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界之超级奴兽大师》 1.异能者监狱 “滴!滴!” 刺耳的警铃声响彻整座监狱,许墨跟周围的犯人一样,老老实实站在金属栏杆后面,等待着夜晚最后一次查房结束。 壮硕狱警那一丝不苟的目光掠过每一名犯人的面庞,即使每天要重复好几次这种无聊,甚至是枯燥的检查,但没有一位狱警马虎大意,更没有一位狱警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熄灯了。 就像被按动了暂停键一样,整座监狱在查房警铃结束后,诡异的进入了一种难言的死寂中。 不允许低声议论,更不允许过多的接触,每人一个牢房更是保证了囚犯们没有一丝一毫闹事逃走的机会。 平静的躺在床上,许墨缓缓在黑暗中伸出手。 指尖慢慢溢出一抹微弱到极致的沉沉紫色,这紫色仿若有千斤重,拉坠着许墨的手指落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一圈圈微弱的紫芒荡漾开,只有堪堪两米的距离,就消散无踪了。 “半年了啊,时间也差不多了。” 被人陷害,以异能犯罪的由头被关押在了这座特殊监狱里,许墨忍耐了整整半年,等到那些人不再关注自己,许墨准备行动了。 筹备了半年,酝酿了半年。 许墨早已对整座监狱熟悉无比,甚至还用神卡的特殊能力,把监狱的建造图纸给扫描了下来。 心念微动,指尖紫芒消散,心神间多了一张复杂细致的监狱平面图。 望着这张精致的监狱平面图,许墨不禁感叹,拥有底牌的重要性。 许墨外在表现出来的异能,其实只是神卡的一种利用方式而已。许墨本身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异能,全靠那张意外从游戏得来,融入身体中的神卡发挥。 进了这座监狱,不但食物中有一定含量的镇静剂,每过半月,还要被强制注射一种抑制血清。 这种血清同样是在一名异能者身上提炼出来的,但对方年龄太小,所以只能当成抑制剂来使用。 周围那些罪犯看着五大三粗,其实一个个都被整治成了软脚虾。 许墨也不列外,但他并不是真正的异能者,所以除了身体有些虚弱外,跟常人没什么区别。 平心静气了半晌,许墨再次以指尖触地,心神恍惚间,透过厚厚水泥看到了地面之下的情景。 为了关押这群异能犯罪者,监狱方面也算是下了本钱了。 两米厚的特制水泥下,是整整十米的混凝土层,这就完了?当然不是,混凝土层下,还有一层一米厚的金属隔离层。 金属隔离层外,确实没什么防护措施了,因为那些普通土层里,被大量密集的触碰式融爆弹占据着。 融爆弹威力巨大,波及范围至少十米土层。 可这些融爆弹间的距离,最大的也不到两米。 仿若岩浆一样的高温融化机制,瞬间高爆发的威力,至少以现在的科技能力,是无法通过挖掘通过这层死亡之地的。 可许墨办到了,准确的说,是神卡办到了。 抑制剂和镇静剂确实对神卡没什么影响,可神卡的发挥也需要许墨精神的支持和控制。 所以即使有大半年的时间准备,许墨也只是堪堪把通道挖掘到了金属隔离层外。 潮湿,冰冷,气闷,还有一股浓烈无比的霉臭味儿 驾驭着神卡紫芒,许墨以一种虚幻的精神体状态,来到了自己挖掘半年多的地道里。 虽然只是精神体,但为了将来逃出监狱做准备,每次进入地道许墨都会以精神体感受地道里的环境。 狭窄到只能匍匐前进,并不怎么光滑的通道上,经常能看到渗水和长满了霉斑的灰绿色区域。 快速通过了特制水泥和混凝土层,许墨来到了金属隔离层附近。 望着眼前界限分明的混凝土和金属,许墨感到了一阵牙疼。 大半年的时间,打通特制水泥层和混凝土层,许墨只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 可接下来的将近半年时间里,许墨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这层金属隔离层上。 特制合金,除了坚硬耐腐蚀,对特殊力量还有很大的排异性。 许墨就像一只勤劳的小蚂蚁,为了在隔离层融出一个堪堪能匍匐前行的通道,可谓是耗尽了每一分精力。 “今天终于差不多了!” 精神体一阵波动,许墨紫色的眸子眯了眯,双掌就这样轻轻按在了最后一层几毫米厚的金属隔离层上。 紫芒氤氲涌动,顺着许墨双掌不断侵袭隔离层。 许墨面色平静,半年来的辛苦劳作,真心把他的心境提升了老大一层。 “嗞嗞!” 一阵阵仿若在热油煎肉的嗞嗞声响,在通道中不断回荡着。 融化的金属液,被许墨细心的运送到了后面的混凝土层安置好。 就这么不断融化,搬运,继续融化 时间很快到了凌晨三点多,伴随着嗞嗞声戈然而止,许墨顿时感到双掌仿若按在了空处。 “通了?!!” 许墨眼神一亮,掌心紫芒顿时仿若水波一样扩散开来。 视线放开望远,密集的融爆弹顿时呈现在了眼前。 红艳艳的金属外壳儿上,没有任何标识,就像一颗颗埋在地下的好看糖果。 排列没有任何顺序,加上不到两米的间距,简直就是死亡陷阱的典范。 探查了一下这些融爆弹的位置,许墨并未妄动,反而悄悄收回了神卡的紫芒,心神回归了本体。 今晚消耗有些大,为了保证出逃成功,许墨决定明天再继续挖掘地道。 又是枯燥劳累的一天,在配件工厂服劳役的许墨一身机油味儿的回到了牢房里。 随意清理着指尖里的油灰,许墨心情多少有些波动,计划了半年的越狱,今天就要成功了。 警铃,查房,熄灯。 整座监狱再次陷入了寂静中。 许墨把早已准备好的替代物用棉被裹好,造成沉睡的假象后,快速溶解开了地面那薄薄一层阻碍。 通道黑黝黝的,一股潮闷的气息扑面而来。 深深吸了口气,许墨穿好早就在关节缝补大量补丁的囚服,俯身爬了进去。 黝黑的通道渐渐被一股微弱的紫芒照亮,这层紫芒仿若气罩一样包裹着许墨头部,让他不至于因为缺氧而失去知觉。 通道歪歪扭扭,更是有不少棱棱角角,还没通过特制水泥层,许墨衣服就被划破了好几个地方。 许墨毫不在意,继续沉默快速的前行着。 半夜里还有一次查房,许墨必须在暴露前逃出去。 不到十分钟,许墨来到了金属隔离层前。 望着眼前的普通土层,许墨眼睛一阵闪烁,紫芒快速汇聚到了眼部。 双掌前撑,微微抵在了土层上。 “开始!” 许墨躯体一阵轻颤,大量紫芒从体内涌出,仿若水流一样快速汇聚在了眼部和双掌上。 “嗞啪嗞啪” 泥土被大量溶解,许墨根本不管那些灰褐色的溶液,直接匍匐着前行,身上很快沾满了土腥味儿。 半小时后,许墨不得不喘息着停止,他太累了。 通道歪七扭八,就像孩童的涂鸦一样糟糕。 但许墨同样前行了一半距离了,只要再坚持半小时,就能彻底逃出生天了。 休息了一会儿,简单补充了一下食物和水,许墨再次开始了溶解土层前行。 不得不说,身旁就是能把自己瞬间融化成人渣的融爆弹,即使许墨有神卡相助,精神也处于一种高度紧张状态。 当最后一点土层被溶解,许墨身体顿时感到了一阵难言的虚脱。 刚从通道里挣扎着出来,不等吸上一口自由的空气,一阵整齐的枪栓声就响了起来。 许墨反应极快,一层仿若护罩一样的紫芒升腾而起。 “你还真是厉害啊,居然能从” 敌人的嘲讽还未结束,许墨就知道今天完了。 对方正是陷害自己入狱的罪魁祸首,四周更是早就围满了私人武装和大量强悍的异能者。 许墨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也许是他接触异能界时间太短了,很多不可思议的异能确实存在着。 “小看了天下英雄啊。” 许墨并未等死,反而疯狂往神卡里注入精神指令。 紫芒疯狂涌现,在对方的怒吼声中,在特制子弹的射击声中,在攻击异能的爆裂声中,许墨轰然爆成无限紫芒,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2.另一个世界 “听说那个家伙在后山晕倒了?” “什么叫那个家伙啊,人家可是前家主的儿子。” “估计是走火入魔了吧?真可怜。” “嗯?这里是……我活下来了?看来传送起作用了。”一片黑暗之中许墨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眼中的神光一闪而逝,黑色的眼眸在黑暗中却格外显眼。 为了逃离必死之局,许墨根本来不及拟定坐标,只能最大能力的催化神卡。没想到以自爆产生的强大推力,居然奇异的穿梭到异界了。 许墨原本都准备在自爆后,自己可能要在小动物身体中生活一段时间了,没想到会弄成了这个结局。 不过再怎么样,人身也比动物强啊。所以许墨很快就接受了这个新的身份。 听着外面的闲言碎语再加上头脑里遗留的记忆,不久许墨就了解了这个身体的大概。 许墨,男,许家前家主之子,父母在一次任务中不知所踪,家主之位位落旁人,一心想要重夺家主之位。在后山修炼之时被自己夺舍而亡,享年十六。 “真是一个可怜虫,不过你的愿望我会帮你达成的。”许墨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的说了一声。随着自己精神力的展开,慢慢的梳理着刚刚夺舍得到的身体。 精神力如水一般慢慢的透过身体的每一处,心肝脾肺肾,各处的骨骼经络都在自己的大脑中慢慢的显现。 中上资质,身体对雷火风元素亲和,精神力一般。身体因为长时间的练习武术导致各种暗伤急需要调整。总的来说这具身体资质比一般人要好一些,但是因为前主人的各种原因导致身体受伤严重,如果不是自己夺舍过来恐怕按这样下去也就能活到40岁左右。 “看来首要任务还是得调节自身,这一点倒是简单,但是未来如何选择这才是自己要思考的” 许墨从这具身体里了解到,这个世界是一个十分强大而神奇的世界,首先人类非常繁荣,已经进入宇宙殖民时代,人类统治着十几个星系成千上百个星球。 而在这个世界当中人类拥有着各种五花八门的能力,比如眼前自己所在的这个星球大部分人类都是以驭兽为主,而在其他星球有以武道修炼为主的,也有以修炼异能为主,还有神道修炼等等,各种修炼体系五花八门。 前主人因为身世的原因算是一个武痴,属于那一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练我武功的人,所以得到的信息并不全面,还需要自己慢慢去收集。 在前主人的头脑里比较深刻的只有三条信息,第一找回父母,第二夺回族长的身份,第三赡养自己的老管家福伯。 “福伯?” 许墨沉思了一下,原本以为这个身体周边没有什么亲近的人,这样自己发生什么变化别人也不会太在意,但是脑海中的这个福伯可是亲近了十几年的人,如果自己表现的太明显恐怕容易被人怀疑。 “算了,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不能操之过急”想着许墨整个心神慢慢沉寂下去。 第二日一大早许墨就醒了过来,经过昨晚一晚的休息,许墨已经完全掌控了这具身体。起了床快速洗漱了一遍就下了楼。 此时楼下已经站立着一个人,不高,消瘦,稍稍驼着背,一身黑衣洗的已经泛白,整个人平平无奇,容易让人忽略。 “福伯”按例问了声好,许墨快速走到桌子边坐下。 一碗稀饭,一盘咸菜,一个鸡蛋,简单不失营养。 记忆中已经吃过千百次但是许墨却难得的仔细品味着。 “这个福伯不简单啊” 要知道食物越简单才越能体现厨师的能力,一碗稀饭,一盘咸菜自然不能和鱼翅燕窝相比,但是鱼翅燕窝也有吃饱的时候,但是这稀饭咸菜却能让你吃饱还想吃。 “少爷,今天休息一天,欲速则不达”待许墨用完早餐起身时福伯递过餐巾徐徐道。 接过餐巾许墨擦了擦嘴,意有所指道“时间不等人,家族起灵仪式就要开始了,我必须突破青铜才能在契约妖宠时得到最大的好处” 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定,修炼等级按照黑铁、青铜、白银、黄金、钻石等级划分。妖宠契约必须在人类到达十六岁,神魂完全圆满才可以完成,之前也可以按照其他方法锻炼自己。当然,契约妖宠时自身等级越高成功率也就越高,同时获得的好处也就越多。按照许墨如今的等级,已经达到黑铁圆满,还差一点点就能进入青铜区,不过距离家族起灵契约妖兽不到一个月时间,时间自然紧迫。 “对了福伯,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出门前许墨站在门口顿了一下,背对着福伯的脸上看不出表情,随后淹没在阳光里。 房间里的福伯愣了一愣,随后摇了摇头,原本僵硬的脸微微变得柔和,也就一瞬又变的僵硬。 “诶,是许墨” “不是听说昨天昏迷不醒吗,怎么今天又变好了” “是啊,看样子是想要去后山啊,不会又去锻炼吧” “你说这许墨也真是拼命啊,天天到后山锻炼,不到夜晚都不回来,这样下去功没练成,我看人倒是会先死” 许墨一个人走在通往后山的大路上,听着一路上的人对自己指指点点议论纷纷,顿时感觉头大。 “没想到这个前身还是一个名人,不过看来这个名气也不是太好就是了” 按照头脑里的记忆,许氏一族也不算什么大的宗族,也就是一个拥有几百名家族成员的小家族,和这个世界上家族成员动辄几万几十万的大家族来说简直不值一提。不过,即使这个规模很小的家族里面,也是各个山头林立矛盾重重。 现在的许墨对于这个家族还真是一丁点兴趣都没有,实力不强而且还错综复杂,如果要接手又是一大堆麻烦,以前的经历告诉自己,只有自己的拳头才是永远不变的资本。 越过一个又一个家族成员,许墨径直朝着后山的最深处前进,因为家族的起灵仪式将要开始,附近有不少同龄的成员在这里锻炼,为了避免被打扰,只有后山的深处才最适合自己。 一个小时之后许墨终于找到了最理想的修炼地点。这里离家族有二十多公里,寻常不会有人到达这里。而且周围树木茂盛,环境宜人最适合自己修炼。 许墨在附近绕了一圈选定一棵大树,轻轻一跳,跃上了一个粗壮的树枝上,盘膝坐下默默的沉寂下来。 此时已经是初夏,灼热的阳光撒在森林里,把地面照耀的斑斑驳驳,好像一块块狗皮膏药。幽静的森林里不时的响起各种虫鸣,偶尔鸟类的打扰让整个森林稍微有了一丝生气。 此时许墨独坐枝头,整个心神已经沉寂在灵魂的深处。只见一片漆黑的灵魂海里一张卡片孤零零的飘在上面,卡片以顺时针不停的在旋转着。 就在许墨意识降临的时候整张卡片突然闪耀着紫色的光芒,只见卡片一面刻着满天星辰,一面刻着八个大字,如果有华夏之人,一眼就能认出这八个大字是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此卡有遨游天地之能力勘破未来之异能,是许墨最大的仪仗,可惜自己当初为了逃离那个地方过于透支神卡的能力,导致现在有很多功能都无法使用,只能等以后慢慢修补。 “神卡,吸取周围树木的生命力,温养本体”一个念头落在神卡上,顿时一股奇异的吸力从神卡当中散发出来,许墨的肉体周边产生了一股股肉眼看不见的漩涡。 “额?奇怪,好像起风了” “是啊,天气预报不是说今天无风的吗” “哈哈,天气预报你也信?它说不下雨今天说不定就下雨,它说下雨今天就能艳阳高照” “这倒是,不过这风吹的还蛮舒服……” 后山深处突然响起一阵咆哮,一头硕大的山猪倒在地上不停的抽搐,艳红的鲜血浸透了脚下的地面,一头威风凛凛的老虎在旁边舔了舔嘴边满是鲜血的虎须,如果有许氏家族的成员在这一定会认出这是一头青铜级别的霸虎,在家族的妖宠中可是抢手的好货色。 原本想要享用美食的霸虎突然停下脚步,对着空气不停的嗅着,似乎在辨别什么,随后丢下已经被咬死的食物迅速的朝着山脉外围赶去。 此时在盘坐在枝头的许墨眼里,从周边的树木当中不停的有绿色的灵气被吸入到自己的身体里去,随后绿色的灵气在自己的经脉当中汇聚成一条细细的灵气流,这条灵气流随着全身的经脉被输送到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滋养着身体里的暗伤。 随着灵气的滋润,许墨顿时感到一股清凉的感觉流遍全身,原本隐隐作痛的一些身体部位有着一种炙热的感觉。 在五行当中,木代表着生命,拥有滋养万物的能力,许墨正是通过神卡吸取周边森林的木灵气用来滋养自身,不仅仅可以修复暗伤还可以让自己的身体更加健壮。 按照一般的方法去除身体里的暗伤最少都要花上个一年半载的时间,而且还不一定能去除根本,除非你吞食了什么天材地宝。但是对于拥有神卡的许墨来说就简单多了,汲取整个森林的灵气来温养自身一天的时间足以。 就这样,时间不知不觉的就过去了两个小时,这时候许墨感觉到自身的经脉隐隐作痛,知道自己吸收的灵气太多经脉已经超过负荷,赶忙停止吸收灵气。 收功过后的许墨稍稍伸了一个懒腰,顿时全身发出三十六声脆响。抬头看了一下脚下的大树,此时郁郁葱葱,树干的周围生出了许许多多的嫩芽,而邻近自己周边的其他树木则完全不一样,本来郁郁葱葱的树木蒙上了一层凋零的气息,原本翠绿的树叶泛起了黄色,微风一起很多树叶居然掉落在地上。许墨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吸收了周边树木的灵气,所以才导致这样。 不过树木的生命极其顽强,这种损耗一年也就能恢复,并没有伤到根本。 祛除暗伤过后许墨已经发觉自己的身体更加强大,对着旁边一人粗的大树直接撞了过去,前脚往地上一踏,后背大龙一阵扭曲,一身的力量全部集中在后背上,一条条经脉如小蛇一般凸显,顿时大树发出一声撕裂声倒在地上激起满地烟尘。 “居然直接晋升到青铜了!” 许墨眼睛一亮有点惊喜。不过想想也很合理,许墨的前身付出的努力比一般人大得多,可以说同龄人当中就没有几个比他还要用功的人。只是之前魔障太重再加上身体暗伤重重所以迟迟不得突破,现在身体的暗伤已经痊愈,自己又没有魔障,突破自然水到渠成。 在许墨的脑海里这个世界十六岁到达青铜级别的人也不算少,自己现在才突破也确实只能说中上之资。那些人类精英天之骄子都有部分已经触摸到白银级的门槛了。 许墨在原地打了两遍太极拳适应了一下整个身体,太极拳源自中华道家思想,结合阴阳之变化讲究无极而太极,抱元守一不动如山。 修炼之始可以固气培本,深入以后可以磨练心智修炼心性,修炼到最高境界可以返璞归真超越自我,属于不可多得的高深法门。 两遍太极拳打过之后,许墨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汗气如蒸,对于身体的把控都更加精准。 许墨望了望天空,现在已经下午一两点钟太阳正是热烈的时候,许墨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往回赶。 因为已经完成了对身体的修复,并且顺利的进阶到青铜级,所以许墨的心情还是比较喜悦的,一路下来可以尽情的欣赏周边的美景,不过由于之前神卡的作用力导致周边的树木都有凋零的趋势所以并没有什么多大的奇特之处。 不过就在许墨离开不久之后,一只硕大的斑斓大虎进入了许墨之前打坐的地方,霸虎在周边巡视了一圈最后停留在许墨之前所在的那棵大树前。可惜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 还在路途中的许墨突然听到身后一阵虎啸,声音中貌似充满了被人调戏后的暴躁与杀意,许墨摇了摇头并没有想着去查看,虽然自己突破了青铜级,但是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还是一切以低调为准,保不准就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能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此时的许墨并不知道,这头被自己吸引过来的霸虎与自己的缘分并没有被斩断,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再次见面。那时的许墨会更加清晰的认识这个世界。 傍晚的阳光稍微有一些收敛,不过空气中扑面而来的热浪并没有丝毫减少。对于普通人来说难以忍耐的热浪却对许墨没有丝毫的影响。 许墨浑身的毛孔都散开着,不停的通过身体接触着空气中的热浪。然后这些热量就会慢慢的被身体内的神卡鲸吞般吞噬不留丝毫痕迹。 因为才到这个新世界,许墨并不知道这个世界拥有什么样的强者,虽然自己的神卡可以快速吞噬空气中的灵力和能量,然后让自己在短时间内崛起。但是这样会让自己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想想看,原本一个平平无奇的人突然之间变得非常强大。那么说明他一定得了不小的奇遇,嘿嘿,如果这个人拥有一个非凡的背景那就算了。如果没有,那不好意思,恐怕过不了多久他的尸体就会出现在哪个森林里,或者被沉尸到江底。 即使短时间能变得稍微强大一些,但是自己一个人也对抗不了整个世界。所以现在还是低调一些比较好,等自己的底蕴积累得足够深厚,那时候就可以没有什么顾忌了。 就在许墨在路上沉思的时候。身后突然传出嘲讽的声音。 “哟,这不是我们的许大少爷吗?怎么今天回来的这么早,难道今天的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哈哈哈” 许墨回过头看了说话的人一眼,认出这是现任家主阵营的成员许狗子,当然狗子是外人给起的外号,本名大飞。 “哪家的狗在这里乱吠?有没有人管,如果没人管的话我可要把他送去屠宰场了” “许墨,你骂谁是狗!一个落魄的小少爷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大的能耐了!信不信我搞死你”虽然许大飞确实是家主一系的狗,不过却非常厌恶别人这么喊他,谁敢喊他是狗那他还真要在那个人身上咬下二两肉。 许墨笑了,在许墨的心里一向都是能动手就别**,所以许墨期待的看着对方。 “是吗,我很期待,千万别像一个娘们一样光说不做啊!” 这时周边已经围过来不少的家族成员。不过他们并没有救场的打算,一个一个在那里旁观着等着看好戏。 “你们说这许墨是不是练武练傻了,居然和许狗子动手,虽然许狗子的武功确实不高,但他毕竟是族长一系的,许墨打了他大少爷还能饶了他?” “嗨,你想多了。只怕被打的不是许狗子,听说许狗子最近从大少爷那里搞来一些资源,搞不好就进阶青铜了,我觉得许墨得惨” “啧啧,家主一系就是够阔绰的啊,都能有资源给下面的狗腿子了,我们还没有那个福分呢” “嘿嘿,谁说不是呢,要知道这些资源原本可不是家主一系的啊”说完众人怜悯的看了一眼许墨。 许大飞死死的盯着许墨眼前的这位前大少爷。要知道现在的家主一系最想弄死的人非许墨不可,虽然许家是现任家主把持,但是当时夺权却并不光明,在许墨父母双双失踪后发起了政变才把持许家,后面也因为有其他人看不过眼所以坚持保了许墨一命,要不然早就被家主一系整死了。 而现在许墨活着也成为了家主一系最大的心头刺,早想找机会把他除掉。可惜许墨一直是个武痴,他们之前用过种种计谋想把他废掉都没有成功。 例如引诱其吸毒,等他上瘾之后在毒品里放毒药让他看着像吸毒而亡。 勾引他去**,然后控告他强奸,让他去坐牢,既然进了监狱那么发生什么都是可能的。 “以前这个许墨都低调的很,即使我们故意刺激他他也不上当,今天居然敢骂人,嘿!难道有什么倚仗不成” 许大飞心里暗暗寻思随后警惕起来。虽然别人骂他是狗腿子,但他也是一个有能力的狗腿子,不然怎么靠上家主一系的大树。大少爷吩咐做的事还真没有几个弄砸的。 “嘿,不管他有什么倚仗我都不怕,用完大少爷给的好东西我已经无限接近青铜级,收拾这小子不在话下,既然这小子找死我就把他打个半死,嘿嘿,说不定大少爷高兴了还又能得到个赏赐” 做完自己的美梦许大飞看着一点没有防备的许墨突然一拳打了过去。 “卑鄙”“无耻!”“这许狗子太下流了,居然偷袭!” 而此时的许墨好像还没反应过来一般站在原地动也没动,待许大飞的拳头快要打到脸上时才讥笑一声,啪的一声出拳,拳头后发先至,只听许大飞惨叫一声直接倒在地上,脸上血肉模糊,整个鼻子都塌了下去,看样子是要毁容了。 “你好弱啊”许墨摇了摇头,一脸叹息,本以为这个许大飞能多挨几下,没想到就是个废渣,虽然看起来快要到青铜级别,但是根基浅薄,出拳又慢又无力,顶多欺负欺负几个小家伙,一看就知道是个靠药材堆积出来的垃圾。 不过许墨不知道的是许大飞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差,主要是许墨出拳又快又猛再加上不知道多少年的经验,而许大飞又作死的朝着许墨的脸上出拳,俗话说打人不打脸,许墨能绕的了他?一拳打在他的脸上差点把他打晕过去,一丁点反抗情绪都没有。 3.不会寂寞了 “我去,惊天大反转啊!” “许狗子太渣渣了吧,一拳就倒下了?” “狗屎,刚才还偷袭,现在就被打脸了” “嘘,别说了有人来了” 就在许墨打完人摇头准备走人的时候突然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面前。 “怎么回事,在家族内部居然殴打族人,想进刑罚堂吗!” 许墨看了一眼面前的一个人,三十岁左右,实力在青铜中期,但是身上有一股奇异的气息。许墨了然,所料不差应该就是契约宠物了。 “刑法堂的人吗,来的正好,这个人私自袭击我,被我制服了,希望刑罚堂给一个公道”许墨指了指倒在地上嗷嗷直叫的许大飞。 “是非曲直不是你说了算的,是由我们刑罚堂说了算”男子冷哼了一声,不怀好意的看了一眼许墨。 “哦,是吗,那不巧我说的就是事实”许墨没理他,对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许大飞被打过后立马现身,要说没有猫腻他才不信。 许墨掏出手机,按了一下屏幕立马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全部播放了一遍。 “看好了,是他偷袭殴打我,我正当自卫,我想刑罚堂不会徇私枉法吧” 来人明显没有想到许墨居然录制了视频,在视频的铁证之下就算他也没办法做出歪曲事实的事情。没办法只有让许墨先行回去,并且警告一番。 让许墨轻易逃脱使得这个人明显不高兴,看着躺在地上的许大飞暗骂了一声废物,又看到周围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脸色更加阴沉。 “你,你,把他抬到医务室”指了两个离自己最近的人吩咐道,也不管两人的哀嚎直接离开。 众人一看赶快散去,明显不想产生瓜葛,不过在离去的同时都知道一场风云在家族内部不可避免的产生了。 “福伯,我回来了”许墨走进自己的家,喊了一声。 “少爷”福伯恭敬的在旁边点头示意。 “晚饭还有一会,少爷可以先休息休息” “好”准备上楼的许墨答应了一声突然又停了下来。 “福伯,今晚加餐”许墨顿了一下然后道“我晋级了”随后继续上楼。 福伯一愣,突然眼中透露出一股惊喜之意,“好!”声音带着一点点颤抖。也不知道是说许墨突破这件事还是在说晚上加餐这件事,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此时许墨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房间虽然说不上简陋但也很单调。墙上挂了几幅字画,其中一幅上面写着忍字,还有几幅都是关于修炼的字画。 墙边靠着两个大书架,书架上满满的书籍,大多是武功解析,身体锻炼之类的,其中有几本吸引着许墨的目光。 剩下的就是一张桌子和一张椅子,可以看得出有些年头了。 拿起其中一本许墨觉得有用的书籍,上面写着《能力分类大全》慢慢的研读。 这本书讲述的就如书名一样的知识,对于这个世界各种能力和修炼体系的介绍。 不过令许墨惊讶的是这本书一开始介绍的不是修炼体系而是科学知识,这让许墨意外的很。 从这本书上许墨了解到人类一开始的发展是从科技时代慢慢变的多样化,人类在探索宇宙之后才觉醒了各种奇异能力。 现在政府最大的军队数量不是武者而是机甲战士和太空舰队。机甲战士的要求并不高,只要经过训练人人都可以操作,对于人类来说并没有特别的要求。而且机甲生产起来也方便,流水线式的组装一个月就可以组装一个师,但是武者的产生却需要几十上百年的锻炼才能修成正果。 并且机甲的威力并不小,一台机甲往往能灭杀几个甚至几十个青铜级武者,也就是在高端战力面前机甲后续乏力。因为机甲战士的简单性,所以导致大部分人都选择机甲战士这一条路。当然也有例外,有一些人觉醒了关于机械类的能力,这样的人往往能成为强大的机甲战士,丝毫不比武者或异能者差。 说完机甲战士那就不得不说另一个职业太空舰队。太空舰队可是比机甲战士更加强大的存在,那可是拥有歼星炮和湮灭炮的庞然大物,就算修炼到钻石级也不能挡其锋芒。 可惜这本书也就对于科技系的能力浅谈辄止,并没有过于详细的描述。 第二个介绍的就是武者,在这个世界武者的数量属于第二梯次,因为修炼武功可以强身健体,一旦修炼有成还可以延年益寿。最重要的是高深的武者拥有极其崇高的身份,每一个都是政府财团的座上宾。 虽然机甲强大并且简单,但是你不能天天都坐在机甲里吧,出行,吃饭,做事,机甲无法随时随地放在身边,这个东西动辄几吨几十吨非常的不方便,而且还属于政府管制武器,毕竟太过于危险了。 你想想一个普通人拥有一台机甲,万一想不开在大街上暴乱,那可不是死几个人的事情,死上几百上千人和玩似的,所以政府对于私人机甲管制十分严格。 但是武者就不一样了,我凭本事修炼的能力你凭什么辖制我,这也没道理啊是不是。所以为了自身安全和其他原因很多人都会修炼武功,一些有钱人还会高价雇佣武者来保证他们的安全。 不过武功这东西好学难精,只有日复一日的不停修炼才能学到真本事,不然也就是花拳绣腿。 第三个介绍的是异能力,这个属于基因变异类的,主要分为先天觉醒和后天变异,有很大的不确定性,有的异能力很强大,比如雷电异能、火焰异能、冰霜异能等等。还有一些异能则是让人摸不着头脑,比如头发能着火,身体会变软,能和小动物沟通之类的。 即使是现在的科学仍然没有研究出来这些异能力的来源,不过由于现在的人口基数比较大,即使万中有一也有几亿的异能者了。 第四个介绍的就是许墨知道的通灵者或者说召唤师。他们契约妖兽或者神灵或者奇异之物,然后借助他们的能力修炼自身,说起来好像是最最简单的一种修炼方式,其实不然,你想想这本书上把他排在第四位由此可见他并不容易。 首先通灵者或者召唤师必须要到16岁神智成熟之后才能契约妖宠,为什么必须要到16岁,因为召唤师和契约妖宠属于共生状态,缔结的是灵魂契约,两者相互影响。如果比较年幼就和妖宠缔结契约那么妖宠就很有可能把主人带歪,甚至是反客为主。 以前就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妖宠多变,主人也变得多变。妖宠邪恶,主人也变得越加邪恶。妖宠嗜杀,主人也变得杀人不眨眼视人命如草芥。所以政府规定召唤师必须到达十六岁之后神智圆满才能契约妖宠。 而其他修炼者十六岁的时候有很多都晋级到白银级别,甚至有的绝世妖孽能进入黄金级别,所以召唤师的优势并不大,有的时候甚至比较拖后腿。 再者召唤师契约妖宠并不一定都能成功,如果能力不强甚至有很大几率失败,一旦契约失败对于当事人来说也是具有很大的打击。另外契约的妖宠都是从宠物蛋孵化出来的,里面的妖宠参差不齐,一旦契约到一头废物妖宠那这辈子可就没什么希望了。 虽然有的人还可以契约多头妖兽,但是也必须拥有极强的灵魂实力,不然这辈子也就只能契约一头妖宠。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培养妖宠必须要有大量的资源,不然这辈子都不可能让妖宠强大起来。 说完召唤师再说最后一类修炼者,也就是第五类修炼者——神修。这里的神修分为两大类,一类是教堂或者寺庙里的真神,人们通过祈祷侍奉真神而获得真神的恩赐拥有强大的实力。 另一类指修炼神道的人类,比如唱歌的明星以自己的粉丝的信念为粮食,通过粉丝的崇拜热爱来修炼。他们往往能通过自己的歌声展现出不可思议的能力。比如传说中的雨神萧清清,她可以在任何地点召唤出大暴雨。 还有就是一些影星,他们因为演技高超接受众人的追捧,所演的电影被广为人知,那么他们就可以临时变成电影里的角色,拥有电影里角色的能力。 看完这本书对于各种能力的介绍许墨也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这个宇宙具有如此多的修炼职业,而且许墨猜测这本书记载的可能还不是全部,因为这本书的最后还略微提到了人体改造力量,不过因为各种原因,人体改造遭到全社会和政府的抵制,所以只是略微提到了一些。 “看来不会寂寞了。”许墨微笑的说道,鲜红的晚霞照耀在他的眼中,犹如一团团熊熊的火焰。 夜晚天空上的星星格外明亮,银白色的夜光铺在地上犹如一片雪地。幽静的小路上一道人影慢慢前行着,正是离开许家的许墨。 在稍微了解这个世界以后许墨按耐不住自己的心情急切的想要出去看看。所以就趁着夜晚族人疏忽的时候偷偷的溜了出来。 毕竟离家族起灵仪式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自己已经突破到青铜级,待在家族也没什么意义。而且家主一系一直想要除掉自己这个眼中钉,待在家族里一定会生出各种事端,虽然自己不怕但是也会觉得厌烦。 所以许墨留了一张纸条给福伯,让他对外声称自己闭关修炼,自己则跳出许家这个牢笼好好的到外面看一看。 离许家最近的城市是黄山市,距离有三十公里,等许墨进入市区里以后已经凌晨一点,此时的许墨完全变了一个模样,高高瘦瘦带着一点精明,看着就像二十五六岁。 随手打了个的士,的哥也是一个年轻人,话还挺多,给许墨介绍黄山市各种有趣的景点和传说。黄山市在整个白虎星只能排的上三线城市。而许墨所在的大秦帝国拥有108颗这样的行政星球。在大秦帝国以外还有美联和,欧共盟两个大势力,剩下的就是几个稍小一点国家组成的自卫联。 “哥们,再告诉你个大秘密,听说有人在郊外的黄山里看到过传说中的蛟龙,啧啧,可惜的是蛟龙一转眼就消失了,也没有人拍到照片,不然还能瞻仰瞻仰” “呦,那真是不得了,那个蛟龙就没有把那个人给叼走?”许墨装出很有兴趣的样子。 “嘿嘿,哪能啊,我估计也是吹的,前些年还有人说看到九尾狐的呢,也不想想这些传说妖宠哪能说见就见,就是真能见到也不会在我们这个黄山啊,不然我们黄山市早就发了” “哈哈,那也不一定,说不定黄山里就真的有真龙呢,反正黄山那么大也没有人完全进去过”许墨继续套话。 “真龙我没听说过,不过黄金级别的妖兽可是一抓一大把,每年不知道多少人进去偷妖兽蛋死在里面呢!”说到这里司机顿了一顿又道 “政府每过三年就派军队进去扫荡一趟,可惜都深入不了,听说经常死伤惨重,今年又要派军队过去呢。” “哦?连军队都扫荡不了吗?”许墨惊讶。 “嘿嘿,你以为呢,听说很多深山大泽都被一股特殊力量笼罩着,军队一进去就会引发兽潮,根本寸步难行。” 说到这,的哥好奇的问了一下“兄弟你是不是召唤师啊,契约的什么妖宠?” “抱歉让你失望了,我是一个武者并不是召唤师”许墨摇了摇头,然后岔开话题“对了,黄山市晚上有什么好玩的,我对黄山市不熟,还请兄弟你给介绍个地。” 的哥并没有对许墨岔开话题感到失望,反而更积极的介绍黄山市的夜场“嘿,兄弟你算问对人了,我告诉你夜晚的城东可是最热闹了,那里只要有钱可是什么都有,最著名的红楼和西厢可都在那”说着还向许墨挤了挤眼睛,好像在说哥们你懂的。 许墨看着他的一脸贱相,立马就懂了八成。 “好,那就去看看。”不过许墨捏了捏自己的钱包心里微微的苦笑,看来是真的只能去看看了。 不到二十分钟许墨就站在了的哥嘴里说的城东,这里果然如的哥所说人山人海热闹非凡,满眼的灯火酒绿。 而的哥嘴里说的红楼则是最显眼不过,一座古典小六楼,上面挂满着大红色的灯笼,整个建筑古色古香,让人有一种穿越时空的感觉。旁边街道上停的一排排豪华轿车,进出的也都是有钱人,看来这红楼还真是个销金窟。 比较有趣的就是西厢就在红楼的对面,同样的古色古香,但是又和红楼有着明显的区别。如果说红楼是大家闺秀,那么西厢就是小家碧玉。如果说红楼是威武豪放的男人,那么西厢就是小巧秀气的女人。 4.赌神啊 同样的是西厢门口也停放着诸多豪车,不过很明显的是红楼旁边的车大多数都是名车跑车。西厢门口的大多数都是政府部门用车。 “嘿,真是有趣,看来这两家还是死对头。”许墨看的出两家明显在打对台戏。 站在路旁的许墨还是蛮想进去看看的,可惜手上的资源有限就不漏那个丑了,像他这样的走进去估计别人都不会让他进门,光看一身穿着别人就把你拦在门外了。 “还得想办法弄些钱” 刚这么想着许墨突然觉得一股大力从身后推搡过来,许墨立马左腿生根双手画圆抓住对方推搡的手臂运用太极拳的巧劲顺势一代直接把对方带了踉跄。 “诶呦,小子你居然敢动手!想死啊。”踉跄的身影立马骂了一句。 此时许墨才看到推搡的人模样,一身肥膘,个子不高一米七不到,身上带了一大坨的黄金,金灿灿的能把人晃晕,标准的暴发户配置。 “给我干他”这个家伙明显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刚才在许墨手上吃了亏,立马准备找回来。 这时两个小弟形象的人立马站了出来,也是,如果没有小弟估计他这一身黄金老早就被人剥了去。 不过两人也没有立马动手,这里是闹市区人多眼杂,要是动手了很容易伤及无辜,其中一个小弟劝了一句什么,这时暴发户恶狠狠的盯了许墨一眼道 “小子,算你走运,下次别给我碰到,不然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许墨闻言笑了笑没有回话,对方以为许墨认怂也不好说什么,骂骂咧咧的走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等对方走远了之后,许墨才拿出一个黑色的皮包,这个皮包正是许墨刚才从对方身上捞出来的,打开一看,嚯,还真有不少钱,光现金就不下于两万,剩下的还有多张银行卡,可惜这个许墨用不了。 把里面的现金全部拿了出来,许墨顺手就把钱包扔进了下水道。虽然两万块钱对于许墨来说并不算少,但是要想实现自己的计划,这些钱可就不够看了。所以还得想一些其他的办法。 财得快赌场在整个城东不算最有名但是实力也算是比较靠前的了,每天的进账金额都有个好几百万,好的时候进账千万也有过。 其实一开始要开赌场的时候老板起这个名字很多人是反对的,但是老板就偏偏要用这个名字。财得快财得快,得财快吗。既然进了赌场谁不想赢钱?谁不想一夜暴富?所以老板觉得这个名字通俗易懂,正好迎合了赌徒的心里。 没想到最后这个赌场还真如老板所想,虽然比不上周边最大的两个销金窟,但是比其他的赌场效益要好得多。 许墨跟着人流进入赌场,从大门一进去之后,一个硕大的财字就进入了人们的眼帘。而且许墨看得出这个财字是用真金打造的,光是这个字恐怕就得花费个几十上百万。 这让许墨不得不感叹真是财大气粗,看来不管在哪个世界,开赌场都是一个很好的营生。 “既然这么有钱,那么今天就来借一点”许墨看了一眼墙上的财子在心里默默的想到。 许墨进了大厅把手上将近三万块钱的现金全部换成筹码。首先绕着整个赌场逛了一圈,发现在这里自己会玩的也就是掷色子和扑克牌,这是最简单易懂的。 走到一个掷色子赌桌前,周边围满了人,许墨凭着自己青铜级的体格硬生生的挤了进去。粗略的扫了一下光赌桌上的筹码就不下十万元。 随手扔出一个面值百元的筹码压在小的一方,随后许墨通过自己的精神力朝着庄家手中的的色盒探去,却发现自己的精神力犹如撞到了墙面一般完全渗透不进去。 皱了皱眉头,许墨想了想也了然,这个世界充满了各种诡异的能力,如果赌场不采取一些措施估计会陪的连内裤都不剩,看来还是自己想当然了。 不过这个难不倒许墨,双手往赌桌上一摊,心里默念了一声“神卡!”顿时赌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映入了许墨的脑海里。 “嗯,看来这个赌场还算正规,赌桌没有任何问题”在许墨的脑海里整张赌桌并没有什么机关,所以杜绝了比较大的赌场作弊风险。 接着头脑里的画面切换到色盅里,里面的色子看的一清二楚。“455大,看来输了”许墨心里叹道,看来自己的运气不怎么样啊。 果然荷官一打开色蛊喊了一声“455十四点大”,然后把压在小上面的所有筹码都收了回去。 “哈哈,老子赢了” “妈的,我就说是大吧,果然是大” “哎,tmd又输了,都连输五六回了,再输下去可就要没筹码了” “我就不信这个邪了,都开了三回大就不信你不开小” 周围赌徒的声音不绝入耳,但是许墨却把自己的精神力都集中在继续摇色子的荷官身上。 顿时发现了这个荷官的不同之处,只见这个荷官把手上的色蛊在空中不停的晃动,似乎没有什么规律可言。但是通过神卡,许墨可以清晰的看到一股微弱的气流在色蛊里产生,携裹着色子不停的变动着位置。 原来如此,这些荷官根本不需要仪器来帮助他们作弊,他们本身就是一个作弊高手。如果所料不差这个荷官应该是个青铜级武者,已经可以内气外放。 “咚”色蛊定在了赌桌上“买定离手!” “小!开了三次大我就不信这个邪”一个赌徒喊道。 “压大还压大” “小”“大”“肯定是大” 许墨扔出了一个一千块的筹码继续压小。不过他知道这次庄家摇的是豹子,大小通吃。所以说这些人不管压大压小都是输。 “六六六豹子通吃!” “诶呀,我就有预感会出豹子,早知道我就压豹子了!” “继续继续,我这次不压小了,押大!” 荷官继续摇色子“买定离手!” 许墨看了一眼押大。 “223小!” 就这样许墨不知不觉已经押注了十几次,在自己有意的控制下基本上输多赢少,并且表现的跟现场的其他赌徒一样面红耳赤。 眼看着手上的筹码还剩一万块,许墨终于等到了机会。 “买定离手!”荷官照常喊了一声。 许墨直接把一万块的筹码投在了豹子上,只要开出任何三个相同的数字许墨就能赢,而且赔率达到二十多倍。 此时有人看到许墨投注在豹子上还好言相劝 “兄弟,你咋投在豹子上,还是拿回去押大小吧” 不过许墨清楚的知道这位没安什么好心,这人百分百是赌场的托,和荷官串通一气忽悠赌徒。 “不了,输了这么多把在不在乎这一把了,就剩这点钱,玩完走人”许墨摇了摇头。 “诶,你这人怎么不听劝啊,你要是能赢我头给你砍” 许墨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不耐烦道“滚!” 看到许墨软硬不吃,这人最后也没有办法摇了摇头走到了旁边,给了荷官一个眼色。 “好,开了啊,444豹子通吃!” 荷官大喊了一声“恭喜这位顾客压中了豹子,这是24万筹码请收好。” 顿时几乎大半个赌场的人都看了过来,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许墨身上,现场一片哗然。 “狗屎,也太好运了吧!” “这人居然压中了豹子,真是不可思议” “赌神啊这是,赶快让开,我要瞻仰瞻仰,顺便再拜个师” 顿时,这座赌场的氛围更加火热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觉得自己将会成为下一个幸运儿,但是他们没想到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无底大坑。 “哈哈,我赢了”许墨表现得满面红光,兴奋异常。只有这样才不会被赌场怀疑。许墨必须把自己的风险降到最低,只有让赌场认为自己是走了狗屎运他们才能放松警惕。 要知道一般人想从赌场捞走个几十万那真是老寿星上吊找死了。即使你赢了在外面也走不了多远。 这个赌场里面至少有两位白银级别的修炼者,自己如果被怀疑动起手来的话那将是非常大的麻烦。 “先生,你还要继续吗?”荷官礼貌的问了一声。 “不玩了,不玩了,适可而止,今天赢了这么多估计好运已经到头了,再玩下去,我怕把老本都贴光了”许墨摇了摇头。 “好的,那我让前台帮您换成现金”荷官微笑着说道。 “好,那谢谢了”说完许墨把手上剩下的大概两千块的筹码扔给了对方,笑着说到“你的小费” 二十多万的现金不是小数,赌场还特地赠送了一个皮箱,方便许墨带走。 在赌场的一个暗间里,有人向主管汇报。“主管,要不要找人动手?” “不需要,二十多万而已。顺便让他做个宣传,不要因小失大”一个穿着西服戴着耳机的主管说道。 “那其他人动手呢,我们要不要警告一下” “顾客在赌场他们的安全由我们负责,至于出了赌场不需要我们担心,我们又不是保姆,好了,下去吧”主管挥了挥手把侍应生赶了下去。 许墨出了赌场立马随着人流快速走了出去,精神力一扫果然后面跟了两个狗耳朵。不过许墨迅速的在人群里穿梭了一下就把对方甩掉,当再次出现的时候手上的皮箱已经消失,而且连面容都发生了改变。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撒向了人间,顿时整个城市犹如苏醒过来的巨兽一般,进入了活动的节奏。 此时许墨左手拿着一张地图,右手拿着一瓶饮料,身上背着一个小挎包活脱脱的一副旅游者形象在街道上不停的张望着。 许墨知道自己有不短的一段时间都会在这个城市生活,毕竟自己的高中还要在这里过上一年才能毕业。 而大家也知道之前的许墨就是一个武痴,对于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城市压根就没有什么印象。所以现在许墨要好好的看看这个城市。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呢。 许墨首先来到的就是黄山市的市中心,这里浓缩了整个黄山市重要的政府机构。 进入这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空旷的大广场,大广场上有着各种小摊贩,卖吃的、喝的、玩的不一而足。还有就是更多的多小情侣、老人、女子等游客。 广场的中央耸立着一块巨大的雕像,雕刻的是一个虎像人身的女子,女子全身上下长满了虎纹,拥有极其极其锋利的指甲,一双修长的眼眸充满着侵略性。 许墨从旁边的碑文了解到,这是白虎星的督主白幽莲,契约宠物是神话级神兽白虎。据说白幽莲是帝国超级世家白家家主,而白家与青龙星青家、朱雀星朱家、玄武星玄家并称帝国四大家族,是大秦帝国的四庭柱。 “白幽莲,这应该是几百年前的老怪物了吧,不知道还活着没,真希望以后有机会较量较量” 这里是许墨的第一站。看完所谓的黄山市市中心,许墨朝着第二个目标前进,黄山市的古董一条街。 说的好听点是古董一条街,说的不好听那就是二手货市场。等许墨到达这里的时候正好是七八点钟,这个时候是人流量最多的时候。 大街两边到处都是摊贩的叫卖声。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全市最好的宠物蛋啊,这里可是有黄金级别的宠物,只要你光顾,你就有机会” “灵石嘞灵石嘞,各种各样的灵石哦,便宜卖了” “家传古董快来看看啊,说不定能挑到好东西哦” 许墨对这里可是充满着期望,不可否认这里有很多都是假货,但是如果运气好还真可能捡到几次巧。 首先许墨就在一个卖灵石的小摊贩面前停了下来。 “师傅灵石怎么卖的?” “呦,小兄弟,我这里的灵石可都是好货,对于宠物来说可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呢,也不贵,一斤十万块” 摊主看到有顾客询问顿时热情的招待,眼中飘过一道宰肥羊的精光。 灵石确实是好东西,里面含有大量的灵气,是契约宠物时不可或缺的必需品。并且想要宠物快速成长那么必须要经常喂养它们灵石,这样它们才能在短时间内获得巨大的战力。 可惜这个摊主卖的都是一些残次品,大部分都是一些灵石的边角料,这种小块的灵石远远比不上一整块的大灵石。 而且这些灵石表面都被加工过,虽然表面看起来灵气盎然,但是里面的灵气几乎都临近枯竭。这种把戏也就骗骗刚入行的小家伙,稍微有常识的人都不会上当。许墨摇了摇头离开。 5.白银级 “诶,别走啊小伙子,价格不满意可以再商量,五万一斤怎么样?四万一斤!小伙子,贴本买给你,一万一斤行吗!………” 许墨边走边看,不过很失望几乎这里就没有许墨能看得上眼的,终于走到一个宠物蛋摊贩那里。 看着地摊上几十个形状颜色不一的宠物蛋许墨露出了些许兴趣。说真的,许墨穿越而来的这两天都还没见过契约妖宠,也只在书上看到过。所以对它们很感兴趣。 “老板,买宠物蛋啊,我和你说啊,我这里的宠物蛋可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每一个都很健康,你选一个?” “我随便看看”许墨说着,然后问道“我可以拿起来看看嘛” “可以啊,不过要小心一点,这个可精贵着呢” 许墨随手拿了一个宠物蛋在手上,这个宠物蛋有排球大小,整体呈椭圆形,蛋壳轻微的泛着红色,上面还有很多的黑色斑点,就是许墨也看不出来这到底是什么宠物蛋。 当许墨放开精神探进去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一个很微弱的意识,并没有回应自己。所以想要识别它是什么东西可是太困难了。 心里默念了一句神卡!顿时一道数据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种族:小火鸡 属性:火系,格斗系 潜力:青铜级 意外之喜,神卡果然能探索宠物蛋种类,有了这张底牌那么自己的宠物将不会是问题。 默默的把手中的宠物蛋放下,然后问道“老板,你这宠物蛋怎么卖” “不贵,二十万一个抱走”老板一看有戏立马殷勤道“现在买的话还送一斤灵石哦” “我考虑一下吧”许墨回答道。用自己的神卡扫描了一下这些宠物蛋,顿时一道一道灵光展现在许墨的脑海里。并没有之前那么详细的数据。 所有宠物蛋上基本都会有两道光芒,第一道是属性光芒,比如刚才的小火鸡就是红色光芒,代表着火属性。还有一道光芒是潜力光芒,非常的脆弱,比如小火鸡就是青色的光芒,说明它的潜力也就在青铜级。 这里大部分的宠物蛋第二道光芒都是黑铁级的,只有两个是青铜级的,失望的看了一下,看来这里没有漏给自己捡。 没有理睬店主的招呼许墨直接离开,看来自己的捡漏想法很难实现啊,这里恐怕没有什么好东西能入的了自己的眼的。 没走几步许墨又到了一个杂货摊,这个杂货摊上的东西就比较丰富了,灵石、武器、配饰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让人眼花缭乱。 “年轻人,看看有没有需要的” 摊主是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大爷,看到许墨过来亲切的招呼道。 “大爷,我看别人都专卖一样东西,你这怎么这么多商品?” “哈哈,大爷我年轻的时候是个倒爷,什么东西都买,什么东西都卖,所以各种货品都有”闻言大爷露出笑容,原本就满是褶子的脸变的更加抽象。 “哦,那大爷觉得你这有什么好东西值得推荐的” 大爷摇了摇头“那要看你需要什么了,你是通灵师吗” “不是,我是个武者”许墨说道。 “哦,那你可以看看这个”大爷从货品里挑出一把匕首递给许墨。 “这是用百炼精钢打造的,虽然不能说削铁如泥,但也锋利无比,平时防防身应该不成问题” 许墨接过手试了试,匕首不重半斤左右,二十五厘米长,两边的开口很锋利,割开青铜级的防御不成问题,不知道对付白银级的敌人效果怎么样。 “什么价格?” “五千,不二价”大爷说道。“这个价格已经够公道了,在武器店最少要八千” 这个许墨倒是相信,不过匕首对于他来说并不是太需要,买不买无所谓,后面还有很多摊位说不定能看到更好的。 许墨用神卡扫了一眼摊位,本来也没抱着什么希望,结果却看到两个不凡的物什。 一个是剩下了一半的虎符上面笼罩着一层白色的迷雾,看着像一件古董。另一个是一个不知名的木制手串,手串上的一颗珠子散发出淡淡的绿意,这种绿意许墨很熟悉,正是木灵的生命力。看那手串貌似也有一段时间了,但是上面的珠子居然还有生命力,许墨真的很惊奇。 “匕首我并不需要”许墨拒绝,“不过我出来旅游还没给家里人带礼物,这样,我买两件小物什吧,也算照顾大爷你的生意” “你看看这两件什么价格”许墨拿出看中的虎符和手串说道“大爷你也给个实价,实惠我就买,您要是要多了我可就走了” 大爷想了一会摆摆手“两千块你拿走” “行,不过大爷您得给我两个包装盒,毕竟送人的这样也不合适” “行,你小子会做生意啊,我帮你装好”大爷笑骂一声。 “嘿,那谢谢您嘞” 于是两个好东西就这样进入了许墨的腰包。 “百年老店喽,快来看看哦” “东西便宜卖啦” 许墨走在二手市场里感觉就像置身于封建时代那时候的街头巷尾,到处是店主的叫卖声与呼和声。 默默的拿出刚才淘到的手串,手串看着像是一种植物的种子串成的,中间混杂着一些圆木珠子,圆木珠子上面雕刻着各种异兽,看起来还蛮可喜的。 许墨刚才看到的生机就是蕴含在一颗种子内,默念神卡,许墨顿时心中有数。 名称:妖百合 属性:植物系,治愈系,毒系 潜力:黄金 状态:频死 植物系的妖宠?那可真是少见。 许墨轻轻的摩擦着手串。手一翻把这个手串收入神卡,许墨还没有想好怎么处置它,植物系的妖宠战斗力普遍不强,而且天生被动物系妖宠克制,虽然这个妖百合的潜力还算不错,但是对于许墨现阶段的实力提升没有丝毫帮助。 把它放入神卡可以利用神卡的能力恢复它的生命力。也幸亏是遇到了许墨,不然别人即使能发现这颗种子恐怕也不能把它孵化,频死的妖宠种子是没办法孵化的。 顺手把第二件买的货品也拿了出来,这是一只被剖开了一半的老虎,长约食指,如果所料不差这应该是一个虎符。 虎符,古代调遣兵将的凭证。由朝廷发给掌兵大将,其背面刻有铭文,分为两半,右半存于朝廷,左半发给统兵将帅或地方长官,调兵时需要两半合对铭文才能生效。而且虎符专事专用,每支军队都有相对应的虎符。 而许墨所拥有的这一个虎符正是统兵将帅掌握的左虎符,只见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还有一些文字,虽然只能看出一半许墨也大概猜的出来 “甲兵之符,右在皇帝,左在镇北” 神卡给出的结果是这是一件历史悠久的古董,因为虎符是调动军队的令牌,所以还沾染着一丝军队的煞气,可以辟邪。 “可以辟邪?” 许墨笑了,什么鬼物敢招惹自己,不想活了差不多。不过这东西真的很精致,如果能找到另一半就更好了。 于是许墨抽出一根绳子系在虎牙上,把它戴在了脖子上,还别说大小正合适,看着还蛮威武的。 许墨又在大街上转了两圈,发现确实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捡漏,虽然也发现了几个不错的东西,但是摊主也不傻要价都太高。于是就有目标的进了一家武器店。 这里的武器指的是冷兵器,在大秦帝国枪械都是被管制的,只有冷兵器可以被个人收藏使用。 刚一进去许墨就被门口的一把大朴刀所吸引,刀长两米,刀刃锋利闪烁着寒光,刀柄刻着一条精致的盘龙。总体来看非常的威武霸气。 “您好,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需要的?”过来服务的是一个美女。 “我需要一把匕首之类的短兵器,你这有没有比较好的?”许墨道明来意。 “先生,我们这里有很多种类的短兵器比如短刀、匕首,看您喜欢使用哪一类的,有没有什么特殊要求?”服务员迅速的给出答复并引领许墨走到摆放武器的柜台。 “我对武器种类没有要求,只要短小容易携带,并且锋利质量一定要好。” “好的,那您看一下这把短刀呢,这把短刀是从欧共体进口,采用最新的机甲钢材锻炼而成,锋利无比。比较适合您的要求。” 许墨拿在把这把短刀拿在手上观察了一下,这把短刀只有十五厘米长,刀把裹了一层厚厚的牛皮手掌握在上面非常的舒服,刀背上一排排锯齿看着很锋利,刀刃也寒光四射。比之前在地摊看的那把匕首要好一点,许墨判断。 “能用它对付白银级的妖兽吗?”许墨问道,本来是想能不能对付白银级别的人不过顺嘴说出了妖兽,许墨可不想惹人生疑。 “先生您开玩笑了,对付白银级别的妖兽那必须要达到白银级别的能力或者使用附魔武器,我们这样一般的武器店可没有这样的武器”销售员摇了摇头。 “哦,那哪里有附魔武器卖” “附魔武器只有一些专门的武器店铺才有,您可以去武器之家看看,或者去拍卖行” “好,那谢谢了” 许墨说道,这里许墨已经看了一遍全部都是一般的武器,对付青铜级还可以,但是要对付白银级别的武者可就不行了,除非自己达到白银级别的实力。 走到门口许墨又停了下脚步,“对了美女,你知道附魔武器一般什么价格吗?” 销售员摇了摇头“这个还真不清楚,不过附魔武器都比较稀少,之前听说过有的武器拍卖过上千万甚至上亿的价格” “好,谢谢了” 听到这个价格许墨彻底不抱希望了,看来附魔武器最少都要几百万的价格,这对于现在的许墨来说那可是一笔巨款。要想短时间筹集到这笔巨款非要冒险不可,自己还需要考虑考虑。 本想离开的许墨路过一家商铺,突然身形一顿停下了脚步,朝着里面一看一个‘当’字刻在中间,原来是一个典当行。 典当行生意冷清,老板看到许墨进店立马就像闻到鱼腥味的猫一般扑了过来。 意外的看了一眼这个胖胖的老板,小身板至少两百斤往上但是速度还挺快,看来这个老板还有点实力。 “老板,需要点什么”当铺老板挤了挤脸上的肥肉,尽量挤出来一点笑容。 许墨摇了摇头“我随便看看,对了你这有宠物蛋吗?” “有,当然有,你跟我来”说着老板就带着许墨往里面的一个小房间走去。 到了里面许墨吓了一跳,嚯,好样的,上百个宠物蛋挤在一个小房间里,基本没有让人下脚的地方。 用神卡一扫顿时各种光彩照耀了整个房间,看的许墨是眼花缭乱。不过极大多数都是黑铁青铜级别的妖宠,个别两个白银的,黄金级别的是一个没有。 失望的摇了摇头许墨指了指其中一个白银级别的妖宠说道“这个怎么卖” 听到许墨问价,老板一双小眼睛里面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 “老板好眼力啊,这是一颗黄金级别的妖宠蛋,我特地放里面去的,没想到一眼就被老板你发现了,老板果然好眼力。”说着还对许墨竖了竖大拇指。 “哦,这么说老板你还能辨别出宠物蛋里面妖宠的级别?”许墨才不相信他的鬼话。 “那是当然,要说百分百那是不可能,但是80%还是可以的,怎么样老板,这颗妖宠蛋你给100万拿走,要知道这可是黄金级别的宠物蛋,在别的地方没有个800万你是拿不走的”当铺老板继续在那里吹嘘着。 “这么说,老板你应该也是一个通灵师喽” “哈哈,那是自然的”当铺老板骄傲的笑了笑,说着还把自己的宠物召唤过来。“小美,过来” 顿时一道灵巧的身影从远处飞奔了过来。 “介绍一下,我的妖宠九尾天狐,这可是钻石级的”说完老板还露出了一个高深的笑容。 许墨冷汗,这个老板不会把自己当傻子吧,还九尾天狐,还钻石级妖宠,他要真有这样的妖宠的话还能在这里开这个小店? 你还别说,这个老板真的把许墨当凯子宰,说真的能到这条街上来的要么是穷鬼,要么是傻子,或者就是想捡漏的大专家。 当铺老板看许墨这么年轻肯定不是什么大专家,也不像是穷鬼,那自然就是那个傻子了,此刻为许墨默哀。 名称:三尾妖狐 属性:风 等级:青铜 潜力:青铜+ 6.要来一把吗? 额?这个+是什么意思?许墨顿时好奇起来,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代表着宠物具有可成长性,有着潜力突破原本的实力阶级,三尾妖狐拥有一丝极其稀薄的九尾天狐血脉,理论上来说有一定几率成长为九尾天狐”神卡给出了解释。 “呵,那小火鸡还有凤凰血脉呢,怎么没看到它有成长为凤凰的潜力?”许墨顿无语。 神卡……,“鸡和凤凰没有直接的血脉关系” 好吧,许墨拜服。 “老板,你这妖宠不错”许墨满含深意的说了一句。 “那是”看到许墨如此赞美自己的妖宠,当铺老板更加得意了。 “虽然你选的这个妖宠和我的九尾天狐有些差距,不过也算是极其珍贵了,怎么样,刷卡还是现金?” “抱歉,买不起”许墨对这个胖老板也是无语,说他胖还真喘上了。 转身出了房间许墨在大厅扫了一眼,还真有几个不错的东西吸引力他的注意力。 “诶,别走嘛,价格好商量,老板你给个价”胖老板赶忙追了出来。 许墨伸出了一个手指头。 “10万?这也太少了,你这是打劫啊,不行不行,最少80万!” “不,我说的是1万”许墨摇了摇头。 “老板,你开玩笑的吧,这可是黄金妖宠,就值一万?你要是有,有多少我买多少”胖老板急眼了。 “真的是黄金妖宠?”许墨盯着胖老板的眼睛问道。 “那必须的”胖老板双眼一瞪,胡说八道来一点也不怯场。 “黄金妖宠怎么说也要个一千多万,我就不耽误老板你赚钱了,我是真买不起”许墨冷笑一声,边说边走。 眼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老板气的不行。 “这个什么价?”许墨指了指柜台的一个耳钉。 “十万!”老板不开心的来了句。 “看来老板是成心不想做生意啊,本来还想买几个东西做礼物送人的,既然这样那就谢谢了”许墨说完掉头走人。 “诶诶,别啊,一万一万,刚刚是说错了嘴,你看我这嘴一不留神就说错话”看到许墨要有胖老板急眼了,赶忙追过来,还用手掌拍了拍嘴。 “哼,既然这样那就给我报个实价,我可不给老板你第二次机会了” “好好好”胖老板终于明白许墨不是个人傻钱多的傻子,不好对付。 许墨假装扫了柜台一眼,然后指了指一把匕首,这把匕首许墨通过神卡看到的是一片红色,如果所料不差就是附魔武器了。 “这个什么价” “300万,这是一把火系的附魔匕首,具有灼热,火毒效果”当铺老板果然老实很多,不过也冷淡不少。 许墨摇了摇头,不是不满意,而是太贵了!虽然之前赌场赢了二十四万,但是也差太多了。 看来不管哪个世界修炼者都是耗费金钱的活儿。 “那这个呢”许墨又指了指旁边的护心镜。 “这个柜台都是百万以上的价格”胖老板哼了哼,那意思很明显,你估计买不起。 看来这个老板还有点本事,想从这里捡漏难喽。 “你这就没有便宜点的,我买着送人!”许墨脾气也上来了,如果不是还有一样东西吸引自己注意,许墨老早就掉头走人,什么玩意儿! 果然老板往墙角一指“自己看”随后走到旁边的躺椅上坐了下去。只听躺椅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好悬没散架。 许墨走到墙角挑挑选选,这里和刚才的柜台差远了,柜台上一共也就十几件货,这里一个小拐角散落着几十件小东西。有戒指、耳环等珠宝,也有刀剑等武器,可惜质量都不咋地。 许墨挑了半天,终于拿着一个指刺出来,整体来看这个东西就像魔鬼的一只手指,底部尖锐锋利,中间中空可以容纳一个手指。 许墨戴在手上顿时感觉到一种邪恶冷酷的气质,就想反派主角一模一样。 “这个什么价!” 当铺老板瞥了一眼,顿时彻底对许墨死心。 “一万!”随口报了一个价格。 这东西还是他继承他老子的当铺时打扫卫生找出来了,啥用也没有看着就像个玩具,连木头都刺不动不说还差点把他的手指折断。所以他把这东西扔在边角好些年了,如果不是许墨突然找出来,他都不记得店里还有这东西。 许墨随手抽出一万块摔在桌子上“我要了”哼了一句也不理胖老板直接离开。 “穷鬼!”胖老板看到这样在后面骂了一句。 不管许墨听没听到都不在意,现在许墨心里是充满了惊喜。不过当他看到最后的时候发现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名称:猩红毒针 等级:传奇+ 状态:封印 功能:吸血,??? “额,这是怎么回事?居然被封印了!” 不过许墨也有准备,毕竟如果是一个完好的传奇武器相信早就被别人得去了,哪里等到自己。原本许墨还以为是一个残缺的武器呢,毕竟爪子应该是五个才对,现在只是封印,许墨已经觉得很庆幸了。 “神卡,解封”许墨心里默念。 “解封失败,条件不达标” “怎么回事?解封猩红毒针还需要什么条件?”许墨纳闷,要知道就是解封神器神卡可都是能办到的,现在居然在传奇武器上吃噶。 “解封条件鲜血十万份” “吸…”许墨吸了口冷气,鲜血十万份?感情这是魔器啊!十万份可就是十万个生命,你让许墨哪里去收集?总不能去屠灭一个城市吧! 看来又是一个赶不上用场的,许墨在心里哀叹。平复平复心情许墨回到酒店准备休息休息。 从今天的遭遇来看自己还是缺钱,所以今晚要再考虑一下去赌场了,反正自己有底牌可以随时改变样貌,不过也不能一直去一家,今晚需要换一家。 许墨进入酒店顺口问了一下服务员“对了,黄山市那个赌场最有名” 服务员莫名的看了一眼许墨说道“要说规模最大的当然是红楼了,要说最安全的就是西厢” “想不到红楼和西厢居然还经营赌场!”许墨心里想到。 “好,谢谢”许墨点头致谢。 等到许墨走远服务员才交头接耳。 “想不到年纪轻轻居然是个赌鬼” “是啊,可惜长的还蛮帅的” “小妮子动春心了?” “去你的吧” 一时打闹声不绝于耳。 夜晚的城东繁华依旧,红楼和西厢两个标志性建筑散发着与白天明显不同的魅力。 这是许墨第一次踏足红楼,但相信不会是最后一次。 红楼不愧是排名第一的娱乐场所,一进大门一条鲜红色的地摊引领着顾客走向大厅的服务台。大厅的两侧全是高档家具,提供给顾客歇息。里面的茶水饮料一应俱全,并且都是无偿免费的。 许墨估算了一下,光这一个大厅的面积就不比之前去的那个赌场小,由此可见整个红楼有多大。 “您好先生,请问是第一次光顾我们红楼吗?”服务台小姐礼貌的问道。 “嗯,是的,听说你们红楼是黄山市最好的娱乐会所,所以过来看一看” 听到许墨这么说服务台的小姐立马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谢谢您的夸奖,因为您是第一次光顾,需要我给您找一个解说员吗,他可以带您去想去任何您想去的地方。” “好,那就谢谢了”许墨礼貌的说了一声。 “128号128号请速至客服台”服务员在耳机里喊了一句。没有一分钟就出现了一个美女,胸前的牌子上写着数字128。 “你好,我是128号服务员,你也可以叫我小妙,很高兴为您服务,请问您现在想参加哪些活动呢”128号问道。 “我第一次来红楼,对你们这里不熟悉,你有什么可以推荐的?” “我们红楼是综合性一体化服务娱乐场所,红楼的一楼您也看到了属于服务厅,二楼呢是浴场和餐厅,三楼是ktv,四楼是酒吧,五楼是溜冰场和健身场所,六楼的话是属于贵宾室,哦,我们这里还有负一层,赌场就在那里,至于负二层负三层都是停车场”128号大致的介绍了一下。 “如果先生是第一次来的话,个人建议您可以先去泡一个澡放松一下,然后再进行其他的娱乐项目。” “不用了,既然有赌场,那就先去赌场看看吧。”许墨来这里可不是来享受的,只要把钱赢到手还怕没有机会享受吗。而且现在这个时候正是人多的时候,也有利于自己的操作。 “好的先生,请跟我来。”就这样许墨在128号的引领下进入了赌场。 红楼不愧是黄山市最大的赌场,这里的赌博种类非常的多,包括游戏机,彩票,赌球,赌马还有最常见的色子扑克牌麻将,几乎许墨能叫的上来的在这里都能看得见。 许墨换了20个1万的筹码,顺手给了128号一个,“想玩什么自己随便。” 128号脸色不变的接过手道了声谢,要知道在这里这种情况很常见。而这里的服务员也根本不在乎工资,他们最大的来源就是顾客的打赏。不过像许墨这样还没开始就给打赏的还真不多。 许墨随便走到一台老虎机旁边试了一下手。这里所有的赌机也都做了很大的防范。所有的修炼者根本动不了手脚。 心里默念了声神卡,顿时这台老虎机在许墨眼里没有丝毫的秘密可言。许墨投入一个筹码上面显示拥有一百积分。看来这里的老虎机都是一百块钱才能起玩的,不愧是红楼就是霸气。一百块够一个正常家庭一天的生活费了,在这里只能算一分。 许墨随便点了几个花去了十几个积分,灯光开始轮转,最后灯光停在了一个红色的小苹果上,顿时原本的十几个积分变成了两个。 许墨摇了摇头开始了第二次,这次许墨投入了30个积分,可惜这次许墨一个都没中。 第三次许墨在几个大奖上分别投入了十个积分,把剩下的五十多个积分全部用掉。在老虎机运转的时候作用神卡在里面动了一点手脚,只看老虎机正常的运转着,灯光围绕上面的图案转了三圈之后慢慢的停了下来,就当老虎机将要停在苹果那一格的时候突然又向前走了一格,顿时就听到老虎机上传来一阵悦耳的声音,随后就看到老虎机上顿时满地开花,亮起了一个又一个的灯光。 原本显示器上面的零积分直接变成了5万积分,如果换成筹码的话也就是50万。 站在旁边的128号看的目瞪口呆,虽然也不是没见过顾客赢钱,甚至在红楼里面有人赢个几百万都算正常,但是许墨这次算是赢得最快的顾客了,坐下还没有两分钟就赢了50万,简直是在做梦。 “怎么样,要来一把吗?”许墨看到128号目瞪口呆的样子感觉很有趣,于是挑逗了一下。 “这个还蛮简单的,说不定你就能成为百万富翁。” 128号连忙摇头“先生不用了,您玩吧”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俗话说十赌九输,其实在他们眼里应该说十赌十输,因为即使赢了钱那钱也不是庄家的而是别人的,总有一天你还要还回去。转来转去还是赌场一直在赢钱。 “既然这样,那就算了”许墨按了退币键,一张50万的筹码从机器里面吐了出来。在红楼里最大面值的筹码为一百万,甚至在需要的时候可以申请面额为一千万的筹码,可惜在黄山市貌似还没有人申请过。 “走,我们去前面看看”许墨直接朝着一个掷色子的赌桌走去。 “买定离手,我就要开了”荷官喊了一句。 “等一下!”许墨突然出声“大!”说着扔出那一张筹码在桌子上 荷官一愣说了句好打开了色蛊高声的喊了一句“456大” 这时人群突然轰的一声喊了起来。 “我去,怎么可能” “赌神啊” “发了,一百万啊” “是的,是的,简直不可思议” 荷官有点懵,搞不懂这些赌徒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不过当他看到桌面的那张筹码的时候小心脏也是一缩。 五十万!一张五十万的筹码赫然躺在赌桌的大字上,虽然能来红楼的顾客身价都不会低,但是也没有哪个会在赌色子上豪掷50万啊。 这还不是最让人受打击的,最让人受打击的是许墨的下一句话。 “额,抱歉,抱歉。我刚才扔错了,刚才准备扔一万的筹码,没想到顺手就把50万的给扔了出去” 7.诡异的武器 许墨这话一说完,顿时刚才还吵吵的赌桌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看相许墨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原来是走了狗屎运啊” “靠,我还以为是赌神呢,敢下这么大注” “诶,抱大腿的希望拜拜了” “老婆你说我要不要失手一次扔出去个五十万”不过迎接他的不是夸赞而是一阵痛挠。 许墨摸摸鼻子,尴尬的笑了笑,赶快拿起刚才赢的一百万筹码逃也似的离开了。 此时唐妙的内心是崩溃的。眼前的这个顾客到底是什么人啊,运气也太好了吧。五分钟没到赢了一百万,这比抢劫快多了。现在她都想着下次要不要和许墨一起下注。 但是对于许墨来说一百万还远远不够。而且现在也不适合玩色子了,得玩一些别的,这样许墨目标就瞄准了炸金花。 首先许墨把手上的筹码都换成10万面值的,随后四处逛了一圈挑了一个桌面筹码最多的赌桌坐了上去。 这个赌桌玩得比较大,起底一万,许墨坐上座位之后敲了敲桌面让荷官发牌。 扑克牌发完许墨对面的发言,“不看,十万” “跟你十万” 轮到许墨发言,在许墨眼里对家牌面是68k,老k最大,算是不错。第二位是一对5,在许墨下家的那一位牌面是67j,自己的底牌是一对3。许墨摸了摸下巴,打开牌面看了一眼把牌丢掉。 “嘿,我说伙计你不是来逗我们玩的吧,第一把你就丢牌”对面的不满道。 “看你手里的筹码也不算少,不会是装b吧” “也许人家是换着玩的,回头再给换回去呢,没看到旁边还站了个服务员,说不定是个雏”另两位笑着说道。 许墨眯了眯眼没说话,不必要和他们争论,一会让他们哭。 嘲讽了两句他们继续打牌,最后赌注提到三十万开牌第二家赢。 荷官洗牌后第二轮开始,当牌面发完的时候许墨知道自己报仇的机会到了。 上家8、10、q,对家2、7、8,下家对1最大,而自己清一色梅花。 “不看10万”说完还看着许墨“你不会又要摔牌吧” “不看20万”许墨冷笑。 “呦,有种啊,跟你二十万” 对家犹豫了一会选择看牌,然后摇了摇头“不跟” 轮到上家讲话,上家也选择看牌,“50万看你”上家选择和下家对牌,结果很明显下家对1大。 “这群人有点不对啊”许墨在心里想着。原本以为上家会和自己看牌,但是却选择与下家看,这明显是针对自己。 下家对牌以后显得更加从容“你呢,跟不跟” “跟为什么不跟,四十万” “你居然还不看牌?”旁边的人惊讶了。 “为什么看牌,反正如果输我也只输一半,而赢可就是两倍” 旁边的几个人面面相觑。都以为碰到了一个楞头青,打牌哪有这样的,不过也好这样的人一般都好对付,在座的几人相互对了一眼,笑容更甚。 “好,我跟你80万”下家微笑道。 许墨看了一下自己桌子上的筹码,如果自己再跟的话下家还不开牌那自己就没有筹码了,于是许墨问旁边的128号。 “如果我没带那么多钱,可以先预支吗?” 128号愣了一下然后回答“理论上是不可以的,但是如果您能拿得出抵押的货品,红楼可以暂时给您开通方便” 许墨想了想自己身上还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嘿,小鬼你还跟不跟,不跟的话就摔牌吧,别耽误我们时间” 许墨冷漠的看了他一眼对128号说道。 “我这有一颗黄金级妖宠种子,你看行不行”说着拿出一颗翠绿的种子,正是那棵妖百合。 “您稍等,我帮您问一下” 不到十秒一个看起来像主管的人出现在许墨旁边。 “先生,根据您的情况我们愿意先给您支付三百万的筹码,不过您的这颗妖宠种子需要先放在我们这里,在七个工作日之内只要您带足现金,我们会原物奉还给您。” “好,就这么办,不过你在这里等一会”说完许墨把妖百合的种子放在对方的手上。 对方虽然疑惑许墨的要求,不过因为职业素养还是同意在这里呆一会。说真的这位主管还真不看好许墨,从种种迹象表明许墨现在的表现都好像在和对方置气。 许墨扫了一眼对方桌面上的筹码,恐怕还有三百万左右,然后把一半的筹码全部推在桌子上。 “150万不看!” 下家皱了皱眉头,没想到许墨居然敢这么大胆。 “难道他真有什么依仗?”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 “好!我就看你的牌”下家一拍桌子把面前所有的筹码一起推塔对着许墨道。 “老子一对a,就不信你比我大!” 许墨伸手翻开一张牌一张小5,再翻开一张牌一张小8 “哦可怜的家伙,看来输定了” “嘿,果然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楞头青” “老张真幸运,今天是遇到一个财神爷啊” “如果我是你们,我就会闭嘴”许墨看了一眼周围的人。 “看这个小家伙跳脚了” “是啊,可怜的家伙两百多万呢” 周围所有的人都判定了许墨输。 这时候许墨翻开了第三张牌梅花3。 “我就说吧这小子输定了,最差的牌也敢跟这么多钱,真是傻” “不对,难道我看花眼了!清一色梅花?我去,狗屎” “额?不会吧,真的是清一色诶,居然赢了,这运气也太好了” 这时候许墨冷笑的看着面色苍白的下家。 “抱歉,我就喜欢看最后的大反转,友情提示一下你的桌子上已经没有筹码,看来你得下去了,当然你如果没有回家的路费,我可以友情提供一个” “哼”下家气哼哼的离开了赌桌。 服务员帮桌子上所有的筹码都堆在许墨面前,加上自己之前的筹码将近有一千万。 许墨对着旁边的主管说道 “现在把妖宠种子给我吧,谢谢你们的300万” “好的,那首先恭喜您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照顾我”主管礼貌道别。 “你们呢,刚才那位离开了,现在就剩我们三个你们还玩吗?” “玩当然玩,真看不出来小兄弟运气这么好,希望接下来你的运气也是这么好”对家说道。 “佩服啊,老王在赌场上混了十几年,第一次这么没面子,小子你厉害” “呵呵,我运气一向很好,还希望两位能陪我玩的尽兴,好了发牌。” 这一局这两位小心的多,看来也是对许墨生起了防备。可惜他们永远也猜不到许墨可以看透他们的牌面,所以注定要输。 上家牌底三个3,下家对9,许墨自己又是清一色。这次轮到许墨说话。 “不看牌,50万” 下家直接愣了一愣,这小子神经病吧,一开始就搞这么大。想了一下下家也没有看牌。 “60万开你” 不过等看到许墨又是清一色的时候一下泄了气。原本看到自己对9还抱了一点希望,没想到还是失败了。 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上家,摇了摇头于是扔掉了自己的牌。 许墨看到了两个人之间的猫腻,但是并没有点破。 上家看到之后直接丢牌没有跟。这一局又是许墨赢。 “对了,难道你就不想看看自己的牌?”许墨对着上家说道。 “不需要,反正你已经赢了” 虽然你不想看,但是我很好奇,因为我想知道我的运气是不是最好的,许墨笑着把自己的牌面全部翻了出来,清一色桃花。 看到许墨的牌面上家已经不对自己的牌抱希望了。 “要看自己看!”上家直接把自己的牌甩到了许墨面前。 顿时三个3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那两位的呆了,许墨似乎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看来,我的运气还是最好的,清一色能赢过豹子,哈哈哈,除了运气好我还能说什么呢” 而上家的脸则成了猪肝色,看着下家直欲喷火,下家这脸色尴尬的不敢看上家。 “好了,发牌”许墨的声音又传了出来,不过对于两人则觉得周围的空气骤然的冷了下来。 清晨,柔顺的阳光缓缓的飘洒在旅店的房间里。已经醒过来的许墨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 回想起昨晚的事情,恍若梦境。当许墨离开红楼的时候并没有携带现金,而是多了一张黑色的卡片,而这种黑色的卡片则是银行的贵宾卡,储存金额必须达到一千万以上才给办理。 也就是说现在的许墨已经是千万富翁了,不过这些钱能在自己的手里呆多长时间还是一个问号。想到契约妖宠的花费,许墨顿时觉得这些钱其实也没有多少。 “看看今天的行程,第一站是去银行,然后去一个正规的妖宠店看看有没有适合自己的妖宠。” 许墨知道靠家族给自己妖宠那是没指望了,估计分到自己手里也都是那些残次品,所以必须靠自己。 用完早餐后许墨去了黄山市最大的帝国银行。因为是早晨,所以银行里的人并不多,很快就轮到了许墨。 就在许墨准备办理手续的时候,突然发觉两边柜台的人有些不对劲,虽然这两人看起来很随和和正常人一般,但是从他们的眼里能看得出冷漠的凶光。 于是许墨悄悄地把自己的神念撒了出去,这时候才发现不好,这两人身上居然有枪! 许墨心里一紧,于是假装问了一声厕所在哪里,转身离去。在许墨的神念当中一共发现了四个凶徒,其中两个正是在窗口的那两位,还有两个人分别在银行的大门口和客厅的中央。 最要命的是,其中一位凶徒让许墨感觉到了很大的威胁,很有可能是一位白银级的强者。 转身进入厕所的许墨准备拨打报警电话,却发现电话的信号完全被干扰,根本无法和外界联系。这时候许墨才知道这伙凶徒人数可能不止这四个人,而且他们的计划相当的周全。 就在这时许墨突然听到外面一阵枪响,很明显这伙凶徒开始展现他们的獠牙,他们的计划执行了! 一时之间许墨听到外面阵阵尖叫与混乱,许墨连忙藏身在厕所大门的后面,整个人犹如一只壁虎贴在门后。 “快,快,把你们的钱都拿出来,慢一慢就让你们的脑袋开花” “毒蛇,你去检查一下其他的房间,把所有人都给我带到这里,别让他们给我跑了。” 许墨听到一个男人应了一句,随后就是各种砸门的声音以及各种哭喊声。 不久之后这个称号叫毒蛇的男人就走到了卫生间外面,这时候许墨整个人已经贴到了天花板上。 碰! 卫生间的大门直接飞了出去,随后走进来一个消瘦的身影,手里拿着一把能量枪。 这种枪是帝国现役部队的标准配备枪,威力极强,通过里面的灵能发射装置直接发射能量炮,别说青铜级强者,就是白银级也挨不了几下。 对方仔细的扫视了一下整个厕所,并没有什么收获。而这时许墨已经悄无声息的从天花板直接飞了下来。 毒蛇发现不妙刚准备抬起手上的能量枪,突然发觉一股剧烈的疼痛从自己的脖子蔓延至整个身体,想发出声响却发现丝毫的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见一根诡异的手指插进了毒蛇的大动脉上,手指散发着一阵阵鲜红的光芒,犹如心脏跳动的韵律。 原来许墨在飞下来的那一刻手上的腥红毒针就已经对准了对方的大动脉,原本以为能遇到丝毫阻力的身体就像融化的水一般,猩红毒针居然就这样直接插进了对方的身体,之后许墨就发现猩红毒针像活了一般开始“呼吸” 也许大家认为武器会“呼吸”很扯淡,但是许墨知道这并不是幻觉,猩红毒针就像活物一般吞噬着对方的生命和血液,短短两三秒的时间毒蛇已经面无血色直接死亡。 当许墨拔出猩红毒针的时候,对方的伤口上没有流出丝毫的鲜血,看来对方的鲜血已经全部被猩红毒针吸收了。 “真是一个诡异的武器”许墨在心里想着。 拿起毒蛇的枪械,许墨小心的走了出去,银行里一共四名匪徒现在被自己解决了一位,还剩下三位。如果操作得当拿下他们应该没有问题。但是对方有一个疑似白银级的强者,所以自己还是得小心点。 8.背叛了我们 在许墨走出厕所的一霎那,许墨整个人完全变成了毒蛇的模样。在自己的神念当中有两位劫匪还在柜台装钱,那位白银级的强者则在大厅里看守着众人。 许墨走到一个房间,想了想把妖百合的种子放在一个抽屉,然后用青蛇的声音大声的喊道。 “哦老天,老大快来看我发现了什么!” 果然,听到毒蛇的声音那个白银级的劫匪当即准备过来,不过貌似不放心这些人质,所以点了一个在柜台的劫匪让他过来看看。 “豹子,你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许墨看到对方并没有过来稍微感到遗憾,如果对方过来的话许墨有八成把握把他干掉。可惜对方只派了一个小弟过来。 “嘿,毒蛇,发现了什么好东西这么激动?”豹子走进房间看到许墨道。 “哈哈,惊喜啊,你看看这是什么?” 说着许墨把拿在手上的妖宠种子给递了过去。 “诶,这是?”就在豹子认真查看时,许墨突然出手,拳头如同炮弹横空出击,一股白色的灵力包裹在拳头上,打向对方。 对方不愧是凶恶之辈,在许墨的炮拳快要打中他时立马反应过来,身体往旁边偏了一下,原本会打在对方心脏上的一拳直接打在对方的肋骨上,许墨清晰的听到一阵骨头的碎裂声,豹子喷了一口血直接横飞了出去砸在墙上。 虽然这一拳并没有把他打死,但是很明显他已经失去了战斗力。这时许墨如影随形欺身而上,左手直接卡死对方的脖子,右手的猩红毒针瞬间没入对方的身体。 豹子挣扎了两下,可惜还没两秒就因为全身的血液被猩红毒针吞噬而亡。 “怎么回事,豹子你们那发生了什么!” 刚才打斗的动静惊动了外面的两个劫匪,那个白银级的大汉连忙问了句,提着手中的能量枪快速的走了过来。 这个时候许墨又化身成了豹子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 “没事,老大,那里有个保险箱我们正在拆开它,所以动静大了些” 许墨一边说着手中的能量枪却扣下了扳机,能量抢对准大汉连连射击,能量枪呼啸着喷出几道光线瞬间打中大汉。 不过让许墨没想到的是能量枪发出的光线在打中大汉的那一瞬间被一道金色的屏障给挡住,对方的身形晃了一晃并没有被穿透。 许墨看到对方没有躺下,身形一闪连忙退入房间里,在退入房间的一刹那手中的能量枪又对着对方开了几枪,不过对方已经有了准备,只是打中了一枪,让他身上的屏障不断的晃动,几近破灭。 同时对方也对着许墨连连射击,可惜许墨早就躲进了房间,能量枪只是打在了墙壁上。 就在这场意外发生的同时,银行内部的警报声突然响起,只听到银行大堂里一阵骚乱和枪响。 “老大快撤!我挡不住了!”剩下的一个匪徒突然对着白银级匪徒喊道。 在许墨的感知里,对方恶狠狠的骂一句,随手在腰后掏出了一个圆滚滚的炸弹,拔出引线直接扔进了许墨所在的房间。 许墨瞬间冷汗大冒,死亡的阴影蔓延在自己的心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奔到门口,在炸弹被扔进房间的一刹那在空中接住,反手又给扔回去。 “轰!” 一阵地动山摇,炸弹在空中轰然爆炸,原本就混乱的局面更加混乱,各种恐惧的叫声充斥着整个银行。而此时的许墨也被炸弹爆炸的恐怖巨浪给吹飞了出去,身体在空中连续翻了好几个滚才卸掉这股劲。 等许墨再次放开神念的时候,对方已经逃之夭夭。许墨也只好遗憾的快速退去,不然被警方发现自己可就麻烦了。 “你以为逃得了吗,不管在哪里你都死定了!”许墨眼里洋溢着杀气,快速的穿过银行的后门,消失在人群中。 许墨开着在出租公司租借的汽车行驶在大街上。他的目的地是在黄山市郊外的一处农庄里。 自从那两名劫匪从银行逃之夭夭后,许墨就一直关注着他们的动向。从对方的行动当中可以看得出他们的计划非常周详,如果不是因为今天许墨的出现,恐怕这次抢劫他们已经成功了。 即使因为许墨的出现导致他们的计划没有顺利进行,甚至触动了警报遭到了警察的拦截,但是仍然被他们顺利逃脱。 帝国银行被抢劫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是首屈一指的大新闻。黄山市几乎出动了所有的警力对整个城市进行大规模的搜查,可惜对方就像一只狡猾的泥鳅,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中。 不过帝国的警察也不是完全的没有用。至少他们根据现场的线索找到了那几个劫匪的资料。 