乱套似的。 若不是身为时间管理者,她根本不知道哪一根线代表什么东西,更别说用这些线来做些什么了。 但她还没有完全掌握这些东西,光是知道每根线代表什么还没有用,她需要精确地定位每根线究竟在什么位置,然后才能根据它们的位置执行自己的行动。 “时间线是很有意思的东西,你也看到了,它们除了控制所代表事物的时间之外,也能进行移动或其它事情,这些你都要慢慢学习,不过你的话……应该也不会太慢,现在恐怕你也知道,为什么我会来帮助你了吧?” 墨缘想了想,点了点头,光靠她自己,想要找出目前所在的城堡,不知道还要花多少时间。 “然后呢,时间线的正确看法,不是像这样,而是——”说着,墨辰扶着墨缘的肩膀,带她转变了方向。 而墨缘则是感觉所有的时间线都从垂直变为了平行——原先是向上向下都望不到尽头的时间线,现在成了向左右都望不到尽头;原先看上去像是金色的森林,有无数金色且垂直的树,现在则是无数金色的丝线横在自己的前后左右,反倒显得有些压抑了。 她无法形容自己所处的位置,硬要形容的话,像是漂浮在一个巨大的、左右朝向的管道之中,而这些金色的丝线,就像是金色的光缆一般。 只不过,这样的管道是有尽头的——在指针的一边,是已经逝去的时间,它们的颜色自跨越指针的一刻起就开始变暗,又经过很远的距离便融为了与背景相同的黑色。 百度一下“灰海研究院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27章 68节 引导 那一边所有的线都越来越黑,仿佛一个无底深渊,墨缘现在才注意到这一切,刚才时间线呈垂直分布的时候,她反而没觉得有什么诡异的地方,但现在再看,却越看越觉得吓人,仿佛那一片黑暗之中潜伏着什么恐怖的怪物一般。 只有指针的另一头,是无尽的时间线无限地向前延伸……它们虽然明亮,但这种不见尽头的感觉,墨缘却感觉那不过是另一个深渊而已。 “你学得很快,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现了这些。” “什么?” 墨缘惊异地转过身,愣愣地望着不知何时飘到自己身后的墨辰。 “指针的两头,都是深渊。” 说罢,墨缘就感觉空间之中有一阵狂风吹过,仿佛让她坠入了深渊之中,这感觉很强烈,以至于她本能地想要抓住些什么,但周围能抓的物体就只有墨辰了。 她一伸手,却落空了;墨辰看穿了她的意图,故意躲开了她。 “不要紧张,这里虽能呼吸,但却并无空气,你呼吸的,不过是充盈在这个空间中的时间的能量。” “那深渊是……”墨缘感觉自己心脏跳得很快,她几乎是本能地认为这里不安全。 但这都不安全,究竟哪里才算安全呢? “不要担心,这里可以说是全宇宙最安全的地方了,这下你就知道为何镜子没有对主时间线造成损害吧?因为它不可能进到这里面来,就算来了,就算使出全部力量,时间也不会就这么被弄坏;这不是单纯的力量上的差异,而是宇宙在奠定规则之际,就注定了某些事物之间存在无法弥补的差距——好吧,这么一说听上去好像就是力量上的差异,但你需要明白一点,规律与否,会决定许多东西,严格来讲镜子即使进化到终极形态,距离能触及到的规则都太远太远。” 墨辰笑了笑,道:“可能我不该给自己取这样一个名字,总感觉变得有些啰嗦了,有没有尹辰的感觉?” 对于这个冷笑话,墨缘着实笑不出来。 “还是说回正事吧,如你所见,时间是如同线条一样的东西,虽然看上去每一根时间线都是相互独立的,但实际上它们却又是互相依赖,就像之前你所感悟到的那样,一根时间线的状态会影响周围的时间线,就像是互相关联的均衡器那样,所以一般我们不会去出触碰单根时间线的指针,这会让周围时间线的指针产生连锁反应,但只要将其与周围的连接断开,就能对时间线做一些事情,比如极端一点的,让整根时间线都消失。” 墨辰顿了顿,继续说:“这样一来,这根时间线所代表的事物就会彻底消失——严格来讲,是转化为了供时间本身吸收的能量。由此可见,时间的杀伤力可以在顷刻间变得异常强大,如果那时候你就掌握了这个技能的话,宋佳莹他们就不会有事了。” 这马后炮一般的话墨缘可不爱听,她便道:“话是这么说,当时也没有你啊?那时候可是连炙都在呢,同样是时间管理者,为何它不能这样?” “这个嘛……是因为它并没有悟到时间的真谛,说得直白点,就是它所见到的时间线是基于自己所在的世界的,而不是像我们这样在城堡中进行操作。” “它不知道有这个地方?” “没错,说来有些矛盾,它本应该知道的,但因为它自身的原因,我——也就是时间的意志,就没有去帮助它,结果这反而拖慢了它在这一领域的学习。” 墨辰似笑非笑,像是在说她是故意的一样。 “什么意思,这是某种平衡?” “没错,它身为核灵的分支,本身就已经具备了相当强大的力量,若是再让我去帮助它,可能它所做的事情会超过时间管理者的职权范围,对宇宙的其它规律造成破坏,从而导致宇宙的崩坏,所以这算是一种平衡吧。哎,最近的百亿年来规律出现的问题越来越多,不然也不会需要一个管理者来修正这一切了。” 墨辰皱了皱眉,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然而她口中那个庞大到墨缘难以想象的数字,对于墨缘而言也真的就只是一个天文数字而已。 只是话里行间,如此漫长的岁月对她而言似乎就如夏日的午后般看似漫长实则短暂的一段时间。 墨缘也隐隐感觉,为何时间如此精妙的东西,会需要一个管理者来管理这一切,难道时间自己诞生出来的意志还不够管理这一切的? 眼前的墨辰似乎无所不能,并且比小寒看上去都要强大得多,她有什么是不能办到的——一旦这么想,墨缘就感觉这个所谓的管理者是多余的。 “不要误会,你的职位并不是多余的,有些事情,光靠我自己还无法完成,因此才需要一个管理者来……嗯,说到这里应该是修正者才对——需要你来负责修正时间产生的错误。” “时间这种东西还会出错?” “是的,虽说只是一些微小的错误,但医者难自医,你该明白这个道理吧。” 总感觉这是什么勉强的借口……虽然这样想,但墨缘还是只能继续听着。 墨辰不由分说,就把墨缘带到了某一根时间线之前,并问墨缘:“你觉得这根时间线有什么不对的?” 墨缘看着眼前的时间线,这根时间线代表了一个她不认识的人,那是一个还未成年的小男孩,穿着她不认识的小学校服,但因为外界的时间已经被暂停了,所以墨缘只知道他正在上课。 小男孩长得挺清秀,从外貌看不出有什么异常,很健康的一个孩子。墨缘又将实视线拉回到城堡之内——时间线代指的东西是通过“印象”这种东西直接反馈到脑海里的,应用在现实中的话就是一个物体旁边出现了全息投影的介绍,若光看不想,那么确实只能看到无穷无尽的丝线,但若是结合这一印象,能看到的画面就丰富起来。 至少,墨缘不用将注意力集中到这些时间线本身,就能够明白它们代表的是什么,而在现实世界中,她就必须集中注意力才能看到物体的时间线。 而有了印象的存在,她观察时间线所代指的目标与直接观察目标没有任何区别,甚至还能更加详细——光从这一点来说,城堡的确像是一个可以操纵一切的后台。 小男孩的时间线有什么问题?墨缘看了又看,起初的确没看到什么问题,也许它的问题并非存在于表面,并且墨辰这么一说,墨缘还真觉得有些不对劲。 只是对于一个初学者而言,一个有问题的东西摆在面前,似乎想要回答却又不从下手,答案若隐若现的那种感觉非常令人着急。同时又伴随着些许不安。 如今的墨辰就像一个尽职尽责的老师,虽然知道即使答错了也不会发生什么,但墨缘并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不行。 见墨缘盯着那根时间线沉默不语,墨辰便轻轻漂浮到她身边,同她一起看着那根线,在她耳边低语道:“可能你有些没记住,时间管理者存在的目的之一在于维持时间的准确性和永恒性,当然,这种被动的职责并不需要去死记硬背,有时候我也会忘记这些事情,因为它们已经成为了我存在的一部分,即使不去想起,也会自然而然地去做。” 墨缘感觉她离自己这么近有些不舒服,就飘远了一个身位的距离,回头看着她,说:“你也没跟我说过这些吧?” 墨辰点点头:“没错,只是我老是觉得,既然我们的思维是共通的,那么我知道的东西你应该也会都知道才对,然而事实很奇怪——现在我只能单方面知道你的情况,包括你的记忆、思维之类的,但反过来你却无法接收到我这边的东西,不知道是因为我自身的能量太强你一时半会受不了还是……你还没打算接受这一切?” 说着,墨辰又飘近了一点,这次墨缘想要移开也动不了了。 墨缘避开了她的视线,没有说话。 “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墨辰叹气,摇了摇头,又道:“人类的感情如此丰富……实在不利于自身的延续和发展。” 墨缘看着她,仍旧不肯说话。 “也罢,我不管这次究竟是谁来管理时间,但我想你也很清楚,一旦走上这个位置,就没有退路了。不过这么说你也未必会完全接受,那我说一点靠谱的吧,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只是我觉得在那之前,你得对自己的工作有一个基本的认识,说来也算是为了这件事做铺垫,他们的死你很难过对吧?尤其是宋佳莹变成那样,你也很难接受,这我能理解,所以,我还是把话明说了吧,宋佳莹是可以复活的。” 每一个字墨缘都听得一清二楚,而这——墨缘感觉这成了自己担任这个重要职位的唯一动力。 而她的确也一直在等待这一时刻,现在看来似乎是时候了——虽然墨辰的意思显然是:“你还没有准备好。” 但墨辰看到墨缘的眼中已经绽放出了久违的光彩,心思也跟着集中过来。 “哎,光靠着短期的利益或者目的可是很难坚持下去的,你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话是这样说,只是墨缘感觉这话从另一个自己口中说出来感觉很奇怪。她的确感知不了墨辰的思维,甚至无法从她的表情去揣摩她究竟在想什么,但这对墨缘而言并不重要——如果自己真的不适合这个工作,她也不会把自己带到这个炙一直到死都没有来过的地方了。 如此看来,时间即使真的存在什么问题,也像是微不足道的,即使炙担任时间管理者的那么长久的岁月下来,这个问题似乎也没有恶化。 “要复活的对象只有宋佳莹,不包括其他的23人。” “为……” “——原因很简单!”墨辰提高音量打断了墨缘的问题,她的声音竟在这个神秘的空间中产生了微弱的回音,仿佛这里并没有多大似的。 “她和你有相似的体质,虽然不是ac,但相对于真正意义上的普通人来说,她的体质仍有特殊之处,这也是为什么,从镜子的结界中出来之后,只有她还留有完整的外形。” 不过这并非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气氛陷入了沉默,墨辰低着头,怀疑自己这样做究竟是不是对的——变成墨缘的样子,真的能让她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感觉事情的进展反而变得更慢了呢。 “咳,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么?”墨辰问。 墨缘沉思了一阵,才望向她,摇了摇头。 “那我就继续说了。宋佳莹体质的特殊之处不是相对于普通人而言,而是相对于你而言。这么说吧,她在与你接触之前和那些普通人完全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和你走得太近的关系,她的身上沾染了一些特别的气息——你还记得当时炙为什么会选择你么?” 墨缘一听,这是什么问题?皱着眉想了想,除了一些不好的回忆之外似乎并没有找到问题的答案。 “其实你和尹辰有着相似的体质,虽然炙是核灵的分支,体内没有灵核,但它潜伏在人体内的时候,也会对宿主产生撕裂反应。” “你是说我和尹辰是一种类型的体质?”墨缘问。 “这么理解也可以,尹辰进入gsri的时间比你早那么一点点,不然小寒相中的人就是你了。只是你也知道的,后来的事情,炙占据了你的身体,因此小寒只有进入尹辰的身体了。” 墨缘在炙留下的记忆中已经了解了炙为何会出现在自己身上——“炙出现在我身上的原因是因为我和小寒比较像?” 这是炙所认为的,除了它,并没有别人真正意义上拿她们做过对比,至于像不像这事,完全是见仁见智了。 “的确如此,只能说恰好你又拥有类似的体质,才不至于被撕裂效果影响。” 百度一下“灰海研究院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27章 69节 时间 之三 “可炙还说,我不受影响是因为它在缓慢改变我的身体啊?” “所以让你别这么主观嘛,刚才我都说了,你和尹辰的体质只是类似,而不是完全相同,是你自己要这么理解的。实际上呢,你的体质更接近获得红龙力量前的秦霜雪,对撕裂效果也只是有较高的免疫力而已,但时间一长肯定是会出问题的,但正因为炙是核灵的分支,能够控制撕裂效果造成的伤害,同时它又在一边改变你的身体,这才完全消除了撕裂效果在你身上的反应。” 墨缘想起,炙为了让自己适应它的力量,为自己的身体做了很多的改变和准备。 “等等……那我现在的身体,究竟是炙的力量还是时间的力量?” “都有,但主要是它的力量——或者说是根据它根据自己领悟到的时间的力量。” “这么说它的能力也是和时间有关的,恰好它又是时间管理者?” 墨辰点点头:“没错,它的力量也是时间相关的,只不过你也感受到了,因为没能够进入城堡,所以它对于时间的应用都是从现实世界出发的,它很优秀,自己所领悟的时间的模型和真正的时间相差无几——就是那些时间线,透过现实世界看到的时间线。因此它对于时间线的应用都是从这个角度出发的,虽然很多能力并不算完善,但也算可圈可点了。” 见墨缘一头雾水地看着自己,墨辰摇了摇头,道:“这就像生产者与消费者的区别,生产者肯定比消费者更加了解自己的产品,包括产品是如何生产的,使用了哪些材料,有哪些功能等,而消费者显然不会知道这些,对于产品的功能也不可能比生产者更加清楚。虽然这个比喻不严谨,但你肯定能明白。” 墨缘的确听懂了,便道:“所以炙在对抗镜子的时候才会那么费劲?” “没错,如果当时它能进入城堡的话,这不过是弹指一挥的事情。如果我不出现并且引导你,你一定也就顺着它的路走下去了,你学得很快,在得到炙传授的力量后自然而然地就懂得了如何让时空暂停,并且会利用这一技能所带来的便利和优势;更重要的是利用这一点,在与镜子的战斗中也取得了胜利。照这样下去,不需要多久你就会发现光靠现实世界下的时间线去工作会出现很多限制,这和只知道产品的使用方法而不知道原理以至于无法解决产品出现的故障是类似的;比如光靠现实世界的时间线是无法实现无缝瞬间移动的,就比如我们即将到达的目的地。” 说着,墨辰看了看代表3号临时收容点的那根时间线。 而墨缘则端详着自己的双手,感觉这一切都不可思议,只是她又感觉这些事似乎在意料之中。 “所以这和宋佳莹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了,我不把这些讲清楚,你就没法知道宋佳莹的体质究竟是有什么问题不是么。” 墨缘无奈地叹气,“好吧,刚才说到哪了?” “她因为跟你接触而产生了体质上的变化,这种变化极其微弱,但却对她产生了重要的影响,事实上,我也的确需要另一个人来辅助时间的管理。” 墨缘感觉墨辰这话已经憋了挺久了,但若是她直接这么说出来,墨缘肯定不会相信;类似的事情——包括时间是怎样的东西、有什么作用等都需要她来解释,不然很多事情都不清不楚的,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外界的时间是暂停的,这样就不会因为耽误时间而产生不安的感觉了。 “你说的是宋佳莹吧?那赶紧啊?”墨缘有些着急了,这人怎么现在变得这么磨叽? “我早就说过,这需要一个条件……不卖关子了,这需要你一半的灵魂。” 墨缘听到这话心顿时凉了半截:“一半的灵魂?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想必你也看到了宋佳莹的时间线断裂成了什么样子,你把那东西看作是她的灵魂,就能感受到她目前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所以我需要你一半的灵魂来修补她的灵魂,当然,其中有很多限制,所以这事也只能用你的灵魂,因为你继承了炙的力量,能够承受得住这样的风险,同时宋佳莹也因为和你有过亲密接触,体质变得和你接近;所以也只能由你来。当然,有些话得说到前面,这是有风险的,最终的结果如何我无法保证,而你也会因为失去了一半灵魂而……” 说到这,墨辰突然沉默了。 “而怎样?”墨缘更着急了,她仿佛听到了宋佳莹的呼唤,听到她正在向自己求救。 而墨辰只是露出神秘的微笑,她的瞳孔在周围时间线光芒的照耀下闪过一丝金色的光芒,道:“心软了?” 墨缘看着她,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 “放心,你不会有生命危险,顶多不过是失去一半的记忆而已。不过,你可以一直呆在这里,时间会慢慢修补你的灵魂,只要足够久,你失去的一半灵魂和记忆又会慢慢恢复的。” 但墨辰并没有说这个“足够久”究竟是多久;反倒像是在提醒墨缘,这一切一旦发生,无论结果如何都是无法逆转的。 “能不能说得具体一点?”墨缘追问。 “我无法保证你究竟会失去哪些记忆,也许是好的,也许是坏的,更可能是两者都有;可能是你和父母的记忆,也可能是最近的记忆,比如和宋佳莹的,比如和尹辰的、甚至是和我的……这事说不准,但你放心,就算你忘记了,我却还记得,只是到时候恐怕你看见这些记忆,也会觉得十分陌生。” 墨辰摇了摇头,似乎是让她不要这样做。 “就只有这些,不会变得像宋佳莹……那样?” “不会,我说过了,时间从不欺骗谁,就只有这些而已。原因我也跟你说清楚了,至于最终是否这样做,全在于你。” 但墨缘却始终感觉墨辰在掩饰什么,那种感觉就像她刚才让自己看那根小男孩的时间线有什么问题一样—— “对了,那根时间线究竟有什么问题?” 话题似乎又绕回到开始的时候,好在她们有用不完的时间。 “你不妨将他的时间线展开一点。” 说罢,她眼睛微微一眨,墨缘就感觉自己脑海中有什么东西被打通了一般,她顺着那一瞬间的灵感,将注意力集中到这根时间线上,这根时间线便在两人的面前如同卷轴一般横向展开,露出了极为丰富的细节。 像是一块无限长、金色的半透明复杂电路图,但上面复杂蜿蜒的纹路并不像电路图上的电路那样四平八稳,而更像是岁月的浪花侵蚀而成的痕迹,层层叠叠,仿佛波澜万千,看之不绝,闻之不尽。 “这是时间线初步展开的模样,我叫它‘时间卷’。如果想要把一根时间线完全展开……在三维世界是不可能的,那样你只能得到一副无限长无限宽的巨大纹路图,因此在三维世界那样展开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这一点你只需要了解就好。不过现在你应该看到,这展开的时间线上有什么问题了吧。” 初步展开的时间卷就展露出了无可比拟的精美和复杂程度,墨缘难以想象这么一根看似纤细的线条竟隐藏了数之不尽的细节,也没法想象若是真按照墨辰所说要将其完全展开,会得到怎样一副波澜壮阔的画卷;也正如她所言,这样是没有必要的。 只是,时间卷却有一些不和谐的地方:上面不少的地方都出现了圆形、像是被虫蛀过一般留下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窟窿,或者又叫空洞;透过这些空洞就能看到后面的东西。