他们的老大也就是那个白银级强者,绰号老虎,曾经是军队里的少尉,不过因为违反了军规所以被开除了军队,现在从事雇佣兵工作,一直是政府通缉的要犯。 团里的老二是一个网络黑客,绰号狐狸,是整个团伙的军师。曾经多次入侵国家安全系统,也是国家通缉的要犯。 团里的老三是一个青铜级武者,绰号豹子,也就是被许墨解决掉的其中一个。怪不得能躲过许墨突然袭击的致命一击。 团里的老四是一个枪械师,绰号猫鼬。属于枪械变异异能,可惜只是黑铁级。 团队里的老五绰号毒蛇,也是一个青铜级武者,不过属于感应形武者,所以被许墨克的死死的,直接被ko。 得到官方消息之后,许墨的心里放松不少,现在对自己威胁最大的就是那个白银级武者老虎。自己杀了他们两个同伙,所以肯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而且这个家伙也差一点把自己炸死,所以许墨也是绝对不会放过对方的,如果不是自己速度快,恐怕这一次真的要遭难了,必须狠狠的报复回去! 许墨的脑海里出现了整个黄山市以及周边地区的地图,此时一个鲜红的红点非常显眼的出现在地图上。这个红点正是这帮匪徒。 虽然许墨没留得下对方的老大老虎,但是在他身上种下一点精神印记还是可以的。对方虽然能逃脱警察的拦截,但是对于自己的精神印记却没有办法摆脱。于是许墨就根据神卡的指示找到了对方的老巢。 经过了半天的激战和躲藏,这群劫匪们已经精疲力尽,虽然已经逃脱了警察的拦截,但是他们仍然不敢有丝毫放松。 “老大,到底是怎么回事,计划这么周详怎么会失败!”二把手狐狸对老虎问道。 “是啊,怎么可能失败,而且毒蛇和豹子都陷了进去”猫鼬也在旁边插嘴道。 “啪!” 老虎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桌子上,直接把实木做的桌子拍的粉碎。 “别给我提豹子!这家伙背叛了我们!” “怎么可能?”狐狸和猫鼬都不可思议。 “我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恐怕毒蛇已经遭了他的毒手”老虎恨声道。 “该死,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大你给我说说”狐狸理智的问了声。 “哼!还不是见财起意”老虎想了一下,把之前的情况一一说了出来。 “毒蛇好像发现了什么宝贝,让我过去看看,我怕豹子和猫鼬控制不住局面就让豹子去了,没想到一会儿房间里就传来了一声巨响,我怕出了什么事故就准备去看看,没想到豹子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上来就给了我两枪,要不是我的护体罡气现在就成一具尸体了!” 说到这老虎又气愤的对着墙面狠狠的砸了两下。 “别给我找到那个混蛋,不然我一定要把他抽筋扒骨不可” 根据老虎的描述,这件事就已经很清楚了,毒蛇恐怕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被豹子看到之后想要独吞就杀了毒蛇,然后还准备杀了老虎。 但是作为团队的军师,狐狸觉得这里面还有很大的疑点,不过现在老大正在气头上,所以不适合谈论这些。还是等老大冷静下来之后,再一起查明发生的事情。 于是三人带着各自的心思休息去了。毕竟今天对他们的打击还是很大的,同时也使他们的团队埋下了隐藏的裂痕。 许墨并没有和劫匪们靠得很近,在大概距离劫匪还有十公里的地方下了车,然后一个人悄悄地潜伏了过去。毕竟对方还有一个网络黑客,很可能在他们的周边隐藏有摄像头。所以开着汽车去并不明智。 现在已经是傍晚,等许墨到达目的地那时候正好是黑夜,非常适合动手。 郊区的夜晚非常的安静,除了有阵阵的虫鸣和鸟类不时的扑腾声之外没有其他不和谐的嘈杂声。明亮的月光照耀在地上,即使没有路灯,行人也可以清晰的看见地上的路面。 此时的许墨就趴在劫匪据点外面的一棵大树上,通过自己神念的扫视,还真发现不少隐秘的摄像头。可惜都被自己一一的躲过了。 果然如许墨所料,这些劫匪应该老早就休息了。但是到现在仍然没有睡着。每个人都想着自己的心思。虽然这是一件好事能极大地消耗他们的精神力,但是也导致了许墨不能立马动手。自己对付一个白银级强者尚且有些困难,更不用说再加上其他两个。于是许墨只有在这里一直等着机会。 一个小时之后机会出现了,劫匪里的猫鼬因为睡不着所以决定出来散散心。许墨犹如一道鬼影慢慢的潜伏了过去。 因为今天老大所说的信息,猫鼬的心里非常的矛盾。其实他是不相信豹子会背叛大家的,但是事实又摆在大家面前,所以又不得不相信,心情异常的纠结矛盾。因为睡不着,趁着月光比较好,自己就下来散散心。 “今晚的月光真是好漂亮”猫鼬心里想着,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仔细的欣赏过月光了。也许这一单做完自己也应该退出了,好好的享受享受生活。这些年也攒了不少钱,够自己找个女孩组建一个家庭的了。猫鼬的心里渐渐的期待着。 猫鼬继续朝前走着,走过一棵大树,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刚准备回过头去看一看。就感到脖子上一阵剧痛传来,一根尖锐的物体插进了自己的脖子,顿时全身的血液飞速的流逝,下一秒整个人就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 许墨看了看脚下的尸体,身体迅速的变幻,不一会儿一个新的猫鼬站在了原地,随后朝着房屋走去。 月兔西坠,金乌东升。 百家宾馆里的一间客房里突然传来一阵惊喜的声音。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想不到刚准备去看看妖宠,这伙劫匪就给我送来这么个大礼!” 此时许墨盘坐在房间里的大床上,周边乱七八糟的各种东西凌乱的摆放着,手上拿了个妖宠蛋在那里不停的观看着,不知道的还以为能瞅出一朵花来呢。 距离解决那伙劫匪已经有好几个小时了,许墨处置完一些遗留下来的线索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回想起现场的战斗画面,许墨还历历在目。 变身猫鼬之后许墨在房子四周逛了几圈,勘察了一下地形。心里对周边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之后,才施施然进入了房间。 走到狐狸的门口,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出一个阴柔的声音。 “有什么事吗,这么晚了不睡觉” 猫鼬扫了房间一眼,拿了个板凳走到狐狸身边坐下。 “睡不着,过来找你聊聊”猫鼬的声音有些低沉。 狐狸看了他一眼,用手拍了拍猫鼬的肩膀安慰道 “别想太多,回头找出豹子问问到底什么情况就清楚了,现在好好休息” 猫鼬低着头,黑暗下的阴影看不清面容 “我怕没机会了啊” 狐狸露出个微笑“怎么会,等我们做完这笔买卖就立马离开,警察抓不住我们的……” 狐狸还没说完突然一顿,不可思议的看着一根手指戳进自己的心脏“你…怎么…”还没说完已经断了气。一双眼睛全是不可思议,即使是称为团队智囊的他也没弄清楚到底放生了什么。 猫鼬抽出猩红毒针,看了一眼已经死亡的狐狸,随后就把目光对准了房间。房间里两台电脑,每个上面都有几幅监控画面,可以说非常的全面,一般人还没靠近这里就会被发现。 在房间的墙边放着两把能量枪,桌子上还有两颗手雷炸弹。这东西威力可比能量枪大多了,即使许墨被炸中也不会幸免。不过从现在来看炸弹的数量并不多。被自己解决的毒蛇和豹子身上都没有,只有在他们老大老虎的身上有过,而这个团伙二把手狐狸这里也有两个。 9.无底洞啊 随手拿起炸弹,猫鼬的身形又变成了狐狸,直接走到最上面老虎的房间敲了敲门。 “谁?”老虎问道,可以听得出他的状态并不好。 “我,狐狸,可以进去吗” “进来吧”老虎顿了几秒说道。 狐狸拿出手雷拔出拉环“一、二、三”迅速打开房门把手雷扔了出去,并立刻关上房门。 “轰!” 整个房屋地动山摇,无数的物件乒乒乓乓的摔在地上。 “啊~”许墨听到老虎惨叫一声便失去了生息。 神念一扫,许墨发觉对方根本没有死,正趴在地上装死呢。不过对方也不是毫无损伤,准确的说受伤非常严重,全身都受到非常严重的炸伤,一支手掌已经不知所踪。 一只能量枪落入许墨的手中,打开房门许墨立刻扣动扳机,能量枪喷出道道灵能轰击在老虎身上,只听老虎惨叫一声一个翻滚朝着旁边滚去。 可惜在许墨的神念当中,不管老虎如何躲藏都无法挡住许墨的射击。不一会身上已经多了好几个窟窿。 “啊!和你拼了,金刚!” 老虎的手臂突然发出一层淡淡的金芒,犹如一层金属覆盖在上面,整个人猛的朝着许墨冲了过来。 “危险!”淡淡的威胁感升起,许墨右脚在地上一点整个人退出了房间。 “轰~” 许墨前脚才退走老虎的拳头就已经打了上来,只听一阵爆响整个墙壁碎裂开来,细小的碎石飞出打的许墨生疼。 许墨吸了一口冷气,要是以自己的实力把墙壁打出一个窟窿不成问题,但是要一拳打飞一面墙那是不可能的。要是刚才那一拳打在自己的身上,恐怕自己不死也会重伤。 不过许墨也有一点疑问,要知道老虎可是被炸弹炸过的,受伤极其严重,即使这样还能发挥出这么大的实力简直不可思议。 自己和老虎也就差一个等级而已,不可能实力差距这么大吧!不过后来许墨才了解,一般的武者都是修炼有属性的功法,每种功法根据属性不同威力也是天差地别。而通灵师所修炼的都是无属性功法,只能做到强身健体。 如果通灵师修炼了属性功法,那么自己契约的宠物必须与自己属性相合,不然就会爆体而亡。 躲过老虎一击的许墨连忙对着对方连续射击,可以看得出对方已经油尽灯枯,刚才的那一拳已经是他最后的拼命手段,可惜许墨就像一只狡猾的兔子顺利的躲开了。 最后老虎发出一声绝望的吼叫,搬起身边的一个凳子朝着许墨砸去,然后整个人缩成一团撞向房间的窗户。 “想跑,没门!” 许墨冷笑,迅速的跟了出去对着逃跑的老虎上去就是一枪,这一枪正好击中对方的膝盖,逃跑中的老虎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不放心的许墨又朝着对方射了几枪,发现对方完全没能反抗这时才走到跟前,原来老虎早因为失血过多昏了过去。 猩红毒针在空中划过一条直线直接击中老虎的心脏,老虎浑身抽搐了两下彻底死亡。 没有什么言语,许墨迅速返回房屋,现在该是自己打扫战利品的时候了。把房间里的武器全部收到神卡里,许墨又用神念扫描了一下整个房间,最后发现了一个小仓库,里面正是一颗妖宠蛋以及几十万的现金。打扫完战场的许墨最后一把火燃烧了整个房屋,随后离开。 许墨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走后不到一个小时,三两轿车乘着夜色到达了这里。看着面前燃烧的房屋,从车里走下来一个俊俏少年,一拳打在车上。 “给我查,我要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把老虎给我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从车上下来的众多保镖轰然应诺。 随后少年扬长而去。三个小时之后警察到达了现场,可惜房屋已经化作了灰烬。 种族:雷霆狮 属性:雷电、格斗 潜力:钻石 许墨专注的看着手中的妖宠蛋,整个妖宠蛋散发着尊贵的紫色,蛋壳上面有着很多玄妙的花纹,即使不用神卡也能让人一眼看出不凡。 当然这只是许墨如今的想法,事实并没有这么简单。除非有人确定妖宠蛋父母的种类,不然很难辨别妖宠蛋,有些实力底下的妖宠他们的蛋也非常漂亮华丽,如果有人根据花纹和颜色选择妖宠蛋那结果一定很悲剧。 既然妖宠蛋已经有了,那么下一步就是准备物资契约妖宠了! 许墨站在房间的阳台上看着外面的夜色,今晚的天气多云有风。月亮藏在云层里并不露头。夜风清凉吹在身上让人精神一振,顺带着草木的芬芳。 这间房子许墨花了一百多万买到手,位于整个黄山市的外围。房屋并没有什么特点,两层小高楼,装饰的比较新。相对于相同价格的房子来说并没有什么优势。不过由于房屋的下面有一个巨大的地下室,所以许墨才买下了它。 此时地下室里堆满了小山高的灵石,光这些灵石就花了许墨四百多万,还有催生妖宠的阵图、食物等各种物资。 许墨身着白色短袖,身下穿着休闲裤,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慵懒,夜风吹动他的发丝让原本冷酷的他显得有着出尘飘逸。 “现在是个好时候,可以孵化我的妖宠了” 对于自己的第一个妖宠许墨还是非常期待的,虽然在之前一个世界许墨也是最顶级的强者,但是夺舍之后的遭遇也让他重视自己实力的增长,第一只宠物的实力将给他带来质的飞跃。 进入地下室,许墨把阵图平铺开来,整张阵图呈圆形,半径为五米,阵图的中间刻画了一个五角星,五角星的中央刻画着两个同心圆,那里就是放置妖宠蛋的地方。 而五角星的五个角上也有五个稍微小的圆圈,那里是放置灵石的地方。其他的则是一些许墨看不懂的符号。这个阵图起到的作用就是加快宠物的孵化。 放好阵图后许墨把房间里的灵石分别放在五角星的五个角上,其中的三个角许墨放置的是无属性灵石,剩下的两个角放置的是雷电系灵石。 一般通灵师孵化宠物的时候放置的都是无属性灵石,因为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宠物是什么类型的,所以放置的都是通用型的无属性灵石。 但是许墨知道自己的雷霆狮是雷电系妖宠,所以特意换置了许多雷电系灵石。 等一切就绪整张阵图发出莹莹的光芒,许墨双手捧着妖宠蛋轻轻的放在阵图的中央。 许墨的衣角顿时无风自起,一股看不见的风暴从阵图上生了起来。只见整个宠物蛋猛然冒出一阵紫光,犹如一个超大号的灯泡一般把地下室渲染的全是紫色。 堆放在阵图上的灵石噼噼啪啪发出一阵碎裂声,然后化成粉末,随着灵力的吸收,宠物蛋发出的光芒忽闪忽闪,让许墨觉得就像自己的心跳一般。 许墨站在阵图之外,不停的检查着灵石又没有缺少,等缺少之后立马补充,就这样整整过了半个小时妖宠蛋才停止吸收灵气。在这过程中许墨发现妖宠蛋对雷电系灵石格外的喜爱,幸好自己准备的够充分,不然还真不够。粗略的算了下这家伙还没出生就差不多吃了三百万的灵石。是一般妖宠的十倍还多。 妖宠蛋停止吸收灵气后,阵图突然化作碎片,只留下中间的妖宠蛋还在那里屹立着。 许墨走到旁边,在自己的左手上划过一道伤口,让自己的血液流淌在妖宠蛋上,说来也奇怪,血液一旦流淌在上面之后立马就会消失不见,就像被对方吸收一样。 等血液被吸收的那一刻,许墨突然感到一阵联系建立在自己的心头,许墨知道血脉联系打通了!下一刻盘腿坐下,整个人的心神沉淀下来。 心神跟着与自己建立联系的那个方向猛然涌了过去,许墨立刻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紫色的世界当中,周围满布雷霆,于是心里明悟这里应该就是妖宠的蛋壳里。 而不远处一道明亮的光芒停留在这个世界的中间就像这个世界的主宰,于是许墨的神念立刻蔓延过去,就在此时出现了麻烦。 一股明显的抗拒从里面传出,甚至许墨感觉到了一阵阵的恼怒和威胁。 许墨失笑的摇了摇头,小家伙居然还不愿意。不过既然吃了自己的东西那么就必须听我的。 许墨的神念猛然压了过去,如果说雷霆狮的神念是绿豆般大小,那么许墨的神念就是脸盆一般大小,对方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瞬间就被许墨包围刻下了烙印。 当烙印生成的那一刻,宠物蛋的抗拒全部消失,反之却迎来了一股股亲切孺慕的感情。 “小家伙快点出来,我带你看看外面的世界!” 许墨留了这么一句话,神念全部退出蛋壳。当许墨睁开眼睛就发现妖宠蛋在不停的晃动当中。 “咔嚓!” 原本光滑圆满的蛋壳突然出现一道裂缝。 “咔嚓咔嚓” 随后更多的裂缝出现在上面 “吼~” 一阵狮吼声传来,一道矫健的身影直接从妖宠蛋中窜了出来落在地上。 许墨定睛一看,一只小狗一般大小的狮子,大概有三十厘米长,身上细细的绒毛蓬松蓬松的,大大的脑袋上有着大片的紫色毛发,看起来非常的可爱。 小雷霆紫电狮警惕的扫了一眼四周,当看到许墨的时候还愣了一下,不过当感到心神的链接之后飞速的跑了过来,不停的在许墨的手上舔来舔去。 不愧是钻石级宠物,根骨就是好,而且警惕心也很强,许墨很满意。 同时许墨也发觉一股莫名的能量从对方的身体里流转出来,原本青铜级的体质更上一层楼,说突破白银级那是不可能,但也增强了几倍有余。 “难道契约妖宠还有如此大的作用?”许墨惊讶了,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契约的宠物越强这种反馈也就越大,一般的宠物最多也就能增强主人几分的体质,除非黄金级宠物才能增强一倍,像他这样增强几辈的凤毛麟角。 看着不停舔舐自己的雷霆紫电狮许墨心里也非常的喜悦。从自己到达这个世界一直到现在许墨就没有过一个能让自己信任的人,许家人一直想除掉自己,而福伯更不能向他透露,反而需要遮掩,虽然心里不说但是一种孤寂感还是围绕在自己的心头。现在有了这个小家伙,自己也算有了个寄托。 “以后就叫你紫电了” 许墨摸了摸紫电的头,小家伙眯着眼享受着许墨的抚摸,嘴里还不听的发出阵阵享受的声音。 “来,给你喂食” 许墨从旁边拿出一袋妖宠食物。这种食物是用灵石粉研磨而成,里面还加入了各种不同的养分最适合刚出生的妖宠食用,当然价格也不匪,一袋就要一万块,像这种食物妖宠要吃一个月,最少花费30万。 闻到食物的香味,紫电欢快的扑了上去,大口大口的咀嚼着,看的站在旁边的许墨都产生了饥饿感。 看到小家伙吃的这么猛许墨无奈的笑了笑 “真是个无底洞啊!” 几日之后许墨悄无声息的回到了许家。 离家族起灵还有三日,许墨如今已经有了紫电虽然对此并不在意,不过为了隐藏自己并给家主一系一个教训他必须回来。 许墨之前也有想过远走高飞,但是这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如今科技发达如果许家想要找到自己恐怕也不困难。而自己的离去很可能给对方抓到把柄。并且福伯还在许家,怎么说对方也照顾了这具身体十几年,让许墨独自离开还真放不下。所以许墨还是选择回来。 经过十几天的成长紫电已经步入黑铁级,要不了多久就会成长到青铜级别,到那时自己就有能力摆脱许家。 “许墨在吗?” 一个许家族人站在门外。 “少爷在闭关,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再过来了” 福伯出现在门口对来人说道。 “哼,一个家仆也敢和我这么说话,你今天告诉许墨如果他再不出现家族起灵可就没他的事了” “知道了,滚吧,告诉家主我会去的” 许墨不耐烦的从房里走了出来。 “嘿,许墨,终于不做缩头乌龟了,我还以为你要一只缩在家里不出来呢” 看到许墨出来对方立马嘲讽道。 “别以为你躲在家里就能跑的掉,大少爷可是记着你呢,上次许大飞的事情没这么简单就过去” 10.你想死啊 对方仍然在那里喋喋不休,许墨一步跨过去,拳头呼啸着对着对方的脸打过去。 “啊~” 对方没想到许墨居然会突然出手,他的实力只是黑铁级,对上许墨根本没有躲避的机会,惊叫了一声往后面跌去。 扑通一声跌倒在地,预想中脸上的疼痛感并没有出现,倒是屁股跌的生疼。 “许墨你干嘛,你居然敢动手,我要告到执法堂去!” 许墨冷笑的看着对方 “我什么时候动手了,证据呢,身上有伤亮出来看看,自己站都站不好,真是废物。” “你、你…”对方指着许墨气的发抖。 “还不快滚!” 许墨阴冷的瞪了他一眼,对方飞也似的逃离而去。 “福伯,我去看看” 许墨和福伯招呼了一声朝着家族广场走去。 此时家族广场已经聚集了十几个人,分别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其中有两个群体很显眼。一个正是许家大少爷许英杰和他的狗腿子们,另一个是大长老的孙子许文豪和众人。 “快看,许墨来了” “这小子还敢来,有好戏看了” “嘘,别说了来了” 许墨步履从容,所过之处族人都退步三舍,有着一种电视剧的即视感。 许英杰看着许墨走过来,对着旁边的狗腿子示意了一下,当即有两个人迎着许墨走了过去。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邪笑着对着许墨撞了过去,如果许墨不退肯定要被两人撞倒,他们两人都是青铜级,属于许英杰下面最能打的两个手下。 众人也都在看许墨的笑话,虽然知道他晋级青铜级,但是他的对手可是两位青铜级,并不认为许墨能讨得了好。 许墨看着直接撞过来的两人,脚下踏着奇怪的步伐绕开两人的合击,一只脚出现在对方的身后整个身躯扭动起来,贴山靠! “啊~” 对方没想到许墨的撞击力如此巨大,整个人直接飞了出去,跌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肩膀不停的哀嚎着。 看着地上不停翻滚的同族其他人抽了一口冷气,没想到只是被撞一下而已,居然威力这么大,这许墨不愧是武痴,以后还是不要招惹的好。众人心里暗暗想道。 “许墨,你居然敢殴打同族!”旁边的那位也吓了一跳,出了一身冷汗,不过还是撑着胆质问许墨。 “你哪只眼看到我动手的,是他撞的我,可惜小身板太弱直接骨折了” 许墨丝毫不吃这一套,他确实没动手,只是动了肩膀而已。如果不是许墨留手对方早就没命了,还有机会哀嚎? “哼,许墨你当我们瞎吗,这里所有人都看到你撞的他,你以为我们傻?被撞到能伤这么重!” 许英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不信的话你可以过来试试” 许墨笑眯眯的看着对方回道。 许英杰捏了捏拳头没有上前,许墨实力强大是众所周知的,许英杰还真不敢和他对手,马上就要起灵签订妖宠了,可不能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出什么蛾子。 这时又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好了,大家都是同族何必这么认真,也确实是他撞的许墨,结果倒在地上,快送他去医疗室吧,晚了说不定就废了,哈哈哈” 许文豪走过来笑着说,不过看在许英杰的眼里明显是在嘲笑自己。 “哼,许墨你给我小心些” 许英杰说了一句,让人把地上的手下抬走。 这时家族里的又一位长老走了过来。 “好了大家都站好,我要宣布几件事” 对方好像没看到刚才发生的事情一般,对着众人说道。 在许墨印象里这个长老应该是管理物资的,其中就包括妖宠蛋的保管,所以过来向大家讲解起灵的事情。 “三天之后就是家族起灵仪式了,在这里先恭喜大家将要称为家族的栋梁” 长老笑眯眯的向大家祝贺道,众人听到后忍不住升起一股激动,自己的未来可就看大后天的了,如果契约一只好的妖宠,那么这辈子都将前途无忧,几乎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祈祷。 “不过!” 长老说到这突然严肃下来 “祝贺归祝贺,有些事情大家必须遵守,不然将会开除出这次起灵仪式!” 众人一听顿时一惊,本来火热的气氛瞬间冷却了下来。 “第一点,起灵仪式于三天后凌晨七点在家族密室进行,不允许迟到,迟到者踢出资格。” 长老说着扫视了众人一眼。 “第二点,进入密室不可携带任何武器以及其他设备,如有违反者踢出资格!” “第三点,起灵仪式开始后不许对同族动手,如有违反者直接开除族籍重罚!听到没?” “听到了!”众人连忙点头。 “好了,那就散去吧,三天之后宗族密室见” 长老恢复笑嘻嘻的模样对众人道别,可惜没有人再以为这个小老头好说话。 这时候许英杰再次走到许墨面前。 “哼,我很期待三天以后的起灵仪式,你可千万别迟到啊” 许英杰别有深意的说道。 许文豪也走了过来。 “别担心,在家族里就是族长也不敢为所欲为,期待你三天后的表现” 说着和一群伙伴离去。 许墨无声的笑了笑 “一群小次老,玩不死你们…” 三日的时间眨眼而过,许墨收拾好自身朝着家族密室而去。一路上不停的遇见家族的族人,有今天契约宠物的,也有他们的父母,还有更多的是凑热闹的。 每年一度的起灵仪式都是家族最热闹的时候,因为这关系着家族每一个成员的前途和家族本身的发展。 密室在家族驻地的后山,离许墨住的地方有两里地,走个十多分钟就能到。等许墨到达密室的时候已经有上百的家族成员达到那里,而今天参加起灵仪式的成员已经尽数到场。 “许墨,你架子挺大啊,最后一个到” 许墨不用听就知道是大少爷许英杰的狗许大飞。 “怎么,你从执法堂出来了,还想进去?” 许墨慵懒的撇了一眼,嘲笑道。 许大飞的脸色当即变的通红。 “许墨你别给我猖狂!我也到青铜级了,这次起灵仪式过后我们再算账,咋们走着瞧!” “切,即使到青铜废物还是废物” 许墨摇了摇头走开,压根没把对方当对手。当然如果他一意找死那许墨也不介意做一回好人送他上路。 十多分钟之后家族长老到达。 “好了,小家伙们过多的话我就不说了,你们该了解的也都应该了解了,现在都排好队配合检查,一个一个进入密室。” 现场一共十六个家族成员数量并不多。许墨排在最后,当许墨进入密室的时候密室的大门轰然关闭,整个密室瞬间黑暗下来,只有两排微弱的灯光任然照耀着整个密室。 许墨跟着队伍前行,不久走到一个空旷的大房间,这个房间大约有两百平米,四周排满了一个又一个木架,木架上是一个个小窝,小窝里放置的正是一颗颗妖宠蛋,妖宠蛋排列的整整齐齐非常壮观,许墨粗略的看了一下不下于一千颗。 “好了,你们只有十分钟的时间挑选自己的宠物蛋,超过时间只有随机选择了,所以尽快选择,知道了吗!” “知道了”“收到”“好的” 众人连忙回答道,不过大家现在都沉浸在宠物蛋的世界,所以回答的乱七八糟。长老很了解他们的情况,想当初他也是这么过来的,所以并没有说什么。 “嘿嘿,许墨,挑选好了妖宠蛋了吗” 许大飞阴魂不散的出现在许墨身边。 “是不是不知道怎么选择啊,要不要我告诉你” 许大飞一脸的嘲笑 “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许墨也是无语了,这家伙当真找死,本来还像留他一条小命现在看来不把他弄死自己也别想清静。 “滚!”许墨满含杀气的看着对方。 许大飞当即一个激灵,吓了一大跳往后面退去,等走了几步才发现太丢人了,自己为什么要怕他,他难道敢在这里动手不成。于是狠狠的留下了一句话。 “许墨先让你嘚瑟,我看你能选到什么狗屁宠物” 说完就走到许英杰一伙人旁边。 许墨皱了皱眉头,发现许英杰一伙人居然已经挑好了自己的宠物蛋,现在时间还没超过一分钟啊,看来这些人早做了弊。还有一群人也是,正是大长老孙子许文豪一行人。 许墨默念神卡,扫了他们的宠物蛋一眼,居然都是青铜级以上,许英杰和许文豪的居然都是白银级宠物。这不得不让许墨感叹家族里的黑暗。 “总感觉不对,许家虽然不是大家族但是不至于最好的宠物蛋只有白银级吧?” 许墨心里起了很大疑心。顿时用神卡扫了一眼房间里的宠物蛋。 “果然!房间里最好的宠物蛋只有白银级!一个黄金级的都没有!” 终于许墨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了。家族应该把所有黄金级的宠物蛋都收了起来。 “那么许英杰和许文豪极有可能身上还有别的宠物蛋!” 许墨暗中猜测,用神卡探测果然发现两个人身上的都带着一个包裹,里面散发着黄金级宠物蛋特有的光芒。 “这群该死的蛀虫!哼” 许墨对这次起灵仪式已经完全没了期待。 走到几个散发着白银潜力的宠物蛋旁,许墨探测了一下里面宠物的具体属性。 种族:剧毒螳螂 属性:毒系,虫系 潜力:白银 许墨点了点头,虽然潜力差了点但是毒系宠物也不错,至少让人防不胜防,而且中毒之后祛除也比较麻烦。 许墨假装的又看了看附近其他的宠物蛋,摇了摇头去了下一个白银级宠物蛋旁边。 种族:利爪猴 属性:格斗 潜力:白银 格斗系宠物一般以防御和血厚著称,当防御者可以,但是要进攻还远远比不上其他属性宠物,而且格斗宠物短板较大,不在许墨的考虑之内。下一个! “诶,你们说许墨在那里左摸摸右摸摸干嘛,至少要拿起来看看吧” “你管他呢,反正好一点的宠物蛋都在我们这,他还能挑到什么” “嘘,小声点,你想死啊!” 种族:夜梦蝶 属性:超能系,虫系 潜力:白银级+ 许墨眼睛一亮,超能系?这是非常稀少的一类妖宠,到现在许墨还没听过哪个人拥有超能系妖宠,而且潜力是白银+,那么很有可能成长为黄金级妖宠。 “好,那就确定是你了!” 许墨抱起宠物蛋确定就选这个夜梦蝶。 “呦,选好了宠物蛋啊,让我看看你选的什么东西” 许英杰一行人突然走了过来。 “如果你们想骨折的话尽管试试” 许墨眼底闪过一锋芒。 许英杰的动作一顿,这让他想起了前两天自己的那个手下,只是被许墨撞了一下整个肩膀都发生骨折,瞬间收起了自己的坏心眼。毕竟今天是起灵仪式,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可就要等到明年了。 “许墨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这里大多都是黑铁级宠物,如果你选错了这一辈子估计就没什么指望了,看在大家都是同族,我给你一个宠物蛋怎么样” 说着让手下的人拿出一个宠物蛋送给许墨。 “你有这么好心?” 许墨表示呵呵。 “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毕竟我们都是同族,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 “哦,那你干嘛拿一个已经死的宠物蛋给我,我看你手上的那个就挺好,不如换给我吧” 许墨冷笑一声,一眼看穿对方的企图。 “你说什么傻话呢,我怎么会拿一个死的妖宠蛋给你” 许英杰被拆穿之后照样面色不改。 许墨笑着摇了摇头 “看来你和你老爸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不要脸” “你!” 许英杰面色一变,指着许墨就要开骂。 这时家族长老突然哼了一声。 “好了,时间到,挑好妖宠蛋的成员都跟着卫士走,他们会带你们去自己的房间,进行妖宠契约” 许墨冷漠的转身离去,剩下面色铁青的许英杰和一帮狗腿子。 许墨跟着卫士走向自己的密室,突然一停。 11.是个好东西 “怎么不走了?” 卫士转过头问道。 “你想带我去哪里,为什么他们的房间都在前面,而我的还要往里面走!” “你管呢,跟着我走就是” 卫士不耐烦道。 许墨懂了,看来真正的杀招在这里,族长一系可真是煞费苦心。 “你很好,我记得你了” 许墨眯着眼看着眼前这个卫士。 卫士心里一冷,突然觉得一股威胁在自己心头。 “看什么看,还不快走!” 卫士催促道。 “这小子还真邪门,居然敢对我威胁,看来要给他一点教训”于是在心里出了一个奸险的计划。 许墨跟着卫士继续往后走,在最后一间房停了下来。 “进去吧,这就是你的房间” 说完就站在那一动不动,看来是想监视许墨不让他离开。 许墨打开密室走了进去,反手关上密室。家族的密室就像一个半圆,圆心部分是灵脉灵矿,越靠近圆心的密室灵气浓度越大,修炼效果越好。而越往后的密室灵气浓度越小,修炼效果越差。 更何况现在契约妖宠需要更多的灵力,不然别说契约了,连宠物蛋都孵不化。 许墨仔细打量了一下整个密室,只见一条细小的纹路从不知名的地方蔓延了过来,在密室中央汇集成一个圆环状,如果所料不差应该就是灵气引线,起到把灵脉的灵气传输到此处的作用。 果然,在许墨到达之后,密室里的灵气引线全部亮起,一股微弱的灵气从密室的中央散发出来。 “哼!既然你们如此卑鄙,那么我也用不着客气了” 许墨把妖宠蛋擦拭一遍放入密室中央,手掌搭在灵气引线上发动神卡,一股强大的吸力从手掌处产生,原本微弱的灵气犹如开了挂一样不要命的涌了进来。 其实这东西也很简单,就像自来水管,大家共用一根水管,那么越在前面的水流就越大,越在后面的水流就越少。但是如果在后面加一个强大的吸力泵,把所有的水流都吸过来那么后面的水流自然会大起来。 “诶,怎么回事,灵力浓度下降了”许大飞看着原本已经散发光芒的宠物蛋突然黯淡下来有点懵,心里透出一股焦急。 同时所有的密室都发生了一样的情况,一下子打乱了每个人的计划,但是却都没有办法查出原因。 而此时许墨的密室则充满着灵气,宠物蛋因为得到大量灵气的滋润开始散发着柔顺的光芒,夜梦蝶宠物蛋散发的光芒属于七色系,拥有七种颜色不停的交换给人一种梦幻的感觉。赤橙黄绿青蓝紫相互交换穿插,犹如天空中的彩虹。 等到叶梦蝶停止吸收灵气的时候,许墨咬破自己的手指任凭自己的鲜血滴落在宠物蛋上,一种熟悉的感觉蔓延在心头。 许墨知道两者之间的心神通道打开了,于是操控着自己的神念朝着宠物蛋涌去。 下一刻许墨就发现自己出现在了蛋壳之中。叶梦蝶的蛋壳世界和紫电的蛋壳世界完全不同,与紫电的满是雷霆的蛋壳世界相比夜梦蝶的蛋壳世界精彩的多,里面有各种彩色的泡泡,彩虹还有各种动物似的云彩,让许墨有种进了女孩子闺房的感觉。 蛋壳当中有一团小小的光团,大概只有当初紫电的五分之一大小,当许墨的神念蔓延过去时居然没有遇到强烈的抵抗,反倒是一种羞涩的情感传来,随后就被许墨种下印记。 许墨睁开眼睛头脑还有点转不过来,这样也行?居然这么轻松就种下了印记,要知道当初契约紫电的时候它还做出反抗呢,虽然并没有什么用就是了,但是对于一般人来说这种反抗可是最头痛的,他们的神念没有许墨这么强,只有进行拉锯战,只有自己足够坚韧才能折服对方。 “咔嚓” 沉思中的许墨被夜梦蝶出壳的声音惊醒。 “咔嚓咔嚓” 蛋壳的裂缝越来越大,终于“咔嚓”一声露出一个小洞,一个湿漉漉的小彩虫钻了出来,也许是出来时用了太多的力气,小东西停在蛋壳上歇息了一会,然后两片蝶翼从身上慢慢展开,不停的在空中挥舞。 莫约三分钟过后小家伙用力的扇动着自己的蝶翼飞了起来,在空中摇摇晃晃的转了一圈,之后朝着许墨飞了过来,停在了许墨的额头上。 许墨额头一凉,看着这个美丽的小精灵笑了。小家伙非常的漂亮,蝶翼为透明梦幻的蓝色,最外面的一圈是黑色的纹路,每片蝶翼上都有两个椭圆,就像彩色的流星,散发着七彩的光芒。 许墨伸出手指,夜梦蝶轻轻的从额头上跳到了手指上,从神卡里拿出食物喂养夜梦蝶。看着夜梦蝶欢快的进食,许墨却眯了眯眼 “该是我收利息的时候了” 此时许英杰正在孵化自己的宠物蛋,这只宠物蛋呈火红色,有篮球大小,上面布满了水浪纹。许英杰把自己的鲜血滴在上面,整个人严肃的闭了上眼,正是进行到了最关键的一步缔结契约。 这颗宠物蛋明显不是许英杰之前选取的那个,而是他的父亲高价从外面买回来的黄金级宠物烈焰鸟,价格高达一千八百万。 就在许英杰进行灵魂契约的时候,许墨的神念从远处钻了过来,随后猛然朝着许英杰的脑海钻了过去。 “啊!” 原本闭目盘坐的许英杰猛然睁开了眼,惨叫一声直挺挺的瘫倒在地,七窍分别流出鲜红的血液。 这次许墨可是下了狠手,对方的识海直接被许墨重创,以后再也没有契约妖宠的希望,相当于成了一个废人。没有理睬昏死过去的许英杰,许墨看着正中央的那只宠物蛋心里叹息了下。 这只妖宠算是彻底废了,因为许英杰缔结契约被打断,所以契约没成功,妖宠蛋孵化之后就相当于一只野生妖兽,根本不会听从许英杰的命令,估计迎接它的命运不会好。不过自己也管不了,想着许墨收回了自己的神念。 “哐~哐~” 许墨的密室之外不停的响起碰撞声。 “怎么回事?” 许墨皱了皱眉,神念蔓延过去却发现之前的卫士居然还没走,并且在不断的击打着自己密室的墙壁,传出阵阵巨响。 “这家伙是想打断我的契约故意制造噪音让我心神不宁,如果不是我提前孵化了妖宠说不定还真会被他算计到,该死!” 许墨打开密室准备给他一个教训。 “诶?”卫士看见密室大门打开一阵惊讶,低头一看对上一双七彩迷幻的双眼,一股困意袭上心头,随后浑浑噩噩的晕了过去。 今天注定是许家不平凡的一天,不仅仅是因为今天举行的起灵仪式。 还因为在今天许家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件事,许家密室的守卫光天化日之下在广场上裸奔,引来家族成员的一片喝骂。这名守卫已经被刑罚堂带走,等待他的将会是严重的处罚。 第二件事,许家大少爷契约妖宠失败,被妖宠伤害导致昏迷不醒。这件事在家族中产生了莫大的影响,不知道多少族人在盯着消息,一股不知道的风暴正在酝酿着。 “乓~” 一只青花瓷茶杯被摔的粉碎,许家家主咆哮着对着下人骂道 “查,给我查!到底是谁下的毒手!查不到我就让你们去陪我儿子!” 下人立刻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 许家族长许望远如今已经四十多岁,这一辈子也就许英杰这一个儿子,相当的宝贝。没想到这个儿子却在契约妖宠的时候受到重创昏迷不醒。许望远整个人都疯狂了,不知道摔碎了多少往日的珍藏。 “来人!给我找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立马把少爷送过去!” 此时的他就像一只狂怒的老虎,看到任何人都有粉碎的欲望。 此时在另一间房间里许文豪一家则是其乐融融。因为许文豪成功契约了黄金妖宠蓝水鳄。 “哈哈,不愧是我许宗元的孙子,比许望远那废物儿子强多了” 大长老哈哈大笑。 “爸,你怎么能把文豪和那个废物相提并论,这不是拉低我们文豪吗!” 许文豪母亲在旁边听到不高兴了。 “对对,他们根本不能相比,我老早就看他许望远不顺眼了,这次我看他怎么办!” 又是一阵笑声从屋里传了出来。 外面乱作一团,而此时许墨正坐在家里品味着福伯的美食,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和自己无关一样。 “福伯,再来一碗” 许墨咂咂嘴喊道。不知道是心情好还是食物美味,许墨今天的胃口相当好,已经吃下两碗饭还想吃。 “终于清静了” 许墨感慨道,以往在家里总有一些人会过来找事,现在许英杰一出事许墨这里立马清静了,没有一个人来打扰。 “少爷,不知道你契约的妖宠是什么,能给我看看嘛?” 福伯端着一碗饭走到面前道。 “嗯嗯” 许墨端过饭碗连忙应了两句就把饭往嘴里直塞。 只见一道光芒从许墨身上升起落到桌子上,一只优雅美丽的蝴蝶出现在福伯的眼前。 “这是青铜级的蓝尾蝶?” 福伯失望的摇了摇头。 “福伯,你再仔细看看” 许墨咀嚼着美味在旁边说道。 “额?确实有一点不同难道是白银级的蓝凤蝶?” “蓝凤蝶是冰系的,可没有小梦这么漂亮,福伯再想想” “诶,七彩的蝴蝶,我怎么没有印象” 这也不怪福伯,全世界的妖宠有成千上万中,又有几个人能全部认清楚,还有一些恐怕听都没听过。 “小梦,露一手给福伯看看!”许墨在旁边道。 只见夜梦蝶身上突然亮起一片七彩,旁边桌子上的茶杯缓缓升到了空中,然后朝着福伯飘了过去。 “福伯,小家伙在请你喝茶呢,还不快接住”许墨笑了。 张着嘴看呆了的福伯顿时一惊,赶忙接住空中的茶杯。 “这…这是超能力?” “哈哈,惊不惊喜” 许墨哈哈大笑,许墨现在才发现契约夜梦蝶是多么幸运的选择。第一,超能力类妖宠在同级妖宠中优势最大,一般都是最强者。 第二,其他妖宠不论阶位是什么都需要成长时间,刚出生的妖宠都很脆弱,成不了战力。但是超能力类妖宠对于许墨则不一样,要知道许墨的强项就是他那强大的神念,而超能力类妖宠正是以神念发出攻击,这正好产生了互补。不然许墨怎么轻易的就摆平密室守卫的,正是通过夜梦蝶的能力。 “现在正式给福伯介绍一下我的小伙伴,白银级妖宠夜梦蝶,擅长超能力” 许墨伸出手,夜梦蝶优雅的飞到他的指尖。 “哈哈,我本来还担心少爷你契约了个一般的宠物,没想到居然契约了超能力类妖宠,这可是比黄金妖宠还要稀少的存在,恭喜少爷了” 福伯也露出个笑容,可以看得出他是真的为许墨高兴。 “少爷,其实老爷夫人很久以前就为你准备了妖宠,本来准备你这次契约妖宠不成功我再拿出来,没想到少爷你的运气这么好,既然这样我就把他转交给你” 福伯突然说道,声音有怀恋有伤感。 许墨皱了皱眉头,没想到前身的父母这么有远见,不过自己占了人家儿子的身体自然也要按照儿子的礼仪去对待他们。如果可以,自己一定会找到他们,活着的话让他们享受天伦之乐,如果已经亡故也要找到他们祭拜一番。 这时福伯拿出一个盒子走过来递到许墨手上。 许墨看了看手上的盒子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因为这个盒子并不大一般的妖宠蛋根本装不进去。 “难道是一只植物系妖宠种子?” 好奇心驱使许墨打开了盒子,只见一个土疙瘩躺在盒子当中,一点也看不出是个妖宠蛋。 “额?怎么回事?这是什么……” 福伯看到这个土疙瘩后也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他也没想到老爷夫人留给少爷最珍贵的礼物居然变成了一个土疙瘩。 “没事,别急福伯,这应该就是一个妖宠蛋,只是这个妖宠蛋比较特殊而已” 许墨拿起这个土疙瘩,默念神卡顿时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种族:大地君王(土元素) 属性:土系、元素系 潜力:钻石 果然是个好东西!许墨眼睛一亮,元素系宠物可不比超能系宠物差,若论稀有程度前者还更加稀少。更何况这是一个钻石级土元素,价值不知道多珍贵。 12.找死 同时也让许墨对自己父母的来历产生了好奇心,要知道一般人是绝对弄不到这么高级的妖宠,即使是秦国的皇室也不一定有。所以自己的父母到底是什么人这让许墨有点疑惑。 不过现在远远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增强自己的实力,等自己足够强大,一切的迷雾都将被撕开。 “谢谢了福伯,妖宠蛋我收下了,这些年辛苦你了” 许墨说完深深的朝着福伯鞠了个躬。 福伯也被许墨弄得措不及手,不过还是受了许墨一拜,照顾他这么久,福伯也是知道许墨的脾气,有些事根本拒绝不了。 “少爷,这是应该的。当年老爷救过我的命又收留了我,我这条命就是少爷的!” 看来福伯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许墨在心里叹道。 黄山第十八中学坐落于城西,属于一所中等偏下的高中。此时许墨就站在学校的大门口。 黄山市人口几百万,光是中学就有几十所,许墨之前一直是个武痴,对于学习算是个半吊子,其实他能考上第十八中学已经跌破家族很多人的眼镜了。 “真是怀恋,想不到我还有上学的一天” 许墨现在大门口心里想着,如今距离家族起灵仪式已经有半个多月,学校正式开课。 “嘿,快看那是谁” “这不是三班那个武痴吗?” “我就说呢,两个月不见感觉人都变了,差点没认出来” 许墨暗暗摇头,看来自己在学校还是个名人,不过以自己了解的,恐怕不是什么好名声。 许墨走进学校,直接往报名处走去。看着周边一个个大包小包的小青年,许墨都觉得自己年轻许多。不过他是两手空空,因为自身原因许墨一直住在校外,在学校也没什么朋友。真的要算也有一个半朋友。 “嘿!” 突然一道矫健的身影在远处弹射而来,一脚踹向许墨。许墨身体微侧躲过。 “流云掌” 一声娇喝传来,许墨就发现漫天掌印朝着自己打了过来,不过可以看得出对方并没有恶意,手上也没有杀气。 就看到许墨站在原地像一个不倒翁一样,全身不断的转着圆,不管漫天掌印来自何方,我自屹然不动。漫天掌印居然没有一个打得到他。 “诶呀,不来了不来了,怎么一掌也打不中,我记得放假前你还躲不过我这一招的” 出招的身影一停,漫天掌印都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俏丽的佳人。 许墨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身影,长的并不是很漂亮但是却非常的耐看,没有一般女性的柔弱感。一米七的个头在女性中算是高的,扎着一根马尾辫整个人清清爽爽。并且因为练武的原因身材非常匀称,估计要让很多女性羡慕。 “喂,看什么看,再看挖掉你的眼”女孩眉头一皱凶狠的说道。 “只是几天没见发觉你又漂亮了”许墨无奈。 “嘁,你什么时候嘴也这么甜了,两个月没见你脸皮变厚了啊”女孩翻了个白眼。“对了我问你你刚才躲我的那一招是什么,看着挺厉害啊” 许墨摸了摸鼻子,“柳初夏,咱们今天才见面你就要和我探讨武学啊,就不能分享分享假期娱乐?” “诶呦,你个武痴居然还有假期娱乐,哈哈哈笑死我了”柳初夏突然蹲在地上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此时许墨心里一万个***翻滚而过,有假期娱乐怎么了,这也好笑? 那是许墨不明白,放在别人那里一点也不好笑,但是在他这说出去一定笑趴一地人。 要知道他这个武痴可不是说说玩的,在学校只要不上课他就去练习室练武,周末也是在练习室练武。之前有假期学校组织活动他还是留在练习室练武,可以说没有丝毫情趣。现在居然说他有假期娱乐,练武吗?呵呵。 “你要是再笑,我可就走了” 柳初夏赶忙起身,“好了好了,不笑了,那我们就谈谈你假期干了什么,我很好奇你的假期” “我去了红楼啊”许墨边走边说。 “什么?你去了哪里?” “红楼!” “哈哈哈,笑死我了,你说你去了红楼”柳初夏差点躺在地上。 “你这是要脱离小男人,长成大男人吗” 说道这柳初夏看着许墨,突然脸上一丝红霞飞过。你还别说,原本的许墨长的就不赖,只是终天练武不修边幅,所以不招人喜欢。 但是如今的许墨不一样,一身黑色衬衫显得高贵优雅,身上打理得干干净净,再加上他常年练武身材那是一流,浑身又散发着一股莫名的气质,当真是一个俊俏美男子! “龌龊!你就不能往好的地方想”许墨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柳初夏听后仔细的想了想“你练武的地方换到红楼去了?” 这脑洞开的够大!你怎么不说我去到红楼打架了。 “我只是随便去看了看” “真的?”柳初夏怀疑的看着许墨。“哼,我才不相信,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没想到许武痴你也堕落了”说完也不理许墨直接走了。 嘿,怎么回事,这个柳初夏和印象中不一样啊,许墨心里念叨。这个柳初夏就是许墨那一个半朋友中的一个。还有半个是一个猥琐的胖子。 去到报名处在一众老师怀疑的眼光下报了名,许墨走出报名处。无所事事的许墨准备四处走走看看。 就这样漫无目的闲逛着,许墨慢慢走到了操场。已经有很多学生在这里挥洒青春,坐在操场的石凳上许墨用心神和自己的妖宠沟通起来。 在许墨的脑海里有着三个精神通道,分别是雷霆狮紫电、夜梦蝶小梦以及土元素。没错,在这半个月许墨已经契约了土元素,这要是放在普通人那里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三个月契约三只妖宠而且其中还有两只钻石级妖宠,想死差不多。但是许墨的灵魂非常强大,对于契约这些妖宠没有丝毫压力。 其中紫电契约最早,再加上许墨不计代价的喂养,所以成长的最快,现在已经有一条成年大狗大小,目前实力在黑铁级顶峰,很快将会突破青铜级。 夜梦蝶第二个契约,但是因为它的特殊性反而实力最强大,现阶段对于许墨的作用也最大,虽然自身还是刚入黑铁级,但是威力不比白银差。 最后一个是最特殊的妖宠土元素,它和其他妖宠不一样。第一,他不需要进食,只要让它接触大地它就可以从大地中汲取力量增长实力。 第二,只要许墨拥有大量土灵石那么土元素就可以直接增长到最顶级,没有什么所谓的瓶颈,但是消耗土灵石太过庞大,许墨压根负担不起。 第三,不死属性。只要内核不被破坏那就不会死亡,只要土灵石足够,短时间内就可以恢复如初。 可以说土元素将会是许墨最大的底牌,但是许墨也不敢轻易动用。在后来许墨也查询了大量的资料,发现元素类精灵全部被帝国内部掌控,外面根本没有流出,一旦发现帝国会不择手段收回。 这让许墨很无奈,一开始就招惹了帝国这个庞然大物,以后自己必须得低调,不然真是无法容身。要知道现在的秦国人口有几千亿,统领着108个行政星球,光是战斗部队就有好几亿,不是任何个人能对抗的了的。 就在许墨陷入沉思当中,一个足球带着呼啸声射向许墨,速度极快,如果一般人被砸中至少要在医院躺上一个星期。 “啪!” 就在足球将要砸中许墨的脸上时,许墨伸出右手挡在了面前,足球在许墨手掌上不停的旋转着好几秒才停了下来,这时候许墨的手掌已经感受到一股炙热感。 抓紧足球,许墨站起身来平静的问道“你们谁踢过来的!” 大秦帝国以武立国,不仅不禁止民间合法武斗,还在很多地方建立了擂台,用于解决个人矛盾。所以帝国人民尚武之风雄厚。即使在学校里也有相应的武斗场。 许墨看着从不远处走来的一群人,这些人正是刚才踢足球的那一伙。看来这些人是想找事许墨心里想道。 “你就是学校里传说中的那个武痴?” 带头的是一个高高壮壮的青年,不屑的看着许墨。 “这球是你的?” 许墨还是平静的问道。 “是啊,怎么了,有意见?哈哈” 带头的青年笑了,旁边围着的一群人也跟着大笑。 “没什么,还给你而已” 刚说完,许墨手中的足球以刚才两倍的速度撞了过去,带头的青年压根没反应过来就被撞倒在地,带着惯性还在地上翻滚了两圈,看起来就像一个大号的足球。 周围的一群小弟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尼玛,居然敢动手,兄弟们干他!” 一个壮硕一点的球员立马大喊道,说着就冲了过去,其他人一看也跟着冲了过来。 这群人属于学校的一个足球队,里面的队员每个人身手都不弱,基本上都是黑铁级,而一开始被许墨砸飞的那位还是青铜级。因为实力强大所以在学校也是横行无忌的存在。 他们本来都听过许墨的传闻,对他叫做武痴很看不惯。今天打球正好有人认出了许墨,所以准备教训教训他,按他们的想法许墨也就是黑铁级,他们的头儿可是青铜级,欺负一下许墨还不跟玩似的。 却没想到许墨早不是当初的那个人,所以踢到了铁板。 “咔嚓!” 许墨对着挥过来的拳头一扭,对方的手臂脆响一声软了下去,最后左腿一个横扫冲在最前面的三个人直接倒飞出去撞在了后面几个人身上。 许墨从石凳上纵身一跃,直接跨出了五六米落在几个还准备往前冲的人面前,手掌纷飞一人一个巴掌抽飞了出去。 这些个小家伙也就十五六岁,虽然练过武,但是平时在学校也就打打架欺负欺负同龄人而已,像许墨这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老怪物收拾他们一只手就可以了。 这不还没两招地下已经躺了六七个,其他人在后面傻傻的不敢上前,可以说还未战,胆已怯。就算许墨现在闭了眼他们都不敢出手。 “许墨!!!”从后面传出一声怒吼。 “撕风爪!”一道道锐利的抓风扑面而来,挡在许墨面前的几个人当即受到了波及,身上的球衣变的粉碎,伴随着惨叫声血肉纷飞。 “哼,找死!” 许墨双手抱圆,一手在上一手在下,太极的气场遍布四周,当锐利的抓风扑进来,下一刻被许墨借着太极劲围绕周身转了一圈给返还了过去。 这时候对方的虎爪才刚刚到许墨面前,对方没想到自己的撕风爪居然被返还了过来,当即被打在身上留下一道道血印。对方惨叫一声,招式当即慢了一慢,许墨的拳头已经后发先至打在了对方虎爪上, “咔嚓咔嚓”“嗷~” 对方的五个手指直接变了行,惨叫着抱着自己的手就跪倒在地。 “我叫许墨,高三三班,欢迎随时过来找我” 在众人敬畏恐惧的目光中,许墨转身离开,只有他的声音在众人耳边不停的回荡。 “我去,怎么回事,到了一地人啊” “你没看到啊,校足球队被武痴给挑了” “你说的武痴难道是那个许武痴?” “不然呢?一个人挑十几个啊” 一时之间,许墨战败十几个人的事迹飞速传遍整个校园,甚至还有人在旁边拍了照和视频发在了校园网上,顿时许墨又背上了殴打校友的罪名。 不过也有更多的人成为了许墨的粉丝,许墨的名气在学校本来就不小,也有很多人佩服他几年如一日修炼的坚持和耐力,再加上校足球队的名声也一直不好,很多人都认为许墨这是除暴安良,把他当英雄看。不过许墨不久之后还是受到了学校的警告。 被打扰了兴致的许墨离开操场准备回到自己的住处,顺路走过一栋教学楼,突然旁边传来一阵尖叫声。继续往前走了两步的许墨突然一顿,掉头走向尖叫的房号。 走到门口的许墨才发现了有趣的一幕,只见房间里坐着有几十个学生,台上站着一个女老师,貌似在上课。 “今天不是刚报名吗,明天才开课,这些人今天就上课了?”许墨心里好奇。 许墨在仔细的往里面瞅了瞅,发现刚才发出尖叫的是一个女孩子,而这个女孩子现在还站在旁边瑟瑟发抖。而她的桌子上正躺着一只红色的蝎子。 13.十八中 “南宫羽,你又睡觉,是不是我的课很无聊!”“啪!” 台上的女老师用手上的教鞭在桌上抽的直响,恶狠狠的看着台下的小姑娘骂道。 “如果不想学就给我滚出去!” 南宫羽委屈的摸了摸眼角流下来的眼泪,连忙摇摇头。 “哼。我再重申一次,在我的课上不可以迟到、不可以睡觉、不可以开小差,听到了吗!” “听到了!”下面的学生脑袋一缩回应道。 “如果有谁再犯错,我就让他尝尝毒火蝎的毒针!” 说完南宫羽桌子上的毒火蝎化作一道红光收入台上老师的身体里。 “继续上课,今天我们说的是妖宠属性的相克规矩,我们都知道每一个种类妖宠的属性都不一样………” 许墨听到这一愣,这里居然上的是妖宠课程,他印象里学校貌似没这个课程啊。这是怎么回事? “喂!你是哪个班级的,怎么在这?” 台上的老师发现许墨站在门口突然问道。 “额,抱歉我可能走错门了” 许墨在外面摆摆手。 “不过我想问下,这里教授的是妖宠课吗?我怎么没听说过学校有这个课程?” 顿时许墨就觉得无数的目光射在自己的身上。 讲台上老师怪异的看着许墨问道。 “去年暑假学校不是通知过所有准备契约妖宠的学生都统一到教务处报名的吗,你没收到?” “没有啊,我怎么不知道?”许墨愣了,这个他是真没听说过。 “你是哪个班级的学生,叫什么名字”老师皱了皱眉头。 “老师我知道!” 台下一个男学生举手“他叫许墨,我们原本三班的人,是一个武者!” 老师了然的点了点头。 “哦,如果你不是通灵者就不用来这里,上正常的课程就可以了,现在离开这里吧,我们需要上课” “哇哦,好漂亮!” “蝴蝶诶,这是什么妖宠” “我也想要我也想要” 夜梦蝶从许墨身上翩翩飞起,引来一片尖叫,台上老师惊愕的张开了小嘴。 “号外号外,武痴一人挑翻校足球队……” “号外号外,学校传说中的武痴居然是通灵师……” 柳初夏是崩溃的,妖宠老师是崩溃的,校领导是崩溃的,许墨也是崩溃的,几乎全校的学生都是崩溃的! 你说你一个好好的武者不做干嘛去做通灵师? 你说你是通灵师吧你干嘛又这么勤奋的天天练武!并且还可以一个人挑十几个正统武者。 现在坐在教室的许墨也很无语,前身真是一个奇葩,一天到晚只知道埋头苦练,居然连学校的通知都不看,害得自己现在坐在教室里被人围观。 “许墨!你给我出来!!!” 教室外突然传出一阵怒吼。许墨一听就知道麻烦了。没办法只有走出去露出个笑容 “嗨!初夏,早上好啊” “给我过来” 柳初夏也不管别人暧昧的眼神直接拉着许墨就往训练室走去。许墨也没办法只好跟着她走,一路上引的众人频频侧目。 终于到了训练室,柳初夏甩开许墨的手,恶狠狠的问道。 “为什么?你为什么是通灵师” 许墨摸了摸鼻子“我也没说过我是武者啊,你应该知道白虎星的通灵师非常多,我是通灵师很合理不是吗”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害的我一直以为你都是武者” “你也没问啊,再说你看过没有修炼任何属性的武者吗,这很明显好吧” 柳初夏可不管,一心认为许墨欺骗了他。 “哼,那我到要看看成为通灵师的你有什么本事”说着欺身过来。 “流云掌!” 柳初夏双掌纷飞,一排排的掌风朝着许墨打了过来。流云掌属于风系武学,施展速度极快,学到高深处可以打出漫天龙卷,把任何物体切割粉碎。 可惜这些掌风打到许墨面前就被一层屏障给阻挡,丝毫不得寸进。 “你到白银级了!” 柳初夏双目瞪圆不可思议的看着许墨。 许墨摇了摇头“这不是罡气,而是我契约妖宠的能力” 说到这柳初夏才看到停在许墨肩膀上的夜梦蝶。 “哇!好漂亮!” 柳初夏惊叹。“快给我看看” 说着就跑到许墨身前要摸夜梦蝶。 “啪” 夜梦蝶周围出现一道道无形的屏障,柳初夏压根碰不到小家伙,试了多次没有办法最终放弃。 “切,小气,摸一下都都不行”柳初夏非常不高兴。 “不怪我,谁叫你刚才攻击我来着,现在小梦对你产生敌意我也没办法” “你还说,你骗我的事情我还没找你呢!你说怎么办!” 许墨想了一下,“那我请你吃饭赔罪行吗” “你想得美,一顿饭就想解决,没门,除非你请我吃一个星期”柳初夏翻了个白眼。 “好,那就一个星期”许墨摇了摇头笑道。 “别以为当了通灵师就了不起,要论强者还是我们武者多!”柳初夏来了一句。“哼”说完一挥手一道罡气打在拳靶上,拳靶当即破了个洞。 “炼气成罡,罡气外放!”许墨脱口而出。这正是实力到达白银级的特点。“恭喜!”许墨真诚道。 “还算你有良心”柳初夏表示满意。 “老大,老大你在里面吗?”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许墨打开门一看,果然是自己印象里的胖子。 “死胖子你来这里干嘛?”许墨还没说话柳初夏先来了一句。 “诶?初夏姐好”胖子看到后者,身形不自觉一缩,赶忙问好。 “哼,我还有事,先走了。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柳初夏瞪了胖子一眼然后对着许墨叮嘱道。看到许墨点了点头才满意离开。 “老大,你跟柳初夏在里面干啥呢”看到柳初夏走远,胖子凑过来猥琐的问道。 “你管呢”许墨一脸嫌弃。 “我懂,我懂!”胖子眨了眨眼贱笑道。 “你又来找我干嘛,不会又惹麻烦了吧!”许墨皱着眉头看着对方。 胖子名叫吴刚,与许墨同届,因为嘴比较贱经常被人欺负,有一次被人群殴的时候被许墨看见了就帮了一把,结果这家伙倒好直接认许墨做了老大,受人欺负的时候就报许墨的名号,结果给许墨惹来很多麻烦。 不过这个胖子也不是一无是处,他的成绩在学校名列前茅,尤其是科学一门,老师都评价他是机甲师的好苗子。 “哪能啊,老大我这次来是给你送礼物的”胖子搞的神秘兮兮。 “就你?”许墨怀疑的看着他。 “那是必须的”胖子拍了拍胸脯,原本膨胀的胸脯惊起一阵波浪。 “你不知道老大,最近你在学校可是名声大噪,很多学生都成了你的粉丝,我就把他们组织起来成了个成龙社,老大你当会长,我是副会长,进会大家都是兄弟,以后互帮互助……” 许墨看着口若悬河的胖子目瞪口呆,还有这样厚颜无耻的,居然以自己的名义成立社团,而且自己居然最后一个知道,开玩笑吗? “停!”许墨赶忙喊道“你建社团可以,别以我的名义,我也不会去当什么会长,你就别给我惹乱子了,我还要去上课,拜拜” 不等胖子回过神来许墨就窜了出去消失不见。 “老大,老大…”胖子摇了摇头,想不明白自己这么好的一个想法老大怎么就不听呢。 “算了,还是看我的吧,我一定把这个社团弄好给老大看看”说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在那里猥琐的笑了起来。 此时许墨已经坐在教室里,手里翻着一本妖宠大全在那里看着。 “你,你好,请问我可以坐在这吗”一丝微弱的的声音传入许墨的耳里。 许墨抬起头看见一个清秀的面庞,正是南宫羽。随后点了点头。 南宫羽看见许墨同意后舒了口气,轻轻的坐下,然后拿起书包里的书籍。许墨瞄了一眼《辅助性妖宠大全》。 “你怎么看这个?”许墨好奇道。 “啊?”没想到许墨会和自己说话的南宫羽吓了一跳。 “我…我不喜欢妖宠打打杀杀,它…它们那么可爱不应该因为人类的私欲而互相残杀,那样实在是太可怜了”南宫羽吞吞吐吐的说道。 许墨点了点头“那你有契约妖宠吗,放出来看看” “嗯,有的,是一只猫咪哦”南宫羽点了点头开心的说道,随后放出自己的妖宠,一只黄白相间的小猫出现在桌子上,南宫羽看着自己的妖宠充满着幸福感。 许墨怪异的看了一眼桌上的猫。 种族:金纹虎 属性:金系、格斗系 潜力:白银+ 无语的看着眼前逗弄妖宠的南宫羽,想了想还是没把真相告诉她,看她这么开心许墨也不愿现在就打破她的幻想,就让她自己慢慢发现吧。许墨心想,这一定很有趣。 “老大,这里就是十八中”一个小弟模样的人对着旁边身材高壮的大汉指道。 “这就是十八中?呸!什么垃圾学校”大汉丢掉嘴上的烟异常不屑。“打伤我表弟的那个人就在这?哪个班的问清楚了吗?” 小弟在旁边又掏出一根赶忙给点上“听说之前是三班的,不过现在貌似又转到宠物班去了” “啪”大汉一巴掌排在小弟头上,“狗屎,一时三班一时宠物班,你逗我玩呢,到底在哪个班” 小弟被大汉拍了个跄踉但是丝毫不敢发怒,只能舔着脸解释“宠物班宠物班,我一个朋友说的,我敢确定” “哼,要是不对我扒了你的皮”大汉说着就往学校走去,一路上挡在面前的学生都被粗暴的推开,学生一看大汉的身形敢怒不敢言。 就在大汉跨进学校大门的时候门卫大爷喊了一声“小子儿,哪来的,闲散人员不得入内没看到啊” “呦吼,老不死的,赶着去投胎啊,我们就进了,你要是敢阻拦打断你的腿”小弟看到有机会立马骂了一句,这时候就是表现的时候,增加老大的好感度啊。 “嘿,骂谁老不死!”大爷怒了,恶狠狠的看着对方。 “汪汪汪”这时候从旁边窜出来一条狗对着众人狂吠。 “哦,没想到这十八中还有点货,看门的大爷都是通灵师”大汉惊讶的看着门卫大爷。“卷毛狗,青铜级,可惜不够看啊” 说着一道光芒从身上窜起,落在地上化作一只黑色的大熊。 “暴怒熊!”大爷皱起了眉头。虽然对方也是青铜级,但是他的潜力要比自己的卷毛狗厉害的多属于白银级潜力。 而且熊类妖宠本来就克制大部分一般类妖宠,自己的卷毛狗被先天克制。 门卫大爷想了一下“小子,我不知道你们是哪个学校的,不过外来人员一律不可以进入学校,如果你们要硬闯我就报警了!” “乓”大汉一听怒了,一巴掌打在门前的护栏上,护栏直接被拍扁了一块。旁边的小弟一听连忙劝道 “老大,还是算了,我听说那小子住在校外,我们就在这里守株待兔,如果门卫真报警我们就麻烦了!反正我们来为你表弟报仇,就先让那小子快活一会儿” “哼,你给我盯着,出来了告诉我”大汉说完向着轿车走去,就当门卫大爷松了口气的时候,大汉突然一拳打了过来,门口的栏杆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到了下去。 大爷吓了一大跳“小子,你敢损坏公物,信不信我报警!你陪我栏杆!” “我去大爷,你真不怕死啊”小弟看自己老大走后连忙说道。“你没看到我们老大的实力吗,还往上撞,要是真把他惹怒了给你一拳你这老身板就废了!”小弟赶忙劝道。自己老大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当然是知道的。 “呸,大爷我当了几十年保安什么没见过,还想唬我………” 此时教室内正在上课,班主任钱芳走到台上后面还跟着个打扮妖艳的女子。 “今天给大家介绍个新同学胡丽,大家鼓掌,胡丽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 这时胡丽走到前台对着众人露出个迷人的微笑,本来这个胡丽长的就够迷人,瓜子脸,貌美肤白再加上一身的妖艳打扮,不知道多少人被迷住,听听整个班级响起无数吞口水的声音就晓得了。 “大家好,我叫胡丽,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哦”说完对着众人丢了个媚眼。 14.不客气了 顿时整个教室响起一片狼嚎。 “胡丽胡丽,不愧是狐狸!”许墨在心里默念。这些个小家伙有难了。 许墨一眼就看出对方的深浅,这个胡丽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实力恐怕在这个教室除了自己算是最强,却装出一副柔弱的样子,恐怕不怀好意。 “好了,去下面找个位子坐下吧” 胡丽在台上扫了一眼走到最后面的一个位置坐下,好像很低调的样子,不过有哪个人低调穿的这么花枝招展,脑袋坏了吗。 这时老师钱芳在上面敲了敲桌子 “大家注意!给大家说个好消息”钱芳一顿“根据帝国要求,我们下半年将会举行全市的武者竞赛,只要实力达到青铜级的全部可以参加,赢得比赛的有最高一千万奖励和直接推送帝国军事学院的名额,大家好好努力!” “什么奖金一千万?” “我去,帝国军事学院!帝国最牛逼的军事大学之一” “我要参加,我要报名!” 全班立刻沸腾起来,每个人都感到热血沸腾。 钱芳看着下面兴奋的学生没有打断他们的热情,只有她知道事实的残酷性。等过了两分钟才敲了敲课桌。 “安静!安静!下面我们来继续今天的课程…” 许墨双手撑在下巴上“武者竞赛吗?有趣,可以去看看” 不仅仅是许墨他们班,整个十八中都沸腾起来,学校公布只要到达青铜级都可以报名,并没有限制年龄,也就是很多高一高二的都能参加。和通灵师不同,低年级的一些武者都晋升到了青铜级,况且现在没晋升这不还有半年的时间吗,更多的人看到了希望。 放学之后许墨走在学校的马路上,看到一群群三三两两的学生在路上不停的讨论着。 突然从身后伸出一个手臂压在许墨身上,许墨转过头就看见一张略施粉黛的清秀面孔。 “许墨你知道全市武道竞赛的消息吗?”柳初夏的面孔距离许墨的脸是如此的近,对方说话时嘴里甜腻的气味许墨都能清晰的感受到。 “恐怕不知道也不行,全校都在讨论”许墨有些无奈“怎么你也参加吗?” “那是当然,这次比赛的奖励实在是太丰厚了,恐怕没有人能抵挡得了,你难道不参加”柳初夏皱了皱她那清秀的小鼻梁,显得有些俏皮可爱。 “参加是参加,不过是去给你摇旗呐喊的,以你白银级的实力恐怕学校头名非你莫属了”许墨摇了摇头。 “才没有呢”柳初夏虽然嘴上说着没有,但是神情却比较高傲。不过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突然萎靡下来。 “我们班级今天过来了一个转校生,好像挺厉害的样子,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 “你们班也来了一个转校生?”许墨惊讶。 “是啊”柳初夏点了点头立马反应过来“诶,难道你们班也……” “是啊”许墨明白了“看来这次武道竞赛规模不小啊,这么多牛鬼蛇神都出来了” “可恶!这些人真讨厌,我说怎么突然就来了一个强者,原来是冲着武道竞赛来的”柳初夏非常气愤。 “我想恐怕不仅仅是这两个转学生,也许还有其他的人”许墨看着远处一头红发,笔直的朝着自己走过来的陌生面孔对着柳初夏说道。 “你就是武痴?”一头火红头发的青年走到许墨面前。 “我要挑战你!走吧,去决斗台”青年一脸狂拽霸酷炫。 许墨看着柳初夏“这是哪里来的神经病,头脑坏了吧” “你说什么!”红发青年一听面色一冷,一股热浪从身上传出来,随后就看到一团燃烧的火焰从他手上燃烧起来。 “异能者!”柳初夏脱口而出,震惊的看着对方。 “哼,还算识货”青年瞟了柳初夏一眼“许墨,听说十八中你最强,跟我比试一场让大家知道谁才是十八中最强的!” 青年的举动此时已经震动了一大群人,许墨三人被围了一圈又一圈。 “哇,异能者诶” “而且还是火系异能者,好炫啊” “这个人是谁,怎么没见过,拦着武痴干嘛?” “听说是转校生,来挑战许武痴的” “我看这次许武痴危险了” “我觉得不一定,许武痴说不定能赢” 许墨摇了摇头“抱歉,你找错人了,我并不是十八中最强的人”说着还有意瞟了柳初夏一眼。柳初夏一看狠狠瞪了一下许墨。 “哦,还有比你更强的?”红发青年双眼放出光芒,一股斗劲喷发出来。“就算你不是最强的,我也要挑战你,等打败你我再去挑战那个所谓最强者” 在不远处一座教学楼上有几个身影看向许墨这边。 “有趣,连炎君也来了吗”说话的是胡丽,舔了舔嘴唇漏出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诱惑,“真想常常他的味道” “哼,狐媚子小心被人家烧成灰,到时候就成了笑话”旁边一个抱着膀子的青年冷笑道。 “让他烧啊,奴家好冷,他烧的越旺我越开心”狐媚媚眼一眯成了一条细缝。 “我倒是觉得那个许墨旁边的女孩挺厉害,值得重点关注”靠在墙上的一名俊俏男生盯着柳初夏皱了皱眉头。 “切,小小十八中能有什么高手,不过都是一群土鸡瓦狗,名次还是在我们几个人身上”一个骄傲的声音传了出来“一群愚蠢的凡人” 说话的是一个长发萝莉,身上散发着一股不详的黑暗气息,所有靠近她的人都不自觉往旁边退了退。 “瑶妹妹说得对,不管怎样我们几个过来了,十八中其他人就没有机会在比赛当中出头了”胡丽笑了笑对瑶星雨的话很赞同,虽然瑶星雨在他们几个当中年龄最小,但是却也最特殊。“以后比赛还希望各位手下留情哦” 其他几位全当没听到,对这个狐狸精手下留情,开玩笑,除非嫌命长了,他们四个人中最阴狠的便是这位狐狸,每个人都对他抱有很深的忌惮。 这四个人加上正在找许墨麻烦的炎君,正是这次转校过来的学生,两个女的是胡丽和瑶星雨,另外两个分别是吴山、卓飞,都是武者。 武道竞赛规定一个学校只可以派出五名参赛者,看来这些人是想霸占十八中的所有名额。 许墨现在很无语,眼前这个家伙死活要挑战自己,自己都委婉拒绝了他难道就听不懂。 “不接受我的挑战也行,跪在地上向全校的人承认你不如我,我就放你走”炎君霸道的看着许墨。 “喂,你这人太过分了,你要打是吧,我陪你打”柳初夏大怒抽起袖子准备动手。 “慢!”许墨伸手挡住了柳初夏。 “你真的要挑战我”许墨眯了眯眼面无表情,如果是熟人就知道此刻的许墨最危险。 “当然,我要让全校的人都知道我才是最强的,你们十八中不过是废物”青年很嚣张。 哗,现场一片哗然。 “太嚣张了” “许墨教训教训他” “许武痴我们支持你” “打死他,打死他” “很好”许墨点了点头,“不过我一向不做无用功,你这么嚣张不如我们赌一赌” “赌多少钱?尽管说”炎君很嚣张,要知道能在这种情况下转到十八中来的没有一个人家事简单,炎君以为许墨要赌钱,所以并不顾忌。 “我们不赌钱,我们赌你刚才说的,输的人跪下向着全校人的面认输,敢吗”许墨摇了摇头。 “哈哈,想不到你还蛮有骨气,我答应了,看在这么有趣的份上我一会可以让你输的体面些”炎君哈哈大笑,就好像赢定了一样。 “加油!”柳初夏在旁边给许墨鼓气,不过心中却很担忧,对方实力很强,虽然许墨也比以前强的多,但是不知道能不能对付的了。 反正柳初夏决定,如果许墨真的有危险她违反规定也要救他下来,绝不能让许墨受伤。 片刻后许墨和炎君站在了学校的对决台上,学校的对决台临近操场,中间是一块凹进去的空地,面积大概三四百平方米。外面是一圈铁丝栅栏,围观的人群在栅栏外面可以观看对决。 此时正值学校放学,所以学生大都出来活动,看到有人对决很多学生都跑过来围观。此时已经围满了两圈。 许墨站在对决台上四周打量了一下,这里就像古罗马的斗兽场一般,给人的感觉很不好,空旷、压抑、沉寂,四周除了黄土和栅栏什么都没有。 “别说我没提醒你,我让你先出手,不然一会儿我怕你没机会!”炎君站在对决台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酷酷的。 “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许墨微笑。 “轰!”话音刚落炎君已经飞了出去,啪的一声砸在对决台周围的墙壁上,墙壁四周出现一道道裂缝。砰~贴在墙上的炎君从墙上缓缓地滑了下来,摊成一团。 “我去,刚才发生了什么?” “武痴还没动,怎么他的对手就飞出去了” “不会就没了吧?这么快!” 此时炎君趴在地上身躯一颤,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鲜血吐出落在地上居然冒出丝丝青烟。 现在的炎君异常的后悔,后悔的肠子都青了,自己刚才干嘛要装b,结果好了,还没看清对方出手自己就重伤了。 “好,很好!我小瞧你了”炎君试了好几次才艰难的爬起来。 “你要认输吗,别忘了要跪下来哦”许墨微笑着,但是这个微笑在炎君看来却是异常的邪恶。原本想要认输的炎君话都到了嘴边结果被咽了回去。 “当然不会!燃烧吧火龙术!”炎君咆哮着,顿时两条火龙从炎君的双手中翻滚而出缠绕在炎君的左右,火龙的温度很高足有上千度,滚烫的气浪朝着四周涌去,让周边观看决斗的观众都忍不住连忙后退,可以预见只要被火龙擦中一点都够许墨受的。 “很好”许墨看着汹涌的火焰朝着自己袭来点了点头,看来这小子还是有点能耐的,不过这还远远不够看!等到火龙快到面前时许墨突然伸出双手居然一把抓住了两条火龙,犹如猎人抓住了蛇的七寸一般,两天火龙居然在许墨的手中挣扎不开。 “这两条虫子不错,我要了”只见汹腾的火龙在许墨手中不停的挣扎释放出灼热的高温,但是却丝毫伤害不了许墨,因为一层看不见的薄膜把两者分割开来,犹如两个不同的世界。 “不可能!”炎君不可置信的喃喃道,自己的大招可是连白银级强者也要退避三舍,居然被一个学生给轻松的拿住了,难道这个许墨是白银级? 许墨可不管炎君的想法,手中的念力猛然加大,两只手掌一合并,手中两条汹涌的火龙居然被许墨硬生生的给压缩成了一个大火球。 身影迅速消失,许墨瞬间就跨到了炎君身旁,手中的火球被他一把轰在炎君的身上,此时他真的很想喊一声螺旋丸来着,不过估计别人也听不懂。 经过压缩的火球温度上升到两千度以上,炎君虽然是火系异能者,对火焰有一定的抗性,但是也根本抵抗不了如此威力的大火球,惨叫一声身影就在火球爆裂而开的火焰中倒了下去。 火焰散去,地上只留下一个凄惨的身形,许墨看着衣服尽毁,身上到处是烧伤的炎君,踢了踢对方。“别装死,继续” “我…我认输”炎君几乎是哼出来的的,炎君的实力确实不错,即使是柳初夏也不见得是他的对手,可惜他遇见了许墨,许墨本来不想出手,和这群小家伙能有什么好打的,但是对方作死许墨也不介意给他来个狠的。 当许墨接受挑战的时候,在心里就压根没想过让炎君有出手的机会,如果不对炎君狠一点,让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知道实力的差距,那么以后自己的挑战将会不断,麻烦也会不断,所以必须敲山震虎、杀鸡儆猴!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惩罚一个人不是把他逼到崩溃,而是让他一直徘徊在崩溃的边缘。 “我还没出力你就倒下了,我相信你不会这么弱的,来,我们继续”许墨恶魔般的声音又传了过来,炎君一听一口气没喘过来晕了过去…… 柳初夏走在许墨的旁边古怪的看着他,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许墨被盯得毛毛的没有办法。 “你一直看着我干嘛” “你是不是许墨?”柳初夏问出个看似很白痴的问题,但许墨却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15.报警 不怪柳初夏会怀疑,眼前的许墨变化实在是太大,实力变化倒是其次。最主要还是性情的变化,以前的许墨呆板、木讷,而现在的许墨给人的感觉凶恶霸道。 之前在决斗场把对手折磨的生不如死,几乎崩溃。要不是有人发现状况不对叫来了老师,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我当然是许墨,不然还能是谁”许墨故作疑惑道。 柳初夏困惑的想了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只有放弃。 “对了,今天请你吃饭,有没有想好去哪里”许墨赶忙岔开话题。 “好啊,我要好好宰你一顿”柳初夏一听吃饭来了精神。这个吃货,许墨苦笑。 “就去校门口的鸿宾楼,他们家的火烧羊排不错”柳初夏说着都冒出了口水。 学校周边的饭馆不少,鸿宾楼属于最受欢迎的几家之一,价格实惠口味也不错,很多学生都会光顾,柳初夏选择这里算是给许墨省钱了。 “诶,老大老大,许墨好像来了”校门口一辆轿车旁一个小弟对着旁边的大哥说道。 “在那里?”大汉听到后朝着大门口看去。正好看到许墨和柳初夏走出校门。“就是那两个?” “对的对的,我敢肯定就是他!” “终于出来了,md,害老子等到现在。”说着就朝许墨冲了过去。 “巨熊冲撞!” 许墨听着柳初夏不停的介绍附近各个饭馆的美味,没想到一道巨大的身形冲了过来。 危险! 超能力立刻在身前布置了一重又一重屏障,刚布置完对方已经冲撞了过来。身前的屏障啪啪啪碎了两道对方才停下了身躯。 这时柳初夏才反应过来,看见身前两米多高的巨熊脸色煞白。 “厉害!”许墨心里叹了一句,对方居然撞碎了两道屏障,实力不低于白银。 “吼!”巨熊看见自己的杀招居然没有成功怒吼一声站了起来,挥起巨大的熊掌就朝着许墨两人拍了过来。 柳初夏刚准备出手一股轻柔的力量就把她送到了旁边,再一看许墨已经欺身到巨熊身前。 “崩!” 许墨喊出一个字,膝盖微曲全身精气神集于拳头,一拳打在巨熊的腹部,巨熊的腹部抖起一阵波浪,消失无形。许墨皱起眉头立马朝旁边退去。就在许墨退走的一刹那巨熊的手掌拍在地面,升起一堆灰尘。 许墨知道自己这次遇到麻烦了,这巨熊太肥硕油脂太厚,自己的崩拳居然无法穿透它的脂肪重伤它的内脏。 “暴怒熊,死亡吼叫!”从巨熊的身后走出一个壮硕的身影。 “吼吼吼” 巨熊两个巨大的手掌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张开大口对着许墨喊了过来,一阵阵音波从巨熊的口中发出,形成强大的冲击波打向许墨,许墨旁边学校的宣传栏咔嚓一声直接飞了出去。 “念力移动!” 许墨身形一动消失在巨熊面前下一刻出现在巨熊的头顶。原本平静的眼神突然变的狰狞“崩!”借助重力许墨又是一拳崩拳打在巨熊脑袋上。 “咔嚓”“嗷” 骨裂声突然传出,巨熊哀嚎一声两只巨抓朝着许墨抓了过来,看到巨熊的攻击被打断,目的也达成,许墨再次移动消失在巨熊头顶。 此时巨熊已经失去控制,不停的哀嚎着熊爪四处挥舞,剧烈的疼痛刺激着它的神经,即使主人的命令也完全顾不上。 “暴怒熊,冷静,冷静!”大汉没想到许墨居然能给自己的妖宠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暴怒熊之所以叫暴怒熊就是因为它越是战斗到后期,受伤越严重实力反而越强大,只要不能把自己的妖宠一击解决那么自己只会越来越强大,大汉不知道靠这个打败了多少对手。没想到许墨居然一击重创了自己的妖宠。 而许墨站在旁边也不好受,此时击打暴怒熊的手臂已经没有知觉,许墨也没想到这头妖宠骨头居然这么硬,给自己的反弹伤害这么严重。幸好崩拳靠的不仅仅是碰撞,还有穿透力,这头巨熊脑袋应该有的受。 “你是谁?为什么袭击我!”许墨看着大汉眼神发冷。 “嘿嘿,大爷周宇”大汉发现无法安抚自己的妖宠,没办法只有收回自己的宠物,巨熊化作一道光芒进入大汉的身体。“听说是你打伤我表弟的?” “你表弟是谁?”许墨皱了皱眉。 “我表弟周永,你们校足球队的,怎么不记得了”周宇看许墨茫然的神色提醒道。 许墨这才恍然“是我打的,你来报仇是吗” “哼,这次算你厉害,我下次会再来的!”周宇骂了一句转头就走。 “打完人就想走,你觉得可能吗?”许墨的声音犹如九幽寒冰。 “怎么…”周宇刚回头就看到一双大脚踢了过来,下巴一疼就没了知觉。 “噗”一口鲜血喷出,周宇整个人都向空中飞了起来,下一刻剧烈的撞击打在他的腹部直接倒飞出去,砸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老大老大,你快醒醒”这是周宇最后听到的声音。 “没事吧!”旁边传来柳初夏关切的问候。 “还好”许墨摇了摇头“不过对方实力确实很强”直到现在许墨的拳头才恢复一丝知觉。看来以后不能轻易用武功和妖宠硬拼。 “这个周宇好卑鄙,居然偷袭,哼,要是我绝对打断他的全身骨头”柳初夏在旁边眉头直皱。 “呵呵,我也没让他好过,足够他在床上躺一个月的了”许墨摇了摇头,他可是个不愿意吃亏的主。 “走吧,去鸿宾楼,刚才给你说的我口水都流下来了”许墨摸了摸肚子。 “好,我老早就饿了,要不是刚才那个混蛋打扰说不定都吃上了”柳初夏懊恼的说了句。 “嗨,帅哥美女吃饭有幸带我一个吗”这时一声妖媚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了出来。许墨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哪位。 “你是谁?”柳初夏看着胡丽一时充满了敌意。 胡丽瞟了许墨一眼,故作亲密道“我是许墨同班同学,还请多多关照” “滚!”许墨理也不理,拉着柳初夏就走。 胡丽呆滞的站在原地,面容一下变的扭曲“许墨!!!” 华灯初上,许墨请客吃饭之后把柳初夏送回家,柳初夏住在离学校十公里左右的市区,因为晚上也没什么事,许墨就准备走回去。 城西的夜晚远没有城东繁华,没有那边的车水马龙和灯红酒绿,只有一幢幢居民楼,两边的路灯惨白惨白的照在地上显得有些凄冷。城西属于老城区,住在这边的大都是黄山市本地人,后来大开发搞扩建才有如今繁华的黄山市。 “救命…救…唔” 许墨走过一个巷口,黝黑的深处突然传来微弱的呼救声。眼睛里闪过一丝妖异的光华,许墨看到巷子里面一个大汉正捂着一个女士的嘴,另一只手一拳打在她的肚子上,女士痛哼了一声瘫倒在地。 “呸,臭婊子,让你叫,怎么不叫了!”说着大汉猥琐一笑“老子盯你半个月了,今天终于找到机会,先让老子爽一下”说着手就往对方的大腿摸去。 “滴答~滴答~” “谁?”大汉做贼心虚被突然而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大汉往四周看了看发现并没有人后松了口气,准备继续。 “滴答~滴答~”犹如血滴的声音慢慢传来,在这幽深的巷子更加的明显。 “啪——啪——啪——”脚步声由远及近,大汉双眼紧盯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突然一双绿色的鬼眼出现,大汉哇的一声“有鬼啊!”随后就昏迷不醒。 “好了小家伙,收回能力吧”许墨从阴影里面走了出来,看着飞在空中的夜梦蝶满意的说了句。 看着瘫倒在地上女人许墨摇了摇头,刚才已经打了报警电话,警察应该马上会到,自己还是先走一步,反正这男的一时半会也醒不了。 “别动!举起手来!警察!”巷口突然出现几个身影,每个人手中都拿着枪指着许墨。 许墨举起双手,好吗,还走不掉了。“我报的警”许墨向对方喊道。 来的警察立马过来控制住现场。“这里怎么回事?”看着两个人躺在地上,现场只有许墨一个人,警察问道。 “这个男的把这位女士拖到这里,想做一些不可名状,我看到就报警了”许墨很配合。 警察看了一下现场觉得基本符合但还是仔细的问了句“那这个男的怎么晕倒了?你们发生冲突了?” 许墨赶紧摆了摆手“并没有,不过他好像看到了鬼,记得昏倒前大喊了一声鬼” “咦?难道是那件事情?”警察嘀咕了一句。 “没我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啊”许墨赶紧想脱身。 “等一下,请你配合我们去一下警局,我们有一些问题需要问你”旁边的两个警察对视了一眼。 许墨皱了皱眉头,难道自己卷入了什么麻烦当中?“我是十八中的学生,明早还要上课,这样会耽误我的休息”许墨婉拒。 “麻烦你配合,我们会尽可能快解决” “好吧”许墨无奈。 警察局,许墨百无聊赖坐在询问室等候警察过来询问。现在许墨发现估计和自己刚才的恶作剧有关,很明显警察们误会了什么。 “登登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许墨一抬头就看到一位身穿警服身材高挑的美女走了过来。 柳叶眉,樱桃嘴。肤白胜雪,亭亭玉立,一身警服穿的英姿飒爽让无数男儿惭愧,好一个俊俏美人! “你就是报警人?”美女开口就问。看到许墨点头后满意的说了句“首先感谢你的见义勇为,我们会向你的学校通报表扬”说完这个女警进入正题。 “听说你在进去之前听到匪徒喊了声鬼?你有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 果然,许墨心里苦笑,弄巧成拙啊!“没有”许墨摇摇头。 女警皱起她那好看的柳叶眉“那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也没有”许墨为了尽快脱身也只有这么说。 “你再好好想想,你遇到的情况对我们很重要,所以请你务必仔细回答”女警看许墨不配合也提高了声音。 “不是警官,我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就报了个警而已,现在把我当犯人审问不合适吧”许墨脾气还真有点上来了,到现在许墨都纳闷,自己就是装鬼吓了一下匪徒,现在怎么感觉还摊上大事了。 “鱼佳,检查结果出来了,匪徒没受到伤害只是被催眠了,和之前的案件有点不一样。”这时候从外面又进来一位警察对女警说道。 “好了,知道了,你出去吧”鱼佳点了点头。 “许墨是吧!你知道随意对普通人使用能力是犯法的吗!” 待男警出去,鱼佳突然对许墨严厉道。 如果是一般人说不定还真能被她唬倒,许墨是什么人,老妖怪啊!当然不吃她这一套。不过既然被她看穿也就不辩解了。 “那你以什么罪名告我?见义勇为?” “你!”鱼佳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你别以为我治不了你,最近市里出了几件关于超能力的案件,哼哼,说不定你就是嫌疑人!” 你还别说,这个女警生起气来还挺好看,“你有什么证据?”许墨不屑的笑了笑“黄山市超能力者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你有本事都抓来给我看看” 就在两人越斗越凶的时候一个警察匆忙的赶了过来,“鱼佳,白云小区又发生了类似案件,局长让你立刻赶过去!” “哼,算你走运!”鱼佳看了许墨一眼“把他押在警局,回来再审问他”鱼佳眼角流出一丝笑意,跟我斗! “诶呦我去,你这是打击报复!”许墨不乐意了,我救个人怎么还把自己搭进去了。看着对方真走出去,许墨急了,他可不想在警察局呆一夜啊。 “嘿美女,不如带上我,我是超能力者说不定能帮上忙” “咔嚓”关上的门打开了,露出鱼佳得逞的笑容“你说什么?” 许墨苦笑一声,形势比人强自己也没哲。“我说我说不定能帮上忙” “行,那跟我走”鱼佳得意的瞟了许墨一眼,随后扭着步子走了出去。许墨摸了摸鼻子跟上。 “你的超能力是什么”警车呼啸着飞奔现场,鱼佳对着许墨问道。 “我并不会超能力”许墨耸耸肩膀。 “吱——”鱼佳一脚撒车,毫无准备的许墨差点被甩了出去“你说什么?” 16.秘密 “咳…咳咳,等等别激动”许墨拍了拍自己受惊吓的小心脏。“我虽然不会超能力,但是我的妖宠会啊”许墨不敢再开玩笑,连忙放出夜梦蝶。只见绚丽的夜梦蝶在车子里不停的飞舞,犹如一颗游荡的流星,异常美丽。 “哇,好漂亮!!!”鱼佳突发感叹,说着就想用手触碰, 夜梦蝶在空中飞舞了一下避开鱼佳的手指,然后慢慢降落在鱼佳的肩膀上,不时的颤动一下自己美丽的翅膀。 看着身上这个美丽的精灵,鱼佳满眼的欢喜,七彩的流光印在她的脸上也让她更加美丽动人。 白云小区,许墨和女警鱼佳下了车就往出事地点赶去,现场已经被封锁,两人进去的时候看到众多的警察不停的在忙碌。 “怎么样,现场有什么发现”鱼佳抓住一个警察。 “鱼队!受害人为一家三口,目前都昏迷不醒,已经送到医院抢救,现场并没有什么发现”警察摇了摇头。 “又没发现吗,附近有没有居民看到情况”鱼佳皱了皱眉。 “没有!报警的是这家亲戚,因为看到灯光亮着以为有人,结果敲了半天发现没人电话也没人接就报了警” “好,知道了,去忙吧”鱼佳无奈,“你有没有什么发现”鱼佳问了一下旁边站着的许墨,不过并没有报什么希望。 “你们警察都没发现,我才来能有什么发现”许墨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废话吗,我又不是神。 黄山市最近已经出现五六起人员昏迷案件,受害者全部为年轻人和中年人。调查结果显示当事人并没有身体健康问题,也没有被人暗害的痕迹,所以整个事件都是个迷,唯一有线索的是有人听到过受害者害怕的惨叫,疑似受到了什么惊吓。 目前所有受害人都没有醒来,即使医生表示受害人身体一切健康仍然昏迷不醒,并且这种事件还在加速发生,所以警方对此非常重视,还成立了专案组,鱼佳任组长。 “鱼佳!”一个俊俏的男人进了房间,看到正在办案的鱼佳眼睛一亮。 鱼佳看到来人皱了皱眉头“范良才你怎么才来,还有,以后工作场合喊我鱼队!” “鱼佳你说得对,以后工作场合就喊你鱼队”范良才并不气恼反而微笑着迎合,“刚才市政府几个朋友一起聚了聚,这不刚接到电话就赶来了,怎么样,鱼队工作到现在饿了吧,一起下去吃点东西,我请客” “请你以工作为主,现在给我立刻查案”鱼佳听到范良才的话眉头皱成了个川子。 许墨看着这两个人,有点意思啊,心里感叹到。 “好,我立刻去工作,诶?这位是?”范良才这才注意到鱼佳旁边的许墨,眼里冒出浓浓的敌意,可以看得出只要在鱼佳身边三米以内出现的雄性,都是范良才的敌人。 “我请来的帮手,你不用管”鱼佳已经有一点不耐烦,“跟我来”对着身边的许墨说道。 “怎么,这是有情况啊”许墨在旁边来了兴趣。 “小屁孩知道什么情况,没事你可以走了,我还要办案呢”因为没有发现任何线索所以鱼佳心里也烦闷的很,这都已经是第六起事件了,在没有线索自己这个队长恐怕也不用干下去了。 “你…”许墨被对方噎得无话可说,按照年龄来说自己十六岁,鱼佳看样子应该是二十四五岁,自己在她面前还真的只能说是个小屁孩。 许墨摇了摇头,他发现这个鱼佳好像是自己的克星,和她见面到现在自己就没占过便宜。不过这件事许墨到是打算帮帮这个鱼佳。 许墨扫视了一眼整个房间,发现所有房间都安装了防盗窗和纱窗,并且都完好无损。据刚才的警察说当时的房间大门也是关闭的,这就说明这是个密室案件。 许墨用自己的神念扫视了一下,确实发现一股淡淡的精神波动在这里遗留,于是有了一个猜测。 看着鱼佳在现场忙成一团愁眉不展的样子,许墨说道“可以带我看一下几个受害者吗” 鱼佳惊讶的抬起头,“你难道发现了什么?” “目前还不能算发现,只能算猜测”许墨摇摇头。 “是吗?小伙子别说大话”范良才突然走了过来“我们这么多专业的警察都发现不了问题,就凭你?” “范良才,请你客气点,许先生是我请过来帮忙的,所以我相信他”鱼佳虽然也觉得不靠谱,不过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相信许墨一回。 范良才听到鱼佳维护许墨脸色当时就变了,眼里闪过一道冷芒。 当事人许墨却在哪里看的津津有味,这情节只有在电视上能看的到,下属追求美女上司不成,因爱生恨最后下场凄惨。啧啧,真是期待。 鱼佳带着许墨离开,现场只留下脸色阴沉的范良才。二人直奔医院,到了病房鱼佳询问在场的警察 “怎么样,受害者有好转吗” “报告鱼队,病人仍在昏迷”对方摇了摇头。 此时许墨已经打开了病房的门,“嘻嘻,一起来玩啊~” “额,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许墨突然转过头问鱼佳。 “没有啊,你听到了什么?”鱼佳摇头。 许墨没有说话伸出神念探向几个昏迷不醒的人。 下一刻许墨就进入一个漆黑一片的空间。整个空间都黯淡无光虽然谈不上伸手不见五指,但是能见度也很低,目光所及不超过百米。 许墨抬头看了看,天上似乎有一轮黑色的明月,等许墨仔细再看的时候一张恐怖的面孔突然显现。 两条细长的眼睛看着很妖异,一张恐怖的大嘴发出一阵阵古怪的笑声,似乎在告诉许墨我发现你了! “装神弄鬼”许墨摇了摇头朝着不远处走去,灵觉告诉他前面有人。 “嗷嗷嗷…”大地一阵抖动,许墨周边出现一条条黑狼,不过这些黑狼一个个古怪的很,就像一片片剪纸并不成型。 “嗷…”黑狼猛地扑了过来,许墨冷笑一声神念如火,身边顿时出现熊熊的火焰,黑狼扑过来就在火焰中消失殆尽,剩下的黑狼一看立马准备退走。 “想走,迟了!”“乎乎乎”似乎是大风的声音,风随火势火乘风威,围绕许墨的火焰直接化作了龙卷朝着四周飞散,火焰到处黑暗褪尽,只留下火焰一般的大地。 于是空间之中就形成了古怪的画面,许墨所过之处全部变成了火焰纷飞的场景,而其他地方依旧黑暗笼罩。 “啊…蛇蛇,呜呜”不远处许墨听到了叫喊声,只看到一个小孩被无数的毒蛇包围,身上的毒蛇不停的噬咬着他,而小家伙疼的满地打滚。一丝丝黑烟从他的身上冒出被天空中那轮月亮给吸收。 “原来如此!”许墨终于有了答案!看来是一只野生妖宠闯入了人类的地界,而且还是一只超能力类妖宠,不过对方还很弱小,为了增强自己就把目标对准了这些普通人。 之前说过超能力类妖宠是依靠精神驱动能力,这只妖宠很明显运用的是人类的恐惧,所以它四处袭击人类收集他们的恐惧。 只要被它盯上的人都会被拉入这个空间,然后经历各种恐怖的事情,以此来获得他们的恐惧。 许墨大手一挥,漫天的火焰朝着地上的蛇群袭去,犹如雪花遇见了太阳蛇群瞬间消融。 “许墨?许墨?你醒醒你醒醒”鱼佳面色焦急的晃了晃许墨,刚才鱼佳突然发现许墨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着魔了一般。最后发现许墨也出现了和受害者一样的状态,心里无比的焦急。 “等等、等等,咳咳咳,快住手”原本无比自责的鱼佳听到许墨的声音立马抬起头,看到许墨已经清醒立马抓住他的手“刚才怎么回事,你吓死我了!” 许墨苦笑“你能不能放开我,知道我不对你还这么用力,是想谋杀我啊!” “啊?抱歉,刚才我太着急了”鱼佳脸色一红。 这时旁边传来好几声尖叫,于是鱼佳看到了令她不可思议的事情,所有的受害者居然全部醒了过来! “所以说,是你把他们从梦境中解脱出来的?”鱼佳听完许墨的解释理出来了头绪。 “不然呢,还能有第二个人?”许墨翻了个白眼。 鱼佳其实心里真心感激许墨的,但是看到他这股骄傲得意的样子心里就非常的不爽。 “好了,人已经没事了,剩下的事情你们警方自己调查吧”许墨起身准备离开,这一来一回已经凌晨一两点钟了。 “等一下”鱼佳突然喊了一句。 “怎么了?”许墨看着对方欲语还休吞吞吐吐的样子还是感到蛮有意思的。 “不管怎样,这次还是非常感谢你”鱼佳终于鼓起勇气央求道“不过虽然人都醒了,但是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仍然没找到,我希望你能继续帮助我们找到事件的真凶!” “你这算是求我了”许墨一脸的微笑,但是看在鱼佳的眼里显得异常可恶。 “对,算我恳求你”在这件事情上鱼佳还是能分得清轻重缓急的,之前他们调查了那么长时间都没有发现线索,而许墨刚来就救醒了所有的受害者,不得不承认许墨的作用。 “好吧,既然你诚心诚意的请求了,我也就大发慈悲的答应你”许墨心里对这件事情也蛮好奇的,毕竟他也只是在教科书里了解了各种各样的妖宠,如果在现实当中遇见他们自然能让自己更加透彻的研究他们。 所以许墨就没有拒绝对方,虽然逗弄对方很有趣,但是万一鱼佳生气说不定自己就失去了这次机会,再想调查的话那可能就得自己孤军奋战了。 “我反对!”范良才走进房间对着鱼佳说道“这件案件属于政府机密,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让外人参与进来,万一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将会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说着还指了指旁边的许墨。 许墨顺势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人在争辩。从鱼佳那里许墨了解到,对方是黄山市警察局局长的儿子,因为某些原因一直在追求鱼佳,可惜鱼佳根本看不上这些靠着关系上来的政府子弟,所以对方一直没得手。 相较于鱼佳对许墨的态度,对待这个范良才则是恶劣的多。如果不是工作原因鱼佳压根不想看到对方。如果说鱼佳对许墨是不服气的话,那么对于范良才则是厌恶。 “我是这次案件的队长,所以说我说了算!许先生是我请过来的帮手,我对他非常信任,如果出了什么事我来负责”鱼佳的语气异常的冷淡。 “哼!你这么做会后悔的!”范良才丢下这么一句话,然后狠狠的看了许墨一眼“小子,你最好离鱼佳远点,不然没你什么好果子吃” 许墨摸了摸自己的鼻梁,这属于无妄之灾吗,我只是一个看戏的而已,不用把我也牵连进去吧。 “不用理他,我会保证你的安全”鱼佳看到范良才离开后对着许墨安慰道,她还真怕许墨受到威胁后不愿意帮助她解决这件案件。 许墨在心里摇了摇头,这个鱼佳还是太单纯了一点,身为市警察局局长的儿子要想找自己的麻烦实在是太简单了,哪里是她一个小小的警察局队长能防范得了的。 “我们可以出发了吗”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还是先把这件案件解决了吧,不然还真不一定出现什么妖蛾子。 “出发?去哪”鱼佳愣了一下。 “当然是去找案件的真凶啊,难道你不想尽早的破案?”许墨调侃道。 鱼佳听到后先是一喜然后想到了什么一般一脸的凶相“好啊,你个许墨,你早就有线索了对不对,居然不告诉我,故意看我出丑!” “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许墨在那里茫然的看着鱼佳。 “装,你就继续装”鱼佳把手放在自己的腰间,而那里正装着一把配枪,很显然许墨还不老实交代的话她就要采取某些措施了。 “好了好了,我确实发现了对方的踪迹”早在进入对方精神空间的时候,许墨就在其身上留下了烙印,所以对方在哪里许墨一清二楚。 于是二人向着许墨感应到的方向出发。 “你是怎么发现对方的”鱼佳好奇。 “秘密” “对方到底是谁?” “秘密”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鱼佳好不容易按耐住自己的情绪,“如果你再跟我说是秘密,我就在你的脑袋上开个窟窿,信不信” “好吧好吧,告诉你,白云小区”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好男不跟女斗。更何况是一个有暴力倾向的女汉子,许墨才不找虐。 17.想得美 “什么!你说凶手居然还在白云小区?”鱼佳惊讶了,握着方向盘的手都不自觉的抖了抖。 “喂喂,麻烦你专心开车好不好,到了地方自然会知道的”许墨无奈,他发誓下次再也不会坐对方开的车了。 就这样车子一直开到了白云小区附近。 “哎,等等”许墨突然来了句。 “又怎么了?” “往后倒往后倒,停!下车”许墨下了车。 “喂,你不会说凶手藏在这里面吧”鱼佳看着前面的巷子,里面是一堆的垃圾,压根就是城市垃圾处理点啊,到处都是臭气熏天。 “喵~”不知道是哪里的野猫在这里觅食,被两人惊扰到了发出一阵阵叫声。 “你不是要找真凶吗,呐,这就是”许墨指了指从垃圾山里突然冲出的一只野猫。 “什么,你在开玩笑吧!”鱼佳看着许墨指的这只黑色的小猫,小家伙和别的野猫没有丝毫的不同,根本看不出来什么特殊。 “你再仔细看看”许墨在旁边说了句,“破!”许墨发动了念力,顿时周边的空间就像玻璃一样瞬间粉碎。这时候鱼佳才看到了小猫的真实样貌! “嘶~这是妖兽!”鱼佳看着眼前这只黑色的小猫突然变成了拥有着两条尾巴,全身带着各种复杂花纹的妖兽猫。 “正确的应该说是幽魂猫”许墨在旁边补充了句。 种类:幽魂猫 属性:超能系、黑暗系 潜力:白银 “这…怎么可能”鱼佳在旁边还有点不可置信。她一直以为犯案的是一个人,没想到居然是一只妖兽,一开始他们的方向就定错了,怪不得一直没有线索。 “小心,它要跑了”许墨在旁边提醒,念力已经在周边布置了一道道隐秘的墙。 “看我的”鱼佳这时候已经冲了上去。“玄金指!”一道金光凭空而生,在空中掠过一道痕迹犹如流星一般,嗤~,路面就像豆腐一般出现了一个深深的坑洞。 “嘶!”许墨吸了一口冷气,鱼佳一出手就展示了强大的实力,如果这一招对准的是自己,那么自己只有逃命的份,根本防御不住。 “小心,没打中”许墨在旁边喊道,这时鱼佳才发现被自己玄金指穿透的只不过是一个幻影,而它的本尊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 鱼佳不退反进,双手握成了虎爪对着身后的幽魂猫抓了过去“虎爪八式!”原本两只虎爪居然在空中不同的方向抓出了八种形态,啪啪啪,八个虎爪至少有七个都击中了幽魂猫,但是鱼佳却并没有感到击中物体的感觉。 “怎么可能!”鱼佳不可置信,要知道自己的虎爪八式即使是黄金级别的实力都不一定能躲避得了,对方一个野生妖兽居然两次逃离自己的攻击,实在不可思议。 “喵~”突然一声猫叫吸引了鱼佳的目光,鱼佳偏头一看眼睛就对上了一双黑暗妖异的猫眼,整个人的思想顿时浑浑噩噩,身体不受控制。“好困…” “哼!”一阵冷喝声在鱼佳的耳边炸起,鱼佳瞬间清醒,身体冒出一身冷汗。自己居然在战斗中差点睡着,如果不是许墨的冷喝,说不定自己就睡死过去了。心里对眼前的这只妖宠打起了十二分警惕。 城西白云小区一座幽深的巷子里,周边四散着各种垃圾,散发着阵阵的恶臭。 巷子里一人一猫互相对视着,幽魂猫不停的扫动着身后的两只尾巴,犹如晃动的钟摆。黑色的眼眸半眯着,虽然在盯着鱼佳,但是许墨知道它一直在看自己。 鱼佳连续两招都没有打中对方,而且还差点中了对方的催眠,这让她感觉很羞愧和气恼。要知道自己的身后许墨可是看着呢,自己这样回去还不被他笑死,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起他那张哈哈大笑的脸,鱼佳就特别的不高兴。 “喵~”眼前的幽魂猫突然叫了一声,鱼佳防备了一下。却突然从旁边的一堆垃圾里跳出一道身影朝着远处蹿去。 “不好,它想跑!”这时候鱼佳才意识到,不过已经迟了。鱼佳身前的幽魂猫化为泡影消失。原来这又是一个幻影!弄了半天自己和一个幻影对峙了半天,这让鱼佳差点发狂。 “啪!”跑到远处的幽魂猫一个跳跃,脑袋一下撞在了空中一道无形的屏障上,随后顺着那道看不见的屏障在空中慢慢的滑了下来。 原来许墨早在四周就布置了好几道念力墙,就是为了防止幽魂猫的逃遁。毕竟谁也不知道野生妖宠有哪些能力,更何况这个幽魂猫还是超能力系和黑暗系妖宠。 要知道,在所有能力中超能系能力最为诡异,就拿自己的叶梦蝶来说可以制造可攻可守的念力墙,别人看不着也闻不着就和空气一样,但是要是撞上去,呵呵,撞不死你也能撞晕你,就像之前的炎君,几乎瞬间就失去了战斗力,所以说是非常好的阴人绝招。 还有就是催眠,可以让别人失去意识或进入幻觉当中,可以说只要遇到精神能力不如自己,意志力不够坚强的人许墨都能让他陷入幻觉当中,几乎不战而胜。 最后就是念力移动,夜梦蝶可以依靠自己的念力移动自己和别的物体,犹如瞬移,如果是比速度一般的妖宠根本抓不住夜梦蝶。 而眼前的幽魂猫能力也非常特殊,第一个是许墨已经见识过的念力空间,这个绝招许墨非常的眼馋,可以说是许墨目前见过最好的念力系绝招,如果再配合许墨庞大的念力,可以说就连黄金实力的对手也能干掉,可惜自己的夜梦蝶并不会。 幽魂猫的第二个能力也是催眠,不过之前施展的时候被许墨打断,所以他也不知道幽魂猫的催眠和自己的夜梦蝶是否一样。 幽魂猫第三个能力就是目前让鱼佳头疼的分身之术,它可以分出和本体一模一样的幻影,不,这压根就不是幻影,许墨也不知道这到底算什么。 好奇之下许墨直接使用了神卡,随后就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只见垃圾山里居然还藏着一只幽魂猫,而不远处掉下来的幽魂猫居然变成了一只幻影。 这绝对不可能!许墨敢肯定,之前逃跑的那只一定是本体。 神幻:制造多个分身,本体可以随时和任何分身切换。 原来如此!许墨眼中精光大冒,这只幽魂猫太不可思议了,居然拥有如此多厉害的的绝招,如果把这招用于群殴和逃跑的话绝对可以造成出其不意的效果。 想想看眼前的人正在和你战斗,无数的幻影包围着对方原本对方已经确定了你的位置,下一刻你却突然出现在对方的背后一刀解决了对方,这得多么的猥琐多么厉害。 看着这只幽魂猫许墨不敢相信对方居然才是白银级的妖宠,说他是黄金级妖宠许墨都相信。许墨摇了摇头,可惜这不是自己的妖宠,就算自己想找一只幽魂猫也不可能会像这只一样。 要知道超能系妖宠本来就很稀少,在自然界中都极其少见,而被人类契约的超能妖宠就更少了,除非瞎猫碰到死耗子像许墨这样捡到一只,要知道许墨看了近万的妖宠蛋也才遇见一个夜梦蝶,要想遇见幽魂猫,呵呵,估计得找遍整个黄山市都不一定能找的到。而且就算找到了也并不是每只幽魂猫的技能都一样,因为每个妖宠的天赋能力都不相同,所以就别再费那个事了。 这时候鱼佳已经朝着逃跑的那只幽魂猫追去。 “虎爪八式” 只见虚空中隐隐出现一只金色大虎,金虎伸出一双巨大的虎爪朝着幽魂猫分身抓去,只见八个虎爪不分先后的抓在幽魂猫身上,噗的一声分身消失不见。 “怎么又是分身!”鱼佳快要崩溃了。看着明明是真身,但是等自己攻击的时候却变成了分身,毫无疑问这非常的折磨人。 许墨也看不下去,“念力墙!”一道由念力组成的无形墙壁朝着幽魂猫躲藏的地方撞去。 “喵~”一阵惨叫声发出,幽魂猫跟随着无数的垃圾一起被撞飞到空中,一时之间小巷就像下起了垃圾雨一样,到处都是垃圾纷飞。 “喵~”在空中的幽魂猫尖叫一声,身体化作三道身影朝着不同的方向逃去。 “哼!想得美”既然看破了对方的绝招许墨自然不会让对方轻易逃脱。 念力移动! 许墨瞬间出现在一只分身的身后,出拳如出炮巨大的拳头直接轰击在对方身上,分身如梦幻泡影消失不见。接着又出现在另一个分身旁边,出腿如出鞭腿鞭抽在对方身上,分身消散。 最后只剩下一道身影,许墨依葫芦画瓢,一个念力移动出现在其身后,一双大手从后面直接掐住幽魂猫的脖子把它拎在手上,微微一用力原本还想挣扎的幽魂猫顿时不敢再有丝毫动弹。 这一系列动作不超过三秒,出手快、准、狠,动作如行云流水天马行空,让人有赏心悦目之感。等鱼佳反应过来的时候幽魂猫已经被抓在许墨手上。 “这个小东西你要怎么把它带回去”晃了晃手中的幽魂猫许墨问了句。 “啊?”鱼佳反应过来,不过第一句却不是回答许墨的问题,而是称赞了一句“好厉害的身手,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实力。” “你愿不愿意去警官学院?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向警官学院推荐你”顿了一下鱼佳提出了自己的邀请,她实在是欣赏许墨的能力。 警官学院虽然不如帝国军事学院,但也是帝国培养政府人才的好地方,只要顺利毕业以后怎么也可以混个一官半职,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削尖脑袋往里面钻,而鱼佳居然能有推荐名额,实在是不简单。 “抱歉,我现在还有一年才能毕业,暂时还没有想好去哪一所大学”许墨婉拒,但是也没有说死,毕竟他还不了解帝国的各种学校,贸然选择对自己不是好事。 见到许墨拒绝鱼佳也没有多说“你可能还不了解警官学院,可以先回去了解一下,如果改变主意可以直接来找我” 说完从许墨手上接过了幽魂猫,随后从身上掏出一条链子,大概50厘米左右,很是小巧,上面刻画了各种各样的符文,不过许墨对于符文不甚了解,所以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看这样子是附魔武器跑不了了。 鱼佳在幽魂猫双手双脚上困了一圈,只见链子上光芒一亮顿时把幽魂猫锁死。幽魂猫不停的挣扎但是都无济于事,怎么也挣扎不开,半天后只好乖乖任命。 “这是缚神索,是帝国专门用来抓捕罪犯的武器,只要被缚神索锁住,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用不了,等于是在身上加了一道封印”鱼佳看许墨很感兴趣于是解释道。 “当然我的这把只能锁住白银级别的罪犯,黄金级别的就不要想了。不过帝国有一把真正的缚神索,即使钻石级别的强者也要饮恨” “那这个东西在外面有卖吗?”许墨好奇。 “这是帝国部门专用装备,禁止在外面售卖”鱼佳摇了摇头,接着又另有所指“不过,有时候帝国虽然明令禁止但是也有很多非法之徒暗地里流通” 许墨了解鱼佳的意思“如今罪魁祸首已经抓到,事件已经完成,那么我可以走了吧” “我送你”鱼佳顺口,鱼佳心里确实很感激许墨,如果不是他恐怕自己根本无法破案,那么只有灰溜溜的退去队长的职务,这对于她来说是绝对不能接受,如果被家族其他人知道也会沦为家族的笑柄,所以现在她对许墨倒是客气了许多。 许墨赶紧摆了摆手“别,千万别,我可不想被警车送回去,不然别人还以为我犯了什么事呢,我还是打车回去吧” 说到这许墨好奇的问了句“你们准备怎么处置这只小东西?” “根据帝国律法,所有伤害人类的妖兽都会被处死,它恐怕也不例外”鱼佳看着车上的幽魂猫心里有一丝不忍,这个小家伙目前才是青铜级实力,应该还属于幼兽,结果却要被处死实在是太残忍。 许墨点了点头没说话,毕竟这是一只野生妖兽,如果不处死下次有可能还会袭击人类,所以有些行动是必须的他也不能阻止。 气氛一时比较沉闷…… “上课!” 钱芳站在讲台上俯视着台下的学生,一身职业装,梳了个马尾辫,给人一种简单大方却又精炼强干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下面这些小崽子今天有点不正常” 察觉到教室里的气氛有些古怪,钱芳在心里想着。 18.赢了 “老师好~” “坐下” 钱芳点了点头说道: “有没有迟到或者缺席的” 随后目光看向了班长。 班长是一个带着眼镜的文静女孩,看得出是一个乖乖女。 “报告老师,胡丽缺席”声音清脆悦耳,不过表情略微古怪。 钱芳皱起眉头,这个胡丽太不像话,虽然是特意瞄准竞赛的转学生,实力也确实强劲,但也不能连课都不上啊,太藐视自己了,回头一定要向校长报告。 钱芳点了点头,“知道了,开始今天的课程,今天的课程是宠物实战课,所有人两两组队相互战斗,明白了吗!” 室内运动场,宠物班的所有成员都在这里集合,这个运动场非常广阔,是十八中最大的室内运动场,场地综合着篮球场、羽毛球场等其他场地,可以容纳下几千人。 此刻许墨正和南宫羽站在一块,很明显今天他们两是一组,许墨是看不上其他的学生,和他们一组战斗起来不用一招就能解决战斗,而南宫羽是谁也看不上她,她实在是没有战斗天赋。 “许同学我们可以不战斗吗?我不想对你出手” 南宫羽一脸为难的样子 “我们就把宠物放出来让它们自己玩好了,放心,小喵很乖的不会欺负你的蝴蝶。” 许墨看着她呆萌的样子感到好笑,你就那妖宠居然还想欺负我的夜梦蝶,简直在做梦。别说她了,在十八中都没有几个能让自己全力出手的,这个班里更没有,顶多陪他们玩玩。 不过许墨也不说破,而是点了点头放出夜梦蝶,飞翔在空中的夜梦蝶犹如一道亮丽的彩虹在空中翩翩起舞,让人赞叹。 “哇,好漂亮!” 南宫羽仰着脸目光一刻不离夜梦蝶,眼中满是星星。 “如果我也能有一只就好了”南宫羽期盼着看着许墨。 “许同学,把你的夜梦蝶送给我行不行”南宫羽可怜兮兮。 许墨一头冷汗“不行”果断的拒绝了。 “为什么”南宫羽还不死心。 “你见过签订契约的妖宠还有送给别人的吗!不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啊,这是常识懂不懂!”许墨差点都疯了,这小家伙头脑怎么长的。 南宫羽一下就沮丧起来“不行就不行吗,干嘛这么凶。哼我也有妖宠,出来吧小喵” 一道光芒闪过一只胖胖的身影出现在地上,看到金纹虎的样子许墨张大了嘴巴。 这这…是老虎???南宫羽你把老虎当猫也就算了,居然把金纹虎当猪养!许墨看着她的金纹虎,小肚子都快贴着地了,这家伙能打架吗?许墨很怀疑。 “嗷呜~”金纹虎一上场就发出一声霸气的吼叫。 “不对哦小喵,不应该叫嗷呜,要叫喵呜~,来和我学,喵呜~”南宫羽摸了摸金纹虎的额头,循循善诱道。 “嗷呜~” “不对,是喵呜~” 看着两个较真的傻货许墨顿时无语,没办法还是看看别人的妖宠战斗吧。 班级将近有50个通灵师,此时都把自己的妖宠放了出来,就见整个运动场上到处是妖宠的身影,不时的你追我撵,鸡飞狗跳。 因为每个妖宠都有自己的习性,同时也有自己的天敌。在这几十个妖宠里总有几个妖宠相互敌视,而驾驭它们的又是一群菜鸟,根本管不住它们,所以这一下好了,现场一片混乱。 “啪!”教鞭的声音在空中抽出一道爆响。钱芳一脸难堪的看着众人。 “你们看看自己像什么样子,连个妖宠都管不住,简直是一群废物!” 下面的学生赶忙低下头接受训斥,相处这么长时间他们也弄懂了钱芳的脾气,态度好点也就顶多是训斥几句,要是态度不好那可就有罪受了。 赤红色的妖宠毒火蝎已经爬上了钱芳的肩头,一条长长的尾巴拖拉在身后晃来晃去,似乎随时瞄准着地下的这些学生。 “现在给我分好组,准备战斗!” 于是第一组被喊了上去,正好是一男一女。 男的放出妖宠“上吧滚滚猪!” 女方也同时放出了她的妖宠“青狼” 名称:滚滚猪 属性:格斗系 潜力:青铜 名称:青狼 属性:格斗系、风系 潜力:青铜 一道道数据从许墨眼中流过,现场的战斗已经开始。 “青狼,使用利牙!”女方居然先行动手。青狼嚎叫了一声露出尖尖的狼吻朝着滚滚猪咬去。 滚滚猪看到青狼冲过来差点没吓尿,天性的克制让它非常惶恐,不停的往后退“别怕,滚滚猪。使用横冲直撞!” 滚滚猪听到主人的命令闭着眼睛就朝着青狼冲了过去,速度居然极快,再加上滚滚猪肥壮的身体,如果青狼被撞到估计会直接被撞飞出去。 “青狼,躲避”女生连忙命令,青狼匆忙的朝着旁边退去。 “哈哈,好样的!滚滚猪继续使用横冲直撞!”男生看到青狼躲避非常开心以为对方胆怯,又继续发号施令道。 许墨闻言摇了摇头,这个男的输定了。 果然,在滚滚猪使用三次横冲直撞之后速度慢了下来,在旁边不停的喘着大气,看样子是精疲力竭。而此时对方的青狼依旧精神饱满。 “青狼,使用利爪!”青狼得到命令当即冲了过去,两只利爪在空中交错顿时滚滚猪身上出现道道血痕。 “嗷嗷~”滚滚猪疼痛的在原地打滚想要逃脱,可惜以它现在的状态压根跑不了,只有在那里不停的哀嚎。 “停停,我认输!我认输”男生赶忙说道,连忙跑过去查看自己宠物的伤情,看到滚滚猪身上交错的血印一阵心疼。 “好,周静赢!”老师宣布。 “现在我们谈谈徐伟和周静这场战斗中的表现。”老师开始讲解“大家认为徐伟为什么会败!” “老师,因为周静用的是青狼,克制徐伟的滚滚猪”一个学生举手。 “很好,还有吗” “因为青狼太狡猾,不和滚滚猪正面交手。” “大家说的都对,但是大家都忽略了一点”老师在上面给大家解释 “那就是战术的使用!大家以为青狼克制滚滚猪,其实并不然,在野外大家看过单一的青狼狩猎滚滚猪吗,没有吧,都是好几条青狼围攻一只滚滚猪”说到这顿了一下。 “如果青狼真的比滚滚猪强大的话,还需要好几只青狼围攻滚滚猪吗。还有就是战斗不是一味的横冲直撞呈勇斗狠,失败了也不要说别人狡猾,因为战斗永远只有一次,如果今天是在野外,那么滚滚猪将会被吃掉,徐伟也可能会死亡,所以你们要记住你们是在用生命在战斗!这不是儿戏,听到了吗!” 全班的学生彻底无言,现在才体会到战斗的凶险,一时心惊胆战。许墨点了点头这个老师还蛮靠谱的,这一课比任何课都要重要,相信他们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 “如果是你们,你们会在青狼冲出来的那一刻使用什么绝招?”老师挥了挥鞭子问道。 “许墨,你来回答” 许墨没想到老师会点自己的名字,于是回答道: “我会让滚滚猪使用泥壳增强防御,想方设法耗费青狼的力量,然后一击致命” “很好” 钱芳点点头让许墨坐下。 “现在进行下一组!” 不久以后轮到许墨和南宫羽对战。 “许同学我要来了哦,你小心” 南宫羽站在许墨对面小脸通红,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怎么的。 许墨看着她这个样子笑了笑,“来吧”于是指挥夜梦蝶飞往中央。 南宫羽鼓起勇气对着金纹虎喊道“小喵跳起来抓住它!” 现场碎了一地眼睛。金纹虎嗷呜的看了一眼南宫羽,一头雾水。 “小喵跳起来跳起来”看到自己的妖宠还没动作南宫羽着急了,连忙跳起来做了个动作。 没办法金纹虎只有遵从命令,从地上跳了起来,可惜的是它太胖了,还没跳出一丁点高度那胖胖的肚子就拖了下来然后掉在地上,试了好几次都以失败而告终。 “加油小喵,加油!”南宫羽在旁边助威鼓励,兴奋的不行,看的其他人连连摇头。 许墨脑海里突然有了个主意,他让夜梦蝶飞到金纹虎差不多的距离,正好让它跳起来差一点点就能够得着的地方不停的飞舞绕圈。 看到夜梦蝶距离金纹虎这么近,南宫羽似乎看到了希望,继续让金纹虎跳起来。如果金纹虎要是能说话估计要骂人,真是满心的绝望,有本事不能用不说还只能听这个二货主人的命令,心都碎了。 许墨看着满地转圈跳起来的金纹虎心里默哀,就当是为你减肥好了,说不定你以后还会感谢我呢。 班里的其他人则是笑疯了,不过有老师在还不敢太放肆,只能憋住。说到老师,钱芳心里也是崩溃的,这家伙当真是来搞笑的吗? 终于金纹虎啪的一声栽倒在地,圈转多了,满脑子的星星。再也无法站起来老师赶忙宣布 “许墨赢,下一组!” 赶忙让这个活宝下去,不然这个课真没办法上下去。 下场后许墨走到南宫羽旁边还听她在那里嘀咕“我没输,差一点小喵就能抓住了,老师偏心”小嘴生气的撅了起来,能挂个油瓶。 “小喵你说对吧,你一定能抓住小梦的” 对你妹啊!金纹虎满心绝望,仿佛看到未来的路一片黑暗,感觉再也没有希望。 决斗场,柳初夏和吴山相对而立,对于吴山提出决斗的邀请柳初夏答应了。 在十八中柳初夏其实是一个孤独的人,柳初夏资质很好算得上武道奇才,年纪轻轻就已经晋升白银级比鱼佳资质还好,而且她的武力也非常强大,可以说之前在十八中没有人是她的对手。 也正因为这样她在十八中才更显孤独。男人不能忍受压在他们身上的女人所以敌视她。而她身上又充满女汉子的气质,女人都觉得她太暴力,所以也注定成不了朋友。在遇见许墨这个怪胎之前柳初夏一直都是形单影只。 当有一天他们相遇,一个是武道奇才,另一个是武痴怪胎,都不容于常人,于是相互成为了彼此的朋友。 不过许墨虽然是武痴,但是天赋与柳初夏相差太多,即使相互交手也无法让她全力出手,往往十几个回合就被击败,所以在十八中柳初夏还是孤独的,这种孤独就像吕奉先当年独败群雄的那种孤独感。 直到如今许墨变得突然强大柳初夏才能感觉出那么点意思,但是多年的友情也成了他们出手的最大障碍,让柳初夏一直不能尽兴。而如今突然跳出来了一个吴山,柳初夏早就热血沸腾跃跃欲试,自然不会拒绝。 “小妞,来吧,让我看看你的斤量,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吴山锤了锤自己粗壮的拳头,手臂上闪过一丝土黄色的光芒。 柳初夏没有说话,嘴角闪过一丝微笑,眼睛慢慢眯了起来看向吴山,身体前倾摆出了进攻的架势。 “那我就不客气了!”就像在请客吃饭一样,语气里有着说不出的兴奋。 一道微风拂过,柳初夏的身影消失在吴山的眼前。 吴山的眼瞳立刻放大,砰的一声一股强大的撞击力砸在他的太阳穴上,只见他身上闪过一道土黄色的罡气,抵消了这次攻击,不过土黄色的罡气也是一阵晃动。 这时柳初夏才显出身形,一只膝盖微曲已经轰在了吴山的身上,只是速度太快吴山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当吴山挥起拳头准备攻击的时候柳初夏的身形又出现在了他的右边。 轰!一道碰撞的气浪四散开来。吴山这次居然挡住了柳初夏的攻击。 假动作!原来吴山刚才的攻击是假动作,就是为了防御柳初夏的下次进攻。 吴山右臂挡在自己身侧正好拦住了柳初夏的横扫。 哗~ 吴山的右臂如同石柱一般向着柳初夏横扫过来,带起一道道音浪,威力非常霸道,毫无疑问柳初夏如果被击中一定会横飞出去。 柳初夏脚尖在吴山的手臂上轻轻一点,身轻如燕借着这股劲朝旁边退去。 “大地印!” 吴山双手合并一手在上一手在下迅速的变幻结出一个玄妙的手印,顿时一股土灵之气在手中聚集化作一道方方正正的光幕朝着柳初夏覆盖过去。 大地印是土系高级功法,威力巨大,只要灵气足够可以真正凝聚出一道大地玺印,可大可小,攻击力极强,可有一山之力,从天而降几乎无可躲藏。 19.别装死 可惜吴山的大地印并没到那个火候,还差的太多,也就半人大小,而且色泽虚幻很明显灵气不够精纯。 柳初夏看到吴山使出大地印并没有丝毫畏惧,反而眼中出现一抹赞赏,白银初期可以使出如此绝招说明对方底子和天分都很好,这才是合格的对手,同时也让她斗志高昂。 柳初夏双脚在空中不停的变幻,犹如一只优雅的燕子从容的躲过大地印。 轰! 大地印压在大地上带来一阵颤动,居然砸出一个十厘米左右深的小坑。 大地印失败吴山并没有气馁,在柳初夏没有落地之前就像一头蛮牛一般直接对着柳初夏冲撞了过来,带起一路烟尘。 “流云掌!”柳初夏轻吒一声,一道道风暴打在吴山的身上击起阵阵声响,可是居然连吴山的罡气都没有打破,就消失无形。 “哈哈,你在给我挠痒痒吗?连我的防御都都破不了!”看着柳初夏的攻击对自己造不成丝毫伤害,吴山嘲笑道。 “难道你就会一直躲躲藏藏?那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继续以灵巧的身形躲过吴山的攻击,柳初夏对着嘲讽自己的吴山反讽道 “像你这样的笨熊,我还能打到你,你恐怕碰都碰不到我吧!” 吴山修炼的是土系功法,擅长防御,除非是修炼金系、雷系功法的人能一举破开他的防御,其他的人想一招制胜几乎不可能。 而柳初夏修炼的是风系功法,以灵巧著称,除非雷系,风系能和她比速度,其他属性的武者也比不了。 “哼,别让我逮住,不然让你尝尝我拳头的威力!” 吴山已经放弃主动攻击,准备在原地防守,等待柳初夏的攻击到来。 “疾风!” 无数的腿影朝着吴山笼罩而去,柳初夏准备强攻! 许墨在外面看着也摇了摇头,柳初夏的性格太要强,即使知道在攻击力和防御力都不如别人的情况下也采取了主动攻击的策略。 吴山看着柳初夏居然朝着自己正面强攻眼睛一亮,顿时拳头上汇聚强大的力量一拳朝着满天的腿影打过去,很明显是打算用一力降十会的办法一决胜负。 啪啪啪 满天的腿影击打在吴山的护体罡气上,让他的罡气不停的闪烁,似乎下一秒就将破碎。这时候吴山的铁拳也已经到了柳初夏的面前。 千钧一发之际,柳初夏身形在空中不可思议的弯曲了起来,不仅仅与吴山的铁拳擦身而过,反而乘着吴山空门大开更加的贴近了吴山的身体。 “流云掌!”柳初夏双手如莲花灿烂不可描述,所有的攻击在一瞬间打在吴山罡气的同一个位置,啪的一声,吴山的护体罡气就像气泡一般被破开。 柳初夏并不恋战,破开吴山的护体罡气之后犹如一只陀螺从吴山身前脱离开来。 下一刻吴山的手肘带着巨大的力量从天而降,轰的一声砸在地上,直接砸出一个深深的空洞! “可恶!” 吴山见到自己再次失手,狠狠的骂了句,差一点点就可以攻击到柳初夏,只要被自己抓住一个机会,自己就可以一举拿下柳初夏,可惜她像一只狡猾的泥鳅,根本抓不住! 自己的罡气已破,最大的防护消失,吴山知道下次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哼,别以为破了我的罡气就自以为是,看我的练体术!” 吴山身体膨胀开来,原本一米七的个头突然涨到了一米八,并且身体上覆盖了一层泥土般的土黄色。 “有本事再破破给我看!” 吴山一握拳头,手臂上膨胀出一块块肌肉,甚是强壮。 “笨熊就是笨熊,除了乌龟壳硬一点就没有招式了吗,如果这样你太让我失望了” 柳初夏摇摇头,对方防御虽然厉害,但是自己并不是破不开,只是多花一些时间罢了,但是这样就少了很多乐趣。 “那么下一招就解决你!” 说着柳初夏就冲了出去,膝盖带着无比的力量撞击在吴山的下巴上响起一阵沉闷声,接着攻击如同暴风雨一般叮叮当当的落在吴山的头部。膝盖、腿、拳头,手肘等等都被当做了利器。 “结束了!”柳初夏一个倒挂金钩扫向吴山的脑袋! “啪”预想中的碰撞并没有出现,吴山此时犹如一只厉鬼,满脑袋鲜血,但是却露出一丝笑容,带血的牙齿露在外面十分狰狞。 “终于抓住你了!哈哈哈” 大笑声中吴山抓着柳初夏的大腿犹如一个娃娃一般朝着地上砸去 “让你打的爽!让你打的爽!” 轰的一声,柳初夏整个人被砸在地上,护体罡气一阵颤抖,还没反应过来被吴山再次举起朝着地上狠狠的砸了下去。 啪的一声,柳初夏的护体罡气被砸的粉碎,整个人闷哼一声。 “你怎么不打了,打啊,打啊!”旁边响起吴山嚣张的声音。 “必须想一个办法!这样下去会输的!” 柳初夏再次被吴山举起时眼中闪过一道光芒,柳初夏被抓住的右腿犹如蟒蛇一般收缩起来,整个人迅速靠近了吴山,左腿犹如一条毒蛇瞬间出击弹射在吴山的下巴上,吴山动作一顿整个人向后倒去,拿住柳初夏的手也松了开来。 好一招毒蛇扑食! 幸好这只是比试,如果柳初夏有杀意,刚才的那一脚踢在吴山的喉结上,吴山可能当场死亡,而不是现在仅仅倒下这么轻松。 吴山倒下的同时,柳初夏在空中一个后昂,双手撑在地上几个空翻平安的站在地上。 “看来你输了!” 看着躺在地上的吴山,柳初夏缓缓道,一丝鲜血慢慢流过嘴角落在空中,宛若红宝石一般鲜明。 “呜呜,好吃,太好吃了,你也吃一点” 柳初夏嘴里塞着一只大鸡腿,一只手抓着另一只鸡腿递给许墨。 “不用,不用,我不饿” 许墨赶紧摆摆手,看着柳初夏风卷残云的样子露出一丝苦笑。照你这个吃像我估计点的菜还不够你吃的呢! “服务员,再来一份烧鸡” “好嘞!马上来”服务员开心的应了句。 “慢慢吃,没人和你抢” 许墨在旁边劝了句“来,喝口水” “唔,太饿了,你不许笑话我啊” 柳初夏接过水杯一口气灌下,有一点不好意思。 “怎么会” 许墨表示理解,一般人经过剧烈运动也需要补充能量,更别说武者了,武者的能量消耗要比一般人大得多,所以也导致了武者的食量也远大于普通人,原本能让三个普通人吃撑的食物还不一定能让柳初夏吃饱。 在这里的阶级划分也是有依据的,普通人的等级就是白板,在经过锻炼后达到黑铁,也就是炼体炼血炼骨阶段。青铜级则是引入灵气聚集灵力的阶段,根据所学的功法不同,修炼的灵力也各不相同。 而白银级则是聚气成罡,灵气外放的阶段。到白银级很多的功法绝招就可以做到外放,初显威力。比如鱼佳的玄金指,吴山的大地印就是这样。 黄金级则是引动天象,能力具现化的标志,可以根据不同的功法修炼出不同的神通,属于世界的顶尖强者。 而钻石级强者则更牛逼了,那是掌握法则的存在,每次交手都代表法则的碰撞,属于世界绝顶强者,千万亿的人类中也只有几百个这样的存在,甚至还没有人类掌控的行政星数量多。 “对了,问你个问题,你明明有更好的办法打败吴山,为什么选择这么冒险的和他硬碰硬,还弄的一身是伤” 在许墨看来,柳初夏的举动无疑是最愚蠢不过的,如果不是最后应对得当,那么后果可就严重了,按照吴山的力量恐怕柳初夏最少也是重伤。 “唔,好不容易遇到个对手人家激动嘛,虽然用其他办法也能打败他,但是那样太没有挑战性了,对于我也起不到锻炼的作用” 柳初夏摇了摇头,说完看着许墨道 “而且我也知道,如果我有什么危险你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对吗” 许墨苦笑着点了点头,对于柳初夏的信任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无语,这个家伙头脑长得和别人还真不一样。 “下次尽量不要这样,太危险了,知道吗” “嗯嗯” 柳初夏点了点头,露出一个非常开心的笑容,随后又低头专心的对付桌上的美食。 最后结账的时候许墨都被服务员看的不好意思,两个人居然吃了一千多的食物,一般五个男子汉都吃不了这么多。 送完柳初夏回到家里,许墨又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挑着一条幽寂的小路许墨走了进去。 “跟了我这么长时间,出来吧” 许墨走了一会突然转过身停在路上。 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丝毫声音,并不像有人的样子。 “不用躲了,我已经发现你了,你看我带你来这么幽静的环境不正是给你创造机会吗,为什么不出来呢” 许墨看着前方的一棵树,好像这棵树上有花一样。 这时一道身影从树上跳了下来,一身黑衣,脸上带着一张老虎的面具。 “你怎么发现的我?我已经很小心了”声音冷冽嘶哑犹如九幽妖魔。 “嚯!还真有!” 许墨吓了一大跳,整个人往后面退了一大步。 “……”杀手青经直冒。 看着杀手无语的样子许墨捧腹大笑 “哈哈哈,骗你的,是不是很好玩啊!” “给我死!”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杀手暴怒,脸色羞愤的通红,没想到自己堂堂一个杀手居然被小孩子戏弄,是可忍孰不可忍! 抽出手中的长剑杀手一言不语的朝着许墨扑了过来,剑光冷冽在空中交织成了一片大网,狠毒的朝着许墨致命部位刺去。 “好!”许墨称赞了一声,杀手的剑法精炼简洁、招招致命可谓是非常好的杀人招。 许墨眼中精芒大闪,出手如风手指不停的在空中还击,只听一阵叮叮当当声,所有的剑招居然都被许墨的手指给弹了出去。 这时杀手已经近身,手中的长剑变刺为砍,左手却突然出现一柄匕首对准许墨咽喉刺去。 “贴山靠!”许墨身体一矮,身体顺势而近,御劲于肩整个肩膀犹如蹦腾而来的烈马靠在对方的右胸上。 轰! 杀手犹如撞上了一辆飞驰而来的汽车,整个人倒飞了出去跌在地上一动不动。 “喂,别装死,快起来” 许墨看着卧倒在地的杀手喊道 “你要是再不起来我可要报警了啊” “喂,警察吗?我遇到了刺杀……” 哆哆哆~ 数道暗器飞射而来,杀手看也不看直接爬起来就跑,还没跑过一米一头撞在一股看不见的墙上,惨叫一声就捂着头在地上打滚。 “叮叮叮” 数道暗器在空中被许墨的念力墙阻隔漂浮在空中,许墨一挥手全部被返还了回去。正好钉在杀手的前后左右。杀手吓得哆嗦了一下动也不敢动。 “呵呵,看来派你来杀我的人并不了解我啊” 许墨走到杀手面前 “连我掌握的能力也不告诉你,就派你来送死” “哼,是我实力不够,落在你手上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剐随便你” 杀手转过头,声音依旧冷冽嘶哑。 “我也不杀你,只要你告诉我谁要杀我我就放了你,怎么样” 许墨摇了摇头,对方只是个青铜级货色,杀与不杀都一个样。 “那不可能,我也不知道雇主是谁,都是上面下达的命令,所以别指望我透露什么秘密!” 许墨耸了耸肩 “好吧好吧,也不为难你,以后你跟我混,做我的手下怎么样,你看我对你已经够仁慈了” “不可能!要杀就动手吧,我是不会背叛组织的”杀手强硬道。 “看来你还没明白局势啊” 许墨冷笑,念力操控着对方把他固定在空中,杀手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 “你你…你想干吗?” 杀手心里突然产生一种不安,好似感觉到什么恐怖的事情要发生在他身上。随后他的双眼看到一双五彩变幻的眼睛,整个人陷入一片黑暗。 不知道什么时候杀手慢慢醒过来,等他看到许墨坐在旁边的时候第一时间想要杀死许墨,突然脑海中产生一阵剧痛,接着整个身体被无边无际的疼痛给淹没。 “杀…杀了我…求…求你…” 无边的疼痛刺激着杀手的神经,让他想动弹一根指头也无法做到,身体下面所在的土地已经被汗水淹没,现在的他不想着生,只想着早点死!如果说他以前不知道什么叫十八层地狱,那么现在他一定知道了。 20.居然会飞 “放心,我说过了我不会杀你的,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诚服于我做我的狗,另一个永远生活在痛苦当中。你选吧” 许墨看着杀手在痛苦中的表演淡漠的说道。 许墨当然不会杀了他,要想杀他早动手了,正好许墨想组建个组织,毕竟他现在太势单力薄了些,有些事总要有人来做,不然事必躬亲还不累死,而且这个时代最重要的就是信息,他也要有一群手下给他收集重要的信息。 “我…我…诚服!求…求…你放…放了…我…”杀手用最后一丝力气说完这一句话,然后陷入了昏迷。 看到对方服软,许墨的嘴角挂起了一丝微笑,新的计划可以开始了! “来,说说你的情况吧” 许墨坐在路旁的一颗大石头上,看着天上的月色,对着身后趴伏在地上的人影说道。 “是,主人。我叫李田,是血影组织的一名杀手,在组织内部代号是4589” 李田停顿了一下想了想又解释道 “第一个数字4代表的是青铜级,如果是3则代表的是白银级,2代表着黄金级” “哦,照这么说你们组织岂不是有钻石级强者了?” 许墨惊讶,想不到随便遇到一个杀手组织,居然会有钻石级强者坐镇。 李田苦笑着摇了摇头 “并不是这样,1也代表着组织的管理层,他们的实力不一定有多强,但是只要他们出现可以随时命令组织的其他杀手,对于1以下的成员有临时调用的权利” 许墨点了点头,刚才也确实把他吓了一跳。虽然自己并不怕钻石级强者,但是现在的自己太弱了,能不招惹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那后面的589是什么,你的代号?” 李田点了点头 “确实是我的代号,也代表着我的排名。这个排名是根据实力不同而随时调整的,实力越高任务完成率越高排名越高,相应的在组织里待遇也就越好,而且对于靠后排名的杀手有管理权” “那你们黄山市有多少杀手,实力如何?” 许墨没想到这个杀手组织居然这么简单的就把排名这样定下来,虽然简单但也方便管理,更增加了他们的竞争意识,还是很可取的。 “老大,这个真不知道”李田很无奈 “组织里的成员几乎不会私下碰头,除非遇到重要的任务需要合作,即使那样也是互相不知道对方真面目,以防有人被抓住牵连其他人” 说着又想到了自己,真是欲哭无泪。 “那你们平时是怎么接取任务的,总有个联络人吧” 许墨皱起了眉头不甘心的问道。毕竟自己想要组建一个组织,不管从时间上还是经历上都要花费大量代价,但是如果能借鸡下蛋的话则要简单的多。现在看到这个机会当然不能随便放弃了。 “这个还真有”李田老实交代 “我的联络人叫黑猫,平时都是他单独联系我,我从没直接联系过他,所以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许墨沉思了一下,这个组织做的还真够小心,可谓是滴水不漏,一层层这样的联系别人还真没办法下手。 “那你的联系人什么时候联系你” “今天晚就有一次联系,不过不是互相见面,而是在网络上” 说着李田打开手机,指着一个通讯号码给许墨看,只要发送个黑脸给对方,他就知道行动失败了,如果发个笑脸则表示行动成功,然后把证据放在指定的地方就可以了。 “哦?证据,什么证据”许墨好奇。 李田犹豫了一下“是一些身体部位,主要看雇主的要求,比如这次雇主要…要主人你的……” 说着看了许墨下面一眼然后赶紧低下了头。 “呵,看来我知道是哪个要买我的命了” 许墨笑着摇了摇头。原本许墨怀疑是校园里的那些对手,比如炎君和胡丽,不过看来这个杀手不知道自己实力的,那么就排除了这些人,毕竟交过手他们对自己的实力应该有些了解才对。 而许家也不可能,现在族长正在为他那宝贝儿子头疼呢,哪有时间管自己。那么看不惯自己的就只有警察局局长之子范良才了。 “还真是红颜祸水”许墨自嘲了一句,好好的就给自己招了一个敌人。 “主人,你看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李田忐忑道。能被训练成杀手的人无一不是冷血,冷漠坚韧的人,原本李田也认为自己是这样的,可惜尝试过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才知道自己多么脆弱。 “你回去待命,就说行动失败,下次他们再联系你的时候提前告诉我,知道吗!” 许墨挥了挥手让李田下去。 李田应了一句慢慢退走,今天一晚上的经历让自己到现在都没回过神来,想想以后的日子,李田只能报以苦笑。 “诶,真是麻烦啊” 许墨叹了口气,看来自己的计划还得慢慢来,这个血影的组织只能慢慢渗透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许墨朝着自己的宿舍赶了回去,到宿舍的时候又是凌晨一两点了。 第二天 “啊呜~” 许墨在教室又打了个大大的哈切,一把趴在课桌上睡了过去。 “诶呀,许同学你的病还没好啊?” 南宫羽突然冒了出来靠近许墨盯盯的看着他。 今天的南宫羽穿着淡蓝色的连衣裙,上面画着细碎的小花纹,脚上一双白色的球鞋。似乎还特意喷了一点点橘子味的香水,整个人淡雅恬静,让人看了就觉得心中欢喜。 不过许墨则是一头冷汗,这个南宫羽怎么老是盼着自己生病,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我好得很,只是困而已,不要打扰我睡觉” 许墨头也不抬的回答道,再不解释估计又要听她啰里啰嗦半天。 “哦,那你这样睡觉不冷吗?这样会生病的,我帮你找件衣服帮你盖着啊” 南宫羽在旁边戳了戳手指,颇为好心的道。 许墨一头黑线,“你没有生病吧”说着用手贴了一下南宫羽的额头,“没发烧啊”许墨看了一眼南宫羽。 “现在夏天好不好,我怎么会冷,倒是你这么关心我干嘛?”许墨满心怀疑道。 只见南宫羽已经满脸通红,低着头在那里玩着自己的衣角,许墨还真被吓一跳,脸色怎么这么红,不会真发烧了吧。 “喂,到底怎么了,不说的话我睡觉了啊” 看着南宫羽在那里不停的扭扭捏捏许墨觉得自己被打败了! “那那个…许同学,我能和你…和你…”南宫羽声若蚊鸣。 “额…南宫同学,我觉得我们现在还年轻,还不适合谈情说爱,不如等到大学我们再说,你看呢” 许墨果断拒绝,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可不想带一个拖油瓶啊,特别这个南宫羽还呆呆的。 “咦……” 南宫羽呆萌呆萌的看着许墨,原本红润的小脸噌的一下更红了,就像一只烤熟了的龙虾一样。 “南宫同学,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我们还是好朋友好同学” 说着许墨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是不是,你误会了”南宫羽着急的解释道 “我我我…是想和你…和你学习妖宠的战斗技巧”终于南宫羽把心里的一句话说了出来,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 “哦,原来是这样” 许墨听到后尴尬了,搞了半天自己自作多情误会了啊,这个南宫羽也是,说话吞吞吐吐,也不说完。 “好,没问题。”尴尬之下许墨只好来了这句。 “啊,真的?” 南宫羽不可置信的看着许墨,两只眼睛水水的。不可否置南宫羽这个样子很可爱,即使是许墨这种老妖怪,心脏都不争气的跳了跳。 如果真做了女朋友说不定也不错,许墨脑海里蹦出了这个想法,随后狠狠的甩了甩头,把这个想法甩出了脑海。 训练室里许墨带着南宫羽走了进去。 “既然你想和我学习妖宠战斗技巧,那么我会好好的教你,让你尽快成长起来。不过先说好,我的训练方法比较可不容易,到时候不要喊累半途而废” 许墨站在南宫羽的对面语气严肃。 现在就要给南宫羽先说好条件,不然她到时候半途而废不仅对她自己没有好处,而且还浪费自己的时间。 “好的,许同学” 南宫羽抱着自己的妖宠站在那里,金纹虎胖胖的身体被她勒在身前,两眼直泛白,许墨摇了摇头看这样子她的妖宠早晚会被她玩死。 “好了,你先把妖宠放下来,你不累啊” 许墨赶快让她把金纹虎放下,不然等金纹虎被勒死,自己还没开始教就可以结束了。 “许同学你怎么知道很累的,最近小喵胖了好多哦,我都快抱不动了” 南宫羽说着撅起了嘴 “别人的小猫都长得小巧,只有小喵越长越大,再这样下去就不能抱在怀里了。” 许墨一头黑线,这个傻白甜还没发现自己的妖宠不是猫?于是好心提醒道 “你就没发现你的小喵和别人的猫类妖宠有什么区别?” “有啊有啊” 南宫羽眼睛一亮 “小喵比别的猫宠都要厉害呢,一般的猫宠都害怕小喵,还有就是小喵特别能吃,一顿能吃好多食物” 说道这南宫羽有些苦恼。 许墨点了点头试探的问道 “还有呢?比如它的叫声有什么不同” “嗷呜~” 说到叫声金纹虎在旁边立马吼了一声,好像在表现自己的存在感。 “不对哦小喵,应该是喵呜~” 南宫羽在旁边继续纠正。 “等等,等等” 许墨赶忙打断南宫羽。再这样教下去金纹虎迟早真变成猫。 “你就没怀疑过小喵不是一只猫?” 许墨终于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小喵不是猫是什么?”南宫羽好奇道。 你居然问我!你居然问我!到底是你的妖宠还是我的妖宠啊!许墨快发狂了,心里死死的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才压住心里的火气。 许墨反手拿出妖宠大全,翻到金纹虎那一页递了过去“自己看” 妖宠大全记录了常见的大部分妖宠,每一只妖宠都配了一张高清图片,下面则是妖宠的各个介绍。 “诶?这张图片和小喵好像啊!” 南宫羽把金纹虎拖到了身边对着图片看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这是金纹虎?这么说小喵居然是一只老虎?” 姑奶奶你说呢!你看过普通的猫宠能长的跟狗一样大小的吗?能不能长点心! “哇,好厉害小喵,你居然是只老虎诶” 南宫羽一下抱着金纹虎的头,紧紧的勒着它的脖子,勒的金纹虎眼白都翻出来了,差点把它勒死。 就你把它当猫好吧,它本来就是老虎。许墨在心里无可奈何的想到。 “好了,既然你已经知道自己的妖宠是金纹虎了,那以后就要把他当老虎待,而不是当一只猫,接下来让我们测试一下它的能力,现在说说金纹虎它会哪些绝招” “绝招?这个有”南宫羽兴奋道。 许墨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果不其然,南宫羽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圆球突然扔了出去。 金纹虎嗷呜一声跟着圆球就跑,在圆球还没落地的时候跳了出去,精准的把圆球咬在嘴里,随后屁颠屁颠的跑了回来,在南宫羽面前不停的摇晃着尾巴,好似在邀功。 “碰!”许墨栽倒在地,他已经无话可说了。好好的一只金纹虎先是被当猫养,接着又被当狗养,不废也差不多了。 慢腾腾爬起来的许墨感觉自己遭受到了十二级天雷轰击,被雷的外焦里嫩。 “我说的不是这个!是技能”许墨咆哮道,招出夜梦蝶让它演示了一下。 夜梦蝶在空中优雅的扇动着自己的翅膀,一层七彩的光芒闪过,金纹虎突然离地而起,悬浮在了空中。 “好厉害小喵,你居然会飞!” 哐…许墨又倒了,他突然觉得训练南宫羽是这一辈子最错误的决定。 “这不是金纹虎的能力,金纹虎是金系妖宠,它的技能都是金系技能。你现在看到的是我的妖宠夜梦蝶的能力!” 许墨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一巴掌拍在南宫羽的翘臀上。 “啊!” 南宫羽被突然袭击惊叫一声,立马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屁股,脸色红润的能掐出血。 21.好重 “你你你……” “你什么你,还准备再被打一下吗” 许墨恐吓道。你还别说这个呆萌妹子的手感还真不差,温软有弹性,让人心生荡漾。 南宫羽哼了一声不开心起来,看着许墨的眼睛鼓鼓的,就像一直再说“你是坏蛋” 许墨打了个响指,夜梦蝶收回能力,金纹虎啪叽一声掉在地上栽了个狗啃泥。 “记住,你和你的妖宠再不听话,我下次就这么惩罚你,一直打到你听话为止,听到了吗!” 许墨语气严肃,自己再不想惩罚措施,估计会被南宫羽这个傻丫头给雷死。 “现在第一步,给金纹虎减肥!让它绕着训练室跑,我不说停不准让它停!” 南宫羽哀怨的看着许墨,不过许墨不吃她那一套。她也知道许墨这么做是为了自己好,但是就这样被对方触碰隐私部位她受不了而已,她虽然呆萌呆萌的但不代表傻,骨子里还是一个比较保守的女孩。 “小喵,跑吧!” 南宫羽吩咐自己的妖宠一声。 “嗷呜~” 金纹虎慢腾腾的跑了起来,三步一回头很不情愿。这家伙被南宫羽养的太懒了,根本不运动,一点老虎的样子都没有,反而活脱脱的一只狗。 “啪!”“呀~” 南宫羽翘臀一阵颤抖,声音都快哭了。 “加快速度,我不说停不准停” 金纹虎总算加快了速度,可惜还没跑一圈舌头就已经伸出外面,看着像要死了一样,慢慢的速度又降了下来。没办法太肥了,肚子圆滚滚的拖了下来,每次跑动肚子都要不停的晃动一下。 许墨皱着眉头,命令夜梦蝶在金纹虎身后不停的攻击,一道道念力墙砸了过去,地上出现了一道一道坑,偶尔擦在金纹虎身上疼的它一阵哀嚎,因为身后有着威胁所以速度总算又快了一些。 几年后金纹虎看到许墨还是一阵颤抖,这个恶魔,它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夏天在训练场奔跑的记忆,那个泪水和汗水共同挥洒的时刻。 月色如水,微风如露。黄山市的夜色非常美丽,由于靠近黄山的原因,空气污染很少,整个天空透明如洗。 银白色的月亮当空照耀,周边的群星闪烁点缀,形成了一幅壮烈的月夜星空图。 许墨打开自己的房门,这间房子正是许墨上次购买的房子,距离学校大概有半小时的车程。今天到这里,是因为一个重要的原因,他的妖宠雷霆紫电狮进阶在即! “夜梦蝶、雷霆狮都出来吧” 两道光芒从许墨的身上射出落在房间里的地板上。 夜梦蝶欢快的扇动着翅膀围绕着许墨不停的飞舞,释放着自己欢愉的心情,不时还停在许墨头发上或肩膀上,给许墨来一个大换装。 可以看得出夜梦蝶的性格非常活泼对于陌生人也有着强烈的好奇心,同时因为美丽的外表也备受人们的喜欢,到现在为止还没看到过哪个女孩子不为夜梦蝶动心的。 “吼~” 雷霆狮不满的看着与许墨亲近的夜梦蝶,似乎在宣誓我才是主人的第一只宠物,我是老大。 如今的雷霆狮与刚出生时可谓是天壤之别,之前也就比小狗崽大一点,但是现在有一米多的身形,浑身的狮毛如同钢针非常坚硬,普通的武器都无法伤害。 一条狮尾成闪电形,健壮有力,甩动的时候许墨能清晰的听到电流摩擦的声音。 最最引人瞩目的则是雷霆紫电狮头上的一圈鬃毛,呈靓丽的紫色,高贵华丽,并且在阳光下还闪烁着一道道猫眼光柱。给人的第一映像就是威武霸气!比起某人的小胖猫简直无可比拟。 雷霆紫电狮靠近许墨不停的在他身上摩擦着,许墨知道这个小家伙是想把自己的气味沾染到自己身上,这是在宣誓主权,一般野生妖兽都是这么做,许墨摇头苦笑小家伙够霸道的。 就在雷霆紫电狮闭着眼擦的高兴的时候突然觉得不对,于是睁开眼一看一股土黄色的墙壁把自己和主人给隔绝了,顿时大怒,“啪啪啪”无数的电流闪烁着被它一巴掌给拍了过去,土黄色的墙壁瞬间坍塌。 雷霆紫电狮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杰作,又把身体蹭了过去,没想到又是一块土墙挡在了它面前,雷霆紫电狮面色严肃似乎将要发怒,瞬间一道影子打在土墙上,土墙变成齑粉。这时候许墨才看清刚才那快如奔雷的武器居然是它的狮尾! 厉害!许墨心里称赞,刚才那一尾巴许墨都差点没反应过来,这速度不比柳初夏的速度差,要知道雷霆紫电狮现在才黑铁级,连青铜级都不是,而柳初夏可是白银级风系武者,速度那是她的强项。 这并不代表现在的雷霆紫电狮比柳初夏强,但是在某一方面来说它已经可以和她比肩了! “不愧是钻石级妖宠,这实力照这么成长下去也太可怕了!”许墨心中想道。 许墨感到有东西拽了拽自己的裤脚,于是低下头看到一个土黄色的小手在地上,小手很小大概只有婴儿手掌大小,好像从地上长出来一般。 “怎么,又被卡住了?” 许墨失笑,在下面的自然是他的第三个妖宠土元素了。 不像夜梦蝶和雷霆狮,因为它可以与大地融为一体不被别人发觉,所以小家伙被许墨一直放在外面没有收回,这样也有利于它吸收大地灵气。 别看土元素最后一个契约,但是现在许墨的三个妖宠里就数它实力最强,像刚才的土墙护盾它可以无限放置,其他两个妖宠根本无法打破,只要他的双脚站在地上,那土元素就是无敌的。 不过小家伙也有一点比较麻烦,虽然他可以融入大地,但是每次出来都会遇到麻烦,比如如果地板是水泥马路,或者是石板,那么它就会卡在里面出不来,因为他融入大地之时是无法使用物理力量的,当然一般的物理攻击对它也是无效的。 可以这么说容于大地的它就是一个强大的法师可以做到无限法力,但是要是比力量那就呵呵了。 许墨使用念力把脚下的地板砖打开,随后在地上慢慢的滚出来一个小人,这个小人一身土黄色,有眼无鼻全身看着像泥巴捏成的非常抽象。如果你觉得它只是这么小那你可就错了。只见无数的泥土翻滚而来覆盖在它的身上,不久之后一个一米多高的泥巴人就出现了。 土元素现身的时候将会拥有巨大的力量,同时也拥有巨大的灵气,但是因为有了实体所以就会遭受到伤害,如果伤害过重打到核心很可能会被灭杀。当然这样也比较难做到,因为土元素只要联通大地,那么它的铠甲将源源不断的保护它的核心。 “好了别闹了” 许墨拍了拍手,让三个小家伙安静下来。 “今天让大家一起出来是因为我们的伙伴紫电将要晋级青铜,大家好好看着学习学习经验,以备后来之用,特别是小梦,你要认真学习知道了吗” 紫电知道许墨在说它一阵激动,身上不停的闪烁着紫色电芒,噼里啪啦,照耀的整个房间一阵绚丽。 而夜梦蝶则是轻轻的震动了一下它的翅膀。 在三个妖宠当中雷霆狮因为许墨在他身上花费了大量的灵石,所以他的晋升速度最快。 而土元素因为可以自动吸收大地的灵气,晋级速度应该也不会太慢。但是夜梦蝶就不一样了,他是超能系妖宠,晋级的唯一方法是精神力,精神力只有让它自己慢慢成长,所以到目前为止,夜梦蝶的成长速度是三个妖宠中最慢的。 到了地下室许墨把所有雷系灵石全部取了出来,围绕着紫电摆成了一个圆形。 为了给雷霆紫电狮晋级做准备,许墨把所有的钱都用来够买灵石,之前在红楼赢的一千多万已经全部花完,真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看来还是得找个办法弄些钱回来” 许墨在心里暗暗叹息,要知道培养妖宠真是一个砸钱的活,光光一个雷霆紫电狮就花了许墨一千万,而且还只是晋级到青铜级,许墨估计要是想让他晋级到白银级至少得花费一个亿。那么到黄金级十个亿都不一定能搞定,至于想到钻石级,那根本不是用钱能办得到的。 如果实在不行,那么许墨也只有去做劫富济贫的买卖了,这个世界有光明就有黑暗,光明的自己不能动,但是黑暗的自己下手倒是没什么负担,只要自己够小心不留下把柄那一切都是安全的。 “好了,开始吧紫电!”许墨吩咐道。 “吼!” 紫电闻声点了点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像睡着了一般,直到两分钟之后突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哗!” 无数的紫色电芒从它的身上向着四周蔓延出去,围绕着雷霆紫电狮的雷系灵石一个个都崩碎开来,涌出最纯净的灵气被它给吸收进去。 此时的雷霆紫电狮就像一个永远填不满的黑洞,几百万的灵石堆在他的身边就犹如一座座小山一般,但是这些小山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消失。 而吸收了大量灵气的紫电,身体表面则出现了一道道玄妙的雷电花纹,原本紫色的电芒更加庞大,它的的身躯由原本的一米多长慢慢的膨胀,到最后居然接近两米的长度! “吼!” 雷霆紫电狮大吼一声,整个地下室都在不停的震动中,如果不是许墨在四周布置了念力墙以及让土元素加固了四周的土地,那么这个动静一定会惊扰到四方,说不定别人还会以为是地震。 “啪啪啪” 念力墙不停的粉碎,许墨继续不停的加固,要知道许墨如今的念力墙可是能抵抗白银级的攻击,但是居然在雷霆紫电狮面前不停的破碎,这让许墨更加看好它的的潜力。 听着紫电不停的嘶吼声,许墨在心里也给它捏了一把汗,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观看妖宠晋级,心里忐忑在所难免,毕竟这也是他提高实力的重要一步。 就在这时雷霆紫电狮周身雷电闪耀到最大的程度,地下室的电灯突然砰的一声炸裂开来,从电线中传出一道电芒直接打在紫电的身上,原本雷电闪耀的地下室突然一暗,许墨的心里一颤。 “紫电!”许墨担心的喊了一句。 “哗~” 一道电光闪过照亮了整个地下室,许墨就看见一只威武雄壮的紫色电狮出现在自己的眼中! “吼~” 紫电的叫声中充满了喜悦,看到许墨高兴的就扑了上去。 “好重!” 许墨一个措手不及直接被压倒在地,使劲的揉了揉紫电的脑袋。 “吓死我了刚才!不过幸好成功了!” 许墨可以感受到紫电晋级后身体里所含的能量,远远高于一般青铜级的妖兽,就是比白银级强者也丝毫不差,可以说完全做得到越级挑战! 此时突然一股奇异的能量遍布许墨的全身,这股力量使得许墨的身体出现一股酥麻感。 “这是!” 许墨看着自己手上突然出现的道道电芒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这就是妖宠带来的好处吗?”许墨在心里产生了浓浓的疑问。 要知道即使许墨能使用超能力,也是借助了夜梦蝶的能力,而他现在所感觉到的电能则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力量,即使不借助雷霆狮自己也可以使用的力量! 右手一攥,一道细微的由雷电组成的雷电之针出现在了许墨的手里,一种久违的感觉弥漫在许墨的心头。 魔功成已! “诶呦嘿,加油!” 清晨,十八中的操场上出现了一幅奇怪的画面,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追着一只半大的老虎绕着操场不停的追跑。 “小喵,加油哦!再跑完一圈我们就可以休息了” 南宫羽跟在金纹虎的后面不停的鼓励着,但是看着金纹虎的样子,状态明显不够好。拖着一个圆滚滚的肚子,脚下就和喝醉了一样踩着八仙步不停的晃来晃去,貌似下一刻就会跌倒。 “咻咻咻” 三颗石子突然从远处射来,贴着金纹虎的身子砸在路边,金纹虎吓了一大跳,哀嚎一声往远处跑去,速度顿时提了上来。 “哼!” 南宫羽看到许墨也没打招呼,哼了一声撇过头。 许墨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来这个南宫羽对于昨天自己惩罚她的手段还放在心上,真是够记仇的。 “怎么谁惹你生气了?” 许墨明知故问,反正现在没什么事,偶尔调戏调戏这个傻白甜就当日常的调剂了。 22.梦 “哼” 南宫羽依旧哼了一声,然后定定的看着许墨,如果目光能杀死人的话,许墨估计要万箭穿心。 “啪!” 许墨一巴掌拍在南宫羽的头上,顺势揉了揉。 “好了,别生气了,生气可是会越来越丑,别怪我没提醒你” “才不会,骗子” 南宫羽听到后反驳了一声,但是没像之前那样气呼呼的。 “社长…社长…” 许墨转过头,看到从远处跑来一个身影,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 “你找谁?” 许墨四周看了看发现貌似周围只有南宫羽和自己,在他印像里并不认识这个人,不知道找自己什么事,要知道许墨在学校里几乎很少和别人有交集,这是他性格使然。 “社长,我找你啊!” 来人喘了几口气,满眼惶急的看着许墨。 “我是社长你的粉丝,也是成龙社的成员” 来人看到许墨发呆连忙解释道。 “社长不好了,有人过来砸场子,你快去看看吧” “呵?” 许墨有点懵,成龙社是什么东西,自己什么时候成了社长?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啊……等等! 许墨灵光一闪,想起死胖子之前好像提过要以自己的名义办个社团来着…不会是…… “怎么回事,说清楚!”许墨眉头紧皱,这个死胖子又在干嘛!总给自己找麻烦。 “社长,是这样的,今天副社长组织大家准备一场活动,但是你们班的胡丽突然闯了进来,把不少社员都打伤了,特别是副社长,现在副社长被胡丽给挟持,让社长你过去赎人” “……”信息量有点大,许墨纳闷吴刚怎么突然招惹到胡丽了,他们之间不应该有交集才对啊。 “胡丽为什么要挟持吴刚?”许墨深深的疑惑。 “这个…这个”来人支支吾吾,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说!”突然一股来自许墨的巨大压力罩向对方,就像一把把明晃晃的尖刀贴在他的身上,随时可以带走他一块肉,对方一抖,头上冒出一股冷汗。 “我说我说…副社长听说胡丽居然敢欺骗社长你的感情对你做了那么多天怒人怨的事情,于是组织成龙社的所有成员对胡丽进行讨伐,联名向学校举报希望开除胡丽学籍,胡丽很有可能因为这件事找过来的” 许墨拍了拍自己脑袋,脑仁疼。这个傻蛋还真信了自己的胡话,还为自己出头?就他那斤量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呢。 许墨还没意识到他那般胡扯影响有多么大,学校里几乎百分之八十的学生都相信了许墨的胡话,所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即使之前是假的,但是当大家都这么说的时候假的也会变成真的。并且还传说成了多个版本。 比如什么绝情少女嫌贫爱富,心机少女为夺遗产不择手段,为报仇痴情男孩成武痴等等。可以说胡丽在十八中的名声已经臭大街了,只要走在学校里就会被同学各种谩骂,导致胡丽已经不敢在校园出现。没想到这个时候吴刚又向学校领导联名开除胡丽的学籍,这下成了胡丽爆发的导火索。 “他们现在在哪里,带我过去” 许墨决定过去看看,毕竟这个事情因为自己而起,如果伤害到其他人那么许墨心里还真有点过意不去。 “啊…”吴刚惨叫一声被胡丽丢到了学校的顶楼天台上。 “姑奶奶轻一点轻一点” 吴刚趴在天台上不住的求饶着,却在心里把胡丽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这个胡丽心里狠毒的很,别看吴刚现在浑身没什么重伤,但是却用特殊的手法在他身上扎了几十刀,刀刀避开要害,导致看起来和没受到伤害一样。 “啊!求求你放过我吧,我错了我错了,姑奶奶” 又是一刀下去,吴刚受不了哀求道。胡丽这把刀只有一厘米宽,四五厘米长,非常的袖珍,拿在手里如果不注意看还真不出来。但是威力却不容忽视,这种手法跟凌迟有得一拼。 胡丽脸上笑意连连,丝毫看不出杀意,但是手上的动作却让人胆寒,每一刀下去吴刚都凄惨的嚎叫着。 “吴刚同学,你应该庆幸,以前能和我玩这个游戏的人无一不是精英,而你算是所有人里最差的一个,如果不是巧合,你根本没有资格和我玩这个游戏”说完又是一刀扎了进去。 “啊!你就是个变态,臭表字,我大哥不会放过你的!啊!” 看到自己的苦苦哀求没有丝毫作用,吴刚心里一发狠狠狠的骂道,反正他已经放弃求饶了,还不如嘴上快活一下,怎么说她也不敢把自己杀了,要是在学校里出了人命没人能保得住她。 “很好,看来你的舌头很灵巧,那么就让我来试试你的舌头能承受几下我的刀” 胡丽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语气冰冷的吓人,就连周围空气的温度都下降了不少。 “呜呜呜”吴刚一听差点吓尿了,使劲的抿着嘴不敢说话,生怕一说话胡丽就把自己的舌头给割了。 “咯咯咯,我看你能不能忍住不出声”胡丽开心的笑了,手中的刀片又捅了出去。 “呜呜呜”吴刚闭着眼咬着牙准备迎接这一刀的痛楚,不过等了一会却发现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痛楚发生,于是心惊胆战的眯了一只眼睛偷偷的向外瞧着。 此时胡丽的刀已经出现在半空中,只差一点就能扎在吴刚的身上,却诡异的停了下来。 “你可以扎下去试试,我可以负责任的保证让你生不如死” 熟悉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吴刚的耳边,犹如之音。 “老大!哇哇哇” 吴刚看到许墨的那一刻再也忍不住大声的哭了出来,斗大的泪珠从眼中滚落,就像一个孩子。 “老大,为我报仇啊,这女人太特码狠毒了,扎了我33刀啊…疼死我了,呜呜呜” 许墨看了一眼吴刚,这小子也够狠的,居然这么清楚的记着自己被扎了多少刀,要是一般人疼都疼死了哪有心情数这个。 不过许墨心里的怒气却是真的,自己虽然夺舍了这具身体,但是有一些潜意识还是会影响着他。以前的许墨本来就没什么朋友,十几年来也就有这么一个半的朋友,吴刚能算半个可以想象这个吴刚在许墨心里的重量。 “给你两个选择” 许墨一字一字缓缓道 “第一,你不反抗让吴刚扎你66刀。第二,你反抗,我把你打个半死让吴刚扎你66刀,你选吧” 许墨眼中平淡如水,语气更是冰冷的没有丝毫波动,但是胡丽却感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压力。就像一只小白兔被老虎盯上那种恐怖感觉。 “咯咯咯,许墨我承认你很厉害,但是你当我是吃素的吗,今天我要你死!” 说着原本靓丽的脸上满布扭曲,犹如一只野兽。 夏日炎炎,本该炎热的天气却在这时候变得幽冷肃杀。 天台上两道身影面对面的对峙着,无形的压力使得旁边躺着的吴刚不自觉的缩了缩身体。 轻微的动静却引起了胡丽的关注,胡丽嘴角泛起一丝微笑,掐着吴刚的脖子把他拎了起来。 “许墨,貌似你和这个死胖子有些交情啊,这样你跪下来求我我就放过他,不然我卸他一条胳膊” “呸!你休想,大哥不要管我,干这个臭表字!” 吴刚看到许墨在场来了胆气,虽然胡丽的话确实让他害怕,但是对于许墨这么多年的情谊不是白说的。反正他是想过了,自己不管受了多重的伤许墨都会双倍的把它讨回来,所以还怕什么,到时候一定要这个胡丽好看! “很好,你威胁我”许墨没听吴刚在那里大喊大叫,现在的重点全部放在面前的胡丽身上。 “自从到这个世界上来,你是第一个威胁我的人,所以我一定会给你一份大礼” 许墨眼睛闪过一道杀气,如果不是环境不对,他一定不会手下留情现场就表现一下辣手摧花,不过想起学校的规定收起心里的杀意。 就在这时许墨突然发现周围的场景突然变换,一股困意袭上心头,心中一动顺着这股困意睡了过去,他到是要看看这个胡丽有什么手段。 许墨突然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许墨化身一个贫困书生,在一次外出求学之时遭遇大雪倒在漫天的雪地里,幸好当时有一只车队经过,车队的女主人胡彩儿好心救了许墨一命。 因为许墨身体薄弱再加上被大雪冻伤,于是被留在胡彩儿的家里修养身体,在这一段时间里胡彩儿经常来看望许墨,深切的关心再加上胡彩儿长的本就美丽动人,所以许墨对她暗生情愫,于是许墨乘着一次胡彩儿过来看望的机会表白,没想到对方居然同意了。 就这样两人如胶似漆甜甜蜜蜜的过了几个月,一天一伙强盗突然闯入,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抓住了胡彩儿和许墨两人,强盗说出条件两个人只能活一个,有一个人必须死,于是许墨必须做出艰难的选择。 此时天台上许墨如同睡着一般一动不动的站着,胡丽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向许墨,两人距离越来越近。 “老大,你怎么了!老大老大!” 发现不对的吴刚连忙喊出声,可惜许墨正在梦里压根没有回应。 “不用喊了,他是听不到的”胡丽非常的得意,这可是她妖宠的拿手好戏,让对手陷入她所编织的梦境不可自拔,在梦境里她就是创世主,没有人能违抗得了她。 “许墨,你愿意为我而死吗?”胡丽走到许墨身边在他的耳畔轻轻地问道。一只虚幻的狐狸面孔突然出现在胡丽的身后,露出一丝狡诈的微笑。 只要梦里的许墨说出愿意两个字,那么胡丽将会掌控许墨的生死,犹如主仆契约一般,许墨将会沦为他的奴隶。 “快说吧,快说吧,说愿意!” 胡丽在心里不停的默念,只要许墨答应,那么许墨将再也不能反抗她的命令,她会让他尝尝地狱的滋味,以泄心头之恨。 梦境里许墨也已经到了选择的关键,许墨抬起头看着身边泪眼婆娑的胡彩儿 “彩儿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吗?” 胡彩儿连连点头,“许墨,你说任何事情我都答应你”似乎已经知道许墨会说什么的话,无非就是让她自己好好的活下去。 “那就好,那么以后我们的女儿就叫胡丽吧”许墨原本悲伤的面孔突然露出一丝讥笑,只听周围突然传出一声狐狸的惨叫,整个空间砰的一声如玻璃一般破碎开来。 天台,原本胜券在握的胡丽娇躯一颤好似受到重大打击一样一缕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 “美梦不错,就是故事略显老套,情节也严重缺失,至少我们洞房的画面就完全没有体现出来,真是可惜了!” 许墨微笑着评论了胡丽自演自创的梦境,似乎就像真的做了一个美梦而已,更甚者他就是看了一场无关紧要的电影,心里没有丝毫的波动。 “怎么可能!” 胡丽在心中惊骇莫名,眼前这个男人居然这么轻易的就破了自己的梦境,要知道自从自己得到了笑面狐以来无往不利,没有一个人可以抗拒的了自己的梦境,也不知道多少天才栽倒在自己手上,唯一失手的就是今天在这个男人身上。 “好了,乖女儿,快过来叫爸爸,让爸爸好好的教训教训你!” 许墨也没理会惊骇中的胡丽,一道念力墙直接砸了过去。 就在许墨喊胡丽女儿的时候,梦境中最后一个片段突然展现在胡丽的脑海里,于是胡丽羞愤欲绝。 “许墨我要你死!”“嗷~” 胡丽的身前居然漂浮着一只好似戴着面具的妖狐,原本满是笑容的面具下一刻变成一脸愤怒的表情,只见本来只有猎狗大小的狐狸慢慢的膨胀成一只巨熊一般大小的恐怖妖狐! “哦?没想到居然还会变身” 许墨看到这里非常惊奇,这个世界的妖宠给了他太多的惊喜,就拿眼前的这只来说,面具是笑容的时候可以施展催眠入梦的技能,而现在面具变成愤怒的时候,居然变成了格斗系的妖宠,说不定还有其他情绪的面具,那就说明还有其他的技能。 巨熊一般的妖狐朝着许墨大叫一声扑了过去,刚好撞在许墨的念力墙上,轰鸣声中飞了出去撞倒了天台上的一排栏杆。 一片烟雾之中巨型妖狐又猛的飞射出来,锋利的狐爪朝着许墨当头抓下,让人毫不怀疑只要被抓住恐怕就会变成好几瓣。 23.小气 “念力移动” 许墨眼睛都不眨,原本朝着自己抓过来的狐爪消失不见,再定睛一看笑面狐已经被他移动到几十米开外。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六楼,而笑面狐所处的地方正好是六楼的空中,许墨把念力一收,笑面狐直接从六楼掉了下去。 也就是说笑面狐将会从接近20米的空中坠落,这个高度除非它会飞不然不死也重伤! “可恶,笑面狐!” 胡丽也没想到许墨居然会用这样的手段,一时之间也没办法化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妖宠高空坠落。千钧一发之际笑面狐脸上的面具又变了,一张哭泣的面具成型,笑面狐在空中化作一片云雾漂浮在空中。 “这是——化身元素?” 许墨真的惊讶了,眼前这个笑面狐给自己的惊讶太多了,黄金级妖宠有这么厉害?许墨还真不信了,用绝对的实力碾压你! “念力墙!” 许墨大手一挥一道看不见的巨大墙壁直接朝着胡丽撞了过去,化身为云雾的笑面狐周围一阵涌动,一道圆形的水幕把胡丽保护在了中央。 “没有用的” 许墨在心里默念,这次的念力墙许墨直接把它提升到了白银层次,虽然胡丽实力确实不错,但大多依靠笑面狐那诡异的技能,但是他们的等级依旧是青铜级,自己白银级的超能力完全可以碾压对方。 果然,就在念力墙撞在圆形水幕的那一刻,水幕犹如一只水泡直接爆炸开来,笑面狐和胡丽双双倒飞了出去然后砸在地上,再也无法行动。 胡丽趴在地上脑袋一片眩晕,身体使出不了丝毫力气,就像全身都粉碎了一样,只能微微抬头,刚这么做一双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我之前说过给你两个选择,可惜你选择了那个最不明智的” 许墨看着躺在地上的胡丽语气平淡。他多次警告对方不要招惹自己,可惜胡丽从没有听进去过。 “胖子过来,该是你报仇的时候了”许墨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刀扔给吴刚。 “放心,她现在反抗不了” 许墨看到吴刚一阵踌躇不敢下手,以为他怕胡丽还能对付他就解释了一句。 “哈哈哈,你们敢!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唔” 许墨眼中精芒一闪,顿时一股念力堵住了胡丽的嘴,很早之前许墨就对胡丽的身份有过猜测,不过现在不是让她说话的时候,如果她把她的家族搬了出来那么自己还真不好办,所以必须得堵住她的嘴。 许墨想了一下放弃让吴刚动手的打算,毕竟恩怨是由自己而起,如果让吴刚动手那么他就无法置身事外了,毕竟吴刚和自己不同,自己有能力自保,而他除非进入军队驾驶了机甲才有战斗的能力。 “吴刚你先走吧,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许墨转过头吩咐道。 吴刚点了点头看了许墨一眼,他当然知道许墨要干什么,不过自己现在什么用也没有,留下来也是徒惹麻烦所以很干脆的走开了。这让许墨在心里对吴刚有了个新的评价,很聪明的一个人,值得交往。 “好了,所有人都走光了,接下来解决我们俩的恩怨吧” 许墨这微笑很冷很冷,看的胡丽全身的血液几乎都冻结了。 “你想干嘛…不要…不要…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天台传出,传遍了十八中整个学校,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天台的方向。 黄山市军区医院内,胡丽躺在特护房间里昏睡不醒,在吴刚离开天台后没有人知道许墨和胡丽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知道许墨从天台下来之后让人打电话找了医护人员。 随后胡丽就被特殊渠道送到了黄山市最好的医院黄山市军区医院内。目前距离胡丽昏迷已经有十多个小时,仍然没有苏醒。 此时胡丽病床周边站着三个人,两女一男,每一个都长得十分漂亮,没错,即使是男的也能让人用漂亮这个词来形容。 一双丹凤眼明亮如星,一对柳叶眉风情万种,再加上亮丽的长发直接披撒在肩头,身上缠绕着丝丝阴柔的味道,如果不是衣着分明,一定会被人误认为是一个美女。 “逸仙,妹妹怎么样了,医生有没有说什么?”其中一个看起来稍微大点的女子开口。 “是啊,逸仙哥哥,胡丽怎么还不醒,都十几个小时了,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稍小一点的女孩皱了皱鼻尖,看起来精灵古怪。 “妙可,瞎说什么,医生还没给答案呢,不要胡说” 胡书琴训斥了一声,这个小妹妹什么都好,就是心直口快了一点,要是遇到心胸宽广一点的人还好别人可能不计较,但是遇到狭隘的那就麻烦了。 “小妹也是担心胡丽,大姐就不要怪她了” 胡逸仙声音温暖而富有磁性,让人一听就觉得非常舒服。 “医生说了,胡丽这是体力耗费过度,再加上精神上受到了打击,所以占时陷入昏迷,只要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不用过于担心” 胡妙可吐了吐舌头“还是逸仙哥哥好,我也是担心胡丽吗,又没其他意思。” 说完胡妙可眼睛滴溜溜的一转 “你们说把胡丽打伤的那个人是谁,居然这么狠心一点也不怜香惜玉,要知道胡丽的姿色在家族里也是能排进前几名的,之前倒在她石榴裙下的英才俊杰也不在少数,没想到这次却遇到个瞎子” 说完表情还有点小开心,每一个家族里都不是铁板一块,充满着你争我斗,而他们小辈之间的斗争更加激烈,毕竟资源就那么多,谁表现的更加优秀潜力更大谁就能获得家族资源的倾斜,所以有时候他们也乐意看到别人吃亏。 胡逸仙在心里苦笑,这个胡妙可真是拿她没办法,即使你有这个心思也不能表现的这么明显啊,毕竟大家都是同族,这样很容易给别人留下话柄,还是阅历太少。 “据说打伤胡丽的是他们班的一个学生,具体什么情况还没调查清楚”胡逸仙说着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 一个西装笔挺的汉子走了进来,看到三人恭敬的问了声好。 “少爷,两位小姐,打伤胡丽小姐的人我们已经调查出来了只是…”说着犹豫了一下。 “怎么回事,说吧,没有关系”胡书琴看到如此让对方大胆的说话。 “是!打伤小姐的人叫许墨,也是十八中的学生,和小姐一个班,外号武痴…” “什么样的人居然敢叫武痴?很厉害吗?” 胡妙可听到这非常不服气,这个人也太自大了,居然敢叫武痴,难道不会被打死? “妙可,不要打岔!”胡书琴喊了一句。胡妙可不服气的哼了一声转过头。 “呵呵,小姐问的对,这个许墨很厉害” 大汉笑了笑不以为意,自己只是个下人,当然不会和小姐一般见识。 “和小姐一同转学过来的有五个人,其中有一个炎家的少爷叫炎君,之前挑战过这个许墨,没想到被一招打败,到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呢” 说着大汉咂了咂嘴,心里感叹这个许墨还真厉害,要知道这些转学过来都不是普通人,不仅家事好,个个也都是厉害的角色,没想到居然轻易败在这个叫许墨的手里。 “哦,照你这么说这个许墨这么厉害,那么胡丽是怎么招惹到他的,胡丽应该不会这么不明智与他为敌吧?” 胡逸仙好奇道,要知道胡丽在家族里也是个聪明人,不然那么多青年俊杰遭毒手家族也保不住她,只是胡丽每次做的都滴水不漏,所以那些人也拿她没有办法。 “回少爷,其实倒不是胡丽小姐与这个许墨为敌,一开始小姐也是表示善意要与他交好,没想到对方并不领情,导致小姐觉得丧失了颜面…”就这样大汉向三人介绍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什么?居然说胡丽是这个家伙的未婚妻?还说胡丽红杏出墙?” 胡妙可听到后哈哈大笑,差点站不住脚。 “这个许墨太有才了,胡丽的一世英名都毁了,看她回家族怎么交代” 就连旁边的胡书琴都觉得不可思议,从没见过这么能扯的人,而且还扯的有模有样,要不是她清楚知道事情情况,说不定也会相信许墨的胡话。 “不行,我一定要去看看这个许墨,书琴姐我们一起去看看吧,行不行” 胡妙可拖着胡书琴的手臂晃了晃撒娇道。 “不要胡闹!” 胡书琴真拿这个小丫头没办法,但是谁叫她是自己的亲妹妹呢,舍不得打舍不得骂。 “哼,小气” 胡妙可不开心,这个姐姐一点情趣也没有太无聊了,于是小眼睛四处转了转,不知道在想什么鬼主意。 “这个许墨倒是个难缠的主” 胡逸仙看着胡闹的胡妙可摇了摇头把话题引入正途 “不过打了我们胡家的人,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也要让他长点教训,不然让别人知道还以为我们胡家没人” 胡书琴点了点头,这件事确实不能这么就算了于是问道“要我们出手吗?” 胡逸仙想了一下刚准备点头看到大汉站在那里似乎欲言又止,于是问了句。 “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少爷,刚才还打探到了个消息,似乎这个许墨和南宫家的南宫羽有些关系”大汉终于说了出来。 “南宫家?哪个南宫家?”胡逸仙愣了一愣。 “就是那个南宫家”大汉说着手指往上指了指。 顿时胡逸仙面色严肃起来,要知道帝国建国千年,贵族多如牛毛,但是贵族也是分等级的。 比如像他们胡家还有之前说的炎家都只是白虎星上的贵族,又被称为地方贵族。 而他们之上则是帝国的大贵族,比如白虎星的督主白家,青龙星的青家等,而这个南宫家正是帝国大贵族之一,比他们胡家不知道强大到哪里去。 这么说吧,他们胡家最强者为黄金级,而南宫家最强者为钻石级,南宫家挥挥手就能让胡家覆灭,所以胡逸仙不得不严肃以待,如果招惹到不可招惹的存在,那么对他们胡家可是灭顶之灾。 此时就连胡书琴都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许墨居然和南宫家有联系,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们只有放弃找许墨的麻烦。 “具体怎么回事?” 大汉只有如实禀告,“听说是南宫家旁系的子女,现在每天跟着这个许墨在做训练,似乎关系不错” “呼~” 听到这胡逸仙胡书琴两人才舒了口气,原来只是旁系。帝国延续了千年,有的大家族族人无数,他们自己可能都不知道有多少旁系,只要不是主脉问题应该都不大。 “既然如此,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就不适合直接出手了”胡逸仙想了想。 “炎家的小子不是被打伤了吗,我们在中间出出力让他们出头给这个许墨一个教训。还有这个许墨有个武痴的称号,找人到其他学校给他宣扬宣扬,我想应该有很多人对这个称号有兴趣” “这倒是个好主意” 胡书琴点头同意。 而在一旁的胡妙可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轻转露出丝丝狡诈的微笑,活脱脱的一只小狐狸模样。 “是,我马上去办!”大汉鞠了个躬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留下三个心思各异的人。 百味楼位于城东地带,距离夜市一条街还有一段距离,位置不算好也不算差,周边烧烤饭店玲琅满目,一到夜晚来这里觅食的饕客数不胜数。 许墨穿着一身黑汗衫,齐膝短裤,一副出来纳凉的模样。此时许墨已经变换了面容,大概30岁左右,还顶着个啤酒肚,看起来一副和善的样子,坐在百味楼的三楼边上,吃着烧烤喝着啤酒好不自在! 目光偶尔往街上扫一下似乎在流连大街上的各种美女,一会儿又摇了摇头似乎不甚满意。 李田混杂在人群中进了旁边一个烧烤店,依着号码进了一个包厢,入眼的就是一个漂亮美女,李田一愣,失神之间旁边一道黑影就扑了过来,李田想也不想手中的匕首在空中划过一道幽冷的蓝光对着黑影毫不留情的刺了过去。刀是上了毒的,只要见血就能让对方失去反抗。 “咔嚓~”李田握着匕首的手掌一痛,手中的匕首就掉落了下来,李田还没看清来人,匕首就被对方低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李田,进步不小啊,反应够快的!” 这时李田才看清对自己出手的是一位平常无奇的大汉,正是自己的联络人黑猫。 24.仔细闻闻 李田苦笑一声“大哥就不要取笑我了,我的任务都弄砸了还说什么进步不进步,这次能回来都觉得侥幸” “这次不怪你,是雇主没有把对方的信息说清楚,按照雇主的要求我们把对方的等级已经提高了,现在由3768接手,你把具体情况说一说” 黑猫安慰道,在接到李田任务失败的消息时他也有一些吃惊,要知道血影的每一个杀手可都是精锐,做到同级压制一般没问题,而根据雇主的消息对方只不过是一个青铜级的召唤师。 可以这么说青铜级的召唤师可以说是在所有同阶级职业中最脆弱的存在,论对战经验没有,论攻击能力薄弱,论防御能力可以说只要对准召唤师基本上可以做到一击必杀。 所以黑猫当时根本没有把这个任务当回事,但是没想到却失败了,原本以为是因为李田疏忽大意的原因,后来调查过后才知道许墨有多厉害。 李田听到对方的编号后顿时肃穆,没想到眼前这个娇滴滴的美女居然是白银级杀手。要知道请一个白银级杀手和青铜级杀手可是有很大的差别。 青铜级杀手只要付钱就可以,一般出手价在五十万以内。而白银级杀手最少的都是三百万,并且还要经过一定的身份验证。 对,没看错,是雇主的身份验证。第一是以防有人故意设计陷阱造成损失,之前就发生过同行之间的恶意争斗,有人雇佣对方的杀手然后布置陷阱,一举将对方拔除。 第二也算是一个把柄,杀手组织不是这么容易就组建成的,犹如一只大网覆盖着各行各业,不管是信息收集,还是组织暗杀等等,都需要各种人群的配合。而这些雇主就是最好的潜在信息源。 “大人,情况是这样的……”于是李田清晰的把那晚的事情详细的告诉了对方,当然逃跑失败的事情自然不会说,只说自己看无法完成任务就及时撤退了。 不过说到自己被许墨戏耍的时候还是略显羞愤,一想到自己一个老手居然被小孩子耍了就很无奈,真是终日打雁却被雁啄瞎。 “哈哈,没想到你居然遇到了个小狐狸,真是有趣” 黑猫在旁边听的直乐,就连旁边的白银级美女也是莞尔一笑。 “如果这个许墨不是我们的暗杀目标,我倒是想把他招到组织里来”黑猫摇了摇头颇为惋惜。 “好了,我们先走,你在这里呆一会,菜已经给你点过了,吃完再走”黑猫起身带着旁边的美女离开。 “你的那一份等任务成功组织也会发给你的,不用担心” 李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现在他已经不想那些了,只希望自己再也不要尝受那地狱之苦,也叹息组织可能招惹到了不该招惹的人。 “老板,结账!”许墨从百味楼离开,漫无目的的逛起了街,脑海里两个亮晶晶的红点在地图上不断的移动着。 “两个白银,如果是雷霆狮没突破之前自己还真要考虑一下,但是现在吗还真不是问题” 许墨在心里想着“是时候让妖宠们见见血了,不然这样养着可就废了”,俗话说的好没见过血的妖宠不是好妖宠。 许墨跟在黑猫两人之后远远的坠着,反正有神卡在不怕他们走丢,所以许墨一路来颇显自在,可以尽情的观看四周的情况,渐渐的两边的房屋慢慢减少,远处还能看到各种各样的工厂,天空上飘荡着浓浓的青烟,如果没猜错这边就应该是黄山市的工业园区。 看着两人进入了一个工厂,许墨化作一道幽影消失不见。此时黑猫和3768号进入了地下二层,这里便是血影会在黄山市的地下基地。 地下基地非常的广阔,几乎占遍了整个工厂,下面配备了训练所、对决擂台、武备室以及各种娱乐房间,只有达到白银级的杀手才知道这里,青铜级杀手听都没听过。因为白银级杀手才是血影会的核心成员,青铜级只能算是外围成员。 许墨用神念扫荡了一下整个地下空间,发现只有个别的普通人,应该是维护基地的工作人员,白银级的杀手只有黑猫两人,于是放心下来。带着夜梦蝶四处逛了一圈,把所有的工作人员全部催眠,只留下最棘手的两个人。 此时黑猫两人正在房间里聊着天,可以看得出黑猫对3768号有些想法。3768号是血影会黄山市唯一的一名女杀手,而且长的也丰腴动人,犹如一朵盛开的玫瑰,不过这朵玫瑰可是一只染血的玫瑰!所以别人又称她为血玫瑰。 “玫瑰,来喝一杯,预祝你明天暗杀顺利” 黑猫取出两个酒杯,倒上红酒递给对方。 “你呀,就会说好听的” 上好的红酒在酒杯中不停的翻滚犹如一片运动的血云,再加上娇艳的美人自然是一副好景色。 “我说的句句可都是真心话,怎么能说只是好听的” 黑猫委屈道,整个人越来越靠近血玫瑰“不信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是吗,那就把你的心挖出来给我看看到底有多真” 血玫瑰突然靠近黑猫,一双修长的手在他心脏的部位画了画。 黑猫心中一凉有种不好的感觉,他可是知道血玫瑰的本事,她说要挖心说不定还真的能做出来,自己也就是想泡妞而已,犯不着用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只要有钱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哈哈,开个玩笑,不早了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黑猫擦了擦头上冒出的冷汗起身准备离开。 “切,胆小鬼”血玫瑰不屑一顾。 “哦,你想要他的心?我可以代劳” 一阵声音突然传入两人的耳中,把两人吓了一跳。 “谁!”二人齐声喝到看向门口,一只巨大的狮子缓缓而来。 许墨大马金刀的坐在血影会大厅最中央的座椅上,这里原本是平时血影会白银精英开会的地方,地方够宽敞有一百平米,正面是一个巨大的显示屏,用来和总部沟通,后面排着几排桌椅。 黑猫和血玫瑰在旁边低着头恭敬的站着,丝毫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是偶尔有一丝眼神交流,不过都透露着恐惧。 为了更好的控制他们,许墨给两人都中下了精神限制,类似于灵魂契约的那种,不过没那么麻烦,只要二人有二心或者想要对许墨不利,许墨就可以让他们立刻死亡。 为了让他们死心为自己服务,许墨还特意让他们尝受了一下那种感觉,结果不用说效果自然是非常好,两个人现在都非常听话。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如果有可能他还是不想用这个手段,但是自己底子太薄,想让别人听话只有这么一个办法。 “血影会在黄山市还有几个你们这样的白银好手?” 许墨坐在椅子上对着血玫瑰招了招手,随后拍了拍大腿。 血玫瑰犹豫了一下乖乖的走到许墨旁边坐了下来。血玫瑰真是怕了许墨,没想到对方年纪轻轻居然这么恶毒,没错,就是恶毒,那种让人生不如死的恶毒。 许墨对血玫瑰的做法很满意,他现在就是要听话的狗,越听话越好。血玫瑰已经把全身清洗了一遍,一股沐浴过后的体香充斥着许墨的鼻尖。 黑猫吞了一口口水恭敬道 “回主人,血影会在黄山市一共有五个白银级杀手,除了我和血玫瑰还有三人,分别是金雕、老鼠和霸拳,我们对于他们也不是太熟悉,除了总部开会之外很少见面” “哦,那你有办法联系到他们吗” 既然已经收了黑猫和血玫瑰自然要把整个黄山市的血影会给吃下,不然万一出了纰漏自己就麻烦了,现在的自己不能出一丝错误。 “这个倒是可以,不过得找一个理由”黑猫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好,这件事就交给你了现在就联系,今晚我就要看到他们三个”许墨命令道。 “这个…”黑猫面露难色。 “怎么有困难?” “主人,我和血玫瑰刚经历过大战现在还没恢复,如果把他们三个一起喊过来,万一出事恐怕抵挡不住啊!” 虽然许墨为黑猫保住了性命,但是他的消耗并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补充的,现在让他动手还没有正常时候的一半实力,如果发生冲突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血玫瑰虽然没说话但是也微微点头,要说两人最惨的就数血玫瑰,先被许墨用雷电电的大小便失禁,后来又惨遭许墨灵魂禁制的处罚,可以说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力气抵抗,更别说和别人动手。 “既然没办法动手那就下毒,你们是杀手这一点不会要我来教你们吧” 许墨摇了摇头,自己本来就没准备和剩下的三个玩硬的,已经完全没必要,只要达到目的可以不论手段。 “主人说的是,不过金雕和霸拳还好说,下毒的话对于老鼠恐怕不行,老鼠这个人就和他的代号一样奸诈如鼠,并且他还有着一只特别灵敏的鼻子,一般的毒药都逃不过他那双鼻子” 黑猫眉头紧皱,既然已经被许墨控制那么只有一门心思为许墨考虑,不然他的下场一定会很凄惨,所以现在的他才会尽责尽心的为许墨出谋划策。玫瑰闻言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观点。 “不是要毒死他们,只要让他们无法反抗就行,随后我会给他们下禁制,他们想反抗也没有机会” 许墨退而求其次,不自觉的让许墨想起了那只幽魂猫,如果他的妖宠有把人带到精神空间的技能,事情就好办了,拿捏这些白银级就和玩似的,就是黄金级强者自己也不惧。 “再不行就先让金雕和霸拳先过来,等解决了他们两个,那个老鼠自然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主人英明!”黑猫眼中一亮赶紧拍了个马屁,要想混的好马屁不能少,自己又不像血玫瑰是个女的,说不定吹吹枕头风就可以了。 想到这又羡慕起来,血玫瑰这个女人他眼馋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结果没想到被许墨给截胡了,现在就是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有非分之想。 黄山市一所酒吧里,金雕正在左拥右抱着两个美女,不时的揩一下油引的身边的美女一阵娇羞。这时候联络器一阵抖动,画面上出现了五个黑色的星星,金雕脸色顿时一变,丢下几百块钱立马起身离开。 血影会除了发布任务外一般很少主动和杀手联系,除非出现了变故。而变故的紧急程度按照一到五颗星排列,五颗星表示组织里发生了非常重要的变故,任何人接收到消息后不管在做什么都得放下,去总部集合。 金雕出门后看了一眼夜空,乌云蔽月预示着将会有一场很大的大雨,心里叹了一句天要变了,汇入人流。同样的事情还发生在一所训练场所,霸拳接到消息后同样掉头就走。 当金雕走进总部时就发现了地上有一滩血迹,顿时警惕起来,脚步犹如羽毛一般走在地上没发出一丝声音。 “金雕吗?进来”黑猫疲惫的声音从不远处的房间传来。 听到黑猫的声音金雕舒了口气,既然有人在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金雕循着声音走过去,推开门一看吓了一跳,整个房间被破坏的稀碎,而黑猫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旁边的血玫瑰手里拿着一瓶红酒靠在墙边狂饮。 “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打架了?” 金雕第一时间以为他们两人闹矛盾,不过想想又不可能,组织可是严禁内部成员互相残杀的。 黑猫没回答这个而是答非所问“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金雕吸了吸鼻子,除了一股香水味啥也没有,于是摇了摇头。 “仔细闻闻”黑猫循循善诱。 “除了香水味其他什么也没有,你们卖什么关子” 金雕疑惑,随后身体里一股软弱感袭来,双腿不自觉的跪在地上,于是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 “你们…” 这时一道鬼魅的身影出现在金雕的身后,金雕刚准备攻击却意识到自己根本用不上劲,随后一双铁掌砍在金雕的背后,金雕浑身一麻失去了意识,就这样血影会的第三位杀手被如此简单的俘虏了。 至于霸拳也是照样依葫芦画瓢落入了许墨的陷阱,不过这中间出了一点点小插曲。 霸拳和黑猫差不多走的都是炼体的路子,不过和黑猫不同的是霸拳锻炼的是整个身体而不是一个部位,也就是传说中的炼体士,白银级的实力几乎可以硬抗机甲,身体素质非常的好,对于毒药的抗性也很强,所以毒药并没有起到预想中的效果。 最终还是许墨放出雷霆紫电狮给他来了个雷电冲撞才让对方失去反抗能力。 25.目的 和炼体武者战斗一直是一件令所有人头疼的事情,虽然他们的短板非常明显,但是他们的肉体却也非常的不讲道理,只要被近身几乎可以完爆所有其他武者。 如果不是因为不想下杀手许墨倒是可以使用猩红毒针,别看猩红毒针连木头都戳不破,但是只要是肉体它就可以无视防御,不管你炼体多么厉害都是死路一条,这也是许墨研究了许久才摸索出来的。 老鼠进入基地已经快黎明了,这时候血影会的五个白银杀手已经被许墨收服了四个。为了怕露出破绽众人特意打扫了一下,所以当老鼠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什么破绽。 当最后黑猫四人一起动手的时候,老鼠的警觉已经晚了,面对四人围攻他的反抗丝毫不起作用。本来他在组织里的武力就不怎么样,再加上其他四个人一起动手当场就坐蜡,被许墨轻松收服。 至此血影会黄山市高层全部沦陷,许墨的计划开启了第一步! 黄山市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区,其中城东属于最繁华的区域,那里拥有着最高的大楼、最宽阔的街道、最繁荣的商圈,像红楼、西厢这些最有名的夜市也都集中在那里,所以城东是黄山市最大的富人区。 就像一枚硬币,有正面必然有着反面,而城南就是所谓的贫民区,这里到处都是各种工厂,市区污染严重,空气非常的差,住在附近的市民大多是工厂的工人,偶尔有几个商业街也稀稀落落的不成形,算是半死不活。 相对于城东繁华的夜晚人们灯红酒绿衣冠楚楚来说,城南的夜晚则危险的多,各种各样的小混混,流氓混迹在街道里,就连警察晚上都不愿意上街走动。 “快,抓住他,别给他跑喽!” 寂静的街道上突然传来一阵喝骂声,混杂着乒乒乓乓的敲击。 随后一个少年迅速跑过,少年剔着平头,身上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衣服,有些稚嫩的脸上写满了冷漠,额头上一条一指长疤痕清晰的刻在上面,眼中透着一股淡漠的神情。 几道身影迅速从少年前面的路口拐了过来,每个人手中都拿着几根铁棍,一脸的不善。前有伏击后有追兵,少年无奈只有停下奔跑的脚步。 “呦,怎么不跑了,你跑啊!” 一个嚣张的声音传来,从后面的追兵中走出一个满头彩发的小混混。 “原本只是想让你把钱留下,既然你跑的这么欢,现在就再卸你一条腿!也不看看这条街是谁罩着的,在我这里混居然敢不交份子钱,真踏马找死!” 小混混说着呸的一声往地上吐了口痰,看了一眼左右“给我上!” 其他小弟嗷嗷叫的冲了上去,手中的钢管和武器朝着少年毫不留情的抡了过去。 少年叫阿烈,本地人,父母原本都是附近工厂的工人,但是在几年前工厂发生爆炸,两人双双罹难,只留下他和一个妹妹,两个人相依为命。 而之后工厂给兄妹俩的赔偿金也被几个亲戚用各种借口蒙骗过去,直到最后这些亲戚才露出他们丑恶的面目,居然没有一个人愿意抚养他们兄妹,只让他们自生自灭。 幸好父母的房子当初写在两人的名下,不然两个人连息身之处都没有。为了养活妹妹阿烈捡过垃圾、做过小偷,甚至还和猫狗抢过食物,因为遭遇过生活的各种危难,所以阿烈的性格慢慢变的冷漠,除了妹妹这世上的一切他都不关心。 但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妹妹后来居然被查出来得了白血病,这让原本心中还有一丝温暖的阿烈彻底绝望,他憎恨这是世界,憎恨所有人。 为了给妹妹治病他不得已报名了血斗场,也就是在地下打黑拳。因为常年偷拐扒拿使得阿烈身手灵活,居然在血斗场上让他赢了两场,阿烈刚看到了给妹妹治病的希望,不知道怎么就泄露了打黑拳的消息,被这些人得知消息之后,就想要抢劫自己给妹妹治病的救命钱! “该死!”阿烈心中的怒火无以言表,这些小混混平时就欺男霸女,现在居然抢劫自己给妹妹治病的钱,抢劫自己唯一的希望,该死该死,这些人都该死! 怒火中烧,阿烈一个侧身躲过小混混砸过来的钢管,手中的拳头带着满身的怒火砸在对方的脑袋上,一时间鲜血飞射惨叫声响起。 可惜对方的人太多了,刚一拳把对方的一个人打趴下三四个钢管就已经落在了他的身上,剧烈的疼痛让阿烈心脏都停了一停,一脚扫过去三四个小混混就飞了出去,压倒后面一片。 “啊!” 阿烈怒吼,两只手臂如同风扇一般不停的朝着冲过来的小混混身上招呼,几下就干倒了五六个人,可是对方这次带了二十来个,他每打倒一个人身上都会被四五根钢管打中,不知不觉间嘴角已经流出一丝鲜血,明显出了内伤。 “啪!” 一个小鬼在阿烈的膝盖砸了一钢管,阿烈惨叫一声跌倒在地,一时间五六个钢管落在他身上,阿烈虽然用双手护着头,但是后续的敲击直接让他双臂发生了一阵断裂的声响。 “呸,狗屎,不是挺能打的吗,干了我十几个弟兄,让你打啊” 彩发混混走到阿烈面前一钢管砸在他的脑袋上,一股鲜血从脑袋上顺流而下瞬间迷糊住了阿烈的双眼,一整眩晕,阿烈再也挺不住扑倒在地。 “艹,敬酒不吃吃罚酒!” 彩发混混搜了搜阿烈的身子,从怀中掏出一搭钱装在身上。 “穷鬼,这就一点!”混混踢了阿烈一脚,准备离开。 “额?” 却发现脚下一紧,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脚踝被阿烈的一只手给拽住。 “钱…还…我”阿烈气若游丝,但是心中一股劲告诉他不能让对方把钱拿走,这是妹妹的保命钱! “求…求…你…了” “哈哈哈,你们看到没这个小子居然求我,哈哈哈” 混混哈哈大笑,旁边的小混混也跟着笑了起来。 “咔嚓”小混混一脚踩在阿烈的手上在地上碾了碾,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脚淌了出来。 “想要钱,行啊,做鬼再来找我吧!” 混混哈哈大笑十分的嚣张,带着一群小弟扬长而去。 “嘿嘿,走小子们,去喝酒” “老大,这个小子怎么办,不会死了吧” “呵呵,死了又怎样,这里每天都会死很多人,一会就有人把尸体拖走了,不用我们关心,走喝酒去” “妹…妹”昏迷中的阿烈感到越来越冷,身体渐渐失去知觉。 “好想…睡……爸…爸…妈…” 遥远中似乎听到一阵惨叫与哭喊,但是阿烈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很累很累,马上就要睡去,似乎看到了爸爸妈妈的身影,他们还是那么年轻,对着自己招手,旁边似乎妹妹也在。 于是阿烈开心的向他们跑了过去,不过越跑越远越跑越远,随后身体一阵温暖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还没走远的一群混混突然看见一个全身漆黑的身影站在路中央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身影模模糊糊看不清面容。 “什么人,敢挡我的路不想活了!”彩发混混敲了敲手中的铁棍。 “你不是说我变成鬼来找你,你就把钱还给我的吗?我…来…找…你…了”阿烈的声音幽幽响起。 众多的小混混吓了一跳,带头的混混看着前面的身影越看越像阿烈,脖子僵硬的慢慢转过头看到阿烈还躺在地上,再悄悄的转了过来一丝冷汗从脑袋上滴落下来,吞了一口口水。 阿烈抬起头露出惨白的面孔,鲜红的血液从眼角、鼻子、嘴里留了出来,一丝阴风吹起,阿烈嘴角裂出了一嘴恐怖的獠牙。 “我…来…找…你…了” “啊!鬼啊!” 一群小混混惨叫着四散而去,但是不久之后他们发现无论如何逃跑都会回到这个街道上的原点,而阿烈的面孔一只在面前永不消散。 一个小混混承受不住压力,举起手中的钢管就朝阿烈的脑袋上招呼过去,接下来一股温热的鲜血喷了他一脸…… 许墨看着自相残杀的一群小混混嘴角露出厌恶的神色 “不论在哪个世界都有一些残渣啊” 转过身走到阿烈的身旁,眼中透出莫名的情绪,脑海中似乎闪过一句话。 曾今有一个人似乎对自己说过 “你看过莲花吗?越是污秽的地方它盛开的越美丽,人所遭遇的一切灾难只是因为命运想让你比别人更美丽!” 这个人是谁呢…是谁呢…这个人…似乎…很重要… 阿烈是被疼醒的,脑袋、身体、手脚没有一处不痛,也是这种疼痛让他从一阵浑浑噩噩中迅速的醒了过来。 “妹妹!” 阿烈猛地坐了起来,随后吸了一口冷气,钻心的痛刺激着他的大脑。 “我不是被那群混混打死了吗,怎么会在这?” 阿烈环顾一周,看着所在的这间房间判断出应该是一间旅馆,随后昨晚的片段纷至沓来的从脑海里闪过。 “你现在最好不要剧烈运动,我虽然治好了你的身体,但是你的骨骼完全痊愈还需要一段时间” “谁!”阿烈猛然一惊,才发现一道身影坐在旁边窗帘的阴影下。 “是你救了我?”阿烈依然冷漠,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谢谢,我会报答你的,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我家住在纱厂路12号”说完被子一掀就准备走。 “等下” 阿烈眉头一皱有点不耐烦。 “还有什么事情” 在他心里每个人都是为了利益活着,眼前这个人救了自己肯定也是为了让他去做什么。不过对方救了自己,自己报答他也无可厚非,只是他现在一心惦记着妹妹,哪有时间听他啰嗦。 呦,这个小子比我还嚣张啊,现在的小子脾气都这么厉害吗?许墨在心里感叹道。 没什么本事还嚣张会死的知不知道,连自己这个穿越者都知道低调,你这个小屁孩还一副欠打的嘴脸是怎么活这么大的?不过心里想归心里想,他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自然不会和阿烈计较。 “你的钱不要了?” 许墨从桌子上拿起那一沓带着血的钞票扔给对方“貌似你急需要用钱吧” 阿烈一把抓住钞票,盯盯的看着许墨,原本冷淡的口气稍微松软了一点,很认真的说了一声谢谢。 只要涉及到他的妹妹阿烈就会有很大的转变,这个钱可是妹妹的保命钱,所以阿烈真心的感谢许墨。 “另外,你的麻烦我也已经把你解决了,不用谢” 许墨扔出一张报纸,上面赫然是昨晚那群混混的图片,只见十几个人七零八落的躺在地上,全身都是伤痕。 根据报纸所说的内容就是黑帮械斗,结果造成了十八死五伤的结果。这自然是许墨的手笔,这些死亡的都是满手罪恶的混混,手上多多少少有几条人命,而那些没死的则稍微好一点,至少良心未泯,不过虽然没死也差点疯了,受到许墨催眠的噩梦,这辈子估计是不敢再做恶了。 “你有什么目的!” 阿烈看着眼前这个人很警惕,虽然看起来对方没有丝毫危害就像个普通人,但是直觉告诉他对方很危险,比血斗场里的妖兽还厉害。 自己和这个人素不相识,他又是救了自己又把钱还给了自己最后还帮自己报了仇,如果说对方没有目的打死他也不信。 许墨笑着摇了摇头 “目的,你觉得我有什么目的?你有什么好东西值得我惦记的” 眼前这个小家伙太臭屁了,自己只是因为看不下去才帮他一下,他倒是怀疑起自己来。 阿烈想了一下自己还真没有什么能让别人惦记的,除了一条烂命和一个患病的妹妹。不过看对方那么高深的样子,不像在乎自己一条命的人。随后有一点气馁,自己真是一个没用的废物! 想到这里阿烈看了看许墨,心中突然涌出一抹希望,咔嚓一声双膝一曲跪在地上,看的许墨摸不着头脑。 “求求你救救我妹妹,只要能救活我妹妹我什么都答应你!”说完额头狠狠的伏在地上。 阿烈不知道许墨是什么人,但是他能把那么多小混混解决一定是个有本事的人。 现在妹妹得了白血病急需要钱治病,在这个世界这些病症的治愈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但是却要花费大量的钱财,至少也要几百万,而现在打了两场血斗也就得到十万块,这是远远不够的。 26.一定行 要知道血斗场非常的危险,死亡率高达百分之八十以上,说不定哪次自己就死在了血斗场上,阿烈自己死他不怕,但是他怕自己死后妹妹就失去了治疗的资金,一想到这里这个孩子就觉得要崩溃了,现在只要能救妹妹让他做什么都行,杀人都可以! 许墨的手在桌子上敲了敲,考虑自己究竟要不要帮忙,虽然他不认为自己是好人,但是至少还有一些良心,要不然也不会救下阿烈了。但是毕竟自己不是救世主,不可能每个人找自己帮忙自己都要答应,自己初来这个世界还是低调一点的好。 不过看了一眼跪伏的阿烈,许墨心里还是蛮喜欢这个这个小家伙的,性格坚毅强硬,对妹妹又有情有义,很对他的眼。 “这也许就是缘分吧”在心里叹了一句。 “带我去看看你妹妹,但是先说明我不做保证” 许墨的话语对于阿烈无疑是一道惊喜,其实阿烈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只是关系到妹妹的性命哪怕有一丝希望他都要去尝试。 “谢谢,谢谢!” 阿烈连忙在地上给许墨磕头,不过磕了一个后却发现一股莫名的力量阻挡在自己的身前,让自己无法继续磕下去,眼中神彩一亮,这时候阿烈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很可能是一个修炼者,对于治愈妹妹的信心顿时又增大了几分。 “不用给我磕头,我救你妹妹你以后为我工作,这算是等价交换,现在带我去看你妹妹吧”许墨示意他在前领路。 纱厂路位于城南非常偏僻的一个区域,附近满是各种工厂,垃圾也遍地都是,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刺激性气味。 许墨刚走过来眉头就不自觉的皱了起来,住在这里怎么可能不生病,光是这里的污染就能把人给毒死。 四周都是破旧的各种小楼,看着像以前工厂统一盖的工厂宿舍,路上的每个人都面黄肌瘦行色匆匆,一看就是很不健康的那种。 许墨没想到如今的人类都已经征服了宇宙,却还有如此贫穷的地方,看来征服贫穷果然比征服宇宙难度要大。 阿烈带着许墨走到一间破破烂烂的房子前敲了敲门,许墨发现阿烈敲门的声音有些奇特,三二二三,这应该就是他和妹妹约定的开门密码。毕竟这里是贫民区,发生什么事都有可能,他妹妹一个小女孩在家里自然很不安全,约定个密码还是很有必要的。 知~ 大门打开露出一个很小的缝隙,从里面透出一双怯怯的眼睛,等看到是阿烈的时候里面的人才高兴的打开大门喊了一句“哥哥”随后扑了上来抱住阿烈。 阿烈也紧紧的抱住他的妹妹,脸上漏出阳光般的微笑,在妹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问道“阿草在家乖不乖啊” “乖,阿草很乖的哦”小家伙的声音很小,糯糯的很好听。 抱着阿草的阿烈这时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人,于是抱歉的看了许墨一眼“抱歉了墨哥,快进来”邀请许墨进房间。 许墨进了房间四处扫了一眼,房间里很干净,不过这个干净非彼干净,除了两张板凳和一张小床外家里什么家具和电器都没有,可谓是家徒四壁。 “抱歉墨哥,家里什么也没有你就坐在这上面吧” 阿烈擦了擦唯一比较完整的板凳端给了许墨。阿草就跟在阿烈的身后,胆怯而好奇的看着许墨。 “阿草,这是墨哥,专门过来给你治病的,快过来给墨哥看看”阿烈拉了拉妹妹。 “快喊墨哥” “墨哥”声音依旧很小,带着一丝羞涩感。 许墨这才仔细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女孩,瘦,很瘦,这是许墨的第一印象,按照阿烈的说法对方应该十二岁了但是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孩子那样瘦小,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面色呈不健康的菜黄色,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跑。 许墨心里泛起一丝同情,幸好之前救了阿烈一命,不然这个瘦弱的小姑娘没有了阿烈恐怕活不过两天。 “好了阿烈,先带你妹妹吃点东西,你这么晚没回来,你妹妹估计还饿着,有什么事情等吃完饭再说” 许墨把手中的袋子递给了阿烈,里面是许墨顺手买的吃食。 “谢谢,墨哥!” 阿烈非常的感动对着许墨真诚的说道。刚才他急着赶回来还真忘了这些事情,想起妹妹恐怕有一顿没吃饭,阿烈的眼泪就止不住的往外流。 “哇,哥哥,好好吃,你也吃” “哥哥不饿,阿草多吃点” “阿草也不饿,哥哥要赚钱,需要多吃一点” ……… 看着眼前的两个兄妹,许墨心里突然生出一丝羡慕,虽然两个人命运多舛,但是不离不弃互相温暖,而自己呢在这个世界恐怕永远是个过客,一丝寒冷侵袭过来,即使是许墨强大的身体也抵挡不住打了个寒颤。 突然身体里涌出三道热流,许墨一愣摇头失笑,三个小家伙可能感受到自己的情绪正在安慰着自己。 一切都会有的,许墨在心里告诉自己。 “来,阿草看这个” 许墨招出夜梦蝶在小姑娘身前不停的飞舞,夜梦蝶梦幻般的身姿在空中不停的变换吸引了小姑娘全部的注意力。 “哇,好漂亮!” 阿草从没有看过如此美丽的景象,父母出事的时候她还小,等长大了阿烈也没带她四处去游玩过,更没见识过大都市夜晚的红灯绿酒,在小姑娘的脑海里只有这狭窄的房子和破旧的街道,所以夜梦蝶一出现就深深的吸引了她。 在旁边的阿烈心中一震,这时才知道许墨居然是一位通灵师,怪不得能这么轻松的解决那一群混混,心中对于许墨的敬重无形之间又增加了几分。 “唔,好困…”阿草眯了眯眼身体软了下去。 阿烈在旁边抱着倒下的阿草疑惑的问道“墨哥,这是怎么回事?”虽然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知道是许墨做的手脚。 “放心,只是让她睡一觉,你不是请我治疗你妹妹吗,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许墨示意阿烈不用担心。 听到许墨的话阿烈顿时心生感激,没想到许墨这么快就要治疗妹妹,他原本以为至少要等一段时间。 “墨哥,需要我准备什么吗”阿烈在旁边有些忐忑,毕竟事关妹妹的性命他实在放心不下。 “不用,你就在那里待着就行” 阿草这时已经被阿烈放到床上,许墨伸出手抓住小姑娘瘦弱的手臂,发动神卡的能力。 要说杀人许墨在行的很,但是说到救人他还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借助神卡的能力。 神卡犹如一道投影,小姑娘所有的情况都被反应在上面,也让许墨对小家伙的病情有了个清晰的认识。 种族:人类 年龄:12 等级:普通人(无等级) 状态:虚弱,血癌(存活天数96) 天赋:幸运 “额?”许墨看到最后的天赋一栏有些小惊讶,想不到这个小女娃居然还有天赋,而且还是运气类的天赋,这可是非常稀有的一类天赋。 别看运气看不到摸不着,但是对于一个人的一生来说,运气可以说是最最重要的一个因素。所谓运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我们经常会听到有人跳个崖就能遇到天材地宝武功秘籍,也能看到有些人花几万块随便买一个妖宠蛋居然是黄金级妖宠。 这个世界上跳涯的人多了去了为什么别人都死了就他没死还获得了天材地宝武功秘籍?这是不是运气。 别人花几百万都不一定买得到的黄金级妖宠,他倒好几万块就买到了,你说运气重不重要。 就是许墨有着神卡这个大神器也没捡到几个黄金级妖宠,唯一的一个妖百合还是频死的,如果不是有神卡在手许墨也只能干瞪眼。 所以说运气在一个人的一生当中至关重要,就算你才情通天没有好的运气也是白搭,这个世界千万亿人类,才情通天的多了去了还不是淹死在茫茫的人海当中。 许墨抬头看了一眼阿烈心中恍然,看来自己碰见阿烈多半部分也是这个幸运光环起了作用。 第一这周边的街道每天都死人根本不足为奇,没有人会为了这么一个不相干的人伸出援手,第二阿烈那时候已经奄奄一息就算别人想救估计也无计可施,只有自己能救他一命,所以这时候运气让阿烈遇见了许墨,如此的巧合不得不说运气在冥冥之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许墨心里感叹了一下继续对阿草进行观察,通过神卡的传达许墨终于发现了对方的病根,无数的灰色光团滞留在阿草全身各个部位的骨骼里,并且有着不断扩散的趋势。 在许墨眼里,阿草正常的部位都是一团团鲜亮的红色,只是这些红色光亮有着暗亮的区别,而那些灰色的光团应该就是阿草白血病的病因,查到病因治疗就好办了。 “神卡,进行治疗” 神卡表面闪过一道光芒,绿色的灵气通过许墨的手臂喷涌而出,许墨发现这些灵气并非无规律的一通而下,而是流到了阿草身上各个健康的部位,这些完好的器官如同被雨露滋润的树木疯狂的吸收着许墨传来的灵气,慢慢的阿草的器官犹如被锻炼过的一般发出鲜活的光彩。 之后一种莫名的的变化产生了,许墨看到从这些健康的器官里流出一丝丝白色的雾气,这些雾气把阿草身体里那些灰色的光团围绕成一圈一圈随后全部覆盖住,犹如一个个小心脏一般不停的跳动异常奇特。 许墨想了一下明白过来,又调出阿草的状态,果然发生了改变。 种族:人类 年龄:12 等级:黑铁(中级) 状态:健康 天赋:幸运 神卡这家伙原来是用木灵气强化阿草的身体,增加她的免疫力让她的身体加快新陈代谢的速度,然后用自身的免疫系统把这些病因祛除掉,如果许墨猜测的不错的话刚才那些白色的雾气就是一个个吞噬细胞,许墨想到这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滴滴,木灵气储存不足,请及时补充” 许墨听到提醒心里想了一句果然如此,要知道这些木灵气可是他收集了整个森林才获得的,其中的数量至少可以让自己治疗个十几次重伤病情,神卡这家伙居然把它全部用于阿草的治疗上了。 “怎么回事,神卡!”虽然木灵气还可以再收集,但是许墨心里还是有些不高兴,自己只是要治疗对方而已,不是要让阿草变强。 你想想一个普通的小女孩突然有了黑铁级的实力,如果传出去很可能会吸引有些人的目光,自己虽然不怕麻烦,但是却讨厌麻烦。 “治疗白血病需要骨血草,月见花等十二味药材,神卡暂无库存,只能用木灵气代替,这是目前治疗的唯一手段”神卡发出一段信息。 叹息一声,许墨也没办法追究,这一点他还真忘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自己一直在增强实力,对于其他方面的考量不免落后,看来有必要去采集部分物资,幸好黄山市周边就是原始森林,抽个时间自己可以去看看。 虽然花费了大量的木灵气但是治疗的效果不得不说非常的好,病变已经完全治愈不说阿草原本瘦弱枯黄的面色也变得红润有光泽,这只是现在短时间看到的,等过一段时间各种好处会慢慢显示出来,这次的治疗相当于许墨给阿草进行了一次洗髓伐毛,这可是很多人想都想不到的机遇。 “好了,让她睡一觉就可以了”许墨收回手对着旁边满怀关切的阿烈说道。 “这…这就行了?”阿烈不敢相信,他就看到许墨把手搭在妹妹的手上闭目不语,期间过了一个多小时,他都怀疑许墨是不是睡着了,如果不是担心出什么差错他都准备开口询问情况了。 “我说行就一定行”许墨看着欲言又止的阿烈肯定道,眼中有一种不可质疑的神情。 “你们不能住在这里了,污染太严重对身体伤害很大,有没有什么打算?” 阿烈沉默的摇了摇头,他之前的目标就是治好妹妹的白血病,并没有考虑到长远的打算,如果这里不能住的话自己和妹妹又能搬去哪里呢? “既然如此,我在黄山市里还有一套房子你们就去哪里”说着把手中的钥匙递给阿烈。 “把这里收拾一下等你妹妹醒了我们就离开” 阿烈张开嘴动了一动,不过最终没有说些什么,有些感激嘴上说不出来但是却深深的埋藏在心里,许墨这个老大他阿烈认了! 27.两百五十万 城东商业街是黄山市最繁华的商业购物中心,两条长达几千米以上的宽阔大路呈十字型交叉在一起,两边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当真是热闹非凡。 在这里不仅能买到各种各样的普通商品还能购买到各个星球的奇特产物,当然一切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钱! 此刻宽阔的马路上正走着两大一小三个人儿,其中一个小女孩看着四周的景色不时的发出一阵阵惊叹和欢笑引的周边的行人不停的侧目。 “阿草,你慢点,别走丢了” 阿烈在后面不停的喊着深怕自己的妹妹出了什么意外。不过小姑娘就像挣脱了笼子的小马驹,根本撒不住脚。 “哥哥,你快点,这里有好多娃娃,好漂亮啊!” 小姑娘停在一家娃娃店门口,双腿如同生了根一般再也无法移动,果然女孩子都是喜欢这些毛茸茸的东西。 阿烈走到妹妹的身边看到妹妹眼中渴望的神情心中一酸,以他们的状况温饱都成问题更别说玩具了,简直就是奢侈品,所以妹妹从小到大都没有拥有过这些在平常人家看着很普通的东西,如今妹妹的病情好了,也应该买个礼物给她庆祝一下。 “欢迎光临!” 阿烈刚想着许墨已经走了进去“阿草,喜欢哪个随便挑” 许墨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顶微笑道“哥哥送给你” 小姑娘眼神一亮,随后又熄灭了下去,摇了摇头“不要了,我们还是走吧” “哦,为什么?不喜欢吗”许墨好奇。 “这些娃娃太贵了,不能让哥哥花钱”小姑娘很懂事看着许墨认真的说道,看来从小贫困的家庭却养成了她非常良好的品质。 许墨扫了一眼娃娃店,这里的东西确实不便宜,动辄都是上千元的玩偶,不过玩偶也确实很精致,一个个看起来非常漂亮堪称艺术品。 几千块在有钱人眼里可能算不了什么,但是在两兄妹眼里那可是不得了的财富,之前温饱都成问题,更别说钱了,小姑娘看到价格的一瞬间就直接放弃了拥有的念头。 许墨在心里点头,小姑娘还真是很懂事,果然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哥哥有钱,看到喜欢的和我说”许墨自然是在不乎这点钱的,既然阿草喜欢那就买一个送给她,毕竟自己也蛮喜欢这个懂事的小家伙。 “墨哥,还是我来买吧”阿烈在旁边不好意思道,自己兄妹两人已经欠了许墨天大的人情,不能再让许墨破费。 “我送给阿草妹妹的见面礼,你要和我抢?” 许墨看着阿烈的双眼,阿烈被看的心虚,要说阿烈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刺头,但是遇到许墨就如遇到了老虎,完全被压制。 不一会三人走出玩偶店,阿草身前抱着个半人大的娃娃满脸笑容的走在前面。阿烈看着兴高采烈的妹妹心情顿时也变得开朗起来。 “以后有什么打算”许墨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的问道。 阿烈一愣,立马反应过来收敛了笑容满脸严肃道 “当然是跟着墨哥,墨哥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我现在还是个学生,用不着你跟着,而且你现在实力太差也没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许墨摇了摇头毫不留情的打击道,阿烈现在顶多就是黑铁级实力,而且还是那种没有经过系统训练的黑铁级,对于许墨来说压根起不了作用。 阿烈没想到许墨这么直接,不过想到许墨的本事阿烈心中确实有一种无力感“我会努力的!”不过即使这么说阿烈也没有太多的自信,毕竟两个人的差距太大。 “以你现在的年龄想当武者起点已经有点晚了,剩下的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个是从军当一个机甲战士,另一个就是和我一样成为通灵师,两个你选一个” “我选择当通灵师!”阿烈斩钉截铁,虽然从军当机甲师是一条非常好的路子,不仅仅能快速的提升自己的实力而且还能让自己获得稳定的工作,但是这样他就必须和妹妹分开,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放弃了这一条路。 许墨点了点头,心里早就猜到了对方的选择。 “我会给你提供一只白银级妖宠,但是具体的造化就看你自己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谢谢墨哥!” 阿烈听到许墨的话满面通红心中充满感动,原本他还准备自己去买一个妖宠蛋,现在他的手上已经有十万块钱,要是运气好的话可以买到一只青铜级妖宠这样就可以大大增强他的实力。没想到许墨居然答应送给他一只白银级妖宠,这是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对了,你现在有工作吗” 许墨又问道,许墨对兄妹两人已经够优待了,可不准备再养着两个人,升米恩斗米仇的事情他可不会做,如果对方没有工作就准备让阿烈自己去找一个。 “回墨哥,我现在在地下拳场打黑拳,收入还算不错”阿烈连忙回答。 “黑拳?在哪里有”许墨眼睛一亮。 “就在城南郊区那一块,那里有个生死斗黑拳场,每到夜晚就会举行各种各样的黑拳大赛,吸引很多人去观看,而且那里还经营着赌场,赌赢的人可以收获不少钱,所以每天也吸引不少有钱人过去” 阿烈看到许墨感兴趣,连忙把生死斗拳场的事情向许墨详细的介绍了一下。 “这么说你在那还打赢两场了?对手怎么样?” 许墨没想到就凭阿烈这三脚猫功夫还能从拳场上活着下来并且能赢,看来这个黑拳场的人也太菜了,心中顿时就没了什么兴趣。 阿烈听出许墨话中的意思,有些尴尬解释道 “拳场也分等级,有黑铁级、青铜级和白银级之分,我才进去所以对手都比较弱,全部是一些黑铁级的妖兽,所以侥幸赢了两次,等赢了五局过后就会对抗黑铁级武者,等打赢十局黑铁武者就可以挑战青铜级武者,不过很少有黑铁级武者挑战青铜级武者,这基本上是在找死” 许墨点了点头,这个世界的越级挑战还是很困难的,黑铁级挑战青铜级可能难度还小一点,但是青铜级武者挑战白银级武者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即使白银级的护身罡气青铜级武者都打不破。 “好,晚上回去准备一下,带我去看看这个生死斗黑拳场” 阿烈连忙点头,既然许墨提出了要求他自然会做到。 “现在我们先去妖宠店去看看,给你选一个妖宠增强一下你的实力,我可不想你才跟着我就被人打死在擂台上” 许墨查了一下周边的妖宠店,发现一共有五家在周边,选择一个最近的领着阿烈和阿草赶过去。 不过许墨心里并没有报太大的希望,这些妖宠店都是明码标价,有专门的鉴定师鉴定妖宠,可以说准确率还是蛮高的,自己恐怕捡不到漏,这次过去也只是去看看见见世面,毕竟自己对于妖宠了解的还是太少。 想捡漏自然还是要去淘宝一条街,那里的妖宠蛋可以使劲的砍价,自己拥有神卡想找个白银级妖宠还是很简单的。 于是一行三人杀向妖宠店。 一行三人到了附近最近的一家妖宠店奴兽斋,还没到大门口就让阿烈兄妹清晰的了解到什么叫奢侈。 这得要多少钱啊,阿烈在心中想到。 只见奴兽斋门外分别坐着两只活灵活现的大狮子,龇牙咧嘴做欲扑状给人凶恶的感觉,具体是什么材质看不出来,但是能从上面感受到一阵阵灵力,很明显不光是做装饰用的。 旁边的墙壁上刻着百兽图,各种各样的妖兽栩栩如生,盯着图片仔细看就会发现里面的妖兽居然会动,甚至还会互相争斗打作一团,上面还刻有一些不知名的符文,这幅百兽图居然是一张附魔的画作。 而四周的墙壁上也是用金黄色的线条刻画了各种各样的妖宠,植物类的、动物类的、元素类的应有尽有,让人目不暇接。 最让人注意的就是奴兽斋这三个字,看上去磅礴大气苍劲有力,必须是武道大师才能写出这么霸气的字体,一般胆小的奸邪之徒看到这三个字都会两股颤颤绕道而行。许墨估算了一下光门口这些装饰都不下于千万,这奴兽斋真够豪气的。 许墨推开大门印入眼帘的就是各种各样的妖宠蛋,整整齐齐的排列在每个柜台上。大的小的圆的扁的,红的绿的黑的白的看得人眼花缭乱。 此时门店里已经有好几波顾客,看起来生意很好,于是三人就四处转了转。 “这一排都是白银级妖宠,每一个都是经过我们奴兽斋鉴定师全面鉴定过的,品质绝对保证,绝对不会存在任何死蛋,孵化成功率达到百分之百”服务员用清脆的声音介绍道。 妖宠蛋也是有有分别的,即使同一种类的妖宠蛋孵化出的妖宠它们的实力也不经相同,有的先天实力好、生命力旺盛孵化出的妖宠就会更加强大,而有的妖宠生命力薄弱孵化出来自然就要弱一点,甚至可能会无法孵化。 还有一种就是妖宠蛋经过莫名的变化会孵化出变异种类的妖宠,只是这类妖宠太少,并不常见。当然变异妖宠有好有坏,好的千金难求越级挑战不成问题,有的也会弱化许多甚至降阶。 “奴兽斋的妖宠我们自然是信得过的,只是还希望你给我们介绍介绍这些白银妖宠蛋的种类,包括它们有哪些天赋” 购买妖宠蛋的是一家三口,父母带着一个儿子,许墨看了一眼父母应该都是武者,只是等级不高也就黑铁级,穿着像是有钱人,看来是望子成龙。 “好的”服务员点了点头指着一个妖宠蛋介绍道 “这是一只白银级的烈火猿,拥有火系和格斗系两种属性,成长潜力很高,绝招是爆炎裂击在白银级里面也算是很强大的妖宠了,售价是两百五十万” 一家三口听到服务员的报价吸了口冷气,两百五十万可不是个小数子,有的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而在这里只能买一个妖宠蛋还是白银级的,就是他们还算富裕也有点肉疼。 “你们家也太贵了,别人家才卖一百五十万,你们比别人将近贵了一半!” 那孩子的母亲一听不乐意了,自己虽然有钱也不能当冤大头啊,俗话说得好货比三家,他们也不是没对比过。 服务员微微一笑 “可能别人家的是便宜些,但是我们奴兽斋所出售的妖宠每一个都是精品,绝对保证妖宠的孵化率,如果有失败的我们奴兽斋免费赔偿一只相同种类的妖宠和孵化所需要的灵石,我相信这是别人家不可能有的” 许墨点了点头,这奴兽斋做这么大不是没有原因的,毕竟想要做通灵师家底必须丰厚,不然即使你有了妖宠蛋也没办法孵化养活,而这个奴兽斋明显做的是高端销售,那些有钱人家更注重的是孩子的未来,有了奴兽斋的保证他们也会更加放心一些。 “哪里来的小乞丐,把我的鞋子都踩脏了” 突然一股嘈杂的声音在许墨的身后响起,许墨眉头一皱朝身后看去。 只见四个衣着靓丽的男女围在一起,对着站在旁边不知所措的阿草骂骂咧咧,小女孩被对方说得满脸通红,眼中已经有水珠弥漫的样子。 “小乞丐,你知道我这双鞋子多少钱吗,把你卖了都不够” 一个瓜子脸长头发的女人满脸嫌弃的看着阿草“你现在帮我踩脏了,给我赔” “你这个小家伙走路怎么不长眼睛啊,你家人呢” “看你穿的这个破烂样子,这里也是你能逛的吗,你不会是小偷吧” 一群人对着阿草指指点点,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她。 “我不是小偷”阿草怯怯的说道,可惜声音太小,被其他人辱骂的声音覆盖了过去。 这时候阿烈已经赶了过来,看到对方居然说阿草是小偷立马举起拳头准备让对方脸上开花,别人辱骂他可以,但是谁要是骂他妹妹他一准要和那个人拼命。 “住手阿烈!”许墨一把握住阿烈的拳头,在这里可不是打架的地方,对方几个人在许墨看来不过是废渣,但是衣着光鲜像是有权有势的人,阿烈如果真在这里动了手那后面事情必要生出事端。 “哟呵,居然还想动手,想死不成,你知道我是谁吗” “骂了一个小乞丐又来了一个大乞丐,怎么今天掉进乞丐窝里了” “你打一下试试,看我今天不弄死你” 几个人看到阿烈想要动手立马叫嚣道。 许墨转过头看着眼前四个人,稍稍透出一股杀气,四个人犹如被一头猛虎盯上了一般,整个头顶就像浇了一盆凉水立马冷静下来,四肢都僵硬起来,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28.什么价格 许墨看着麻烦的罪魁祸首,对着那个女生说道 “把你的银行卡号给我,你的鞋我会陪,但是你必须要向你刚才的言行作出道歉” “凭什么我道歉,你们本来就是死乞丐” 那女生一听要道歉顿时不干了,道歉?笑话,她还从没有给别人道歉过,更别说眼前这几个穷人。 要说起来阿烈兄妹穿的衣服确实比较破旧,都是那种洗的已经发白并且有好些地方都有几个小洞,在几位公子哥的眼里这就是乞丐穿的,所以骂他们是乞丐并没有什么不对。 “道歉!” 许墨语气加重,犹如实质的压力涌向对方,女生觉得周围的空气突然凝固,自己就像一只脱离了水的鱼再也无法呼吸,窒息的感觉涌上心头让她的脸色有一些发青。 “喂,刘青你怎么了,说话啊” 旁边人看到刘青不对,立马摇了摇刘青的身体。 “你们干什么!你知道我们是谁吗!刘青要是出了事你们都要死” 旁边的一个男生对着许墨骂道。 许墨冷冷的看了对方一眼,那个男生犹如触电一般倒退了两步再也不敢说话。 另外的一男一女看到这个场景都知道是许墨在搞鬼,不过都聪明的没有说话,知道今天遇上狠人了。 这些个公子哥们虽然都嚣张跋扈,但又不傻,真遇到要命的时候自然不会找死的和许墨硬抗。 一股死亡的阴影缠绕在刘青的心头,这让她很绝望,真的会死她在心里告诉自己。 “对…对不起”刘青用一种怪异的声音说道,这种声音就像是被人勒住脖子发出的绝望声音,在死亡面前她最终还是选择了道歉。 在说出对不起这三个字之后刘青就觉得浑身一松,自己又能呼吸了!刘青赶忙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周围的空气,让旁边的人都担心她把肺给呼吸出来。 “再说一遍,我刚才没听清楚” 许墨微笑着看着柳青,脸上满是阳光,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他是一个阳光大男孩,但是只有刘青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个真正的恶魔,他刚才差点杀了自己,她是真的怕了许墨。 “对不起!”刘青说了一句拉着旁边的伙伴就往外跑,现在她只想离开这个地方,跑得越远越好。 许墨看着慌忙逃跑的四个人并没有阻拦,在他眼里这四个人不过是几个纨绔,对方如果不来招惹自己还好,如果想报复他很欢迎,正好可以解解闷。 “刘青,你刚才怎么了,居然给那几个乞丐道歉” “对啊,你跑的那么快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怕了他们” 四人跑出店外,看了一眼奴兽斋发现许墨并没有追出来之后舒了口气,然后立马围着刘青打不平。 刘青脸色非常的不好看,看了几个狐朋狗友一眼 “你们想死的话可以自己去找他麻烦,不要拉上我” 她是不会把自己刚才的经历说出来的,实在是太丢人也太恐怖了,那种感觉她从没有体验过,即使家里最强的保镖也达不到那种感觉。 旁边的人听到刘青这么说当即闭了嘴,他们可不傻,要知道这个刘青在他们四个人当中家室最好,所以平时也是最嚣张的,能让她吃闷亏的还真少有,所以他们也不会去触那个眉头。经过刚才的事情几个人也没有心情再继续玩下去,当即互相道了别分别回家。 刘青看了一眼奴兽斋在心里暗暗发狠“这件事没有完!” “抱歉墨哥,给你添麻烦了” 阿烈低着头对着许墨说道,他也知道幸亏刚才许墨制止了自己,要不然这一拳打下去麻烦可就大了,就连奴兽斋都不可能饶了他。 许墨摸了摸阿草的头顶笑道 “没事的,几个纨绔而已,阿烈你要记得今天的场景,以后可不要让我失望” 阿烈狠狠的点了点头,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强,让那些当初瞧不起自己的人,一个一个的被自己踩在脚下。 “阿草没事吧,给哥哥笑一个” 许墨蹲下来安慰着小家伙。 阿草用手抹了抹眼睛把眼泪擦掉,然后摇了摇头露出微笑“没事的,大哥哥”乖巧的让人心疼。 “真乖,一会大哥哥带你去买新衣服”许墨揉了揉阿草柔软的头发。 这个世界终归是先敬罗衣后敬人,为了不让他们俩被瞧不起,还是要包装包装。 “对不起各位,我为刚才发生的事情表示抱歉,我是这里的客户经理孙飞,很高兴为你们服务” 这时一位男士突然走了过来,大约三十多岁,对着许墨彬彬有礼的说道。 “为了弥补刚才的过失,三位如果发现满意的妖宠我们可以为三位打个九五折”孙飞满面微笑。 做生意自然以和为贵,刚才发生的事情孙飞也看在眼里,原本他是准备过来调解一下,毕竟在自己的门店发生争吵可是会影响奴兽斋的生意和声誉,没想到还没轮的上自己插手许墨已经把事情解决了。 依靠多年的眼力,孙飞看得出许墨才是三人中的主事人,也知道许墨不简单,为了挽回奴兽斋在顾客心中的形象,所以才给了许墨优惠的权益,别看九五折折扣很小,但是妖宠蛋级别高啊,转换成现金可不少。 “好,那就谢谢孙经理了” 面对对方的友好许墨当然不会拒绝,也客气的点了点头。 “那就由我给三位介绍一下我们奴兽斋吧” 孙飞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们奴兽斋是大秦帝国排名前五的妖宠蛋经营公司,总部设在帝王星也就是大秦帝国国都所在星球,目前在帝国内拥有几千家门店,实力雄厚服务周到,所以三位可以放心在本公司购买妖宠” 孙飞说着脸上洋溢着骄傲的笑容,确实能在这么庞大的公司上班也确实有资格骄傲。 “本店从青铜级妖宠到黄金级妖宠都有售卖,不知三位想要挑选哪个阶位的妖宠” “哦,最高只有黄金级妖宠吗?钻石级妖宠难道没有?” 许墨好奇的问了句。 孙飞面色顿了一顿露出一丝苦笑 “先生你说笑了,黄金级妖宠已经是市面上能看到的最高级妖宠了,就连我们这里也没几个,钻石级妖宠压根不会在市面上出现,那根本不是有没有钱的问题” 许墨心里想起了自己的雷霆紫电狮,看来之前被自己解决掉的那几个劫匪不一般,居然能弄到钻石级妖宠蛋,里面大有文章,自己以后还是少在众人面前暴露雷霆紫电狮的好。 “那给我们介绍一下白银级的妖宠吧,过来阿烈,看看有没有满意的” 许墨对着阿烈招了招手。 “墨哥,我们还是不看了吧,这也太贵了” 阿烈有点拘束,原本他以为一个白银级妖宠蛋差不多三四十万,但是没想到要两百多万,顿时就熄灭了购买的心思。 “放心好了,这点钱我还是有的” 原本许墨确实快没钱了,不过之前掌控了血影会,李田他们就孝敬两千万,当然许墨也不会让他们五个吃亏,给每个人指点了一下他们的修炼方法,就让他们大有收获。 要知道许墨可是夺舍过来的老妖怪,眼界经验自然不是这些只修炼了二三十年的人可比的,悄悄提点便让他们如获至宝。 “不知这位小哥喜欢什么样的妖宠” 孙飞接过话茬,虽然看起来这个阿烈不像有钱人,但是许墨给他的感觉却是非富即贵,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气质他只在大贵族身上看到过。 “我也不清楚,我对妖宠并不了解” 阿烈摇了摇头,他一直都在为生存奔波哪有机会了解妖宠,做梦也想不到有这一天。 “那小哥喜欢什么动物,比如狼、虎、狮或者鹰之类的,选择妖宠也是根据个人喜好的,如果拥有妖宠的主人不喜欢自己的妖宠甚至厌恶,那么对于以后双方的修炼也会有妨碍,反之如果主人拥有一只喜欢的妖宠那么以后修炼也会事半功倍” 说到这孙飞顿了一顿, “以前就发生过这么一件事情,一位女通灵师非常讨厌蛇虫,但是她的第一个妖宠恰恰是一只地狱蜘蛛,结果大家可以想象一下,没多久这只地狱蜘蛛就再也不遵从这位女通灵师的命令,这只妖宠也就相当于废了,而女通灵师也浪费了相当大的精神力。” 许墨在旁边听的心里暗暗点头,有时候个人的喜好也决定了未来实力的强弱,这让他想起了南宫羽那个傻丫头,那只金纹虎要不是自己帮忙算是废了。 阿烈挠了挠头有些为难,他对这些妖宠是真的没什么研究,日常接触到的也就狗啊猫啊之类的,一时间让他说一个喜欢的妖宠还真说不上来。 “那就狗吧”想了半天阿烈终于憋出来一句。 许墨摇了摇头,就是孙飞也是一愣。 “先生,你还是仔细考虑一下的好,毕竟选择妖宠需要慎重” “狗不行吗?”阿烈好奇道。 孙飞摇了摇头道: “不是说狗类的妖宠不行,只是狗类的妖宠比较特殊一些,如果您要是挑选青铜级妖宠那么狗类妖宠比较多,要是挑选黄金级妖宠狗类的也有一些,但是白银级狗类妖宠就比较稀少了,而且也不建议您选择,因为白银级狗类妖宠在白银级妖宠当中实力一般都比较靠后,性价比并不高” 阿烈听的似懂非懂,有些为难的看相许墨,看来是想许墨帮他选择,毕竟许墨本身就是通灵师不说,自己以后也是在他手下工作,自然更相信许墨。 许墨看到阿烈的眼神想了一下,“神卡,扫描一下阿烈” 种族:人类 年龄:16 等级:黑铁(高级) 状态:健康 天赋:疾风(擅长速度) 许墨点了点头,既然阿烈的天赋是速度,那么就应该选择一个速度类型的妖宠,这样等妖宠成长起来正好吻合他的天赋,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许墨扫了扫大厅里摆放的各种妖宠蛋,青铜级妖宠占了百分之七十,白银级妖宠只有百分之三十,黄金级的妖宠压根没看到,应该是被收起来了,毕竟黄金级妖宠太过贵重也不适合摆在外面。 “神卡,扫描一下白银级妖宠蛋,把速度天赋的妖宠全部找出来” “滴~从258只白银级妖宠里发现以下5只速度天赋妖宠,闪电貂、暴风狼、冲锋猿、大王燕、飞羽鹤” 许墨皱了皱眉头对扫描结果并不满意,要知道这里有258只白银妖宠,怎么会只有5只速度天赋的妖宠,难道速度类型的妖宠这么少? “那么剩下253种妖宠是什么类型的?”许墨问了句。 “火焰天赋42只,水系天赋37只,土系天赋41只,金系天赋35只,木系天赋25只,力量天赋33只,雷电天赋10只,毒系天赋18只,黑暗系天赋3只,速度天赋5只,超能天赋2只,空间系天赋1只,运气系天赋1只” “运气系天赋?”许墨眼前一亮,这不是适合阿草的妖宠吗,可惜阿草现在才12岁,还有四年才成年现在用不了。 “这两个妖宠是什么”许墨指着众多的妖宠蛋里其中两个说道。 孙飞看了一眼迅速的说道 “这个三色的妖宠蛋是玄金豹,擅长的是攻击和速度,也属于白银级妖宠里比较强劲的,而这个黑色的妖宠蛋则是玄水龟,据说是神兽玄武的后代” 听到孙飞的介绍许墨嘴角漏出一丝微笑,原本只是心存侥幸,没想到孙飞果然认不出来,神卡给出的答案虽然和孙飞的差不了几个字,但是却相差万里之遥。 三色蛋根本不是什么玄金豹,而是极其少见的财运妖宠金钱豹,拥有增强财运的强大功能,虽然位列白银但是却丝毫不比黄金级妖宠差,因为所有运气类妖宠都异常的诡异,如果谁拥有了这只金钱豹可以这么说出门就能捡钞票,走路都能被金子砸到,那是逢赌必赢财运滚滚,最起码当个亿万富翁不成问题。 “财运类妖宠我记得貌似只有三个种类出现在人们的视野当中,一个自然是这只金钱豹,另外两个则是招财猫和旺财狗,而其中金钱豹是白银级妖宠实力最强大,所以这只金钱豹在市面上也非常的稀有!”许墨心里想着。 另一只所谓的玄水龟就是这里白银级里唯一的空间系妖宠,而且根本不叫玄水龟,虽然和玄水龟的妖宠蛋很像却是八竿子打不着,神卡给出的名字是月牙贝,拥有空间天赋。 许墨想了想又指了指奴兽斋里剩下的两只超能系妖宠,“这两个呢,什么价格” 29.妖宠 孙飞眼中金光一亮对着许墨竖起了大拇指 “先生真是好眼光,这两个妖宠蛋可算是我们奴兽斋白银级妖宠蛋里的压轴妖宠,一只为诅咒鸦,一只为魔力猪,都是超能系妖宠,每只价格都在五百万元以上” 阿烈在旁边直吸冷气,五百万元一只妖宠,疯了吧!有五百万他可以和妹妹潇潇洒洒的活一辈子了。 许墨心中了然,看来奴兽斋还是有些水准的,这两只超能系妖宠都被鉴定出来了,想捡太多漏是不可能了,想着就指着金钱豹和月牙贝的妖宠蛋说道 “这两个多少钱,我要了” “好嘞!”孙飞没想到许墨这么干脆,立马让服务员把两只妖宠蛋打包好送了过来。 “一共400万,打完折后为380万” 销售员微笑着说道,看来今天是遇到土豪了,一下买了两只妖宠而且这么爽快,这是前所未有的。想到这笔生意的提成有好几万,销售员的笑容就更加热情了。 许墨直接进行了转账,之后把两只妖宠蛋收进了神卡里,看的孙飞眼中一热,空间装备!果然是有钱人!这必须要打好关系,于是又是一场寒暄,在许墨临走之前还送了一只特别的礼物。 许墨看着手上硬币大小的蛋壳心里直骂奴兽斋小气,花了三百八十万就送自己这么一个小东西。 种族:水纹蝌蚪 属性:水 等级:无(可进化) 摇了摇头,这东西说起来是妖宠但是实力连白板都没有,属于那种动动手指都能捏死的脆弱玩意。而且在野外水纹蝌蚪也是非常普遍的存在,因为没有实力大都沦为其他妖兽的食物。 水纹蝌蚪唯一的优点就是可以自然进化,野外孵化之后一般过一个月就会进化,进化的妖宠是千奇百怪,这和水纹蝌蚪这一个月的经历大有关系,大多都是白板的水蟾蜍、土蟾蜍,也有很少部分进化成黑铁级实力的毒蟾蜍、火蟾蜍等。 不过因为水纹蝌蚪的数量实在太过庞大,所以也偶尔有一些会产生奇异的变化,例如碧水蟾蜍、雪**,甚至传说当中帝国内部有一只神兽三足金蟾。 只是不管水纹蝌蚪成长为什么样实力的妖宠,它们的后代任然还是水纹蝌蚪,只是会比一般的水纹蝌蚪要强大一些。 许墨想了想还是把水纹蝌蚪的妖宠蛋收到了神卡里,虽然自己没指望它能孵化出什么了不起的存在,不过怎么说也是一条生命,既然到了他手里就说明和他有缘。 出了奴兽斋许墨先带着阿烈阿草去了服装店,换了一身衣服,避免再被人指指点点。 俗话说人靠衣裳马靠鞍,阿烈长得原本就不丑,只是穿的破旧显不出来气质而已,许墨给他挑了一件黑色衬衫,正好衬他的冷酷气质,带着一丝坏坏的痞气倒是挺招小姑娘喜欢。 阿草穿了一身白色的公主裙,清纯淡雅也吸引了不少目光。小家伙第一次穿这么好看的衣服异常小心,坐不敢坐站不敢站生怕弄脏了,抱着个娃娃在手上小脸被路人看的通红。 出了服装店,许墨一行朝着第二家妖宠店赶了过去。 这一家妖宠店比奴兽斋要小的多,门店位置也不如奴兽斋,许墨一行进去看了一下发现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就离开了,就这样三人跑了三家都没发现满意的妖宠,许墨打开网络搜索黄山市妖宠店排行榜。 不出许墨所料,排名第一的自然是奴兽斋,而第二名离自己太远许墨直接放弃。 仔细浏览了一下剩下的几个妖宠店,突然有三个大字出现在许墨眼里——“异兽斋”,许墨之前也看了不少妖宠店,名称叫什么我爱我妖,陶陶妖等各种奇怪的名称,但是把妖宠店叫做异兽的还是第一家。 点开异兽斋许墨发现这个妖宠店还真不愧叫做“异兽”斋,看着下面各个顾客的评论许墨倒是觉得这个妖宠店有趣的紧。 比如第一条是这个: “老板,你给我出来保证不打死你!我说要会飞的妖宠,我孵化出来的是啥!你给我说清楚!”旁边附上一张图,一只小铃铛幽幽的漂浮在空中,铃铛上居然长着一张形似娃娃的小脸,看着就像灵异事件里的幽灵一样,而旁边的通灵师脸色吓得惨白。 再往下看许墨发现都是一些通灵师发的稀奇古怪的妖宠,无一例外都是在异兽斋购买的妖宠蛋,结果孵化出来的都是没见过的玩意,一下子许墨的好奇心就被引发了,二话不说打了个车就飞奔过去。 “诶?”刚下车许墨看着从异兽斋走出来的一个人就发出惊讶的声音。 “这是英灵?” 许墨眯了眯眼,在许墨眼里这个青年浑身被一股神秘的气息包裹,这种气息居然让许墨看不透对方,而对方身后则跟着一个散发着青色光芒的灵魂。 也许是感受到许墨的目光,青色的灵魂回过头看了许墨一眼,一双眼眸平静如水,似乎无视了许墨,随后转过头跟随青年远去。 “好敏锐的感知”许墨在心里暗暗惊讶,同时心里也生出一丝兴奋,这个世界真是太有趣了,很多东西都是他意想不到的。 “墨哥怎么了,那个人有什么不对吗?”阿烈看到许墨盯着那人疑问道。 “你能看出那个人有什么不一样吗?” 阿烈摇了摇头,他并没有看出前者有什么不对,很正常的一个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没什么,走吧” 许墨没在继续问,看来阿烈看不到那个英灵。 “那个人后面似乎跟着一个人” 阿草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弱不可闻,看起来有点忐忑不安,但是听在许墨耳朵里确声如雷鸣,许墨笑着摸了摸阿草的头,这小丫头很不简单啊! 同时许墨也对这异兽斋更感兴趣了,如此神秘的人都来异兽斋光顾,可见这里一定有他特殊的地方。 “欢迎光临!” “谁?”阿烈被突然的欢迎声吓了一跳,但是旁边根本没有一个人影,难道这里闹鬼? “你好,欢迎光临,我在这呢?” 阿烈转过头看到一只鹦鹉站在旁边的台子上对着他挥了挥翅膀,看着和人一模一样。 “原来是只鹦鹉,吓了我一跳”阿烈舒了口气。 “请叫我杰森,有什么能帮助你的吗”鹦鹉有模有样的介绍了下自己。 种族:学舌鹦鹉 属性:飞行系 等级:白银 许墨脑海中迅速闪过神卡给出的信息。 “你好杰森,请问刚才出去的那个是什么人”许墨和学舌鹦鹉打了声招呼问道。 “抱歉,本店禁止透露顾客信息”杰森眼中闪过人性化的眼神,毫不客气的拒绝了许墨的提问。 “我想看看你们这里的妖宠蛋,有没有什么比较好的推荐” 许墨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拒绝而生气,反而对异兽斋的评价提高了许多,能时时刻刻想到顾客的隐私,足见对方的态度。 “不管是海里游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妖宠本店都有,您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一听有生意上门,杰森立马换了一副嘴脸,声音里充满了喜悦。 “异兽斋和别的妖宠店不同,这里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们没有的” “口气这么大?”许墨笑了“那钻石级妖宠你们这也有了” “嘎…”杰森动作僵了一下 “如果你们有钱的话也不是做不到”杰森黄豆大小的眼睛转了一转,说话的音量也比之前小了许多。 “我带你们看看本店的珍藏,这边请”杰森为了打破刚才的尴尬,挥舞着翅膀飞到一个支架上说道。 “本店的妖宠都是市面上极其少见的稀有妖宠,比如这只小恶魔兽是美联和国进口妖宠,拥有飞行和黑暗两项属性,战斗力在同级当中也是顶尖的存在”杰森说着看相许墨,见许墨面无表情立马指着后面一个说道。 “这是人鱼妖,拥有和人类相似的外表,即使刚孵化也可以和人类进行清晰的沟通,是陪伴人们的好伙伴,更是照顾主人起居的好保姆哦” 许墨打断了杰森“抱歉,虽然这些妖宠都很有趣,不过都是青铜级的,我的朋友需要一只白银级实力的妖宠” “白银级的请到这边”听到许墨的要求,杰森语调变得十分欢快,立马飞向了后面,一边飞一边喊着 “死老头死老头,来大生意了来大生意了” 刚靠近后门一块拖鞋从天而降,啪的一声砸在杰森的脑袋上。 “好臭!”杰森悲鸣一声晕倒在地,随后一个驼背的身影出现在许墨三人眼前。 来人是一个看似年龄不小的老头,虽然头发花白但是精神矍铄看起来丝毫不输于年轻人。 在这个世界一般普通人都能活个一百多岁,一些修炼有成的武者活个三四百岁也算正常,所以并不能从面容上猜测别人的年龄。 “让三位小兄弟看笑话了,我这妖宠平时就爱搞怪,希望三位不要介意”老人爽朗的笑道。 “是这位小兄弟想要购买妖宠?” 老人把目光转向阿烈,似乎想要把阿烈从头到尾看个通透。 阿烈被看的浑身不舒服于是问道 “你这里有什么样的妖宠先拿出来让我们看看,你们这里装神弄鬼的看着也不像个妖宠店” 老头并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想不到小友你目光蛮敏锐的,本店不光售卖妖宠,还有一些有趣的玩意,进来里面看看吧,杰森别装死,给我到前面看着,不然扣你工钱” 说完带着许墨三人朝后面走去。 这间房屋的后面居然还有一个大院子,院子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武器,许墨甚至看到了一把能量枪,顿时对面前的老头重视了起来,看来这个老头不是一般人。 “到了,这里应该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老头打开房间,里面类似一个储物室,放置了许多东西,虽然这些东西都被摆放的规规整整,但是因为种类太多还是给人一种杂乱的感觉。 “你们想要看妖宠的话可以看看这些” 老头往旁边的墙上指了指,许墨三人看过去只有二十多个妖宠蛋摆放在上面,数量非常的稀少,之前看过的任何一家妖宠店都比这个数量多。 “这些妖宠有什么特殊的吗” 许墨好奇道。既然叫异兽斋那么这些妖宠一定和普通的妖宠有所区别。 “区别倒是没有多少,不过这些妖宠都是从全世界各地搜集的比较稀有的妖宠。比如这只巨藤怪,只有在青龙星的迷失森林里才有,在森林里战斗力可以提高两倍以上,还可以配合主人布置各种陷阱,非常适合一些丛林猎人,非常具有针对性。” 老头指着一颗紫色种子说道,种子只有拇指头大小看起来和妖百合差不多。 “这个是隆隆岩,岩石元素系妖宠,防御力和攻击力在白银级妖宠当中都属于顶尖,甚至很多黄金级妖宠都不能与之比肩” 听到这阿烈眼睛一亮,强大的防御和攻击这正是每个男人都梦寐以求的,他自然也不列外。 “那这一个妖宠什么价格?”阿烈虽然挺满意不过还是试探的问了一句。 “好东西嘛价格自然不便宜,小伙子你要看中的话就便宜卖给你好了,八百万”老头用手势比划了一下。 阿烈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800万连驭兽斋都没这么黑过,看到这个价格心里顿时放弃了这个妖宠。 虽然他知道许墨能买得起,但是阿烈的自尊心很强,如果不是现实所迫根本不想欠许墨的人情,自然也不希望花费许墨更多的金钱。 “老先生,你说的虽然都对,不过隐瞒的东西也不少” 不等阿烈拒绝许墨已经说话了 “隆隆岩攻击防御力确实是白银级妖宠中的翘楚,但是它的缺点也很明显,只要遇到水系妖宠基本上就坐蜡了,缺点如此明显的妖宠要八百万不合适吧” 老头丝毫不觉得尴尬“我正想说来着,没想到被小先生抢先了,没想到小先生年纪轻轻居然这么有学识” 许墨自然不可能知道隆隆岩的缺点,但是神卡知道啊,在这个老狐狸介绍的时候许墨就留了个心眼探测了一下,果然有缺陷。 这个隆隆岩和他的土元素都是元素精灵,但是土元素为什么没有这么大的缺陷,按理说土元素应该更惧怕水系妖宠才对,许墨心里有些推测。 “老先生,元素类妖宠不是应该都被国家强制收集了吗,为什么你这里居然还会出现元素类妖宠,难道不怕帝国的惩罚?” 30.咬死他 “小先生说笑了,帝国招收的元素妖宠也是有要求的,基本上都是黄金级以上,所以白银级元素精灵在市面上还是可以看到的” “哦,想不到老先生知道的这么清楚,不知老先生和帝国有什么关系”许墨盯着老人。 “小友说笑了,我只是个小商人,怎么会和帝国有瓜葛,如果有的话老早就飞黄腾达了,还用在这里守着这个破店?” 许墨才不信老人胡扯的鬼话,就连奴兽斋都没有元素精灵,居然在这个地方碰得到,而且之前从这里走出去的青年也很值得让人推敲。 英灵都是死亡的英雄所化,这其中最多的就是战场上阵亡的士兵,刚才的英灵很明显就符合这一点,生前应该是帝国的将军。而对于战场上的英灵都应该供养在帝国神殿,也只有帝国的人才有资格得到他们的协助。 想想看帝国的人居然会光临这个小小的异兽斋不得不令人玩味,除非这个老头也是帝国的人,这样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这个隆隆岩就算了,并不适合我的朋友。不过我想这一只应该不错” 许墨看重的是一个拥有半米多高的妖宠蛋,全身黑乎乎显得有些丑陋。 “小兄弟认识这只妖宠?”老头笑呵呵的问了一句。 “当然不是,只是觉得这只妖宠蛋这么巨大非常的少见,我想孵化出来的妖宠也应该属于那种体型强大的存在,力量也一定不会小,因为我这个朋友喜欢力量型的妖宠,所以我觉得这只妖宠应该适合我的朋友。” 许墨随便找了一个借口。 事实当然不会像许墨所说的那样,妖宠蛋越大孵化出的妖宠就越大,这两个没有必然的关系。不过阿烈并不懂,还觉得许墨随便扯的理由很有道理,在一旁煞有介事的点着头。 老头饶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许墨,“这是一头深渊骑士,想要的话八百万卖给你” “老人家,做生意要厚道,你把之前的妖宠夸的那么好才值八百万,现在这只也问我要八百万是不是贵了点?” 许墨翻了翻白眼,这老头果然是奸商,如果不是自己留了个心眼说不定会被他坑死。 “一口价六百万我要了!” “小伙子,看你这么识货,老头子也不和你玩虚的,750万” “600万” “哎,你倒是涨一点,这样好了,我再让一步700万” “600万,多一分都不行” “好吧好吧,小伙子算你厉害,卖给你了” 老头摇了摇头妥协道,“不过老头子腿脚不好,东西还需要你自己上去拿” 这只妖宠蛋被放在墙架的最上方,旁边还没有梯子想上去还真不是那么容易。老头明显是想给许墨一个难堪。 啪,许墨打了一个响指,妖宠蛋直接从墙架上凌空飞了过来落在许墨的手中,念力移动! 老头在旁边看的一愣,在心里暗叹,还以为许墨是一个异能者。 种族:深渊骑士 属性:黑暗系、类人系 等级:白银+ 许墨在心里暗暗点头,600万花的不亏,白银+就说明这个深渊骑士有进阶黄金级的可能,虽然过程可能有些艰难,但是总比花几百万买一个白银级妖宠要强,毕竟他不想阿烈以后只能当个白银级强者。 “我们再来谈谈其他的生意” 许墨把妖宠蛋收到神卡空间。“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旁边的这些都是附魔武器” “确实如此,小兄弟想要什么样的武器?” 老头一听还有生意,刚才心中升起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 “这双金丝手套什么价格”许墨从众多的附魔武器当中选了一双金色的手套问道。 “小伙子眼光很毒辣啊,这双金丝手套可是采用了玄金蚕丝制作,可以说水火不侵,刀枪不入,每个手套里都附加了两个以上的附魔功能,是战斗当中不可或缺的好宝贝” 许墨看着小老头在那里夸夸其谈翻了个白眼,一件低级的附魔装备给他说的快要赶上了神器。 “我觉得和你这个小伙子这么投缘,不说了你就给个500万拿走” 许墨心里暗骂了一句真把老子当肥羊啊,五百万怎么不去抢! “一百五十万” “小伙子我的心脏病都被你吓出来了,你这是要我老头子的命啊,450万不能再少了” 许墨摇了摇头把金丝手套放下,招呼着阿烈兄妹准备离开。此行最大的目的已经达成,原本看上这个手套也是心中一动,并没有非买不可。 老头看见许墨真的要离开不像作假,立马急眼了,最后许墨以两百万的价格拿下了这双金丝手套。而此时距离生死斗开场还有六个小时。 月上中天,天气微凉。 一辆黄色的出租车停靠在城西的生死斗黑拳场。 许墨和阿烈下了车看了一眼四周的情况,此时已经接近凌晨11点,但是街道上人来人往没有丝毫的冷落,各种穿着时髦怪异的青年陆续下车朝着拳场涌了进去。 “有病吧,站在这里动也不动,当马路是你家的啊” 一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小青年嚣张的冲着许墨喊了一句,旁边五六个同伴立马嗷嗷怪叫。 “艹!找死是不是” 看到对方侮辱许墨阿烈顿时大怒,一巴掌直接扇在对方的脸上,啪的一声留下一双大手印。 这一巴掌又快又凶猛,对方哪能想到阿烈居然一言不合就开打,直接被打蒙了,蹲在地上半天缓不过劲来,旁边嗷嗷怪叫的小伙伴顿时一静,看着脸色凶狠的阿烈就像遇到瘟神一般立马往后退了好几步。 看别人打架是一回事,自己打架又是另一回事,看到同伴被一巴掌放倒他们可不想体验一下阿烈的巴掌。 “好了阿烈,把精力放在赛场上吧”说完许墨带头进入赛场。 阿烈狠狠的瞪了一眼几个人,随后也跟着许墨进了拳场。 进入黑拳场每个人还要缴纳一百元的门票费,随后工作人员会发放一个座位牌,按照座位的排号对号入座就行。当然一百元的座位排号自然是非常靠后的,如果你想要挑选座位的话那得另交钱。 许墨掏了一千块选了一个临近赛台的座位,而阿烈掏出一张牌子走向了工作人员通道,今晚他将会继续参赛。 通过一条狭长的通道许墨进入了会场,此时比赛已经开始,擂台上一个凶猛的大汉正和一头斑斓大虎对峙着。 许墨皱了皱眉头,现场非常的杂乱,遍地都是各种各样的垃圾,这些观众有相互骂街的,也有直接就在现场动手的,更多的是男男女女搞在一起在那里接吻,甚至许墨还看到有不少人在边角不停的耸动,做着不可名状的事情。 许墨看了一下自己的号码牌b6,也就是第二排第六个座位。 当许墨找到座位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座位已经被别人占了。 许墨拍了拍对方 “这是我的座位,麻烦让一下” 对方斜了一眼许墨阴阳怪气道 “什么你的座位,现在是老子坐的,自然就是老子的,快滚” 许墨笑了“信不信我把你变成孙子” 说完已经单手掐住他的脖子直接扔了出去砸在远处的地板上,对方爬起来看都没敢看许墨一眼,直接灰溜溜的跑了。 许墨是明白了在这里终归还是拳头为老大,和这些人根本不需要讲道理。 许墨安心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旁边的人看了一眼都有一些惊惧没敢多说一句话。 赛场周围分为四个区,第一个自然就是生死斗赛场区,所有比赛都在上面进行。 