窟窿的位置似乎是随机的,但不管是指针的一边还是另一边都存在着这样的窟窿,只不过窟窿在过去的那一边时也和时间线本身一样变成了黑色,而另一边则不均匀地分布在时间卷的各处,就像是培养皿中的菌落一样似乎是随机分布的。 “这些洞是怎么回事?”墨缘看着那些黑森森的窟窿就觉得头皮发麻,尤其是它们出现在这样一幅本来十分唯美的画卷上的时候。 是疾病还是污染,或者别的什么问题? 这只是个别现象,还是……连主时间线都是如此? 墨缘已经注意到,在这副时间卷指针前方的不远处,已经聚集了不少这样的空洞,这些孔洞已经连成了一条虚线,让整幅时间卷都像是要顺着这条虚线断裂开来——那感觉就像是时间卷发霉了一般。 如果这些窟窿继续扩大,等到这根时间线真的断裂,那么…… 不用想,墨缘都知道这意味着小男孩的死亡,只不过现实世界会表现成别的样子,比如车祸或是疾病,反正无论如何都逃不过——那个东西——命运。 “就是这个问题,才让我需要额外的人手来处理这些,偏偏这些玩意靠我自己还处理不了,因为……” 说着,墨辰将时间卷再次展开,随着时间卷的放大,这副画面展露出了更加详细复杂的纹路——上面的纹路真的变得如同电路板一般四平八稳,并且有一根主干和无数的枝干,像是一颗金色的树,却又看不到尽头,而这颗树的另一半,消失在“过去”中的那一部分,则像是被烧焦了的枝干,乌漆嘛黑;而尚且位于指针这一段的树干,它的“主干”闪烁着明亮的金色,墨缘仔细看了看,发现其所表达的,正是现实世界中小男孩的样子。 “第二次展开后的东西,我称之为‘时间梳’,嗯……这是为了便于你理解而取的名字,顾名思义,这上面的纹路都是与时间线本身所平行的,有些像是电路板,但要复杂得多,想必你已经看出来了,其中所表达的东西。” 墨缘点点头,她知道这是将一个人或者一个事物的命运所展现出来的具体表达形式,纹路上的每一个分叉,都意味着一次截然不同的选择,而选择的不同则催生出道路的不同,因此,这无数的线段中只有一条闪耀着明显金色光芒的线段,那正是小男孩截止目前所走过的人生轨迹,如果稍微往前看,那些还未完全变黑的时间梳就很明显地说明了这一点,如果小男孩当时做出了任何不同的选择,那么他的时间梳就会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模样。 而时间梳的这一头,则有很多还未经历的时间梳,上面的线段仍然有很多分支以及分叉,且均是又小男孩目前所处的那根线段所分流出去的,意味着他在未来可能经历的东西。 每一根都可能是他的未来,但这些未来……似乎又数得过来,这仿佛让小男孩的未来变成了可以预测的东西。 “这是……”墨缘皱着眉,有些不相信自己的判断——“命运?” 命运——如果真的是的话,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清了命运的细节,时间梳上似乎明确地描绘了命运在未来是怎样的图景——基于小男孩在时间梳上所处的位置,如果他这次考试不及格,那么他会导向线段左边的分支,那么他会受到父母的批评;而如果他考了高分,那么他会从中间的主线继续前进,会受到父母的表扬,并且会收到礼物;如果他没能参加这次考试——在考试这个分支的前一段,还有另外的分支,一条显示了他突发疾病,并且这一条线路的左边是他被送到了医院治疗,右边是他请了病假,也只去了诊所开了药在家治疗;而另一条分支,则显示他的病情不同的走向,一条是很快痊愈、另一条是耽误了很久…… 几乎一个选择就有无数的分支,只不过即使如此,小男孩可能遭遇的所有问题和面临的选择都在时间梳上详细地记录了下来——这不是命运是什么? 只是即使墨缘知道如此,她也无法很好地去控制这些——这真的是能控制的东西? 14百度一下“灰海研究院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27章 70节 时间 之四 时间线的内部 “说是命运……也不为过,只不过如果光靠一个人不可预测的未来显然无法得出时间梳上所描述的东西,何况他终究也只会经历这无数多种可能中的一种。” 说罢,墨辰又拉过来另外两根时间线,将它们二次展开到时间梳状态,并和小男孩的时间梳叠加在一起。 三幅时间梳叠加而成的图更加模糊,墨缘完全看不清谁是谁,直到墨辰将几条清晰的轨迹通过红色标记出来,墨缘才一目了然。 “另外两幅时间梳是他爸妈的,我已经把其中重合的关键线段标识了出来,你发现了什么?” “他们的时间梳各不相同,然后是……这些时间梳似乎是互相影响的?” “没错,每个人、每件事物的时间梳都是互相影响的,如果现实世界的时间在流逝,你就会看到这些指针这边代表未来的时间梳的线段会不断地改变以匹配他们当下的情况,时间梳本身就是动态的;并且在互相影响的状态下,它会去判断一个人的未来究竟会产生哪些分支,这个过程是极为复杂的,举个简单的例子吧,即使一个块没有生命的砖头也有自己的时间线,因此它也有自己的时间梳,不过砖头的时间梳远没有这么复杂,但上面的线段仍然会有它的选择——是被动的选择,比如它被人拾起,或是被车辆碾碎。” 墨缘没弄明白墨辰的意思,但墨辰没有理会,只是继续说着: “再小一点,就算是一个基本粒子也拥有自己的时间梳……” 说罢,她手指轻轻按在墨缘的脑门上。 墨缘脑海中立即呈现出一副无比宏大的场景——小到每一个基本粒子,大到整个宇宙,每一个叫得出名字或是叫不出名字的、客观存在的事物——他们——和它们——总之,所有一切存在的时间梳都在同一现实之下运行,而在时间梳未来的这一段,所有一切存在的时间梳都在根据现实的不同而改变着未来时间梳上的线段,从而匹配它们目前的状态。 墨缘只感觉呼吸急促,心跳上升,她俨然看到自己从未目睹过的宏伟事物,那是对未来的惊鸿一瞥。 “如果,我们掌握了一切事物在当下的准确信息,控制了全部的、哪怕是最为微小的变量,是否就能因此而推测出精准无误的未来——也就是……所谓的命运?” 墨缘看着似笑非笑的墨辰,久久没有说话,对方的眼神中充满了神秘,墨缘感觉自己快要被时空的狂风吹散到深空之中。 她一直未能理解,渺小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概念,但现在她却明白了。这是人类穷尽一切也无法描绘的波澜壮阔,难怪墨辰需要通过直接的意识接触将这些信息传达过来。 这就是规律向我传达的东西? 可能是对于的深深敬畏,等到回过神来,墨缘感觉眼泪都情不自禁地留了下来。这一刻,她不在觉得自己所处的空间因为布满了时间线而显得狭窄,但也不会再因为它本身的无边无际而感到恐惧和空旷,她切身体会到了,那股包围萦绕着自己的、属于时间的力量。 墨辰飘到墨缘的正面,轻轻地搂住她的腰,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道:“可惜,时间已经把握住了所有物质的所有动向,却也只能预测出它们在未来的可能性中的一种,也就是说,命运这东西,是可以预知的,又是不可以预知的。所有你也能够认为,这并非命运。” 说罢,她又轻轻放开了,墨缘,补充道:“命运这东西,之所以神奇,不是因为它太过简单,而是因为它太过复杂,它的精密程度,就和时间本身一样。” 墨缘还记得,这是gsri设计安娜的原因之一,只要搜集了足够多的信息,掌握了足够准确的数据,控制了足够多的变量,那么理论上,未来就变得可以预测,但现实是,即使掌握了所有的信息,精准到毫无延迟和误差,哪怕捕捉到了宇宙间每一个基础粒子的运动轨迹……未来仍旧是不确定的。 如果他们知道真相,那么一定会因此感到沮丧,只是与之不同的是,安娜在预测某些事的时候的确又表现出了极高的准确率,仿佛gsri不需要掌握过多的参数就能将预测准确率维持在相当高的水平,但事实是,安娜在掌握大量的资源后通常只会对屈指可数的事件或人物进行针对性的预测——也就是说,想要预测的结果越多,准确率就会相应地下降。 而时间梳显然是根据所有掌握的资料对小到每一个基础粒子、大到恒星或星系之类的东西都进行预测,那么还能预测出它们未来可能的轨迹显然已经十分难得了。 “虽然时间梳这样的行为看上去很疯狂,但这不过是时间梳本身就会出现的状态而已,就像时间本身所代表的状态一样,时间本身会消耗能量,时间梳也一样,不过它们消耗的能量并不算大,如果你不看着它们,甚至都感觉不到它们消耗的能量。换言之,这同样是规律。” 那么反过来,如果将所有的时间梳都集中到那么一两件事来进行针对性的预测呢? 墨缘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针对某些事件将资源集中起来,在忽略了微观变量和宏观变量之后,只保留可能影响到目标的变量统计并进行预测之后,的确可以得到更为精准的预测结果,这和安娜的预测行为没有本质区别,我也正是如此去预测了宋佳莹的未来——不过,她的未来仍有三条道路,只有一条的结果是最好的,也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需要你帮助的那一条。” 墨缘看着墨辰,似乎明白她要说什么。 “33%的几率可不高,但对于你而言,这并非什么损失。”墨辰继续道。 墨缘点了点头,这的确没什么损失,就像她也不曾想到自己能走到今天这步一样。 “在此之前,我们先来看看这个。” 说着,墨辰指向那些时间梳上的空洞,又道:“如你所见,时间梳上亮着光的这一条线段,是目标目前所处的位置,就像他人生走过的轨迹一样,但你向前看就能发现,这条线的某些地方穿过了那些空洞。” 墨缘从时间梳过去位置的一些痕迹上隐约看到了墨辰所说的东西。 她以为线段如果经过这些空洞,就会消失什么的。 “线段一旦经过了空洞,倒并不会消失,因为真正代表目标生命的是他的时间线,而非时间梳;所以线段是可以经过空洞的;只是——你知道为什么有的人会莫名其妙地很倒霉么?” 听到这话,墨缘立即反应过来,问道:“是因为他们时间梳上的轨迹误入了这些……窟窿?” 墨辰想了想,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相信你也看到了,这些空洞的位置是固定的,无论时间线展开成时间卷还是二次展开成时间梳,它们的位置都始终保持不变。” 墨缘看着小男孩的时间梳——除了在不远的未来聚集了一处几乎要将时间梳拦腰截断的空洞聚集处之外,在更远的未来,仍断断续续地出现了这样的空洞。 “你不是说未来是不可预测的吗?但……” “没错,应该说是无法准确预测,但奇怪的是,这些空洞却固定在了他们的未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旦他们的时间梳轨迹进入了这些空洞,他们就会在现实中遭遇霉运、灾难和不幸。” 墨缘皱着眉头,感觉很彷徨。 一边是未来的不确定性,另一边却是这些空洞死死地钉在了人们未来的轨迹上,这意味着除非有合适的方法让他们避开这些空洞,否则这些埋伏在未来的霉运就注定无法避开。 难怪有时候人们会感觉自己倒霉,竟是因为这种现象? “为什么会有这些空洞?” “你要是想要一个确切的解释,那我只能说‘不知道’。” 墨辰使劲摇着脑袋,似乎不想承认这件事,但对于墨缘,她又没什么好隐瞒的。 而墨缘望着她的眼神,也像是在问“还有你不知道的事?” “也许这是某种高维空洞,我说不清楚,甚至没法确定它们是多久之前开始出现的,有时候,时间也会忘记一些事情,但是……当我尝试解决这个问题,却出现了让我难以置信的一幕。” 说着,墨辰将时间梳放大,时间线位于未来方向的一点在他们面前飞速扩散,像是显微镜下观察到的世界一般,面前的画面成为了一片金色的草原。 “这是时间线是三次展开,也是组成时间线的最微小的一层结构,如你所见,这里看上去像是金色的麦田。” 墨缘感觉金黄的阳光洒在金色麦田上,让天地之间都成为一片金色,这副画面似乎是立体的,向远方望去似乎还能看见地平线,以及天上金色的云,更为神奇的是这些麦田没有因为时间的停止而静止,而是被风一样的东西微微吹拂,在阳光下洋洋洒洒,如同起舞一般。 “不过,你仔细看就能发现这些摇曳的东西并不是麦子,也不是任何植物,它们虽然长得像是植物,但实际上是类似于人体内血管的存在,也就是说这是时间线的血液,但又有些不同,因为同时它还负责从城堡中摄取能量,来维持时间线的存在,我把它们叫做‘绒毛’。” 墨缘知道这只是一个比喻,时间线也并非真的如人体一般脆弱。 接着,墨辰又将眼前的一幕继续放大,在这些如同植物般的存在下方,出现了类似细沙一般的物质,它们同样是金色的,仿佛是那些“植物”赖以生存的土壤。 “看见这些沙子一样的东西了么,这就是组成时间线的基本物质了,时间线一直到尽头都是这样的物质,所以我也把这一层称作‘时间沙’,相比起来,上面那些绒毛反而有些微不足道了。” 只是,墨缘看不出时间线各个层级之间的关系,若是说时间梳中的线段能够代表目标的命运,那么这里又意味着什么呢? “我们可以换个角度去看待时间沙。” 说着,墨辰将墨缘带到了时间沙的内部,顷刻间,周围所有的时间线都消失了,墨缘感觉自己穿过一条金色的隧道,亲身站在了那片金色的田野之中。 脚下的时间沙踩上去软软的,和真实的细沙差不了多少,而那些绒毛也不过只有半人高而已,远方是大片大片的绒毛,时间的风拂过,形成了类似麦浪的现象,看上去十分舒服,而远方的天空,无论云还是天,都是类似的金色,只是云要偏白一些,才和天空的背景形成差别。 墨辰就站在墨缘身边,指着天上的云问:“你觉得那些云是什么?” 墨缘看了一眼自己身处的世界,又看了看天空缓缓漂浮的云,摇了摇头:“这里看上去和真实的世界如此相似,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真是难以想象……这里竟然只是一个微观的世界而已。” 言下之意,她不明白。 “我也很难说出那是什么,你可以将它理解为是时间梳中的某个节点在时间沙中的具体表现形式,但那是什么并不重要,反正各个层面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直接的关联,除了……” 墨辰带着墨缘飞向高空,而随着视野上升,墨缘立即就看到了远方那些黑色的大洞。 “看到了吧,只是这些空洞,贯穿了时间线的始终。” ——一片金色的麦田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圆形空洞,仿佛是一个凭空出现的深渊一般;而在更远的地方,这样凹陷下去的深渊还有很多。 不由得,墨缘感觉有些惶恐,高空的风仿佛也也跟着她的思绪变得狂躁起来。 墨辰没说什么,带她着她飞向那些深渊中最大的一个,墨缘感觉随着自己与深渊的接近,空中的风越发难以抑制地狂躁起来,仿佛天地都为之变色了,那个广袤的深渊中仿佛随时会钻出来吞噬一切的怪物。 第27章 71节 时间虫 “放心,不会有事的,只是去看看而已。” 最终,她们飞到了深渊的边缘,眼前的深渊是死寂一般的黑,更可怕的是因为飞得很低的原因,墨缘感觉自己眼前的整个下半区都被这个深渊给占领了,只有往上看,还能看到有些扭曲的金色天空。 而脚下就是无尽的深渊,黑洞洞的一片,虽说是漂浮状态,但双脚双手那种找不到依靠的感觉还是让她胆战心惊。 难以言说的压抑瞬间涌了上来,哪怕有墨辰在身边,她还是觉得异常恐怖,脚下的深渊明明没有吸力,她却感觉它如同黑洞一般想要将自己吞噬。 万一一个不小心,或是突然失去了飞行能力,那么是不是就会从这里掉下去? 明明只是时间沙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空洞而已,现在她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 强压住恐惧的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不远的悬崖处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本以为是幻听,但声音却在转眼之间变得更加明显了。仔细听,那像是什么东西被折断或捏碎的声音,咔嚓、咔嚓。 “你听到了吗!”墨缘惶恐地问墨辰,潜意识在催促她离开这里,但她又因此而感到有些好奇,只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在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死死地抓住了墨辰的手臂。 墨辰也没有说什么,她表现得出奇的冷静,应该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东西,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旁人才能区分出她们谁是谁,只不过这里没有任何人,有的,只是那些弄出声响的东西。 墨辰带着墨缘飞到了悬崖边上,几乎是伸手就能摸到时间沙的地步,才道:“就是这玩意弄出的声音,听着挺烦人的。” 墨缘定睛一看,只见时间沙的上方遍布密密麻麻的深紫色虫子,它们正一点一点地啃噬着那些金色的时间沙。 墨缘吓了一跳,本能地想要后退,墨辰却拉住了她,另一只手还顺便捻起一只虫子到墨缘面前,道:“这就是制造空洞的罪魁祸首,仔细看看吧。” 墨缘本想要远离却又被墨辰死死地抓住,只好以一个别扭的角度看着她手上的虫子。 虫子约为胡豆大小;背面是半圆形的暗紫色甲壳,反射着来自天空的金色光芒,但它自带的颜色显然跟胜一筹,让甲壳显得十分光泽;而它的腹部则是黑黝黝的一片,两边各有六齿足,头部则有一对钳子般的口器,上面甚至还有一些时间沙的残渣;它的六对足正因为不满墨辰捏住了自己的身躯而拼命地挥动着,而它的腹部也不停地伸直、弯曲,努力想要挣脱这种束缚。 墨缘看着这虫子,心里不由得产生恶心的感觉,她不知道这是甲虫还是什么,而隐形眼镜的数据库中也没有这种虫子的资料。 令人在意的是,虫子头部的复眼会闪烁暗紫色的光芒,而它的腹部和背部偶尔也会亮起同样的光芒,只是这光芒出现在它身上可不好看,而且看上去光芒的闪烁预示着某种进攻的动作。 “不要担心,它们不咬人,看山去很奇怪对吧。所以我才说不知道啊,谁知道这些虫子是从哪儿来的呢?” 说罢,墨辰将它向下扔去——只见一个紫色的光点很快消失在了下方的深渊之中,但墨缘又看到墨辰示意自己继续看着那她并不想凝视的深渊。 ——很快,那个光点扑棱这翅膀、发出嗡嗡声又一头栽进了悬崖边的时间沙中,和周围的同类混在一起。 墨缘看着那一片黑色,又看着墨辰,有些不解。 “这玩意儿叫时间虫,挺恶心的,我杀不死它们。” 似乎是为了演示,墨辰又随手抓起一只时间虫,将其捏碎——时间虫就如同沙子一般化作了深紫色的粉末,被风一吹就飘向了远方,但墨缘顺着这些痕迹望去,那些沙子竟又在不久之后重新聚集,直到再次变成了时间虫,然后根本不理墨辰,只是一头栽进了悬崖边上的时间沙里,继续啃噬着时间沙。 “我试过了很多种方法,都没法彻底杀死它们,这玩意可比核灵厉害多了。” 说到这,墨辰有些无奈。 “你不知道它们是怎样出现的?” “没错,也许只有小寒那样的存在才能抹消这些虫子,但现在的话,只有你能解决它们了。如你所见,它们会啃噬时间沙,导致时间沙中出现空洞,这种啃噬不会停止,直到整根时间线都被咬穿为止,到那时,时间线代表的目标就彻底死去了,然后它们就会飞向下一根时间线,就像是蝗虫过境一般。” 墨缘一脸嫌弃地看了一眼那些时间虫,虽然知道了空洞是如何出现的,但一想到自己需要面对这些,她就觉得头皮发麻。