第二个为观众区,也就是许墨现在所在的地方,成一个扇形扩散。 第三个为赌场区,上面挂着一个巨大的显示屏,显示着各个选手的信息以及他们赌斗的赔率。 就以目前的这场比赛为例,参赛者称号为粉碎机,青铜级,比赛情况为八胜一负。而他的对手为青铜级妖兽霸虎,目前九连胜。比赛赔率15:1,目前为止赌斗金额已经高达300多万。 第四个区域为贵宾区,只有拥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才能进入,许墨用神念探查了一下,结果和他想象的不差多少。 此时擂台上的比赛已经临近末尾,称号粉碎机的大汉满身是血,身上纵横交错着数道爪印,最危险的一处伤口在肩膀上,一道尖锐的咬痕印在上面,几乎要把他的整个肩膀给卸下来。 相比较大汉的凄惨妖兽霸虎要好得多,妖兽特有的强大防御力保证了对手大多的攻击无法造成致命伤害,而妖兽的利爪和獠牙则比人类的拳脚要厉害的多,稍不留神就能让你永远遗憾的留在擂台上。 果不其然,霸虎一个虎扑直接把油尽灯枯的大汉扑倒在地,大汉临终前的惨叫响彻整个赛场,场上的观众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不仅没有害怕,反而犹如打了鸡血一样纷纷尖叫,大声拍好。 “咬死他”“咬死他” “狗屎粉碎机,害得老子输了好几万” “妈的,早知道就压霸虎了,害我输钱死了活该!” “我就说霸虎厉害,果然赢了!” “霸虎十连胜,下次估计要对战白银级强者了吧,太期待了!” 场上无数的垃圾纷飞,顿时混乱成一团。而此时擂台上则响起了一阵恐怖的咀嚼声,很明显霸虎在享受着他的战利品,擂台上只剩下失败者的亡魂在擂台上无声的哭泣。 这时赛场内响起了主持人的声音,“下一场有我们新进的选手黑豹对战妖宠黑水蟒!比赛倒计时五分钟。” 许墨微微打起了精神,知道轮到阿烈出场了。此时赌场上已经围满了人,比赛开始前预留的五分钟正是让观众赌博的时间。 贵宾区的一间房间里,几个年轻的男女在房间里正做着游戏,如果许墨在此一定能认得出来这几个人正是白天在驭兽斋和自己发生矛盾的那一群人。 “咦,刘青快看,这不就是白天遇到的那个人吗?” 其中的一个女生突然说道,剩下的几个人立马放下手中的游戏围观过来。 “是的,就是白天的那个乞丐!” “就是他,绝对不会错” “刘青你说怎么办”一个男生转头对刘青说道,其他的几个人也都看着刘青。 想起白天的遭遇刘青脸色非常难看,自己第一次道歉居然还是对一个乞丐说的,让她在朋友面前丢尽了脸。 正因为如此,心情不好的刘青才会和几个朋友相约到这里发泄一下。没想到冤家路窄居然让她在这里碰到了对方,如此机会不报复一下怎能解她心头之恨! “司南,你不是说和这里的老板有关系吗,和这里的老板说一声,我不希望这个人还能活着走出去”刘青声音低沉的道。 “嘿嘿,放心好了,谁叫这个小子吃了豹子胆居然敢惹我们的刘大小姐,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一定不会让他活着出去!”司南笑着拍了拍胸脯,出了房间召来了一个保安低语了几句。 阴暗潮湿的地下监狱里突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这里是生死斗黑拳场关押妖宠的地下室,每一间房间都用坚固的铁笼封锁着,里面关押了各种各样的妖宠。 一名保安制服的人员走到关押黑水蟒的房间,把手中的一个拎袋扔了进去。 一道黑影潜伏在铁笼的上方猛地朝着保安射了过来,哐当一声,巨大的蛇吻咬在铁笼上使得整个房间都有一些震动。 保安吓了一大跳,赶忙往后退了几步,“好畜生!”低声骂了一句匆忙的离去。 袭击失败的黑水蟒卷起地上的拎袋一口吞下,原本饥饿的身体因为这一点食物显得更加饥饿,同时身体里生出一股力量让黑水蟒显得越加烦躁。 不久之后一群工作人员把黑水蟒移到了赛台上,比赛即将开始! 我叫阿烈,今年16岁。 原本我以为我的一生都会像下水道的老鼠一般生活在世界的最底层。 为了食物去偷抢,为了治愈妹妹的重病去拼命,直到有一天死在擂台上。 但是现在全都变了,妹妹的重病已经痊愈,而自己竟然成为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通灵师,这一切都要感谢一个人,一个被自己叫做墨哥的人。 我不知道墨哥有什么目的,但是自从他救了妹妹的那一刻,我就决定永远的效忠墨哥,直到我死亡的那一刻。 我心里清楚墨哥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要想报答他的恩情那就必须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才有机会帮到墨哥,所以自己必须加油。 31.发狂了 就让自己化作墨哥前进路上的利剑,为他消灭挡在路上的一切敌人吧! “黑豹,比赛开始了,还不快上台!”身后传来赛场人员的喊声。 阿烈握了握拳头,一股全新的力量弥漫在自己的身体里,这股力量叫做希望! 阿烈走进擂台,强烈的灯光照耀在脸上让他忍不住用手挡了挡,看着擂台下面欢呼的观众,一时间阿烈也有一些热血沸腾,朝着擂台下面看了一圈,阿烈毫不意外的看到了自己找寻的目标,于是朝着天上挥了挥拳头向许墨致敬。 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一条浑身漆黑的巨蟒被关在笼子里从后台推了出来,巨蟒窝在狭小的笼子里烦躁不安的四处游动,可惜凭它的力量还无法打破这个牢笼。 看到巨蟒被推了出来全场一阵轰动,这条巨蟒差不多有三米多长,整个身体犹如水桶一般粗壮,漆黑的身躯,尖锐的三角形蛇头让人忍不住的直吸冷气。 和刚才的霸虎不同,虽然霸虎属于青铜级,但是那种老虎的霸气属于堂皇阳气并不能让太多的人产生畏惧。 而黑水蟒不一样,蛇类特有的阴冷气息让大部分人都感觉到恐惧,再加上黑水蟒那庞大的身躯确实比霸虎更有威慑力,台下已经有不少人,特别是一些女性观众发出恐惧般的尖叫。 许墨在台下看了一眼游动在铁笼里的黑水蟒皱了皱眉头,心里的直觉告诉自己这头妖兽有一点不对,但是细看之下却没有发现什么,心里一动调出神卡。 种族:黑水蟒 属性:格斗 等级:黑铁圆满(异常状态) 果然不出所料,这头黑水蟒确实存在问题,之前阿烈曾和自己说过生死斗黑拳场前五场都是与妖兽对决,第三场所对决的妖兽实力正常应该在黑铁中级到黑铁高级之间,但是现在这条黑水蟒的实力居然达到黑铁圆满,这明显有人在从中做鬼。 许墨眼中闪过一道杀气,如果是决斗场里的人做的鬼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突然决斗场里闪过一道道色彩缤纷的彩带,许墨抬头一看原来有人压了两百万赌黑水蟒赢,现在赌黑水蟒赢得已经超过五百万,而赌黑豹赢的还不到一百万,从两者的卖相来看黑水蟒确实要胜过阿烈不知道多少,所以这个结果众人并不吃惊。 “买黑水蟒赢,两万” “我压黑水蟒,五万” “我压十万黑水蟒,嘿嘿” 赌场人员小刘已经麻木了,几乎所有人买的都是黑水蟒,只有个别几个投机分子买了黑豹,就连自己都偷偷的买了两万块黑水蟒。 又一个人影站在面前,小刘想都没想“压多少?” “一千万,黑豹” “一千黑水蟒,好” “是一千万压黑豹赢” 小刘整个人都愣住了,没开玩笑吧,一千万?压黑豹赢?这人头脑没被烧坏吧,不对,是这个人压根没头脑。 “怎么,你们不收吗”许墨看着对自己发呆的工作人员问道。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小刘利落的把手续办好像看傻子一样目送许墨离开。 轰轰轰,决斗场内响起五声礼炮,黑豹的金额顿时上升到了一千多万,决斗场内不管是观众还是工作人员都愣了。 “怎么回事?” “有个土豪堵了一千多万” “什么土豪,压根就一傻b,一千万赌黑豹,头脑里塞浆糊了” “那也不一定,说不定别人有内幕呢” “有屁个内幕,你没看到赔率啊2:02,就连庄家都放弃了黑豹,有内幕的话怎么也要提高赔率吧” 观众们的嘈杂与阿烈没有丝毫关系,属于他的战斗马上就要开始,现在的他分不出任何念头在其他事情上,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条黑水蟒身上。 随着一声开始,关押黑水蟒的铁笼慢慢打开,黑水蟒迫不及待的钻出铁笼,粗长的身体贴在地面不停的游走。 当看到黑水蟒全貌,阿烈也忍不住有些心惊胆战。出笼的黑水蟒看着比在铁笼里时还要粗壮,三米长的身躯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蛇鳞,灯光照在上面泛起一片幽深的光泽,细长的蛇信不断的从三角形的蛇头当中吐露出来,发出嘶嘶的声响。 黑水蟒出笼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攻击阿烈,而是围绕着整个擂台游走了大半圈,随后众人就看到一道黑影突然从擂台当中朝着自己飞射而来,台下的观众惊起一片惊叫。 黑影撞在一层看不见的防护膜上激起一阵阵震荡随后跌落在地上,正是那头黑水蟒。这个狡猾的畜生居然想要攻击擂台外的观众,不过死斗场当然会对这种情况进行防护,以防发生不测。 黑水蟒试了好几次,发现无法越过屏障后终于死心,一双红色的蛇瞳盯住阿烈,整个蛇躯慢慢盘了起来。 “嗷嗷嗷,上啊黑水蟒” “上去咬死他,咬死他” “黑豹加油,不能落了我们人类的面子,我可是在你身上压了好几千!” “黑豹别反抗了,越反抗越痛苦,不如直接站在那给黑水蟒吞了吧,我还没见过蟒蛇吃人呢” 就在观众不停的喝骂当中黑水蟒化作一条黑线射向黑豹。 快、很快、非常快! 眨眼不到的功夫黑水蟒已经贴近了阿烈,一股腥臭的味道从黑水蟒那巨大的蛇吻当中传来,熏的阿烈几欲呕吐。 不能力敌!阿烈脑海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毫无形象的朝着旁边一个驴打滚。黑水蟒见自己的扑击没成功一条粗长的蛇尾化作死神的长鞭抽向对方。 啪,蛇尾抽在擂台上,石质的擂台直接产生一道道裂纹。可以想象这么大的力道如果打在人的身上,恐怕直接能把人的骨头打断。 阿烈连续几个驴打滚躲过黑水蟒的二连击,退到擂台的边上站定。此时阿烈浑身上下占满了灰尘看着异常狼狈,不过能顺利的躲过黑水蟒的攻击也算值得了。 自小从垃圾场长大的阿烈可不知道什么叫丢脸,如果知道的话恐怕老早就饿死了,和乞丐打过架和恶狗抢过食,什么低微的事情他都做过,偷抢扒拿更是不在话下,这一切只是为了能活着! 所以在别人眼里丢人的招式他却用的很顺手。 连续的攻击都没有起到效果,黑水蟒越发的暴躁,粗长的身体不停的游走,尾巴不停的在地上拍打着,发出阵阵声响,朝着阿烈缓缓靠近,慢慢的把阿烈逼在拐角。 一双血盆大口慢慢张开,战斗一触即发。 此时阿烈已经被逼到墙角,当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再也无处可逃。 黑水蟒张开血盆大口,整张蛇嘴居然裂开到蛇身,似乎一口能吞下一头大母猪,更别说阿烈这个小身板,估计也只够它当饭前甜点的。 不行,得逃,这黑水蟒看着模样太吓人! 原本还有些热血沸腾的阿烈现在已经胆寒,身体似乎都有一些僵硬,这样下去只能当黑水蟒的食物。 台下的许墨看出阿烈的不对,心里有些失望。不过也能理解,阿烈本就是小人物出生,要说逞凶斗狠还行,但是遇到这些妖兽不免胆怯,当年的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 阿烈盯着近处的黑水蟒,一双蛇瞳如同万花筒一般吸引人的心神,头脑居然出现短暂的眩晕。 “别盯着蛇瞳看” 突然出现的声响吓了阿烈一跳,心神出现短暂的恍惚。 黑水蟒不愧是好妖兽,就在阿烈恍惚的那一瞬间化作一道利箭冲向阿烈,快准狠,不带丝毫脱离带水,三角形的蛇头犹如利剑似乎能把一切事物穿透。 此刻阿烈就像是一个喝醉的大汉,踉踉跄跄站不稳当,身形歪歪倒倒似缓实快居然躲开了黑水蟒快如闪电的一击。 原来千钧一发时刻,许墨让阿烈放开心神用自己的精神操控了阿烈的身体,使出了八仙步。 八仙步来源于拳法醉八仙,但是不同于醉八仙的攻击招式,而是截取了醉八仙中最精妙的行走步法,疯疯癫癫颠颠倒倒,去时躲影来若翩跹,脚下星河东南西北把身偏。 八仙步不同于其他身法轻功,不讲究速度而讲究步伐迷离多变,所谓步伐之玄,玄之又玄。对于修炼者也没有太高的要求,像阿烈这样没有系统修炼基础之人最适合不过。 步伐迷离的阿烈躲过黑水蟒的扑食,身体一偏便看到白花花的一片,正是黑水蟒那白色的腹部,五根手指如同弹奏琵琶一般快速划过,身形一倒翻出拐角。 黑水蟒的这一击势大力沉却扑了个空,一下撞在防护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整个防护墙一阵抖动击起一层烟尘。 “哦,狗屎,居然又没打到” “这个黑豹是属老鼠的吗,干脆叫黑鼠罢了” “我们要看决斗,决斗!而不是猫捉老鼠” 台下的观众大声的骂着,明显对黑豹的战斗不满意。 “司南,你确定这条黑水蟒能把这个人解决掉,我怎么看着不靠谱啊,几次攻击都让对方躲掉了”贵宾房里刘青一伙的小伙伴说道。 司南看着众人的怀疑,就连刘青的脸色都不好看赶忙解释道 “放心好了,我让人给黑水蟒喂食了暴力丸,短时间内能让黑水蟒提高两个小等级,现在这只黑水蟒至少是黑铁级大圆满,甚至可以比肩青铜初级妖兽。而这个黑豹我让人查了一下也就黑铁高级,这次死定了” 说完司南都心疼,一颗暴力丸可是价值十几万呢,如果不是刘青他父亲管理着辰晖制造集团,有财有势他才不会费这么大劲去巴结她呢。 “如果这件事成了,我会和我父亲说一下,让我父亲把他手下的医药代理分给你一份”刘青点点头,对司南说道。 原本有些肉疼的司南一听立马精神一震,能拿到一份医药代理可不是小事,每年至少能有几千万的盈利,相比较而言十几万根本不算什么。 “那就先谢谢刘大小姐了”司南开心的道谢,看的周围的人一阵羡慕。 赛场上,黑水蟒见几次攻击失利,已经失去了理智,猩红的蛇瞳里满是疯狂,一道撞击的伤痕不停的流着鲜血,很明显刚才的攻击让它自己受到了伤害。 看到这里许墨松了口气,退出精神,在阿烈耳边说道 “对方已经发狂,你只要游斗就行,只要小心一些不会有致命危险,你要知道你已经是青铜级武者,可不是黑铁级”说道最后声音已经变得严厉。 许墨知道想短时间改变阿烈不是那么简单,因为他缺少一颗心,一颗武者的强大之心,一颗不管面对怎样的敌人都丝毫不畏惧的强者之心,以前的阿烈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活着,只要有选择他是不会招惹麻烦,只有在面对妹妹的时候他才有一丝狠劲,这一战就当是唤醒阿烈的战斗血性,让他和过去的自己彻底告别。 黑水蟒粗壮的蛇尾异常灵敏,在空中打着圈儿卷向阿烈,蟒蛇的攻击一般都有三招,第一就是用那巨大的蛇吻吞噬猎物,第二用粗壮的尾巴把猎物抽晕过去,第三则是用那长长的身体卷住猎物,然后用强大的身体把猎物勒死。 要知道蟒蛇的第三招是最危险的一招,也是攻击力最强的一招,只要被蟒蛇缠住就是等级大它一个大等级的猎物也不一定能逃脱得了。 哈!经过刚才许墨的提点,阿烈总算生出丝毫的勇气,看着眼前的巨蟒不再那么惧怕。出拳如风一拳打在黑水蟒的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不过力道却诡异的消失不见,就像打在一条湿滑的泥鳅身上让人不得劲。 一招不成阿烈快速撤拳离开,原本站立的地方突然传出一阵脆响,黑水蟒已经卷成一团,刚才的声响正是骨骼收缩发出的声音,看的阿烈眼瞳直缩,如果刚才自己不收拳躲避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嘶,缩成一团的黑水蟒就像一只蓄力的弹簧,三米长的身躯一跃而起,修长的蛇躯在聚光灯下产生一种妖异的美感,引起台下观众惊叫连连。 可惜阿烈早有准备,之前黑水蟒的几次扑击都没成功,已经让阿烈了解了这一招,阿烈虽然见识不多但是胜在头脑灵活,在看到黑水蟒盘旋的时候身体已经朝着旁边躲去,脚下甚至还有一丝八仙步的影子。 躲开黑水蟒第二招的阿烈还没来得及高兴一条黑影已经临近,急忙之下阿烈架起拳头在胸前,啪的一声飞出去三米多远。 三连击,这条黑水蟒居然使出了三连击! 阿烈一时不查之下被蛇鞭抽飞出去,幸亏刚才用双臂护住了胸口,不然这一下就能让他重创。甩了甩疼痛的双臂阿烈借着黑水蟒的余劲迅速远离。 32.你说真的? “哦哦哦,加油黑水蟒,弄死他” “杀死他,杀死他” 台下看到黑豹遭受攻击顿时热闹起来,从开始到现在已经快有五分钟了,黑豹一只在躲,如果不是有保护墙护着观众早就扔垃圾上去了。 许墨看着台上的身影心里微微点头,总算像了点样子,不会因为恐惧进退失度。 差不多也应该结束了,让他真正了解一下自己所拥有的力量吧,想着许墨的精神再次降临。 贵宾房里司南终于露出了笑容“这个贱民终于不行了,要不了多久恐怕就要被这条黑水蟒给剿杀了” “哼,这就是得罪我的下场!今天只是开胃菜,另外两个人我一定要把他们找出来,让他们承受我的怒火” 明灭不定的灯光照在刘青扭曲的脸上,让原本还算靓丽的面容显得十分丑陋。 “那是,这群贱民一定要让他们吃吃苦头才知道什么叫好歹”其他人附和道。 “啊”突然有人尖叫一声,随后众人就觉得一阵无形的耳光打在他们的脸上! 擂台上许墨接管了阿烈的身体,双腿微蹲摆出一个普普通通的马步姿势。 “阿烈,看好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好好体验一下你自己的力量吧!” 黑水蟒巨大的蛇吻朝着阿烈的身体吞没而来,两米、一米、半米。巨蟒身体里呼出的臭气清晰可问,阿烈的身体却不动如山。 就在巨蟒将要把阿烈整个人吞下去的时候,阿烈动了,全身的力量汹涌的奔腾着集中在阿烈整个右手臂膀上,使得手臂蒙上了一丝丝黑色的光芒。 出拳! 被黑色光芒包围的拳头猛然击中巨蟒。 巨大的蛇头如同西瓜一般哄然破碎,骨肉分离鲜血四溅,一时间血肉横飞把周围的擂台染的鲜红,碎裂的肉糜满地都是。 呕…台下的观众顿时间群体呕吐。 许墨用手摸了一块粘在脸上的肉糜塞进阿烈的嘴里。 “记住这个味道!” 阿烈重新掌管了身体,剧烈的腥臭味弥漫在整个口腔。 “呕…” 阿烈差点连黄胆都吐了出来,但是他的眼神却变得更加深邃。 啪,精致的玻璃杯摔在地上变得粉碎,一瓶瓶酒水被推倒流的满地都是,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酒味,原本甜美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变得呛鼻。 “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这就是你说的让他永远留在决斗场上?废物,废物!” 刘青噼里啪啦的把能看到的一切事物砸碎,对着司南骂道。 旁边的众人挤在一旁不言不语,知道此时劝解也没有用,反而会火上浇油。 司南的脸色也异常难看,不仅仅是因为计划失败,更多的是刘青的态度。虽然这一群人当中刘青的家室最好,他们几个也都巴结着她,但是不表示他可以任人欺辱。 “好了好了,既然失败了说那么多也没有用,刘青你就消消气,乘着那个贱民还没走我们想想办法把他留下”一个女孩走到刘青面前安慰道。 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压下激动的心情,刘青说道 “阿妹说得对,司南只要你把对方永远的留下来,我之前的承诺依然有效” 司南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一点,点了点头 “放心,这次一定让他永远的留下来”说完大步离去,不然留在这里也是给别人看笑话。 之前自己口口声声保证能把人留下,结果没过多久就被现场打脸,这让他在众人面前丢尽了脸面,如果这次还做不好那就不用在众人身边混了。 许墨走到赌台,在赌场人员眼红的情况下拿走了所有赌资,压了一千万到手连本带利是三千万,一瞬间暴富。 许墨离开的时候撇了保安一眼,只见一个保安对着旁边的人小声的说了几句话,没想到全被许墨听在耳里。 此时阿烈已经坐在了休息室,刚才的那场生死斗耗费了他大量的精神,一歇息下来就发觉浑身酸软。 “黑豹,威哥找你”一个大汉走了进来对着阿烈说道。 威哥是管理这个场子的一个头目,专门管理他们这些生死斗的成员。 “好,来了”阿烈起身跟着大汉走了出去,左转右转不知道拐了几个弯阿烈突然停了下来。 “威哥在哪里,你想带我去哪?” 阿烈警惕起来,威哥一般都在楼上才对,这个人带着自己左拐右拐明显不是去找威哥。 “小子,抱歉了,谁叫你惹了不该惹的人呢”大汉说了一句拳头已经打了过来。 砰~ 阿烈急忙去躲却没躲掉,被一拳打在肩膀上倒退了好几步。 青铜级!这个大汉明显也是青铜级,而且还是青铜中级,要比自己刚入青铜级的实力强大的多。 “不用躲了,你也躲不了,我会让你死的痛快些” 大汉双拳如轮,拳头连连落在阿烈的身上,一时间阿烈被打的不断往后退去。 砰~ 又是一计势大力沉的攻击直接打在阿烈的胸前发出一阵闷响,阿烈直接飞了出去。 “咳~”跌倒在地的阿烈吐了口血扶着墙爬了起来。 “是谁要你来杀我的,总要让我做个明白鬼吧” 大汉沉默了一下说道“抱歉,我不能说”接着整个人朝着阿烈冲了过来。 “旋风腿!”无数的腿影朝着阿烈笼罩过来,让阿烈避无可避。 既然避无可避那就不避!阿烈银牙一咬朝着漫天腿影冲了过去,犹如一条蛮牛誓要冲破一切阻拦! 轰! 大汉没想到阿烈的速度居然如此之快,自己的旋飞腿虽然打中了对方但是阿烈的冲撞也直接撞在了他的身上,大汉发觉身体一轻整个人朝后飞了出去撞在远处的墙壁上。 “厉害!没想到你居然有两下子” 大汉站了起来摸了摸胸口,刚才被阿烈冲撞的生疼,五脏六腑都有一点移位。 “只是这样的攻击你还能用几次呢” 阿烈丝毫不比对方好受,对方的旋风腿在刚才的一瞬间命中了他两下,一下被自己的手臂挡住,一下没能挡住被踢中了腰腹。 “足够撞死你!” 输人不输阵阿烈骂了句,这里空间太小不适合移动,阿烈的速度在这里压根没有优势,想着就准备突围往后跑,只要能到一个宽阔的地方自己就能把他给拖死。 大汉也看出了阿烈的想法“想跑?你是没机会了” 随即从阿烈身后的拐角处走出一个阴骘的青年,正好把退路堵死。 “连一个小家伙都搞不定你越活越回去了”阴骘青年面露不屑。 “快点解决了,我还得去吃夜宵”阴骘青年点了个烟靠在墙上。 “我要用全力了,你小心”大汉面色严肃。 “黑虎掏心!” 一瞬间阿烈似乎看到一头黑色的猛虎朝着自己冲了过来,一双尖锐的利爪犹如利剑在空中带起一阵呼啸声,似乎要把自己的胸膛给撕碎把心脏给掏出。 不行,躲不掉,也不能躲!对方有两个人,自己必须先干掉一个,不然面对的就是前后夹击! 这时候阿烈放弃了一切躲避的想法,似乎又回到了死斗场上的那一瞬,双腿微蹲、双拳微收。 “杀!”一声怒吼从阿烈的嘴中响起,浑身闪过一道黑色的光泽,拳如奔雷。 “轰!” 两道身影一触即分,腾腾腾阿烈连退三步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大汉看了一眼自己凹陷的胸腔不可思议的看着阿烈“这是什么拳?”刚说完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对决的结果惊爆了阴骘青年的眼球,手中的香烟都被他折断成两半。 阴骘青年脸色阴沉的看着阿烈道 “小子,想不到你还有两下子,居然把阿才给打死了,不过也只能说你太不幸,要是落在阿才手里还能落个全尸,但是落在我手里,我要把你全身的骨头都一一捏碎” 说着捏了捏自己的双手发出一阵脆响,只见阴骘青年的双手细长如刀,每一根都尖锐挺拔,明显练得一手好爪功。 阿烈看着越走越近的青年满心绝望,自己这次恐怕真逃不了了,没想到没死在妖兽的嘴里却死在同类的手上,真是讽刺。 不知道自己死后小妹怎么办,墨哥应该会照顾好妹妹吧,希望墨哥能照顾好妹妹,这样就算死了也没什么遗憾的了,不知墨哥……咦?墨哥?阿烈眼中蹦出一丝火花。 “谁?”阴骘青年连忙转过头,看到一个俊俏的青年站在自己的身后。 “哼,原来是个小鬼” 按照年龄来说许墨确实还是小鬼,但是这具年轻的身体里却藏着一个年老的灵魂,所以听到对方称呼自己为小鬼,许墨还是很不高兴,很不高兴的结果吗… “给你个出手的机会” “找死!”阴骘青年大怒,对方很明显只是个小鬼,战力顶多是青铜级却对自己如此说话,要知道自己可是青铜高级,自己一定要捏碎这个小鬼的每一块骨头! “鹰爪十三式!” 青年犹如一只从天而降的雄鹰,锋锐的利爪可以撕碎任何猎物。 看着奔腾而来的对手许墨摇了摇头,对着对方随便出了一拳,咔嚓一声脆响阴骘青年倒飞了出去,整个喉结都被打碎。 “咳…咳…咳” 阴骘青年睁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看着许墨,他根本没看清许墨出手自己就败了,这让他十分的憋屈和恐惧。 可惜他的喉结已经被打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咳了半天最终死不瞑目。 “阿烈,做得不错”许墨朝着软到在地上的阿烈点了点头。 “走,跟我去讨债” 阿烈慌忙起身,跟着许墨身后追了过去,一双眼睛满是崇拜。 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跟着许墨走在死斗场内,阿烈犹豫的的喊了一声。 “墨…墨哥” “怎么了?”许墨转过头。 “我…我想跟你学…学武” 阿烈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甚至弱不可闻。 阿烈也觉得害臊,墨哥先是救了自己,之后又救了妹妹,还花了几百万让自己成了通灵师,最后还把自己的住所给了自己和妹妹。现在自己贪心不足蛇吞象还想和墨哥学武,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请求太过分。 但是他想变强,不想再成为累赘,想要能够帮助到墨哥,想要保护妹妹,所以自己必须要向墨哥请教。 许墨突然停下脚步 “你说真的?” 阿烈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坚定。 “好”许墨继续向前走。 啊?这就算答应了?阿烈感觉自己置身在梦中。 “知道这里的老板在哪里吗?” “不知道”阿烈摇了摇头,“不过我知道他们的主管在二楼” “带我过去” “好的墨哥” 生死斗黑拳场坐落在城南郊外。因为地价便宜所以黑拳场异常的大,光是一层就占地万米,许墨和阿烈饶了有两分钟才找到通向二楼的楼梯。 上了二楼就碰到两个站岗的工作人员。 “抱歉,这里是私人境地,不欢迎外人”两个人都是一米八以上的个子,浑身肌肉长相凶恶,非常具有威慑力。 “砰砰”两人应声而倒。 阿烈在旁边看的直咧嘴,这两个人看起来丝毫不比他之前遇到两个人差,结果一招都没接住就直接被解决了,此时他才清晰的了解到墨哥的实力。 “哪一间?” 阿烈指了指最里面的一间房间,许墨看了下上面写着经理室。 一脚踹开房门,里面坐着个中年男子,正搂着一个面容娇好身材高挑的女子在那上下其手。 “啊~”看到突然有人闯入,半露着身躯的女子尖叫一声连忙想要挡住,可惜她脱的太多,不管怎么遮挡都免不了春光外泄。 “什么人!” 中年男子大怒,抓起桌子上的烟灰缸就朝许墨砸了过去。 “啪”烟灰缸被许墨拿在手中。 “你是什么人,不知道这里是私人领地吗,阿虎阿豹干什么吃的?”中年人的脸色阴沉的能渗出水。 “你最好能给我一个理由,不然今天就不用离开了!” 看到旁边的女人还在尖叫,许墨打了个响指,女人直接晕倒在地。看的中年人眼神一缩。 “理由?讨债算不算”许墨微笑道。 “朋友说笑了,我们拳场并没有欠人债务,恐怕是你搞错了吧”看不出来人虚实,中年人准备先稳住许墨,等一会外面的人发现问题自然有人赶过来。 33.雷狱 “没有?呵呵,阿烈把你的事情和这位说说” 许墨指了指对方,走进房间示意阿烈把房门关上。 “好的墨哥!” 阿烈应了一句把自己被人蒙骗差点被杀死的情况说了一遍,听的中年人脸色突变,要知道拳场在他的管理下发生这种事情他居然不知道,这已经算是失职了。 如果事情办成了还好,对方一死百了,但是没想到对方不仅没死反而过来找麻烦,这事情就难办了。 “对了,今天决斗的黑水蟒也被人做了手脚,我想你们不会不知道吧”许墨又加了句。 这件事中年人还真知道,那场战斗赌场可是输了两千万,恨的他差点直接把当事人剁了喂狗,不过听说是老板侄子吩咐的,自己才饶了他一条命,这件事不会也是老板侄子做的吧!中年人心中一突想到,面色难看的和死了亲妈一样。 “看来你是知道了”许墨看到对方的表情就知道对方肯定知道。 阿烈恍然,怪不得今天的妖兽如此难对付,原来是他们做的手脚,想到自己差点葬身蛇腹一股恨意充斥着胸膛。 “看来今天是不能善了了,要怪就怪你们自己找死吧” 中年理了理衣服站了起来,一头银背狼出现在许墨面前。 “哦,一头白银级别银背狼,可惜不够看啊”许墨摇摇头。 吼~ 雷霆紫电狮出现在银背狼的面前,一股莫名的威压自雷霆紫电狮身上发出,银背狼不自觉的朝后退去。 “给你做甜点了”许墨说了句。 得到许墨命令的雷霆紫电狮顿时冲了出去,噼里啪啦,浑身包裹着闪电的雷霆紫电狮狠狠的撞在银背狼的身上,白银级别的护体罡气犹如一块玻璃般脆弱,顿时四分五裂。 银背狼白银级,雷霆紫电狮青铜级,但是银背狼明显不是雷霆紫电狮的对手,直接被撞飞了出去,两只妖兽打作一团。 银背狼的利爪纷飞落在雷霆紫电狮身上带起一片片狮毛。 一道电光闪过,蓝色的电弧围绕着银背狼,银背狼狼躯一顿口吐白沫四肢乱颤,连站都站不稳。 雷霆紫电狮乘势扑了上去,锋利的狮牙洞穿对手的身躯。 “嗷呜~”银背狼惨叫着回过头咬向雷霆紫电狮,却没想到雷霆紫电狮一击既闪咬了个空。 “去死!” 就在两只妖兽大乱斗的时候中年男子已经朝着许墨扑了过来,一道银色利剑直取许墨,白银级高手特有的威势扑面而来,一股沉重的压力压向两人。 阿烈顶不住压力连续后退了两步,直到撞到了门板才挺住身子,但是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丝毫力气去对抗中年男子,只能引颈受戮。 “滋滋滋~” 刺耳的电流声响起,一股湛蓝色的雷电出现在许墨手中,许墨手掌一握原本粗壮的雷电变成了一根深蓝色的绣花针,绣花针表面不时的闪烁着雷光。 “不好!” 中年男子到了许墨面前才发现危险连忙变换身形,可惜已经迟了,一道蓝色在空中一闪而过。 噗~ 男子身后的墙壁出现一道细小的圆孔,从中隐隐透出外面的夜色。 “你…到底是谁…” 男子现在极其后悔,刚才不应该出手的。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卖,当真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呲~ 一股血柱从中年男子的心脏喷涌而出激射在数米以外的墙壁上。 “死人是不需要知道那么多的”许墨摇了摇头,男子顿时气绝。 银背狼感受到主人的死亡悲鸣一声,雷霆紫电狮乘势追击,虚空中突然出现数道雷电,每一道都有手指粗细,呲呲作响,四周的物什全部在雷电之威下变成齑粉。 数道雷电不停的并拢,最后形成一道巨大的雷电牢笼把银背狼困在里面,银背狼不停的挣扎似乎想要冲出牢笼,可惜一接触到雷电牢笼就被雷电打的嗷嗷惨叫不停的后退。 最后雷电牢笼不停的旋转着慢慢的缩小,轰的一声所有雷电挤压在一起响起一阵爆炸,啪叽~,银背狼焦黑的尸体跌落在一旁。 神恩如海,神威如狱——雷狱! 这正是雷霆紫电狮的技能之一雷狱。 白银级的银背狼还没来得及使出杀手锏就已经被雷霆紫电狮给终结了,可想而知雷狱的强大。而钻石级妖宠和白银级妖宠之间的差距,也如犹如天堑一般无法跨越。 阿烈双眼茫然的看着现场,刚才还耀武扬威的白银级强者现在却灰飞烟灭,一时让他很难接受。 那可是白银级强者啊,居然如此简单的就被墨哥给料理了,那墨哥有多强?黄金级吗?阿烈不敢想,一时间阿烈对帮助墨哥的想法产生了动摇,自己真的能帮助墨哥吗?他问自己。 看着站在旁边发呆的阿烈,许墨皱了皱细长的眉头,这个家伙可真是一点都不懂规矩,想要他成长为一个可靠的手下还任重道远。 “站在那里干嘛,还不动手”许墨扫了一眼阿烈。 “哦哦…墨哥要干吗?” 阿烈手足无措的问道,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许墨让他动什么手,对方不是都死了吗,难道让自己鞭尸?阿烈发了个冷颤。 “想什么呢!”看到阿烈脸色变幻,许墨就知道阿烈又走神了。 “去把这里搜搜,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动作麻利点一会还要善后” 原来是这样,阿烈舒了口气,于是开始四处翻箱倒柜希望能发现点什么东西。 暂且不管阿烈,许墨走到昏睡的女子身旁把她弄醒,女子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却被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眸吸引过去,整个面孔渐渐痴呆起来。 “知道是谁主使,让人杀掉黑豹的吗” 许墨此刻的眼睛十分妖异,犹如一颗黑洞能把人的灵魂吞噬。 “不…不知…道”女子痴痴呆呆的回答。 许墨有些失望,原本以为这个女人和中年男子在这里不可描述能知道一些消息,没想到对方却丝毫不知情。许墨有点后悔下手太快,当时应该留一口气给对方的。 想了一下许墨又问了句“那今晚黑豹比赛知不知道谁动的手脚?” 这次女子倒是点了点头,“是…阿发…做的” “阿发?”许墨眯起眼睛,这个阿发应该知道事情的详情,看来找到他就能知道谁要对付黑豹了。 “阿发在哪?” “在…审…讯室”女子慢慢吞吞终于道出了地点。 “你今晚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门打开你就晕了过去,知道了吗!” 许墨轻轻的说着,语调时快时慢。女子只觉得无数的声音在耳边呢喃。 “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顿时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收回催眠术许墨起身,他对敌人丝毫不会手软,但是他也不是嗜杀之人,所以就留她一条性命,至于后面决斗场怎么对她那就不关许墨的事情了。 “墨哥,这里有个保险箱,我打不开” 阿烈翻了半天终于在一个柜子地下找到了一个保险箱向许墨喊道。 “走开”许墨走到保险箱面前看了一眼,很高科技,应该需要密码和指纹双重验证,许墨还真拿它没有办法。 “看来只能暴力破坏了”许墨说了句。 手掌贴在保险箱上面,一道雷光闪过,呲~保险箱冒出一气青烟,屏幕闪了两闪暗了下去。 想要暴力破解保险箱就必须先破坏里面的警报设施,不然等保险箱被打开一定会引起警报,那样事情就麻烦了。 许墨伸出一根手指,一丝雷光在手指上聚集压缩,最后成为一个小小的亮点,如同一个发射器冒着莹莹的光亮,轻轻的在保险箱上一滑,顿时手指所过之处保险箱如同一张纸片般被切开。 天地灵气之中要说威力最强大的,人们第一时间就会想起火、金、雷,火焰炽热燃烧万物,金气刚硬洞穿一切,而雷至刚至阳威力绝伦,再经过许墨的凝聚达到极其强悍的地步,切开保险箱自然不在话下。 许墨不愧是穿越而来的老妖怪,一手雷法出神入化,不管是化雷成针还是聚雷成指都体现出他对灵力的强大操纵力,光凭这一手黄金级强者也会惊叹不已。 等到保险箱被打来,许墨露出失望的表情,倒不是里面没什么东西,而是这些东西并不能引起许墨的兴趣。倒是阿烈看到里面的东西神情激动,原来保险箱里放了十几根金条,每一根金条都约有一斤的样子,大概价值两百万。 许墨把金条收进神卡,剩下的就是一些文件,许墨看了看也收了起来,里面的信息相信黑猫他们会有兴趣。 “走,去审讯室” 审讯室也在这一层,坐落在拐角的一间影暗角落里。这里一般都是决斗场处理内部人员,或者一些外部闹事人的地方,空间挺大,里面居然还有各种刑具。 阿发坐在一间审讯房里脸色苍白,一想到今晚让赌场损失了两千万心里就发苦。悔不该听老板侄子的话,如果自己摆不平这两千万,恐怕自己的家人都要受到连累。 扑通扑通,阿发突然听到一阵声响,随后房间门被打,走进来两个陌生的男子,其中一个正是让自己倒大霉的黑豹。 “你是谁?你们想干嘛?”阿发突然面露惊恐,似乎有不好的预感。 “我时间不多,就不和你废话了,我问你想死想活”许墨问道。 阿发吞了口吐沫“当然想活” “那就好,我问你你回答,让我满意就活,不满意的话就死,告诉我今晚为什么要对付黑豹”许墨直奔主题。 “我我…我也不知道,是老板的侄子司南让我做的”阿发面露恐惧“其他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 “很好,那个司南现在在哪里?带我过去”啪啪,锁住阿发的手铐应声而裂。 “不要有小心思,你们的经理已经死了,希望你放聪明一点”许墨警告道,说的阿发浑身一抖,经理死了?那可是白银级高手啊,居然死了? 顿时阿烈收起所有的小心思,自己只是青铜级的,连白银级的经理都死的无声无息,自己可不想找死。 走到门口许墨突然停了下来,阿发心中一跳。 “我改注意了” 许墨转过头看着面色苍白的阿发说道。 “把这两个人杀了你就能活。要知道这里的人都知道你做的事情,即使我放过你其他人也不会放过你,给你个杀人灭口的机会,只要杀了相关的人就没人知道你今晚的事情,你也就安全了” 许墨犹如魔鬼诱惑着阿发,说的阿发脸色不停变幻,他知道如果自己杀了这两个人自己可就上了对方的贼船,但是如果不杀不但自己要死,就连家人都要受到牵连。 “我等着你的决定”许墨说完带着阿烈走了出去。 阿发知道对方一定在外面看着自己的决定。想起自己的父母妻儿只能在心里骂了句死道友不死贫道,咬着牙送两人上路。 阿发在心中默念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们知道的太多了,每年过节我会给你们烧纸的。 咔嚓,门打开了,许墨满意的看着阿发说道“带我去找司南” 脸色木然的阿发点了点头,带着两人去找司南。 三楼的一间房间里,司南抽了口烟脸色焦急的等待着消息,虽然他做了非常完善的准备,派出了两个青铜级好手阻杀对方,相信那个黑豹不可能有机会逃得掉,但是一刻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他就不放心。 咚咚咚 司南眼睛一亮,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阿发,怎么是你?”看到来人司南疑问道。 一只手臂突然从阿发身后伸了出来,朝着司南一拳打了过去。 司南眼睛一缩整个人向旁边一让狼狈的躲开了偷袭。 “咦?”阿烈有些意外,原本他对这一拳有充足的信心,没想到居然被对方躲了过去。 “你是什么人?…黑豹?”司南如同见了鬼一般不敢置信。 “不是我是谁,你不是想要杀我吗,我来了”阿烈捏了捏拳头吱吱作响。 “说,为什么要杀我”阿烈脸色阴狠,满脸杀气。 司南面色变了变,尴尬的笑了笑“先生你弄错了吧,我怎么会要杀你,我们无仇无怨的,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狗屁的误会,敢做不敢认,阿发你来说”阿烈把身后的阿发让了出来。 “是司南让我给黑水蟒喂暴力丸,让妖兽在死斗的时候杀死黑豹,失败后又是他吩咐让人阻杀黑豹的” 34.找你啊 阿发已经上了许墨两人的贼船,所以并没有犹豫,他知道今天不是司南死就是他亡,所以很干脆的把对方卖了。 “狗日的阿发,你找死!”司南脸色铁青,一掌劈向阿发誓要把阿发杀死,看来是恨透了对方。 没想到这个司南居然是青铜级武者,这一掌又快又烈,呼啸的掌风吹的阿发头发纷乱。 乓~ 司南的手掌如同打在钢铁上响起一声脆响,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把阿发护在里面。 阿烈看到对方居然想杀人灭口,顿时大怒,挥起铁拳就朝着司南打去,盛怒之下阿烈这一拳用出了全力,啪的一声一道身影飞了出去,但是司南却躲了过这一拳,连忙朝后退去。 啪叽~ 身影摔在地上,一头狐狸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原来就在阿烈一拳打过来的时候司南就觉得不好,于是连忙召唤出自己的妖宠挡下了阿烈的攻击。 阿烈没想到司南居然是一位通灵师而不是武者,所以自己的攻击落空了,于是捏着拳头立刻冲了过去。 “好了,让我来吧,你们是想把所有人都招过来吗” 许墨的声音响起,随后司南就看到一个身穿休闲服的少年走了进来,头脑顿时一黑失去了知觉。 哔啵哔啵~唔~ 早晨的宁静被一阵阵警车的汽笛声给打破,生死斗黑拳场被几十辆警车围得水泄不通,周围聚拢了附近所有的围观群众。 “诶诶,这大清早的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死人了呗,不然能有这么多警察” “嘿,黑拳场里哪个晚上不死人,也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场面啊” “是啊,乖乖,市里的警察恐怕都来了吧,难道死的是大人物?” “谁知道呢,不过来这里的也没几个好人,死了也活该”…… 一群吃瓜群众在外面指指点点不停的议论着。 要知道每到晚上黑拳场营业,周边总会涌出一些小混混,晚上能来这里的都不是安稳之辈,动不动就打砸抢给周边的治安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四周的居民也是不胜其扰,但是黑拳场的老板明显不是普通人,所以这些居民也是敢怒不敢言。这次发现黑拳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老百姓当然拍手称快,恨不得它立马关门才好。 “快看,出来了出来了” 几个医护人员抬着五个担架从拳场走了出来,担架上的身影全部被一层白布遮挡着,看不出任何端倪。 “乖乖,死了五个人,这拳场真黑啊!” “谁说不是呢” “诶,快看,还有!” 又是几个担架出来,每个上面都躺着一个用白布遮盖的尸体,有好事者数了一数一共有八具尸体。 周边的围观群众相互看了一眼都觉得胆寒,有的胆小的已经悄悄消失了。 “乓!” 刘建把手中的茶杯狠狠的砸在地上,价值几万的珍贵窑瓷摔的粉碎。 “查,给我查,哪个敢对我的宝贝女儿下手,我要让他全家所有人陪命!查不出来我就把你们喂狗!” 将近六十岁的刘建是辰晖制药有限公司的董事长,而辰晖制药集团属于黄山市的支柱型企业,每年给黄山市带来巨大的创收,就连黄山市市长看到他刘建也要礼让三分。 刘建年近四十才有了刘青这么一个女儿,宝贝的不得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要什么给什么,所以养成了刘青嚣张跋扈的性格,但是在黄山这一亩三分地上还没有谁不长眼愿意得罪刘青的,没想到今天一早却迎来了女儿死亡的噩耗,一下让他遭受巨大的打击。 “呜呜呜,老公啊,你一定要给青儿报仇啊,不能让女儿死的不明不白啊…呜呜呜” 刘青的母亲在旁边哭的肝肠寸断,这让刘建的眼睛更红了,就像一头发怒的恶牛。 管家在旁边脸色也非常难看,刘青虽然对外人嚣张跋扈,但是对家里人还是不错的,管家也没想到年纪轻轻的大小姐就这么走了,心里也很悲伤。 这时一个大汉走了过来,对管家低语了几声,随后递给了他一份资料,悄悄的退了出去。管家看了一眼正是一份尸检报告,顿时面色肃然。 “老爷,小姐的情况出来了!”管家声音低沉,也没有说尸检两个字,就怕刺激到两位老爷夫人。 “什么情况,快说,青儿是不是被人杀死的!”刘青的母亲看相管家,声音嘶哑道。 管家在心里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医生说小姐并不是被人杀死的,而是…而是” “而是什么!干嘛吞吞吐吐的,有什么情况快说”刘建心里有不祥的预感。 管家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而是吸入过量毒品,毒发身亡的。警察在现场找到了三种不同的毒品,而那个房间里的其他四个人每个人身体里都呈毒品阳性” 啪!刘建一掌拍在桌子上,整个实木桌子顿时散架,茶水淋了他一身却丝毫没有感觉。 “怎么可能,青儿从不吸毒”刘建不相信道。 管家也不信,但是事实胜于雄辩,不信也没办法。 “警方在黑拳场里搜查到了同品类的毒品,应该是黑拳场内部提供的,而现场有一个正是黑拳场主人高才的侄子,所以…” 所以就很好推断,黑拳场主人高才的侄子正是罪魁祸首。 “好一个高才,给我立刻联系市局,我要让高才给我女儿陪命!”刘建听到消息立马咆哮道。 “是的老爷,目前黑拳场已经被警方查封,而高才也被警察控制了” 管家点点头,要知道这次死的可不是一个人啊,另外三个男女家室也不普通,这个高才麻烦了,可以预估高家完了! 一时间整个黄山市都云谲波诡,而搅动风云的主人许墨现在却坐在教室里不停的打着瞌睡。 他已经两天晚上没怎么合眼了,虽然以他的精神两天不睡觉还不至于如此瞌睡,但是听到老师在上面如同和尚练经一般的课程就忍不住想睡觉。 昨天晚上许墨催眠着司南把前因后果都说了清楚,罪魁祸首终于被找了出来。想到对方的狠辣许墨就知道这件事不能善了了,而且自己杀了黑拳场这么多人,就是黑拳场也不会轻饶了自己。 如果自己仅仅是一个人还好,可以和对方硬怼,但是现在阿烈阿草跟在自己身边自己必须为他们的安全考虑,所以就有了今天早上发生的那一幕,祸水东引。 首先催眠司南让他带了几瓶下了药的好酒,等几个人都中招了之后头脑昏迷不清再由司南给他们加药,几种毒品一混合立刻成了致命的毒药,里面的几个人纷纷归西,而司南最后也自己吸食毒品而亡,整个过程没有第二个人参与,计划也十分的完美。 之后许墨又对其他参与或者知晓司南阻杀阿烈的人员进行清洗,因为涉及到黑拳场阻杀自己内部人员,所以消息很保密,只有寥寥两个人知道,而之前了解消息的也都死在了许墨手上,等许墨解决掉所有隐患之后已经没有人知道这件事的消息了,而阿发则回到他的岗位,审讯室许墨进行了另一重布置,阿发的事情也被隐瞒了下来。 之后许墨又带着阿烈对黑拳场三楼进行扫荡,三楼属于黑拳场老板的私人地方,一般人是进不去的,也没有什么守卫。 所有的监控摄像头都被许墨提前损坏,所以两人堂而皇之的走了进去。 黑拳场的三楼可以说非常的豪华,里面集泳池,酒吧,高尔夫等等娱乐设施为一体,各种名贵红酒按柜摆放,有五六个酒柜,光这些红酒就不下千万,可以想想黑拳场的老板有多奢侈。 许墨当然不会动那些东西,而是在一个房间里找到了一间暗间,把里面所有的好东西都卷走,造成入室偷窃的情形。整个过程中许墨除了使用雷电能力以外再也没有使用其他能力,所以做的相当周密,不管对方怎么查也不会查到自己身上。 想起那间密室的情景许墨就开始流口水,那真是发了一笔大财! 手臂晃了晃许墨感觉到有人碰了碰自己,疑问的转过头看见南宫羽小脸俏红神色紧张,就像做了贼一样。 看着她手上的小纸条许墨无语,接过来打开一看上面写道 “许同学,你昨天怎么没来上课?老师都生气了”旁边还画了一个愤怒的小脸。 想了想许墨还是在纸条上写了一句“朋友生病,去看他的”扔了过去。 传个纸条而已有必要偷偷摸摸吗,逃课他都敢,这个自然不用放在心上,他又不是以前那个武痴许墨,做什么事中规中矩呆板的很。 不一会小纸条又飞了回来,上面写着“我就知道,我帮你请了假”一个笑脸。 翻了个白眼,许墨写到“谢谢”。 南宫羽收到嘴脸微微翘起,明显很愉悦。 “南宫羽站起来,在干嘛呢,笑的这么开心捡到钱了?” 钱芳手上的教鞭一下抽在讲台上,发出一阵脆响,整个教室的学生都不自禁的抖了一抖。 原本笑容满面的南宫羽顿时就变成了饱受摧残的小鸡仔,站起来瑟瑟发抖。 许墨在旁边乐不可吱,看来这个小姑娘真的很怕这个钱芳老师。他不知道的是全班除了他自己,就没有人不恐惧钱芳的,所有人几乎都被她的毒火蝎吓到过。 要知道毒火蝎可是白银妖宠,实力强劲,虽然钱芳不至于对他们下狠手,但是偶尔教育一下还是可以的,班级里就有几个刺头被毒火蝎蛰过,那滋味当真是生不如死,从此以后他们这些学生就比绵羊还乖。 原本钱芳也准备给许墨来一下,但是想到许墨变态的战力就又放弃了。毕竟钱芳也没有把握对许墨做到一击必杀,如果不成功的话丢脸不说还可能演变成一场战斗,许墨给她的感觉可不是愿意吃亏的人。 钱芳的预感还真的够敏锐的,如果钱芳对许墨出手,许墨绝对不会坐以待毙,到时候说不定要让钱芳弄个灰头土脸。 “好了,坐下吧,上课不准交头接耳,传小纸条也不行!”钱芳警告了一下继续上课。 许墨看着揪着嘴一脸不开心的南宫羽心里那个乐,这就是传说中的乐极生悲吧,想想这个呆萌的小姑娘也觉得有趣。 犹豫了一下许墨从身上掏出一个精致的发卡从下面递给了南宫羽,这个发卡是许墨准备作为礼物送给阿草的。 要不是许墨给阿草买了几件新衣服,小姑娘现在还穿着一身不合身的破旧衣服,看到小姑娘也没什么打扮许墨就给她买了这个发卡。 现在看到南宫羽不开心也就顺手送给了她,回头再买个更好的送给阿草就是了。 果然接过发卡的南宫羽脸色顿时好看起来,脸上洋溢着醉人的红韵,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许墨,亮晶晶的能渗出水。 “糟糕!”许墨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南宫羽这种情况他可是很熟悉,脑仁一阵生疼。 “叮叮叮” 下课铃一响许墨就如同一阵风一般冲了出去,再不走他怕走不掉了。 “许同学……”身后穿来南宫羽的声音,此时许墨已经跑的老远了。 说真的许墨也就觉得南宫羽有趣,作为活了很久的穿越客很多事情都看淡了,在和这一群学生相处期间许墨能享受到短暂的安心。但也仅此而已,自己不会和他们有太多的交集,唯一能有交集的也只有前面的这一位。 许墨靠在路旁的大树上,看着随着人群走来的柳初夏,柳初夏也看到了树旁的许墨,老远的挥了挥手。 “你怎么在这?” 看着靠在树旁的许墨柳初夏好奇道。 “找你啊” 起身和柳初夏一起朝前走,准备出校门。 “听说你也加入了那个什么成龙社?” “是啊,我还在里面当了副会长”柳初夏笑眯眯的看着许墨,“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你也跟着吴刚胡闹,你又不是不知道吴刚是什么样的人,这死胖子一时不得安生,就会给我找麻烦” 许墨摇了摇头,他是拿吴刚没办法,打又不能打,人家只是想做你小弟,过来纳头就拜的那种。 “我原本也没准备管他,估计没个几天就会解散,没想到你来插一脚,这不是给我找麻烦吗” 柳初夏捋了捋自己的长发认真的问道 “你是不是觉得这个许墨社是吴刚零时无聊创出来玩的,要不了多久就会解散?” 许墨带着柳初夏走到一家饭店坐了下来,点了几个菜。 35.中计了 “当然”许墨点了点头。在他心里什么社团都是小孩子玩的,也就年轻人无聊解解闷。 “那你还真错了”柳初夏顿了一下 “我以前也以为这个吴刚不靠谱,没想到这次真的做的还不赖,实在是让我对他刮目相看,不然我也不会加入进去,你有机会可以过去看看,你这个社长一直不露头,社员也很没干劲啊”说道最后柳初夏笑了出来。 许墨伸出手摸了摸柳初夏的额头“喂,你没发烧吧,居然说死胖子的好话,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柳初夏脸色一红一巴掌打掉许墨的手,“正经点”。 “好吧,正经点”许墨脸色严肃,拿出个盒子摆在桌子上推到柳初夏面前。 “打开看看,送给你的” 柳初夏惊讶,“为什么要送东西给我”虽然这么说但是手上没有丝毫客气,立刻把盒子拿起来打开。 许墨就喜欢柳初夏的爽快,当他看到对方的脸色就知道柳初夏很喜欢。 柳初夏当然很喜欢,打开盒子就被里面的东西吸引住了,一双柔软如丝的金色手套,不同于一般手套的粗犷,金丝手套看着就像一件精致的艺术品。每一个部位都用成百上千根玄金蚕丝编织而成,阳光照射上去泛着粼粼金光。 柳初夏把手套拿在手中感觉轻如鸿毛,没有一点沉重的感觉,用力拉扯了一下发现根本无法扯动,要知道柳初夏现在可是白银级别的武者,即使她不是以力量见长,但是白银武者本身的力量就已经不小了,却丝毫拿金丝手套没有办法。 而且柳初夏还从手套上感受到了一丝灵力波动,很明显这金丝手套是一件附魔武器。 “先别忙着拒绝”看到柳初夏要说话许墨猜到对方想说什么。 “送给你这个手套是有好几个原因,第一,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送礼物很正常不是吗。第二,也是为了感谢这么多年你对我的帮助,在学校为我解决了不少麻烦。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武道竞赛快要开始了,我希望在最终的决赛上我们能联手御敌,这也是为了我自己考虑,第四,我后面还有很多的事情麻烦你,就像……” “好了好了”柳初夏赶忙打断许墨,“听你这么说下去我再不收恐怕就成罪人了,你以前那么木讷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会说” 许墨往后靠了靠“人都会变得,难道你不喜欢?” 柳初夏瞥了一眼许墨没有说话,聪明的没入坑,但是心里还是对许墨的改变感到欣喜。 许墨也在心里感叹了句因果啊,以前的许墨对柳初夏就有好感,可惜一直埋藏在心里没说出来。自己夺舍了对方也变成了对方,那么对方的因果自己必须要承担,不然很有可能会在心里产生心魔,影响以后自己实力的发展。 汝之因果我自当一力承担,放心好了,许墨在心里默念。 “哇,吃得好饱,快要撑死我了。”柳初夏抹了抹嘴做出一个撑死的动作。 “看你今天送我一份大礼,这顿饭我来请” 许墨做了个请的姿势也没拒绝,再客气的话就矫情了。 “对了,对于武道竞赛你有什么打算?”许墨问了句。 这次武道大赛可是由帝国发布和主持的,每个中学都要参加,可以想象那得多少人,不说别的光是黄山市就有几十所中学,每个学校选取五名学生那就有几百名,而黄山市还只是一个三线城市,那二线城市一线城市呢,人将会更多,所以竞争压力也会前所未有的大。 “我准备最近一段时间去申报猎人职业,边做任务边锻炼自己,而且还能挣到钱,你呢?” 柳初夏想了一会说道“要不你也跟我一起吧,这样我们可以联手做任务” “猎人?这是什么?”许墨好奇道。 “猎人你都不知道?你不会是外星人吧” 柳初夏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许墨,好像看一个怪物。 许墨苦笑的摸了摸鼻子,自己从穿越而来就一直在忙,哪有时间了解那么多事情。 “你平时不看电视吗?电视上也都有放”柳初夏解释道 “猎人用另一种说法就是冒险家,在国家正式机构注册之后就可以接取和发布各种任务,而完成任务就可以获得丰厚的奖金,这就是猎人” 许墨恍然,这不就是佣兵吗。 “我懂了,最近也没什么事,如果你要注册猎人记得叫上我一起” 许墨答应道,原本他还想自己冒险独自去深山老林冒险呢,没想到还有猎人这个职业,这样就省了很多事情。 “对了,你修习的功法是什么,当然如果不方便可以不说” 许墨知道贸然询问别人的功法自然是不好的,很可能还会产生误会。 “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就是最简单的大风决,几乎每个武馆都会有,不过我这个是珍藏版” 柳初夏明显没把许墨当外人,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帝国把所有属性的基本功发都发在了网上,如火系的烈火决,木系的青木功,还有寒冰决、大风决等等,就连你们通灵师的灵气决也在上面,想要知道可以直接在上面下载” 许墨真的惊讶了,看来这个大秦帝国的皇帝心胸够宽阔啊,居然就这么把武功秘籍放在网上任人下载。 “你问这些干嘛”柳初夏怀疑的看着许墨,这些他应该都知道才对。 许墨面色不变的说道“你附耳过来” 迟疑了一下柳初夏把耳朵贴近了许墨,触及到许墨的鼻息柳初夏身体如同触电一般颤了一颤,随后整个耳朵通红,把刚才的疑问忘的一干二净,就连许墨说的话都没听的进去,就觉得身体酥软如同没了骨头一般。 许墨说完看到柳初夏站着一动不动如同木桩,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喂,发什么愣?” “哦哦,你刚才说的什么?”柳初夏连忙回过神遮掩了一下自己的失态。心里却囧的要命。 “要死了要死了,我这是中邪了?” “我说你刚才是怎么了?”许墨好奇的看着柳初夏,应该并没有生病才对。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我还有事,我先走了”柳初夏慌忙说了一句就离开了,等走了一段距离又回过头对着许墨说道: “谢谢你的礼物”然后转过身逃也似的离去。 许墨一头雾水不知道柳初夏是犯了什么病,既然想不明白就不想,摇摇头走在校园里。 此时正值中午日头正高,太阳也是最辣,所以学校里的行人很少,该在家吃饭的吃饭,该在教室乘凉的乘凉,想到回教室可能遇到那个让人头疼的小呆萌许墨就放弃了,在池塘边找了一颗大柳树躺在下面。 柳树的树叶茂密,正好可以把阳光大部分遮挡住,剩余的阳光从茂密的树叶中撒了下来在地上形成一块块明亮的光斑,有些光斑落在许墨的脸上让许墨的脸色恍惚不定。 一阵微风吹过,湖面的平静被打破湖水荡出阵阵波纹,波光粼粼让人沉醉,一股股暗香似乎随着舞动的柳絮似隐似现。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选择现在动手”许墨闭着眼睛对着空气说道,等了一会没有动静又道 “这么漂亮的美景为什么不能坐下来好好欣赏欣赏呢” 一道黑影从旁边的柳树身后走了出来,“凡人,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声音很高傲又带着稚嫩的感觉。 许墨好奇的睁开眼发现居然是一个小萝莉,一身黑衣,一米五不到的身高,面容秀丽可爱,长大后绝对是个人见人爱的美人胚子。 “小家伙,你才多大就出来找人打架”许墨看着这个小家伙一脸的老气横秋觉得有趣。 “什么小家伙!我叫瑶星雨,今天打败你的人,给我记住了愚蠢的凡人!”瑶星雨一听许墨敢叫她小家伙,顿时大为火光,一股危险的气息从身上突然显现。 咻咻咻 无数黑色的利剑出现在小萝莉的身前,秀气的小拳头一挥,黑色的利剑如同雨点一般朝着许墨射来。 念力移动! 许墨消失在原地,黑色的利剑如同剁豆腐一般插进泥土里化作一团黑气消失不见,地上的草木居然全部化作了脓水。 有毒?不对!许墨眯了眯眼,对这个叫瑶星雨的小萝莉重视起来。这个小家伙居然是黑暗属性的异能者,这些黑色的利剑也带有强烈的腐蚀性! “嘁,愚蠢的凡人,化作脓水了吧”小萝莉高傲的抬起头,丝毫没有在意自己想要杀了一个人,转身离去。 “诶呦喂”“噗通” 瑶星雨摔在地上,抬头一看许墨正站在自己面前,原来刚才许墨突然出现在小萝莉身后,小家伙一下撞在许墨身上跌倒在地。 “愚蠢的凡人?谁教你的” 许墨看着眼前的小家伙很感兴趣,对方的年龄似乎和阿草差不多大小,但是身体里却拥有庞大的黑暗异能,并且对于异能的操控手法也不差,难道是那个大家族的子弟? “可恶的凡人,你激怒我了!”瑶星雨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只是生气的小脸看起来不仅没有威慑力还觉得更加可爱。 “魔影!” 一团团黑色的影子出现在瑶星雨的身前,黑色的影子漂浮在空中就像一只只幽灵扑向许墨。 这些魔影很可能都具有腐蚀性,所以许墨并没有短兵相接,打了一个响指四道念力墙出现在周围,把魔影困在念力墙里,魔影撞在念力墙上咚咚作响,可惜许墨的念力墙太过厚重对方根本突破不了。 一个闪身许墨出现在小萝莉身前,一个脑蹦子弹在她的脑袋上,瑶星雨顿时跌倒。 “可恶,去死去死!” 看到自己的魔影没有丝毫作用,自己却被这个凡人如此戏弄,瑶星雨顿时发起了狠,无数的黑色利剑朝着许墨射去,剁剁剁,周围的花草树木可倒霉了,纷纷被黑暗能量腐蚀枯萎死亡。 而许墨身若游龙在漫天的剑雨下从容躲避,不时的靠近着瑶星雨给这个小萝莉来一个脑蹦子,打的她哇哇大叫,但是却丝毫没有办法。 “哇…呜…” 突然一声哭泣传来,瑶星雨捂着脑袋蹲在地上在那不停的抽泣着,看的许墨一愣,这哭的也太突然,他都没准备吓了一跳。 瑶星雨满心的委屈,她也知道许墨比较强打败了好几个伙伴,所以她才准备用偷袭来对付许墨,没想到还是被许墨发现了。 之后却充满了绝望,自己百试不厌的绝招不仅对许墨没有丝毫伤害不说,还被他弹了这么多下脑蹦子,终于没忍住一下哭了出来。 许墨也觉得尴尬,虽然这个瑶星雨天赋不凡是他目前见到的天赋最好的人,但是对方终究是个孩子。把她打败也就算了,但是把她打哭那就不好了,别人还以为自己欺负小孩子呢,虽然这个小孩子不是一般的人。 “好了好了小萝莉,别哭了,我不弹你就是了”许墨在旁边看的无奈。 “呜呜呜…你…欺负…人” 瑶星雨在那哭的肝肠寸断声音不但没有减小反而更大了,许墨一看头疼。 想到可能引到同学的注意,明天自己欺负小孩的新闻可就传遍了学校,那时候就说不清了,许墨赶忙说道 “只要你别哭,说啥都行” 哭声突然停了下来,瑶星雨抬起头露出丝丝狡猾。 “你说的,不许耍赖!” “糟糕,中计了”许墨心里暗道,才怀疑这真是小萝莉?不会是老妖婆吧! “你到底多大?”中计的许墨摆了摆手无奈道。 “你想干嘛?我可没成年,你个禽兽!”瑶星雨往后退了退做出害怕的样子。 “嘿呦喂,你知道的挺多啊!看你这么小不和你计较,这次算了下次再敢来别怪我不客气”说着许墨一个念力移动消失不见。 “你别走,你答应我…”瑶星雨还没说完许墨已经消失,小家伙跺了跺脚。 “臭男人,男人说话都不可信,我不会放过你的!”说完摸了摸自己生疼的脑门。 “呜呜呜…我不会放过你的!” 和老师请了个假,许墨下午直接没有去上课而是去看了阿烈兄妹,反正如今他也不准备靠学习拿分。 昨晚许墨答应阿烈,同意教他修炼,于是今天就布置了一些“作业”让他完成,现在正好可以去看看他做的怎么样。 走在路上许墨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之前自己把准备送给阿草的发卡送给了南宫羽,现在还得给小家伙买一个才是。 36.特殊 瞅了一眼附近,并没有看得上眼的物什,主要是太便宜拿不出手,怎么说自己现在也有个几千万,不能太小气,之前送给南宫羽的那个发卡还大几千呢。 打了个车到市中心,刚一下车许墨就愣住了,还以为司机把自己送错地方了,整个市中心周围挂满了各种横幅。 “第十届黄山赌神大赛招募中” “你想年薪百万吗,你想成为千万富翁吗,那就快来红楼报名赌神大赛吧” “西厢赌神大赛火热报名了,价值千万豪礼等着你” “美女,请问这是怎么回事?”许墨拉住一个路上的女子指着满大街的横幅问道。 “哦,你没听说吗?” 女子好奇的看了许墨一眼,今天黄山市最火爆的话题就是赌神大赛了,没想到还有人不知道。 许墨摇了摇头“我还是个学生,刚来市里所以不知道什么情况,还麻烦美女给我说说” “怪不得不知道呢,这是黄山市两大娱乐场所红楼和西厢带头发起的赌神大赛,所有人都可以报名参加,最后的冠军不仅会获得黄山赌神的称号,还会有几千万的奖金” 女子解释道。 “不过像你这样的学生就不要想这些歪门邪道了,好好上学才是最根本的” 女子似乎好心的说了一句离开了。 许墨哭笑不得,居然被路人给说教了,摇了摇头许墨觉得这个赌神大赛可以去玩玩,虽然自己不在乎什么赌神,但是凑凑热闹还是可以的,正好可以带阿烈出来见见世面。 先去了一家珠宝店许墨选了一个珍珠发夹,小小的夹子上面点了一个拇指大的珍珠,周围还群镶着一群小珍珠。阳光照射在上面显示出一层五颜六色的光晕十分吸引眼球。 把礼物收到神卡里许墨去了一趟红楼。 “我去!” 许墨看着被路人堵满的马路大声叹了一句,红楼和西厢门前已经早早的排起了长龙,队伍至少有几百米,这让许墨直接放弃了报名的想法,还是等以后再来吧,反正告示上说报名时间有一个星期,现在才第一天还早。 许墨离开市区回到家里发现阿草不在房间里,走到地下库的时候就听到一阵阵邦邦的敲打声,许墨点了点头看来阿烈没有偷懒。 地下室里许墨看到阿草在一旁呆呆的坐着,看着哥哥阿烈不停的做着一个动作,犹如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许墨估计以前的阿草在哥哥阿烈离开后就是这样在家里待着的,望着小姑娘心中产生一丝怜悯。 “阿草,过来”许墨对着阿草招了招手。 小姑娘听到许墨的声音慢慢转过了身子,在看到许墨的身影后眼中才慢慢出现了神彩,脸上也出现了一丝笑容,奔奔跳跳的向着许墨跑去。 “大哥哥你来了啊” 阿草看到许墨很高兴,在她的意识里除了哥哥阿烈就是许墨最亲,不仅给自己治病,还给自己买可爱的娃娃和漂亮的衣服,单纯的心里早把许墨当家人看待。 “阿草闭上眼睛,哥哥给你变个魔术!” 许墨摸着阿草的头发微笑着说道。 “好啊好啊”阿草激动的闭上了眼睛。 “当当当~可以睁开眼睛了” 许墨拿出一面镜子在手上,阿草顿时就看到头上带的发夹。 “啊,好漂亮!”阿草吃惊的捂着嘴巴,眼睛笑成了月牙。 看到小姑娘这么喜欢许墨也露出微笑 “喜欢就好,以后阿草可以天天带着” “谢谢大哥哥”阿草吧唧亲了一口许墨,转身向阿烈跑了过去。 许墨笑了笑,小孩子还真单纯,一个小礼物就可以开心半天。 此时阿烈已经停下了手中的长枪,原来许墨给他布置的作业就是每天挥舞一万次长枪,至于为什么是长枪而不是其他兵器,那是因为阿烈的妖宠深渊骑士用的就是一根长长的骑士枪,为了让他们有更好的默契和配合度,许墨就让阿烈也用了长枪。 阿烈以前一直都是偷摸扒拿,并没有经过系统的培训,凭借着天生的速度优势才活到了现在,但是不可否认他的天赋还是不错的,至少要比许墨好很多,所以在没有人指点的情况下自己硬是到了黑铁高级。 而许墨现在让阿烈做的就是重新给他打基础,夯实他的底子。 首先就是让阿烈每天对准枪靶刺一万枪,而且必须禁止用灵气,只能用肉体的力量去挥舞长枪。在一旁的空地上有一个枪靶,中间有一个小小的圆点,每一枪都必须刺中这个圆点才算数,不然就得重新算。 第一这是为了锻炼阿烈的体能,许墨从之前的死斗场就看出来阿烈的爆发力还可以,但是却不能持久,这是很要命的一件事,遇到难缠一点的对手就会非常危险。 第二是为了让阿烈掌握持枪突刺的感觉,只有练习的多了阿烈才能对自己的武器更加了解,以后当他拿着长枪遇到敌人的时候第一时间就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第三是练习阿烈的准头,集中他的注意力,只要阿烈坚持下去,以后对敌可以轻易刺中敌人的要害,瞬间取敌人性命。 当然这只是目前第一阶段的训练,还有其他的步骤。而到第二阶段将会更加复杂,手中的木枪要改成厚重的铁枪,身上也要背上巨大的负重,而枪靶也会变成移动的。 “已经刺了多少枪?”许墨走到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2865枪”阿烈低下头有些羞愧,原本他以为一万枪很容易就会完成,没想到自己刺了八百多枪已经出现疲惫,一千五百枪的时候开始精疲力尽,到现在的两千多枪双手已经无法握住枪柄。 “休息半个小时继续” 许墨理解的点了点头,听到许墨的话阿烈舒了口气,可是还没放松下来就听到许墨魔鬼般的命令。 “然后重头开始,不到一万枪休息的全部归零,我会帮你记住你欠下的数字,等一个星期后我们慢慢算” 许墨翘着二郎腿看着目瞪口呆的阿烈笑着说。 “那个墨哥,我不休息了,我这就开始”阿烈立马拿起枪准备继续。 “迟了,从你刚才停下说话的那一刻数字就已经清零了,你休不休息都要从头开始” 摇了摇头,许墨彻底把阿烈打入地狱。 “当然,我知道你觉得练枪太枯燥,所以给你找了个节目” 说着一头威武雄壮的巨狮出现在阿烈面前。 “紫电,给他活动活动筋骨” 雷霆紫电狮低吼一声朝着阿烈扑了过去,此时的雷霆紫电狮已经有两米多长一米多高,看着就像一辆小汽车一般,浑身散发着野蛮与暴力之美,紫色的狮鬃飘散在脑袋周围不时的闪耀着丝丝电光啪啪作响。 紫电当然不可能用全力,虽然雷霆紫电狮目前还只是青铜级,但是普通的白银级也不是它的对手,只见它一巴掌抽过去阿烈就打着旋儿飞出去砸在地上,随后一道闪电闪过,阿烈惨叫一身直接变成了黑人。 “哥哥”阿草在旁边看的着急,小小的脸蛋上满脸愁容。 “好了阿草,和我上去吧,让你哥哥在这里和紫电玩玩” 许墨一把抱起瘦弱的小姑娘离开了地下室,身后只有阿烈的惨叫声连绵不绝。 傍晚的阳光已经不再那么毒辣,就像一个快要燃尽的火炉,散发着最后一丝光辉。 艳红的火焰顺着阳台爬进许墨的房间,给原本单调的空间带来一抹生动。 楼下不时传来阿草清脆如铃铛的笑声,夜梦蝶犹如一个精灵飘落在她的头顶,如同另一个发夹和珍珠发夹相辉交映,让小姑娘赞叹连连。 许墨坐在房间的一张床上,这个房子许墨并不常来,但是房间却很干净,床铺也都散发着一股洗衣液的清香味。 想起阿草之前居住的房子,虽然很破旧但也非常整洁干净,许墨就知道这一定是阿草的功劳,阿烈大抵是不会如此细致的。 许墨从神卡中一一的掏出各种各样的物品,这些东西都是许墨昨晚打劫黑拳场得来的,当时因为时间紧迫所以也没细看,直接一股脑把能拿的都塞进了神卡,今天一大早就去学校上课也没来得及整理,现在终于有时间拿出来看看了。 首先拿出来的就是一搭文件,其中一些正是被许墨一招解决掉的黑拳场经理珍藏的文件。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人类的照片,旁边写着各种信息。 暴虎,男,30岁,青铜级武者,火系功法,家住城西巷子口,七胜0败。 许墨又看了另外几张,硬锤,男,32岁,青铜级武者,金系功法,家住城南胜利路,六胜一败。 蛇姬,女,21岁,青铜级通灵师,妖宠翠玉蛇,家住城东烟柳居,十胜,旁边画了个大红色的对勾,不知道做什么用处。 许墨了然,这应该就是黑拳场生死斗人员的名单了,这些个人员的资料居然都被黑拳场记录了,这个黑拳场想干什么?看来所图不小。 看了一看这个叫蛇姬的通灵师,许墨点了点头,21岁的青铜级通灵师算是很不错了,通灵师的成长和妖宠密不可分,就像许墨一样,现在也只是青铜级,想要成长为白银级必须要妖宠也成长为白银级,这可不是一个容易的工作,光喂养妖宠就要花掉一个亿。 并且也不是光花钱妖宠就能进阶的,日常的训练、战斗、机遇都不可或缺,一般能在25岁进阶白银级通灵师的都属于佼佼者。 不过虽然通灵师进阶困难,但是一旦成长起来威力也是不可忽视,相当于两个相同战力的对手,如果通灵师本身战斗意识很强大的话在平时的战斗过程中通灵师将非常具有优势。想想别人都是一对一pk,而你可以二对一甚至三对一四对一群殴,那是什么感觉?只有一个字,爽! 许墨收起手上的资料,自己正好缺少人手,这份名单来的太及时了,可以让黑猫他们把这些名单上记录的人找出来,一些特别有潜力的可以招收到手下,比如这个叫蛇姬的通灵师,能在生死斗场连赢十次可以说是不简单。 收好这份名单许墨又看向另一份资料,这一份资料正是黑拳场老板藏在密室里的,重要程度肯定要高于之前的那一份。 许墨打开看了看,发现里面都是黑拳场近几年给各个政府官员贿赂的数据,其中一份让许墨眼前一亮,正是黑拳场给黄山市警察局局长范虎的贿赂证据,居然高达两千万!怪不得黑拳场这么嚣张能随便取人性命而不被查封,原来这个警察局局长是他们的人。 这个范虎正是范良才的父亲,范良才之前花钱请杀手暗杀自己的事情许墨可没有忘记,有机会必须除了对方,而他的父亲当然也不能留。 许墨眼底寒光闪烁,现在还不能暴露这些资料,第一是因为黑拳场的案子还没有了结,这些失窃的东西发布出去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第二,就算这些东西交了上去也不一定能把对方扳倒,要么不做,做了就一击必杀! 许墨把这些资料整理一下收了起来,以后可是有大作用的,自己能不能在黄山市打好底子就看他们了。 收好之后许墨又看向了另外几张纸,这几张纸和之前的纸张完全不一样,每一张都很有韧性,手感模起来犹如丝绢一般光滑。 每一张上面都画着一只邪恶的鬼脸,看起来阴森恐怖。许墨皱了皱眉头觉得事情有些不简单,这个生死斗黑拳场很可能有巨大的秘密,可惜每张纸上面都没有字迹,许墨也无法获取到信息。 “神卡,扫描一下这些纸张,看看有什么特殊的” 滴~许墨眼中闪过一道光芒,一股股信息出现在许墨的脑海里。 “鬼门关?阎王殿?大秦还有这样奇怪的组织?这些人都被送到了那里?”一时间许墨感觉到自己可能陷入了一个大麻烦当中。 “不管这些是什么人,如果不来惹我也就罢了,敢惹我我必要他们有来无回!” 许墨把这些奇怪的纸张收进神卡,拿出其他东西,一个小黑布袋子出现在手中。 许墨打开一看全是一颗颗五颜六色的晶体,可以感觉得到里面藏着一股股纯净的灵气。 许墨记得之前雷霆紫电狮在杀死银背狼之后似乎就在对方的身体里叼出过一颗类似的晶体,那这个就是兽丹了,不对应该叫兽晶才对。许墨粗略的数了一下有三十多颗,可以作为妖宠的零食。 许墨不知道的是手上的这些兽晶可是珍贵无比,每一颗都是白银级妖兽死亡后遗留下来的,价值百万,很多高档场所都可以直接作为现金使用,没想到却被他全部扔给三只妖宠了当零食了,这让后面知道这些兽晶价值的许墨有点肉痛。 37.芳名 叮~一枚金黄色的硬币出现在许墨的手上,硬币有鸡蛋大小,全身似乎由黄金制成金光闪闪,正面刻着一只太阳一般的笑脸而另一面则刻着一个鬼面。硬币表面涌动着一股莫名的能量。 名称:命运金币 作用:金币上面缠绕了一丝命运的力量,可以判断吉凶,也可以一次使用看到未来的画面。 神卡给出了金币的信息,看的许墨心头狂震,这个世界居然还有命运金币这种东西,那么不就意味着命运是可以被改变的!而且还有人可以操控命运? 不过想想又摇了摇头,只是一丝蕴含命运的金币而已,并不能说明什么,就算真的有人能操控命运又如何,照样杀给你看。 想了想有了决断,这个命运金币许墨准备送给阿草,这个小姑娘天生自带幸运光环,说不定能和命运金币擦出不一样的火花。 又拿出一团奇怪的的东西,这团东西看起来就像水银没有一个固定的形状,拿在手里软绵绵的很舒适。 许墨看着它心里想着刀的形状,这团水银慢慢的居然变成了许墨所想的那一把刀,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许墨拿在手上挥舞了两下破空声传来呼呼作响,刀芒划过木椅,一小块木屑飞了出去堪比神兵利器。 “鸡肋啊”许墨摇了摇头,“神卡就交给你了” 下一刻这团水银消失在许墨手上,原来这团水银一样的东西属于极其少见的宇宙金属,可以变形成任何模样的东西,威力也不差比一般的附魔武器还要强些。 但是自己已经有了猩红毒针根本看不上它,送给别人也太惹眼,知道自己可能陷入了一个大麻烦当中,许墨自然不可能把他送人,不然就是暴露自己。 不过要说它没有什么用那也不是,正好可以用来修复损坏的神卡,这种液态变形金属可是十分的罕见,用来弥补神卡损伤那是物尽其用。 许墨的识海里,神卡依然漂浮在其中不时的闪烁着莫名的光泽,而在其他的地方却出现了三个不同色泽的亮斑。 一个虚无缥缈不得其形,犹如一团亮银色的星云。另一团是一个蓝色的漩涡,不时有一条紫色雷龙隐隐浮现。最后一团是一个土黄色的土块,周围迷雾蒙蒙如同初开的天地。 液态金属就像渗入大地的水慢慢消失在神卡的表面,一种许墨也不清楚的变化慢慢发生了。 “滴~封印牢笼恢复中……” 夜晚的步行街总是人山人海让人无立锥之地,许墨顶着人流犹如一条逆流而上的鱼,后面跟着一个可爱的小姑娘正是阿草,至于阿烈则坠在两人身后远远的。 没办法,阿烈现在的样子许墨必须让他距离自己远远的,要知道现在才九月,天气正热的时候,普通人恨不得把衣服脱光,光着身子出来纳凉。 而阿烈倒好,身上穿了一件厚厚的西服,嘴上带了一个口罩眼睛上还带了一副墨镜,别人看着还以为一个传染病患者呢,不划清界限的话许墨怕被别人误会。光看路人看到阿烈都绕着走就知道威力了。 “这个人不会有病吧,穿这么多?” “你没看到戴口罩,戴眼镜呢,肯定是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病” “快走开快走开,说不定是传染病呢” 当然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自然是许墨,他的雷霆紫电狮可把阿烈虐惨了,虽然紫电并没有下杀手,但阿烈的实力却是太菜了,被紫电一顿胖揍身上脸上没一处是好的,至于身上的衣服当真变成了乞丐服。 浑身青紫的阿烈没有办法只有全副武装才能出去见人,所以才有了以上的情景。 “大哥哥,我们去哪呢?” 阿草从没见过这么多人,不由得有些胆怯,小手抓着许墨的手掌满手心的汗。 “带你们去玩好玩的,顺便见识一下有钱人的生活” 许墨握了握阿草细嫩的手掌给以鼓励。 许墨准备培养阿烈和阿草两人,就必须让他们见识一下这个世界的真面目,阿烈还好一点原本就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对于这个社会的黑暗残酷有很大的认识,这让他在以后的发展当中都拥有不错的经验和应对手段。 现在要做的就是提高他的眼界,让他们见识见识这个世界最繁华的一面,这样才能让他的目标变得更远大,不局限于一个小角落。 就像阿烈没遇到许墨之前,他的目标就是照顾妹妹,能找到一份养活自己和妹妹的工作就满足了,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通灵师或者武者,这一辈子可能就这么平淡的过去了。 但是现在阿烈的目标明显不会再和之前一样,他已经成为了通灵师,他想要成为强者,憧憬着变成白银级强者,因为他接触过最高的也就是白银级武者。 就像一个一直生活在深山老林的孩子,他不会有太大的梦想,因为他接触到的可能也就村庄的几十口人,遇到的地位最高的也就是村长,碰见最漂亮的女人也就可能是村头一脸麻子的山花,所以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当村长取全村最漂亮但是有一脸麻子的山花。 但是当他有一天走出山村,看到了外面的世界,看到了热闹的城市,遇到了身份崇高的贵族,遇见过美若天仙的富家小姐他还会想当一个小小的村长,取满脸麻子的山花吗?答案是肯定不会的。 我们都知道皇家的子嗣都在争夺那至高无上的宝座,但是那个宝座就真的那么好吗?当然不一定,但是他们的眼光太高、眼界太广阔,见识过这个世界最强大的权势所以他们的眼里容不下其他的东西,所以他们不顾一切不择手段的也要去争! 许墨就是要让阿烈去看看这个世界最繁华的风景,让他享受一下从来不敢想的生活。 你的目标不是白银级吗,可以,我让你见识一下黄金级强者改天换地的能力,你动不动心?让你看一看钻石级强者纵横宇宙、天下无敌的样子,你羡不羡慕? 既然动心了羡慕了那就好办了,人最怕的就是没有目标没有前进的动力,有了目标动力即使是一只卑微的蜉蝣也有机会羽化成龙的那一天! 这就是许墨带阿烈过来的重要原因,给他一个更大的动力和眼界。 至于阿草,许墨对她的期望更高,不过小姑娘一直被阿烈照顾没有接触到外界的肮脏还很单纯,许墨也并没有准备破坏这份单纯,先让她快乐的生活,之后会慢慢的培养。 阿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在她的意识里还不懂有钱人的生活是什么,不过今晚她就会知道了。 “还记得哥哥给你的金币吗”许墨摸了摸小姑娘的头。 阿草连忙点了点头,一只小手放在了胸前的地方,那里正有一个圆形的金币凸起。 “要经常去感受上面的东西,遇到一些问题不能做决断的时候就把它拿下来高高抛起,看到笑脸就是肯定的答案,看到哭脸就代表否定,知道了吗” “嗯嗯,哥哥我记得了,哥哥说过好多次了”阿草乖巧的点了点头。 “哪一天能感受到金币上面有东西就说明阿草长大了”许墨微笑着说道。 “那可以帮到哥哥吗?”阿草期待着看着许墨。 许墨看着小姑娘水润的大眼睛点了点头,阿草欢呼一声 “我会努力的,一定不让大哥哥失望” 看的后面的阿烈一阵咧嘴,自己这个亲哥哥这么快就被遗忘了,伤心。 “好了,到了!” 许墨带着两人停在了红楼门外,夜晚的红楼百看不厌,处处透露着高贵典雅的气息,相比较白天而言人流虽然有所减少但是热闹程度反而增加了。 想想也就明白了,白天的那些人大多数都是奔着报名来的,并不是过来享受。 而晚上来的都是有钱人,目的都是过来找乐子的,自然不一样。要知道红楼的消费可不低,别的会所一杯酒要五十,这里最少五百,随便玩玩最少几万,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来的。 站在门口阿烈阿草两兄妹都有些发愣,当然两者发愣的原因并不一样,阿草纯粹是看红楼漂亮,上面的灯光五彩缤纷。而阿烈则是感叹红楼的奢华,这种社会上层夜生活的奢靡,不知不觉当中阿烈的心态已经改变,一种名为野心的火苗燃燃烧起。 “欢迎光临~” 在众多美丽迎宾小姐的欢迎声当中许墨三人走进了红楼,看着如此奢华的场所阿烈犹如登上了梦境,这里的每一个服务员在外面都是数一数二的美女,看的阿烈脸上火辣辣的心里有些羞涩,幸好脸上带了口罩和墨镜,不然他的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躲了。 许墨掏出一张卡,正是上次在红楼赢了一千多万的那一张,在红楼消费除了赌场外都不能用现金,只能用红楼的会员卡,而这张卡的押金是一千元,还是那种不退的。 当然这张卡的用处也不小,不管在何处只要是红楼旗下的公司都可以直接消费,而且还可以直接作为银行卡使用,由此可见红楼的实力之强劲。 存了两百万在里面之后许墨带着阿草阿烈走进了电梯,他的第一目的地就是楼上的游泳馆,今晚的夜生活必定不平静。 “嘿,美丽的小姐,赏脸喝一杯吗?”一个青年端着两杯酒走了过来,看都没看许墨一眼。 靠在许墨手臂上的佳人看了一眼许墨,又看着对方为难的说道 “抱歉,我已经有朋友了,除非能挣得他的同意”声音软糯酥柔,听的对方骨头都软了。 “认识一下,清风能源经理简刚,兄弟赏个面子以后定有厚报” 男子面色赤红,声音有些嘶哑。 许墨看着男子,目光朝着对方下面瞟了一眼,心里摇头,真是个精虫上脑的家伙。 “厚报?你觉得她值什么价?” 不过刚说完就后悔了,对方可是黄金级强者自己这么说不是自找麻烦吗! 而苏媚则是似笑非笑的瞟了许墨一眼,这个小家伙居然敢把自己当货物,看来得好好惩治一下。 一股冷意弥漫在许墨心头。 “十万!我出十万买她一夜”简刚扯着嘶哑的嗓子急不可耐道。 “抱歉,在我心里她是无价之宝,别说十万,就算你把整个白虎星送给我我也不稀罕” 许墨摇了摇头,立马补救道,刚说完刚才的冷意就消退了,心里狠狠的喘了一口气。 “这个小家伙还挺会说话的,这次就饶了你了” 苏媚很满意,不管是什么女人耳根子都软,听到许墨说拿白虎星换她都不干,虚荣心立马得到了满足。 许墨拉着苏媚就准备离开。 “一百万,我出一百万!”简刚一只手拦在了许墨面前。 冷哼一声,许墨出手如电一把掐住对方的脖子给扔了出去“冷静一下吧!” 原本以为红楼的保安会过来制止并把自己驱逐,没想到这些个保安就像没看到一样,理也不理自己。 许墨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测,眼前的这个女人很可能和红楼大有关系!不会是红楼的老板吧?许墨心里一突。 看到自己的算盘并没有成功许墨脸色不变的拉着对方超外面走去。 简刚落在水中狠狠的呛了几口水后爬上了岸,想起自己刚才的举动如同中了魔一般,心里打了个冷颤,他不是没有见识的人,知道刚才的行为举止有些奇怪,幸好被许墨扔进了水里清醒了过来,不然恐怕会出更大的丑。 “对了,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姐姐的芳名呢” 既然摆脱不掉对方,那就顺其自然,说不定在后面根据对方的一些情报能知道对方到底是哪路神仙。 “别人都叫我媚娘,你也可以这么叫我,不过我更喜欢你叫我姐姐” 苏媚挨的更加近了,一股股体香味环绕在许墨的鼻尖。 “那我就不客气叫你声姐姐了,姐姐不是黄山市人?” “当然不是,弟弟猜一猜姐姐来自哪里,猜对有奖哦”苏媚做出一个俏皮的脸色。 许墨顿了一顿,似乎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 “姐姐莫非来自帝星?” 苏媚眼底的惊讶一闪而逝,“为什么这么说?” “直觉而已,难道猜的不对?” 当然不可能是毫无根据说的,之前许墨猜测对方是红楼的老板,即使不是也可能是红楼的某些大人物,而红楼的总部可就设在帝星。 “如果不是姐姐从来没见你,还以为你跟踪我呢”苏媚捂嘴轻笑着。 “哈哈,看来弟弟我猜对了,不知姐姐说的猜对有奖还算不算数?”许墨不怀好意的问道。 38.嚣张 “姐姐说话还没有食言过”苏媚看着许墨怀疑的语气翻了个白眼,娇嗔的样子把人的魂儿都勾引去了。 