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等等,你是说它们……” 按理说,它们应该也存在自己的时间线才对,那么墨辰可以通过抹消时间线的方式轻易地消灭它们。 墨缘已经想到了,如果这真的行得通,那么墨辰也就不会说出自己消灭不了它们这种话了。 而她首先想到的也是如此,但墨辰的话直接就给她浇了一盆冷水:“没错,这些虫子没有时间线。它们和我有些类似,严格来说是一种现象,非生非死,又何谈消灭?” 墨辰叹了口气,又道:“只是我不能任由它们这样胡作非为,至少就目前来说,它们从何而来已经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你才能消灭它们。” 墨缘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让自己来,这些虫子几乎无穷无尽,难道要自己一只一只的消灭么? 何况它们从何而来的也不得而知,万一它们繁衍的速度很快呢…… 不,也许它们并不是繁衍出来的。 “这事暂时没那么着急,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有这么一件事存在就是了。好了,因为我也不知道……你该如何去消灭这些虫子。” “啊?” 事已至此,面前这个看上去很靠谱的人却说出了这种话,这是什么奇怪的考验吗? “就像你想的那样,我试过了很多种方法,我能想到的,可能行得通的,甚至那些明显就行不通的……都试过了,你和我不一样,也许你还能想到什么我想不到的方法。” 话虽如此,但墨辰并没有详细说明,而是拨开了眼前的一群时间虫,抓起一把时间沙,并分了一部分到墨缘的手上。转眼一看,那些刚被拨开的时间虫又覆盖在了时间沙之上,说它们是蝗虫都属于轻视了。 她笑了笑,道:“这东西很漂亮吧,和人类的金沙一样,不过这可是纯粹的能量,而且是十分微小的物质,准确来说,是我在宇宙中发现的最微小的物质,比人类发现的普朗克粒子还要小得多——得多。” 墨缘疑惑地看着墨辰,人类眼中的微观世界可不是她现在看到的这样,而且若是如此,那么自己的身体不是也已经被缩小到了即使显微镜都难以发觉的程度? 墨辰摇摇头,道:“你不能以人类的视角来看待自己身处的地方,而且我并不是缩小了你的身体,而是让时间线不断地在放大——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所以这是幻象?” “你若真这么理解显然是错的,但又是对的——准确来说对了一半,至少,你看到的,所感受到的东西都是时间线上真实存在的;而错误就在于,除了像我们这种和时间有紧密联系的存在,其他的智慧生物或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无法感知到这种现象,因为你要记住,这里无论如何都是位于城堡内部,而想要进入城堡的条件你还没忘吧?” 墨缘犹豫了一下,才点头。 只是她难免觉得这一切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说着,墨辰就抓住一只时间虫塞到墨缘手上,墨缘被她的行为吓了一跳,她清晰地感受到了时间虫在自己掌心上的蠕动,刺刺的、毛毛的,还很痒,仿佛她抓住的是一团巨大的不安——偏偏墨辰死死地握着她的手不放开,她想要将这东西扔出去都办不到。 但墨缘却因为本能而剧烈地挣扎起来,她从小就害怕虫子,更不用说如今这根本不知道来历的虫子一下子被塞到了自己的手心,她感觉那虫子正在拼命地钻自己的掌心,仿佛要将那里钻出个洞来。 越是这样想,她就感觉浑身像是触电一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还弄得浑身上下都麻酥酥的,以至于挣扎也越是激烈。 墨辰甚至都感觉自己有些控制不住了,她现在的这副身体和墨缘一模一样,所以力量上也不分彼此,但墨缘现在因为紧张过度显然力气更胜一筹——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墨缘露出如此惊恐的表情,而这样的表情就连她在面对紫雨、诡楼的时候都未曾出现过。 于是墨辰得出了一个结论:“在墨缘心中,虫子比l级的核灵更可怕。” “放手,放手啊!”墨缘瞪大了眼睛,手中传来的感觉越发明显,被迫紧握的手掌都捂出了汗,感觉极其不舒服,那时间虫仿佛就如同一颗定时炸弹一般,她拼命地想要扔掉,却发现墨辰也使出了更大的力气不让她松开。 “你在干嘛!” 墨缘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但墨辰仍旧没有松开。 两人大口喘着气,心脏狂跳,所剩的力气也已经不多,都是一副狼狈模样——两双手自然而然地都松开了,而时间虫也顺着她们指间的缝隙一溜烟地飞走了。 墨缘看着那一抹迅速消失的深紫色,手中的异常感觉终于消失,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她实在不明白为何墨辰要这样——明明和自己长得一样,她就一点儿都不怕这些?那她说的要变成另一个自己从而改变本来的自己又算什么? “当然不是开玩笑,只是想试试,你面对这个的时候究竟反应究竟会有多激烈。” 墨辰似笑非笑的样子看上去非常陌生,仿佛是在酝酿什么巨大的阴谋似的。 墨缘只是狠狠瞪了她一眼,想要抱怨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只是我没想到,即使如此你仍旧没有出现愤怒的情绪,就好像……七情六欲中你唯独缺少了愤怒这一种。” 只见墨缘听到这话后,表情反而变得有些委屈了,从小到大,她还真就没遇到过什么让自己生气到愤怒的事情。 她有时候都怀疑,一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如果放在别人身上,是个人都会生气吧?就拿宋佳莹强吻自己这事来说……但为什么自己却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还有些同情别人呢? 墨缘也想过这是不是什么心理问题,但gsri对她有过数次的检查,都没有发现这方面的问题。 “其实你刚才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儿生气的,可能是被逼急了吧;只是我从你的心中看到的更多的东西是——害怕。” 墨缘感觉她在嘲笑自己,却又说不出个缘由,她并不是那种因为别人说了实话就反咬一口的人,何况她说得没错,自己的确害怕这些东西,这也没什么好丢人的。 “我需要你直面心中的恐惧,而这只是一个开始。不,不是我需要,而是你需要。” 四目相对,空气中只剩下沉默。 “哎,我把你的思维带入到我自己心里,以至于有时候我真的以为我就是墨缘了,刚才我抓住时间虫的时候,心里也有些不舒服,这在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就算你这么说……那究竟是为了改变我的缺点呢,还是在做别的什么呢?”墨缘没好气地说道。 在她看来,害怕某样东西真的算是缺点么? 若是按照尹辰的观点,这得看这东西会不会影响生活——再进一步,这东西会不会影响生存。 墨缘总是能从尹辰那里听到一些有的没的道理,她觉得他不过是生性谨慎,但直到今天才意识到,也许这些谨慎还真的就有派得上用场的地方。 第27章 72节 无限 “这也算是时间管理者工作的一环吧,就算我不这样,你也迟早会遇上类似的事情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虽然自己很难愤怒起来,但一旦如此,就会产生一股不可思议的能量?” 说罢,墨辰一挥手,下方的一只时间虫就像被无形的手给拽了出来一样,静静地悬浮在两人的中间,不过这一次,虫子整个身体都纹丝不动,像是被胶水给牢牢粘住了一般。 “这是刚才你握过的那只时间虫,它还‘活着’,只是我把它的行动完全封死了,所以看上去像是‘死’的;你可以仔细观察一下,它有什么不同。” 墨缘将信将疑地望了墨辰一眼,注意力转移到时间虫上。 这时的时间虫就像那些时空暂停后的事物一样,一动不动,仿佛电脑上用作展示的三维模型,但墨缘能感受到,它的确是“活的”,甚至还感受到了它的情绪。 一开始她以为是错觉,但墨辰打消了她的疑惑:“没错,它们的确有自己的情绪,而且这一只虫子目前所流露出的感情,你也感受到了吧?” 墨缘点了点头,那是害怕;虽然它动弹不得,但墨缘却仿佛感觉它的身体正在激烈地颤抖。 与这个情绪相对应的,是这只时间虫的身体正在缓缓融化,深紫色的汁液缓缓从它泛着光芒的甲壳和身躯中渗透出来,却因为没有重力的原因,只是在它身体的各处凝聚成一滴滴黑色的小水珠,像是墨水的颜色。 看上去仿佛是这只虫子出了大量的汗,但昆虫没有汗腺,是不会出汗的,何况面前这个只是长得像虫的其它的东西。 “它在融化?” 墨缘有些吃惊,只是解释不了这种现象。 “是的,是因为你愤怒的力量,这其中的关系有些复杂,但大致理解的话,就是你愤怒的情绪影响到了它。” 说罢,墨辰在空中轻轻一点,那只时间虫竟凭空被切成了两半,露出身体完整的截面。 墨缘好奇地望去,时间虫的身体却并非想象的那般有各种器官血管以及恶心的黏液之类——里面是一片浆糊一般的深紫色,仔细看更像是一团缓慢旋转的气体,而不是液体。 从这个角度看去,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为何它在墨缘愤怒的影响下会产生融化的效果。 墨缘觉得有些恶心,但墨辰却不在乎她的感受,只是继续道:“若是往常,就算我把它们弄成粉末,它们也会原封不动地变回原样,但现在也许就不会了。” 说着,它解开了时间虫的束缚,变成两半的时间虫便向着下方的深渊中坠落。 不过为了观察它会出现什么变化,墨辰又将它捞了起来。只见两半截时间虫各自挥舞着节肢状的足部,一边漫无目的地在半空中飘荡着,而身体外侧则不停地汇聚着细小的深紫色水珠,仿佛它们的外壳被雨淋湿了一般;与此同时,它们本来清晰的轮廓也随着这一过程而变得有些模糊、扭曲和变形,像是逐渐被融化的巧克力。 但另一边,它们体内深紫色的气息却又隐隐约约地互相缠绕起来,视图将分成两半的身体重新连接成一体。墨辰告诉墨缘,这一过程本来应该来得非常快的,但今天出了些问题,显然是在说这是受到了来自墨缘的影响。 结果两半截身子还没被这股气息拉拢,自身融化的速度却越来越快,紫色的液体如雨一般向下低落,到最后连紫色的气息也跟着化为了有些难以直视的液体,坠入了下方的深渊之中。 墨缘看了看下方,又看了看墨辰,那眼神像是在问:“这是真的?” 而墨辰只是点了点头。 还来不及交谈,周围突然出现了令人不安的躁动—— 无数的时间虫如狂沙一般在一瞬间喷涌而起,发出巨大的嗡嗡声和蜂鸣声,把墨缘吓了一跳。 而墨辰则立即拉着她飞向了更高的地方以躲避这场“蝗灾”。 时间虫突然炸锅的原因是显而易见的——它们收到了刚才“死亡”的时间虫的警告。 而它们的暴动并不是为了对两位姑娘怎样,而只是单纯地逃跑。 看着脚下的空洞开始变小,墨缘反而感觉安心了一些,不过让她没想到的事情还在后面——墨辰将她的身体一转,墨缘的视野也跟着身体到了身后,她立即看到了——一堵黑色的墙。 墨缘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天黑了,但她很快就发现不对劲,天空中并没有浓厚的云层,这里甚至连太阳都没有,而是天空的背景色就是永不消退的金色,但这无边无际的黑色却突兀地出现在这里—— 这面墙很大、非常大,大到根本不该用墙来形容;向上无限高、向下无限深、向左无限远、向右无限远。 只是,它并非漆黑一片,而是有些半透明,远远望去,能够从高空中看到墙后面的时间沙——像是一片被烧焦的平原,和墙体本身的黑色混在一起,虽然颜色深度比不上脚下的空洞,但看就仍旧十分难受。 这堵墙就这么横在那里,将整个世界都拦腰斩断。 “我想你知道这是什么。”墨辰在墨缘耳边轻轻说道。 墨缘点点头:“是指针。” 这一刻,指针在她的心中化作了地狱之门,门的这头是未来,那头则是过去,而穿过门的地方,则是现实。 她一下就明白了,拨动指针或者拉动时间线会产生多么严重的后果——即使将穿过了指针的时间线拉回来,那片燃尽的焦黑也不会复原,而将指针向前推,与其说是时间加速,倒不如说是让毁灭加速到来——何况,这种行为还会影响周围时间线的指针。 当明白了这些,墨缘就知道,时间再也不是自己看到的那么奇妙和美好了。 她看到了时间的终结,那里除了死亡,什么也没有剩下。 似乎是看出了墨缘的一缕,墨辰轻轻挽住墨缘的手,道:“你也不用太过伤心,时间本就不是那么美好的东西。你应该庆幸,整个人类之中,见到时间真相的,你是第一个,可能也是最后一个。” 这像是说教又像是安慰的话听起来可不怎么舒服,只是墨缘也无法反驳,她甚至无法指责墨辰是在骗她,因为她从来就没跟她提起过这些事情,而是一步步地指引她,让她亲身去体会到这些东西,一旦如此,那就不算欺骗——何况,面对如此情形,墨缘甚至连一些基本的自我防范都做不到——没有真正看过这些东西,又怎么知道曾经自以为是的时间会是这个样子? 在形成相应的意识之前,根本就不会有相应的问题,她只是本能地以为,时间就是那个样子——一个指针、一根线;而不会注意到其中竟然包含了一层又一层。 时空的狂风吹过,让一切都显得那么渺小和脆弱。 等到墨缘回过神来,墨辰才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说罢,便抓住墨缘的手臂,两人身上一道金光闪过,一瞬之后便回到了城堡。 又过了好一阵子,墨缘似乎缓了过来,长长地松了口气,这里虽然黑暗的地方比时间沙里更多,但反而让她更加安心一些;而对于刚才的一切,她也不想再多问什么——她知道,即使自己问得再多,也不可能完全包含即将面对的那些东西。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它们可能是更高维度的生物,只是我并不确定,按理说,时间已经覆盖了所有的维度,没有理由会出现这种自身不带时间线的存在,这完全是……规律之外的东西了。” 墨辰表情有些纠结,如果时间虫身上没有时间线的话,那么是否还会出现其它自身不具备时间线的存在?若是如此,这可能会是一场史无前例的灾难。 “你别着急啊,我们不是还有时间么?”墨缘安慰道。 只是话虽如此,她却感受到了墨辰所担心的东西,并由此想到一个问题——时间真的是那样精密且牢不可破么? “那些虫子存在质量么?我的意思是……它们是不是本身就是时间线的一部分?” “我也这么想过,而这也确实是最合理的解释,只是我不明白,为何时间线上会诞生这种东西。” 随后,墨辰又调出几根时间线,分别是墨缘、宋佳莹、白叶的;包括辰海学院小学部三栋教学楼的时间线,甚至还有灰海塔的时间线,以及一些看上去毫不相关的东西——一盒粉笔、一台普通个人电脑,和一台用以支持安娜工作的量子服务器。 不仅如此,还有宋佳莹家养的几只宠物——一只鹦鹉、一只猫和一只狗。 墨缘看着这几根时间线,不用墨辰说就知道是让自己找规律之类的,并且她也的确从这些时间线上找出了规律。 首先是她自己的时间线:在十岁之前,她的时间线上没有多少空洞,主要的空洞就来自于十岁的那一个,将时间线二次展开至时间梳状态,可以看到自己的人生轨迹果然进入了那个空洞——虽然之后又从空洞中出来了。 这其中的因果关系一目了然,只是当墨缘亲眼看到这一切的时候,还是觉得难以置信,时间线这种目标自身携带的被动状态中,竟然还隐藏着这种东西——如果自己的轨迹能够避开这个空洞的话,也许自己的人生就会截然不同。 接着是宋佳莹的时间线:她现今的时间线已经完全断裂,但在镜子事件之前的时间线仍旧完好,哪怕那些事情已经过去,并且开始逐渐发黑,起码那里的时间线仍是完好的。 由此可见,镜子的实力虽然没有进入影响规律的范畴,但也勉强算是摸到了规律的门槛,只是墨辰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它的实力也只能如此而无法再继续进步。 而白叶的时间线和宋佳莹十分类似,但墨缘知道这并非镜子对她们如何,重点在于时间线上面被时间虫蛀出的空洞——后面的几根时间线、无论是教学楼、灰海塔、粉笔、电脑或是服务器;它们的时间线几乎没有空洞——有也是很小的一部分。 而那几只宠物的时间线上,能看到的空洞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为什么……只有人的时间线上有这么多空洞?” 墨缘一边问,一边又自行调出了几根时间线——是班上几个同学的时间线,结果也差不多,他们的时间线上也有着类似的空洞,如果硬要说区别的话,就是比宋佳莹和白叶的要稍微少那么一些。 同时,墨缘还注意到了另外一点——宋佳莹和白叶的时间梳的轨迹都在那空洞中呆了太久——但考虑到时间的流逝是恒定的,所以准确说是她们最后所处的这个空洞太大。 而轨迹在空洞中的时间越久,现实中的人会遭遇的事情就越坏。 “你的思路没错,如果轨迹在空洞中的时间太长,现实中的人就会……严重的话就会死。” 墨缘严肃地看着墨辰。虽然她说的是实话,但这可不像是只有“严重”那么简单。 “我刚才就想问了,如果时间虫将时间线完全咬断了会发生什么?” 墨缘想回避这个话题,但现在是躲也躲不开了。 “还能怎么样,会死。” “仅仅是如此么?”墨缘问。 墨辰点了点头。 “这事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不过真要说起来,的确也不仅仅是死亡那么简单,你也知道,即使真的死了,时间线也不会断对吧。” 墨缘记不清楚这个问题了,她试着回想了一下,却还是觉得一片混乱,便问:“我记得人死后时间线会消失的啊?” “那是你刚刚继承炙的力量的时候所认为的,否则那些本来就是死的东西也就不会有时间线了,时间线真正的消失是在他们的尸体都消失,直到人们看所能看到的那个确切的‘存在’都消失为止;到那时候,你才能勉强认为一个人的时间线不存在了。”墨辰道。 第27章 73节 它们的习性 她想了想,继续道:“实际上它们化作了其它的形式,这一点可以套用能量守恒上面的一些东西,说到底,就是‘存在与否’的问题。” 墨缘知道她想要表述什么,只是这种事情说起来的确比较拗口。她理解的是,人在死亡之后,时间线就逐渐分解成了其它的时间线——而在现实中,这对应的是尸体化作了其它的物质。 但就算如此,起码时间线这东西仍旧是存在的,但如果它被时间虫给咬断了,那是否就像凭空切断时间线那样…… “作为时间管理者,你是有权切断时间线的,这看上去和时间虫将时间线咬断差不多,实际上却是两回事。” 墨辰顿了顿,解释道:“被时间管理者切断的时间线会转化成能够供时间本身吸收的能量,但被时间虫咬断的时间却不能,究其原因就在于它们并没有把时间线真的咬断——你还记得时间线第一次展开时的状态吧?时间线的表层展开的话可以延伸到无限长和无限宽,它的作用就像是gsri的防御立场一样,将时间线真正的核心——时间梳和时间沙牢牢包裹在其中,它足够坚韧,起到保护作用的同时也是维系时间线存在的重要因素,所以这上面才没有时间虫。” “这样的话,就像被虫蛀过的树,外面看上去好像还生机勃勃,但内部已经完全坏死了……这样理解没错吧?”墨缘道。 “是的,更为致命的是,这种状态下的时间线无法重新转化为能量,也就是说——” “时间会因此而损失掉能量?” “没错,这也是和质量守恒所不同的另一个地方。长远来看,这对还会对主时间线产生影响——幸好,主时间线并没有被时间虫侵蚀,可能是因为它不符合时间虫的生长规律。” “生长规律?” 墨辰点点头:“你肯定也发现了,时间虫主要出没的地方是与人有关的时间线,一开始我为了寻找规律也废了很多功夫,但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它们主要出没在高智慧的生命的时间线中。” 墨缘想到了什么,这仿佛就是在说……雨镇所重复过的话。 “也就是说,并非只是人类如此——但凡拥有高智慧的生物皆出现了这种状况,也许这可以作为你消灭时间虫的线索。” 话是这么说,但墨缘总感觉如果只能靠情绪来消灭这种怪物,是不是显得太愚蠢了点。 她刚想问,就被墨辰打断了,墨辰道:“至于为什么,这个一时半会我也弄不明白,因为非智慧生物的时间线偶尔也会出现些许空洞,但时间虫似乎是对它们的时间线不感兴趣,因此它们时间线上的空洞——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扩散的情况——这么说,这更像是一种针对智慧生物的时间线的感染——甚至,感染率达到了惊人的百分之百,要知道,这种绝对性的数据一般只会在规律本身身上才会出现,只是我并不认为时间虫是规律的一环。” “虽然你这么说……”墨缘越发觉得蹊跷,又道:“但你有没有觉得,时间虫身上没有时间线,只是因为它们原本就是时间线的一部分?” 墨缘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因为时间虫的出现有着极强的规律性,只是她也想不明白——如果时间虫是由时间线内部的原因而导致的,那么它们啃噬时间线的原因是什么呢? 生存?但它们本身就非生非死,生存这个说法显然是不恰当的,而用疾病来形容它们,也并非绝对的恰当,因为疾病的繁衍和扩散是为了自身的生存,这一点时间虫绝对不同。 但如果不知道它们的目的,就不能从根本上找到消灭它们的办法。 “当然想过,时间线表层并非它们不愿啃噬,而是这东西对它们而言实在太硬,不过将它们当做病毒来看待也并非不可,反而我感觉它们像是骨髓癌,嗯……或者骨髓移植,反正就是骨头里面到最后什么都没有了,要么等死,要么接种别人的骨髓……虽然这已经是过时的技术,但用作比喻的话……勉强吧,你明白我的意思就行。” 墨辰比划了半天,墨缘虽然听得懂,却也觉得郁闷。 若时间虫真的只是一种疾病的话,她也就不需要这么无奈了。 就算如此,那时间虫目前基本上就可以当做是绝症来看待。 “这是否对它们有什么好处……不管是哪方面的,虽然是规律上的事情,但我不相信它们是没有目的的。那个……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还不能很好地运用自己的力量,我想知道时间虫最后会发展到什么程度,你能大致帮我看看么?” 墨辰犹豫了一下,摊了摊手——“也许它们的确就是时间线的一部分,因此关于它们的未来就像那些时间梳上的一样,有很多种,但无论哪一种都不太乐观,话虽如此,但并不是那种严重到无法挽回的程度,相反……我觉得任由它们发展下去,并且才只能造成这种破坏的话反而有些说不下去——你猜发生了什么?无非就是……” “嗯?”墨缘不明所以,面前的自己怎么老是在关键时刻停下,像是故意留下一个悬念一样。 不过转念一想,这不正是她出现的目的么——为了让自己找到自己的毛病。 墨辰见墨缘也不说话,只好继续道:“就是像现在这样。你所能想到的灾难都没有发生……虽然只是对于未来的预测,但结果就是这样了。” 这话打消了墨缘想象的无数时间虫排山倒海压过来的画面,也算是侧面印证了它们并非靠繁殖来增加数量;但若是数量不持续增加,空洞应该就不是呈辐射状扩大而是会沿着某条或几条线路——像是蚂蚁窝一样的分布,又或者是没有任何规律的线条,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想到这,墨缘重新调出了小男孩的时间沙,并仔细观察其中一个空洞的边缘部分。她用意识赶走眼前范围内大部分的时间虫——这就像一个简单而可靠的、基于意识的操作,或者说是某种管理手段——只是方法从动手变成了动意识。 然后,一大片沙地上就只剩下了寥寥数只时间虫,它们黑色的身影在类似阳光的光照下显得格外刺眼——几只时间虫在不停地啃噬细小的沙粒,墨缘将它们口器的细节放大,却发现每当它们钳子状的口气咬在上面,试图将沙粒磨碎的时候,沙粒上却出现一层金色的涟漪,像是某种能量护盾,以至于它们无论如何都没法将沙粒咬碎。 而对于这个护盾,墨缘的观察结果是——那是时间线在时空静止状态下才会出现的特殊反应;这种现象可以理解为是时间线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虽然现实时空中被暂停的事物能够受到些许物理变化的影响——比如墨缘在暂停状态下帮宋佳莹取回她忘在校门外专车上的书包;或是她在这种状态下捅了秦霜雪一刀,虽然秦霜雪在暂停的过程中感觉不到任何异常,但起码在这种状态下,周围的一切都和正常状态下一样,是可以产生明显互动的。 ——之所以用秦霜雪来举例,是因为她不会因此受伤,而墨缘也并不会真的捅她一刀。 显而易见,外在的事物并没有时间线的这种时空暂停保护机制——而秦霜雪的受伤,更像是因为她时间梳的轨迹在某个空洞中呆得太久——反过来想,就是外在的伤害所对应的并非时间线会受损,而是时间梳中轨迹的位置。 正是因为这种机制,时间虫虽然能在时空暂停的状态下活动,却也啃不动时间沙。 “我本以为你注意不到这个的,但现在还是告诉你吧。”墨辰欣慰地点点头,然后将一段过去的画面——也是时间正常流动时她所看到的东西传递给了墨缘。 ——正常流动的时空中,时间虫能轻而易举地咬碎并蚕食时间沙,等到一只时间虫吃到和自己身体体积差不多的时间沙后,它就会分裂出另一个自己;然后和它一起重复相同的事情。 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就这样时间虫的数量随着被蚕食时间沙的增加而增加,空洞也因此越变越大。 墨缘稍微有了些思绪,或许能通过这一点找到它们是如何形成的;她便看向了小男孩时间线位于过去的那一端,小男孩的年级并不大,因此即使是过去的那一端,也仍然能看出不少东西——第一个空洞出现在他两岁的时候,通过读取上面的记忆,就能略知一二: 小男孩因为母亲把本来给自己买的棒棒糖给了邻居家的小女孩而大闹起来,虽然后面母亲又重新给他买了个同样的糖果,但他却因此怀恨在心——对于一个两岁的孩子而言这个词太过了,准确来说那是他第一次主观上产生嫉妒的情绪,时间虫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在他的时间线上的;而这件事他一直恋恋不忘——而正是因为如此,后面每一次他情绪的变化都会让时间线出现更多的时间虫。 ——一开始,时间虫是出现在指针附近的,几乎和小男孩的现实状态保持一致,而它们在经过了指针之后则会消失——只是这并不意味着它们就这样死了,指针似乎一样不能“杀死”它们,虽然那之后时间线看上去的确又变得正常了,但时间虫这东西似乎一旦沾染就挥之不去,它们在此时更像是进入了潜伏期。 随着小男孩的成长,时间虫开始在他的时间线上“未来”的那一部分出现。 对于时间线而言,其中的时间梳会着重预测目标本体的未来,并因此预先规划出很多可能经过的线路,这种线路是动态的,因为未来始终是不确定的,但在这里,墨缘发现了一个规律。 ——无论时间梳上的轨迹怎么变化,似乎都无法绕开时间虫在未来之上啃噬出来的空洞。 事情似乎不应如此——如果能提前预防,那么应该就能通过精准的选择和控制来避开这些空洞。 只是,现实之中并没有谁来对指导那些人该如何选择才能避开错误的道路,从而达到避开空洞的目的,如果他们不了解时间的真实情况,就不可能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就算如此,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倒霉,让自己的轨迹老是进入空洞之中,但无论如何,进入空洞似乎都是无法避免的。 “你刚才也说了,时间虫主要出现在智慧生物的时间线上,而小男孩第一次出现时间虫的时候恰好对应了他的一次激烈情绪,也就是说这玩意其实是跟情绪挂钩的?” 墨缘谨慎地说道——为了验证这一点,她又看了自己的过去、宋佳莹的过去和其他几个同学的过去。 ——时间线位于“过去”的那一段逐渐变质的过程非常漫长,换算成人类时间单位的话有420年左右,只是这个过程中这一部分会逐渐被时间消化——大概从距离指针十年开始,这一部分的记忆就开始变得不再完整,直到420年为止,所有的记忆都将完全消失。 因此,距离指针越近的过去,信息就越清晰。而验证时间虫的由来并不需要那么遥远的过去。 结果是肯定的,几个观察对象的时间线首次出现时间虫的原因都是因为出现了剧烈的情绪波动,以及这些情绪都是负面情绪——愤怒、悲伤、沮丧、嫉妒…… 理所当然地,墨缘也就认为:是负面情绪催生了时间虫的出现。 只是,既然时间线本身只是一个存在的被动状态,那么为何这个存在的行为又会导致这样的结果?要知道,存在本身的状态是不会影响时间线的状态的,否则,一个人受了伤,时间线也得跟着出现损伤。 非要这么说的话,那时间虫勉强算是能扯上关系的,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因为它们并不会因为时间线的主人受伤而受伤,相反——它们似乎正是因此而诞生的。 第27章 74节 颠覆 “虽然不想承认,但大量的证据表明事实如此,我看过了所有的时间虫,就像你说的一样,简直没有任何悬念。” 只是——墨辰想,若是如此,那么时间作为规律而言似乎实在有些太过草率——规律应该是恒定不变的存在,又怎么会因为它所管辖的事物而出现如此令人费解的变化? 但她又不得不直视这样的问题——严格来说,时间虫也是时间的一部分。 在时间虫最早出现的时候——那是宇宙诞生初期,时间作为规律稳定下来之后的一段时间,在太阳系尚且还不存在的时候,宇宙深处的某个星系就诞生出了最早的智慧生物——他们的感情虽然不如人类丰富,但也算得上又爱又恨、个性鲜明,就是在那个时候,时间虫就因为他们的情绪而出现在了他们的时间线中。 不过那时候时间虫没有现在这么夸张,可以说是屈指可数,能够对时间线造成的破坏也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但数百亿年的时间过去了,它们显然也随着智慧生物的增多和感情的丰富而跟着进化成了现在的样子。 墨缘想起墨辰刚出现的时候说过的一句话——“感情太丰富不利于种族的延续和发展。” 她还在好奇为何一个自称规律的存在会说出这种话,如今看来是因为她看到了完全不同的东西。 更不用说,她已经确定但凡是拥有高智慧的生物都存在这种问题。 墨缘觉得时间虫出现的原因应该订正一下——是“带有复杂感情的智慧生物”,所以就不包括那些智商并不高的动物、以及没有感情的智慧生物。 感情是否是智慧生物必须具备的东西这不是她所关心的问题,因为这事的重点在于时间虫究竟会出现在哪些事物的时间线上。 而结果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带有复杂感情的智慧生物。” 放眼时间所管辖的东西,这个群体似乎成为了异类—— 就连部分符合条件的核灵,它的时间线中也有不少活跃的时间虫。 不过,也有极个别例外,但这一点并非只是对时间虫而言,而是对时间本身都是如此。 ——分别是小寒、尹辰、墨缘和墨辰。 小寒就不用多说了,她本身就极为特殊,而尹辰也因此脱离了时间的管辖,这也是所有人如今都找不到他们的原因;墨缘和墨辰则属于时间的一部分——在墨缘成为时间管理者之后,她的时间线未来的那一部分就再也没有任何一个空洞出现。 那些虫子似乎像是知道这一点似的,以至于提前转移了阵地——因为后面它们所做的任何行为都已经无法再影响到她了。 与其说是转移阵地,倒不如说是它们放弃了墨缘这一目标。 这么想,它们的目的似乎逐渐清晰了起来。 只是仅仅如此还不够,墨缘也同样有些不知道的事情——为何负面情绪会催生它们,而人的噩运又都是因为它们而引起的? 将问题告诉墨辰后,墨辰也只是平淡地点点头:“这些我都注意到了,不过你这么用心……我还是很开心的,如果说我作为一个老师,而你作为学生的话,单单看你的表现,那么我这个老师还算是合格吧。” 说罢,她神秘地笑了笑。 墨缘总感觉她是在掩饰什么,原因她也想到了,墨辰会不知道这些事?她只是故意不说而已,而是把主动权留给自己——只是这种节骨眼上,这么做是在让人感觉焦躁不安;虽说外面的时间是静止的,但墨缘自己所经过的时间可是实实在在的,再这样耗在城堡里,她感觉自己的耐心都要被磨光了。 “如果我让你把知道的关于这件事的事全说出来……” 墨缘试探性地问,而话还没说完,墨辰就摇起了头。 如果不是为了让墨缘发现自己的问题所在,她们直接通过思维沟通显然要高效得多;也多亏这里拥有几乎无限的时间,以至于她们想怎么磨蹭就怎么磨蹭——当然墨缘并不想。 可墨辰又不愿意将所有的事都说出来,仿佛这样一来她就弄不明白了似的,虽然也知道这是在锻炼自己,但是还是感觉有些不舒服。 但想来想去——这不成了自己对自己不舒服了么? 或许——墨缘想,自己不是无法读取墨辰的思维,而是她刻意隐藏了相关的东西;想要访问相关内容,要么需要密码,要么干脆拒绝访问。 “你想到一点,我就说一点,这不是挺好的嘛?” 忍受着墨缘的白眼,墨辰摆了摆手继续说:“接上你刚才的问题——即使没有时间虫,人们也会遭遇噩运或者不幸,但你是否觉得,现在的人们每天的生活中几乎体会不到任何快乐,日复一日的工作、三点一线的生活,不断累积的压力……是的,即使没有时间虫,生活可能也并没有说是就变得有多好,但时间虫却加重了这个问题——” 似乎是觉得有些压抑了,墨辰先是深呼吸,然后长出了一口气,继续道:“问题在于,一个人在时间梳上的轨迹的确会遭遇不幸,但他的轨迹并不会就此停滞不前,也许到下一个岔路口,事情就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至少,在时间虫出现之前,人们遇到的好事会比坏事多一些,大概是七三开。” “就是说……空洞的存在覆盖了轨迹,让本来应该转运的人们仍然处在霉运之中……不,也许那不是霉运,而是陷阱。” 墨缘开始大胆推测起来,她感觉自己提出的所有设想,墨辰都早已料到,但如果仅仅是如此,墨辰绝不会如此保守,她希望的,是从自己这里听到不一样的声音——就像自己有能力“杀死”时间虫一样,照这样想,墨辰更像是在引导自己,但是……墨缘有些纳闷,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能够杀死时间虫,只是直觉告她,这不是巧合。 自从成为了时间管理者之后,她就已经发现很多事情都不是巧合,而是早已注定的事实,但这东西却又和命运有着些许不同,感觉一个像是无意,而另一个像是刻意。 “你怎么理解都行,霉运不一定是空洞引起的,但空洞能引发的,却恰好只有霉运,当然这本质说并不是运气的问题,这些事情用时间虫来解释显然不太合适。” “好吧,好吧——让我想想。”墨缘感觉头都大了,自己究竟要在这虫子上花费多少时间? 如果它们是根据智慧生物的负面情绪诞生的话,那么它们究竟能从这上面得到什么,单单从病毒之类的角度去想又不太合适——虽然咋一看,这的确是时间线内部出现了问题,但怪就怪在,只有特定的一部分时间线会出现这个问题,而除此之外的时间线偶尔也会出现时间虫,但那些时间虫几乎不会对那些时间线造成任何实质性的破坏。 那么那些时间虫究竟都去哪儿了? 墨缘翻阅了墨辰所记录的时间线大事记——对于时间本身而言,几乎没有可以称得上是大事的事,但这种东西的确有助于寻找某些线索;规律本身的意义在于现在而非过去,所以哪怕是墨辰这个时间的化身也难免会忘记一些事情,只是这个大事记,它更像是时间本身的一个备忘录,记载了一些时间上面出现的现象和异常;放到现实世界,这东西就类似于监控,所有有关的记录都会被动记录下来,就像时间梳会被动地预测所代表的目标的未来方向一样。 ——显然,所有的时间虫至始至终都处在时间线的内部,而不会像蝗虫那样啃光了一杆麦子上的资源就换下一杆;那么那些死物上的时间虫究竟去了哪里? 根据记录显示,它们到最后选择了自我毁灭——就像是饿死了一般凭空消失了。 “很诡异,对吧。”墨辰道。 “诡异……有那么一点,这样看来它们的确不是出于生存的需求而啃噬那些时间沙的,只是我不太明白,为何在这些死物的时间线上,它们情愿这样也不愿意像那些智慧生物里的同类一样。” “有很多人类的逻辑解释不通的事,你以后也会经常遇到的,所以不必太在意纠结这个,毕竟时间虫的存在——甚至时间本身的存在,它们符合人类的逻辑么?也未必。所以你需要让自己的视角站在更高的地方,才能看得更远。” 话是这样说,但墨缘自己的个性并未因为如今的身份而消散,有时候面对一些不解的事她会积极地去争取弄明白,这也是她学习成绩好的原因之一,但放到这里,就像是在钻牛角尖了,就算她明白这些事对于时间而言可能不是那么重要,但一时半会想要改掉这个原本属于好习惯的习惯显然不是那么容易。 就算真的到此为止,人们还是习惯给这些事情找一个原因——或者说是理由;对于墨缘而言,她也权当是时间虫对那些死物的时间线不感兴趣罢了——难道时间沙还会因为她们所代表事物的不同而产生不同的口味? 但是……为什么沙子会有味道呢,哪怕是对于虫子而言——就是啊,时间虫不就长得和地球上的某些甲虫差不多嘛,只不过多了四只脚而已。 但硬要把时间虫和人类扯上关系,又太过勉强,该不会是…… “这个虫子,是不是只有我们看是这个样子?”墨缘问。 “嗯?” 墨辰知道墨缘想问什么,却摇了摇头;“这还真不好说,因为能进入城堡的,只有被时间认可的存在——不管是人还是其它生物,但目前来说,的确只有我和你能够看到它们,也许它们在其它智慧生物眼中又是别的样子——但是,有一个事实是,时间不会欺骗任何人,既然时间虫也属于时间的一部分,那么我想这应该就是它们本来的样子。” 虽然这样说,但面对墨缘怀疑的眼神,墨辰只要转变了一下形象——金光闪烁间,她就从墨缘的样子变成了一个成熟女性的样子。 这个女人穿着性感的红色皮衣,性感的黑丝下是修长的双腿,踩着同样火辣的高跟鞋;火红的双唇娇艳欲滴,眼神中仿佛充斥着一片名为欲望的星光。 墨缘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这是谁,但眨眼之后她的脑海中突然回想起汪毅有些痴情的笑声,便明白了。 “gs-009,欲望之物。”她缓缓说道。 汪毅当时可是跟这个家伙好好地亲密接触了一回,也许的确是鬼迷心窍,他居然还想再去一次——但这种事情,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正当理由的;也许他的确可以,那就是在梦中。 面前的女人笑了笑,无论声音还是气场和墨辰都完全不同;她的一举一动仿佛都带有勾心夺魄的魔力,若不是墨缘如今的身份,她也会被面前的女人迷得神魂颠倒——那并非人类本身可以达到的魅力,而是一种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化学物质所引发的反应,这种化学物质会勾起人类最为原始的本能之一——情欲,并在此状态上迅速瓦解对方的理智和心理防线。 严格来说,这是一个狩猎过程,并且,欲望之物本身也很享受这个过程。 她妩媚地笑了笑,墨缘竟觉得有些动听,却又感觉哪里不对——那种化学物质无色无味,人类世界没有任何仪器能够检测出来,只有gsri储备着这种化学物质的解药。 只是墨缘很清楚自己并不是受到这种物质的影响——城堡中并没有空气,而欲望之物显然也不可能对规律构成任何威胁。 “玩够了就停下啊。”墨缘皱眉摇了摇头。 对方显然有些开心,道:“你很精明嘛,被你识破了。” 墨缘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除了她,这里没别人能让她产生这种冲动的情绪。 “这对你来说还太早了,而且也不怎么健康呢。虽然我变成了这样,不过只是暂时的,所以你还是叫我墨辰就好。” 说着,墨辰捋了捋自己的红色波浪发型,可谓女人味十足。 第27章 75节 定时炸弹 这很好理解,就像墨缘当时能通过精神力对面馆老板做出一些暗示一样,墨辰同样可以通过这种能力来影响她,不过墨缘也感觉到,这是比精神力更为高级的东西,单纯的精神力在规律面前还是显得太过渺小了。 “不过,这个核灵长得还是很好看吧?她的长相在gsri收容的异常项目中能排进前五了。” “你真是……能不能说正事?” “好吧,好吧……”墨辰嘻嘻一笑,继续道: “对于欲望之物而言,她最擅长的就是变成目标在情欲方面最为喜欢的样子,并以此吸引猎物上钩,这应该是最有效的方法了,所以在不同的人眼中,她会变成不同的样子。” 墨缘点了点头,这正是她想表达的,“但是时间虫可没有变成我喜欢的样子——也许你说得没错,它们的确没有这种能力。” “没错,即使我以欲望之物的眼光去看,它们仍然是那个样子。” 说着,墨辰就将自己看到的画面分给墨缘看——和她自己看到的画面没什么不同。 墨缘想这也许可以归咎于是时间虫只会根据某个观测体的主观意识去改变自身的样貌——但这种猜测的前提是它们真的会变成不同的样子,而放在这里这显然是不合理的。 墨辰身上光芒一闪,就变回了墨缘的样子——即使墨缘这次集中了精神,还是没能看清这个过程中墨辰究竟发生了什么,就是那么一瞬间的功夫,她就可以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这没什么好玩的,你该不会想学吧……”墨辰压低了声音,仿佛是在说“这其实很无聊。” 墨缘想了想,摇了摇头——她的确没想出来自己需要这种能力的场景。 “好吧,这的确不是人类的问题,要真是这样,那人类在时间的历史中也算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只是茫茫岁月,人类的历史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真要如此那么整个宇宙都会记得他们的作为的,不过……我见证了无数文明的兴衰,人类也注定只是文明之海中一片微不足道的浪花。” 墨缘不喜欢这些大道理,只是墨辰要说她也拦不住。 “这么说太夸张了,宇宙文明的总数根本不值得用大海来形容,水洼还差不多,因此人类文明在宇宙中还是能有一席之地的……所以说,有感情的智慧生命的时间虫就像是文明的时间虫;毕竟没有感情、或者感情薄弱的高智慧文明比起人类这种还是要少得多。” 墨辰停顿了一下,似乎是为了让墨缘理解自己所说的话;过了一会她才继续说:“人类整体是有一根时间线的,但这一根时间线里却几乎没有时间虫的存在,而其他文明也差不多——时间虫只出现在智慧生物本身的时间线上,而不会受到其它因素的影响。你想啊,就拿人类来说,既然一个人是人,那么一群人也应该是人吧?他们也都是智慧生物嘛;然后将视野放大至人类整体——以此来看,这个整体的时间线仍旧属于符合条件的智慧生物,但却没有出现时间虫,这不是很奇怪么?” “话是这么说……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就算看作一个整体,那也只不过是很多个不同的人组成的;而且……”墨缘想了想,道:“这又不像无数的细胞组成了一个人,毕竟细胞没有自己的独立思想,这完全就是两回事嘛。” 墨辰肯定了墨缘的说法,又补充道:“倒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不过我更倾向于这是时间虫本身的性质决定了它们不能如此——虽说不同事物的时间线结构都一样,但其中所包含的能量并不相同,因此人类整体的那根时间线的能量无疑是巨大,但细分成每一个人的话,那根时间线的能量就没那么强了……这听上去和质量守恒有些类似,却又完全不同,起码时间虫的大小始终是那个样子,而时间线——除了主时间线,其它的时间线也都是差不多的粗细。” “就是体积不变,但能量不同,像是……黑洞?” “是这个意思,但时间虫作为时间线中产生的有害物质,显然是只能适应一部分时间线的。” “难不成还真是因为符合条件的时间线比较好吃?” 显然不是如此,只是墨缘实在忍不住气氛就这么沉寂下去,所幸也开起了玩笑。 没想到墨辰却给出了一个肯定的回答:“差不多就是这样,该说是它们挑食呢,还是针对性太强了?” 说罢,还不忘朝墨缘神秘地笑了笑。 而墨缘则瞪大了眼睛盯着她,似乎是想要她把话说完。 “好吧,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我们随便把一个人的时间线分开看——不管是他的大脑、还是其它的器官,心脏、肺脏……或者骨架,或者神经系统——随便你怎么看,这些部位的时间线都没有时间虫——包括大脑。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墨缘点了点头,大脑才是一个人最重要的东西,也是产生情感和智能的主要器官,而正是发达的大脑让人类可以掌握足够多的知识和技能,同时也拥有了丰富的感情。 “照这样说,大脑中应该也有时间线才对;但事实是它的时间并没有?” 墨缘不敢肯定,她想让墨辰来给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墨辰很干脆地点了点头。 “其他智慧生命也是如此?”墨缘越发觉得奇怪,若是如此,时间虫的针对性也太强了吧? “没错,相似度非常高——时间虫一定是准确地出现在一个完整的人的那根时间线上。你可以将一些不同的时间线理解为包含关系,但就像现在你所看到的,情况并非如此,否则一个人中其它器官的时间线活多少都会受到影响。” “如果是这样,那么它们不能啃噬能量更为集中的时间线这一点似乎不能成立吧?” “你可以这样猜测,但却不能下结论——虽然目前为止的情况的确如此,但这仍然无法肯定。” 时间虫成了名副其实的定时炸弹。 只是这么说仍然不对,因为墨辰看到的所有可能的未来中,时间虫都没有造成什么太过严重的破坏——至少对于时间本身而言的确如此。 炸弹就是炸弹,时间虫就是时间虫,两者实质上没有什么明显的关系。 但这仍然是一个潜在的威胁,墨辰所希望的,就是这种不稳定的因素真正消失才好,毕竟未来还没有真正的到来,所谓的预测也不过是基于现实的推测而已。 “有没有一种可能……它们是以智慧生物的某种东西为食——我的意思不是它们真的需要吃这些东西,而是为了满足什么潜在的需求;它们的针对性太强了,很难不让人往这方面想。” 墨缘感觉答案已经比较接近了,却又总感觉还缺少什么关键线索。 “你还是觉得它们抱着某种目的吗?也对,这样想似乎的确能得到合理的解释,只是我更在意你如何消灭它们——当然,如果这些线索对你有帮助的话。” 墨辰左顾右盼了一阵,才道:“估计你也想不到那么极端的地方,所以我还是直说了吧——你有没有觉得,时间虫的存在和雨镇那些圣女所祭祀的‘神’有相似的地方?” 雨镇事件墨缘记忆犹新,就算除开尹辰也同样如此。 “你是说……这是出于某种平衡的需求?” 细思极恐,用最直白的方式说——就是规律在杀人。 不过很显然,对于时间虫而言,这个效果不够高,相对于雨镇那种一夜之间几十亿人灰飞烟灭的情况来说,这甚至可以认为是太过温柔。 同样的,即使以这种角度去思考,墨缘仍旧没有眉目。 她试图通过合理的方式证明时间虫存在的原因和理由,却收效甚微。方法似乎的确是有的,那就是让所有符合条件的人都变得不符合条件,但她并不能拍着胸脯保证这样就能阻止时间虫的出现。 “时间虫最后会怎么样呢?答案是——在它们所侵蚀的目标死亡后,它们就像是那些死物上的时间虫一样,自行毁灭了——也许这是它们始终没有泛滥的原因之一,不管如何,死亡都是不可避免的嘛,无非是早晚的事。这么一看,是不是时间虫的目的就和雨镇更像了。” 墨缘难以置信地望着墨辰,所有的证据都表明,时间虫的目的,是为了让人们死去——不过是以人们无法察觉的方式。 “这效率也太低了,就拿人类来说,在雨镇事件之前,人类的出生率比死亡率高多了,直到之后才维持平衡……感觉怪怪的,但的确如此。还是说……雨镇事件就是时间虫造成的?” 若是如此,它们该以怎样的方式完成这一切,墨缘知道时间线和它所对应的目标并非纯粹的因果关系,时间虫显然也是如此。 “是不是,各个时间线之中的时间虫能够互相联系?”墨缘问。 “按照时间线会互相影响这一点来说,这是有可能的,甚至这还可能是死物的时间线也出现时间虫的原因,不然那些时间线应该能一直维持最初的状态。” “就是说……时间虫的确有传染性质,加上符合条件的时间线会自行出现时间虫,才让它们的影响逐步扩大了?” “没错,所以我才对未来感到担心;这种传染可能并不需要它们通过时间卷的束缚,这就表明它们的确拥有入侵主时间线的可能——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一旦如此,它们恐怕不会就此停下,到时候,时间这一规律就会变得脆弱,所有受时间影响的事物都会乱套;换言之,宇宙基本上就属于半毁灭状态了。” 说得这么义正言辞……墨缘心想,但没什么必要吧? “又不是非要说到这份上我才肯出手帮忙……”虽然有些受宠若惊的意思,但墨缘并不认为——处理了了一个尚未形成的威胁算是对规律啊宇宙啊之类看上去十分遥远的东西做了什么必要的贡献。 归根结底,她还是更在乎身边的事。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虽然我属于时间的一部分,所说的话也代表了时间本身的意思,但站在人类的角度,还是会有一些私心的——你就当是我变成你的这段时间受到了你的影响吧;所以不管如何,我希望你能帮助我。” “我在帮呀,不敢相信……看上去洞悉一切的你竟会寻求别人的帮助。” “也算是吧,虽然你现在也是时间的一部分,但要从头说起,的确是这样,虽然我也没想到如今我面前的存在会是你。” “这也是你所见到的未来之一么?” 墨辰点点头:“的确,但我仍会感到惊讶,我不能阻止这样的未来发生,因为主时间线所预测的未来考虑了所有事物的影响,那几乎是无限多种,而确切发生的未来,只是这么多种之中的一种;所以我也无法确定,真正的未来究竟是这么多种里面的哪一种,这对我而言不过是明面上的未知数,是看得见又看不见的幽灵,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说未来是不可见的——就像我看过的那些预测出来却又没有发生的未来一样,是毫无意义的负担,以至于现在的现实在当时的我的思维中也不过是毫无意义的垃圾——我不能选择任何一种未来,哪怕是表现出类似的倾向也不行,就算我选择了其中最为可能的一种,那也是n分之1的概率,从概率学的角度去看,这完全是属于可以忽略不计的范畴。” 墨辰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墨缘看得出来,那对她而言的确是一种负担。 “听上去就很累啊,该不会我以后也要这样吧?” “虽然可以,但完全用不着,如果预测出的无数未来都和没有一样的话。”墨辰拼命地摇头,这是墨缘第一次看到她极力否认一件事。 “看来有时候太精密反而不是什么好事。”墨缘看着都觉得心疼。 第27章 76节 无法逃避的命运 “是的,如果预测的结果就和做选择题一样简单,那事情反而好办多了,只是即使我忽略了全部微观上无关的条件,得出的结果也无限接近于n,实际上可供参考的价值低到可以忽略不计,直到我开始站在一个十分狭隘的角度——大概就是变成你的那一刻起,才发现,有时候在有限的范围内去思考,反而更能得到无限的可能,站在这样的角度,对于未来的预测虽然大大降低了真实性,却又真切地变得和做选择题一样简单了——简单是真的简单,只不过这样的问题在于通常没有一个答案是正确的,但毫无疑问,这为我提供了新的思路。” 墨缘没想到墨辰会说出这种话。 “所以……你作为时间的代言人,会记住人类的付出?” “没错,人类可能不是最优秀的智慧生物,但也有着别的智慧生物所没有的可取之处。我会记住他们的。” 说到这,墨辰突然愣了一下,才道:“但我以人类的视角重新去审视主时间线所推测出的未来后,发现不管时间梳的轨迹怎么运动,似乎总能撞上那些空洞——换个说法,这更像是时间虫知道那些轨迹会走到哪些位置而提前在那里挖好了坑一样,用你的话来说,就是陷阱。” “嗯?”墨缘有些不明所以。 “就是说——时间虫可以真正预测未来的轨迹,至少也能将真正的未来限制在一个很小的范围之类,这无疑就增加了准确预测真实未来的成功率……这,这……” 墨辰身子都在发抖,这像是在说明——未来不是无限的而是有限的,未来并非一切事情都会发生,而是只会发生那特定的一些事情。 而根据时间梳被动预测未来的方法可以得知,时间虫所预测的未来——是无法通过扭转现实而改变的。 因为它们逐渐啃噬时间沙,从而让空洞的范围蔓延到时间梳的轨迹经过改变后可能到达的位置。 如此推测的话,那么越是想要改变未来——也就是避开它们,那么发生意外的可能性就越大。 “它们避无可避……”墨辰在惶恐中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墨缘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也许时间梳的轨迹并非命运,这些虫子才是。 这种疯狂的想法让她感觉口干舌燥,但就如同墨辰说的,按照人类的逻辑来看,这是完全说得通的。 这不光是对人类,而是对于所有受到影响的存在而言,这一结论都是致命的。 现在,不管时间虫的目的是什么,也不论它们对于时间本身有没有影响,墨缘都有了足够的消灭它们的理由——这可比人类眼中的疾病要可怕得多。 ——因为其中还有很关键的一项数据:越是严重的霉运,经由空洞所导致的概率就越高,高到什么程度——超过9成的非自然死亡最终都可以归咎为空洞的原因。 而时间虫就是罪魁祸首。 不管它们的效率是否低下,但这种一旦发生就注定没有退路的性质可不比雨镇那种要好到哪去。 但是这一点,就足够让它们彻底消失的了。 “但人类的死亡率不是没超过出生率么,就算的确如此,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知道你想把这事拿来和雨镇对比,但雨镇事件,要分析的话也有一部分时间虫的原因。何况,并不是说雨镇这样才算是造成了有针对性的影响,对于时间虫而言,它们所影响的生物不管是立即死去,还是过了很多年才死去,实质上都没有本质区别,不过在它们的影响下,死亡的确是被大大提前了。话说……” 墨辰话不说完,反而凝视起墨缘来,像是在她的大脑中翻什么东西一样。 “果然没有呢。” “哎?什么没有……” “雨镇的事情,你还有一些没弄明白的地方吧?但那些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何在诅咒之后,地球上会剩下十亿人。嗯……怎么说呢,这的确不是巧合。” 墨缘看着对方,很是疑惑,虽然她的确没有弄明白这些,但这和时间虫又有什么关系? “我直接说结果吧,雨镇的诅咒本,和时间虫的目的是一样的;也就是说,这个诅咒原本的意思是——让人类全部灭亡。” “为……等、等一下,全部?” 墨缘被墨辰的话给吓了一跳,那不就成了世界末日了么? “没错,这仿佛是一个文明陨落的信号,gsri其实也察觉到了——剩下十亿人这么个事,本身就显得唐突,这显然是‘人为’的,只不过即使是他们也找不出究竟是谁改变了诅咒的结果,联系到小寒的突然消失,你多少应该明白些什么。” 墨缘面色凝重起来,这么说来,小寒的消失的确不是偶然,也就是说,是小寒让地球剩下了十亿人? “真是小寒?”墨缘问。 她想要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但墨辰却摇了摇头:“不能肯定,因为我追踪不到她的位置,也找不到任何与她相关的信息,她仿佛从这个宇宙消失了,但你会相信她真的消失了么?” 墨缘摇摇头。 “不过依照小寒的能力和我所观察到的东西来看,她的确有最大的可能性。” “但是……小寒不是很喜欢人类么,那么她不是应该直接让雨镇的诅咒失效才对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 墨缘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小寒的行为。她已经在潜意识里认为就是小寒做了这件事。 对她而言,完全抹消诅咒与留下一部分人,消耗的能量和难度恐怕都是一样的。 “小寒亲口跟你说过,她很喜欢人类,还是说……你只是听说了她的故事?” 墨辰的语气变得有些冰冷,让墨缘感受到一股寒意。 墨缘仔细想了想,小寒的确没有跟她说过这种话,那为何自己会产生这样的观念呢? 再想,就发现是因为尹辰——他认为既然小寒愿意为了奥陶纪牺牲的人类去摧毁一个黑洞,那么她就一定是对人类有感情的。 从人类的逻辑来看小寒的行动,得出这样的结论也是理所应当。 “似乎说得通,对吧,但你要知道,尹辰虽然是ac,但同样也只是一个稍微有些特别的普通人,他的精神力很差,根本不足以窥探别人的心灵,更不用说小寒了。而他显然知道这事,就像他自己想的那样:‘我在她们身边完全没有秘密可言’;这是什么,是‘敌在暗处我在明处’。” 墨缘显得有些委屈,想为尹辰开脱两句,但这就是事实,她也曾看过尹辰的内心世界,因此十分了解尹辰是个怎样的人——只是同样的,尹辰的一些想法和处世观念也随之进入了她的脑海中。 所以墨辰说得没错,尹辰对于她们而言的确是透明的。想到这,墨缘就没有开口,她开不了口,比起承认,沉默的话会舒服一些。 尹辰的消沉并不是没有原因,无论墨缘还是秦霜雪,他们看到的尹辰的记忆大多是灰色的,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这个人似乎不能很好地与这个世界和谐共处,以至于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在针对他”。 即使如此,他也仍旧在继续生活,有些事情没有办法,何况他知道,自己的情况实际上比大多数人都要好,只是那只能存在于记忆中的“大多数人”,也不过是一个想象、一串数据,没有真情实感,没有亲身体会,又怎么能够明白。 他的心中压抑了很多令他感到恼火的东西,而罪魁祸首就是那天夜里他和秦霜雪喝了点酒。 虽然秦霜雪并不知道,他在喝了酒之后会有这么多牢骚,该说是酒后吐真言呢,还是他单纯地对这个世界不满呢? “尹辰的抱怨并非空穴来风,在他通过自己的推测所看到的未来中,人类的劣根性始终没有消除——这么说吧,实际上雨镇的诅咒和他也有密切的关系。”