突然一对火热的双唇狠狠的盖在苏媚诱人的红唇上,被突然袭击的苏媚顿时一愣,一股阳刚的气息弥漫在整个口腔里。 苏媚脸色一变身体闪过一阵红光准备出手,许墨的身影已经飘然而去消失在眼前,空气中只留下一句 “这是弟弟的初吻,还望姐姐笑纳” 苏媚脸色一阵青白,自己居然给一个小鬼头强吻了!要是让别人知道百变魔女苏媚娘居然在一个青铜小子的手上吃了亏,还不知道怎么笑话自己,一时间脑海中产生杀人灭口的心思。 摇了摇头苏媚失笑“好有趣的小鬼头,连我的便宜都敢占,真是不知死活,就让我看看你有多大能耐” 自己必定是黄金武者,如果对一个青铜武者出手那也太掉面子了,既然吃了亏那就慢慢找回来就是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这么有趣的人儿弄死了挺可惜的。 苏媚的便宜许墨当然敢占,莫说泥人还有三分火,自己被她挑逗到现在,强吻一下已经算是仁慈了,如果不是实力不济许墨一定让她知道什么是男人! 就是对方真动手许墨也不怕,不信对方敢在红楼动手,真要动起手来许墨就把红楼给拆了,这里这么多达官贵人,不信她不在乎这些人的安全,所以说许墨有恃无恐。 离开了的许墨不经意间又想起刚才那对红唇,温润如丝,香滑如酒当真让人流连忘返。怪不得有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之说。 摇了摇头把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出脑海,许墨找到了阿烈阿草两兄妹,进到房间里许墨失笑,原来两人在浴池里泡的太舒服了,居然双双都睡着了。 没有喊醒他们,许墨换了衣服就朝着楼上酒吧走去。 红楼的酒吧可谓是黄山市最高档的酒吧,最好的酒水、最好的装修、最好的环境以及最美的美女,每一样都做到了极致。 可惜已经见识过苏媚和鱼佳这两个人间绝色,这里的小姐许墨还真没兴趣,随便点了点酒水坐在吧台上看着别人群魔乱舞。 炫目的彩色灯光把昏暗的酒吧点缀的五颜六色,如同置身在一片色彩斑斓的彩虹里,人群中摇晃着曼妙舞躯的美女和一个又一个疯狂的男人相互摩擦着挑逗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激情的荷尔蒙。 “帅哥一个人吗?请我喝一杯吧”一个穿着露点装的小姐走到许墨旁边坐下。 许墨惊讶的看了眼对方,对方大概有三十岁左右。要知道在红楼酒吧里混的都是一些年轻小姑娘,最小的可能十六七岁,稍微大一点的也就二十七八岁,三十多岁还在这里的真的没有。 不过对方年龄虽然大了点,但是长的却很不错,和血玫瑰差不多一个等级,但是这个年龄特有的成熟气质也让她不输于这里的小姑娘,甚至还更加吸引人。 “大姐你年龄这么大了还出来和这些小姑娘抢生意?” 许墨开了个玩笑,让酒保给对方上了一杯酒。 “没办法,都是为了生活,不然谁愿意在这里看人脸色赔笑呢”对方露出一丝嘲笑的表情。 “怎么样,今晚让我陪你喝喝酒”对方靠近许墨的面庞,吐出一丝甜腻的气息。 “仅限于喝酒?”许墨大有深意的笑了笑。 “你说呢”对方魅惑的回应了一下许墨,给他抛了个眉眼。 气氛更加暧昧。 红楼的不知名楼层,苏媚正坐在一张熊皮沙发上。 这张熊皮全身通蓝似冰没有一丝杂色,淡淡的寒气从熊皮上扩散至整个房间,让房间里的温度冰凉如春,如果有修炼水系或者冰系功法的人坐在上面修炼,定能做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此时房间里的众人正盯着挂在墙上的电视上,而电视里正播放着红楼酒吧里许墨的一举一动。 “宗主,我不明白,为什么对付这么一个青铜级小子要让管经理出面,直接找几个保安把他教训一顿不就行了吗,还要如此的大费周章?” 旁边一个穿制服的男子疑惑的问道。 “哦,这么说你是对我的命令不满喽?”苏媚凤眼一挑,似笑非笑的说道。 “弟子不敢!”男子连声不敢。 苏媚冷哼一声,也没见到她出手,男子犹如撞到了一辆高速行驶的汽车,浑身的骨头发出一阵阵的断裂声飞了出去。 “把他拖下去,以后黄山市红楼的安保就由你负责” 苏媚指着旁边的一个男子,哪里还有之前许墨看见的娇媚模样,完全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要知道红楼的保安经理可是白银级强者,而且还是白银后期的强者,结果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解决了,其他人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被点名的那个男子没有丝毫感到升职的高兴,反而脑门子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遇到这种喜怒无常还心狠手辣的领导只能在心里默默祷告。 旁边的人都被苏媚的狠辣吓到了,一个个犹如小鸡仔一般站在墙角噤若寒蝉。 原来这一切都是一个局,和许墨搭讪的那个美女压根不是什么红楼小姐,而是负责黄山市红楼运行的经理。 红楼在外部看着是一个娱乐会所,其实它是属于阴魔宗的产业,而苏媚就是阴魔宗当代宗主,人称百变魔女苏媚娘,在帝国可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阴魔宗的势力也随着红楼遍布整个帝国。 “我看你怎么逃出我的手心” 苏媚看着电视上和管文聊的火热的许墨露出一丝狡猾如狐的微笑,她长这么大还没吃过如此的亏,所以一定要好好的报复回来。 她很期待等明天一早许墨发现被人抓奸在床的样子,到时候一定让他颜面尽失。 仅仅是为了报复一下许墨,却不惜让手下牺牲色相,可见心性之狠毒。 可惜苏媚不知道的是,管文一出现的时候许墨就知道这是个骗局,哪里有白银级强者跑到酒吧来做小姐的,这不是开玩笑吗。 之所以上钩也是因为想看对方到底有什么目的,不过聊了一会儿发现对方确实只是想和自己寻欢一夜,这让他非常的纳闷,自己貌似没有帅到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让女人都往自己身上扑。 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命令她这么做的,顿时许墨心里明了,这是苏媚设的局,虽然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但是只要不顺着对方的目的走那就行了。 “这里太无聊,走,陪我去赌场玩玩”许墨起身对着管文说道。 “好啊,正好我也想见识见识你高超的赌技,可不要让我失望哦”管文点了点头。 等到了赌场许墨才惊讶的发现今天的赌场完全变了样,原本围满客人的赌桌如今却没剩几个人,而原本布满赌桌的大厅也被清除了一部分,只留下中间一张赌桌,四周围了一群人在围观。 “怎么回事?”许墨疑惑道。 管文面色一变随即又收了回去,“我也不知道呢,过去问问就知道了” 于是许墨逮住一个服务员问道“这里怎么回事?人怎么都跑到中间去了” 服务员客气的回应道: “这几天黄山市将要举办赌神大赛,而整个黄山市最有希望夺冠的只有我们红楼和西厢两所赌场,为了扩大名声,西厢乘着这个时机带着他们的赌术高手过来挑战我们红楼,所以才有了现在的这个情况。” 许墨感谢了一下放服务员离去。 看来西厢来者不善,到红楼的主场来挑战红楼,如果赢了还好必然名声大震,要是输了恐怕就不好看了。 不过对方既然敢过来那么自然是做好万全之策的,红楼今晚恐怕危险了!想着许墨瞟了一眼旁边的管文,只见对方的面色有些不自然。 “你身体不舒服吗?如果不舒服就去休息吧”许墨也希望对方走,不然迟早也是个麻烦。 “确实有点不舒服,头晕,那我先离开,回头再联系你”管文抱歉的笑了笑。 看着对方的身影快速离去许墨也舒了口气,打了个电话让阿烈阿草兄妹来地下赌场。 “各位先生女士大家晚上好!”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拿着话筒对着四周围成几圈的人海大声的说道,声音雄壮有力十分有穿透感。 “今天将会由我们西厢的赌斗大师和红楼的赌斗大师给大家带来一场精彩的赌斗,向大家见证西厢和红楼谁才是黄山市最强赌场!” 主持人说到这顿了一顿 “为了让大家有更大的娱乐性和参与性,在两位大师赌斗的时候大家也可以参与押注,我们将会根据赌金的多少给大家分成。好了请大家敬请期待!”现场掌声雷动,主持人潇洒的鞠了一躬,在众人的欢呼下退了下去。 “刺激,想不到今晚还能看到这么一出好戏!” “嘿嘿,以前一直疑惑西厢和红楼到底谁最强,这下可以见分晓喽” “西厢来者不善啊,这下红楼惨了” “我看不一定,红楼也不是吃素的,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呢,不相信我们可以赌一赌吗” “对,还可以赌嘛,不是猛龙不过江,我赌西厢” “我赌红楼”“西厢” 顿时原本看大戏的人群一起参与进去了。 这个西厢真够毒的,许墨摇头,居然能想到这么阴损的主意。原本这些赌客只是吃瓜群众,西厢红楼的输赢和他们没多大关系,但是一旦下注那就不一样了。 要是压红楼的赌客输了钱那么红楼的名声可就彻底坏了,即使西厢不说,那些输了钱的赌客还能不说?看来这次西厢准备的很充分啊。 许墨看了一眼现场,发现西厢的人员都是满脸红光,每一个都非常的自信,其中一个年轻男子,长的唇红齿白正坐在一张老爷椅上,看着似乎是西厢的老板,正和旁边一个穿着荷官服装的人聊天,那个荷官应该就是今天的赌师了。 而和西厢相反的则是红楼,所有赌场人员都严阵以待面无表情,仔细看的话能看出来每个人都有一些焦躁,红楼的老板到现在还没有出现,这也是让他们担心的一个重要因素。 “哈哈,看来红楼是准备认输了,到现在管文也不出现,赌师也没派出来,如果你们要是认输就直接说出来,不要耽误我们时间” 西厢的老板似乎等的不耐烦朗声说道。 “是啊是啊,红楼到底行不行,不行就认输吧” “对啊,简直耽误我们时间,都等半天了” 下面的围观群众立马跟着起哄。 “各位顾客,抱歉让你们久等了,为了弥补对大家的歉意,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到前台领取一张红楼的优惠卷,以后在红楼的消费可以打八折” 熟悉的女声传遍全场,许墨转头一看果然是管文,对方也看到了许墨露出丝丝歉意的表情。 “不愧是管经理,出手就是大气,这一下最少送出去几百万吧,佩服佩服” 西厢的老板不怀好意的在旁边笑道。 可不是嘛,要知道红楼可是黄山市最贵的娱乐场所,每一个客人在这里消费最起码都是五万以上,这里可是有几百人,这一下最少损失几百万甚至上千万。 “相对于顾客的满意,这一点钱算什么,莫说几百万就是几千万我们红楼也舍得” 管文不愧是商场老手,一句话不仅显示出红楼的大气还拍了在场所有顾客的马屁。 “而且我相信这几百万很快就会有人买单的” 管文看着西厢的老板眼底闪过一道寒光。 对方微微一笑“那可不一定,就要看看你们红楼的本事了,好了,赶快开始吧,不要让顾客在下面久等” 说完也不理管文直接坐回原处,朝着西厢的赌师点了点头。 西厢的赌师面色傲然的走上了赌桌,看着红楼一方道: “你们红楼派哪些人上来,或者一个一个车轮战” “嚣张!” 红楼的几个赌师顿时大怒,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嚣张,明显就是在说他一个人要横扫整个红楼的所有赌师,简直就是在砸自己的饭碗,当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小王,你陪这位小哥玩玩吧” 管云自然不列外的很生气,小王是他们赌场最强的赌师之一,也是他们的杀手锏平时很少出手,这次一开始就派他上场很明显是准备给对方颜色看看。 “喵~” 一声清脆的猫叫声传遍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只见一只金黄色的猫妖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39.赌博 “快看,居然是招财猫!” “这可是极其少见的妖宠,这次能见到传说中的招财猫可不枉来红楼一次了” “招财猫,这可是气运妖宠啊,简直是无价之宝” 许墨好奇的看了一眼招财猫,这也是他第一次看见气运妖宠,虽然他有一只金钱豹的妖宠蛋,但是还没孵化,所以对气运妖宠也比较好奇。 只见这只招财猫浑身散发着金黄的颜色,就像一只纯金打造的猫咪,看着就非常的土豪。 招财猫的头顶顶着一块金黄色的金币看着闪闪发亮犹如真的一般,全身散发着一股莫名的气息。 “你好,我是红楼的赌师王琛,还没请教阁下的大名” 王琛走上赌桌旁边很有礼貌的介绍了一下自己。 “抱歉,我没兴趣知道手下败将的姓名,也不会把我的姓名告诉注定要输的人”西厢的赌师不屑的说道。 “可以的话就开始吧!” 王琛脸色一变,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不给面子,自己好言好语对方居然赤裸裸的打脸,这让他十分的恼怒。 “朋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劝你还是不要如此嚣张为好,不然总有吃亏的一天!” “呵,这句话还是留给你自己吧,赌博上我还从没有输过”对方冷笑了一声。 “没什么说的就开始吧,第一局我们赌什么!” 王琛想了一下“第一局我们就玩简单点,掷色子” “好!”西厢赌师也不废话,“谁先来” “来者是客,那么就你先开始吧”王琛示意道。 “嘿,我看还是你先吧,不然恐怕你就没有出手的机会了”西厢的赌师伸出手指摇了摇。 王琛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对方居然如此嚣张,看来是对自己的赌术非常的自信了,既然如此自己也就不需要客气了。 于是王琛抄起手中的色蛊如同瞬移一般把桌面上的色子给收了进去,只见两手纷飞如同天女散花,色蛊在他的手中不停的变换,里面色子的碰撞声如同音乐一般悦耳,在场的观众看的目眩神迷,纷纷沉醉在里面,口中直呼精彩。 啪~ 色蛊落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旁边的招财猫喵呜的叫了一声如同在给自己的主人喝彩。 “请吧!”王琛面色傲然的看着对方,自己这一手可算是绝技,相信很少能找到和自己比肩的人了,对方看着才二十岁不到,王琛不相信对方能超过自己。 “嘿,你这是在耍杂技吗” 西厢的赌师不以为然,拿起桌子上的三个色子放在色蛊里面,随便晃了晃就扣在赌桌上。 “你!” 王琛被对方的行为深深的激怒,没想到对方如此的轻贱自己,简直是把自己当儿戏,深吸了口气好不容易把满腔的怒火给压了下去。 “开吧!” “等下”西厢赌师突然打断,“既然是赌斗,自然要有赌注,你们红楼不会忘了吧” 王琛转过头看了一眼管云,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管云点了点头。 “好,我们同意!”王琛说道。 “行,那就先压一个五百万吧” 西厢赌师挥了挥手,旁边一个侍从拎出一个大皮箱,一打开后整整齐齐的现金躺在里面,差点看花人的眼。 “现场的观众也可以参与进来,在我们西厢赢了之后会双倍的返还给大家”西厢的赌师笑道。 “好,那我就来赌一把,我压西厢十万” “我也压西厢” “我压红楼”………… 等现场结果出来之后,红楼和西厢的比率为15比1,金额已经高达一千万。这里毕竟是红楼的主场,而且赌师还有一只传说中的气运妖宠,所以压红楼的人更多一些。 西厢赌师并没有因为压自己的人少而不满,反而认为这样的结果更好,等这些人输了钱之后就会更加坚定的站在自己这一边。 “好了,可以开了”西厢赌师说了句。 此时许墨已经知道了结果,心里暗暗叹息。只是看向西厢的赌师摇了摇头,许墨知道结果一定是他赢,不过对方并不是凭真本事赢的,而是因为他掌握了一只气运宝具气运色子而已,所以鸿运当头,可惜对方如此高调恐怕不久就会有大祸将要来临。 名称:气运色子 等级:白银宝具 功能:拥有显示主人气运的能力,也可付出一定代价暂时改变主人气运。 要知道气运类的宝物一向稀少,白银宝具的价值堪比一般高等级的黄金宝具,甚至一些低级的钻石级宝具。 每一件的出现都会引起腥风血雨的争夺,获得的人恨不得把它们隐藏在最深处低调发财,根本不会高调的显示在常人的面前。 像西厢赌师这样的人简直是脑子坏了,这样的人下场往往不会有多好,这就类似于传说中的德不配位。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会有很多人突然一朝致富,财运来了一下子拥有很多钱,但是因为德行不够,气量不够反而会遭遇很多灾难。 很多中得千万彩票的穷人最后的结果大多数都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这不是没有原因的。 “小弟弟摇什么头,莫非你知道哪个会赢?” 娇媚的声音响起,诱人的体香从许墨身后传了过来。 许墨身体一颤寒毛直立,暗道自己大意了,刚才一直观察着赌场上的两人却忘了留意身边。 坚硬的转过头,许墨露出尴尬的微笑“嗨,姐姐你好,你也来看比赛啊” 苏媚似笑非笑,一双白嫩如藕的玉臂缠绕在许墨身上如同一条白蛇,吓得他都不敢大声喘息。 “你还没回答姐姐的问题呢,他们两个到底谁会赢啊”苏媚娇嗔道,姿态娇媚如画,夺人心神。 “呵呵,当然是红楼了,这还用说吗”许墨扯谎道。 “真的吗,如果要是红楼输了…那我可就…” 许墨冷汗直流,立马道“我是说红楼会赢那是不可能的” “噗嗤~”看着许墨那囧样,苏媚噗嗤一笑,那一刻真是日月齐黯,群星失色。 “姐姐真是人间绝色”许墨真诚的感叹道。 苏媚闻言一愣随后道“看你如此会说话,之前的事情就算了,要是有下次,哼哼”说着看了一眼许墨的,意思不言而喻。 许墨心里狂汗,这女人真是个女魔头,以后还是少招惹为妙。 “开吧!”西厢赌师说了句。 王琛闻言打开了色蛊。 “嗤~”对面赌师嘲笑的摇了摇头似乎非常不屑。而王琛看到对方的表情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低头一看三个不可能的数字出现在他的眼前。 “一一二,不可能,这怎么可能?”王琛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如同魔怔一般喃喃道。 要知道自从他出道以来就没有掷出过这么小的色子,他可是拥有气运妖宠招财猫啊!从没有掷出少于十点的色子,所以他才如此不可置信。 “切,这就是你们红楼号称最强的赌师了吗,哈哈哈,恐怕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掷出的点数都要比他大吧,看来红楼的高手也不过如此” 西厢赌师失望的摇了摇头,言语中满是鄙视。 看的一旁许墨满心无语,赢了也就赢了,干嘛还这么招仇恨,这不是找死吗,看了一眼身边的苏媚,果然,只见苏媚虽然依旧巧笑嫣然,但是眼中的冷芒不断,明显起了杀心。暗自在心中给对方祈祷了一下,只能希望对方多多保重了。 “想不到红楼的赌师如此垃圾,居然掷出了最小的点数,恐怕我掷的都比他大吧” “是啊,就这样的水准居然还能做赌师,也太丢人了” “嘿嘿,你们说那个招财猫不会是假的吧,不然怎么会只掷出了四点” “我看八九有可能,红楼是真的不行了” 王琛听到下面的顾客如此议论,脸色被羞得通红,恨不得把脑袋塞到地下,他也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掷出如此小的点数。 “让我教你什么才是真正的赌师吧” 这时西厢的赌师出声,掀开了他的色蛊,只见三个六点明晃晃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哗,十八点居然是最大的十八点” “乖乖,不愧是西厢的赌师,居然如此厉害!” “不是猛龙不过江,红楼这次恐怕要麻烦喽” 西厢的赌师满意的看着周边赞叹的观众,得意的朝着王琛说道“再回去学几年吧,不要在这里丢人了” “噗~”王琛一口逆血没忍住喷了出来指着对方颤抖道“你…你…”晕了过去。 “把小王抬下去,找最好的医师过来给他看看” 管文皱着眉头对手下说道,看向西厢赌师的眼神冰冷噬人。 “嘿嘿,看来你们红楼的赌师不行啊,输了也就输了居然还吐血,真是有趣”西厢的老板抿了一口茶,在一旁嘲讽道。 管文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怎么不服气?不服气就再来啊,不会你们红楼没人了吧!”对方看到管文吃瘪的表情很开心。 “红楼的赌师多的是,就不劳你费心了,老李,看你的了,小心些”管云转过头对一个年龄稍大一点的赌师说道。 “管经理放心吧,我会注意的”李开面色郑重的说道,要知道小王虽然比自己年轻,但是实力却与自己不分伯仲,只是在见识上不如自己。 原本以为小王即使不会赢也不会吃多大亏,说不定能试探出对方的深浅,没想到却输得如此凄惨,就连输的原因都不知道,这让李开心中十分小心。要知道红楼赌技最高的也就自己和小王,如果自己再输,红楼可就真的输了。 “可以开始了吗?”西厢赌师坐在位子上不耐烦道。 李开点了点头“可以开始了,刚才玩了色子,这次我们就玩扑克吧” “我随便”对方摆了摆手“不管是什么,你们都输定了” 见到对方如此嚣张,李开更加小心了。如果一开始对方这么说李开还会觉得是在装逼,但是经过刚才那一场李开知道对方可能确实有把握,这容不得他不小心。 “发牌吧”西厢赌师对着旁边的侍者说道。侍者自然是红楼的人,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也杜绝了作弊的可能。 “刚才我可是赢了五百多万,再加上本金的五百万一共是一千多万,这一次我全压上去,你们不会不跟吧” “当然不会,红楼这一点钱还是有的,你们压多少我们跟多少” 管文在旁边说道,这一点钱在管文眼里还真不算什么,她真正在乎的是红楼的名声。 要知道红楼的老板今天可是在这里,如果自己要是输了就不是这几千万的问题,而是小命能不能保得住的问题,所以自己这一句必须赢。 “这一次我压西厢了,md想不到红楼这么菜,害得我输了几万块” “你几万块还在那里嚷嚷,我可是压了十几万,都打水漂了,这次我也压西厢!” “嘿嘿,我就说西厢会赢吧,不是猛龙不过江,老子赢了好几万,我全压上去,西厢赢” “我就不相信了,刚才是失误,这次红楼一定能赢,不然红楼就没有办法在黄山开下去了,这次我还压红楼” 等统计完成之后这次压红楼和西厢的比率为1比4,已经有很多人不看好红楼,这使得管文的脸色越发的差劲。 这次两人玩的是二十一点,因为上局是西厢赢,所以西厢先家。首先每人两张牌,一明一暗。李开的明牌是6点,而西厢这边的明牌是8点。 “是否加牌?”侍者问道。 “当然”西厢赌师点了点头。 侍者又发了一张牌,为2点,这样他的牌面为十点。 “是否加牌?”侍者又问李开一句。 李开点了点头“嗷呜~”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狗出现在赌桌上,傻傻萌萌的,最特别的是一双狗眼,里面居然是一对铜钱的形状。 “旺财狗!”有人认了出来。 “红楼不愧是最强的赌场,别的赌场连一只气运妖宠都看不到他们这里居然有两只” “那有什么用,刚才那位有招财猫还不是输” “切,小玩意”西厢赌师不屑的摇了摇头。 侍者发牌居然又是一张6,李开排面现在是12点。 “两位还要牌吗?” 两人一起摇了摇头。 李开翻开自己的暗牌看了一眼,顿时舒了口气,微笑道 “看来这次我的运气不差” 翻开排面一张8子赫然出现,三张牌一共二十点。看到李开的牌面管文放下心来,这在游戏中已经算是很大的牌了除非对方能到二十一点,不过这很难。 40.运气好? “怎么样,这次红楼是否会赢?” 苏媚站在许墨旁边问了句,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她就感觉旁边的这个小家伙知道什么,这纯粹是女人天生的第六感,这也让苏媚对许墨更加好奇。 许墨摇了摇头笑而不语,但是苏媚怎么会放过他,一双妙手伸进许墨的腰间随时准备动手。 “墨哥!”“大哥哥!” 这时阿烈阿草出现在赌场,看到许墨连忙赶了过来。 苏媚皱了皱秀眉,掐在许墨腰间的手也放了下来,许墨深深的舒了口气,看向阿烈阿草两人就像看到救命恩人一般。 “姐姐,给你介绍一下,我的朋友阿烈阿草,他们是一对兄妹,阿烈阿草和姐姐打个招呼”许墨微笑着说道。 “姐姐好,姐姐真漂亮!”阿草乖巧的道,天真无邪惹人喜爱。 “是吗,小家伙真会说话”听到小家伙的称赞苏媚微微一笑。 许墨等了半天也没看到阿烈说话,一看才发现坏了!阿烈居然盯着苏媚一动不动,一脸的花痴样,面上出现不正常的红韵,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流鼻血了。 许墨暗地里骂了一声没出息,不过也理解,只要是个正常男人都会被苏媚吸引,要是她使出媚术恐怕整个黄山市都没有人能抵抗得了。 就在许墨准备唤醒阿烈的时候赌桌上传来一阵热烈的欢呼声,许墨回头一看一张红桃a被西厢赌师放在了桌面上,二十一点,西厢赢! 李开面色苍白,没想到自己二十点都输了,心里受到巨大的打击。管文面色则更加的苍白,红楼的两大赌师居然都败在对方的手上,这无异于晴天霹雳,想到宗主的手段,一时心惊胆战。 “哈哈,谢谢红楼的慷慨解囊,让我赚了一千多万,我想以红楼的富裕不介意再送我点钱花花吧” 西厢的赌师面带嘚瑟,而现场则是一片欢腾。 “哈哈,管文,红楼连输两场,看来是没人喽” 西厢的老板更加开心,红楼和西厢一向是死敌,但是不可否置的是西厢一直都比红楼略微差一点,今天能压红楼一头这让他异常的高兴。 管文银牙紧咬,红楼最强的两大赌师都输了,自己也实在是没办法,更不可能派其他赌师上去,上去也是自讨其辱,难道要认输?想到认输的后果管文打了个寒颤。 “咳咳,还是我来吧” 许墨推开众人,清了一下嗓子无奈道,没办法他也是被逼的,面对苏媚的威胁他还能怎么办,只能屈从啊。 “这是谁,红楼没人了吗,居然找个观众来充门面”西厢的老板嘲笑道。 管文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刚才宗主已经暗地里传音给她,让她一切配合许墨,如有差错提头来见。 “我是红楼的首席赌师顾问,怎么没资格上台吗?”许墨穿着休闲衣,双手插在口袋里就像一个闲散人员。 “对,这是我们红楼的首席赌师顾问”管文感激的看了一眼许墨,点了点头。“由他上场没有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只是一会别输了哭鼻子就行” 西厢赌师不屑的笑道,也看出许墨的年龄很小,连老的都不行小的还用怕吗? “既然是赌师之间的较量,那么我们就来玩点别的”许墨站上台。 “我们都知道一个优秀的赌师不仅仅要拥有一双巧手” 说着一把抓住桌子上的色子,只见三颗色子如同陀螺一般在他的手上不停旋转,一会如同一条长龙不断的涌动,一会三个叠加在一起如同一串糖葫芦。 许墨右手一抖三颗色子落在赌桌上停了下来,只见三个六一字排开居然是豹子,这一手引的观众纷纷拍手叫好。 “还要拥有一双灵敏的耳朵和一对洞察的眼睛,以及过人的推理能力,大家说对不对”许墨看向众人。 众人连连点头。 而西厢的赌师脸色一下变得难看起来。 “从刚才来看你确实有一双巧手,不过其他方面行不行还两说,这次我们就来赌一下听力” 许墨眯着眼看向对方“你应该不会拒绝的吧,当然拒绝我也不当你是认输,就算平局,你们就可以离开红楼了”许墨笑了笑。 “砰~”“嚣张!”西厢老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茶水撒了一地。 “好,我赌!”西厢赌师咬了咬牙。 许墨笑了笑如同一只小狐狸。 “既然如此上赌注吧,我压三千万”说着许墨扔出一张黑卡。 “吸~,这个小伙子是谁,居然这么大手笔!” “我们该怎么办,压红楼还是西厢” “当然是西厢了!我都赢了两场了,几十万呢” 西厢赌师看向了他们的老板,看到老板点了点头让人加了赌注。 统计过后观众压红楼和西厢的比率变成了1:10,几乎所有的人都不看好红楼,可见这次对赌的影响,如果红楼再输一场,明天红楼不如西厢的报道恐怕就会传遍整个黄山市了。 “来吧,我们开始” 许墨说着晃动了色蛊,只见色蛊不停的在手中上下纷飞,里面传来色子阵阵的滚动和碰撞声。 咔~许墨停了下来,色蛊放在了桌子上。 “该你了”许墨用手请了请。 西厢的赌师深深吸了口气,拿起色子放在色蛊里摇了摇放在桌子上。 “先生就这么轻率吗?不再摇一摇?”许墨微笑着提醒道。 “哼,不用了!”西厢赌师的脸色阴沉道。 “那么你先猜还是我先猜?”许墨毫不在意,笑着看向对方。 “既然游戏是你提议的,就你先来吧!”西厢赌师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只要许墨说出来他就说同样的,要对就一起对,要输他也不怕。 “先生不会猜不出来吧?”许墨猜到对方的心思笑了笑。 “怎么可能,只是看你小让你而已,别不识好歹!”西厢赌师当即大怒。 “既然如此,那我就多谢了!我猜六个六”许墨摇头失笑,死要面子活受罪。“你是不是也猜六个六?” “你怎么知道?”对方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真的猜六个六?”许墨问道。 对方犹豫了一下咬牙道“对就六个六!” “确定了?” “确定了!” “好吧,我猜三个六两个四一个三”许墨当即说道。 “噗嗤~”苏媚咬牙轻笑,这个小鬼头真是诡计多端,不过看着也很有趣,希望能多给自己带来一些乐趣。 许墨打开色蛊自己的色子正好是两个四一个三。 “看来不用看你的就知道你输了”许墨摇了摇头。 “哼,你也不一定能赢!”对方不相信揭开自己的色蛊,结果三个六很明显的躺在那里,毫无疑问他的运气确实强大,掷了两次色子都是666,可惜这次的运气并没有给他带来用处。 “抱歉,看来是我赢了”许墨轻轻的鞠了个躬,俊朗的面容优雅的举止当即吸引了不少异性的目光。 “可恶!你只是赢了一场,我可赢了两场,这场不算我们再来一场!”对方对着许墨不甘心道。 许墨怜悯的看了他一眼“还不明白吗,我的这场比赛只是想告诉你你并不是一个赌师,甚至连一个合格的赌徒都算不上,你能赢只是因为你运气好而已!”说道最后许墨已经运用了他的念力。 对方顿时脑袋一沉倒在椅子上,口中喃喃道: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输…我不可能会输的!” “呦,我们的大英雄怎么跑到这里一个人独饮?” 天台一角,苏媚穿着一身性感的衣服姿态妖娆的朝着许墨走了过来。 “姐姐不要开玩笑了,什么大英雄,只是一时运气好而已”许墨喝了一口手中的红酒自嘲道。 “运气好?红楼的两位赌师运气可不差,怎么就输了呢” 苏媚坐在许墨旁边,露出一双修长的美腿,她的美腿不是那种瘦长类型的,而是偏丰腴一些的,优美的曲线看的让人垂涎欲滴,恨不得亲上去。 苏媚确实很美,而且这种美还是那种引动人欲望的美,就是许墨也无法挡住这种魅力,看向她的美腿一时出神。 “小色狼,往哪里看呢”苏媚手指在许墨额头轻轻一点,许墨赶忙倒退两步。 “姐姐就不要再欺负我了,我真怕自己忍受不住冒犯了姐姐”许墨苦笑一声。 听到许墨的话苏媚轻笑一声,对许墨的投降很是满意,之前她对许墨使用媚术,结果都被许墨按捺住,这让她很不高兴,现在许墨服软她就大发慈悲的放过他吧。 “你倒是好,刚才一走把麻烦都丢给我了,你就不怕那六千万我不给你?”苏媚收回媚术轻声道。 “呵呵,我对姐姐的红楼还是很信任的,那些小麻烦管经理自然能摆平。至于那些钱吗,姐姐若是喜欢尽管拿去就是,就当做弟弟孝敬姐姐你了”许墨毫不在意。 “哼,就会说好听的,你这一双嘴不知道要骗多少良家女孩,我看还是用针缝住比较好”说着用手在许墨面前比了比。 许墨作出怕怕的表情,“姐姐开玩笑了,我每一句都是真心何来好听的,姐姐要是把我的嘴给缝住以后就没人给姐姐你解闷了” “哼,油嘴滑舌,接着” 一道黑芒破空而来,许墨连忙用手接住,原来正是许墨之前的那张银行卡。 许墨一碰到银行卡就暗道不好,一股巨大的力量传了过来推着他朝阳台下面退去,许墨运起内劲双手抱圆连续转了好几个圈才用太极泄力的手法稳住身形,同时也对苏媚更加的小心了。 “啪啪啪”苏媚在旁边拍着手掌 “想不到弟弟还有如此绝招,真是让姐姐大开眼界”眼中透露着浓厚的兴趣。 “献丑了,微末技巧不值得姐姐看中”许墨赶忙谦虚道,现在他是想离苏媚有多远就跑多远,他是怕了这个女人,完全就是个疯子。 看到许墨推脱苏媚也没说什么,而是拿出一颗色子扔给了许墨,这次没用暗劲。 “既然你帮姐姐摆平了西厢的麻烦,那么我也不能不表示,这个小东西就送给你做礼物了” 许墨看到对方手中的色子心里就咯噔一下,这东西正是西厢赌师的宝具气运色子! 自己才出来半个小时不到,苏媚居然已经把对方的宝具给弄到手了,可见手段,而那个西厢赌师下场也可以预见了。 原来在许墨赢了那一场比赛之后西厢老板就已经大怒,虽然前面赢了两场,但是他们这最后一场可谓输的太难看了,特别是许墨最后的一句话让所有的观众都对西厢赌师产生了怀疑,真正的赌师也靠运气,但更多是靠手力、眼力、耳力、推算力等等,如果都依靠运气每次都666和作弊有什么区别,别说赌博了,估计连赌场都走不出去。 颜面大失的西厢老板直接走人,而留下的西厢赌师可没这么幸运了,之前他那么嚣张几乎把红楼的所有人都得罪了,管云更是恨的他咬牙切齿,自然不会轻易的绕过他。 在他们这些上层人眼里,失去一个小人物或者利用工具根本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他们在意的只有能不能达到目的,对方没达到西厢的目的自然会被当做弃子,这就是失败者的代价。 落到红楼手上的西厢赌师连两分钟都没挺过去就被苏媚把他的老底给掏了出来,他的宝具气运色子也落在苏媚的手上。 许墨也识趣的没问对方怎么样了,估计不是在哪个垃圾堆就是水塘里,只能为对方哀叹了。 不过许墨不知道的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其实就是他,因为他夺舍了许墨来到了红楼,改变了历史。 原本对方会在红楼大杀四方,最后遇到苏媚,对方凭借着浓厚的气运和苏媚打的不相上下,而后引起苏媚的兴趣加入红楼,最后走向人生的巅峰,结果现在却枉死在这里,不可不说非常的讽刺。 作为事件的应由者,许墨这只穿越的蝴蝶已经开始煽动他的翅膀,在后来必将会引动漫天的风暴。 原本许墨是不想要这个宝具的,不过转念一想这东西正好适合阿草,就收了下来。 “那就谢谢姐姐了,姐姐送我如此厚礼我也不能不表示,姐姐既然是做生意的,那么这个我相信姐姐会用到”说着拿出一只妖宠蛋,正是之前淘到的金钱豹。 “哦,这是什么?”苏媚接过手好奇的问了句。 “一只白银级财运妖宠金钱豹”许墨解释道。像招财猫、旺财狗、金钱豹这一类妖宠都属于财运类妖宠,非常适合做生意的人使用,对于一般人用处可就没那么大了,如果要用来战斗那还远远不如一般的妖宠。 41.配合调查 当然宝具气运色子和财运妖宠是不一样的,前者能显示运气,改变运气,而运气不仅仅是财运这一类,还包括官运、健康运、桃花运等等,单独在财运上气运色子肯定是不如金钱豹的,但是总体来说气运色子比妖宠金钱豹更有价值一些。 “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好东西,之前怎么不拿出来” 苏媚横了许墨一眼看的许墨心惊胆战,要说这些东西苏媚还真看不上眼,以她黄金高阶的实力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要不然也不会把气运色子直接扔给许墨了,只是见到许墨这样故意调戏一下他。 “呵呵,之前不知道姐姐能否看得上也就没拿出来献丑了,还望姐姐见谅”许墨尴尬一笑,早知道妖宠蛋就不拿出来了。 “哼,既然是你一片心意,我就收下了”苏媚把妖宠蛋收了起来,许墨看向她手上的戒指,应该就是空间戒指了。 “走,陪姐姐喝一杯” 苏媚拉着许墨朝房间走去,许墨看着被对方拽住的手苦笑了一声,不过那滑腻的手感还是让他忍不住心中一跳,真软! 黄山市一条不知名的幽深巷子里,一个青年嘴里骂骂咧咧的走着,双手缠绕着绷带。 一道黑影突然闪过。 “谁?”青年一转头什么也没看到,低声骂了一句又继续赶路。 呼~似乎一阵风吹过,青年身形一顿,随后跌倒在地,殷红的鲜血慢慢流了出来…… 清晨的阳光升起照亮万物,也照醒了许墨心头的睡意,洗漱完之后许墨朝着学校走去,昨天晚上总算睡了一个好觉完成了许墨最近一段时间的愿望。 “许同学好!”“许同学早” 身边不断有同学向许墨问好,许墨只能点头回应。 “奇怪了,这群学生怎么这么热情?”许墨纳闷。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在学校算是个名人,但是那多是恶名,平时可没有这么多同学和他打招呼。 “许同学你来啦”南宫羽如同小兔子一般跳了出来,吓了许墨一跳。 “许同学看看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吗?”说着南宫羽面色红润的在原地转了个圈。 许墨满头恶汗,他当然看到这个呆萌妹子头上带了他送的发卡,只是有些误会许墨可不想再产生了。 许墨也发现最近一段时间自己遇到了不少女的,柳初夏、南宫羽、鱼佳、苏媚……难道最近有桃花劫?打了个寒颤,许墨回过神来。 “你不会又胖了吧”许墨随意的糊弄道。 “才不是呢,许同学真讨厌”南宫羽皱着鼻子说道,随后又不自信的看了一看自己的身体。 “难道真的胖了?唔,看来又要减肥了,我昨天刚买的零食…呜呜……” 许墨看到南宫羽这个傻样赶紧加快速度朝教室跑去,人傻会传染,他可不想被传染。 叮铃铃~ 课程正式开始。 在一阵警笛声中一辆警车慢慢开进了十八中。 “你们干什么的,不知道在上课吗?怎么这么没公德心!”看门的大爷骂道。 之后警车关闭了笛音朝着妖宠班开了过来。 “你好,请问许墨是在这里吗”一个身穿警服的警察走进了教室。 许墨眯了眯眼,怎么会有警察找自己,奇怪了?难道黑拳场的事情暴露了? “有什么事情吗?”钱芳看了一眼许墨对警察问道。 “我们有一件案件希望他配合调查” “可以说一下是什么案件吗?”钱芳皱了皱眉头。 “抱歉,这是机密不能告诉你”警察摇了摇头“许墨出来” 许墨没办法走了出来“怎么回事?” “这个人你认识吗?”警察拿出一张图片。 许墨点了点头,照片上的人正是昨晚范良才身边那个朝着自己出手的人。 “认识就好,这个人被人杀了,而有人指正你昨晚和他产生了冲突,所以我们怀疑你和这件杀人案有关!”警察看着许墨道,听的班里的人大惊。 “什么许墨杀人了?” “不会吧,许墨怎么会杀人” “那可不一定,你忘了许墨可是被叫做武痴啊,他武功这么强杀人还不简单” “”你们忘了,许墨这几天可是没来上课,很可能就是因为这件事” 啪~“肃静!”钱芳挥舞了一下教鞭。 “警察先生,如果没有事实的证据我希望你们不要胡乱指正,这对我的学生会有很大影响!如果许墨没有杀人我将要根据你们刚才的话投诉你们污蔑个人清白!”钱芳十分严肃的看着两个警察道。 许墨点了点头,这个钱芳老师虽然脾气差了点但是对于学生的维护还是蛮好的,是个好老师。 同时许墨也从这件事情中嗅出了阴谋的味道。 “第一我没有杀人,如果你们没有确实的证据请不要信口开河。第二我要你们为刚才的言论对我道歉,不然我将追究你们的责任,我和你们的队长鱼佳可是认识,我相信她会主持公道的。第三请出示你们的拘捕证”许墨很淡定,不管对方有什么阴谋他接着就是了,真要有危险自己也有万全之策。 警察没想到许墨居然如此犀利,而且一点也不怯场,要知道普通人看到他们可能话都说不清楚,对方居然和没事人似的。钱芳也为许墨的镇定感到赞叹,自己的学生总算有个人才。 “你…”警察刚想说什么被旁边的警察拉了一下。 “抱歉,我为刚才我同事的话道歉,我们只是请你回去协助调查而已,并没有其他意思,这是我们的证件,希望许先生你能配合”旁边的警察连忙说道。 要知道这件事情还没有定论,只是范良才让他们过来把人带走,范良才什么德行他们又不是不清楚,而且许墨认识鱼佳,真要得罪了他,万一鱼佳找他们麻烦就得不偿失了,所以自己还是客气一点的好。 许墨看到警察的道歉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就走吧,快点洗脱我的嫌疑,我还要回来上课呢” 许墨朝着警车走去,看的其他人都一愣,没想到许墨居然这么主动。 “对了,谢谢你钱老师,你是个好老师”许墨回头道,随后坐进了警车里。 钱芳闻言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这个臭小子。 “我希望你们能秉公执法,如果真是他做的我们绝不维护,如果不是他做的请还我的学生一个青白,不然我会向相关机构投诉的!”钱芳的语气十分严厉。 “放心好了,我们一定秉公执法”警察点了点头开车离开。 南宫羽看着载着许墨离去的警车咬了咬嘴唇,小脸满是焦急,想了一下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嘟嘟嘟~ “喂,宝贝女儿怎么现在给我打电话了,不会这么快就想爸爸了吧”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爸爸…呜呜…”南宫羽听到父亲的声音顿时有些哽咽。 “宝贝女儿怎么了?有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让人把他脑袋拧下来!”电话那头南宫羽的父亲顿时大怒,和刚才温和的声音判若两人。 “呜呜…不是的,不是我被欺负了,是我的…是我的”南宫羽说了半天也没说出来,这可急死了他父亲。 “是你的什么?朋友?” “嗯,是我的朋友…他被警察抓走了…呜呜”南宫羽终于说了出来。 “宝贝女儿别急,说说什么情况,警察干嘛抓你的朋友?” “呜呜…我也不知道…他们说他杀人…”南宫羽说到这又哽咽了一下“但是我不相信…呜呜” “宝贝女儿别急,你和我说说你那个朋友叫什么?我帮你问问” “嗯,他叫许墨”南宫羽说道。 “哦?就是你说的那个小老师?”南宫羽的父亲问道。 “好了,我帮你问问,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宝贝女儿放心” “嗯,谢谢老爸”南宫羽这才放心下来挂了电话。 电话那头是一个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俊俏男子,名字叫南宫星,正是南宫羽的父亲。 摇了摇头南宫星用着冰寒的语气道 “我倒要看看何方神圣能让我的宝贝女儿这么上心,要是别有用心的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打给了下面一个人,如果许墨在此就会认识这里正是黄山市的权利中心,黄山市政府大楼! 警察局一间审讯室里,许墨坐在一张审讯椅子上四处打量着四周。 “话说,我只是过来配合调查,你们却用缚神索这不合适吧”说着举起了被缚神索捆住的双手。 缚神索确实不愧是帝国警察专用逮捕罪犯的刑具,许墨一被捆上立马就觉得浑身一沉,身体里的灵气居然被锁死无法运转。 不管是武者还是异能者只要无法运用身体里的灵力就和普通人差不多,顶多身体素质会好一点,也就相当于失去了爪牙的猛虎,只能任人宰割。 “这是规定,我们也没办法,你就忍耐一下”一个警察说道。 许墨看了他一眼又扫了一下四周的监控发现没有问题后点了点头,有监控在,这些警察应该不感怎么样。 此时范良才在房间里正等着消息。 “范队,人我已经给带回来了,现在正在审讯室” “好!辛苦你了,我会在我老爸面前多提提你的”范良才大笑着说道。 “嘿嘿,那就谢谢范队了!”这个警察正是在学校污蔑许墨的那个警察,原来是范良才的人。 “对了,让许墨戴上缚神索了吧”范良才又问道。 “范队放心好了,都按照您的意思去办的!”旁边的警察小声说道。 “很好,现在再帮我去办个事,帮我把他那间房间的监控给关掉”范良才明显是蓄谋已久,一步步都安排好好的。 “收到!”对方点了点头连忙离开。 “嘿嘿,许墨让你和我斗,终于落在我手里了吧,看我玩不死你!”范良才面色狰狞。 正在审讯室的许墨突然抬头看向头顶的监控,眉头一皱,有人关闭了监控!看来这果然是一个局,而布这个局的人除了范良才不会有第二个人。 许墨心头杀机骤起,这个范良才心够黑的,为了让自己入局居然连手下都杀,连之前的一次刺杀这是第二次了,看来不能留他!许墨在心里想道。 砰,审讯室的大门被打开,范良才走了进来。 “副队长”两个警察站了起来问好道。 “嗯,这件案子我来省吧,你们都出去”范良才说了句。 两个警察互相看了一眼点头离开。 “对了,把门关上,一会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管,也不要开门知道了吗”范良才语气阴狠的吩咐道。 两个警察赶忙点头,他们在这里又不是没遇到这种情况,虽然看不惯但也没办法,谁叫范良才的老子是警察局局长呢,他们可不会触这个霉头。 “嘿嘿,许墨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范良才拎了个凳子坐在许墨对面,面色阴冷。 许墨习惯性眯了眯眼,要是有熟悉他的人就知道这是要开杀戒的前兆。 “人是你杀的?” 范良才摇了摇头“不不不,人是你许墨杀的!”范良才虽然纨绔但是可不傻,他自然不会承认。 “和我没关系,你们也没有证据证明和我有关吧”许墨冷笑。 “嘿嘿,之前没有,现在就可以有了,只要你到了这里,你还以为能出的去吗” 范良才看着许墨的表情满脸讥笑,到了这里不管你嘴多硬都有办法让你屈打成招,即使不招不是还有嫁祸嘛,只要许墨留下指纹,他们再把指纹刻在凶器上,那么许墨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许墨此刻心里也有不好的预感,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明目张胆,看来真当警察局是自己家开的,实在不行自己只有杀出去了,只是如此一来就要面对帝国的通缉,以后恐怕就没有安稳的日子了! “我似乎没有得罪你把,非要置我于死地?”许墨疑问道。 但是在范良才眼里这就是屈服,让他心里十分的畅快。 “你个低贱的平民居然想和我抢鱼佳,要怪就怪你和鱼佳走的太近了!” 听到这里许墨知道已经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虽然自己并没有追求鱼佳,但是范良才这个狭隘小人这么认为,自己就是再解释他也不会听的。 砰~范良才突然一拳朝着许墨的腹部打去,许墨虽然双手被缚神索捆住但是他的见识和反应都还在,如果想躲许墨能有十几种方法不被打中,但是他却硬生生的挨了这一拳。 42.刑讯逼供 要说范良才的修炼天赋还算是不错的,只是出身在富贵家庭每天花天酒地惯了心思也不在修炼上,所以他实力并不怎么样,一直卡在黑铁级。 后来还是家里人硬用各种药剂丹药给他提上了青铜级,要不然他也没资格坐上副队长的位子。 但是最弱的青铜级武者也是青铜级,许墨如今灵气被锁只能硬生生的用肉体去抗这一拳,顿时五脏颤动,一股剧烈的疼痛从腹部传来让他忍不住的后退了好几步。 自从穿越而来许墨就没有受到过如此的打击,即使一开始和那伙恐怖分子老虎生死之斗也没有受到如此的伤害,这让他终于想起了之前早已遗忘的疼痛,唤醒了他的警觉与残暴。 “看来监控果然被关闭了,不然你恐怕不敢如此动手吧”许墨声音嘶哑,低着头看不出表情。 “嘿嘿,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妨告诉你,就是天王老子今天都救不了你,刚才那一拳只是利息,正餐还在后面呢” 范良才看到许墨狼狈的样子哈哈大笑,又是一拳打向许墨的腹部。 在这里打人也是有讲究的,腹部柔软不管怎么打也不会有印记,但是打别的地方就不行了,必定会出现殴打的痕迹,现在许墨还没认罪还不能让别人抓住证据,不然就是他也不好交代。 “呵呵,我应该谢谢你”许墨突然说道 “看来这个世界不是光凭武力就能解决问题的,还有其他方法,比如权势,是你让我认识到了这一点,既然如此我就好好的感谢一下你吧!” 许墨突然抬起头,眼中露出骇人的光芒,原本俊俏的脸色也变得邪恶起来,看向范良才的眼神满是讥笑。 由于之前许墨所在的那个世界是一个古武世界,那里的人一切以实力为尊,所以到达这个世界的许墨一开始还没有转换过来,而现在许墨才知道在这个世界不仅仅需要武力高强,势力也是极其重要的一部分。 一个在许墨眼里狗屎都不如的范良才,居然可以把自己逼迫到如此境地,这让许墨对这个世界有了更清晰的认识,而获得势力最好最快的方法是什么?最好的方法莫过于加入大秦帝国! 范良才被许墨可怖的神情看的一阵恍惚,犹如看到一只恶鬼朝着自己扑来,自身的胆气一下就散了三分,打向许墨的拳头也变得慢了下来。 许墨却出手…不,出脚了,他的右脚如同一只蛰伏的蟒蛇瞬间扑向猎物,快如闪电般踢中了对方的下体,范良才的眼睛瞬间瞪大,就像要跳出来一样,嘴巴张的老大但是就是发不出声音,挥出去的拳头也瞬间成了巴掌捂在了下体。 许墨可不会放过对方,乘胜追击!两步跨到范良才面前,对准他的脑门就来了个百万吨头锤,哐啷一下,范良才直接晕倒在地,双手还捂在下体不停的抽搐着。 可以说这次许墨下了狠手,不下狠手也没办法,自己的灵力被锁住根本打不过对方,只有用撩阴腿攻击他最薄弱的地方,不然挨打的就是自己,而最后的头锤也是许墨为对方准备的猛料。 看到倒地的范良才许墨不屑的吐了口痰,可惜这里是警察局自己没办法下杀手,不然绝对不会让他看到明天的太阳。 许墨眼中闪过冷芒,用腿勾住下面的椅子朝着身上砸了过来,边砸边惨叫,一会儿板凳就散架,许墨看着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躺在地上装死。 门外的警察听到里面的惨叫皱了皱眉。 “里面不会出事吧” 旁边一个警察翻了白眼“能出什么事,只要不死人就行,谁叫范队的父亲是局长呢,出了事由他顶着怕什么,你呀还是别操心了” 旁边的警察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 警局的一间房间里,女警小静看着正在忙碌的鱼佳多次欲言又止,鱼队这两天正在为生死斗黑拳场的命案忙的焦头烂额,吩咐过他们只要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不要打扰她。 鱼佳看着眼前的尸检报告用手抚了抚额头,不管怎么看这两件案子都没什么关系,但是她有一种预感,这两件死亡案件很可能是一个人做的。 但是对方的手脚太干净了,什么线索都没留下,别说把两件案子联系在一起了,就连黑拳场失窃的案子都没有丝毫线索留下,这让她很无力。 看了一眼旁边的小静,这个小丫头今天有点不对劲啊,满腹心事做事也不专心,难道和男朋友吵架了? “小静,你是怎么了?难道和男朋友吵架了?”案件看了两天也没看出来个什么,鱼佳就准备先放一旁关心关心下属。 小静听到后反而一愣“没有啊,我和我男朋友好得很,鱼队怎么这么问?” “哦,那你怎么满腹心事的样子?”鱼佳好奇。 小静犹豫了一会儿说道“鱼队,不知道上次帮忙破了幽魂猫那个案子的学生你还记不记得?” “你说的是许墨啊,当然记得,怎么会想起他?” 鱼佳说到这眼睛一亮,她可是对许墨印象深刻的很,聪明、观察力强、能力也一流,是个很厉害的小家伙。 对了!黑拳场的案子说不定就可以让他来帮帮忙,也许能发现什么自己忽略的东西。 “我之前看到他了”小静说道。 “哦?怎么了?” 黄山市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平时能遇见熟人也很常见,没什么好奇的,只是小静现在的反应让鱼佳有点奇怪,难道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鱼队,你就不好奇我在哪里看到他的吗?”小静看到鱼佳的态度有点不满意,好像满不在乎。 “能在哪里,难道是警局里”鱼佳玩笑道。 小静惊讶的看着鱼佳,“鱼队你也看到他了?” 鱼佳皱了皱好看的秀眉,许墨在警局里,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他怎么来了?” 小静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好像是犯了什么事情,被范良才的人给抓起来了” 一听到是范良才的人抓了许墨,鱼佳就感觉出事了。她是了解这个人的,阴狠毒辣而且狭隘的很,十足的伪君子。 “走,去看看怎么回事”鱼佳当即站了起来,迈起一双修长的美腿走出了房间。她必须去看一下,千万不能让范良才乱来。 “好嘞”小静当即跟在了鱼佳身后。 “鱼队”“鱼队”… 一路走来警员不停的和鱼佳打着招呼,不仅仅是因为鱼佳的美貌是当之无愧的警花,还因为鱼佳办案的能力和待人的态度,所以鱼佳在警局里人气非常的高。 “鱼队,就是他!”小静指着一个警察突然说道,“我看到就是他带着许墨进来的” 鱼佳看着对方“许墨现在在哪里?他犯了什么事情?” “唔…唔”那个警员支支吾吾没说出来。 “哼,看来某些人是不想干下去了,居然没有命令就敢擅自抓人,说,你们把许墨带到哪里去了!”鱼佳柳眉一竖训斥道,白银级的威势当即散发出压向对方。 “不关我的事,是范队让抓的人,他们现在在审讯室里” 警员立马服软道,别看鱼佳平时好说话,但是一旦认真起来局长都怕,更别说他一个小小的警员了。看着鱼佳离去的背影警员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实在是太吓人,局长都没有这么大的气势。 鱼佳心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希望范良才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不然她一定不会让对方好过,就算拼了这身警服也要把他给惩办了! “鱼队”站在门口的两个警察看到鱼佳气势汹汹的走过来,立马吓了一跳。 “范良才是不是在里面”鱼佳面色十分难看,她已经听到里面传来的哀嚎声,心中不好的预感果然成真了。 一把推开两人,鱼佳打开了大门“范良才你要是敢……” 额?和预想的不一样,鱼佳一打开门就看到两个身影都躺在地上,这是怎么回事。 范良才已经昏迷过去了,哀嚎声正是地上的许墨发出的,待他看到鱼佳时顿时眼前一亮喊了一句 “你们刑讯逼供!”立刻假装昏迷,看的鱼佳心中一颤。 不得不说许墨此刻非常的凄惨,身上的衣服已经成了破烂,身上也到处是各种殴打的痕迹,最引人瞩目的就是头顶上一大块的血迹,几乎把半个脸庞遮住了看的非常吓人。 “快叫救护车!”鱼佳对着其他人立马喊道,再也没有一点淑女的形象,一个闪身出现在许墨身边,查看着许墨的伤势,发现只是昏迷后立马舒了一口气。 看到旁边躺着的范良才鱼佳顿时满脸煞气,打了人现在还装死,真是小人! 踢了对方一脚发现居然还不醒,鱼佳不禁又踢了一脚。 “鱼队,我看范队好像是真的晕了过去”旁边有警察说道。 “哼,算你走运”鱼佳鄙视的看了范良才一眼“叫救护车把他也送医院” “是!” 此时审讯室门外已经挤满了警察,因为许墨最后一句你们刑讯逼供的声音不小,估计半个警察局的人都能听到,所以不少人都挤过来看热闹,估计用不了五分钟整个警察局都知道范良才刑讯逼供的事情了。 黄山市政府大楼,南宫星听着电话里的报道当即大怒 “什么?人被打昏迷了进了医院?怎么回事?刑讯逼供?他范虎干什么吃的,下面的人居然敢这么做,他这个警察局局长还想不想做了?什么?打人的是他的儿子?是他儿子他就敢刑讯逼供了?就敢置帝国法律于不顾?给我告诉范虎,这件事不给我解决好他就自己脱掉警服吧!” 南宫星气愤的挂了电话,想起刚才还和女儿保证过出不了事情,现在人就被打进了医院,让自己如何和女儿交代,想到自己女儿的倔脾气南宫星这个黄山市的二把手就头疼。而想起整个事情的经过南宫羽冷哼了一声,有些人是要整治了! 红楼总部的房间里,苏媚坐在蓝色的熊皮上百无聊赖的看着电视,突然管文从旁边走了过来。 “宗主,刚才手下汇报了一件有趣的事情,许墨被人带到警局并且被刑讯逼供昏迷,已经送到医院了” 苏媚脸上出现了笑容“哦,这个小崽子也有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管文站在旁边一丝不苟的汇报道: “据说是范良才昨天和许墨发生冲突的那个小弟,被人发现死在巷子里,所以许墨被警察带到了警察局,之后就被范良才刑讯逼供昏迷,送进了医院” “没想到这个范良才有些手段,心狠手辣很对我的性子”苏媚突然笑道,一双妙舌划过丰润诱人的嘴唇,看的管文腿都酥了。 “据说范良才也昏迷不醒,被送进了医院”管文压住心里的渴望继续汇报道。 “呵呵,这倒是有趣了,走,去看看,弟弟出了事当姐姐的怎么能不去看看” 说着原本裸露的睡衣瞬间就变成了一套时尚的短裙,一旁的管文丝毫不惊讶。 病房的大门被打开,管文走了进去,第一眼就看到鱼佳坐在病床的旁边,忍不住眼前一亮,真是个美人儿! “请问你是…?”鱼佳起身问道,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让她特别的不舒服,而且身后还跟了一个带着口罩和墨镜的女子,很让人怀疑。 “你好,我是红楼的经理管云,听说许墨被打进了医院所以我们过来看看”管云说道。 “诶呀,我弟弟怎么被打成这样!你们警察怎么办案的?居然把人打成这样,不行,我一定要投诉你们!”管云看向病床上的许墨吃了一惊,立马喊道。 别说现在许墨的卖相还真的够凄惨,头上顶了一个大大的纱布包,身上也被各种药贴贴满,紫一块青一块看的好不凄惨。 在一旁的鱼佳非常的尴尬,毕竟她也是警察,管云这么说也算是把她给带进去了。 “请问你们和许墨是什么关系?他现在需要静养,如果没什么事请不要在这里大声喧哗。” 鱼佳虽然不好意思但还是要把事情问清楚,据她所知许墨只是个学生,怎么会和红楼扯上关系。 “许墨是我们红楼的首席赌师顾问,是我们红楼的人,你们警察刑讯逼问我们红楼的员工,我们当然要查明真相,我们红楼希望你们警局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管云盯着鱼佳严肃道。 “首先我对发生的事情感到很抱歉,但是事情具体的经过还没出来,打人的警员也在昏迷当中,这件事还不能下决断,希望你能冷静一点”鱼佳皱了皱眉,没想到对方居然咄咄逼人。 43.答应了? “这不明显的吗,怎么还不能决断,就是你们警察伺机报复,栽赃陷害我们员工,而且还刑讯逼供,我想要不了多久整个黄山市都知道你们所做的事情” 苏媚摘下墨镜和口罩,露出绝色的面容,看的鱼佳愣了一愣,女人之间特有的敌意在心底滋生。 “虽然不知道这位女士你是谁,不过希望你不要发布不实的言论,我们警局一向依法办案,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坏人” 鱼佳语气有些不客气,苏媚的话直接就是在抹黑她们警察,她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哦?不实的言论?那他是怎么回事?”苏媚指着病床上的许墨问道。 “这只是一个误会,我们警员在调查案件当中采取了一些不合适的手法,我们确实很抱歉” 鱼佳脸色有些难看,在心里把范良才骂了不知道多少遍,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用这么被动。 “什么误会,就是栽赃陷害罢了,许墨当天晚上一直在我们红楼和我在一起,红楼的所有员工都能作证,怎么会是杀人凶手,你们把人带走也就算了还用刑,这不是伺机报复又是什么” 苏媚走进房间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翘起修长的大腿嘲笑道看着鱼佳。 “一直和你在一起?”鱼佳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到这里心里有些不舒服,回过头莫名的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许墨。 那意思很明显,想不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也不怪鱼佳瞎想,两个人大晚上的在一起,而且女方还这么漂亮,能不发生什么就怪了。 而躺在床上的许墨心里一跳,他自然不是真的昏迷,只是用龟息术假装昏迷而已,房间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他都清楚,只是苏媚刚才说的话让他有不好的感觉,这个女魔头又在打什么注意? “你们在一起做什么?”鱼佳压制住心里的情绪,不知道怎么的又问道。 苏媚痴痴的笑了一声“小姑娘,你不会是个雏吧,孤男寡女在一起还能做什么?”看向鱼佳的眼神暧昧不清。 呸,下流!鱼佳在心里骂了一句,看向许墨的眼神也有了一丝变化。 “既然如此,那许墨就先交给你们照顾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鱼佳说了一句摔门而去,看的管云和苏媚都微笑不已。 走出病房的鱼佳深深的吸了口气,心底暗自奇怪自己这是怎么了,情绪这么大,别人的事情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平静一下朝远处走去,不过心里还是暗骂许墨不是好人。 “好了,还不起来,准备装睡到什么时候?”苏媚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许墨说道,不过发现许墨并没有动静。 “你要是再不起来,姐姐我可是要让你真的一直躺在床上了”说着一双妙手就朝许墨打了过去。 “别别别,姐姐,我起来还不行吗,千万别动手”许墨赶忙爬了起来,一点都没有病号的样子。 开玩笑,让苏媚动手说不定真的让他在病床上躺上一段时间,该装的都装了,目的达到就行。 “你这个小滑头,就知道你在演戏,说吧怎么回事”苏媚问道。 许墨苦笑“我也没办法,这个范良才一心想要置于我死地,我不如此恐怕姐姐就再也看不到我了”于是把范良才的事情都和苏媚说了一下。 “哦?事情的起因就是因为刚才的那个女警?确实是个美人,看的姐姐我都心动了,怪不得弟弟你不接受我呢”苏媚调笑道。 许墨连忙摇头“姐姐说笑了,鱼佳哪里能和姐姐比,姐姐才是国色天姿,她差远了” 笑话,在一个美女面前夸另一个女人那是脑袋有裂才能做得出来的事,特别还是在一个实力恐怖的女人面前,不想活了还差不多。 “油嘴滑舌”苏媚满意的点了点头“怎么样,这件事要我帮你摆平吗?” 说到正事许墨就收起了笑容,眼底闪过寒光“就不劳烦姐姐你了,这件事我会摆平的” “哦?你可要想好哦,范良才的人父亲可是警察局局长,你要动了他儿子,他这一关可不好过”苏媚提醒道。 许墨点了点头,“所以还要姐姐帮个忙,把这一份东西用隐秘的方式给暴露出去” 说着递过去一份资料,正是范虎收受贿赂的资料。这件事他做不合适,很容易就能联想到生死斗拳场的事情,交给苏媚最好不过了。 苏媚接过来看了一下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许墨“这个事情就交给姐姐了” 许墨点了点头“那就谢谢姐姐了!” “好了,没什么事情我们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苏媚起身带着管云离开。 “宗主,那是什么?”管云好奇的问道。 “一份资料,一份范虎的贪污资料,我这个弟弟可不简单啊” “宗主,我们这么做值得吗,许墨在同龄人当中确实挺不错,但是这样的人到处都是……” “你呀,还是目光太小,等着吧”苏媚说了句没有再说话,汽车慢慢启动消失在远处。 “噔噔噔~” “进来!” “醒了?”鱼佳走了进来看见许墨正坐在床上于是问道。 “有事?”许墨语气不是很好,也没看鱼佳一眼。 “怎么了?生气了?”鱼佳皱着眉头,几天不见许墨陌生了很多。 许墨冷笑一声: “我怎么敢啊,你们是警察,我只是平民而已,怎么敢生你们的气,万一再把我关进警局毒打一顿,我恐怕就没这么好命能出来了” “还说没生气,我怎么感觉都是气话” 鱼佳无奈,精致的小脸上浮出笑容,总算在许墨身上看到了孩子气一面,一直以来他的能力都让人忽略了他的年纪,这具身体毕竟才16岁。 “好了,我为之前的事情表示抱歉,不会再有下次了”鱼佳认真的说道。 “再说这一次你也没有吃太大的亏啊,相比较某人可比你惨多了” 鱼佳说着拿出一份诊断书,上面赫然写着**破裂几个大字,不用说一定是范良才的诊断书了。 许墨冷哼一声,他下的手自然十分清楚,这还只是利息,范家得罪到他头上必然要让他们家破人亡。 “局里已经开除了范良才的职务,可以说这次范良才已经完了” 鱼佳摇了摇头,想起当初初到黄山市对方就对自己展开了追求,那时候他虽然对范良才没有什么好感,但是也不会想到对方居然是如此小人,最终落得如此悲剧的下场。 “呵呵,没了范良才还有他老爸范虎,范良才落到这个下场他能绕的了我?”许墨可没那么好骗,既然如此就一起放开了谈。 “放心好了,范虎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这次副市长亲自下令彻查,要不然局里也不会这么快就有动作,对了你认识副市长?”鱼佳好奇道。 “副市长?我怎么可能认识这种大人物”许墨摇了摇头,心里也有些奇怪,难道是苏媚的人? “好吧,这些事先放着不谈,我想请你再帮个忙”鱼佳坐到许墨旁边,一股兰花般的清香飘了过来,让许墨忍不住轻嗅了一下。 “什么事居然需要我帮忙,你们都解决不了的事情我就更不可能了” 许墨连忙拒绝,他可不想没事找麻烦,上次就因为帮了一下她,结果招惹来了范良才,这次要是再帮忙还不知道能遇到什么其他的麻烦。 “先别急着拒绝,看看这次我给你安排的好处”说着又拿出一份文件 “只要你帮助我破解这次的案件,你就能成为一名协警,以后再没有人能随便抓捕你,怎么样考虑一下,协警虽然不像我们正式警察这样具有帝国编制,但是也是在帝国系统里挂了号的,而且还不用像我们一样天天上班,自由性非常的大” 说到这许墨知道这应该就是警局给自己的补偿了,协警虽然不像正式警察那样属于国家部队,但也是警察的编外人员,如果做的好说不定还能成为正式警察,虽然自己从没有想过当警察,但是有了这个身份以后自己想要办一些事情可就简单多了。 许墨考虑了一下发现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自然答应下来。不过他的这个协警和别人还是有区别的,别人每天都要去上班,他不需要,别人每个月都有工资,他没有,只是相当于他在警局挂了个号而已。 “说说是什么案件,居然连你都破不了” 许墨有些好奇,要知道鱼佳的能力许墨可是很认同的,除非是一些非常特殊的案件,不然应该没问题,这次找到他让他有些奇怪。 鱼佳看到许墨答应终于露出了笑容,她就怕许墨闹脾气,自己和警局都不好看,既然答应了那么就说明之前的事情过去了,让她的心也放松下来,于是向许墨介绍起来案件 “前几天在城南发生了一起恶性杀人案件…” “等等,城南?”许墨打断道,心里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看来你也知道了,就是网上传的黑拳场神秘死亡案件” 鱼佳看到许墨的震惊以为他已经知道了,毕竟这件事当时非常的轰动,一下死了十几个人,其中还有五位都是黄山市著名企业家的子女,一般人想不知道也不行。 “市政府让我们一个月破解此案,但是作案人员非常的狡猾,根本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线索,所以我们…” “所以你就找我,认为我能帮到你们?”许墨的脸色有些奇怪,心里不知道有多少羊驼哀嚎着奔腾而过,这都是什么事,总不能告诉鱼佳凶手就在你面前吧。 鱼佳看到许墨的脸色还以为他怕了“放心,我知道凶手十分凶残,但是我会保护你的,所以你放心不会有安全问题” 许墨没纠正她的想法,反而期待她想的越偏越好。 “抱歉,这件事情我不能帮你”许墨摇了摇头,自己可不想自找麻烦,万一真露了马脚那真是不作不死了。 鱼佳看到许墨坚定的拒绝,知道是真的没戏了,心里闪过一丝失望,随后又自嘲的想了想自己又何必怪别人呢,这本来就是自己的工作,却想让别人来帮忙,而且许墨的想法是对的,这件事确实很危险,就不要连累别人了。 “那你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情可以叫我,门外就有我们警局的人” 说着收拾了一下资料准备离开,原本精致的面庞上也闪过一道愁云。 就在鱼佳打开房门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突然穿来许墨的声音。 “等一下!” “嗯,还有什么事情吗”鱼佳问道,语气有一丝疏远。 “今天不行,等明天我在陪你去看看吧” 许墨叹了口气道,本来自己是不准备管的,但是想起自己手上的那几张神秘的纸张许墨有一些好奇,而且也不是说他自己就一定做的天衣无缝,比如阿才等。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如果给别人查出来自己再想办法去弥补那就晚了,不如自己去把他给破解了,这样主动权还在自己的手上。 “你说什么?”鱼佳惊愕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 “我说你总要让我休息一天吧,我还是个伤员,总不会现在就让我去给你办案吧,有没有点同情心”许墨抬了抬手做出个无奈的动作。 “这么说你答应了?”鱼佳露出了笑容。 许墨点了点头。 咔嚓,原本打开的门又被关上,鱼佳的心情非常的复杂,不知道说什么好。 “刚才不是拒绝的吗,现在为什么又答应了?”鱼佳问道。 “你真想知道?” 鱼佳点了点头 许墨开了个玩笑“呵呵,因为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鱼佳脸色一红,看着许墨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真的是为了自己连危险都不顾吗?看着眼前这个小她好几岁的男孩鱼佳一时心乱如麻。 许墨不知道的是,这次差点真的被他一语成谶了。 窗外微风拂过,荡起了绿叶也搅乱了平静的湖面… 半天后许墨就出了医院,虽然医生和鱼佳都让他再观察观察,可惜许墨半天都不想待在那间充满刺鼻消毒水味道的房间里。 而这件闹剧也就此落幕,许墨洗脱了嫌疑并且得到了协警的身份,而范良才则重伤躺在医院,同时也丢掉了官职。 相较于范良才的处境许墨自然是比较满意的,身上的伤痕只要运转灵气自然会快速痊愈,要不是不想惹人注意许墨就直接动用神卡可以立马痊愈。 许墨也知道这件事还远没有结束,范良才虽然丢掉了官职但他还有一个局长老子,权势仍然在手。而他身上的重伤也不是问题,这个世界科技昌隆还拥有各种不可思议的能力,只要你有钱,只要人不死都能救得过来,而范家肯定是不会缺钱的。 44.其他血脉 以范良才瑕眦必报的性格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以后肯定不会放过许墨,这一次是许墨侥幸,下一次对方如果有动作那肯定是十分严密的杀招,就不是凭运气能破掉的了,所以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 许墨伸手准备叫车,这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突然开了过来,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 “许墨?上车吧” 许墨纳闷,这个人是谁?记忆里没有这个人的信息,但是看着这张脸又有一些熟悉。 既然别人在这里等他,他当然不会拒绝,许墨倒要看看对方是什么人。 等许墨上车后却发现对方闭目不言,车厢里一副沉闷的气息。 “师傅,麻烦到十八中,谢谢”他租的房子在那边,现在身上一身的伤痕不适合去阿烈那,怕吓到阿草。 “哼,你倒是不客气”南宫星原本准备保持神秘感,试一试这个小家伙,让他有些压力,没想到许墨居然丝毫不见外,让他的目的泡汤。 “难道你不是送我回家的?”许墨问道。用这种小把戏对付自己也太小儿科了。 “你认为呢!哼,如果不是因为我女儿,我才懒得来找你” 南宫星说着就生气,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居然被一个臭小子拐跑了,就像最心爱的东西被偷了一样十分的难过,如果不是怕女儿知道了闹脾气,他都想拿着刀和许墨决斗。 “你女儿?”许墨愣了一下,随后看着对方试探道“你是南宫羽的父亲?” “哼,还算有点眼力”南宫星语气稍缓。 许墨终于知道为什么看着对方有点熟悉了,原来是南宫羽那个呆萌的父亲,怪不得呢。 “这次麻烦我给你解决了,不过你打了范虎的儿子,范虎不会轻易放过你,你自己多注意”南宫星说到这瞪了许墨一眼 “还有,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既然和我女儿谈恋爱就不要招惹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要是让我知道你对不起我女儿我非得扒了你的皮不可!” 经过一天的时间南宫星已经把许墨十八辈祖宗都查了一遍,发现许墨并没有问题之后才放下心来,而对于许墨表现出来的才能他也比较满意。 要知道南宫家可是帝国的大贵族,不知道有多少人明里暗里有着想法,所以对于靠近女儿的一切人物他都会加以防范。 直到许墨下了车头脑还一直处于蒙圈状态,自己什么时候和南宫羽那个小丫头谈恋爱了?到底在搞什么飞机? 夜色降临,大街上属于白天的热闹慢慢褪去,黑夜的繁华慢慢上演。 黑暗中许墨化作一团黑影从房间里的窗户中消失不见。 城南的一间房间,许墨敲开了门,入目的是一个身材矮小看着非常精明的汉子。 “你是?”老鼠疑惑的看着来人,发现并不认识。 “是我”许墨说了句,就走了进去。 老鼠恍然,看向许墨的眼中有了更深的敬畏,要知道他的称号叫老鼠,自然有老鼠的机灵精明,一般人想瞒过他的这一双眼睛和鼻子还真有困难,但是这个才见了两次面的主人却让他次次吃惊,让他对许墨有了更深的畏惧。 “主人”血玫瑰和霸拳连忙起身喊道。 许墨点了点头,“怎么黑猫和金雕呢,还没到吗?” “主人,黑猫去处理公司的事务还没来,而金雕遇则到了一些麻烦” “哦?什么麻烦?”许墨好奇,金雕他是知道的,一手鹰爪功练的炉火纯青,深的其中三昧,一般人还真对付不了他。 血玫瑰看了他一眼,发现没有什么神色变动才说道 “之前我们接受了一个委托,在黄山市暗杀一个从外地赶来的怪人,雇主什么也没说只留下一张照片和八百万的定金,说完成任务之后再交付剩下的八百万” “一千六百万买一条人命,看来对方很厉害啊” 许墨也了解了一下血影会收钱的奥秘,一般青铜级最高的也就达到两百万的价格,而白银级高手起步价为五百万,能给到一千八百万说明对方很可能是白银中级或高级的强者了。 “然后呢?”许墨来了兴趣,虽然对手可能很厉害,但是暗杀这东西可不同于正面强杀,陷阱、用毒、枪械都是可以的,一般出动的杀手实力都会比对方弱一些,而金雕也是白银中级的实力,应该能顺利完成这个任务才对。 血玫瑰苦笑“确实很厉害,虽然金雕对对方进行了偷袭,但是还是没有成功,而且被对方打成重伤,要不是最后利用对周边的熟悉环境,可能就被留下来了” 她说的留下来自然就是死亡了。 “有对方的情报吗?”许墨问道,一个强者莫名来到黄山市一定有他的原因,收集一下对方的情报肯定是有用处的,万一哪一天敌对了也好知根知底。 “当时金雕已经重伤,没有留下太多的信息,只是说对方的身体坚硬如铁,他的鹰爪功根本破不了对方的防御,而且让我们小心他的尾巴”血玫瑰把得到的信息都说了出来。 “小心他的尾巴?”许墨想了半天也没有头绪,“对方是异能者?” 血玫瑰和霸拳摇了摇头,表示他们并不清楚。异能者也有一些是变异成妖兽状态的,所以许墨才有此怀疑。 “主人,我从金雕的伤口上闻到了好几种气息,感觉金雕不是和一个人战斗的样子,他身上的抓痕和中毒的部位明显也不是一个人所为” 老鼠这时候说了一句,虽然所有人里老鼠的武力最差,但是并不代表他的实力就是最差,相反老鼠的见识最广,对这些歪门邪道了解的也最清楚。 许墨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们就多注意对方,如果真的无法完成也不要涉险,我可不想刚收的几个手下就被人解决掉几个” 说到这想了一下“罢了,原本想等你们有了功劳再给你们,现在看来还是提前交给你们”说着看向血玫瑰三人。 “我会交给你们每人一样功法,能得到多大的好处就看你们自己了,但是我交给你们的任何东西都不许外传,就连子女都不行,一旦被我发现所有知道的人都得死!听到了吗” 三人一愣相互看了一眼,他们知道许墨很强,但是说他有如何多强悍的功法他们还是不敢相信的,不过还是立马半跪着说道“遵命” 许墨知道他们可能还有所怀疑,不过等到他们学到了功法自然就会打消所有的疑问。 “以后也不用喊我主人,直接喊我老大就行,今天让你们来这里有两件事,第一帮我收集黄山市警察局局长范虎的各种贪污受贿的证据,并且帮我监视范良才的所有举动随时向我汇报。第二件事这些资料你们拿着,把上面优秀的人都给我找出来,我有大用!”说着拿出黑拳场所得到的比赛人员资料交给了血玫瑰。 “好的,老大!”血玫瑰点了点头。 “范良才,就让你再多活几天吧”许墨在心里默默的想到。 空旷的地下室里许墨对面站着黑猫、血玫瑰、霸拳、老鼠四人,这里也是血影会在黄山市的一个小基地。 所为狡兔三窟,像他们这些杀手就更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笼子里了,多准备几个基地也是必然的。 以许墨对血影会的了解,这个组织其实比杀手更像雇佣兵一些,比如老鼠适合打探消息、埋伏、下毒等。 而霸拳完全就一个肉盾一样的存在,主攻则为黑猫,因为他的圣刀决威力在几个人当中最为强大。金雕和血玫瑰则是起助攻和辅助的作用,如果再加上一个奶妈,这完全就是一个雇佣兵团。 如果把他们分开反而影响他们的各种能力,所以许墨很好奇这个血影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既然大家都到了,那么我今天将根据你们每个人的特点传给你们各自修行的功法。”许墨说了一句,心里默念神卡。 神卡经过上次的修复不仅解封了封印牢笼,其他各种功能也大幅度提升,就如之前许墨的变身,之前仅仅是变化了形态而已,如今连气味、指纹、瞳孔等其他方面都产生了变化,如果神卡完全恢复,那么许墨变成什么那就是什么,变成龙那就可以翱翔九天,变成石头那就是一块不开化的顽石。 许墨眼底闪过一道神光,四人浑身一震,一股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被看透的感觉涌上心头,莫名的恐惧让他们如同僵尸一般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没办法实在是许墨的威势太过厉害,几人都不敢反抗。 许墨第一个看的是黑猫 种族:人类 功法:圣刀决 实力:白银中级 潜力:白银圆满 天赋:坚韧 血玫瑰是第二个 种族:人类 功法:崔血功、噬蟒鞭法 实力:白银初级 潜力:白银高级 天赋:花容 第三个是霸拳 种族:人类 功法:玄金功,霸体功 实力:白银初级 潜力:黄金中级 天赋:疾风 老鼠是第四个 种族:人类 功法:无 妖宠:象鼻鼠 实力:白银初级 潜力:白银中级 天赋:危险直觉 许墨了然,想不到几人当中潜力最大的居然是霸拳,潜力能到黄金中级,原本许墨最看好的黑猫最多只能到白银圆满这让许墨很惊讶,可惜的是金雕没来不然就知道他的情况了。 “你们都听好了,我传给你们的这部功法叫做《玄魔册》至于你们能学到什么,就全看你们的机缘了”许墨嘴角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 《玄魔册》是许墨在上个世界得到的神秘功法,里面融合了百家之所长无所不容无所不包,全文只有短短的三千字,不同的人却能在里面悟出不同的武学,全靠每个人的悟性,这让许墨想起了《太玄经》,只是玄魔册比太玄经要厉害的多。 还有一点就是只要有人练习不完整版的玄魔册那么他将会终生受制于完整修炼玄魔册的人,从另一方面说说玄魔册就是控制手下的密器,而许墨修炼的正是完整版的玄魔册,所以只要有人练习了玄魔册他就逃不了许墨的魔掌。 想到这许墨下意识用神卡看了自己一眼,这是他第一次查看自己的属性,却被吓了一跳。 种族:人类(未知血脉未解封) 功法:玄魔册 妖宠:夜梦蝶、雷霆紫电狮、大地君王 实力:青铜高级 潜力:??? 天赋:厄运(诅咒)(???) 许墨心中一震,怎么回事自己还有其他的血脉?这么说来自己不是纯正的人类?难道是许家血脉的问题?一时间众多的问题纷至沓来,让许墨有点不知所措。 待许墨看到厄运这个天赋的时候心中闪过杀意,居然有人敢诅咒自己,怪不得他总是会卷入各种麻烦当中,到这个世界两个月以来自己就没有消停过,以许墨低调的性格原本只是想潜伏下来等拥有足够实力再露面,现在却和他之前的计划相差甚远。 既然想不明白是谁在针对自己,许墨索性不再去想,只要自己实力够强总有一天能揭开这个秘密。 “神卡,把玄魔册传输出来” “收到,本次传输消耗灵石一百五十斤,内部灵力不够,启用储存灵石” 听的许墨一阵肉痛,一百五十斤灵石可就是一千五百万现金。幸好这些灵石都是之前许墨打劫黑拳场所得到的,足有五六百斤,要不然许墨还真舍不得。 虚空中突然出现一个个玄奥的金色文子,一时间把整个地下室都渲染成了金色,只见这些金文如同一个个小人一般不停的在空中变化走动,或站或蹲或躺,有时还变成不同的动物,如鹰如狼许墨,看的黑猫四人神情激动不能自已,似乎每一个人都在里面有所得。 这些金文大概在空中存在了五分钟不到就慢慢消散,也预示着一千五百万的灵石化为了泡影。 玄魔册消失之后,黑猫、血玫瑰、霸拳、老鼠却如同得了魔怔一般动也不动,许墨知道他们是在梳理自己所学的武功,和顿悟有些类似。当初的他也是这样,直到半个小时之后才醒过来,而顿悟的时间越长效果就越好。 当时许墨也没有完全掌握玄魔册,而是在里面参悟了化魔天罗功,不过因为种种原因许墨并没有修炼,而完整的玄魔册则是被神卡完全复刻了下来。 等到了这个世界许墨准备选择一门修炼功法时才想起了这门放置已久的功法。 46.尸体 许墨连忙跟上,随着鱼佳坐上了她的警车,一路上引来不少人的目光。 现在许墨在警局里可是名人,几乎没有人不认识他的,没办法谁叫他把范良才打得那么惨,结果不仅没事还成了协警,而范良才倒是被开除了,都知道他许墨在上面有关系,一时间许墨成了警察局里最不能招惹的人物之一。 可惜许墨并不知道,要不然一定会嗤笑他们,迟早要让他们知道他许墨是警局里唯一不可招惹的存在。 “我们要去哪?”许墨上了车担心的问道。他不是担心去哪里,而是担心鱼佳的车技,坐了对方两次车可都是印象深刻,如果有选择他绝对不愿意坐她的车。 “当然是停尸间,不然还能去哪里,你去过停尸间吗”鱼佳看着许墨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 从她认识许墨开始,对方就总是智珠在握宠辱不惊的样子,十分让人生厌,她真期待看到许墨出丑的机会,这样她就可以好好的嘲笑一下对方。 “我没去过”许墨摇了摇头,不过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但是我总是送别人去。 “你不和我说说这个案件的具体情况吗?我现在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这对于我推断案件可是非常的不利”许墨说道。 鱼佳非常意外地看了一眼许墨,没想到他对案情这么积极,原本她以为要等到自己主动告诉他案情的时候他才会有所动作。难道真的是为了我?鱼佳瞎想到。 梳理了一下情绪,鱼佳把案情娓娓道来。 “案件是发生在四天前的晚上,而我们接到报警的时间是第二天的早晨,案发地点是一间黑拳场,嗯,黑拳场知道是什么吧”鱼佳看向许墨。 “所有耳闻”许墨点了点头“听说里面有很多刺激的东西” “刺激的东西?”鱼佳失笑,看来他是真的没去过黑拳场了,那里不是刺激而是恶心,一个丧失了人性与善恶的黑暗之地。 “在黑拳场里发生了一起谋杀抢劫案件,和一件中毒死亡案件,一共死亡了十三人”鱼佳继续说道却被许墨打断。 “等等,这难道不是一个案件吗?怎么在同一个地点里出现了两个不一样的死亡案件?”许墨好奇道。 “问题就是在这里,我的预感是这两个案件是同一个人所为的,但是从我们收集到的证据来看,这两个案件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只是非常巧合的他们发生在了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而已” “那你为什么不把两个案件当成一个案件去做呢?”许墨问道。 “我也是这么做的,可惜凶手太狡猾,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证据,我们的线索到了这里也就全部断了,所以案件没有丝毫的进展” 鱼佳说着神情有一丝烦躁,看来她确实被这个案件为难到了。 “我们先从中毒案件开始说起,根据我们的调查死亡的五个人都是黄山市著名企业家的子女,在黄山市都是非常有权势的人。他们的死因也非常简单,是因为吸食了不同种类的毒品,导致中毒而亡。而凶手我们初步判断是他们其中的一员名字叫司南” “这些有钱人家的子女可真是会作死,当我们还要为下一顿吃什么犯愁的时候,他们居然已经吸上了毒品”许墨嘲笑了一句。 “呦,我怎么闻到一股酸酸的味道”鱼佳笑了。 “其实帝国很多有权势的家族子女并不是这样,反而比普通人的子女更加的刻苦,只有一小部分人才会像他们一样”鱼佳说道,似乎在为他们辩解。 “你又不是他们怎么知道他们比一般人还要刻苦,难道你也是贵族?”许墨笑道,随后摇了摇头。 “在我们这些下层人的眼里,有钱人和贵族都是腐败的,只是腐败的程度不一样罢了” 鱼佳的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似乎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连忙岔开了许墨的话。 “反正他们五个人死得非常蹊跷,即使吸毒他们也不可能一次性吸食这么多种类的毒品,这和找死无异” “恕我直言,我对吸食毒品的人都没有好感,他们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得出来,根本不能以常人的眼光去看待,所以我觉得他们的死亡很可能是他们自找的” 鱼佳并没有继续辩解,许墨的说法也并没有什么错误,而她的猜测也没有什么依据仅仅是她个人的感觉罢了。 “好了,带我去看看他们的尸体到时候就知道了,另外一群人呢?” 鱼佳点点头“另外一群人都是黑拳场的工作人员,在现场我们发现了三种不同的杀人手法,疑犯应该有三个或以上成员” 许墨点点头,他自己、阿烈、阿才,确实是三个人,鱼佳判断的没错。 “而且其中一人很可能是白银高阶的实力”鱼佳说到这悄悄看了一眼许墨,想看看许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有什么变化。 要知道白银高阶在帝国已经算是比较强大的存在,钻石级强者一般都是隐居起来的老怪物,根本不会出现在人们面前,这就导致黄金级强者是社会上能见到的最强大的存在,这种存在一般也很少出手,只要出手也会激起惊天动地的反响。所以白银级强者算是社会的中流砥柱,而白银高级的实力在社会中也算是一方大佬。 鱼佳自己才是白银中级的实力,这还是因为家族在她身上投入了大量资源的效果,如果她遇上了那个作案的匪徒,顶多也就能做到自保,根本无法照顾到许墨,所以许墨选择帮她就显得十分珍贵。 鱼佳不知道的是,那个所谓的白银高级凶手就坐在她旁边,不然一定会吓一跳。 在看到许墨并没有因为自己所说的而胆怯,而是面色依旧的时候,鱼佳心里悄悄舒了口气,她其实挺害怕许墨听到自己说的话而变色,甚至反悔,这样她心里会非常的失望,不知道怎么的她这次不想再让自己遭遇到这种失望,而许墨也没有让她失望。 “不管发生了什么,自己一定要保护好眼前的这个男孩,不让他受到一点伤害,哪怕牺牲自己!”鱼佳在心里暗暗道。 “白银高级?怎么会到黑拳场里杀人抢劫,是不是寻仇?”许墨跟着问道,一点一点的带偏鱼佳的想法。 鱼佳摇了摇头,这还真不知道,黑拳场本来就不干净,得罪人更是寻常的事情,如果要是别人来寻仇那也说得过去,只是他们也没有相关的证据,而黑拳场的老板更没有提供有用的线索。 这时两人已经到达了目的地,一座医院的大门口,所有案件的死者都停放在这里。 跟随鱼佳走上了电梯,许墨来到了地下一层。刚出电梯就发觉周边的空气骤然下降,几乎比外面低了十几度,一丝阴暗凄冷的气息悄然漫布在两人的周围,鱼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看向旁边跟没事人一样的许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变态。 “这就是停尸房?怎么感觉跟冰库一样”许墨突然说道。 许墨的话语把周围的阴冷悄悄的遣散了一丝,让鱼佳心里放松了一些。 “不然你以为呢,尸体必须冷冻处理,不然还不臭了” “你好,我们是警局的,来这里调查一下黑拳场案的死者” 鱼佳拿出证明给工作人员,随后跟着工作人员到了目的地。 “你们要看的尸体都在里面,看好了喊我一声”对方冰冷的说了一句离开了。 “这里的人怎么感觉比尸体还冰冷”许墨看着对方离去的身影嘀咕了一声,却遭来鱼佳的横眼,天天和尸体打交道能不冰冷嘛。 尸柜打开呈现在许墨眼前的正是前几天死在许墨手上的八个人。许墨查看了一下每个人的伤痕点点头道: “你说的不错,确实不是一个人所为” “咦?”许墨眯了眯眼。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发现”鱼佳看到许墨的异色以为他有什么发现连忙问道。 许墨心中一禀,眼前的这个尸体许墨特别的熟悉,正是被自己雷电神针一招解决的黑拳场经理。 “你们之前是不是有善于精神类的警察来看过尸体?”许墨突然问道。 “善于精神类的警察?你说的是精神类异能者吧,没有啊,怎么了?” 精神类异能者相当的稀少,在所有异能者中也是稀奇的存在,整个黄山市都不一定有这样的异能者,更别说他们警局了。 “尸体被动过,上面还残留有精神类法术的余波,类似于搜魂术一般的法术” 许墨说道,心里却有一些沉重,是什么人对这具尸体施展了搜魂术,让许墨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那些神秘纸张的组织鬼门关阎王殿。 “不可能,这起案子是由我负责,我们警察局从来没有动用过异能者过来,就更不用说精神类异能者了”鱼佳确定道。 同时鱼佳感觉这件案子似乎变得更加复杂起来,这里面一定还有很多她不了解的情况隐藏在里面。 “也不一定是异能者,也许是修炼精神功法的武者,既然你们没有派人过来,这个人到底是谁呢”许墨和鱼佳对视了一眼。 “我觉得我们可以先从这个人身上下手,说不定能发现一些有用的线索”许墨说道。 鱼佳点了点头,虽然案件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但是他们也找到了办理案件的突破口,只要找到对方说不定就能知道这起案件的元凶。 “那你能从他的身上得到凶手的信息吗?”鱼佳期望的问了一句。 许墨摇了摇头,“没有办法,我毕竟不是专修精神类的武者,只能做到探测而已,而且这具尸体已经被人用过搜魂术,即使再有精通搜魂术的人来了也没办法继续得到线索” 虽然心里已经猜到了结果,但是鱼佳还是难免不了失望。 “看来现在的线索都在那个神秘的搜魂师身上了”鱼佳喃喃道。 “不是说有十三具尸体吗,怎么现在这边只有八具,还有五具尸体到哪里去了?” 虽然许墨心里对那一个动过尸体的神秘人也很感兴趣,不过现在还是把手上的案子给解决掉,也许自己洗脱嫌疑的机会就落在这个神秘人身上。 “他们在另一间停尸房,你和我来吧”鱼佳说着带许墨往后面走去,等许墨到了以后才对权势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举个例子,要说之前的停尸房那就相当于宾馆的普间,除了一具具尸体以外什么也没有,环境阴暗潮湿。 而许墨看到的这个停尸房相当于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包间,宽敞明亮,而且四周满是鲜花水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富豪的房间呢。 “因死者身份特殊,所以环境略微有些差异” 鱼佳看到许墨吃惊的样子,忍不住解释了一下。 “想不到人生来地位就有差异,连到死了待遇也是不一样的,真是…”脸上满是讽刺。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要知道死者是……” “好了,不用解释,我也就开个玩笑而已,先来看看尸体吧” 许墨说道,这世界上的人本来就是分阶级的,自己也只是嘲笑一下而已,也没想去改变什么。 “话说鱼佳,你不会坑我吧,明明只有四具尸体,为什么和我说有五具尸体?”许墨指了指眼前的五个冰棺,只是里面却躺着四具尸体。 “别告诉我说,还有一具诈尸了” 鱼佳也有一些恼火,刚才那个神秘人也就算了,现在这里少了一具尸体居然都没有人发现,这些工作者是干什么吃的! 于是鱼佳把工作人员找过来问了一句。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少了一具尸体?” “哦,你说的是这具尸体啊,尸体的父亲刘建亲自过来把尸体带走的,我们也没有办法” 工作者无语的摇了摇头,要知道对方可是有权有势的大老板,他们一个看管尸体的打工的怎么可能阻拦得了对方。 “案件还没有结案,怎么能让别人把尸体带走,这也太胡来了!”鱼佳非常的气愤,可惜也知道无济于事,尸体都被别人带走了,她总不能再去要回来吧。 “看来你们警察局也不咋样啊,别人压根不把你们当回事,带走尸体连招呼都不打一声”许墨摇了摇头,在旁边煽风点火道。 横了许墨一眼,鱼佳怒声道 “要你管,有这个心思还不如把案件给我看一看,帮我赶快找到线索” “好好好”许墨竖起双手做投降装,不再刺激鱼佳。 许墨对着四具尸体看了一圈,摇了摇头。 “这几个人确实是死于毒品发作,根本看不出来什么线索,我们还是去看看案发现场,也许能发现什么线索。” 47.什么人 鱼佳同意,在离开之前他们又去了一趟监控室,并没有发现那个神秘人,看来对方也是非常小心,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辰晖制药集团的一个神秘基地里,刘建双眼通红的看着躺在冰棺里的刘青,很明显之前大哭过一场,身上的衣服都被泪水浸湿。 “女儿,你放心,我不会就这么让你死去的,我一定会让你复活,让你重新回到我们的身边!”刘建声音嘶哑道。 “董事长,博士到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轻声说道。 “好,让博士过来吧”刘建擦了擦湿润的眼睛说道,随后整理了一下衣服。 “诶呀,刘总你好,闻名不如见面,我可是很早就听过你的大名了” 大门打开,一个浑身藏在宽大衣服里的中年男子走到了刘建的面前。 “博士说笑了,刘某人怎么能和博士您相比呢,您才是正真的高人啊”刘建和对方客气了几句,切入到正题。 “不知道我女儿的情况博士有没有办法让她死而复生”刘建看着对方问道。 “呵呵,令爱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我也深感不幸,要说让您女儿重新活过来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吗……” “不过什么?只要你能把女儿还给我,让我做什么都行!”刘建神情激动道。 博士满意的点了点头“我们虽然不能让令爱重新活过来,不过却能让她重新陪伴在你们的身边,只不过就看你们能不能付得起代价了” “胡说!人都死了,怎么还可能让她陪在我们董事长身边,董事长,小姐的离去我们也深感悲痛,但是不能听信别人的谣言啊”旁边有人说到。 “哼!”看到有人反驳自己的话语博士大怒,一条满布鳞片的尾巴突然从身后长了出来,只见这条尾巴有三米多长,最前端一根尖锐的长刺闪烁着淡蓝色的寒光,明眼人一下就看出来这是一根蝎尾! “怪物!”有人慌忙的喊道。 蝎尾在空中划出一道迅猛的轨迹,瞬间贯穿了刚才出声反驳的人身体,直接把对方钉在了两米多高的墙壁上,留下一片凄惨的嚎叫声。 旁边的人员冷汗直冒,看向博士的眼神也变得十分惊惧,他们只是平常人哪里见过这样恐怖的场面,一言不合就杀人,同事的遭遇顿时让他们噤若寒蝉。 这个博士看着明显是一个人类,却能从身后长出一条蝎子尾巴,要知道这里的墙壁可都是经过特殊加固的,就连能量枪都打不破,没想到却被对方的一条尾巴给贯穿了。 被钉在墙壁上的那人惨叫了一分多钟才凄惨的死去,整个面孔呈黑色,显然是中毒而亡,这也让众人对博士更加畏惧,想不到他的蝎尾还有剧毒。 而刘建看到如此丝毫不介意,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不愧是博士,没想到还有如此实力,难道博士是异能者?” 博士神秘的摇了摇头骄傲的说道。 “异能者算什么,在我眼里异能者只是一些供我们解剖的材料而已,至于刚才展现的实力,只要你们愿意人人都可以获得” “什么?这怎么可能?” “我不信,刚才他的力量至少也有白银中级,按他说的岂不是人人都可以成为白银级高手了?” “哼,哗众取宠,白银高手如果这么好变成,那么别人也不用日夜修炼了,都可以轻松成为高手” 面对众人的质疑博士轻蔑的笑了笑“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鳖” 而刘建心里则产生了巨大的希望,既然白银高手都可以量产,那么让女儿重新陪在自己的身边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博士,我相信你的话,只要你能让我女儿醒过来,什么代价我都可以付!” “哦,真的吗,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我就帮你一把” 博士笑了,但是看在别人的眼中却让人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刘建不知道的是,就是因为他的这个决定给他的家庭带来了灭顶之灾,也给黄山市带来了巨大的灾难。 “这里就是案发现场的那个黑拳场?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看着眼前熟悉的黑拳场许墨明知故问道。 “不然你以为呢,还弄个五星级酒店在这不成” 鱼佳怼了许墨一句,因为没找到那个神秘人并且刘建对他们警察无所谓的态度让她十分火大,她现在就像是个火药桶,只要一点就炸。 许墨摸了摸鼻子,什么人啊,在别人面前吃噶就冲我发脾气,我成出气筒了不成。 进到黑拳场两人先去了决斗场的贵宾包间,可以看得出当时的情景非常混乱,周围的地上到处散乱着各种垃圾,因为天气炎热这些垃圾已经开始散发着恶臭味,因为需要继续调查的原因警察对这里并没有进行清理,也是害怕破坏现场。 鱼佳扇了扇鼻子,这里的气味实在是让她受不了,不过为了案子也只能忍了,看了一眼许墨,发现他和没事人一样,鱼佳捏住鼻子问道。 “怎么你闻不到臭吗?” 许墨微笑不语从身上掏出两个棉球。 “可恶,有这东西你不早点给我,薰死我了” 一把抢过许墨手上的棉球塞在鼻子里,顿时感觉身体轻松不少,鱼佳抱怨道。 “你自己办案不准备好工具还怪我喽” “我怎么知道这里会这么臭,上次来还没有”鱼佳辩解道。 “咦,不对,你怎么会准备的这么周全,还随身带了个鼻塞”鱼佳怀疑的看着许墨,好似要把许墨给扒光探出究竟。 “这都是小事好吧,我还带了急救医药箱呢”说着就真的拿出了一个医药箱出来,看的鱼佳愣了一愣。 “储物袋?”鱼佳问道。 看到许墨点头,鱼佳忍不住道 “你怎么会有这东西,这个可不便宜” “呵呵,你可别忘了我还有另一重身份,红楼的首席顾问赌师,这是红楼给的福利” 鱼佳点点头,看来许墨在红楼的地位不低,不然红楼不会把储物袋给许墨,一个储物袋可不便宜,最小的也要几百万,看来眼前这个小弟弟身上有很多秘密,这引起了鱼佳的兴趣。 “好了,就是这间” 到了目的地鱼佳推开房门,整个房间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许墨的感知里右手边就有开关,打开开关的那一刻,五彩斑斓的灯光瞬间充斥着两人的眼睛,只见这些灯光一时相互交叉在一起形成绚烂的图案,一会又相互分散投影在四周如同夜空中的星辰,当真是赏心悦目。 “唔,真精彩”许墨赞叹道。 “哼,灯光而已有什么好看的,快过来先找线索,这样我们也能快一点离开这个地方”鱼佳不满道,朝着里面走去。 “啊~” 鱼佳突然尖叫一声,身体失去了平衡向后倒去,原来向前走的时候高跟鞋不小心踩到了一个啤酒瓶。 这种巧合当真是天赐良机,许墨自然不会放弃,一个瞬身就来到了鱼佳的身后,双手抄住鱼佳在原地转了两圈。 两只手上传来的柔润触感让许墨心里一荡,一团火焰在身体里燃烧着,看着鱼佳精致的面庞,一时间想入非非不自觉的呆了。 鱼佳也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本来自己身体失控自己是能把握住的,只要一个空翻就行,没想到却被许墨来了个公主抱,这让她不知所措,更害怕的是从许墨身上传来的气息让她感觉莫名心悸,让她身体软软的提不起劲。 “我这是怎么了?我一定是病了……”鱼佳在心里想到。 迎上许墨的双眸,却发觉对方的眼睛犹如宇宙般深邃,能把人的灵魂都吸引进去,一时间不由得痴了。 不知不觉之间许墨的脸庞越来越近,四周安静的都能相互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许墨心里不停的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吻上去、吻上去、占有她、占有她,一股邪火升腾而上,几乎充斥着他的心扉。 “不对!” 许墨心中突然惊醒,自己的欲火怎么会这么大,就是遇见苏媚的时候也没这么失控过。 不过已经迟了,许墨突然发觉一股冰凉清甜的气息印在自己的嘴唇上,眼睛蓦然睁大。 而鱼佳也突然回过神来发觉自己的失态,连忙挣扎着推开许墨,许墨发觉鱼佳挣扎后果断放开手,果然一股大力推来使得许墨连连后退。 “呀~”“啪” 重物坠落声突然响起,许墨转过头不忍直视,鱼佳一时不察推开许墨之后没有支撑点直接坠落,整个人都躺在了地上。 “没事吧” 许墨连忙上前扶起鱼佳,发现鱼佳身上的警服已经沾满了灰尘,不自禁的帮她拍了拍灰尘。 “啪~” “下流!” 就看鱼佳突然一巴掌打在许墨脸上,留下一个清晰的五指印。 鱼佳双手捂住自己的翘臀,面色红润如火,看着许墨的眼睛直欲杀人。 这时候许墨才意识到自己拍了不该拍的地方。 “我说刚才手感怎么那么好呢”许墨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似乎还在回味刚才那一巴掌的风情。 “咳咳,刚才纯属失误” 许墨解释了一下,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的解释苍白无力,鱼佳恐怕不会相信自己,只是被别人莫名其妙的当做色狼这还是很不好受的。 鱼佳恶狠狠的看了许墨一眼,也没说信不信。 “看什么看,还不快检查一下这里” 没办法许墨只能依言行事,四处探查了一下。 这个房间非常的豪华,里面电视、音响等设备非常的齐全,不仅可以观看黑拳赛还可以唱歌看电影。 沙发也是非常高档的真皮沙发,坐在上面简直是享受,让许墨不断感叹果然不愧是贵宾套房,和外面的群众席简直天差地别。 不过这里不可能看出什么情况,因为一切都是由被催眠的司南操作的,根本不会留下什么破绽。 随意看了一圈许墨就把目光停留在鱼佳的身上,只见一身警服的鱼佳看着有不一样的美感,更能激发男人的征服欲。 在清理自身灰尘的鱼佳压根不知道她弯着腰翘着臀的动作多么吸引人,恐怕没有人能抵挡这种诱惑。 许墨从下往上看过去,一双绝妙的玉足踩在高跟鞋上,显得高贵不可侵犯。一双修长的美腿修长笔直,引动人的心神,想让人好好的把玩一阵才甘心。 许墨慢慢走到鱼佳的身边看着对方,眼中闪过一道莫名的光芒。 “怎么了,调查完了?” 鱼佳头也没抬的问道,如果她看到许墨的眼神一定会发觉许墨的异样。 “嗯” 许墨应了一声,打了个响指。 鱼佳只感觉身体一紧,四肢被一股力量突然封锁,居然无法使出劲来。 “你干嘛许墨,你疯了!” 突然遭到袭击鱼佳失声道,看着许墨满脸的不可思议。 而许墨此时突然朝着她扑了上去 “啊……” 一阵羞恼的尖叫声传遍整个房间,最后慢慢沉静下来。 贵宾房间里,四散的彩灯不停的滚动着,把黑暗的房间照的忽明忽暗,原本绚丽浪漫的环境现在看起来却显得有些阴冷。 鱼佳躺在一旁宽大的沙发上一动不动,身上的警服也变得褶皱不堪,警服的扣子被一一打开直到胸前,露出里面光滑细腻的娇躯。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就看到许墨趴伏在鱼佳的身体上不停的吸允着似乎急不可耐。 一抹不正常的红韵漂浮在鱼佳昏睡的面孔上。 “桀桀桀~” “什么人!” 许墨突然抬头看向门口,一道鬼魅般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那里,来人浑身上下都笼罩在宽大的衣服里,头上还带着个衣兜帽,看不清面容。 “真是精彩的画面,不过小子,这么个美人可不能糟蹋在你的手上”对方边说着边走向许墨。 “属于你的阶段已经结束了,剩下的就由我来代劳吧,美女警察我还没尝过是什么滋味呢,桀桀桀~” 许墨皱了皱眉头对着对方拱手道 “在下范良才,人送称号浪里小白龙,不知阁下是什么人,来这里又有什么目的,只要阁下愿意退出去,什么都好商量!” “嘎嘎嘎,浪里小白龙,我看你是浪里小白虫还差不多,去死吧~” 对方似乎被许墨逗笑了,嘲讽了一句就朝着许墨一抓抓了过去。 许墨感觉到对方的爪子上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心中暗禀,知道不好惹。 48.负责? “既然阁下不识好歹,那就不要怪我了!” 许墨眯了眯眼双腿一踏朝着对方冲去,只见身形婉若游龙在空中不停的变换,迅速欺身而上。 “雕虫小技,幽冥鬼爪!” 一时间周围的空气骤冷,一丝丝呜咽声从对方的身上传了出来,只要听到这声音的人都会觉得头晕目眩,这幽冥鬼爪居然还有影响人神智的功效。 一道两米多长的鬼爪浮现在对方的手臂上,看着就像身上装了一个粗大的机甲。 看到许墨近身对方冷笑,鬼爪直接朝着许墨笼罩过去,似乎要把他捏成碎泥。 两米多长的巨爪从天而降如同巨人的手掌,一时间周围的光线都是一暗似乎被它遮挡,许墨眼神一缩,估算了一下实力没敢硬接,身体晃了一下如同一个醉汉倒向旁边。 轰~ 爆裂声传来,幽冥鬼爪轰击在地面上形成一个坑洞,周边的家具直接粉碎,四射的气浪差点把许墨给卷飞出去。 许墨暗中看了一眼鱼佳,发现对方并没有遭到气浪的袭击心中松了一口气,借着冲过来的气浪许墨犹如一只灵猿在墙壁上迅速奔走,随后借助墙壁的力量双腿猛地一踏朝着对方激射而去。 “圣刀决!” 许墨双手如刀,浑身的灵力被疯狂的压缩进两只手臂上,原本正常的手臂如同充了气一般猛然膨胀,一抹金色闪过,双刀划破了天空直取敌人。 许墨眼中充满了凝重,眼前的这个人是他目前遇到的实力最危险的对手,当然苏媚不算,她怎么也是黄金级高手,想捏死自己恐怕和捏死一只蟑螂没什么区别。 对方虽然仅仅只有白银初级的实力,但是功法诡异很明显不是正常派路,而且许墨能感受的出来,对方绝对是身经百战的强者,和学校里的那些小家伙根本不是一个层次。 对方的功法偏向阴邪,克制对方最好的办法就是使用雷法,但是为了避免被鱼佳猜疑露出马脚许墨自然不可能用雷法对敌。 当然用念力对敌也是不错的方法,但是对方身份不明许墨也不想这么快暴露底牌,所以只能硬碰硬和对方打上两场了。 “咔嚓!” 圣刀决在许墨手上展现出了巨大的威力,两道金光如同裁决之刃,只听一声脆响对方身上的护体罡气就被许墨一刀破除! 要是黑猫在这里一定会惊掉一地下巴,他的圣刀决在许墨手上使用出来的感觉和在他手上使用出来的感觉完全不同,要知道许墨现在只是青铜级,和白银级的差距巨大,居然能一刀破碎白银级武者的护体罡气,这简直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要说起来圣刀决只能算是一门中级功法,但是在不同人的手上却也会发出不同的威力。就像一把神刀落在一个懦弱的人手里,神刀再强也没什么作用,而一把木刀落在刀神的手上却可以大杀四方。 刀乃百兵之霸,刚猛霸气,又是百兵之胆,立马横刀,其凶气可破云穿日,有气吞山河之势,如洪涛拍岸,所向披靡。 用刀就要有一往无前开天辟地的气势和决心,而黑猫恰恰缺少的就是这种气势,所以圣刀决在他的手上只能是一门中级刀法,而在许墨手上却可以越级挑战拥有超越高级刀法的威力。 “小虫子,你激怒我了!” 神秘人也被许墨吓了一跳,要知道护体罡气可谓是武者的第二条命,一般都不可能被一招破碎,除非对方有远超自己的实力,而许墨给他的感觉明显要比他弱,怎么可能一招就破掉自己的护体罡气! 当然许墨隐藏了自己身上的气势让对方无法看清他的位阶,如果要是亮出青铜级的位阶恐怕对方要抓狂。 “阴魂刺!去死吧” 浓郁的阴气从对方的身上爆发出来,一根手臂粗壮的尖刺闪烁着寒光朝着许墨刺去。 许墨汗毛乍起,人在空中无法借力,双手如刀在空中旋转借力,千钧一发之际,双刀一个交叉砍在阴魂刺的刺身上,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冲飞出去飞出好几米砸在墙壁上。 别看许墨这么吊可以越级挑战,但是到底只是青铜级,真要被对方打中不死也要脱层皮。 轰! 阴魂刺余威不减直接穿透墙壁,露出一个手臂大小的窟窿。 “幽冥鬼爪!” 对方一招不成又是一招,两米多长的鬼爪突袭而至,阴风撩撩卷起一阵风云。 许墨在心中暗暗咬牙,对方是白银级实力,灵力雄厚自己根本没办法比,大招一个接一个的放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而自己可没那么多灵力和对方拼。 幽冥鬼爪已经近在咫尺躲闪不及,许墨朝地上一滚从墙上离开。 啪~ 前脚才走鬼爪就轰在了墙壁上,只见墙壁如同豆腐一般轰然粉碎,碎片激射不少都砸在许墨的身上,弄的许墨灰头土脸。 “居然还没死?” 神秘人很惊讶,不过看向许墨的目光更加恶毒。 “小老鼠就要有小老鼠的觉悟,与其躲躲闪闪的痛苦死去还不如被我一巴掌拍死,既然你这么喜欢挣扎,那我一会一定让你好好挣扎挣扎”说着露出一天鲜红的舌头,犹如一只吊死鬼。 “哼,我感觉你的嘴炮比你的实力要强得多,难不成是准备说死我”许墨嘲讽道。 “你找死!” 神秘人听到许墨的话被激怒,看向许墨的眼神蓦然闪过一道红光。 许墨眼前一暗,视线顿时模糊了一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神秘人已经到了身前,一只瘦骨嶙峋的手臂朝着许墨抓了过来。 啪! “抓到你了小虫子”对方露出森冷的笑容。 看着和对方握住的双手许墨露出古怪的笑容,嘴角微变露出了几个口型。 “你个sb!” 咻~ 一道金芒倏然而至,穿过神秘人的身体。 噗~ 一个拇指大的洞口出现在他的胸前,神秘人低下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被贯穿的身体 “你们…耍诈…” 突然一道金芒从对方的身体里穿过,神秘人低下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被贯穿的身体 “你们…耍诈…” “现在才发现,已经晚了” 许墨摇了摇头,看向旁边慌忙整理衣服的鱼佳。 “就是这个人捣的鬼吗,我一定要让他好好尝尝我的手段” 鱼佳边整理衣服边说到,不时还露出一片白腻,看到许墨盯盯的望着她脸上顿时通红。 “看什么看,再看挖掉你的眼睛!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小淫贼” 得,自己倒成了淫贼了,许墨有苦说不出,不对,想想看自己还真没什么苦。 最苦的莫过于眼前的这个凶手,已经被制服了,而第二苦的则是鱼佳,想起对方身上的体香和触感许墨忍不住心中一荡,如果刚才不是演戏就好了。 想了半天貌似三个人中最占便宜的就是自己了,罢了,既然这样被骂也就被骂吧,许墨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不可能!你们明明中了我的七情六欲香,怎么可能没事!” 对方不可置信道。 七情六欲香可是专门引动别人七情六欲的迷香,可以放大人的各种情欲,中了七情六欲香的人除非事先吃了解药,不然都会被引动情欲,除非对方是太监。 要知道七情六欲可不是毒药,它是每个人身体中原本就存在的东西,所以七情六欲香几乎没有人可以挡的住,除非把自己心中的情欲给释放出来,这是最好的办法。 “你想知道?” 许墨问了句,看到对方点头嘲笑道“就不告诉你” “你…” 神秘人看向许墨的眼神直欲噬人,但是现在他身受重伤别说动手,连动弹一下都不容易。 要说原因也简单,还要归功于许墨之前准备的棉球,因为恶臭许墨在棉球上面加了一些消毒药剂,虽然无法彻底隔绝七情六欲香,但是也能消弱一点。 等许墨发现自身不对的时候就暗暗留意,他又不是毛头小子对自身的控制力极差,怎么会突然对鱼佳生出色心,必定是有人捣鬼,所以暗中传音给鱼佳,于是就有了刚才那一出好戏。 “好了,打开他的帽子,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敢袭击警察!” 整理好衣服鱼佳立马走了过来,抬手就掀开了对方的衣兜帽,一张枯瘦的脸庞出现在两人的眼前。 “是人是鬼?” 许墨吓了一跳,眼前的这个人明显不正常,脸上几乎没剩多少肉,除了皮就是骨头看着非常吓人,什么人也不可能瘦成这样,怪不得要把身体藏在衣服里,不然被别人看到一定会引起骚乱。 “嘶~”鱼佳看到后也倒吸了口冷气。 “桀桀桀,你们都要死,都要死!” 对方的面容被两人看到后显得非常的愤怒,发出嘶哑的声音对着两人诅咒道。 忽然一股阴冷的黑气从对方的身体里冒了出来,许墨皱了皱眉头连忙拉着鱼佳朝后退去。 “怎么回事?” 鱼佳面色严肃。 许墨摇了摇头,一挥手把场中的黑气给吹散,却发现对方已经消失不见。 “跑了?” 鱼佳一愣,这怎么可能,对方刚才明明还在这里,只是飘了一阵烟而已就不见了,她可没感到丝毫的异样。 “看来对方练了一门非常特殊的遁法”许墨猜测到。 “不过对方已经受伤跑不了多远,走,我们追!” 说着就拉着鱼佳的手朝着感应到的方向追了过去。 而鱼佳发现许墨抓着自己的手脸色一红,挣扎了一下发现无法挣脱也就随他了,只是一个小屁孩而已,鱼佳心里安慰着自己。 不过想到这个小屁孩差不多把自己身体看了个遍,而且还做了那样可恶的事鱼佳就再也淡定不了,看向许墨的眼色也变得复杂莫名。 许墨可不知道鱼佳心里想什么,不过许墨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所以吃到嘴里的肉不可能放弃,更何况鱼佳还是一个大美女,许墨就更不能放弃了,乘着刚才旖旎的感觉还在正是乘胜追击的时候。 “小心点,这个对手狡猾,很可能布有陷阱”许墨提醒道。 “嗯”鱼佳的声音微不可闻,明显心思不在这上面。 等了一会许墨看鱼佳还没说话于是回过头,发现她面色挣扎,似乎像是在做什么抉择。 “你是在想刚才的事情?”许墨说出了鱼佳的心思。 “放心好了,我会为你负责!” “噗嗤~” 鱼佳被逗笑了,原本有些郁郁的神情也变得开朗。 “负责?就你这个小屁孩,算了吧,我们赶快去追那个人,不然就被他跑了”鱼佳笑道。 许墨停下追击的脚步,突然转过身来看着鱼佳,神情严肃,慢慢的靠近鱼佳。 “你…你想干嘛”鱼佳看到越来越近的许墨声音有些发颤,这样的许墨她觉得好陌生,有点让她害怕。 许墨用手挑起她的下巴,看着鱼佳的眼睛严肃道“我是认真的” 鱼佳愣住了随后心中升起一股怒气,你算什么东西,就凭刚才看到我的裸体就想娶我,也太小看我鱼佳了,我又不是没人娶需要你来怜悯! 一向强势的鱼佳自然是受不了许墨的话语,还以为对方是同情她让她心中升起一股恼怒,鱼佳一把推开许墨 “放开我!” 许墨皱了皱眉头没想到鱼佳的反应这么大,这和他心中想的剧本有些不一样,原本他以为鱼佳听了他的话会心生感动,然后和他双宿双飞,没想到好像搞砸了。 许墨终究还是不了解鱼佳的性格,要是一般女性说不定还真能被他攻开心房,可惜鱼佳是一个性格高傲的女人,怎么可能接受他的强攻,他越是强攻反而会遭到更大的反抗。 “不管你同不同意,我是不会再让其他男人碰你的,如果有人想碰你我会让他们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鱼佳首次感到许墨的霸道,而且霸道的不可理喻,虽然之前她确实对许墨有好感,但也仅仅是好感,而且对方年龄太小这也是她接受不了的鸿沟。 “离我远点,不然我就动手了” 一抹金黄色的光芒出现在鱼佳的手上,把周围黑暗的空间照出一丝光亮,正是鱼佳的玄金指,足以洞穿金石。 “我不信你会下的了手” 许墨并没有后退反而微微向前靠近了一步,他确实不认为鱼佳会伤害他,顶多吓唬吓唬他而已。 “你!” 49.都来了? 鱼佳气极,一咬牙手中的玄金指朝着许墨激射而去。 “嗤~” 空中出现一道血花,许墨看着被洞穿的肩膀难以置信的看着鱼佳,眼中原本的火焰也悄悄熄灭。 “啊!” 鱼佳也被吓到了,捂着自己的嘴唇,美目挣的大圆。 “你…你怎么不躲?” 鱼佳颤声道,连忙冲向许墨准备帮他查看伤势。 许墨悄然使用念力移动往后退了几米让开了鱼佳,一丝丝鲜血顺着指尖滑落,掉在地上响起啪嗒一声,在这寂静的地方格外的刺耳。 “我不是有意的,你相信我…”鱼佳真的急了,看着许墨不断滴落的鲜血心中突然出现一阵绞痛。 深深的看了鱼佳一眼,许墨消失不见。 看着突然空荡的过道,鱼佳的心也突然空落了起来,四周的黑暗似乎一下把自己埋没。一股股湿润突然占满了俏脸,鱼佳用手悄悄抹了一抹,手上占满了被泪水打乱的妆容。 咦…我不是从不化妆的吗…怎么会… 鱼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警局的,路上不停的有人和她问好,要是平时她一定会停下来和气的和别人打招呼,但是今天她就这么直愣愣的走了过去,丝毫打招呼的意思都没有。 “今天鱼队怎么回事,感觉怪怪的” “我也这么觉得,魂不守舍的样子,和她打招呼也不理我” “是啊,如果不是鱼队没男朋友我都以为她失恋了呢” “算了吧还失恋,要是哪个人被鱼队看上恐怕睡觉都会笑醒,怎么会舍得让鱼队失恋,我觉得十有八九是工作问题” “我看也像,鱼队今天不是去调查案件去了吗,难道没查到线索,所以这样了?” ……… 丝毫没有在意别人的话,鱼佳回到了办公室。 “鱼队,你怎么了?”小静看到鱼佳脸上的神色担心道。 “咦?许墨呢,他不是和鱼队你一起的吗?” 鱼佳听到小静提到许墨眼中终于闪过一丝神彩,随后又暗淡下去。 “到底出了什么事鱼队?你和我说说啊,不然我都急死了”小静在旁边一脸焦急,她是第一次看到鱼佳这种情况,很明显出了大事。 鱼佳的脑海中许墨鲜血淋漓的场景一直挥洒不去,一想到他的肩膀被自己的玄金指给贯穿她的心脏就不住的抽搐,一股疼痛感席卷全身。 “我…伤了…他”鱼佳低下头喃喃道。 “什么?你杀了他?”小静捂住嘴吓了一跳。 听到小静的话鱼佳面色一白,突然想到什么立马冲了出去。 “不会的…不可能的…我只是打中了他一下…他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小静看到鱼佳精神不对,也连忙跟了出去……… 此刻许墨正在回家的路上,准确的说是回家族的路上。 肩膀上的伤痕已经没有大碍,只要不是剧烈运动都没问题。 说到这里不得不赞叹一下玄金指,威力果然巨大,不愧是号称断金碎玉的指法,居然贯穿了许墨的整个肩膀,幸好有神卡在身,不然麻烦可就大了,至少要修养半个多月才能恢复。 至于那个神秘人也中了鱼佳一指玄金指,下场可比许墨惨多了,几乎直接丧失了行动力,许墨预估没有个几十天恢复不过来。 回到住处之后的许墨没想到会收到家族的来信,信上寥寥的几个字却让许墨神情色变。 福伯出事了! 许墨眼中闪烁着浓郁的杀机,居然有人敢对福伯下杀手,看来自己对许家太纵容了。 原本许墨还准备低调一下,稍微温柔一点取得许家家主的位置,没想到这些人这么不识趣,既然你们想死就不要怪我了! 许墨打了两个电话,只说了一句话“和我去杀人”,二十分钟后血玫瑰和霸拳就会和了许墨朝着许家家族赶去。 许家会议室,许家的权利中兴,任何族内发布的命令都会在这里生成然后发布出去,一度成为所有许家人为之奋斗的目标,而如今这里却吵成一团。 “族长,你这么做恐怕不好吧,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把福伯给关进了家族监牢,这对许墨不好交代”一位年龄稍大的老人说到。 “是啊,福伯怎么说也是前家主的管事,不少人都得过他的恩惠,为我们许家也做了不少事,不分青红皂白的把他给抓了,总得有个说法!” “是啊是啊” 许望远看着台下争争吵吵的众人心中怒火沸腾,原本自己儿子没出事的时候这里面的大部分人都是自己的人,而在儿子许英杰昏迷之后这些人全部都反水跑到大长老那一边去了,一群墙头草! 许望远恨不得把他们都杀了,当初拿家族好处的时候怎么不说反对,现在自己一说要抓人居然都跑出来说三道四,这个福伯只是一个外来人而已,他们这么维护还不是想让自己和许墨争斗,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想到这许望远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大长老许宗元,一切的根源就是这个老家伙! 啪~ 许望远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吵什么吵,哼!每个人都知道虽然契约妖宠有风险,但是失败顶多就是精神受创,修养几个月就能恢复,但是我儿几乎成了废人,这明显就是有人暗害!而之前的守卫也供述,就是在许墨的门外遭受的暗算才会在广场上做出有伤家族脸面的事情,有这些证据还不够吗,控制福伯也是让许墨乖乖的回来而已,只要许墨不心虚他自然会回来接受调查,一切自然能水落石出!” 许望远看着下面的一群人目光幽冷,犹如一只猛虎环视,白银高级武者的威压压向下面的族员。 “怎么,我身为族长没有资格下令抓捕暗害家族成员的嫌疑人吗?啊!” 摄于许望远的威势,下面一群人顿时失声,要知道许望远身为族长凭的可不仅仅是阴谋诡计,还有强大无匹的实力,白银高级的实力在家族里当之无愧是第一人。 “咳”大长老许宗元突然出声道: “族长当然有资格下命令抓捕暗害家族成员的嫌疑人,不过现在嫌疑人是许墨,而不是福伯,族长把福伯抓入大牢恐怕不合适吧” 许望远看着大长老双眼微眯,眼底闪过凶光,他知道家族中最难对付的就是这个老狐狸,现在他又获得了大部分人的支持,这下更难对付,而对于大长老的心思许望远最清楚不过。 “我也是为了避免消息泄露,毕竟这个福伯和许墨关系匪浅,如果有人偷偷泄露了消息让福伯知道,恐怕许墨就不会回来了,这个还希望大长老理解一下” 对于别人许望远还可能武力震慑一下,但是对于大长老这一招可没什么作用,因为对方也达到了白银高级的实力,所以许望远语气稍显柔和。 “既然怕走漏消息,那么派人看着福伯就是了,也不用关入大牢吧,如果真如族长所说的那样是许墨捣的鬼,也希望族长不要牵连无辜” 大长老说了句公道话。 “对啊,希望族长不要牵连无辜” “希望族长放过福伯” “大长老果然仁德,是我们许家德高望重之辈” “大长老仁德” ……… 在座的众人不断的称赞大长老,许望远的面色变得难看,在心里把这些个墙头草骂了个遍。 而此时的许望远终于体会到人走茶凉的感觉,他这是人还没走茶就凉了,对于当初用阴谋夺取族长之位也有一丝悔恨,不过悔恨只是一闪而过,取之而来的则是一片狰狞。 “我得不到的,你们也都别想得到,这都是你们逼我的,不要怪我!” 许望远看着众人拥护的大长老,心中暗暗发狠,我不好过你们所有人都别想好过! 许氏族长的的房屋在整个家族的最东边,那里假山环绕、群竹挺拔,各种奇花异草遍布庭院。 一个约千平米的院落按照古代的建筑建成,青砖碧瓦雕栏玉砌,勾心斗角美轮美奂,光这一个院落的花费恐怕普通人家几辈子都挣不来的。 每当清晨,这里是家族第一时间照见阳光的地方,所以被家族的人戏称为晨光之地,而族长一系说这是家族的希望。 而在这个家族的希望之地下面有一个神秘的地下室,族长许望远正端坐在椅子上,微黄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把他的影子拖的老长。 咔嚓~ 地下室的一面墙壁突然裂开露出一条黝黑的通道,几个黑影一闪而过落入地下室里面。 “老板!” 身影站定几个人齐声向着许望远躬身道。 “嗯,都来了?” “报告老大,兄弟几个都到了,就等老大一声命令就立刻行动” 现在最右边的一个男人对着许望远说到,语气中有着一股杀气。 “十三年了啊,如果不是形势所逼我真不想走到这一步,都是他们逼我的!” 许望远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桌子上狠声道。 “这些个老不死在我这里得了多少好处,现在却背叛我,让我落得这个下场,都该死。许宗元不是想要族长这个位置吗,嘿嘿,我真想看看他看到许家破灭时候的表情,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下面的几个人都明智的没有说话,现在老板正是发泄的时候这时候插嘴纯属触霉头。 他们四个都是许望远这几年利用家族资金收拢的好手,最前面的一个是他们的队长王双白银中级武者,其他四个都只是白银初级的实力,不过用来对付许家也够用了。 “少爷送走了吗” 许望远问道。 “已经送到夫人那了,夫人在那边已经安排好医疗专家,相信要不了多久少爷就会康复的”王双回复道。 “好,那我就放心了,你们去吧”许望远一挥手,几个人点了点头消失在地下室里。 于此同时许墨三人已经到了许家外围。 “老大,怎么做,直接杀进去吗?” 血玫瑰舔了舔鲜艳如血的嘴唇,自从得了血神经血玫瑰的杀气就越发的浓重,对于鲜血的渴望也越来越大,这自然是血神经的带来的负面效果。 “不要急,一会有让你满足的时候,先等一等,有些有趣的小虫子跳了进来” 许墨露出高深的笑容,左手轻轻的抚摸着血玫瑰的秀发,一双修长的手指如同拥有魔力一般,让急不可耐的血玫瑰悄悄的安定下来。而霸拳站在旁边就像什么也没看见一样,仍然沉默不语。 “走,先陪我去救人” 许墨说完化作一道黑芒消失在原地,借着傍晚的夜色悄然潜进家族里,而身后的血玫瑰和霸拳也紧跟其后。 原本许墨这次回来就是准备用鲜血来让家族的众人知道招惹自己的下场,但是首要的还是先把福伯给救出来,不然如果福伯出了问题,那么他恐怕就真要把整个许家覆灭。 反正这个家族本来就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从另一方面来说他们还是叛徒,所以真的灭了他们许墨也没有丝毫顾及。 不过当他回来的时候却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一些陌生人的在他的神念当中出现,这些人一看就知道不是许氏家族的人,因为他们正在清扫许家的外围势力,看着对许家所图甚大。 “看来许家有内鬼啊”许墨在心底悄悄的想到,夕阳彻底沉默,迎接来的则是一片黑暗。 潜进许家,许墨看着走过的一个家族成员瞬间扑了过去,对方刚想挣扎许墨的拳头就轰在对方的肚子上,对方直接瘫软在地上,随后许墨一个催眠,对方就陷入许墨的掌控。 “福伯在哪里?” “福伯…被…关在…家族监牢”对方吞吞吐吐的说道。 许墨点了点头准备把他打晕,不过突然一个想法从脑中出现,命令对方道 “20秒后,四处去喊杀人了,给我引起骚动” 许墨不知道潜入的这些人是什么人,不过肯定不是好人,不论如何不能让对方的计划得逞就是了,他们既然要灭亡许家,恐怕也不会放过自己,正好让他们相互争斗,自己也好救出福伯。 等二十秒后许墨早已朝着监狱的方向远去,而对方的呼喊声也远远传来。 “杀人啦…”“杀人啦…” 突然的呼喊声引起许氏族人的骚动,当有人出来查看的时候自然就遇上了几个闯入许家杀人的凶徒。 “什么人!”有人冷喝。 王双的脸色十分难看对着手下的几个人喊道。 50.快跑 “被发现了,不用隐藏了,全力出手!” 于是几个人瞬间陷入许家众多族人的围攻当中,不过几个人都是白银级好手,许家的巡逻队自然不是对手,一时间被杀的分崩离析凄惨无比。 听着远处传来的惨叫声许墨面色不变的离去,几个起落间就靠近了家族的监牢。 监牢位于家族的最边缘地区深入到地下,专门用来关押犯错的族人。 许墨赶到这里就看到两个守卫站在门口,刚准备出手,就发现一道红光闪过,血玫瑰已经飞到两人身前双手在空中一滑,一道深深的伤口出现在两人的脖子上,鲜血从两人的伤口中喷涌而出。 噗噗 倒地上响起,两个青铜级守卫居然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就死在了血玫瑰的手上,而汹涌的血液则在空中神奇的一卷消失在血玫瑰的身上。 许墨皱了皱眉头 “青铜级武者的鲜血对你没什么大用,以后还是少吞食为好,要吞食也要吞食白银级武者的鲜血,知道了吗” 血玫瑰妩媚的看了一眼许墨,因为刚才吞食鲜血的原因,显得更加娇媚。 “主人,奴家也不想啊,可惜白银级高手太少了不好遇到啊,而且太强的我也打不过”血玫瑰娇声道。 许墨抚了抚额头,一头冷汗留下“给我正常说话!” “好吧,我听老大你的就是了”血玫瑰撅起了嘴很不满意。 “不要着急,一会有几个白银武者,我都交给你”许墨安慰道。 血玫瑰眼睛一亮“老大你说真的?” 许墨点了点头朝着监牢下面走去,看到大门紧闭大手一挥,厚重的大铁门直接飞了出去砸在远处咚咚作响。 监狱里面一片黑暗潮湿,血玫瑰一进去就说到“这什么味道,这么难闻”赶紧捏住鼻子。 就连一直沉默是金的霸拳都忍不住皱了眉头,许墨自然是不怕,闭气功一用封闭自己的鼻子什么味道也闻不到。 一路走去许墨居然在里面发现了个熟人,正是家族起灵大会那天针对自己的那个守卫。 “这个人交给你了” 许墨指了指。 血玫瑰露出一丝开心的微笑,不久以后许墨就听到一声惨叫,对方就再也没有声息。 最后许墨终于在最后一间监狱里找到了福伯,找到福伯的那一刻许墨的怒吼声传遍了整个监牢 “许望远你找死!” 王双出手如影,两只手掌如同多足蜈蚣一般在空中翻飞,只要靠近他一米以内的敌人都会被漫天的掌影击中,随后横飞出去跌在地上生死不知。 而剩下的四位成员虽然不及王双,但是在家族内横行无忌竟然无一合之敌,瞬间许家的护卫就被杀的支离破碎分崩离析。 “大胆!” 一声豪迈的巨响凭空乍起,王双面色一肃就看到一个巨大的身影从远处扑来。 “千叶掌!” 王双大喝一声,身后出现一具模糊的身影,看不出具体的面容,只是显得庄严肃穆,令人一看就有一种淡淡的威压传来。 只见身影的两边长着无数手掌,每一个手掌都不一样,或做握拳状、或五指出掌、或拈花指状不一而同,让人看的眼花缭乱。 这个身影出现后王双的气势大胜,一双巨掌拍向奔驰而来的敌人在空中幻化成无数的掌影。 “砰砰砰” “嗷~” 震耳欲聋的响声传来,巨大的身影威势不减直接和千叶掌撞在一起。 轰~ 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王双感觉自己就像被一头飞奔而来的犀牛撞到一样,双臂疼痛欲裂直接横飞出十米开外。 嗷~ 这时众人才看到巨影的真实面貌,居然是一头黑背妖熊!下一刻一道熟悉的背影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大长老!” “大长老,为兄弟们报仇啊!” “大长老杀了他们” 众多护卫看到大长老犹如看到了主心骨。 “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来我们许家撒野!” 大长老许宗元看着几个闯入家族的敌人面色难看,没想到居然有人敢来家族大本营大开杀戒,要不是突然有人提醒,恐怕家族人被杀光了都不知道,家族的守卫都是干什么吃的! 许宗元在其中嗅出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说,谁派你们来的,说出来还能留你们一个全尸,不然把你们都抽皮拔骨!” 大长老看到躺了一地的家族守卫顿时大怒,白银高级的威势如火山一般爆发,瞬间覆盖了王双几人。 此时王双几人觉得天色一暗,犹如身处大海上的小船一般,随时一个风浪过来就能把自己拍的粉身碎骨。 相互对视一眼,王双知道事不可为说了一句撤,几人四射而逃。 “想跑?没门!今天就让你们知道招惹许家的惩罚!” “巨蛮给我留下他们,死活不论!” 大长老对着手下的妖宠命令道。他的妖宠是一只实力达到白银级的巨神力熊,皮糙肉厚力大无穷,一般的攻击根本奈何不了它,刚才王双的千叶掌打在巨神力熊的身上连波澜都没掀起就消失无踪,足可以看出他的妖宠有多强。 吼~ 巨神力熊接到命令当即冲了出去,三米多高的身体却快如飓风,王双几人还没跑出几十米远就被巨熊给拦下,一双擎天巨爪朝着王双拍了下来。 轰! 王双连忙躲避但是还是迟了,被巨熊的一根巨指给横扫出去,身上的护体罡气一阵颤抖几近破碎。 “老大!” 其他人看到王双受袭当即赶了过来。 “烈焰掌!” “金刚刀!” “土龙蜥蜴,用缠绕!” “巨力拳!” 轰~ 无数的攻击把巨神力熊给淹没激起无数的烟尘。 “干掉了吗?”有人问道。 吼~ “不好,快撤!” 可惜迟了,巨神力熊被激怒,巨大的身影从烟尘之中冲了出来,一个横扫几人纷纷飞了出去,身上的护体罡气如泡沫般粉碎。 最凄惨的要数那只土龙蜥蜴,被巨神力熊抓在手上狠狠的拍在地上,几乎被拍死。 要知道熊类妖宠天生力大无穷,是很多通灵师首选的妖宠,在同阶妖宠当中战力排行也极其靠前。 而土龙蜥蜴虽然也不错,但比巨神力熊要差得远,并且巨神力熊的潜力可是黄金级,而土龙蜥蜴潜力最高只是白银,已经到顶了,这其中的实力差距自然相差很多。 两米长的土龙蜥蜴看着挺大挺吓人,但是在三米多的巨神力熊面前只能算个小不点,土龙蜥蜴一般只能沦为它的食物,而被食物攻击巨神力熊当然不能忍,在巨神力熊的重点照顾下土龙蜥蜴已经奄奄一息。 “裂山!” 王双大喝一声,身体猛然变大,对着巨神力熊的腿部就是一拳,拳头上出现一道巨大的风刀呜呜作响,似乎要把空间都割裂开来,四周的空气猛然涌动刮起一片烟尘,细小的石子都被风暴给刮飞了出去。 嗤~ 嗷~ 巨神力熊哀嚎一声,粗壮的熊腿上出现一道深深的伤口几乎可以看见里面的骨头,一大团鲜血喷射而出把王双浇成了个血人。 受伤的巨神力熊不仅没有丝毫退却反而更加凶猛,眼中闪过愤怒的红光朝着王双就是一拳,这一拳快如闪电势如破竹,王双身上的护体罡气直接变成齑粉,自己也撞在远处的墙壁上整个人都陷入其中,一口鲜血喷出差点昏死过去。 “老大!” 其他人又冲了过来,不过这次他们学精了,围绕着巨神力熊的伤口展开猛烈的攻击,顿时巨神力熊被打的嗷嗷直叫。 “可恶!” 大长老看的银牙直咬,飞身扑向四人。 “大长老退下,看我的” 这时族长许望远的声音突然响起,空中一声鹰啼,众人就看到一只金翅大鹏从天而降扑向几个敌人。 大长老闻言点了点头,朝后退去,所谓人越老越怕死,如果不是情非得已他还真不想和这些人肉搏,万一他们有什么手段自己就得不偿失了。 “大胆贼人,居然敢闯入许家作乱,找死!” 族长许望远喝到,妖宠如同神从天降直扑而来,看的其他家族成员大声赞叹。 “不好,许望远你敢!” 大长老却发现不对,下一刻目眦欲裂。 只见金翅大鹏从天而降居然朝着巨神力熊扑了过来,一双鹰爪瞬间穿透巨神力熊的双眼,砰的一声巨熊的眼睛直接被一双鹰爪给捏爆,洒出一片不知名的液体。 而后一对巨啄猛地啄在巨神力熊的身上,鲜血从碗口大的伤口里喷涌而出。 巨熊哀鸣一声,巨大的熊爪朝着金翅大鹏砸去却砸了个空,金翅大鹏一招便走扑腾一下飞入空中。 仅仅是一瞬间就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刚才还鼓掌叫好的一众族人如同哑巴了一般,声音卡在嗓子里咳咳作响,眼中露出一阵惊骇。 “巨蛮!” 大长老悲吼一声冲了过去,要知道妖宠可不仅仅是战斗工具,还是每个人最亲密的战友,无论如何它都会陪着你一起成长,一起面对无数的困难,几十年的陪伴让这种关系比亲人还亲,看到巨蛮遭受到重创大长老真是肝胆欲裂。 “许望远你居然…居然…敢对我的妖宠动手,你疯了吗!” 大长老大声质问道。 “哈哈哈,老不死的你还没看出来吗,我和他们是一伙的,你果然是越活越回去了” 许望远哈哈大笑,看着大长老的眼神嘲笑又憎恶。 “哗~” “怎么可能?族长居然和这些杀手是一伙的?” “为什么,族长居然背叛了我们,背叛了许家!” “不可能的,这一定是我在做梦!” 一时间许家的族人议论纷纷,胆战心惊的有之,不可置信的有之。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可都是你的族人啊”大长老如遭雷击不可置信的往后退了一步。 “呵,所以说你老了呢,什么屁的族人,为了你们这些垃圾我费劲心神掌控整个家族,但是现在不用了,只要杀了你们许家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再也没人和我争和我斗,所以你们都得死!” “许望远…你…你居然如此狠毒!你的计划不会成功的”大长老指着许望远骂道。 “呵呵,你是在说这些废物吗”许望远笑了一声,一只金黄色的巨蟒慢慢从远处爬了过来。 看到这只巨蟒大长老眼孔一缩,又是一只白银级别的妖宠,许望远居然有两只白银级的妖宠!顿时大长老的心冷了下来。 等到黄金巨蟒游走到众人眼前之时众人看见了令他们崩溃的一幕,只见家族里几个白银级别的长老尽数被黄金巨蟒卷在尾巴上,生死不知。 “五长老!” “骗人的吧,二长老居然被抓了?” “怎么可能……难道天要亡我们许家…” “哈哈哈,怎么样,这样谁还能阻挡我!哈哈哈”许望远大笑,看向族人眼中闪烁着猩红的光芒,你们都得死! 原来在几个杀手动手之前许望远就采取了行动,他把几个长老分别诱骗到他那里,然后进行了偷袭。 许望远的实力在家族里是最强大的,达到了白银高级,而这几个长老最强的也就只是白银中级,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所以纷纷被擒,这也是王双他们几个在许家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人过来支援的原因。 “放心,你们这些老家伙我会最后弄死,我要让你们看着你们的族人你们的子女一个一个的被人杀死,让你们在痛苦悔恨中死去!” “给我杀,这里的人一个都别放过!”许望远对着几个杀手说道。 “是,老板!” 几个人当即露出嗜血的微笑,看向一众的许氏族人。 “你敢!”大长老怒发冲天冲向几人,却被一道金黄色的鞭影给抽飞了出去,正是那只巨大的黄金蟒。 “快跑啊,跑啊你们” 大长老人在空中却突然朝着族人喊道。 “跑出去报警,为我们报仇!” 啪啪啪~ “真是一出好戏” 就在族人混乱四散的时候一道讥笑声突然传了过来。 “看来明天黄山市最大的新闻就是无良族长为钱财疯狂残杀家族成员,致使家族灭亡,这个新闻恐怕会进入今年的新闻头条前十名吧,真是让人期待” 51.居然死了? 说着许墨按下了手机的发送键,录制的小视频发送到了网上。 “好了,我亲爱的族长,看来明天你面对的就是全帝国的通缉了,我想你一定很享受吧,毕竟你一辈子都没有达到过这么大的成就,与帝国为敌” 许墨笑着看向许望远。 场上顿时一静,许望远呆呆的看着许墨,一时间目瞪口呆居然忘记了说话,而其他五个杀手则是相互看了一眼,面面相觑,一想到被帝国通缉他们身上就忍不住的发寒。 原本以他们的实力只要十几分钟就能把许家给夷为平地,毕竟许家的白银高手都已经损失殆尽,剩下的青铜级武者他们可以杀鸡宰鸭一般轻松解决。许家族人并不多,也就只有几百人而已十几分钟完全够用,但是他们现在却如同脚下生了根一般,动都不敢动。 “许墨~你找死!” 许望远看向许墨大声喝到,没想到自己精心的计划居然毁在一个毛头小子身上,此刻许望远恨不得把许墨抽经扒皮,但也不能卸他心头之恨。 “叮~” “嗯?好了,新时代的网速就是够快,几个g的视频居然十几秒就完成了”许墨满意的点点头,抬起头看向许望远道 “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鸣~ 一道金光从天而降朝着许墨直扑而来,一双鹰翅张开足有三米多长,整个妖宠的身形居然到达了五米! 巨鹰还没降临,扑面而来的威压就把许墨给席卷了进去,让他站在原地无法行动。 “哦?气流压吗” 许墨抬起头看向从天而降的巨影。 轰! 犹如刮起了十二级台风,周边的花草树木全部被狂风拍碎,随后又被裹挟着飞向天空不知道被送到哪里去。 “哼,垃圾,直接粉碎了吗,算你走运,不然一定让你生不如死!”许望远面色铁青的骂道。 “看什么看,还不快行动,等着帝国派人来抓我们吗,快点把他们都杀了,一个活口都不要留!” “是!老板” 王双几人应诺,视频已经被许墨给传上了网,已经没法改变帝国通缉的事实了,现在只有一条道走到黑,把这些人都杀了然后逃之夭夭。 一想到以后几人将要面对帝国的通缉,生活在世界阴暗的角落里几人就火大,杀向众人的手段更显狠辣。 鸣~ 巨鹰呼啸而过把许墨连同他站立的地面拍碎,身形一转又扶摇直上飞向天空,只在原地留下一个巨大的坑洞,而许墨则彻底消失在众人的眼中。 “死了吗?” 大长老眼中闪过可惜的目光,想起那位前家主大长老心中顿时一沉,如果对方还在位的话那么许家一定不会如此凄惨,说不定早已经雄霸黄山市了,可惜前家主夫妇都在一次探险中神秘消失。 “不过小家伙也算做了一件好事,让许望远这个败类曝光于天下,现在就靠自己了,就算是死也要咬掉许望远一块肉!” 大长老心中暗暗发狠,就算为其他人争取逃跑的时间了。 许墨此刻却是出现在巨鹰的身上,对方的攻击确实很厉害,奈何它的速度最快也没自己的念力移动快。 许墨看着脚下的这只妖宠,苍天巨鹰,黄金级潜力妖宠,最高飞行速度能达上千公里每小时,速度堪比机甲,而且攻击凶猛羽毛坚硬如铁。 如同大鹏鸟一般的苍天巨鹰自然感觉到了不对,斗大的鹰眼往后一撇发现身后居然站了一个陌生人,当即大怒,鸣叫一声整个身躯突然朝着天空蹿升,许墨只觉得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身体朝着身后倒去。 “好畜生!” 许墨笑骂了一句,眼中却闪过一阵寒光,光芒一闪猩红毒针出现在手上,对准苍天巨鹰的身躯就插了进去。 噗嗤~ 猩红毒针面对苍天巨鹰坚硬如铁的羽毛居然如若无物,齐根没入它的身躯。 咚咚、咚咚~ 一股心跳的感觉从猩红毒针身上传了出来,猩红毒针如同活过来一般不停的汲取着苍天巨鹰的鲜血。随后一条神秘的花纹以它为中心朝着四周扩散开来,两秒不到又消失不见。 鸣~ 苍天巨鹰哀鸣一声朝下栽去,坠落的时候似乎还想挥舞翅膀挣扎一下,可惜它的血液早就被猩红毒针给吸光了等待它的只有死路一条。 轰~ 五米多长的巨鹰从天而降砸在地上,水泥路面直接碎裂成一个大坑,激起的烟尘迅速的遮掩了众人的目光。 “噗~” 许望远一口鲜血喷出了两米多远,原本站立的身躯也摇摇欲坠。 “怎么可能!我的苍天巨鹰…居然…居然…死了?”许望远不可置信的喃喃道。 突然发生的变故也惊呆了王双五人,刚才还顺利的形式怎么突然就出现了变故?一时间头脑转不过弯来。 烟尘当中慢慢走出一道挺拔的身影,许墨向着许望远轻微的鞠了个躬,露出一丝邪魅的微笑 “许墨参上!” 一根修长的指刺闪过一道骇人的红光。 “给我杀了他!” 许望远双眼冒着红光活脱脱从地狱出来的恶鬼,似乎要把许墨生吞活剥进肚子里。 王双几人相互看了一眼眼中透露出一阵凝重,眼前这个人看着非常的邪门,明明只有青铜级的气息却杀死了白银高级的苍天巨鹰。 更重要的是从巨鹰出手到死亡不过十秒的时间,就算是白银圆满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杀掉一头白银高级的妖宠,除非对方是黄金级大能。 “杀!” 都知道许墨邪门,但是老板给出了命令他们就必须执行,几人当即朝着许墨杀去。 “千叶掌!” 王双双掌如飞,天空中漫天的掌影朝着许墨打去,每个掌影几乎都有区别看的别人眼花缭乱。 许墨晒然一笑,站在原地动都不动,王双一看大喜,既然对方找死就怪不得自己了。 “魔象~魔象~”“昂~” 半空中突然传来一声象鸣,声势冲天,在场的所有人顿时被这一声象鸣震得头昏眼花。 之后一个消瘦的身影朝着王双冲了过来,只见这人虽然消瘦但是身躯结实如铁,奔腾而来的气势当真是一往无前神佛避易,一头黑色的魔象似乎在其身后隐隐浮现,象鼻高翘、象牙冲天,充斥着一股叛逆不羁的气势。 砰砰砰~ 千叶掌无数的掌影打在魔象的身上连涟漪都没激起就全部消失不见,与其说是千叶掌打他,还不如说是魔象主动朝着漫天的掌影撞上去的。 王双顿时色变,没想到今天使用了两次千叶掌结果都被别人轻松破去,前面一次也就算了毕竟对方是一头皮糙肉厚的妖宠,而且等级还高于自己。 但是这一次王双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实力和自己相差不多都是白银中级,结果自己的千叶掌却也如同泥牛入海不见踪影,这让他十分难以接受。 要知道千叶掌可不是普通的掌法,这可是高级掌法,威力十分强大,王双凭借着这一套掌法不知道打败了多少同级高手,如果不是以往的战绩还历历在目,他都以为自己打的是一套假掌法。 千叶掌自然不可能是假的,只是王双今天遇到的敌人都属于防御力极其变态的对手,巨神力熊自然是皮糙肉厚,但是魔象功防御更是强大。 如果王双要把千叶掌练到高深的地步,一瞬间打出几百上千掌说不定还能伤害到魔象,但是他只是练到了皮毛,一掌打出只有几十掌在空中,这威力只能给魔象挠痒痒罢了。 “裂山!” 一招不成王双连忙变招,一双巨拳轰然朝着冲过来的魔象砸去,一道道一米多长的风刃出现在拳头上嘶嘶作响,一股股龙卷在王双的周围产生朝着魔象卷去。 魔象还没靠近就感到无数的刀子不停的切割在自己的身上蹭蹭作响,可惜最多只能留下一道道白痕连皮肤都破不了。 轰! 剧烈的碰撞声传来,两个身影接触的一刹那王双就飞了出去,人在半空中的时候一口鲜血喷出陷入昏迷。 魔象显出身形,一个消瘦的男子站在原地,正是许墨的手下之一霸拳。 看了一眼被风刀割成碎片的衣服,又看了一眼被裂山划开的伤口,霸拳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够劲!” 也不知道是在说对手的绝招还是说自己的绝技。 就在王双被撞飞的时候一道红色的身影悄然接近,红光一闪直接穿透王双的身体 呲~ 一颗老大的头颅直接与身体分离噗通一声摔在地上。 “老大!” 几个匪徒惊叫道,他们没想到仅仅是一瞬间王双就尸首分离,快的他们连反应都来不及。 红光站定露出一个姿态妖娆的女子,正是血玫瑰。 血玫瑰舔了舔鲜红如血的嘴唇露出一丝魅惑的笑容。 “不愧是白银级武者的鲜血,滋味就是不一样,霸拳你可千万别把他们打死,留最后一口气给我” “可恶!妖女受死!烈焰掌!” 说着其中一个匪徒朝着血玫瑰就冲了过去。 哗~ 一抹汹涌的火焰突然出现在对方的手掌上熊熊燃烧,冒着红色的光芒,周围的空气猛然变得干燥,高温随着热浪朝四周疯狂涌去。 烈焰掌中级武学,运起灵气时可出现熊熊火焰,掌法附带灼烧、火毒的属性,是市面上比较常见的武功,几乎每个武馆都可以学得到,但是威力却一点不小。 “呵,既然你这么着急送死,那我就送你一程好了” 血玫瑰娇笑一声,一条长鞭如同长蛇一般卷向对方,长鞭瞬间捆住对方施展烈焰掌的手臂,往空中一挑对方直接朝着半空中飞去,血玫瑰化作一道血影紧跟其后。 “危险,金刚刀!”“巨力拳!” 看到血玫瑰朝着半空中的伙伴杀去另外两个匪徒当即出手,一道金黄的灵气在半空中显化出一把钢刀朝着血玫瑰激射而去。 而另一人则一脚踩在地上跳上了半空,一只手臂猛然鼓起如同一个小巨人,砂锅一般的拳头朝着血玫瑰轰去,对方相信就算机甲自己这一拳也能把他轰出个洞来。 两个人一个近攻一个远攻配合的非常默契,要是血玫瑰真杀了对方的话一定会受到两个人强力的攻击,恐怕不死也会重伤,所以他们料定对方必定会退后。 可惜他们人多势众血玫瑰也不是一个人,飞上天空的大汉拳头刚出手头顶就被一个黑影笼罩,一抬头就看到霸拳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只见拳霸伸出一只手轻轻一爪就把对方的拳头给捏在了手上,巨力拳居然被轻松的挡下。 很难相信一个正常人大小的手掌居然能抓得住砂锅一样的拳头,匪徒也十分惊骇,只觉得被对方捏住的拳头疼痛欲裂居然不受自己控制。 拳霸左手轻松的捏住对方的拳头,右手则一拳打向对方,只听轰的一声,这轻描淡写的一拳居然产生了音爆,拳头瞬间轰在对方的脑袋上,咔嚓一声,对方的脑袋被这一拳砸的直接变了形,脑袋在脖子上转了几圈才停下来,一张模糊的面孔停在背后死的不能再死。 这时一道金光才打在霸拳的身上如同撞在了钢铁上,激起一道火星。 受到攻击霸拳把目光转向对方,幽冷的目光如同刀子一般看的对方一颤,冷汗不注的从身上冒了出来。 而这时血玫瑰也解决了对手,一道红光闪过火焰男的脖子上出现一个窟窿,鲜血不要钱的往外冒却诡异的都消失在血玫瑰手上。 “死霸拳居然糟蹋我粮食,看我不找你算账!”血玫瑰看到霸拳一拳把人打死当即不满道。 “我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不经打”霸拳难得说了一句,不过却显得很无辜。 “哼,这次就饶了你,幸好才刚死还可以用”血玫瑰不经意的说了一句,听在别人的耳中却犹如地狱临身恶寒不已。 转眼收了对方的精血,血玫瑰朝着剩下的两人冲了过去 “这两个都留给我,你不用管了” 血玫瑰害怕两人又被霸拳打死连忙说道。 剩下的两人一个正是使用金刚刀绝招的,一个是使用土龙蜥蜴的通灵师,可惜对方的土龙蜥蜴早就被打的奄奄一息根本派不上用场,要说欺负欺负青铜武者还说的过去,但是面对血玫瑰只有送死的份。 “小妹快走!” 金刚刀男士大吼一声扑向了血玫瑰,明知自己死定了居然不退反进,一身灵力极速运转,身体表面泛着金黄色,如同一个金光罗汉。 52.吞了 “杀!”“不要三哥~” 血玫瑰冷笑一声“愚蠢!”手上的血光一闪扑进男人的脸上,男人向前奔走了两步噗通栽倒在地,随后一道更加粗壮的血光从对方的身上射出,在空中转了两转没入血玫瑰的身体里。 “我和你拼了!”女通灵师朝着血玫瑰冲了过去。 一下之间五个匪徒死的就剩下最后一个女人,女通灵师眼泪鼻涕占满了原本还算漂亮的小脸,一想到平时宠爱自己的几个哥哥都死在这里她就失去了活下来的动力。 血玫瑰自然不会心慈手软,当对方拿起屠刀的那一刻就应该做好有一天被别人杀死的觉悟,如果连这一点觉悟都没有还做什么武者,不如做一个平凡的老百姓罢了。 血玫瑰转过身,红光一闪对方就跌倒在地失去了生命。 至此许望远派遣过来的杀手全军覆没,一个不留! 王双五人组的灭亡惊呆了许家的众人,更是惊呆了许望远,他没想到自己重金培养的小队居然如此轻易的就被别人全灭,而且对方仅仅是两个人! “看来你的手下和你一样都是弱鸡一只啊我的大族长,哦不对,应该说是通缉犯大人” 许墨看着许望远阴沉如猪肝般的脸色嘲笑道。 他对这一结果没有丝毫惊讶,原本血玫瑰和霸拳就是杀手,实力肯定要超过一般的人,而如今他们得了许墨传授的功法能力大进,这都还打不赢几个弱鸡不如去死算了,这样弱的手下完全没必要留他。 “你现在还有什么底牌尽可以亮出来,不然恐怕没有机会了” 许墨摇了摇头提醒道。 “许墨你坏我大计,我誓杀你!”许望远看向许墨的眼神十分恶毒,似乎要用眼神把许墨给盯死。 “黄金蟒,给我杀!” 嘶嘶~ 黄金蟒伸起原本盘着的身子,七八米的身躯在灯光下闪着烁烁金光,蛇身慢慢的在地上爬行发出一阵令人恶寒的摩擦声。 每个人看到黄金蟒的身躯都不禁抖了一下,就连血玫瑰眼底也飘过一丝惊诧,不过更多的是看到食物的莫名惊喜。 “许墨小心黄金蟒的眼睛!” 旁边突然响起大长老的提醒,许墨闻言扫了一眼黄金蟒的蛇瞳,只见它的眼睛如同被无数的网格给分裂开来,看着就像一个天空中的棋盘,人的眼睛一旦对上就会迷失在它的眼睛里,并且黄金蟒可以通过别人的眼神看穿对手的心里,发起致命的攻击。 “哦,是催眠还是精神扰乱?想不到这头蟒蛇还会心理勘破?真是有趣” 许墨看着眼前这只竖起身来有三层楼高的黄金蟒心里充满了探究。 “可恶的老不死,既然你想死我就成全你!” 许望远骂道,咻的一声黄金蟒突然出现在大长老的身前,张开大口就把大长老给吞了进去。 快,非常快。原本以为苍天巨鹰的速度够快了,但是当众人看到黄金蟒的速度时才知道什么叫快如闪电,几乎是一刹那黄金蟒就移动了几十米出现在大长老的身边,然后张开巨吻朝着大长老吞来,在场的人根本反应不过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长老被巨蟒吞噬而无计可施。 咔嚓! 黄金蟒闭合了它的巨吻似乎吞咽了一下,随后露出一丝疑惑的眼神,似乎它的巨吻里并没有食物的气息。 而大长老惊魂未定的站在许墨旁边,刚才他真以为自己死定了,却没想到居然活了下来,看着身边的许墨,大长老脸色非常的复杂,他怎么可能还不明白是许墨救了他,只是想到对方明明只有十六岁而已却拥有如此强大的实力实在是不敢相信。 看到许墨大长老似乎就看到了前任的许家家主,一样的优秀一样的天赋绝伦,不,眼前的许墨可能更加优秀,一时间大长老在心中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就连争夺家主之位的心思也淡了下去,这一切还是留给年轻人吧。 “空间移动!” 许望远惊呼了一声,没想到黄金蟒势在必得的一击居然落空了,就和之前苍天巨鹰的攻击一样落空了,这让他更肯定了是空间移动,只有空间移动才能避开自己妖宠的攻击。 一想到许墨居然掌握了如此神技,许望远狠狠骂了一句,看向许墨心里的杀气更加的浓重了,他知道今天不杀了许墨自己恐怕是逃不掉了。 许望远的想法没错,只要许墨在他注定是逃脱不了的,不过他认为的空间移动却是不存在的。 那么念力移动和空间移动有什么区别呢,区别就是念力移动还是属于速度法则的范畴,而空间移动则属于空间法则的范畴。 举个例子,把许墨关进一个小黑屋,那么不管他怎么念力移动他都只能在小黑屋里,想要出去必须得先找到出口或者把墙壁破坏。而空间移动则可以直接从小黑屋移动到房间外面,根本不需要出口。 从大的范围来说念力移动只可以移动到使用者感知的地方即目光所至之处,而空间移动则没有这么多限制,只要你留下自己的空间坐标,不论多远都可以直接穿梭到那里。 “大长老,好好歇着吧,剩下的交给我,我让你们看一场好戏”许墨露出邪魅的笑容。 “许墨你以为你有空间移动就能逃得了吗,我看你能使用几次!”许望远凶狠道。 黄金巨蟒也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大怒,一双蛇瞳看向许墨泛起冷色,金色的蛇瞳如同琥珀一样亮丽映在许墨的眼中。 一阵眩晕感从脑中传来,心底似乎有一双金黄色的巨眼窥探着心里的秘密,自己的想法、动作甚至是思维都无法逃脱对方的眼睛,一种被完全看透的荒唐感在心中升起。 “不愧是黄金蟒,居然能做到如此地步,要是让你突破到黄金级我说不定还真要退避三舍,可惜你只是白银级那么倒霉的就是你了!” 许墨眼中突然流转着五彩斑斓的彩光倒映在黄金蟒的眼中,黄金蟒金黄色纯净的眼睛闪过一丝迷茫,随后挣扎了一下又恢复清明,许墨念力运用到最大,顿时眼中出现一道道黑色的线条,这些线条相互纠缠移动形成了一个转动的同心圆,每一个同心圆里都闪着莫名的光芒看得人头晕目眩,同心圆映入黄金蟒的眼中,金色的眼眸顿时混沌下来。 “黄金蟒发什么呆,给我杀了他!”许望远没有看到黄金蟒眼神的变化,仍然命令它对许墨发动攻击。 “去吧,按照你主人的命令好好玩”许墨轻笑一声。 嘶~ 黄金蟒顿时窜了出去,身上的金纹泛起一阵亮光,一张巨吻张开从中射出一道金光。 轰~ “黄金蟒你在干嘛!” 许望远大吼一声身体急转,可惜金光太快,许望远还没来得及退走金光就射穿了他的手臂。 “啊!” 许望远怒吼一声发出了惨叫,身影继续往后退,看得出许望远也获得了黄金蟒的能力,只见他身影变动,迅速的消失在原地。 “可恶,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人回答他,迎接他的只有一条七米多长的蛇鞭,蛇鞭从天而降响起一阵音爆,还没降下来四周就掀起一阵狂风。 啪! 众人只感到脚下一阵震动如同地震一般让人站立不稳。周围的花草全部被突然而来的大风刮飞了出去,路面出现一条长约四米、宽约三十厘米、深约十多厘米的鸿沟,看的所有人都直吸冷气,这一鞭子要是抽在他们身上直接就尸骨无存变成泥浆了。 “可恶,可恶!啊啊啊啊……” 许望远心中的绝望与悲愤无以言表,没想到自己的妖宠居然会攻击自己,如果不是自己躲得快恐怕刚才那一下就被拍死了。 “是你!都是你!” 许望远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许墨,声音充满了怨恨,自从这个许墨出现以后,自己的计划就完全被打乱。 不但自己的目标失败了,还成了全帝国的通缉犯,而且他的手下全部被消灭,就连自己的妖宠也背叛了自己! “我要你死!” 许望远说着就朝许墨冲了过去,身体在空中留下一道道幻影可见速度之快,而他的身后则跟着他那条被催眠的妖宠黄金蟒。 “一起死吧!哈哈哈” 许望远狂笑着拿出一个青铜色的圆筒,上面刻着一个闪电的图案不知道做什么用。 “爆裂弹!快,阻止他!” 大长老看到后亡魂大冒,连忙大声喊道。 许墨皱了皱眉,心里知道已经来不及了,如果有危险自己只能用念力移动带着血玫瑰和霸拳离开这里,顶多再带一个大长老。 就在众人绝望的时候,奔跑着的许望远脚下一股土系灵力一闪而逝,许望远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虽然立刻调整好了身形但是手中的爆裂弹居然飞了出来。 许墨眼睛一亮,念力移动!空中的圆筒立马到了许墨的手中。 “这是干什么用的?”许墨好奇。 大长老看到后如同兔子一般朝远处飞奔而去,实在让人难以置信他这么大年龄居然还能跑的这么快。 “不~” 许望远悲鸣了一声,没想到自己连最后同归于尽的底牌都丢了,难道今天真的这么倒霉?他在心中想到。 许墨摇了摇头,他现在对手中的这个爆裂弹很感兴趣,可没工夫再理对方。 心念一动,一道念力墙砸在许望远的身上把他轰飞了出去,而他身后黄金蟒恰好游荡了过来,看到漂浮在空中的许望远张开巨吻居然一口把他给吞了…吞了…了 大长老众人看的目瞪口呆,都没想到许望远这个许家族长最后居然落得这个下场,死在了自己的妖宠手上,真够讽刺。 “血玫瑰,剩下的交给你了” “多谢老板~”血玫瑰开心的说了一句,看向黄金蟒的眼神中闪烁着红光。 玉兔高悬,月色迷离,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清风徐徐吹过,带走了一片烟尘却带不走许氏家族里众多族人的哀绪,族长许望远的反叛不仅仅给许家的族人带来了人员上的伤亡,更是带来了无以言表的精神伤痛。 原本一个家族的支柱与领头羊现在却变成了叛逆者,这让许多人都难以接受,而且在这次叛乱中光是造成的人员伤亡就多达四十多人,超过许家族人的十分之一。 而许家的高端战力也因为许望远的偷袭进入了史上最低靡的时期。大长老的巨神力熊被重创几乎丧失了行动能力,能不能救活都还是个问题,即使救活恐怕也会实力大跌不复往日熊威。 而其他长老也因遭到许望远的偷袭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受伤最重的恐怕都要准备棺材了,一瞬间许家竟然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人主持大局。 许墨自是不会管他们的死活,救了许家这么多人的性命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至于其他的事务许墨是不会给他们操心的。 “福伯,身体好些了吗?” 许墨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福伯轻声问道。 之前从监狱里救出福伯的情形让许墨怒火冲天,许望远居然敢对福伯用刑。 当时福伯的身上伤痕累累血迹斑斑,明显被鞭子抽过,上面有很多鞭痕已经结疤,但有更多的却还湿润着,这说明他们对福伯用刑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现在正是秋季高温天气,原本空气就闷热,地牢里就更不用说了,而且里面各种气味混合还有细菌,如果福伯呆在里面久了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状况。 当许墨看到福伯的那一刹那隐藏在心底的情绪就爆发了,所以许墨才不惜暴露自己的实力也要杀了许望远,要不然以许墨的脾气,等许望远杀完许家的人他才会出面坐收渔翁。 他就是要在许望远最得意的时候把他打入地狱,让他飞得越高跌的越狠,很明显他做到了,许望远死的时候不知道多么憋屈无助,心中充满了悔恨。 “少爷,我好多了” 躺在床上的福伯赶忙要起身。 “别起来,躺着就行了” “少爷,我真的没事了,想当初我也是一名通灵师来着,哪有这么脆弱” 福伯摇头笑道。 “哦,福伯也是通灵师?”许墨知道福伯不同寻常,但是他是通灵师这还真不知道。 福伯点点头没说话,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脸上带着一丝缅怀和遗憾。 看到这里许墨就知道福伯恐怕有着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福伯你当初是什么实力?” 53.当然不够 “白银中级”福伯微笑道。 “哦,这么厉害!”许墨称赞了一句。“那你现在怎么…” “呵呵,往事不堪回首啊,当时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最后惹下了麻烦被仇家重伤,妖宠死了我也差点死亡,如果不是老爷当时路过救了我,我恐怕也活不到今天” 难怪福伯现在的实力只有青铜级,原来是被人重伤降级了。 通灵师和别的武者不一样,他们的实力都是和妖宠息息相关,妖宠越强他们也就越强,但是如果妖宠死亡的话他们的实力也会大跌。 就像大长老一样,之前是白银高级,但是如果巨神力熊一旦死亡,恐怕实力顶多能维持在白银初级这个阶段,并且丧失了妖宠的他和白银初级的武者对打根本不会是对方的对手。 要知道没几个通灵师愿意放弃使用妖宠对敌,而是自己跑出去和别人硬怼的,他们都乐于看着妖宠和别人打死打活而自己在旁边嗑瓜子,从另一个方面来说通灵师也都是一群吃不得苦的人。 “哦,福伯没想过去报仇吗?”许墨眯了眯眼。 “怎么可能没想过,只是都二十年过去了对方的实力也不知道到了什么程度,而我…诶,不说也罢”说道这福伯苦笑的摇了摇头。 说的也是,二十年前福伯的实力就到了白银中级,对方能把他打败实力至少也在白银中级,如今福伯只是青铜级,对方恐怕都到了白银圆满甚至黄金级,还怎么报仇。 “福伯,这可不像你,难道就这么放弃了?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人活着就是为了一口气,难道你甘心看到当年的仇人享受荣华富贵,而自己就这么一事无成的活下去?” 福伯握了握拳头,手上的青筋直跳,咬着牙眼中蹦出怒火,但是随后又泄了气 “不甘心又能怎么样,我精神力已废,灵魂受创,此生再无希望了”说着眼中已经有些湿润。 许墨心里放心下来,既然不甘心就好办,如果福伯真的认命了他还真没有办法,总不能强求,那时候只有自己去帮他铲除大敌。 “灵魂受创吗” 许墨点了点头,如果是别人说不定还真没有什么办法,毕竟灵魂是所有生物最神秘的组成部分,即使这个世界人类已经霸占了不知多少星域,科技发展的多么先进仍然无法解释灵魂的各种神秘。 而灵魂受创一般人只有依靠一些传说中的天材地宝才能弥补,而这些天材地宝无一不是价值连城之物,恐怕最便宜的都要按亿来算。 “福伯放心好了,灵魂受创并不是无解,这件事交给我,你先好好修养,等过一段时间我就有办法恢复你的灵魂创伤”许墨承诺道。 福伯看向许墨的眼里满是感动,虽然他和许墨不是父子但胜同父子,自从许墨父母消失后这十多年福伯一直陪在许墨身边照顾着许墨,早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儿子。 虽然他不相信许墨能有办法治疗好他的灵魂,但是有许墨这么一句话他就满足了。 “好了,福伯你先好好休息,要不了多久我就来帮你治疗灵魂创伤”说完就起身离开。 “神卡,有什么办法能快速治疗灵魂创伤” 许墨边走边把心神透入神卡问道。 “滴,服用九转金丹、人生果、蟠桃、三光神水……” “停!你说一些实际的,别说这些不可能办得到的,有这些东西我还用问你?” 许墨无语,这些东西哪一样都是神话中的传说物件,别说修复灵魂创伤了,就是肉死人活白骨都不成问题,你让许墨如何弄来。 要是在之前的那个世界天地奇物虽然稀少但也不至于过太罕见,只要自己用心去找还是能找到不少的,如今以自己的实力在这个世界想找到这些天地奇物恐怕还真不容易。 “滴,玉精灵液,一般聚灵之地都有机率产生,服用之后可以修魂养魄增加灵性,可自寻查找” 许墨眼睛一亮,玉精灵液?这不就是钟乳灵液吗,我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许墨拍了拍脑袋。 站在窗前许墨看着远处巍峨雄壮的黄山心里升起了一丝希望,黄山山脉蔓延几万公里,那里一定有自己需要的东西! 看来有必要去一趟了。 咚咚咚~ “进来!” 许墨听到门外一阵敲门声皱了皱眉头,现在天还没亮就有人找过来,看来不是什么好事。 “许少爷,大长老在门外等候,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大长老想和您聊聊” 来人低着头弓着腰,脸上一片虚假的微笑神情有些紧张。 许墨嘴角微翘,许少爷?这是喊自己的?还真是稀奇,看来许家也是被逼无奈了。 “让他进来吧” 那人舒了口气,赶忙朝外面退去。以前许家没出问题,他们不知道许墨的厉害,所以许家族人经常拿许墨开玩笑,但是如今不一样了,许家差点一夜覆灭,而且许墨还展现了如此强大的实力。 要知道许望远可是白银高级通灵师,而且还有两头白银妖宠,当之无愧的家族第一高手,但是就这样的人都轻易的死在许墨手上,这让许墨身上缠绕了一层神秘的光环,人们对于未知都是心怀敬畏的,所以也导致许家的族人对许墨异常恭敬。 大长老从门外走了进来,看着坐在不远处沙发上的许墨心里的复杂之情难以言表,没想到一直以为落魄的许墨如今成长到让他吃惊的程度,早知道当初就应该对许墨更好一点,大长老在心里想到。 “大长老这么晚了还到我这有何贵干?”许墨也没起身就这么看着对方。 大长老有些尴尬,如果要是以前他一定会觉得许墨太失礼,但是现在吗一切的礼仪在拳头面前都是纸老虎,况且想想家族之前是怎么对许墨的,大长老觉得对方能见他已经算是不错了。 “贤侄,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在这里站着恐怕受不住”大长老声音很和顺,丝毫没有以往的傲气。 许墨诧异的看了一眼对方一眼,没想到这个老家伙到是挺放得下面子的,于是说道“随便坐吧” 许墨的这个小楼是在家族最偏僻的拐角,虽然不能说破旧但也有些历史,和家族其他房屋相比那是天差地别。 客厅也比较空旷没什么家具,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一张有些年头的饭桌了,许墨屁股下的沙发算是这里的唯一奢侈品,虽然老旧但是干干净净,可见福伯平时的维护工作做的非常好。 大长老找了一圈连个像样的椅子都没有,这才知道许墨这么多年过的是如何窘迫,内心也更加忐忑。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许墨的生活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差,虽然家族的福利确实一分都没拿到全部被有些人给克扣了,但是他这具身体的父母留了不少资金在福伯那,只是福伯节俭才造成这样。 “贤侄,这次多谢你的出手,不然许家今晚恐怕就不复存在了”大长老说道,不过许墨没有任何反应。 “我知道家族这么多年来一直亏欠你,我们一定会补偿你的”大长老歉意的说道。 许墨竖起手掌让他停止,“你知道吗,我原本准备等许望远把家族的人杀光再出面解决他,这样整个许家都是我的,你觉得你的补偿会比这个多吗”说着露出了冷笑。 