墨辰轻声说道,仿佛一切事不关己。 “这是你的猜测,还是你真的看到了?” “真的看到了,你可能不清楚这种诅咒在我眼中究竟是什么东西——那是一个类似信号的存在,但这个信号汇聚了强大的力量,通过地球出发,直接冲向宇宙深处的另一个地方——在那里,存在着被雨镇的圣女和居民们所信仰的‘神’。” “神?” 墨缘也阅读过雨镇完整的调查报告,那是一篇长达1500页、足足有一个巴掌立起来那么厚的报告,临床体风格的文字详细记录了雨镇事件的始末、受到的损失和造成的影响——至于遇难者的名字,因为人数众多,他们是由安娜所整理出来的,否则光是名字所占用的字数就超过了三百亿个——关键是,这样的文档根本就没人会去阅读,它们只需要在有人需要的时候由安娜调出来就好。 调查报告中,gsri认为雨镇人信仰的可能是通常意义上的“邪神”,不过与幻想的邪神不同的是:通过献祭祭品,他们能够换来对自身所处世界的确切的改变,大体意思就是:“愿望生效了。” 而gsri对于雨镇的仪式的真实目的也进行了大量的分析,得出的结果就是:“该仪式或将导致整个人类种群全数灭亡,无一例外。” 这是根据事实结果而进行的反推,但数项研究结果表明,仪式并不是让人们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去,连带着幸存的人的记忆、常识等因素一起消失,就像消失的人从来不存在——而应该是以非常血腥的、肉眼可见且无法阻止的方式剥夺无辜者的生命。那么,全世界将无人不知此事,整个人间将化为彻底的地狱。 墨缘试着想象了一下那种血腥恐怖的画面,却怎么也想不出来,她还是觉得虫子比较恐怖。 “虽然gsri的分析很接近事实的真相了,但他们并没有注意到,真正让这个诅咒变成这样的,是尹辰。” “怎么会是他?” “不是他主观上的决定,是那个邪神激发了他内心的邪念——你知道他本来就有些消极,当这种邪念放大之后,一切就失去了控制,甚至连主持仪式的圣女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 “你的意思是……如果没有尹辰,那么……” “那么雨镇的诅咒不会来得这么猛烈。不过这时候,小寒在哪里呢?小寒当时在沉睡,睡得很深,但她并非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她当然可以阻止这一切,但尹辰的行为恰好也引起了她的兴趣,还有一点我必选要强调,就是如今的人类和奥陶纪时期小寒遇到的人类是不一样的,用符合时间虫形成的标准来说,就是人类的感情已经变得过于丰富,而小寒对待现代人类的感情和当时也是截然不同的。” “意思就是……小寒她,认可了尹辰的行为?” “也不算吧,她不过是把一道完全的诅咒做出了些筛选,然后以一种相对温和、平静的方式呈现出来而已,所以幸存的人们才不会意识到或者还记得那些已经消失的人。” “为什么……” 墨缘眼中的小寒虽然有些冰冷,却也是个有分寸的存在;小寒并不会滥用自己的力量,更不用说是滥杀无辜了——但这事放到这里,墨缘站在道德的角度去考量,显然不知道应该责怪她还是感谢她。 责怪,显然是她可以完全抹消这道诅咒;而感谢,则也是出于她修改了诅咒的内容。 “偏偏,事情并没有完全偏向某一边,而是取了一个中间值;人类消失了很多,也幸存了一部分,我不知道尹辰是否认可这种做法,至少从目前来看,这是小寒所认可的结果。或者是她在考虑了尹辰的意见后所做出的结果。” 墨缘沉默了,她完全没想到,雨镇诅咒的真相会是这样。 难道仅仅凭借个人的观念,就有权去干涉别人的生存? “墨缘,我明白你的心意,但希望你也不要把这件事看得太重。” “我知道!但是……” 14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蓝色中文网”,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27章 80节 如果毫无牵挂地死去 墨辰望着不存在的天空,想了想,又道: “像尹辰就是那种对利益看得很淡的人——他并非不需要,而是所需要的比起正常人要少上太多;很多人追求的利益并非只是金钱,也可能是精神、肉体或是某些特殊的癖好,甚至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因为安娜的存在,他们的要求能够得到精准的满足,而一旦解决了利益问题,那么绝大部分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剩下的问题,对于gsri而言都算不上问题。对了,还有很重要的一点,虽然gsri福利优厚——这是你切身体会到的,但他们对于员工还有一个要求就是不怕牺牲——这么说有些太书面了,其实就是不怕死,这看上去与他们满足员工的利益相矛盾,但更应该算作是对他们的一种补偿——gsri做过一个内部调查,大致的内容是:如果能够毫无痛苦地死去,那么员工是否能够接受这样的死亡——初次的调查中,愿意的比例为20%,当附加了‘能够满足关键愿望’的条件后,选择‘是’的比例达到了55%,选择‘否’的人数为42%,剩下的3%属于不知道、考虑或是拒绝回答;与之相反的,在gsri以公开身份对全球范围内的普通民众进行调查后,愿意选择‘是’的人群只占到了13%。其中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普通民众并不了解gsri的真实情况,所以也不会认真思考这一问题,以及部分人认为这不过是个无聊的恶作剧——排除这一部分人,在剩余的愿意认真思考这一问题的人群中,这个比例也仅仅为21%;换言之,世界上每五个人,就有一个人愿意以这种方式死去。不过需要强调的一点是,这是雨镇事件之前的数据,但距今也不久,是2018年年末时的事,样本数量为一亿,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墨缘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完全不知道此事。 “没关系,现在你知道了。虽然在公开场合的调查主要是为了寻找潜在员工,但这项调查也并没有因此作假,而且这个调查反映出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就是一部分人实际上并不愿意主动生活在这个世上,从某种方面来说,他们是不得不活在这个世上,其中典型的例子就是尹辰——在他加入gsri之前,生活对于他是毫无吸引力的东西,他既看不到生活中的美好,那些美好也不会主动找上他,一切事情都在朝着不可预知的糟糕方向发展——不仅是他,还有很多和他一样的人,而从某方面来说,他又是幸运的,但终归还是不幸的;而单纯地说他运气差,时间轨迹老是在空洞中前进也似乎都不足以完全解释他这种情况,他们好像真的就是天生的运气不好——当然即使如此,比他运气更差的也大有人在。” 墨辰叹了口气,似乎也有些厌烦这些了,却又深呼吸一口,继续道:“小寒之前从来没有害死过任何一个人,她知道时间虫的存在,却也没对时间虫做任何事,不然她能改变很多东西,她就是希望自己能够尽量减小对人类的影响,就算对人类的不满也一直压抑在心中,也许这一次是顺着尹辰的意思,她才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不过这对于人类而言的确有好处的,那一部分消失的人中,就包含了愿意主动死去的那一部分,剩下的人都是怎样的,想必你也已经清楚,即使人类会想秦霜雪想的那样最终又会回到黑白平衡的状态,也是很多年之后的事了;地球的资源是有限的,如果人口继续膨胀,人类不需要外星人的进攻,千年之内就会因为人口爆炸、资源枯竭而迎来自己的灭亡——不这样做,人类究竟还能存在多久呢?我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这下你应该也有了。” 墨缘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她只是双手抱着头有些不知所措。 “感情太丰富不利于种族的延续和发展……”她喃喃道。 “不用报以太大负担,你甚至不需要失去人性,不过这些事,你还是有必要知道的。” 墨辰长出一口气,墨缘需要知道的东西太多了,而她也只能循序渐进,将这些东西慢慢地教给她;一下子把所有东西教给她,她的身体目前也无法承受,那即是知识,也是能量,用一个简单的说法就是,她不过是在完成炙未完成之事。 “这样说是没错,不过不如说是因为感情的丰富更容易招来时间虫,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时间虫,人类会变成什么样子?” 墨缘望着墨辰,过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 “那么人类就已经摒弃了国家的概念,完成了统一。” “该不会又是什么没有实现的预言吧?”墨缘无奈地回应道,这不是和人类自身的“天性”相违背了么。 “如果没有时间虫的影响,人类的天性也不会表现得如此露骨,如果没有时间虫,他们的思想永远都会对未来和同类报以希望和信任,在这种前提下,他们的天性属于隐藏状态,加之没有时间虫,极端的事情很少发生,多半的事情都会以良好的结局呈现,因此人类的发展会变得无比迅速、繁衍昌盛,从古至今会因此而避免很多场重要的战争,以至于不会出现后来的一战二战;除此之外,人类这个种族的素质和精神世界也得到了长足发展……嗯。” “这不就是你所说的……升华么?” “没错,如果没有时间虫,这一切都来得很快,在尹辰看来人类的根本问题人口问题也都不是问题,他之所以认为人口问题是终极问题,无非是因为这个问题是其它问题的起点罢了,实际上这应该是教育问题,是人口过多导致了教育无法跟上,而教育问题则是很多衍生问题的基础,素质、人性、三观,这些贯穿人类终生的东西都需要依靠教育去完善和改正,而教育的不完善则导致了毛毛雨多的社会问题,大到非法集会,小到街坊邻里的战争,归根结底都是教育问题,而教育问题不能解决的另一个重要问题,就是很多人因此而无法压制住自己的天性。不过尹辰想得要更远,他知道教育问题哪怕是长期的时间都无法解决。现实环境和人口数量、政策都导致了这个问题注定难以解决,说是历史遗留问题也好,单纯的缺乏资源也罢,种种因素都注定了这样的结果,显然,教育问题和人口问题一样并非依靠时间可以解决的,因为没有一个国家愿意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老龄化,这就引发了更严重的人口问题,从而引发更严重的教育问题,形成恶性循环;问题不止如此,有些问题不应归咎于教育问题,比如人口过度增长而引发的资源紧张,这一点之前已经说过了,资源是有限的,如果过度开发使用、毫无节制,那么显然是不利于长期生存的,而这就是单纯的人口问题,就算解决了教育问题,人口问题也仍旧不可避免,如果因为争夺资源而爆发冲突,也就不是教育问题了,还是人口问题。而只有解决人口问题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只是你也知道,在人类的天性以及他们思维中道德和人性的约束,这一问题注定无法解决,以至于因此而产生的所有问题都无法有效解决。” 墨缘听后,皱着眉沉默不语,良久之后才道:“所以这归根结底是时间虫引发的问题?” “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是。人的天性的上限就在于,在时间虫出现之前,他们的历史中就已经出现了成百上千次大大小小的战争,按理说情况应该和我说的那样皆大欢喜才对吧?其实也没有,我所说的只是代表了其中的一种可能——幸运与否的比例确实是七三开,不过这个天然的比例却会被人的天性所影响,所以即使没有时间虫,这个比例也被平衡甚至反过来,而有了时间虫之后,这一比例被进一步提高了。” “等等,你不说说时间虫在宇宙中最早的智慧生物诞生的时候就存在了么?” “是这样没错,但我忽略了一个问题就是,忘了告诉你它们第一次出现在人类身上的时间,是人类历史的1969年,距今50年,很短暂。那一年恰好是人类互联网的开创时间,不过两者之间的关系应该只是巧合。对于人类来说这叫历史,但对于时间本身而言,这不过是沧海一瞬,而对于时间虫而言,这同样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岁月。” “意思是,它们在人类这边才刚刚起步,就已经造成了这种影响?” “我说过了,它们之所以还没对人类造成大范围影响,是因为时间还没到,就算雨镇事件没有发生,人类也逃不过它们所造成的影响——这一点可以拿其它高等文明来举例。” 说着,墨辰调来了两根墨缘没有注意到的时间线,道:“这是两个距离太阳系十分遥远的文明,你不需要记住什么,只需要知道,它们在时间虫的影响下刚刚灭亡——我说的‘刚刚’的意思是,这一切都发生在百年之内。” 墨缘看着那两根时间线,只感觉十分陌生,初看没什么问题,但这两根时间线不过是文明的整体,将意识深入其中,直到该文明的每一个个体之上时,墨缘才发现了其中的异常。 ——其中的每一根时间线内部丢被时间虫蛀得千疮百孔,大片的黑色让时间沙失去了原本的金色,只有少部分残存的时间沙在无尽的黑暗深渊中摇摇欲坠,如同风中残烛;但墨缘发现这些时间沙虽然残缺,却似乎又在空洞的叠加中找到了出路,如同一张剪纸被减去了无数的圆形后,却还如同畸形的蛛网般滴滴答答地连在一起。 ——每一根时间线都是如此,无一例外;墨缘不禁打了个冷颤,虽然时间线最外层的时间卷还完好无损,但内部不堪的模样仿佛是比岁月还要无情的窟窿与沧桑,述说着一个高等文明曾经繁荣的岁月。 相比起来,人类个体的时间线则要好上很多,对比之下说是健康也不为过,而另一边则已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不过联想到他们已经灭亡,似乎又是可以理解的。 “看到了吧,这东西就像绝症一样,在他们身上用泛滥来形容也不为过,想必你也注意到了,它们故意不咬断时间沙,其心可诛啊。” 时间虫的问题在于,即使是高等文明,他们也无法动摇时间之类规律的存在,正如墨辰所说的,时间虫像是一种绝症。 墨缘点了点头,不由地觉得这城堡之中有一股强烈的寒意,她想象了一下人类到时候也会变成这样,虽然现实中的他们无法感知到时间虫的存在,但一旦那虫子的印象进入脑海,墨缘就觉得这些虫子仿佛就潜伏在自己身体中,随时会将身体的血肉啃个一干二净一样。 这就像是蚂蚁,会将猎物的全部血肉都啃噬殆尽,最后只剩下森森白骨。 但时间虫只能依赖特定的时间线而存在,而它们的唯一的食物也只有时间沙,否则当时两人在小男孩的时间沙中的时候,它们就会一拥而上。还有一个不值一提的次要原因,就是它们无法对属于时间一部分的两人下手,虽然墨辰拿它们无可奈何,但终归还是存在一种无法逆转的压制力,而这一点墨缘也一样。 “时间虫在这些高等文明的技术前仍是无法攻克的存在,毕竟他们根本就无法发现时间虫的存在,而时间虫所做的事情引渡到现实之中,则是一场跨越星系与种族的星际战争,这场战争持续的时间很短,按照人类的时间算的话只有13天——在战争开始之初,两个文明间每个人头上的时间线开始出现更多的时间虫,而在此之前,时间虫的数量已经相当之多了,而战争的理由……” 第27章 81节 星际战争简易模型 墨辰思索了一番,似乎是在寻找一个人类词汇中用以合适表达的词,很快她就自顾自地点了点头,继续道: “很荒唐,是为了争夺一颗中立星球的实际控制权——实际上双方都不缺资源和土地,也不愁生存,他们的战争不过是为了所谓的荣誉,按照人类的说法就是争一口气——并且,双方都有毁灭性的武器,一旦开战,彼此之间灰飞烟灭也只是时间问题;当然,他们也知道对方并不想真的打起来,却又为了荣誉而一定要表现出自己要死磕到底的样子,从而逼迫对方主动让步,这样既有了荣誉,还会在名声上更胜一筹——看上去是不是很像人类?反过来说倒不如人类像他们,毕竟高等生物的感情是很类似的,这点看时间虫出现的规律就能看出来——结果呢,一个指挥官的指挥失误,朝对方释放了毁灭性的打击,那东西的威力足以在短时间内横扫整颗星球,比人类拥有的最强热核武器要厉害很多,这涉及到武器的本质,但还没有上升到规律的高度,简单而言是一种体积很小、威力很大的能量武器,其释放的能量足以在短时间内以原子级别破坏物体的结构从而使物体瓦解成原子尘埃,如此一来,整个星球都会在打击之下瓦解成原子粉尘,成为一个只剩下死灰的流体行星,远远看去,是在星系尺度上也异常明显的灰色的云。这和人类目前的核武器是一样的,一旦发射就无法回头,因为没有实战经验,加之动用这种武器所带来的性质,拦截系统百分之百无法拦截来自对方的饱和式核打击,而对方也一样,这就是毁灭的闪光。而两个文明之间对于这种终极武器同样缺乏针对性的预防措施——他们的终极武器,仅需一颗就能让整颗星球化作虚无,而这样同归于尽的攻击,会让武器的数量如下雨般投向对面,想要阻止是根本不可能的。” 为了让墨缘更形象地了解这一切,墨辰在她面前放出了一副三维全息的画面,看上去和gsri使用的三维虚拟投影技术有些类似,但要更加真实,而且墨缘找不到投影源在哪。 画面上是一个和太阳系颇为类似的星系,两个文明分别位于第四和第六颗行星之上,一颗呈深蓝色,另一颗呈墨绿色,大小相似,都围绕着中间的一颗红矮星旋转。 而夹在两颗星球中间的,是第五颗中立的浅粉色行星——之所以中立,是因为上面并没有生命,也不太适合他们生存,却拥有丰富的资源。 虽然两个文明已经摆脱了生存的困扰,但他们却都不愿意将上面的资源拱手让人,以至于事到如今为了这颗星球的控制权而兵刃相向;因为他们都知道,对方可能利用这颗星球作为跳板,从而向自己的家园发动进攻;从这一角度而言,资源反而是次要的了。 现在,三颗行星因为静止轨道速度相近而呈在近似直线排列,看上去是一副颇为逼真的星图——但墨缘还没来得及仔细看,那两颗有文明的行星上突然闪耀起一阵白光,然后在短短的数秒之内,它们开始亮起明亮的红橙色,像是被瞬间加热至通红的铁球,亮度很快达到顶峰,绽放的光芒甚至超过了它们围绕着旋转的红矮星,整个星图在那一瞬间仿佛都被光芒所覆盖——但实际看上去,光芒却是呈辐射状向外扩散的,并且很快就消散了,如同过眼云烟,因为光速相较于整个星系的范围而言已经十分渺小——只有在星球上的生灵能看到这抹毁天灭地、意味着终结的光芒。 但那并不是光明,而是灭亡;两个行星转瞬之间迅速变暗,成为了灰黑色的原子尘埃,但在宏观尺度上;两颗星球形成的尘埃体积是原本的上千倍,密度很低,如同无比磅礴的云雾。 虽然云雾仍在朝着周边的空间发散,但大部分的云雾却还是围绕着中心环绕聚集,如同两团在宇宙间互相聚集的乌云。 就在云雾扩散之际,第一、二、三、七、八颗行星外围的“人造星环”——那是一种类似星环的大型环形空间站,如同星环一套在行星外围的轨道上,因此才被称为星环空间站。用以观察行星动态、居住和科研等;这种人造的星环可以理解为戴森球的魔改版,其目虽然也有收集行星上的资源,但更多的,还是作为一种公共空间站来使用。 除了星环空间站,还有无数大大小小围绕着这些行星环绕的大型空间站。由于技术的成熟和普及,大部分的空间站都是民用的——两个文明皆是如此,在太空技术方面,他们比人类先进了太多。 前三颗行星上的空间站属于第一文明,而最后两颗行星上的空间站属于第二文明。 但是,这些文明的痕迹却在战争爆发之时同时亮起白色的闪光,转眼之间,那些飞越在太空的人造星星就随着光芒的暗淡化作了虚无—— 整个星系像是发生了一场严重的火灾,遮天蔽日的云雾因为第五颗星球引力的关系开始向着它聚集过去——这颗成为了云雾的吸尘器,恰好,周围的其它行星又在恒星的另一端,因此,幸存的第五颗行星成为了周围唯一的引力来源,开始同时吸附两边的原子尘埃,如同一只在宇宙中张开巨大翅膀的蝴蝶。 这一过程持续了大约13天,两个文明在彼此的无差别攻击下化作了灰烬,而乘坐飞船逃离的幸存者,则成为了两个文明永远也无法恢复的荣光——星系之外数万光年的范围内都没有第二个适宜居住的星系或星球,从此,他们将世世代代以飞船为家,但在找到合适的家园之前,飞船的生态系统就会彻底崩坏。 无数的原子尘埃对于第五颗行星的影响同样是灾难性的,这颗星球本可以成为战后两个文明的新家园,但因为原子尘埃大部分的质量窦蓓奇引力捕获——墨辰快进了画面,直到这颗星球稳定下来的样子——最终,它的体积扩大了三分之一,曾经浅粉色的星球表面如今只剩下了一片死灰;放大之后能发现,这颗星球成为了一整片一望无际的黑色沙漠,但唯一的好消息是,在原子尘埃的演化下,这颗星球拥有了自己的大气层,但因为星球表面的关系,星球时不时就会刮起超过15级风力的巨型沙尘暴,将整颗星球都搅得天翻地覆。 而剩下的没有覆盖进星球的尘埃,则随着时间推进而逐渐成为了该星球的星环;与星球表面的灰黑色不同,星环的范围很宽——直径约为曾经第四颗星球到第六颗星球的距离;同时颜色在恒星的照耀下显得洁白如雪,非常漂亮。 只是再漂亮,这里的一切都已经成为了了无生机的坟场。 再没有谁能够记住这个曾经孕育出两个高级文明的星系,除了宇宙本身,以及它所孕育出的规律。 之后,浮现在两人面前的星图便消失了。 “文明的发展和演化经历了数十万年,而毁灭却只需要一瞬间。” 墨辰总结性地说道。 而墨缘则沉默不语,她想说些什么,却已然不知该从何下口,也许墨辰是故意给自己看这两个文明的毁灭的,人类和他们在某些方面简直有着惊人的相似。 “两个文明都已经掌握了光速旅行技术,但距离跃迁还差那么一点,在家园被毁之后,他们成为了在宇宙中漂泊的流浪者,事已至此,灭亡已然是可以预见的未来,别的星系离他们太远,等不到飞船到达,一切就都已经结束了。” 那个星系的前三颗行星都是温度极高、岩浆遍布的炙热行星,对于两个文明而言都难以生存,而位于最后两颗的七、八颗行星,则是气态巨行星,如果文明仍在的话,采集上面的资源并非难事,围绕它们建立太空家园也未尝不可,但是当文明遭到了毁灭性打击,这一切已经成为了奢望。 “这都是时间虫导致的?”墨缘问。 “是的,时间虫在他们的时间线中所做的事,最终会通过现实反映出来,虽然看上去很荒唐,说什么两个文明之间的战争是因为时间虫导致的——在现实之中,往往能找到足够多的证据来反驳这种观点,用来证明时间虫是错的,但是站在我们的角度看,则是时间虫引发了他们在现实中的行为,两种说法都有合理性,但如果他们知道时间虫的存在,就能知道其中真正的因果关系,显然,这是一种奢望。” 墨辰摇了摇头,这种事情很难通过语言沟通清楚,因为无论是人类还是其他高等文明,出于天性和本能,会优先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即使面对突如其来的合理解释,他们也只会报以怀疑态度或者干脆直接否认。 “如果没有时间虫,这两个文明会继续存在下去,直到将整个星系的资源都用以自身发展,从而达到更高级的文明形态,冲破距离的束缚,去到星系之外更加遥远的地方——不是出于生存,而是求知欲,用人类的话说也叫好奇心。不过你不也别忘了,时间虫的目的,显然是为了杀死他们,所以也不要觉得人类身上的时间虫效率不够高,那是因为时机还未到来——或者说已经到来了,雨镇事件就是个很好的例子——说这是时间虫导致的结果也没有太大的问题,只不过……人类不感谢小寒。但很有意思的是,在小寒干涉了雨镇的诅咒后,人类身上的时间虫在短时间内全部消失了;不过现在它们又出现了,如果你不解决它们,到时候同样的事情可能会再来一次。还有一点,根据我所掌握到的,时间虫毁灭一个种族需要的时间已经越来越短了——它们毁灭第一个文明的时候,花费了十三亿年,毁灭第二个文明的时候,花费了8亿年;时间逐渐缩短,从上亿年,到千万年,到百万年……到现在,毁灭一个文明只需要几十年,未来这个时间会更短。显然,它们在进化,并且懂得如何交流以更快的速度毁灭文明的方法;因为其特殊的性质,它们的交流不会受到距离的阻碍……唉,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疼;这件事也只能靠你了。” 墨缘听完陷入了沉思,时间虫俨然已经成为了一种严重的威胁;也许这就是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墨缘想。虽然很疑惑,但也许这就是巧合而已。 只是按照墨辰的说法,这一切根本就不是巧合。 饶了一大圈,问题的关键还是时间虫,她还记得墨辰说时间虫的目的是为了消灭有序中诞生的无序,是因为整个宇宙都是从无序演化为有序的,而文明的出现却重新让有序变成了无序,但墨缘试着从一个新的高度——也就是时间本身的角度去看待这件事,却发现,文明的发展和延续相较于宇宙而言是微不足道的,因为尺度本身的原因,文明的活动范围,以及终究能够对宇宙造成的影响,也都是有限的,但为什么时间虫非要这样阻止他们所带来的无序呢——何况,他们的发展,既然能说是发展,就不应称其为无序——难道文明的发展对于宇宙而言是一种威胁? 还是说,宇宙只是单纯地通过时间虫这种方式来平衡这一切? 平衡…… “我想问问——”墨缘望向墨辰,嘴唇微张,这个问题她从没有仔细思考过,她甚至不知道这个问题是否合理。 “文明发展到终极程度,究竟会对宇宙——或者像时间这样的规律……造成怎样的影响?” 如果不是知道了这些事,墨缘根本就不会关心这种问题。按照墨辰的说法,文明似乎无法达到那样的高度,但在宇宙足够广袤、资源足够丰富、时间足够长久的情况下,按照概率学的观点,诞生一个人类无法想象的超级文明也并非不可能。 第27章 82节 混沌与灭亡 ——依然是像墨辰说的那样,当种族的智商足够高,然后站在了食物链顶端的时候,他们进化——或是升华的道路就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接着,等他们跨越了道德、伦理等天性使然的问题,迎来了进化或是升华之后,也许还会有比天性更加严峻或是致命的问题,如果他们仍然能跨越这些问题继续前进,直到生存问题和种族之间的社会性问题都得以解决……慢慢地,在满足所有条件的前提下,一个超级文明是有可能诞生的。 ——前提是,他们的一切都没有受到足够的影响;并且她们需要足够好的运气。 有时候,生存完全就是运气的问题。从这一点来看,时间虫只是在破坏他们的运气,在他们完全察觉不到的情况下逼迫他们朝着坏的方向发展,这多少有点混沌现象的意思。 就像时间梳那般,即使所有的条件都已确定,未来却仍旧如混沌般不可预知,只是时间梳的不同在于它在这基础上仍旧如同混沌本身一般预测出了很多种未来,并且有很高的概率,未来会是其中的一种,只不过对于尹辰而言,茫茫多的未来反而就和没有一样了,何况,预测的未来是会随着现实的变化而变化的;哪怕她可以事实知晓这些新预测的未来,也因为容易让自己分心而不会这样做,除非有什么非常关键的事情需要她去抓出真正的未来,只不过这样一来,准确性反而会因为她的干涉而有所下降。 “文明发展到终极阶段……也许,人类眼中的文明的终极阶段,对于那些强悍的文明而言只不过是初级水平而已,两者之间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因此没有任何可比性。但硬要说的话……哪怕是人类眼中的终极文明,也足够动摇宇宙的根基了,他们能完成很多在人类眼中被称为‘只有神才能完成的事情’,不过即使如此,他们仍然没有踏入规律。” 墨辰摇了摇头,又道:“你也许会觉得这蛮不讲理,觉得文明能够无限制地发展,在未来的某一天会成为规律的本身,他们改变自己,改变环境甚至改变宇宙,因此也能改变时间空间甚至维度和引力,这些形成宇宙基础的东西成为了他们手中的工具,并且也没有谁会阻止他们,直到征服了自己的星球、星系甚至包含星系的整个星云……” 说着,她又叹了口气,道:“人类的想象的确很丰富——应该说,大部分高智慧生物的想象都很丰富,可以说,生命之所以神奇,就在于他们的想象可以完全不受既定规律的制约,他们可以想象自己在一瞬间之后就到达了宇宙尽头,看看那里究竟有怎样的波澜壮阔,也能想象自己在黑洞中穿梭自如,丝毫不受到黑洞引力的任何影响;也能想象自己因为某些机缘巧合而有了怎样辉煌的人生云云……很多时候,想象的确能够很好地满足他们的心理需求以及好奇心,但和人类一样,那些高智慧生物即使能通过想象进行创造或是推演,却也无法真正想象出他们从未见过的东西,他们可以通过现象创造出自己没有见过的事物或是没有经历过的事情,但这些东西,无一不是建立在他们已知的世界观之上的,他们可以通过比喻和图像的方式来将自己想象到的不存在的东西通过艺术或是教科书的方式带到世上,却也不得不承认,那些东西是基于已存在东西的在创造;这不是零和一的问题,而是有和无的问题,那些想象出来的东西,他们无法确定其究竟是客观存在还是不存在——因为他们试图不根据现实去想象出一个没见过的东西,就像古代人无法想象出现代人的高楼大厦,交通工具,武器工具等;因此,即使架空的想象,无不例外都是基于已存在的东西进行的再创造,而并非真的把一个客观存在、而他们并没有见过的东西给描绘了出来。 就像是一颗树,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必须要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而不是还没生生根就已经结果,这种跨越是不现实的,而有一种情况可以实现这种壮举,那就是——机械降神。 机械降神通常被运用在文学作品中,所表达的是:由一个突然出现的、如同神一般的存在将剧中角色难以解决的危机或灾难突然解决,从而使故事得以继续,但因为其破坏了剧情的内在逻辑,会使得剧情显得僵硬和机械,也会破坏剧情原有的走向——在此之前,读者会认为剧情中的角色已经有了自己注定的命运,这是逻辑所决定的,但角色却又因为种种原因出现机械降神——也许是作者不想让他死,或还有什么使命没有完成,亦或是没了这个角色剧情将无法继续……总之,机械降神使他命运发生了改变,产生突兀的同时也会降低读者对剧情的评价。 但好处就是,被拯救的角色还活着,致命的灾难或事件得以平息,剧情得以继续。 但用在文明身上,所说的则是字面意思——他们也许得到了神活着高等文明的帮助,在得到这些自己不曾掌握的技术或资源后,他们的科技得以飞速发展…… 而这种发展一直持续到终极程度,可能需要几万年甚至几十万年的时间,前提是没有任何事物去阻止他们。 墨辰不想讨论这种事情的正确性——假如,一个文明真的发展到终极阶段…… 最终,墨辰还是摇了摇头:“在这个宇宙中,还不存在那样的文明,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宇宙中曾经存在的最为强大的文明,他们种族的个体已经发展到真正‘随心所欲’的程度,那样的科技对于人类而言已经是如同魔法一般的存在,利用人类的知识也已经难以解决,可以说,他们是曾经最接近规律的存在;比如,他们摆脱了生存的困扰,不需要睡觉也不需要吃饭,但却保留了这一文化,他们想去哪儿,只需要动动脑子,就真的能够依靠所掌握的跃迁技术到达宇宙上的任何地方;而想要什么东西,也能依靠自身的技术动用周围的资源立即生成——不管是配偶,钱财还是其它的一切——他们制造的防护服能够让他们在最寒冷的星域或是最炽热的恒星上漫步——对于人类而言这种技术显然已经是匪夷所思的存在了,他们不受地区限制,自由对于他们而言是十分渺小的东西,虽然这种技术有上限,但也让他们通常的生活中不会有任何缺少的东西,甚至在掌握这种‘心想事成’的技术之后,他们很多更高级的科技都是依赖这种技术而实现的,比如前面提到的跃迁和恒星漫步……这些事情听上去甚至已经连魔法都难以解释了——只是,即使强大如斯,他们对宇宙也怀揣着充分的敬畏,能到达任何地方,并不意味着能了解那里的一切,能拥有任何东西,也不意味着可以为所欲为……他们是一个以思想为根本的文明,因此拥有发达的大脑和强悍的精神力——不同于人类ac的精神力,这东西在他们的大脑中是普遍存在的,因此他们的交流和工作直接通过思想传递,效率远超人类;并且,他们也拥有自己的道德标准,掌握着人类难以想象的星际武器,但他们并不渴望战争——而是希望让整个文明都能了解宇宙间所有的知识,即使是他们,也有很多没有解决的问题,宇宙对于他们而言也仍旧是一个迷——就我所知道的,虽然能够到达宇宙间的任何地方,但他们对于宇宙的探索率也不足1%。总之,我所说的一切,都是在表达一个观点:一时的强大,无法代表永恒,最终,他们还是灭亡了。” 墨辰说的话墨缘几乎没怎么听懂,但从她的语气中,墨缘能感觉到,墨辰所想要表达的那种强大——而事实确实如此,那些如同神一般的技术光是字里行间就能略微能够窥探一二,如果能随意得到其中的哪怕是一种,就足以撼动整个人类文明的根基,改变人类的历史——但这种事,就像是机械降神一样不显示,他们就算有那个能力帮助人类,但理由呢?连gsri都要对自身的技术保密,更不用说那些传说中的文明了。 墨缘将墨辰的话梳理了一下,道:“即使如此,也没有到达终极文明的程度么?” “人类是少数会为文明划分等级的存在,终极文明也只是对于人类而言,实际上,所谓的终极文明根本不存在,文明的存在就注定伴随着不断的发展和进步——就像古代人可能会认为现代的人类文明就已经是终极形态,但现代人却认为自己的文明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发达——答案就是,思维有多远,终极文明就是什么样子,不过想象出来的东西,未必和现实中一样。更何况,终极与否,未必能说明一切,虽然在人类的观念中,这个词代表着终极的强大,但也许他们想象出来的,会是一个为了生存而将自身不择手段地改造到极限,并在人类难以想象的严酷环境下的,终极生存文明,他们的一切都是围绕生存而展开的,而人类一般所想的,是代表强大的终极文明。” “好吧……”墨缘点点头,又问“那么,你说的这个文明,为什么灭亡了呢?他们不是成为了神一般的存在么?” “说起来有点离奇,他们最终发现了,自身的存在会让宇宙陷入混沌、自身的存在会加速宇宙的灭亡,于是,他们选择了自我毁灭。” “为什么?”墨缘无法理解这种行为。 “他们的思想,所见识到的东西,根本不是人类可以企及的,因此他们思维高度也站在了宇宙之巅,这的确是‘神’才会拥有的思维,而正是这种俯瞰一切的角度,让他们做出了这种决定。他们的思维不再被自身以及周围的一切所干扰或左右——那是超越生死、种族、天***望等种种人类根本绕不开的东西的思维,如果你能够站在那种角度去审视自己,或许就能理解他们的做法和行为,因为他们早已将自己看做是宇宙的一部分,这样做,无非是让自己回归宇宙而已,对于他们而言,这是最终的道路,也是最好的结局。” 墨缘听后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如果一个文明发展到如此程度,他们的心态真的会像墨辰说的那样——该怎么说呢,墨缘有些难以形容,如果要准确表述的话,还是从人类的角度比较靠谱——抛开人性、是非、道德以及人类之所以为人的一切……然后抱着一股莫名其妙的大仪死去…… 这好像和文明发展的第一需求“生存”是背道而驰的吧,就算是现实中,也很难找到这样的例子。 不是很难找到,是根本没有吧……她想。 但她无法否认墨辰的话——她所描述的那个文明,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么? 说是心系宇宙什么的,总感觉有些神奇,如果按照人类的角度,那就是人类会为了地球牺牲自己,也许这个过程是缓慢而艰难的,毕竟人类个体拥有独立意识,绝不是每一个人都愿意做出这种看上去匪夷所思的事,重要的是,就算全人类都愿意如此,那么人类消失之后,地球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墨缘不禁想起了一句话——人类不需要保护地球,他们只需要保护自己。 之所以看上去是在保护地球,实际上还是为了保护自己。 连生存的问题都没有解决,又怎么会想着为了地球做出牺牲呢,这方面能让他们如此的,不久只有利益么? 等等,如果人类全部消失,这不就和那个邪神的诅咒一样了么?不对,一个是被迫灭亡,一个是主动灭亡,虽然结果是一样的,但性质却变了。 第27章 83节 平衡与破坏 想了又想,墨缘还是觉得,人类不可能会像那个文明一样,做出不知所以的自我牺牲。 墨辰笑了笑,道:“这其实可以理解,就像特斯拉愿意将交流电的专利贡献出来样,他们的心态在这一刻十分相似,是为了遥远而伟大的未来,哪怕自己并不能亲自等到那一天。特斯拉之于人类,如同他们之于宇宙,只有等到所有的条件都满足,一个种族的眼光才会变得高远——那并不是自我灭亡,而是升华。” 她摆了摆手,道:“他们不指望别的种族能够理解这种行为,当然,我也不指望人类能理解这种行为——听上去像是我在支持他们,但作为一个记录者,我并不会真的去支持、反对或是干涉谁,哪怕……某个文明强大到足以改变整个宇宙,也是如此。” 随着一声叹息,她继续道:“然而,即使如此,规律仍然存在至今,宇宙还活着,我也还活着,这仿佛是在说,文明的进程是有极限的,不论人类也好,其他的高级文明也罢……只是,随着时间的增加,当他们越发强大,思维也会跟着发生相应的变化,这一点,但凡能够被称作文明的存在都不例外,也许到时候,人类就能够理解这种行为——但你是一个例外,虽然作为人类,想要理解这一切对你而言多少有些不合理,但我还是希望你站在时间的角度去思考问题,这对你的将来很有帮助。” 说罢,她轻轻摸了摸墨缘的脑袋,但墨缘说不出那种感觉究竟是温柔还是出于一个长辈的关怀——说来,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摸着自己的头,还说着一些令人似懂非懂的话,感觉挺神奇的。 “你很聪明,这是我站在主观的角度来评价;不仅如此,对于目前所接触到的知识也掌握得很快,虽然对某些事情难免还有些私心,但我能看到你的努力,你的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希望到时候,你还能记得我现在跟你说过的话。” 墨辰放下了手,指间柔顺的发丝随着动作而远去,仿佛拥趸着它的那一簇时间线随着空间的转移而缓缓消失了一般。 墨缘感觉有些熟悉,她望着墨辰的脸,难免想起了一些回忆——炙在离开之前好像也跟她做过类似的告别。 不过,当时她并不知道那是告别,因为那或许本身就不是告别,而在一系列事情之后,不是告别的话语也就成了告别。 “她要因为什么事情而离开了?”墨缘想。 虽然主观上认为这不可能,但就像她是突然出现一样,突然消失看上去也并非不可能,就连小寒……都带着尹辰失踪了来着,没什么不可能的。 “你……该不会……”墨缘声音有些犹豫。 墨辰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微笑,道: “不要这么紧张,我的确会离开,但那是在你完全能够独立之后的事了,我可不想我教出的学生到时候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处理不了闹笑话——虽然因为城堡的存在,并不会有谁笑话你,若硬要说的话,那个人也只有我了吧。不过,你做得很好,没有因为刚才的夸奖洋洋得意——嗯……倒不是完全不能表露出自己的感情拉啦,反正多想一想总是好的;和尹辰不一样,你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问题,以及事态不会因为思考所耽误的时间而变得失去控制。同时,你想得很详细,思考问题的方式也发生了变化,渐渐变得有那么些成熟的味道了——我说的是管理方面。” 墨缘看着面前的另一个自己,默不作声;“这算是……认可么?”她想,好像还是第一次吧…… 内心中产生一阵正面的情绪,但不像是开心,而是激动,但激动的同时,又因为可能的风险而不敢表现得太过直白,她甚至觉得,这时的墨辰和白叶有些许神似,但……白老师她…… 想到白叶如今的样子,墨缘心情就沉重下来。说来,自己接受这一切,不就是因为怀抱着能够拯救他们的希望么? 但墨辰跟自己说的这些,和自己一开始的希望又有什么关系呢…… 突然之间,墨缘就变得有些迷茫,她大概能猜到,这是前往希望的必经之路,但却又感觉自己似乎也因此失去了什么。 失去的是什么呢? 不知道。 一时半会,因为想不起失去什么,就觉得自己并未失去什么,只不过,对于她而言,却也不存在为时已晚的情况。 因为时间管理者能记住宇宙间发生的任何事——主要是有意义的事。 当时墨缘以为,经过了指针的时间线变成黑色之后,那些原本伴随着时间线主人的记忆会逐渐消失,而对于他们而言,的确如此,但对于时间管理者而言,却不是——只有时间管理者,以及时间本身能够记住这一切。这一点,即使墨辰没有说明,墨缘也已经明白,否则她无法还原自己所看到的星际战争。 将两个文明的战争放在一张地图一样的画面上完整展示,就像是从一个遥远的地方观看了一场宇宙间不经意且短暂的焰火,墨缘甚至感觉自己是以俯视的角度亲眼见证了这一切的发生,站在一个完全不会影响被观测者,同时能够完全看清全局的角度,用通俗的话来讲,这叫“上帝视角”。 他们观测者的存在不会对被观测者产生任何影响——这不是墨辰在事件发生之时就看到的东西,而像是现实中的人们在事后调取监控所看到的画面,是已经发生过的。 墨辰说过,她不会随时将精力放在这些事上,同样地,她不会对这件事报以任何感情,时间虫的出现并不是她的错,而更像是一种规律本身的修正手段,即使文明之间意识到了时间虫的存在,他们也不会讲一切的原因归咎在这种从未见过的虫子身上。 目睹两个文明的毁灭对于时间本身究竟有什么好处呢?墨辰想过,却没感觉时间或者宇宙因此而变得有何不同,反倒是那些存在于文明之内的时间虫,在这之后才终于消停下来。 ——也许并不是,而是它们开始继续寻找新的目标,直到下一个文明也在它们的影响下灭亡。 最为残酷的结果,也不过是宇宙中所有的文明都因此而消失殆尽。 人类总说,找不到外星文明存在的证据,一个次要的原因,是因为时间虫已经越发猖狂。 墨辰想起了宇宙的秩序刚刚建立并稳定,还没有任何生命诞生之时的宇宙,和现在相比,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想了又想,文明诞生于宇宙的有序之中,带来了无序,时间虫的出现,仿佛只是为了阻止这种无序,但有序与无序,在她看来,不过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说来,时间作为宇宙的一部分,也应当对此事有所回应,而正是这种回应,导致了时间虫的诞生——这更像是一种来自宇宙本身的平衡机制,它们就像是人类体内的免疫系统,会铲除那些有害人体的病毒或是细胞。 但说来,文明之所以能够出现,也是因为宇宙给了他们足够的资源和条件,那么反过来,宇宙又为何要杀死他们呢? 不同于时间,宇宙并没有如墨辰这种代言人般的存在,它甚至没有自己的意志,对于宇宙之下的种种规律——时间、空间、维度等,宇宙更像是一个平台,让所有的一切得以存在;如此一来,不管有序还是无序,宇宙都没有理由去干涉,如今的有序不过是自然而然的结果,墨辰找不出这一切都是刻意为之的证据,何况,对于文明而言,宇宙太广,无边无际,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两者之间的差异就像个人和世界、乒乓球和地球一样,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因此,即使墨辰所看到的宇宙中最为强大的文明,也没有任何动摇宇宙根基的可能——在他们眼中,宇宙是家园一样的存在,又怎么可能对宇宙做出所谓的破坏呢? 也是如此,墨辰才不明白时间虫出现真正原因,时间虫的出现看似是为了平衡宇宙的无序,但在宇宙的尺度上来看,如此规模的无序完全无法抗衡宇宙的有序,所以根本就不存在“平衡”一说。 ——这不是平衡,而是破坏。 规律虽然完备,却也是基于宇宙而诞生的事物,因此出现问题也在所难免,时间虫算是第一次,虽然文明的存在与否不会对宇宙产生任何影响,但就此让经历了漫长岁月才诞生的文明在短暂的时光中毁于一旦,对于宇宙还是其它的规律都没有任何好处。 ——当然也没有任何坏处。 既然如此,这种干涉就更没有必要了。 也许醉翁之意不在酒——时间虫出现根本目的是什么,不就是因为这些文明的行径总是肮脏不堪么? 他们并非一开始就是如此,而是因为他们的感情带来了种种问题和矛盾,就像两人之前讨论的大小事情,无非都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之上的,高等生物为了利益究竟会扭曲到什么程度呢? 在人类的身上,大概能到失去一切的程度——不过,并不是所有的高等生物都像人类一样追名逐利,但他们身上的时间虫并未因此减小或是消失,因为他们的“利益”不过是别的什么东西,比如生存、比如繁衍。 但如果这种基本的本能和需求都算作是利益,并且时间虫会为之有所动作的话,那么它们的确如同病毒一般毫不讲理、异常极端——讽刺的是它们却拥有相当高的智商,且拥有预测准确未来的能力。 问题在于,墨辰并不能跟它们沟通,也无法像管理时间本身那样控制它们——她的确感觉到,这些虫子对于自己是一种威胁,即使它们属于时间的一部分,因此,真正想要消灭它们,付出的代价可能比想象的要大得多,而且也不是那么容易。 显然,时间虫的出现不是为了惩罚文明的作为,而仅仅是因为他们的感情,墨辰已经强调过,感情没那么丰富的文明,时间虫的数量就相应地要少得多,这仿佛是在说,是因为他们的行为总是能保持相对的理智,从而达成较为符合条件的有序。 一切的一切,仿佛都让时间虫变成了杀毒软件一般的存在,只是这个说法并不准确,它们或许的确消灭了有害的存在,却也同样造成了更多的误伤。 墨辰跟墨缘说这些看似毫无关系的东西,不过是为了理清时间虫出现的真正原因——她相信墨缘有能力做到这一切,否则她一开始就不会让墨缘进入城堡。 至于采取何种方法,则要看墨缘自己的了,这是少数她教不了的东西,而之前的话题,也不过是为了让墨缘找到合适方法而做出的铺垫。 不过,只有这些还不够,她想让墨缘明白,为何一个文明会朝着崩坏的方向发展——他们在进步的同时,似乎也变得更坏了;这个问题本身应该是交由文明自己来讨论,但就拿人类而言,他们显然还没有走到这一步——时间虫就已经开始了对他们的侵蚀。 何况,如果类似的问题已经严重到需要集中全人类的力量来解决的话,是否已经太晚,否则时间虫也就不会出现在他们身上了。 墨缘松了口气,至少墨辰不会突然失踪,至少,她没在别人身上听到过类似的承诺。 虽然目前已经堆积了很多问题,但只要一步一步来,就总能解决的,这里有无限的时间。 墨辰微微笑了笑,似乎是察觉到了墨缘的心态变化,她觉得话题可以继续了,便道:“除了利益之外,还有一样能让人类——不仅是人类——自相残杀的事情,那就是仇恨。” 仇恨……墨缘听到这个词,就产生了一种不好的感觉,像是不安,又像是惶恐。 她并不十分明白仇恨究竟为何物,也从没有对这个词有过任何深入的了解,但仅仅是听到这个词,就已经能够联想到不少的东西。 第27章 84节 时间 之五 私心 仇恨,利益…… 仇恨比利益还要让人感到恐惧? 她望向墨辰,没有说话,却已经皱起了眉头。 这仿佛是一个敏感词,但在两人的话题中,却又是绕不开的存在。 “别紧张,也不用那样看着我,仔细想想吧,你对我并没有仇恨这种感情——你的感情很特别,似乎天生就缺乏仇恨、嫉妒、欲望之类的东西,从普通人的角度他们会说你心地善良心灵纯洁,但在我看来,你不过是拥有着和那些感情没那么丰富的文明种族相似的感情罢了,这不是什么坏事,但说到底,你仍旧是人类的一份子,那些感情你也并非不存在,只是被藏得很深而已,但这也好,免得你将来意气用事;宋佳莹总觉得你温柔,不仅是因为你的确温柔,也是因为你一部分感情被埋藏得很深的关系——或许,当时炙选择你也有这种原因吧。” 说罢,墨辰笑了笑。 她知道炙选择墨缘是因为墨缘和小寒有相似之处——在炙看来的确如此,但在她眼中,却显得有些勉强。 小寒和墨缘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呢,也只有样子比较像吧,不知道炙是怎么想的——同为时间管理者,炙的能力和实力要出众得多,也是因为如此,它并不需要时间的代言人来辅助它,结果现在来看,墨缘的成长反而更加快速,甚至,就算她不出现,墨缘也能够在可以预见的时间内找到城堡的入口,那样一来,才能够算是正式的时间管理者。 对于炙,她太过自信,认为它有一天也能够找到时间后台的入口,所以才没有出现辅助它,更不用说去关心它究竟是怎么想的了。 而这种现象的原因,墨辰分析了一下,竟是因为墨缘的感情系统比炙的感情要丰富导致的,因为感情丰富的原因,墨缘会从更加丰富的角度去思考事情和问题,因此能得出更多答案,以及发现更多问题,或是问题的原因。 在现实中掌握了时间的一部分能力后,想得越全面,就能了解得越深入,也就能发现更多的东西。 当然,这也和墨缘的性格有关,她的温柔并非与生俱来,而是后天养成,才逐渐形成习惯。 当流氓总比当好人容易,因为好人总是要为身边人着想。严格来说,正常人或多或少都会为身边人着想,而墨缘只是更胜一筹,因此她的心思也比周围的人要细腻得多。 这样的感情是炙所不具备的,只是墨辰没有想到,这会成为墨缘独自发现城堡的基础。 是这样的原因么?她想,自己当初是否因为在一开始就知道炙无法发现城堡,才不出现的呢——但这是预言么?也许吧。炙的时间梳中曾预测到了它至死都没能发现城堡,但那不过是无数种未来的一种,她毫不在意,即使事实如此,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关键在于,自己当初不辅助它,显然不是因为这一点。 毕竟,在墨缘的时间梳所预测的未来中,也有她没能发现城堡这一种,于是出现与否,就成为了一件主观的事。 至于是否自私,墨辰并没有想过这种问题——她真正的想法源自对时间虫的担心,如果放任时间虫泛滥下去,也许等不到墨缘成为真正的时间管理者,她自己——事件本身——就会受到威胁。 关键在于,时间虫威胁的并非只有时间本身,而是整个宇宙;虽然宇宙孕育了各种规律,但规律的互补也让宇宙逐渐变得稳定而有序,明面上,时间虫似乎是为了破坏文明制造的无序,但根本上,时间虫也可能让整个宇宙重新从有序变得无序。 颇有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意思,虽然目前所观测到的,时间虫在消灭它们需要消灭的东西后就会自我消失,但因为它们是一种未知的存在,且拥有自己的独立思维,又属于时间的一部分,因此极有可能如火灾般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变得失去控制。 所以,就算是出于自私也好,她为墨缘打开了城堡的大门。 至于炙和小寒的关系,她却感觉自己忘记了,虽然不应该存在忘记这种概念,但凡是和小寒有关的事,她都没什么印象,至于原因,不用想也知道是小寒将这些事处理过了,让所有存在都无法准确地得知,仿佛是些什么难以言说的秘密。 这难免让她感觉,小寒作为一个强大的存在有些小家子气;虽然用强大来形容她也不太合适,但相比之下又很难找到更好的形容词。 甚至那都不是因为小寒处理过,而仅仅是因为她的心中泛起过这种念头——如同不知道炙在想些什么一样,墨辰也不知道小寒是怎么想的;虽然,前者是她不想去关心,而后者是想知道也没有办法。 毕竟,小寒是她所知道的,唯一超脱于时间之外的存在。 那么,小寒还是这个宇宙中的生物么?如果不是,那她又从何而来呢? 宇宙之外,又是另外的宇宙么。平行宇宙真的存在么? 这一点,连墨辰也不知道,她只能代表自己所处的这个宇宙,所知道的,也只是这个宇宙中所发生的事,没人知道,宇宙之外究竟还有什么,思想的确是一个神奇的东西,不受到时间空间的束缚,遗憾的是,思想是有限的;也许宇宙就是宇宙,而不存在什么“这个宇宙、那个宇宙”,宇宙本身是独一无二的,可能也是唯一的——墨辰这样告诉自己。 只是,高等生物在现实中的躯体和他们的思维的发展速度显然不成正比,当现实中的他们可能还在为生活发愁的时候,他们的思维可能同样已经飞越到九霄云外,正是这种不对称造成了“比起实际行动,用脑子想反而会轻松许多”的情况,只是大部分文明的科技都没有发展到“随心所欲”的程度,因此大部分的想法也就成为了空想,成为了无法实现的、遥远的东西。 因此,墨辰更愿意相信,宇宙是唯一的,比起她的亲身经历而言,那些智慧生物所幻想出来的、无法证实的理论或是东西,就显得虚无缥缈了。 虽然,她也没有否认宇宙之外还有宇宙这件事,毕竟小寒的来历已经很蹊跷了;如果还能记清,小寒是从何处诞生的话,事情或许不会变得如此扑朔迷离。 “我不觉得……” 墨缘开口了,因为她发现墨辰居然十分罕见地在发呆。 但规律怎么会发呆呢,她肯定是在想什么深奥的事情,或者说这是她在人类形态下会受到的影响——也就是说,如果我在那种状态下,也会变得和她一样? 她是完美的复制品,却又不能称之为复制品,她的出现,是为了让我找到自己的缺点…… 嗯,墨缘一边自我肯定,一边点了点头——不要发呆。记下来。 话音刚落,墨辰的视线就聚焦过来,墨缘微微一笑,说:“炙选择我是因为性格的原因,虽然这事说出去好像挺厉害,但比我性格好的人实在太多太多,哪怕只是在ac的范围内,我觉得也……也……” 墨缘皱着眉,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也许符合条件的人的确不少,但如果将范围缩小到仅限ac,那么可能真的没有第二个像她一样的存在。 她想到了这一点,便觉得自己说的话不成立,就又改口,喃喃道:“真的是因为性格?不可能吧……” 思来想去,没有任何事情能改变这样的结果,不管当时自己控制了怎样的变量,结果都不会改变。 想这种事,总觉得没什么意义,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她摇了摇头,目视墨辰,感觉自己正在徒手攀登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峰,举步维艰,孤立无援,进退两难,只能硬着头皮向前。 “不用太过在意起因结果,总之它选择了你,虽然知道你并不愿意,但每当这种时候,用‘命运’来解释就会显得恰当。不管你是否愿意,是否后悔,结果都无法改变;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事情好歹没有朝着太坏的方向发展……” 这么说不太对,两人都明显地感觉到了。 “这难道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么?”墨缘眉头微皱,感觉对方在挑衅自己。 这事发生在一般人身上,不论如今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子,估计都得气个半死吧,这样的人生有几个人会接受啊? “抱歉,我不是想拿你如今的境遇来衬托你的遭遇,起码……你还好好的,不是么?” 墨辰显得有些尴尬。 墨缘则明白她的意思,只是她没想到,对方安慰起人来也会这么费劲,还是说这也是自己的缺点、或是问题么? 安慰的作用并不明显,反而气氛变得有些僵硬。只是渐渐地,墨缘也习惯了,至少这一次,她没有表现得多么愤怒,虽然她的确不喜欢别人拿这些事来刺激她。 又不像是故意的——奇怪,怎么感觉有哪儿不对呢? 墨缘看着静静横在周围的时间线,一开始略微温暖的感觉也已经消失了;这里很干净,片尘不染,纯粹、安静、舒适,是她能够感受到、也是主要能够感受到的气氛,没有任何噪音的同时,不会让人感到死气沉沉,也不会产生耳鸣或者幻听,对于修行者来说,这是一个进行头脑风暴的绝佳场所,宇宙中没有任何一处地方能和这里想比。 这里就像是宇宙所能展现出的最为有序、完美的一面,那么,这里究竟是否属于自己所知道的宇宙呢?墨缘想。 她依稀记得墨辰说过,这里是高维空间,而正是如此,让只能从现实中操控时间的炙和她有了本质的区别,从城堡中对时间线所做出的修改,是从底层出发的绝对命令,而从现实中对时间线的修改,不过是在应用层面上所做出的命令。 只是,墨缘看到数不清的时间线,它们像是夜空中被拉成线条的繁星,只不过都成为了金色,虽然很好看,却也让人觉得迷茫和手足无措;她才明白,自己不能靠人类的思维方式去处理这里的问题,而是要像安娜那样,能够同时将注意力集中在茫茫多的事件上——从人的惯性角度去思考,这显然是不可能,但经过了墨辰的锻炼,以及她如今所具备的条件,这一切都是能够逐步实现的,就像墨辰,虽然她以人类的身份和墨缘对话,但在这表象的背后,她也能够同时观测到受时间所影响的一切事物,毫不冲突,因为那些事物都是客观存在的,就像她之前说的,自己无处不在。 只是从人类的角度,很难想象躯体和意识同时存在于所有地方,人类的脑容量无法容纳所有观测到的信息在同一时间传入大脑,抛开思维的特性,处理接受的信息也需要消耗大量的资源,哪怕其中大部分的信息都是被动接受,何况这些信息还会被永久地记录下来。 这是时间的特性,是无法避开的存在,不过好在,其中大部分的任务都是时间自动进行的,因此墨缘不必随时去关心那些,她如今已经和时间融为一体,只要她想,就能够到达时间所覆盖的任何地方,她的能力和墨辰是相同的,缺乏的,只是领悟以及使用方法,等到她将所有的事情都学会,墨辰也就可以顺利“退休”了。 而且,这里的静止是绝对静止,而不是人类站在地球上不动所感受到的相对静止,实际上地球一直在运动,速度还不小;同理,地球、太阳系甚至银河系都是处于运动状态,而不是在宇宙空间中静止不动;简而言之,天体甚至整个宇宙,都是无时无刻处于运动状态。 而城堡的空间却是绝对静止的,如今的墨缘能够明显地感受到。在宇宙的尺度上,这完全是不可能的存在。绝对静止带来了什么墨缘没有感觉出来,不过,这里的空间相较于宇宙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