大长老心中一寒,冷汗直冒,他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小家伙居然如此阴狠,要真如他所说的那样,许家真是在劫难逃,幸好不知道什么原因导致他中途出手,让许家躲过一劫。 “所以说就不要和我说什么赔偿了,你们欠我的太多根本还不了,好了,说说你过来的目的吧,我没心思和你们扯那么多没用的” 许墨直入主题,这些个老家伙的手段无非就几种,先是打感情牌,然后是利益拉拢,最后就是言辞威胁,现在他们言辞威胁恐怕是不敢,那就剩下感情牌和利益拉拢了,可惜许墨并不吃这一套。 这下轮到大长老呆滞了,他从没想到还有这样不按套路出牌的人,直接进入主题,怎么进入?没有前面的铺垫你还不直接拒绝我的要求吗。 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家族突发变故,能拿得出手的白银级高手全部被重伤,目前家族正处于动荡期,没有高手坐镇恐怕会被一些不怀好意之人觊觎,所以我们在这里恳求你,希望你能回来在这期间坐镇家族” “哦?凭什么?”许墨嘴角划出不屑的弧度,以前从没想过我,现在想起我来了,太异想天开了。 “凭…”大长老语塞,“你也是许家族人,不能就这么看着许家遭难吧”大长老看向许墨的眼睛有些请求。 “呵,许家族人,那你们夺取我父亲家主之位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是许家族人,剥夺我许家少主之位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是许家族人,克扣我家族补贴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是许家族人!啊!” 许墨说完看向大长老的眼中闪烁着寒芒。 “想让我帮许家渡过难关可以,你们尊我为主,我要完全执掌许家,记住,我说的是完全执掌!”许墨说完道 “你们这些老不死好好想想吧,不同意也行,许家的覆灭就和我没关系了,你们自己渡过难关吧,请吧” “这不可能,即使我同意其他人也不会同意的,许墨我知道你心里怨恨我们,难道你就真的一点不顾同族之情!”大长老激动道。 咻~ 一道红光闪过,血玫瑰出现在许墨旁边,看着喋喋不休的老家伙道 “这么晚了自己不休息也不要打扰别人休息啊,我们老大说了请你离开就快点走吧,不然我就要送送你了”说着看着大长老就像看到美味的食物一般。 大长老浑身一冷,他是知道血玫瑰的厉害,红光一闪就能取人性命,非常的诡异,他现在实力大跌可不想和对方产生产生争斗。 看了许墨一眼发现许墨一言不发,大长老叹了口气走了出去,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岁。 “记住,我只给你们一晚的时间,别说我没告诉你们”许墨淡淡道。 大长老身躯一顿,慢慢走了出去。 “老大,要不我们出手把这些老不死都杀了,这样你自然就是族长了,干嘛这么费事?” 许墨闻言翻了个白眼,拉过血玫瑰的娇躯抱着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把他们都杀了谁来管理家族,谁来震慑宵小,我要的是一个完整的家族,能为我所用的许家,而不是一个烂摊子” 闻着血玫瑰身上的香味许墨在她耳边说道,呼出的丝丝热气让血玫瑰身体都软了下来。 “怎么,你突破了?”许墨突然问道。 “是啊,老大有没有什么奖赏?”血玫瑰媚眼如丝的看着许墨,整个身体都缩进了许墨的怀里。 抬起血玫瑰的下巴,许墨看着满脸潮红的血玫瑰邪笑一声吻在了对方的双唇上,于是两人不断的你争我夺持续了一分多钟才缓缓离开,一道细长的银丝从血玫瑰诱人的红唇里落了下来。 “这个奖赏够不够”许墨坏笑着问道。 “当然不够”血玫瑰翻了个白眼,一只手指不停的在许墨胸前画着圆。 “好了,现在不行,等以后吧”许墨抓住了血玫瑰作乱的手说道。 “霸拳!” “在,老大!”霸拳出现在许墨的身后应诺。 “跟着大长老,看看他们商量的结果怎么样了,如果他们不同意,你就想办法让他们同意,知道了吗?当然,不要死太多人” “好的老大”霸拳点了点头,身影快速的消失在许墨眼前。 月黑风高杀人夜,今晚可真是一个不错的夜晚。 当第一缕晨光落入世间,天地渐渐被一轮红日所充满。 万物复苏,外面传来一阵阵各种动物的嘶鸣声,为这个光亮的世界平添一丝热闹的气息。 此时许家经过一晚上的冷静,族人也渐渐接受了家主暴乱的事实,但是失去亲人的悲痛仍旧缠绕在他们的心头迟迟不肯离去。 当大部分人还沉浸在悲痛的气氛当中,家族的各位长老却共同宣布了一个让人震动的消息,那就是许家的家主人选已经被确定。 而这个人和他们之前预想的人完全不一样,他们原本以为新的家主会由族里资格最老、辈分最高的大长老担任,但是当长老们宣布家主人选的时候却把他们吓了一跳。 “什么,许墨?担任家主?” “怎么可能,长老会的那一群人是不是被打昏头了,怎么会让许墨但任家主” 54.宝库 “许墨不是才16岁吗,让他担任家主我们其他人的脸面往哪里搁” “对,我不同意,我要抗议!” “对,抗议,一起抗议” 一时间不知道多少族人持反对意见,纷纷朝着家族会议室赶过去。 不过当他们走在路上的时候却发现一个高瘦的男子挡在了路中间。 “你是什么人,挡在这里做什么,让开”一个中年人上前问道。 旁边一个认识霸拳的人脸色突变,连忙拉着中年人想要阻止他。 “哦,就是你们这群人抗议老大做你们的家主?真是一群垃圾” 说着也不等对方说话,一拳打在中年人的身上。 轰! 这一拳霸拳连十分之一的实力都没有用出来,毕竟对方只是一个青铜级的武者,如果用全力对方恐怕直接就成为一滩烂泥。 但就是这样,对方也根本挡不住,直接朝着身后就飞了出去,砸中后面围过来的五六个人滚成了一片。 “你们还有谁反对的一起过来,我一起解决,省得一个一个上心烦”霸拳捏捏自己的拳头,嘎嘎作响。 赶过来的其他族人如同见了鬼一般连忙朝后退去,其中有很多人都是见识过霸拳的威力,想起昨天晚上被他一拳打碎的白银级武者,心中对于长老会决策的不满顿时消失殆尽。 这时候他们才想起来许家已经不是以前的许家了,家族高层的武力已经不复存在,现在没人是许墨的对手。 他们又想起许墨的强大实力,想到这时候有一个强者能成为他们的家主保证他们的安全,虽然年龄小一些倒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想到这里顿时不少人就散了,还有一些人仍旧不死心,但是看到站在路中央的霸拳,预估了一下自己的小身板,只有无奈退去。 于是许墨成为家主就在这种古怪的气氛下这么敲定了,也算是完成了前身的愿望。 以许墨的脾气他才不愿意做什么狗屁家主,没事烦那么多神还没多少好处,哪里有自己创建一个势力自由自在。 自己创建的势力可以为所欲为成为自己的一言堂,而家族不一样还要考虑其他成员的感受,除了要对付外面人的威胁还要担心内部人员捣乱。 想了一下,许墨拨通自己手机上的一个号码。 “呦,我亲爱的小弟弟,你怎么想起来给姐姐我打电话了,我还以为你都把我忘了呢”电话那头传来苏媚娇柔的声音。 “哪能呢,我这不是一有空就给姐姐你打电话了吗,怎么姐姐在黄山市玩的不开心?” “哼,别说了,原本以为在黄山市能遇到一些乐子,没想到两天下来无聊死了,对了,弟弟你可是说过要带我游玩整个黄山市的,可不能爽约哦,要不然…哼哼” 听到苏媚的话许墨巨汗,如果不是因为特殊原因他还真不想联系这个女妖精,但是想想自己认识的几个人也就只有她能帮得上忙了。 “正好我现在有时间,要不你过来玩玩,让我好好接待一下姐姐你,以尽地主之谊” 于是一个小时之后苏媚就出现在了许家家族之内。 “咦,这不就是在网上传得轰轰烈烈的家主叛乱的家族吗?”苏媚一进家族就惊奇的说了一句。 许墨微笑的点了点头,这件事已经传遍了整个黄山市,而且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着白虎星其他城市蔓延,所以苏媚知道并不稀奇。 “你居然是这个家族的?” “不巧,我现在成了他们的新任家主”许墨笑着说道。 “有趣有趣,你真是能够给人惊喜,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和姐姐一起去帝星啊,姐姐一定保证满足你所有的要求哦” 说着苏媚挺了挺胸部,一双硕大在许墨眼前不停的晃动,看的许墨口水直咽连呼救命。 “呵呵,帝星我一定会去的,不过不是现在,等有一天我去了一定会先联系姐姐你的” 听到许墨的推辞苏媚也没有失望,她是知道许墨这个人的,年纪虽然小但是非常的有决断,不会因为别人而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 “对了,我之前请姐姐帮我物色出色的管理,不知道姐姐有没有什么消息,说实在的我对管理家族一点兴趣都没有,不过又必须坐上这个位子,可真让人头疼” “我就说你这个小子联系我一定有原因的,果然不错”苏媚翻了个白眼 “放心好了,我让管文帮你管理就是了,他可是帝国商业大学毕业的专业人才,有她在你就放心做你的甩手掌柜吧,不过吗~你怎么报答我?” 苏媚斜着头露出微笑,一脸的俏皮,如果不是许墨清楚的知道对方是什么人,还会以为她是一个十几岁的纯真少女呢。 看着对方诱人的模样许墨脱口而出“以生相许怎么样?” 话一出口许墨就后悔了,对方可和鱼佳不一样,自己这么调戏她吃亏的恐怕会是自己。 “这可是你说的” 苏媚露出妩媚的微笑,如同天降仙女美不可言。一些远处许家的族人如同丢了魂一般看着苏媚久久不能回神。 看着苏媚的样子许墨不仅没有感到高兴反而深深的打了个寒颤,连忙说道 “玩笑之言、玩笑之言,既然姐姐说道报答,一会儿带姐姐去家族宝库看看,只要姐姐看得上的都可以拿走” “哼,有贼心没贼胆,男人啊都是口是心非”说着苏媚伸出手指在许墨鼻尖用力一点,许墨忍不住朝后退了几步。 嗅着从鼻尖传来的诱人香味,许墨压下心里的阵阵冲动,自己不是对苏媚没有兴趣,而是实力差距太大,自己是想上她,而不是反过来被她上,虽然只是字面上的顺序不同,但是这关系到男人的尊严不能马虎。 等到自己的实力够强,要第一时间让这个小娘皮知道什么叫男人。 许墨带着苏媚到了家族的宝库,与其说是宝库还不如说是货品仓库。 像许家这样的小家族在帝国简直数不胜数,不论是财产还是文化底蕴都属于起步阶段,家族里也不会有什么让人值得期待的好东西,偶尔有个别的幸运家族,能得到一些宝物也都被族长紧紧的收藏着或者上交给帝国换取特权的筹码,所以宝库里根本不会放什么值钱的好东西。 “好了,到了” 许墨看着面前一个占地两百多平米的小三楼说道。 “这就是你们家族的宝库?怎么看着就像一间普通的房子,难道你们不怕失窃吗?” 苏媚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许墨,这算是她见过的最简陋的宝库,哪个家族的宝库不是由几十上百人看管戒备森严,但是这个宝库根本看不出来一丝戒备的气息。 “家族宝库只有族长和几个长老知道,其他成员一律不清楚位置,而且这里平时都有一位白银实力的长老坐镇,所以安全隐患还是很小的,如果真的大张旗鼓弄出一个宝库来对于许家这种小家族来说那才算是得不偿失” 许墨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他总不能告诉苏媚说这里什么宝物都没有,根本就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值得别人惦记吧,真要说实话说不定会被苏媚毒打一顿。 许墨掏出一把钥匙,上前直接把门打开,看的后面的苏媚一愣一愣的。 原本苏媚还以为这个宝库只是看着简陋了一些,说不定里面大有文章,但是当她看到许墨居然用一把普普通通的钥匙就打开了宝库当即翻了个白眼,算了,当她想多了。 她也不想想,不是所有的家族宝库都和她的阴魔宗一样,里面设置了七七四十九道机关,任何人没有她的手谕哪怕走进去一步都得死无葬身之地,如果许家真有那个条件,恐怕他们也会把它设置在许家的大门口,而不是放在家族仓库里。 咔嚓一声,许墨推开大门,映入许墨眼帘的是一个三米多长的屏风,屏风上面刻画了各种花草树木看着倒挺别致,不过许墨对此并不感兴趣,直接绕过屏风朝着后面走去,而苏媚则亦步亦趋的跟在许墨的后面。 许家的宝库分为三层,而第一层就是目前许墨所在的这一层,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物,许墨第一眼看过之后还以为自己来的不是家族宝库,而是一个垃圾场。 “噗嗤~,这就是你所说的宝库?”苏媚指着墙角那堆成小山一般的各种灵石笑道。 灵石是这个世界修炼的必要物资之一,不管是武者还是妖兽都要吸收空气中的灵力而慢慢强大,而灵石可以大大的加快他们修炼的速度,所以灵石一般也会成为一些家族的储备资源。 许墨目测了一下,那一堆灵石至少也要有几百甚至上千斤,而一般的上等灵石价格能达到十万一斤,那么这一堆灵石的价格就要有上亿。 这么一算这一堆灵石确实算得上价值不菲,但是在苏媚的眼里却如同垃圾,不说别的光说黄山市的红楼,一个月的收入就远超这些,所以苏媚自然看不上这些灵石。 许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眼前这个姑奶奶真是不知道平民老百姓的痛苦,光是这一堆灵石就是他目前见到过的价值最高的东西了,即使之前在黑拳场打劫的也没有这么多,有着这些灵石,足以把雷霆紫电狮推上白银级。 “你不会是想让我带着这堆小山似的灵石离开吧,我的好弟弟” 苏媚看着许墨说道,这些灵石足有小山般大小,她的储物戒指虽然够大,但也不可能用来装这些垃圾,如果把这些灵石换成灵晶的话说不定她还会考虑考虑。 灵石说穿了其实就是富含灵气的石头而已,但是灵晶则不一样,它是完全由灵气经过特殊变异的好东西,效果就像妖兽的妖晶一般,一枚灵晶足可以抵得上上百斤的灵石,而且灵晶一般只有鸡蛋般大小非常的容易携带,是一般黄金级武者修炼的必须品,最最重要的是它还可以用来驱动太空舰队,属于国家级战略储备资源。 而在灵晶之上则还有更高一级别的灵髓,这已经属于天材地宝的范畴,具有洗伐身体、增长寿命等各种不可思议之神效,一般在市面上根本看不见,只有在一些非常古老的家族才能见得到。 “姐姐开玩笑了,这只是家族宝库的第一层而已,好东西还在后面,不用着急我们慢慢看” 许墨安抚了一句,他这次过来是接管家族宝库里面的所有物品,自然要好好看一看这些东西了,从现在开始这些东西就只属于他许墨一个人,而不是许家的共同财产了。 许墨又转过头,看向旁边的的几个架子,只见上面排列着整整齐齐的各种各样的盒子,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一排排的小玻璃瓶,只见玻璃瓶里乘着各种各样颜色的药水,看起来倒颇显神秘。 “哦,药剂吗,这些还有些看头”苏媚在旁边看了一眼语气稍微有些好转。 “药剂?你是说这些都是增强体质的药剂?” 许墨问道,药剂他在书上看到一些,类似于丹药,但是比丹药效果更好也更科学。 在之前那个世界炼制丹药只有药师才能完成,手段复杂不说成功率还非常的低。但是这个世界不一样,科技和文明的发展让这里的丹药走上了另一条路那就是药剂。 它有与丹药同样出色甚至更出色的效果,而且经过科学的演化也不用那么复杂,对人身体的伤害也大大的减少,可以说是这个世界更加繁荣的一个证明。 “增强体质那只是一方面,不同的药剂有不同的效果,比如你手上这瓶红色药剂愤怒之火可以让人爆发身体里的潜力,在极短的时间里增长五成实力,当然只对白银级有用,青铜级武者用之必死” 苏媚解释道,看来她对于这些药剂还是比较清楚的。 苏媚自然清楚,这些药剂他们阴魔宗可都是有涉及的,别以为红楼就是阴魔宗最大的产业,那可就错了,红楼在阴魔宗所有的产业里还排不上前三名。 “不过我可告诉你,这个药剂最好不要碰,一旦使用就可能会把你的潜力压榨致尽,你的武道之路到时候也就走到了尽头”苏媚在一旁提醒道。 “当然有些药剂还是有些用处的,比如这一瓶” 苏媚的语气有些波动似乎看到了宝贝一般,说着指向了支架最边缘的唯一一瓶金黄色的药剂。 只见这瓶药剂外面的包装已经破旧不堪,似乎只用了一层不知名的木盒装在里面,因为时间太过久远木盒上面落满了灰尘。 “哦?能让姐姐看上的一定不是凡品,姐姐要是喜欢就送给姐姐了”许墨接过话茬说道。 55.丹药 “你都不问问这是什么就送给我?”苏媚看着许墨这么大方有些惊讶,她可不相信这个鬼精的弟弟有这么好说话。 “不管它是什么,也不管它有多少价值,在我眼里都不如姐姐的一个微笑值钱,只要姐姐喜欢尽可以拿去” 许墨面色不变看向苏媚的眼神十分真诚,虽然他知道苏媚能看的上的东西一定不是凡品,不过谁叫自己现在有求与人呢,相比较一个黄金级强者的善意,这些东西也不算什么了。 “信你就见鬼了小滑头” 苏媚翻了个白眼,不过嘴角却泛起一丝笑意。 先不说许墨话的真假性,光从苏媚的表情就可以看得出苏媚对许墨的回答很满意,脸上的笑容也更加明媚动人,这个世界上又有哪个女人又不喜欢听赞美的话呢。 “既然你这么说那姐姐也不瞒你,所料不差这瓶药剂应该就是黄金药水,在众多的药剂当中也算是赫赫有名,因为药剂材料的稀缺,几乎已经绝迹,想不到你们家族居然会有一瓶,真是不可思议。”苏媚惊奇道。 “哦,那这瓶黄金药水有什么作用?”许墨好奇的问了句。 苏媚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许墨道: “任何人在任何阶段使用都可以增强整体三分之一的实力,实力越强使用之后得到的好处也就越强大,听到这里你还愿意把它送给我吗?” 听完苏媚的话许墨也非常吃惊,想不到这世上还有如此强大的药剂,简直是无价之宝,恐怕一旦出现在市面上就会引起无数人的争抢。 要知道增强三分之一的实力可不是说笑,实力越强大想要精进一分也就越发困难,从黑铁到青铜级也许很多人都可以做到,但是从青铜级到白银级就并不是那么简单了,有很多人穷其一生都卡在青铜级圆满无法再进一步。 如果想要晋级黄金级那更是很多人一辈子都不敢想的事情,所以有很多无法晋级的人只有想办法不断的提高自己本级的实力,这时候就要依靠很多稀有的药剂。 按照苏媚的说法这瓶黄金药剂可以在任何阶段使用,也就是说不管青铜、白银还是黄金,甚至是钻石级强者都可以依靠服用它来增强自己本身的实力,这无异于无价之宝。 可以想象如果是黄金级或者是钻石级强者使用它增强自己三分之一的实力那是多么恐怖的增幅,简直不敢想象。 而如此宝物居然会出现在许家这个小家族里,还被放在最边缘的角落无人问津,简直是暴遣天物。许墨心里苦笑,就连他都不敢相信家族里面居然有如此宝物。 不过许墨也有猜测,这瓶黄金药剂很可能是许墨这具身体的父母留下的,第一,这瓶药剂放在这里看起来已经有很长时间恐怕不止十年,十多年时间却一直无人问津,由此可以看出来许家整个家族没有人知道它的作用,要不然早就被使用或者上交换成别的东西了。 第二,这具身体的父母连钻石级元素妖宠都能弄得到,可以看得出实力绝非一般,所以说获得这瓶黄金药剂也就不足为奇,而整个许家除了他们有这个实力,许墨实在是想不出还有其他人能获得这瓶黄金药剂。 综上所述,这瓶黄金药剂的来历也就显而易见了,可惜的是最后这两人都消失不见,也没有机会再使用这瓶黄金药剂。 压下心里的思绪许墨把这瓶黄金药剂从拐角的木盒里拿了出来,眼中闪过一道神光,心里默念了一声神卡,把黄金药剂的成分给解析了出来,随后走到苏媚的面前把药剂放在了她的一双柔荑上。 “那真是再好不过,以姐姐的实力再获得这瓶黄金药剂真可谓是如虎添翼,小弟就先在这里恭喜姐姐了” 许墨笑着说到。 苏媚很惊讶,同时心里也涌出一丝丝感动,没想到她把黄金药剂的作用说的如此清晰,许墨居然还是没有丝毫考虑就把它送给了自己,平心而论,如果换做她自己也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把如此宝贝送给别人。 作为阴魔宗的掌门,苏媚可谓是阅人无数,也见识过天下各种各样的年轻俊杰,有嚣张霸道的也有目空一切的还有阴骘黑暗的,但唯有许墨这样的人他是第一次见。 原本以为看透世人嘴脸的苏媚第一次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动摇,而平静如水的心境也产生了一丝涟绮,看向许墨的目光也由原本的好奇、探究转变为不可名状的柔和。 “你真的要把它送给我?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这瓶药剂的价值,如果把它献给帝国,恐怕一个子爵的爵位少不了” 苏媚看着许墨,希望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变化,但是她注定要失望了。 秦国立国千年,每一个贵族爵位都异常的珍贵,即使是最低级的勋爵一般人打破头也无法获得,这几十年来获得爵位称号的也不超过一手之数由此可以看出大秦帝国爵位的珍贵程度。 就拿最低级的勋爵来说,可以拥有永久的土地使用权并且不需要缴纳任何赋税,可以建立自己的私人武装,像一般帝国管制的武器都可以使用,包括战斗机甲。同时每年还可以有几次刑事减免权,只要不是发生非常严重的事件,都可以减轻刑事责任等等。 “我都说了送给姐姐,那就绝不会反悔,大丈夫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莫说是一瓶药剂,就是我的性命我也不会后悔” 许墨潇洒一笑,虽然这瓶药剂确实很珍贵,但还不至于让许墨反悔,怎么说许墨也几世为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一瓶药剂而已还不放在心上。 而且神卡已经把药剂里面的成分都记录了下来,只要自己想以后尽可以自己生产,所以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苏媚点点头没再说话,而是转手把黄金药剂收进了储物戒指里,随后拿出一个黑色透明的令牌递给了许墨。 “那姐姐也就不和你客气了,这瓶药剂对姐姐确实很有用处,不过姐姐也不能白拿你的好处,这是我们阴魔宗供奉长老令,你以后不管有什么麻烦拿着这个令牌到任何地方的红楼都可以让他们帮你解决,如果解决不了可以让他们直接联系我” 苏媚说着把令牌递给了许墨。 许墨眼中一亮,这可是好东西,对于许墨来说这个令牌的价值要远大于黄金药剂带来的价值。 不说别的光红楼的势力就非常的庞大,几乎稍微大一点的城市都有他们的存在,而红楼和当地的各种上层人士都有很明显的来往,可见其能耐。 这还仅仅是红楼,听苏媚的意思红楼的背后还存在一个非常神秘的阴魔宗,这就更不得了了,这对于自己以后的发展也有非常好的作用,所以用一瓶对许墨现在没什么作用的黄金药剂换来阴魔宗的帮助,可谓是非常的划算。 没有和对方客气,许墨接过苏媚的令牌,手与手之间触碰的那一丝柔软让两人心里不约而同的产生了触动,苏媚没有像往常那样调弄许墨两句,而是飞快的收回了手臂。 一时,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 “好了,我带你再去看看别的收藏” 许墨揉了揉鼻子打破沉闷,说着走向旁边的一个柜子。 苏媚看向许墨的背影突然展颜一笑,也为自己刚才的失态而好笑,自己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在男人面前失态,而且这个男人居然还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家伙,摇了摇头苏媚消除心底的涟漪。 在这个柜子里许墨看到了各种各样的图册,这个柜子应该收藏的是各种武学,虽然许家大都是通灵师,但是每一个家族不可能都依靠一种修炼体系,即使在许家也有不少人选择武者,甚至还有极少的族人参加了军队成为了机甲师。 看了一眼整个书柜,许墨就不再关注,许家收藏的武学很少有什么高级的货色,大部分都是一些平常的武功,而许墨的神卡里藏着各种各样的大道之章,自然看不上这些东西。 于是许墨走向最后一个拐角,这个拐角所收藏的东西却让许墨眼中一亮,只见五六个货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药草,这些药草都被风干收好,有需要都可以直接被使用。 许墨满意的点了点头,之前看了一圈唯一对许墨有用的反而还是这些药草,眼中闪烁着神光这些药草的功用一一呈现在许墨的脑海中。 名称:星见草 作用:补神宜气,可以增强武者的灵觉。 名称:紫花藤 作用:补血养精,可以增强武者的气血。 名称:鱼腥花 作用:毒,可以制作毒药,使伤口溃烂,也可喂养毒系妖宠。 许墨大手一挥把所有的药草都收进了神卡之中命令道: “推演一下这些药草,看看可以组成什么样的药方” “滴~收到” “按照要求,本次收纳药草68种,共235斤,经过推演出现12张药方,分类为金疮药类2种,锻体类4种,补神类1种,毒药类3种,滋补类2种,皆收入神卡,请自行查看” “你把这么多药材收起来干嘛,别告诉我你还有寻医问诊的能力,莫不是想当一个医生?” 苏媚看着许墨的动作非常的好奇,他对灵石不动心,对药剂不动心,对各种武功秘籍也不动心,偏偏对这些药材非常的上心,这让苏媚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小弟弟了。 许墨神秘一笑,这是秘密当然不能告诉你苏媚,本来自己在这个世界就没有多少底子,许家许墨压根没指望,只有自己慢慢发展自己的势力了。 而许墨除了打打杀杀之外还真没有什么其他的才能,幸好他有神卡在手,之前那个世界神卡收入了不少东西,比如武功秘籍、丹药配方、神兵利器的打造方法等,如今这些东西正好都能派上用场。 不过武功秘籍不能轻易示人,不然的话恐怕会给这个世界带来非常大的动荡,而对于自己也非常的不安全。 剩下最好也最方便的便是炼丹制药了,虽然这个世界的药剂非常的发达,效果也不用多说,但是许墨从上个世界带来的药方里有各种稀奇古怪的作用,相信有一些丹药会在这个世界非常受欢迎。 不说别的,只要许墨的计划成功,就能让他在黄山市立足,从而渗透到整个世界,所以说这些药材的出现正是解了许墨的燃眉之急,原本他还打算亲自去一趟深山采集所需的药材,这下正好省了不少时间。 苏媚看许墨故作高深有些好笑,虽然她不知道对方需要这些药材干什么,不过这些药材仅仅只是比较普通的药材而已并不是什么比较珍惜珍贵的灵药所以也就没有深究。 还以为许墨故意如此想勾起自己的好奇心,这种小把戏她经历的多了,自然不会上当。 “好了,第一层我们已经看过了,现在我们去看看第二层吧”许墨说着带头朝二楼走去。 当许墨到达二楼的时候微微点了点头,二楼的空间要比一楼小一半左右,但是里面的东西却摆放得整整齐齐,比一楼看着让人赏心悦目得多。 而许墨到了二楼之后就被一排摆放整整齐齐的武器所吸引,很明显二楼就是许家的武器库。 许墨走近一看微微有些失望,这些武器数量倒是不少足有一两百件,但是大多数都是一些精铁武器,刀叉剑戟样样都有,还有一些类似于飞刀一般的暗器在上面。 顺手捡起一枚飞刀,许墨在手中掂了掂,飞刀莫约一指来长看着非常的小巧,上面还刻着一些微小精细的花纹看着犹如一件工艺品而不是致命的杀器。 虽然只是普通的精铁武器但是许墨能看出来飞刀的工艺非常好而且也足够锋利,用来对付白银级强者可能有力未逮,但是对付青铜级武者还是绰绰有余。 只见小小的飞刀在许墨手上不断的变幻,一时犹如猛虎下山刚猛无敌,一会又如毒蛇潜伏杀机暗藏,下一刻又变成天女散花飘逸无常,一瞬间居然出现了十几种不同的发射手法看得旁边的苏媚眼睛一亮,顿时心里对她这个小弟弟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俗话说技多不压身,在上个世界许墨一开始可是狠狠的学习了一番各种暗器。 不像如今这个世界由帝国掌控法律健全,人们的生活也还算安定。 之前那个世界完全就是由各个实力强大的武者或者是宗门所掌控,混乱的程度完全不可想象,几乎每时每刻都有厮杀和争斗,所以一开始许墨到那个世界的时候,首要的目标就是学会如何保护自己和杀人,而学习武功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见效,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目光转向于暗器和用毒这等偏门上,用时短见效快最适合初学者,因此许墨在上面可谓是下了很大的功夫。 56.想得美 许墨盘玩了一会飞刀就连同桌面上的八只飞刀一起收入神卡,虽然平时可能用不到,但放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总是好的。 许墨又看了一眼武器架,想了想又拿起一件两米多长的精铁长枪,正好给阿烈做武器。 只见枪长两米,重约80斤,全身黝黑,足有婴儿手臂粗壮,看着就非常有威慑力,枪头锋利非常隐隐有寒光闪现似乎能洞穿金石,也算是平凡武器中的极品了。 以阿烈现在的实力也只能用普通武器,要是附魔武器不说他有没有那个实力使用,即使用了也很可能被人杀人夺宝,哪一件附魔武器价值都在百万之上,对于阿烈来说无异于稚童持金。 看了一眼普通的武器架许墨把目光放在了最后一个精美的武器架上,只见诺大的武器架上仅仅摆放了三件武器,而这三件武器表面都刻有若有若无的各种符文,正是珍贵的附魔武器! “好了,我带你再去看看别的收藏” 许墨揉了揉鼻子打破沉闷,说着走向旁边的一个柜子。 苏媚看向许墨的背影突然展颜一笑,也为自己刚才的失态而好笑,自己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在男人面前失态,而且这个男人居然还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家伙,摇了摇头苏媚消除心底的涟漪。 在这个柜子里许墨看到了各种各样的图册,这个柜子应该收藏的是各种武学,虽然许家大都是通灵师,但是每一个家族不可能都依靠一种修炼体系,即使在许家也有不少人选择武者,甚至还有极少的族人参加了军队成为了机甲师。 看了一眼整个书柜,许墨就不再关注,许家收藏的武学很少有什么高级的货色,大部分都是一些平常的武功,而许墨的神卡里藏着各种各样的大道之章,自然看不上这些东西。 于是许墨走向最后一个拐角,这个拐角所收藏的东西却让许墨眼中一亮,只见五六个货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药草,这些药草都被风干收好,有需要都可以直接被使用。 许墨满意的点了点头,之前看了一圈唯一对许墨有用的反而还是这些药草,眼中闪烁着神光这些药草的功用一一呈现在许墨的脑海中。 名称:星见草 作用:补神宜气,可以增强武者的灵觉。 名称:紫花藤 作用:补血养精,可以增强武者的气血。 名称:鱼腥花 作用:毒,可以制作毒药,使伤口溃烂,也可喂养毒系妖宠。 许墨大手一挥把所有的药草都收进了神卡之中命令道: “推演一下这些药草,看看可以组成什么样的药方” “滴~收到” “按照要求,本次收纳药草68种,共235斤,经过推演出现12张药方,分类为金疮药类2种,锻体类4种,补神类1种,毒药类3种,滋补类2种,皆收入神卡,请自行查看” “你把这么多药材收起来干嘛,别告诉我你还有寻医问诊的能力,莫不是想当一个医生?” 苏媚看着许墨的动作非常的好奇,他对灵石不动心,对药剂不动心,对各种武功秘籍也不动心,偏偏对这些药材非常的上心,这让苏媚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小弟弟了。 许墨神秘一笑,这是秘密当然不能告诉你苏媚,本来自己在这个世界就没有多少底子,许家许墨压根没指望,只有自己慢慢发展自己的势力了。 而许墨除了打打杀杀之外还真没有什么其他的才能,幸好他有神卡在手,之前那个世界神卡收入了不少东西,比如武功秘籍、丹药配方、神兵利器的打造方法等,如今这些东西正好都能派上用场。 不过武功秘籍不能轻易示人,不然的话恐怕会给这个世界带来非常大的动荡,而对于自己也非常的不安全。 剩下最好也最方便的便是炼丹制药了,虽然这个世界的药剂非常的发达,效果也不用多说,但是许墨从上个世界带来的药方里有各种稀奇古怪的作用,相信有一些丹药会在这个世界非常受欢迎。 不说别的,只要许墨的计划成功,就能让他在黄山市立足,从而渗透到整个世界,所以说这些药材的出现正是解了许墨的燃眉之急,原本他还打算亲自去一趟深山采集所需的药材,这下正好省了不少时间。 苏媚看许墨故作高深有些好笑,虽然她不知道对方需要这些药材干什么,不过这些药材仅仅只是比较普通的药材而已并不是什么比较珍惜珍贵的灵药所以也就没有深究。 还以为许墨故意如此想勾起自己的好奇心,这种小把戏她经历的多了,自然不会上当。 “好了,第一层我们已经看过了,现在我们去看看第二层吧”许墨说着带头朝二楼走去。 当许墨到达二楼的时候微微点了点头,二楼的空间要比一楼小一半左右,但是里面的东西却摆放得整整齐齐,比一楼看着让人赏心悦目得多。 而许墨到了二楼之后就被一排摆放整整齐齐的武器所吸引,很明显二楼就是许家的武器库。 许墨走近一看微微有些失望,这些武器数量倒是不少足有一两百件,但是大多数都是一些精铁武器,刀叉剑戟样样都有,还有一些类似于飞刀一般的暗器在上面。 顺手捡起一枚飞刀,许墨在手中掂了掂,飞刀莫约一指来长看着非常的小巧,上面还刻着一些微小精细的花纹看着犹如一件工艺品而不是致命的杀器。 虽然只是普通的精铁武器但是许墨能看出来飞刀的工艺非常好而且也足够锋利,用来对付白银级强者可能有力未逮,但是对付青铜级武者还是绰绰有余。 只见小小的飞刀在许墨手上不断的变幻,一时犹如猛虎下山刚猛无敌,一会又如毒蛇潜伏杀机暗藏,下一刻又变成天女散花飘逸无常,一瞬间居然出现了十几种不同的发射手法看得旁边的苏媚眼睛一亮,顿时心里对她这个小弟弟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俗话说技多不压身,在上个世界许墨一开始可是狠狠的学习了一番各种暗器。 不像如今这个世界由帝国掌控法律健全,人们的生活也还算安定。 之前那个世界完全就是由各个实力强大的武者或者是宗门所掌控,混乱的程度完全不可想象,几乎每时每刻都有厮杀和争斗,所以一开始许墨到那个世界的时候,首要的目标就是学会如何保护自己和杀人,而学习武功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见效,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目光转向于暗器和用毒这等偏门上,用时短见效快最适合初学者,因此许墨在上面可谓是下了很大的功夫。 许墨盘玩了一会飞刀就连同桌面上的八只飞刀一起收入神卡,虽然平时可能用不到,但放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总是好的。 许墨又看了一眼武器架,想了想又拿起一件两米多长的精铁长枪,正好给阿烈做武器。 只见枪长两米,重约80斤,全身黝黑,足有婴儿手臂粗壮,看着就非常有威慑力,枪头锋利非常隐隐有寒光闪现似乎能洞穿金石,也算是平凡武器中的极品了。 以阿烈现在的实力也只能用普通武器,要是附魔武器不说他有没有那个实力使用,即使用了也很可能被人杀人夺宝,哪一件附魔武器价值都在百万之上,对于阿烈来说无异于稚童持金。 看了一眼普通的武器架许墨把目光放在了最后一个精美的武器架上,只见诺大的武器架上仅仅摆放了三件武器,而这三件武器表面都刻有若有若无的各种符文,正是珍贵的附魔武器! “嗤~你们家族也有够穷的,区区三件附魔武器居然如此珍重的摆放在上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宝具呢,怎么样,要不还是考虑考虑和姐姐去帝星,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而且…还有很多漂亮的小姐姐哦~” 苏媚在许墨的耳边吞吐着暧昧的气息,最后一句话带着一丝魅惑说道。 “漂亮的姐姐?有多漂亮,有姐姐你漂亮吗?自从见过姐姐你,我恐怕就看不上别人了,如果是姐姐这样的那我不用考虑一定跟姐姐去帝星” 许墨突然转过头和苏媚的俏脸来了个面对面,两人双唇的距离不超过一厘米几乎贴合在一起,许墨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情欲盯着苏媚娇媚的面容,双唇之间吞吐的气息在空中相互融合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让人沉醉。 “嘻嘻,小滑头你想得美,就知道占姐姐的便宜,想让姐姐陪你行啊,那还得看你有没有这样的本事” 苏媚眼中闪过一丝狡诈身形朝后退了一步。 许墨心中暗骂,这妖精又在挑逗我,每次等自己欲念上升的时候却又故作矜持,让人心里恨的牙痒痒。心中一横,身体如影随形跟着苏媚的脚步朝前逼去。 苏媚皱了皱好看的秀眉,没想到许墨居然朝着自己逼了过来,不得已又朝后退了几步,不知不觉之间退到了身后的柜架上,退无可退。 许墨嘴角闪过一丝坏笑,就在苏媚身形停顿的那一刻快速贴近,苏媚只见眼前一暗一双诱人的红唇就被许墨给含在了嘴里,浑厚的男性气息充满侵略性的霸占了她的整个口腔。 苏媚心中一钝整个心脏都停止了跳动,一双美目挣的混圆,脑袋就像被抽空了一般没有任何思绪,一直停顿了两秒才回过神。 而许墨此时已经展开了霸道的还击,一条长舌深入敌军内部攻城略地,一时间就像进入了天堂,温、润、柔、滑、香五味俱全,让人流连忘返不可言表。 可惜乐极生悲,突然一阵剧痛传来把许墨从天堂打落到了地狱,许墨惨叫一声往后退去,一丝丝鲜血从嘴角滑落。 苏媚脸色闪过一丝杀意,看向许墨的眼神暗暗发冷,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如此被男人轻薄,这让她怒火中烧,随时准备出手把许墨斩杀于掌下,丝毫不顾及旧情。 苏媚伸出俏舌在唇边轻轻一抹,许墨残留在她嘴角的鲜血就被慢慢卷入口中,虽然看着媚态尽显但是却更像一个嗜血修罗。 许墨心中暗自骂娘,这个苏媚真是属狗的,翻脸比翻书还快,要不是自己退得够快恐怕舌头都要被咬掉。 他也不想想,苏媚能被称为百变魔女自然说明性格乖张易变让人捉摸不透,再加上苏媚身为阴魔宗宗主心思深沉威势浓重,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她的手上,还真没有哪个人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轻薄于她,他许墨算是第一个,他自己主动招惹了对方也算是自作自受。 虽然苏媚对许墨确实有些好感,不过那顶多是欣赏或者还有之前的一丝感动,还远远没有到达喜欢的程度,像她们这样实力的人不可能为一时的喜好而作出决定,她们更看重的还是利益,许墨如此算是触碰到了她的逆鳞,心中的杀意喷薄而起。 “咦?这血…”苏媚眼中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精芒,看向许墨的目光也微微闪烁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嘴角玩味的翘起。 “这次算是一个警告,如果有下次我就把你的舌头给咬下来” 苏媚娇滴滴的说着,一边给许墨暗送秋波。 看的许墨在心里狠狠的骂了两句,在心里警告自己以后还是离这个疯子远一点为好,不然哪一天就被她给弄死了。 被苏媚这么一弄许墨也没有心思继续看下去了,直接一挥手把三件附魔武器给收进神卡中,撇了苏媚一眼没有说话快速的离开,朝着三楼而去。 苏媚看着许墨狼狈的模样丝毫不介意的快速跟在身后,眼神不停的打量着许墨,似乎想要把许墨给切片研究,眼神中满是玩味。 许墨自然是感受到苏媚的眼神,心里暗暗警惕,对苏媚突然产生的变化产生了怀疑,只不过却丝毫摸不着头脑。 宝库的三楼更加的狭窄,面积连二楼的一半都达不到,而整个楼房就像古代的城楼一般,越往上越小呈金字塔状。 许墨上去打量一眼心中终于满意,只见三楼的墙壁上被打上一个个四方四正的格子,上面摆放了十几个圆滚滚的妖宠蛋,能被家族放在这里的应该都是白银级别以上的妖宠蛋,甚至可能是黄金级的妖宠。 而如今许墨正好缺少新的妖宠,夜梦蝶确实很厉害,有它在许墨对付白银级武者不成问题,但是自己不能光靠夜梦蝶,夜梦蝶的超能力不是秘密,几乎整个十八中的学生都知道,如果有人想要对付许墨一定会针对夜梦蝶做出对策,那么自己将会陷入非常不利的局面。 虽然自己还有雷霆紫电狮和土元素,但是这两个目前都是不能露面的存在,雷霆紫电狮是自己杀了老虎他们抢来的,一队雇佣兵随身带着钻石级妖宠蛋要说没人指使打死许墨都不信,而能弄到钻石级妖宠蛋的人很明显势力不会简单,以许墨现在的处境还是老老实实的藏着吧,要不然被发现下场估计不会好到哪里去。 57.袭击 至于土元素那就更不能露面了,只要不想受到帝国的通缉那就只能好好把它给雪藏着,顶多能作为一个底牌使用,一切见过它的人许墨都要灭口。 所以许墨现在必须要再找一个妖宠进行契约,既可以用来战斗又可以用来掩藏雷霆紫电狮和土元素,原本他准备去驭兽斋选一个,但是现在看到家族里的这些妖宠蛋心里升起了一丝期待。 许墨朝着十几个妖宠蛋看去,眼中顿时出现每个妖宠蛋的数据,大多数的妖宠蛋都是白银级,这和许墨猜测的差不多,而黄金级的妖宠蛋居然有五个之多,这让许墨心中暗暗惊喜,没想到家族里居然会有如此多的黄金级妖宠蛋。 “哦,原来这一层是妖宠蛋”苏媚说着脸上满是失望之情,原本她还以为能有什么好东西呢。 妖宠蛋就是这样,对于通灵师来说就是无价之宝,但是对于其他的武者来说就是鸡肋,这东西对于他们没有丝毫的用处,唯一的作用就是卖钱。 苏媚看了一眼就失去了兴趣。 “你不是已经有了一只妖宠吗,怎么还想要第二只?即使你有这个想法也没有那个精力了吧” 苏媚看着许墨似乎很有兴趣的样子忍不住打击了一句。 许墨斜了苏媚一眼没说话,而是走到一颗黄金级妖宠蛋旁边。 种族:双头蛇 属性:毒系、水系 潜力:黄金 说明:双头蛇为蛇类特殊妖宠,具有号令一般蛇类妖兽的能力,对敌对普通蛇类妖宠具有天生压制优势。 许墨点点头,这个双头蛇看着非常不错,而且还具有控制其他蛇类妖兽的能力,这就相当于有了一群免费的妖兽打手,奈何许墨对蛇类妖宠不敏感,所以不做考虑,于是看向下一个妖宠。 种族:大地巨熊 属性:土系、格斗系 潜力:黄金 说明:掌控大地之力的巨熊,具有强大的攻击和防御能力,最大能长到十米以上的高度,是森林里的霸主级妖兽。 许墨眼睛一亮,大地巨熊?具有和土元素一样的土系天赋,如果契约的话以后就可以拿它做挡箭牌,这样土元素就可以明目张胆的使用了。 虽然大地巨熊确实够强,但是和钻石级妖宠比起来还要差的多,不说别的,光是土元素和大地融合后的不死属性就远不是大地巨熊所能相比的,而且钻石级妖宠普遍存在着越级挑战的能力,而大地巨熊则不行。 许墨看着眼前的大地巨熊有些心动,不过还是没有决定而是看向另外的三个黄金级妖宠蛋。 旁边的苏媚看着一声不吭的许墨有些气恼,这个许墨真是一丁点亏也吃不得,自己只是咬破了他的舌头,又不是取了他的性命,本来按照她的性格如何也不会轻饶得了许墨,奈何他实在是太过特殊,苏媚也就忍下了心中的怒气,没想到许墨居然还生起气来,简直气煞她也。 苏媚冷哼一声,一脚朝着许墨踹了过去,这一脚快如闪电几乎苏媚刚抬起脚许墨就已经飞了出去,许墨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等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迟了,整个人直接砸进了墙壁里。 “你疯了!干嘛踹我!” 许墨艰难的从墙壁上挣扎下来对着苏媚喊道,原本平静的脸上也充满了怒气,任谁被别人一脚踹到墙上都会发怒吧。 “老娘高兴,怎么,不服气?”苏媚看着许墨的狼狈样大笑道。 “你个疯婆子!”看着苏媚嚣张的样子许墨狠狠的骂了一句。 “你说什么?”苏媚剑眉一挑,右脚又朝着许墨踹去。 许墨眼神一缩眼睁睁的看着一双大脚印在了他的脸上。 轰~ 这一脚比之前的那一脚还要狠,许墨如同炮弹一般撞在许家宝库的墙壁上,几乎把宝库的墙壁整个砸穿,幸好许墨在砸中墙壁的一刹那在身前布置了几十道念力墙,挡住了墙壁巨大的冲撞力,但是即使这样许墨也感觉到身体五脏六腑几乎移位,差点失去行动力。 “居然能挡住我这一脚,看来弟弟你确实有些实力” 苏媚有些惊讶的看着躺在墙上的许墨,语气亲切的说道,似乎刚才那一脚并不是她踹的一般。 许墨心中震动,这就是黄金级强者的实力吗,即使只是轻轻一脚自己也反应不过来,实力差距太大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抵抗的。 摸了摸火辣辣的脸,许墨心中充满了冷意,这个苏媚真是神经病,一言不合就动手,丝毫不顾及之前的情面。 当然这一脚的耻辱许墨不会忘记,等自己实力上来早晚要报复回来,现在实力不济这个亏不吃也得吃。 轻轻一震弹开身上的碎石和灰尘,许墨慢慢漂浮着从墙壁里出来,微笑着对苏媚说道 “这就是姐姐的实力吗,不愧是黄金级强者,刚才多谢姐姐刚才手下留情” “哦,我打了你你还要谢我?” 苏媚表情玩味,一般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被人折辱大部分都会热血上头不管不顾的和别人拼命,这正是这个年龄特有的热血情怀,而眼前的许墨却能隐忍不发,足见其心性,如果不发生意外以后恐怕成就不凡。 “那是当然,原本我以为自己很强,在同龄人中很少有对手,但是刚刚姐姐的那两脚让我知道了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自然要谢谢姐姐了” 许墨这句话说的倒是真心,最近的生活太顺已经让他忘记了危险忘记了当初的那份谨小慎微,而苏媚的这两脚彻底把他的幻想踢得粉碎,所以他确实应该感谢对方。 “既然如此那就让姐姐多教教你,让你更加感谢我的良苦用心” 苏媚听到许墨的话反而更加得寸进尺,她就是想看看许墨能隐忍到什么程度。 说完一只秀气的玉足微微抬起,朝着许墨踹了过来,这次她的速度放的很慢,只用了白银级的实力如果许墨想躲还是能躲得开的。 玉足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残影朝着许墨踢来,许墨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就看着苏媚朝着自己攻来,一阵狂风吹过,吹乱了许墨额头的秀发,苏媚的脚停在许墨的鼻尖处。 “你怎么不躲?”苏媚好奇道。 “如果姐姐真的要下手,我怎么躲也没有用,还不如让姐姐踹一脚让你开心开心”许墨面色不变的说道。 苏媚放下自己的右脚看着许墨淡然的表情突然觉得索然无味,这种引颈就戮的表情可真够无聊的,让她连继续欺负对方的心情都没有了。 如果许墨继续抵抗的话说不定还能引起苏媚的兴趣,就像猫捉老鼠,看着老鼠不停的奔逃却无论如何逃不了自己手心的那种无助和绝望,让人有种掌控别人命运的快感,让人无比沉醉。但是许墨这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却让人没有了那种想要的快感。 呵,自己多大的人了还和小孩子较真,真够无聊啊,苏媚心里想道。 “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很不服气,想要报复我刚才的那一脚,那姐姐就在帝星等着你,等着你过来报仇的那一天,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哦” 苏媚巧笑嫣兮的看着许墨,说完玉手一挥,许家宝库的楼顶整个坍塌开来露出一片碧蓝的天空,随后苏媚化作一道粉红色的光芒消失在天际。 许墨一把抓住从空中坠落的瓦砾,右手一用力瓦砾在手中变得粉碎 “帝星吗,我一定会去的,到时候今日的耻辱必将百倍奉还!” 骇人的杀机从许墨的眼中射出,宝库里的妖宠蛋无风自动,纷纷漂浮在半空中摇摆不定。 许墨看了一眼四周的妖宠蛋,挥手拿起一个最近的妖宠蛋 种族:银狐 属性:五行系、神秘系 潜力:黄金+ 说明:具有神兽天狐血脉…… 许墨坐在家主的宝座上,低头看着下面各位家族长老因争吵而变得面色通红的面孔心里一阵烦躁。 家族经过这一次巨变,各方势力必定要重新洗牌,而这些个老家伙就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每一个人都想在蛋糕上面咬一口。 “啪!” 许墨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浑身的气势大胜,一双眼睛阴冷的看着下面争吵的众人。 “吵什么吵,我说过这些东西有你们的份了吗!” 经过几天的时间许墨是彻底收服了家族的众人,展现出来的手段也非常的残忍和血腥,凡是有反对的不是进了火葬场就是扔进了家族监狱,以至于家族内部的人现在一提到他就忍不住恐惧直打哆嗦,所以他一发话下面的长老们没一个人敢说话。 “从今以后家族的所有生意全部都收回由我的人统一管理,家族的其他人按贡献吃分红,干的越多分的越多,有问题吗!” 许墨阴冷的说道,他不是在征询这群老不死的同意,而是在颁布自己的命令,这群人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所以他的语气十分强硬,不存在辩驳。 有一个长老想要提出异议,不过被旁边的一个长老连忙拉住摇了摇头,原本他们以为就算许墨当上了家主也不会管理家族,毕竟年纪在那,后面还是得依靠他们这些老家伙来帮他治理家族。 但是没想到许墨虽然年纪小却手段毒辣,打压一批拉拢一批,瞬间就把家族的人分裂对立,敢和许墨对着干的都遭了殃,一瞬间家族里的反对声就消失灭迹,而他们可不想和某些人一样再重蹈覆辙。 看到下面的长老都没发声许墨满意的点了点头,算他们识相,不然少不得要见血。 “既然都没问题那我就给大家介绍一下我的管理人,管姐,进来吧” 许墨对着门口喊了一句。 嘎吱~ 大门被打开,管云出现在家族会议室的大门口。 只见今天的管云穿着一身职业装精神干练,脸上略施粉黛,修长的美腿穿着一双高跟鞋,整个人散发着强烈的自信和从容。 “这…这不是红楼的经理吗?”有人一眼认出了管云失声道。 “真的?红楼的经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原来家主和红楼有关系,怪不得,怪不得这么强呢” 原本就对许墨有些畏惧的家族长老,一时间对许墨更加的敬畏,红楼那可是在帝国都很有名的大企业,和许家比起来就像是大山和蚂蚁的区别,许墨居然不声不响就和对方牵扯上了,这让他们看不清许墨的深浅,只觉得他高深莫测。 “管姐,这里就交给你了,把你的计划和他们说一下,如果他们有意见让他们直接来找我” 许墨露出一丝危险的笑容。 管云点了点头,当初接到宗主命令的时候她就很疑惑,搞不懂宗主为什么让她来帮许墨,不过等到了这里管云对许墨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一个十几岁的小家伙能把一群老狐狸给收服看来确实有些手段。 “经过这几日的调查你们许家经营着灵石矿一座,酒店5所、纺织厂……” 听着会议室里传来管云的声音许墨舒了口气,看来自己还是需要一些管理型人才来帮自己打理家族,总不可能一直靠管云来帮自己,她毕竟是红楼的经理,过来也只是帮帮忙不可能把重心放在许家的生意上,所以必须物色自己的人选了。 就在许墨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从远处跑来一个家族守卫慌慌张张的似乎有什么急事,许墨拦住了对方。 “怎么回事?”许墨问道。 守卫被突然出现的许墨吓一跳,等看清是现任家主之后才大喜道: “族长,大事不好了,家族的灵石矿突然被一群野生妖兽给袭击了,我们好多族人都受了伤,灵石矿快要守不住了!” “灵石矿被野生妖兽袭击?呵呵,骗鬼呢,看来有些人终于坐不住了,我刚上位家族里的人已经杀得够多了,正好拿这些外人开刀,不然还以为我们许族没人了” 许墨语气冰冷,家族经营灵石矿这么多年也没有遇到过妖兽袭击事件,上任族长刚反叛妖兽就来袭击,要说后面没人搞鬼他一百万个不相信。 之前许墨在网上发表的视频已经引起轩然大波,更是引来了黄山市不少人的关注,许族虽然在整个帝国算是微不足道,但是在黄山市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家族。 许氏家族在黄山市拥有几百亿的资产,经营着矿产、药材、房地产等多个领域的生意,而这些生意对于外人来说可都是流油的大肥肉,谁都想吃上一块。 虽然这几天黄山市表面看着异常平静,但只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罢了,如今终于有人向许家动手了。 58.有救了 “走吧,带我去家族的灵矿,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打我们许家的注意!” “族长,我们还是和长老们通报一下吧,如果真的是外人搞鬼,恐怕会非常危险……”守卫犹豫了一下说道。 “怎么,你是觉得我解决不了这些麻烦?”许墨似笑非笑。 “属下不敢”守卫连忙低下头道。 “不敢就好,带我去吧,这些小事就不要劳烦长老他们了,让他们好好休养休养”许墨说道。 如今许墨不指望能一下就掌控整个许家,而这些族人也大部分都是口服心不服,但这些都是小事,只要自己说的话他们不敢反抗那就行了。许墨不指望能以德服人,那么只有以力服人了。 而家族的这些长老长时间领导家族,已经养成了深厚的威望,自己想掌控家族就必须让这些长老给退下来,所以许墨正在考虑怎么把这些家族长老的权力一个一个给剥下来。 现在正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这些长老如今都身受重伤,而且经过家族的巨变也让他们更加的贪生怕死,所以现在是许墨动手的最好机会。 当然,这些家族长老识相的还好,乖乖的交出权力许墨不仅不会为难他们反而会让他们好好的安享晚年,如果不识相的许墨不介意后山的坟地再多几个新的坟头。 而许墨相信家族的那些年轻人也很乐意看到这些家族长老退居幕后,毕竟这些人退了他们才有机会往上爬不是吗,人都是自私的,当没有希望的时候他们可能还老老实实不敢反抗,但是一旦看到希望,就是不用许墨说他们也会拼命的往上爬,一切拦在他们面前的人和物都会被摧毁,而许墨只要给他们一些希望就可以了。 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许墨两人已经朝着家族的灵石矿赶去,许家的灵矿就在家族驻地的后山里,距离家族并不远也就三十里路左右,中间有一道足够来往车辆通行的小路,开车的话二十分钟都不要就能到达。 两人快速的靠近家族灵矿,距离还有三里路的时候许墨就听到远处一阵阵狼啸声传来,看来事情已经非常的紧急。 “加速!”许墨命令道。 守卫听到后一咬牙,猛踩了一下油门,汽车呼啸着朝着灵矿飞去。 “嗷嗷嗷唔~” 数百头青铜级妖狼出现在许家灵矿的周围,只见每一只妖狼都有两米多长半人多高,全身布满了深褐色的波浪条纹,从远处看去就像一层层黑色的海浪砸了过来。 尖锐的狼牙从狼吻中露了出来,一丝丝粘稠的口水滴落,一头妖狼迅速的朝着附近的守卫扑了过去。 “可恶!妖狼太多了我们根本顶不住,大家都退到矿洞里去”一名带头的负责人朝着众人喊道。 “对,快退入矿洞,那里入口狭窄,妖狼进不去!”有几个人纷纷喊道。 “嗷呜~” 可惜妖狼似乎都有着灵性,看到众人想要退走立刻冲上来缠住他们。 “暴怒熊给我上!”一个家族守卫立马指挥着自己的妖宠朝着扑过来的狼群撞了上去。 吼! 两米多高的巨熊冲撞起来犹如一辆坦克,沿路扑过来的两只妖狼惨叫一声立刻跌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才一瘸一拐的爬了起来。 “哈哈,暴怒熊干得好,重拳打击!”守卫看到自己的妖宠如此威猛大笑道。 暴怒熊熊听到主人的命令一双巨大的熊爪突然膨胀开来,两只熊臂如同两个大号的麻花扭曲在一起,充满了暴力的美感。 啪~ 一头从身后扑过来的妖狼被暴怒熊发现,巨大的熊爪立刻朝着对方的身体挥了过去,只听咔嚓一声妖狼的头颅呈现九十度的弯曲,居然直接被死了,妖狼在空中抽搐了两下随后动也不动的砸在远处。 “白痴,快回来!”守卫队的队长突然喊道,这时候对方才发现自己随着妖宠的突进已经被众多的妖狼给保卫了,瞬间陷入死地。 包围着巨熊的几个妖狼突然分出两只朝着通灵师冲了过去,妖狼纵身一跃,巨大的狼爪在空中闪烁着寒光朝着对方抓了过去,似乎想要一下把对方给撕成两半。 巨大的狼爪投影在通灵师的眼中,一时间通灵师犹如降入了地狱,死亡的阴影笼罩在他的心头,让他犹如傻了一般站在原地动也不动,而不远处的暴露熊也发现了不对,可惜被四五条妖狼缠着根本分不开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主人惨死在狼爪之下。 “让开,碎石掌!” 旁边一个年纪稍大一点的家族成员立马冲了过来把对方撞倒,一股浓郁的厚土灵力运转在掌心,整个手掌顿时成了土黄色犹如一块土砖。 砰~ 撞击声传来,年龄稍大的家族成员一双手掌分别印在两只巨狼的胸口,巨狼哀鸣一声倒地不起。 碎石掌可不是说着玩的,修习到高深处手掌可比金铁,开山碎石都不成问题,更别说青铜级妖兽了,这两掌打上去妖狼的胸骨必定粉碎,除了死亡别无他路。 不过中年人也不好受,他挡开了刚才那一位通灵师,但是自己却硬生生的扛下了两只妖狼的巨爪,虽然他是武者身体要比通灵师强大的多,但是也顶不住两只青铜级妖兽的攻击,顿时胸前出现两道深深的抓痕,一时鲜血直流。 “你们两个快回来!” 守卫队长看到情况不妙连忙喊道,这时候通灵师才从刚才的阴影下恢复过来,看着身前为自己挡下危险而身受重伤的同伴心中充满了内疚与自责。 “走,快退回矿洞” 中年人这时候根本没有时间关心对方的情绪,拉着对方就向矿洞跑去,不过因为刚才受了狼妖的两爪两人的速度根本提不上来,一路上鲜红的鲜血滴落在地上留下一滩滩痕迹。 狼妖闻到中年人身上的血腥味一个个如同吃了大补丹一般,猩红的眼眸泛着红光朝着两人扑来,一时间居然有十多条巨狼围攻两人,两人的情况岌岌可危。 嗷呜呜~ 死定了,看着空中扑过来的巨狼两人都心生绝望,即使在中年人没有受伤的时候也敌不过十几头巨狼,更别说自己现在身受重伤了,而旁边的通灵师在没有妖宠的情况下根本没有什么作用,等待两人的只有死亡一途。 不少族人都无奈的闭上了眼睛,不忍看到这血腥的一面,而传来的一阵阵狼嚎似乎在庆祝着他们到口的美味。 “咻咻咻~” 数道银芒从空中闪过,银芒快速的破开空气在空中留下一道道刺耳的笛音,银色的光芒如同黑夜中璀璨的星辰在妖狼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纷纷没入妖狼的身体。 嗤嗤嗤~ 围攻而来的妖狼身躯在空中一顿,原本猩红狼眼中的红光倏然之间熄灭,而没入妖狼身体里的银光如同萤火虫一般从妖狼身体里穿透而过,再次没入其他妖狼的身体,如此反复直到穿透所有妖狼才停止。 如果有人细数的话就会发现这些银芒有的穿过三头妖狼,有的穿过四头妖狼,直到所有妖狼都从空中跌落之后才余势未了的射入大地消失不见。 预想中的惨叫并没有传来,当许氏族人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只见十几头妖狼在空中飞扑,每一头妖狼的身上都出现一道贯穿的伤口,丝丝的鲜血先是如同小溪一般慢慢的流了出来,随后又如同瀑布一般飞射,在空中绽开了一朵朵死亡之花,让人心生赞叹。 仅仅只是一瞬间十几头妖狼全部死亡,飞扑的身躯摔在地上砰砰作响,飞射的鲜血把土地染的鲜红。 而许家的那个中年人和通灵师因为站在原地几乎被鲜血浇透,整个人都变成了血人,妖狼血液的腥臭味直接塞满了两个人的鼻腔 “呕~” 如此血腥的一幕让两人顿时呕吐不止,趴在原地连逃跑都忘记了,好像要把昨天的隔夜饭都吐出来才甘心。 这时候一阵轰鸣声才传来,众人看到一辆轿车飞速的撞了过来,路上的几条妖狼躲闪不及直接被撞飞出几十米摔在地上七窍流血而死。 “族长来了!” “我们有救了!” “族长来救我们了!” 众人看到站在车顶上的年轻身影一下就认出了许墨,也明白刚才穿透妖狼救下族人的银芒必定是许墨的手段,顿时气势大胜。 那些银芒当然是许墨的手段,正是许墨上次从家族宝库里带出来的精铁飞刀,就是许墨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快这些飞刀就能派上用场。 这些精铁飞刀本就锋利非常,再加上许墨动用了一丝念力并且用特殊的手段发射了出去,居然就像活物一般在空中飞翔直接击杀了十几头妖狼,可谓是物尽其用、战果非凡。 至于为什么要说战果非凡,虽然以许墨的实力莫说十几条妖狼,就是几百条也不够他杀的,但是当时情况危急,许墨距离两人太远根本赶不及,也只有用这个办法才能保全族人,这样的结果已经够让许墨满意了。 “何方宵小敢来我们许族作乱,还不现身!” 许墨从车顶飞身而下大喝一声道,声音如雷,响彻山谷! “何方宵小敢来我们许族作乱,还不现身!” 许墨从车顶飞身而下大喝一声道,声音如雷,响彻山谷! 可惜回应他的只有一阵阵狼嚎。 嗷呜呜~ 众多的妖狼看到有外人闯入似乎受到了什么指示一般,全部转过身朝着许墨合围而来,一时间许墨身边被妖狼围了个里三圈外三圈。 “你开车先回去”许墨平淡的看着围过来的妖狼对着车上的守卫说道。 一会动手许墨可没有心思照顾他,虽然他躲在车里一时半会可能出不了问题,但是妖狼众多,保不齐会生出什么意外。 这些妖狼一个个长的和小牛犊子一般大小,真来个两三只说不定就能把汽车给拱翻了,安全起见还是让他撤。 “族长,那你小心,我回去喊其他人来帮忙”守卫开着车立刻朝后退去,沿途的巨狼居然慢慢的让开了身子让汽车离开。 看到这里许墨更加确定有人在背后操控这些畜牲,庞大的精神力一扫就确定了对方的位置,正是在对面的一个山头上隐藏着。 令许墨意外的是对方居然是一位白银高级武者,不过拥有如此实力却偷偷摸摸躲在幕后让许墨颇为不耻。 嗷呜~ 一声悠长的狼嚎传了过来,犹如进攻的号角,上百只妖狼如同接到命令一般朝着许墨飞扑而来,一只只利爪和獠牙在空中交织出一道死亡的大网。 “族长小心!” “族长快跑,不要管我们!” 矿洞里的许氏守卫看到如此情况如何还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根本就不在他们身上,而是准备对付新的家族族长,此时不管他们之前是什么想法,但是如今全部都放下芥蒂担忧着许墨的安危。 “哼,无胆鼠辈”许墨看着飞扑而来的群狼冷笑一声。 鹰抓手! 只见一双手掌变得黝黑泛着冷冷青光,敲击之间泛着钢铁之音,最特殊的是右手中间的鹰爪上带着一个似铜似铁的指刺看着非常怪异。 指刺自然是猩红毒针了,许墨可没忘记解封这件武器的要求,那可是要十数万的血液,要让许墨去杀十几万人那肯定做不到,但是如果是妖兽那自然不在话下,正好这些妖狼送上门来许墨自然不会拒绝。 咔嚓一声脆响,鹰抓手抓在一只飞扑而来的妖狼头颅上,随后妖狼坚硬的头颅如同豆腐一般被捏的粉碎,脑浆四射飞溅的到处都是。 许墨双爪如风,眨眼之间挥出十几道爪风,凌厉的爪风在空中掀起一道道血肉,引来妖狼的一阵阵惨叫声,飞扑而来的妖狼还没到许墨跟前就已经全部飞了出去。 嗷呜呜~ 就在许墨疯狂屠杀着周围妖狼的时候,突然从身后的狼群中扑出一条黑色的闪电,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头白银级别的幽冥狼。 幽冥狼,白银级妖兽,擅长黑暗系技能,全身毛发漆黑如墨,特别擅长于隐藏在黑暗当中给敌人突然袭击,狡诈狠毒防不胜防,属于白银级妖宠里非常难对付的一类妖宠。 看到近在咫尺的许墨,幽冥狼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神色,露出尖锐的獠牙似乎要一口把对方给吞到肚子里去。 幽冥狼不仅能潜入黑暗、爪牙锋利,而且它的攻击都附带着一丝黑暗的腐蚀效果,只要被攻击到,伤口就会腐烂并且流血不止,大大影响敌人的行动。 59.出手 而许墨似乎没有发觉到对方,背对着幽冥狼疯狂的屠杀着普通的妖狼。 噗嗤~ 鲜血喷发,幽冥狼一击必中,随后迅速隐没入狼群,嘴里浓重的血腥味让它非常满意自己的这一击,眼前的这个男人被自己的狼吻咬中要不了多久就会丧失行动力,到时候自己再给他来上致命的一击。 “咦?这个男人准备逃跑了吗,哼,想的到美!” 幽冥狼偷偷的潜入狼群跟着群狼朝着许墨迅速追了过去。 于是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有三头青铜妖狼似乎因为畏惧迅速的脱离了战场,而在它们身后的阴影下还藏着一条白银级别的幽冥狼。 对面的山顶上站着两个陌生的身影,正在密切的关注着灵矿下面发生的一举一动。 “族长,有几头狼妖脱离了战斗,好像逃跑了”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说道。 “几头野兽而已,跑了也就跑了,这些妖狼只是我们用来探底的,本来就没有在它们身上抱什么希望。如果许家的族长真的要被这群青铜级妖兽咬死,那也省得我们动手了”旁边一个看着有40多岁的大汉说道。 “这个许家的新族长还有些能耐,我的幽冥狼刚才出手了,但是却没有咬中对方”高瘦男子有些凝重的说道。 “哦,居然能躲过幽冥狼的攻击,看来这个许家的小族长并不是一个废物啊,原本还以为是许家众多长老推出来的傀儡呢”大汉来了兴趣目光看向许家灵矿。 只见上百头的妖狼如今已经损失了一半,许墨周围散落着众多的狼尸,有的地方妖狼的尸体叠起来有一人多高,看着非常的恐怖。 “族长,该我们出手了吗?” 高手男子有一些迫不及待,看着下面许墨战斗的的场景让他有一些热血沸腾,似乎想要立马冲下去和许墨打一架。 “不急,妖狼还没死完呢,再耗一耗他,等我们出手的时候就必须成功拿下对方,不能失败知道了吗!”中年人严肃道。 高瘦的男子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的表情,不过还是压下心中的热血听从了族长的指挥。 嗷呜? 这时候一阵疑惑的狼叫声突然响了起来,只见中年男子脚下的一块土黄色巨石突然抬起了头颅露出一张妖异的狼脸,随后对方站起身来才露出它的真面目,居然是一只三米多长两米高的恐怖妖兽,赫然是一只黄金级潜力的妖宠金背狼! 金背狼全身土黄色犹如一只土狗一般,但是在它的背后有一条长长的金色毛发,看着犹如黄金一般闪闪发亮。 而当金背狼趴在地上的时候完全就像一个土黄色的巨石让人根本分不清真假,所以它也经常如此埋伏敌人。 作为黄金级妖狼,金背狼有一个特殊的技能那就是号令群狼,他可以号令比它实力弱的狼系妖兽为它驱使,而许家灵矿的妖狼群正是它的手段。 “怎么了金背?”中年人发现了自己妖宠的异样问道。 咕咕咕~ 回答他的是一阵古怪的声音。 中年人一听到这股声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常年和自己的妖宠打交道他自然知道这是狼妖进攻时的声音。 可是这里为什么会有狼妖,这附近几十里的狼妖不都被他驱赶到下面的灵矿里了吗,而且有自己的妖宠金背狼在这里又有哪一只不开眼的狼妖敢来这里,找死不成? 虽然他不敢相信,但是事实确实打了他一巴掌,只见三头青铜狼妖慢慢的朝着他们靠近合围了过来,嘴里发着恐怖的嘶鸣声。 看着合围过来的狼妖金背狼眼中闪过暴虐的杀气,这些个小崽子不仅不听从自己的指挥,居然还敢来围攻自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自己要咬断它们的脖子看着它们哀嚎惨叫。 想着金背狼就朝着三只青铜狼妖冲了过去,一只土黄色巨爪拍在一只狼妖的身上,狼妖如同一只皮球哀嚎着飞了出去,跌在地上生死不知。 其他两只妖狼看到同伴遇袭不仅没有后退反而激起了凶性,张开狼吻一口咬向金背狼,可惜它们的实力和金背狼差的太多。 金背狼挥出另一只巨爪,最左边的妖狼嗤的一声被分成三瓣倒在地上,而中间的那只妖狼更惨,迎接它的是金背狼那如同黑洞一般的狼吻,半个身子都被金背狼吞了进去,咔嚓一声只剩下下半截掉在地上。 一口吞了半个妖狼的金背狼似乎很不满意,咀嚼了两下才厌恶似的把妖狼吞了下去,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 跟在人类身后很多妖宠也被养叼了,每天吃的都是富含灵气的各种美食,像这种野生妖兽还真不入它们的胃口。 杀完这些不听话的妖狼,金背狼转身准备回到主人身边,这时候身后突然窜出一条漆黑的身影。 “金背小心!”中年男子发现不好连忙喊道。 嗤~ 一道血箭从金背狼的腹部喷射而出,金背狼哀嚎一声朝着黑影扑击而去,可惜幽冥狼一向以潜伏和速度出名,金背狼这一击遗憾的落到了空处。 轰~ 山体一阵摇晃被金背狼势大力沉的一击给撞的抖了一下,一些碎小的石头朝着山下滚落。 幽冥狼不愧是艰险狡诈,居然一直潜伏在三只妖狼的阴影中,直到金背狼大意离去后才发动了攻击,一举重伤了金背狼。 只见金背狼腹部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伤口,足有几十厘米长,鲜红的血液不要钱的往外面喷洒瞬间染红了地面。 狼的腹部最是柔软的部位,相当于它们的死穴,所以才会被幽冥狼一爪伤成这样,如果不是金背狼防御实在是夸张,恐怕这一下就能让它开膛破肚彻底死亡。 即使这样金背狼也不好过,那几十厘米的伤口到还是小事,妖兽的恢复力一向强大,只要休息个一天就能结疤,要不了三天就能恢复,但是伤口上那股黑暗的力量却非常的致命。 这股黑暗的力量不停的腐蚀着金背狼的伤口,不仅让金背狼无法恢复反而不断的让伤口加重,甚至散发出毒素潜入到它的身体里,让它一阵虚弱。 “幽冥狼你在干嘛!” 幽冥狼的通灵师一阵惊怒,没想到自己的妖宠居然攻击了族长的妖宠,简直不可思议,一时间脑袋一片空白。 “可恶,金背狼你怎么样!你给我控制好你的妖宠,如果金背狼有什么问题,我废了你,你这个废物!” 中年人冲着高瘦青年狠狠的骂了一句,立马冲向自己的妖宠。 他也没想到居然发生了这么荒唐的事,自己族人的妖宠突然发疯攻击自己的妖宠,这是以前从没见过的事。 要是平时说不定他还能想出什么蹊跷,但是如今金背狼受到重伤,状态明显不好,他也顾不得这么多飞速的朝着自己的妖宠冲了过去。 “族长小心,我控制不了我的妖宠了!”被骂的高瘦青年满脸通红,声音急切道。 嗤~ 一道黑影从山石的阴影里飞扑了出来,中年男子眼睛一缩,眼睁睁的看着黑影撞在自己的身上,不过因为得到自己妖宠金背狼的灵气辅助他已经拥有白银级的实力,而且金背狼也让他的身体更加强大防御力惊人。 所以中年人一瞬间抬起两只手臂挡在了身前护住了要害。 咔嚓~ 护体罡气的破碎声和手臂的骨折声几乎同时响起,中年人噗嗤喷出一口逆血,两只手臂直接变了形,手臂上的衣服也全部破碎变成布条,露出里面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啊~” 中年人惨叫一声摔倒在地,拖着两条变了形的手臂在地上直打滚。 “族长!”高瘦青年被这一瞬间的变故惊呆了,没想到幽冥狼袭击完族长的妖宠之后居然又攻击了族长,而且差点把族长给击杀了,瞬间脑海里闪过两个字——完了! 虽然中年人遭受到重伤,不过幽冥狼也不好过,被中年人挡住攻击之后身形稍稍顿了一下,就这一下让幽冥狼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金背狼看到主人被攻击眼中闪过嗜血的冷光,嗷呜一声身后金色的毛发发出一阵光芒几乎把所有的狼毛都染成了金色。 抬起巨爪在空中一挥,一道金色的狼爪在空中飞射向幽冥狼,正是金背狼的绝招金狼爪! 金狼爪锋利如刀,足有一米多长,通体金黄色,上面泛着一股浓郁的金系灵力,似乎能破开空间,瞬间贯穿幽冥狼。 幽冥狼和一般的妖狼不一样,没有巨大的体型,白银级的时候也就才一米多长,算是在狼系妖宠里身形比较娇小的妖宠,如今被一米多长的金狼爪贯穿,几乎被分成两半,哀鸣一声在空中抽搐了两下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高瘦男子如遭雷击,顿时一丝鲜血从口中溢出,神情也变得萎靡,原本和幽冥狼之间的联系彻底消失,高瘦男子心中一片冰凉,这预示着自己的妖宠——幽冥狼死了。 一种绝望的心情充斥在他的心间,原本即使幽冥狼偷袭了金背狼,他也能依靠自己白银级实力妖宠逃脱家族的制裁,顶多损失一些利益罢了,毕竟白银级强者在家族内也很稀少,家族不会随便牺牲他。 但是如今自己的妖宠死亡那几乎预示着自己的未来彻底完了,家族不可能绕过一个偷袭族长的废物,等待他的将是家族严厉的制裁,想到这里男子就浑身一软瘫倒在地。 原本还在算计许墨的两人两兽直接一死三伤,除了金背狼另外两个几乎都彻底的丧失了战斗力,一个双手碎裂疼的在地上打滚,而另一个万念俱灰连动手的勇气都不会有。 啪啪啪~ “真是看了一场好戏” 一阵巴掌声响起,许墨出现在山顶,看着地上躺着的两人微笑道。 “黄山市才出了一个家族族长叛乱,这时候再出现一个族人叛乱杀死族长的新闻,不知道会不会产生轰动呢” “你…你,这一切都是你做的?”中年男子看着许墨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 “恭喜你猜对了,不过没有奖励”许墨毫不意外,这才猜不到那就是白痴了。 “说吧,袭击我们许家灵矿,你想有个怎么死法”许墨微微扯了一丝嘴角,看着人畜无害。 “别高兴的太早,你以为能稳赢我吗,金背狼给我上!” 中年男子咬了咬牙道,额头的冷汗直流,明显对自己的实力不够自信,许墨还没出现的时候就让他们分崩离析,现在亲自现身他们的下场可想而知,一时间中年男子对自己当初做的决定后悔不已,当初自己就不该贪心而决定袭击许家。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既然这样,你的妖兽我收下了”许墨眼中闪过冷光。 原本许墨还想俘虏这个男人,之前他们的谈话许墨也听到了,这个中年男子应该也是一个小家族的族长,俘虏对方说不定能为许家带来一些利益。 但是对方不知死活那就不能怪自己了,一旦动手他是不会放过对方的妖宠,至于丧失妖宠后这个男人还能有多少价值那就不好说了,毕竟一个没有实力的族长对家族是毫无价值的。 咕咕咕~ 金背狼狰狞的看着许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的气味让它非常忌惮,那是上百条妖狼死亡后血肉交染的气味。 虽然金背狼能驱使上百条妖狼,但那只不过是一种血脉和位阶上的威压,让它们屈从自己而已,如果真的动起手来金背狼也不一定能打得过上百条的妖狼,至少不会像许墨这样毫发无伤。 金背狼看着狰狞强大,不过许墨知道对方只是外强中干而已,幽冥狼的攻击已经让它身受重伤,而伤口上黑暗能量的侵袭更是雪上加霜,看那伤口上已经微微发黑的血肉就知道了,即使许墨不出手对方这样也撑不了多久。 嗷呜呜~ 金背狼眼中的狰狞一闪而过,身后的金线猛然发出金光把周围照的金黄一片,一股浓郁的金系灵力在其周边滚动,喷薄欲出。 轰~ 一道粗壮的光幕从金背狼那巨大的狼吻中激射而出,犹如煌煌大日不可直视,带着洞穿一切的力量击向许墨。 许墨眼神一缩,这一击比之前洞穿幽冥狼的那一爪还要厉害,之前那一爪以速度为主,可以击中那些以速度为主的对手,而这一击则是以金系灵力的锋利、坚硬、洞穿一切为主,任何防御在这一击下面都要粉碎,真真切切的以力破敌。 念力移动! 许墨的身影瞬间在原地消失不见。 轰! 118 一听到这声音,许墨的眼睛里尽是笑意,来人正是刚才拦住他们去路的那个年轻剑客,有些破旧的灰袍上沾着些雪,可头上却一点雪花也没有。 小二一脸遗憾的道:“客官,已经没桌子了,要不您凑合一下,和人拼一张桌子。” 少年道:“给我一壶酒。”他并没有接受小二的建议,准备拿了酒就离开。少年已经习惯了在漫天大雪中踽踽独行,寒冷已经渗到了他的骨子里。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不介意的话,来我这一桌吧。” 少年眼睛微抬,正看见许墨明媚的笑容,这笑容里透露出来的真诚,足以融化寒冰,可他的眼睛,依旧冷冷的。 “我介意!”他说,表情一成不变。 许墨不以为意的笑了,道:“你不是说要请我喝酒吗?现在就是一个机会。” 少年冷冷的道:“可我还没胜过你。” 许墨道:“那我请你喝酒。” 少年沉默了好久,才吐出一个字:“好!”人影一闪,便来到对面坐下。 这一身法一亮,客栈立即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议的模样盯着少年,就像看到了什么令人震惊的事情,事实也是如此,这少年的身法——快若鬼魅。 许墨眼眯成了一条缝,道:“身法不错。”亲自为少年倒了杯酒,目光四游,注意到,那最初的六人眼中虽然带着惊愕之色,但更多却是一种恨意。 毫不加掩饰的、赤裸裸的恨意。 许墨眼里的笑意更浓了。 两人也不交流,只是不停的喝酒,聂青青也没有阻止许墨,只是眼带笑意的看着他,这笑容促狭,包含深意。 夜渐渐深了,大多数人都回房休息,就连小二和掌柜的,也趴在柜台上,无精打采的打着哈切。 饭厅里的桌子依旧被人坐满,六张桌子,许墨一行和少年一桌,其他五人一桌。 少年喝掉杯里的最后一滴酒,忽然起身,对许墨道:“谢谢你的酒,我要去处理一些私事了。” 许墨笑了,目光一瞥,流泻到没走的五个汉子身上,道:“是他们吗?” 少年沉默,过了一会儿,又道:“谢谢你的酒。” “啪!” 那个独眼的汉子猛地一拍桌子,震得酒具抖了两抖。 “小子!你可还记得老子!”独眼瞪得滚圆,须发怒张,满是愤怒。 少年看了他半晌,吐出了三个字:“不记得。”语调坦然,坦然的很,绝不像为了激怒汉子,而故意如此说。 可越是如此,独眼汉子却是愤怒,眼睛里几乎快喷出火来:“好!好!你小子不记得老子,老子却一辈子都忘不了你,” 说话间,他揭开遮盖了右眼的眼布,只见一个又黑又深的洞,哪里还有眼珠。 “老子这只眼睛就是被你刺瞎的!” 少年看了也没看他一眼,冷冷的道:“我刺瞎过很多眼睛。”语气淡漠。 这淡漠的语气彻底激怒了独眼汉子,他大声吼道:“你不记得老子没关系,老子记得你就好,今天老子就是带着兄弟们来报仇的。”一挥手,高喊:“兄弟们,操家伙,给我挖了他的眼睛!” 铮的声响连成一片,五个汉子同时拔刀,五把雪亮的腰刀,将少年为在中心,战斗一触即发。 聂青青低头轻笑了一声,妩媚的看了许墨一眼,轻声道:“你不去帮忙吗?” 许墨笑了,道:“为什么要帮忙?” 聂青青道:“那是你的朋友。” 许墨道:“是朋友才不帮忙。” 聂青青眉毛一挑,道:“你就这么有自信?” 许墨笑道:“不是自信,而是相信他。” 话音未落,少年拔剑了,弧光一闪,映出了五名大汉惊愕而恐惧的脸。 笃的一声,许墨放下酒杯笑了,道:“看吧,我说过不需要帮忙的。” 五个汉子的脖下,同时出现了一道血痕,鲜血从伤口里激射而出。 许墨笑了,举起酒杯,道:“朋友,叫什么名字。” “阿丑,我叫阿丑。” 许墨大笑起来,道:“阿丑,好名字,人如其名。” 聂青青妩媚的白了他一眼。 终于起风了,大风。 风从马车的布帘旁,呼啸而过,可车厢里却平静的很。 火炉被临时当作了暖酒的器具,一支酒壶,正在火上冒着青烟,酒香四溢。 这酒是少年买的。 不,应该说是阿丑买的,阿丑就是那个用剑的少年,他摸尽了身上的铜板,买了这一壶酒,这壶酒是他全部的资产,但很快就会没了,因为阿丑喝酒很快,一杯连着一杯,不需要休息。 聂青青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丑陋的少年,眼睛里时不时的向许墨瞥去。 许墨的那张脸——憋屈极了。 “青青,你看是不是——” “免谈!” 聂青青知道许墨要说什么——喝酒呗,所以还未等他开口,便出言拒绝;许墨沮丧的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看着炉子上,蒸腾的酒,嗅着那诱人的酒香,不禁吞了一口唾沫。 “阿丑兄弟,你看这酒——” “青青姐说了,不能让你喝酒。”阿丑的语气依旧淡漠,却没有最开始的冰冷,不得不说,聂青青在外人面前的温柔,足以融化任何寒冰。 许墨瞥了聂青青一眼,见她只是促狭的笑,没有开口,于是怯生生的道:“就一口。” 阿丑摇摇头,道:“我还没胜你,不能请你喝酒。” 你二舅爷爷!怎么还记得这件事情。 许墨按下心中的郁闷,脸上再次堆积起灿若桃花的笑容,“我认输,我认输了还不成吗?” 阿丑白了他一眼,肃声道:“你的心不诚,我不请心不诚的人喝酒。” “哈哈哈!” 聂青青终于忍受不了,笑了出来,又大又圆的眼睛,妩媚的白了许墨一眼,道:“许大哥,没人会给你酒喝的,谁叫你这么快就把自己的酒喝完了呢?” 从客栈出来,许墨只带了一壶酒,一壶酒只有几口,几口就喝完。 阿丑忽然放下酒杯,看了许墨一眼,对他说道:“我们为什么急着离开客栈?” 许墨笑了,道:“你杀了人,所以我们离开。” 阿丑又道:“可我以前也杀人,从不会因为杀人而离开。” 许墨道:“所以你总会不停的杀人。” 阿丑沉默了半晌,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许墨含笑望着,似是欣赏他喝酒的模样。 半了半晌,阿丑道:“我不想杀人。” 许墨微笑道:“所以我们要走,如果不走,你会不得不杀人。” 阿丑眼睛一亮,道:“这么说杀了人就应该走?” 许墨摇摇头,道:“我的意思是说,杀人之前应该蒙面。” “阿丑弟弟,别听他说的。”聂青青白了许墨一眼,然后对阿丑说道:“行走江湖,能不杀人就不杀人,但如果杀了也在意,左右都是一群取死之人。” 阿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聂青青探手窗外,道:“又什么事?” 车夫葛大叔的声音传来:“有人挡路。” 聂青青皱眉道:“什么人?” 葛大叔笑了笑,道:“取你性命的人!” 一支长剑划破布帘,递到了聂青青胸前。 许墨微微冷笑,曲指一谈,铛的一声,将剑尖弹飞,剑锋一扫,一道冷冽剑气划向车顶。 “走!”许墨高喊。 话音刚落,车厢顿时爆裂开来,车内三人伴随爆裂而起,身形如惊鸿一般掠过天空,稳稳的落在雪地上。 许墨抬眼一看,就见前方十几步远,站着一排人。 黑衣、黑纱、黑剑,全身上下,仅仅露出一对漆黑的眼睛,眼睛里透出凶光。 葛大叔跳到黑衣人面前,对许墨笑道:“惊鸿一剑果然厉害,老夫必杀的一剑,居然能被你挡住。” 许墨微微冷笑,道:“必杀一剑,未免太过了,我看不过是让我活动了一下筋骨。”目光流泻在那四分五裂的马车上,叹了口气,道:“可惜了,一辆不错的马车,就这么毁了。” 葛大叔笑道:“没什么可惜了,反正你已经不需要马车了。”目光一凛,道:“交出龙蜒草,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许墨冷笑道:“我看无论我交还是不交,都会死,我说的对吗,落霞宗的朋友。” 葛大叔脸色倏变,急道:“你说什么?我不知道,我只是收钱来杀你,随便夺了龙蜒草的!” 许墨大笑起来,过了好一会儿,笑声一收,冷冷的道:“堂堂落霞宗的长老不敢承认自己的身份吗?你的嘴会骗人,可身上的落霞无痕绝骗不了人!” 落霞无痕是落霞宗的黄级高体功法,只有宗门的长老才能学习,旁人绝不可能学到。 葛大叔脸色又变,冷笑起来道:“好!早听说惊鸿一剑了得,老夫自认为一路上都没有泄露武技,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许墨哼了一声,冷笑道:“从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落霞宗的人。”他自会将入微的事情说出来,只是含糊的说道。 葛大叔望着许墨,冷笑道:“没想到老夫自诩为聪明,竟被你玩弄于鼓掌之间。”话锋一转,又道:“我还有一事不明,你是既然知道我是落霞宗的长老,为何还要装作不知?” 许墨尚未回答,身边的聂青青倒笑出声来,道:“你这老头真是奇怪,我们雇佣你,自然是需要一辆马车代步,能让落霞宗的长老,做了十几天车夫,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葛大叔脸色骤冷,喝道:“兀自妖女,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来人,给我杀了这个妖女!” 两名黑衣人应声而出,联剑而上,还未到聂青青身旁,便被一剑拦住。 “想要伤青青姐,还需先过了我这关!” 只见剑光一闪,两黑衣人,顿时便被一剑封喉,众人这才看清挡在聂青青面前之人,竟是一个丑陋的少年。 葛大叔脸色阴晴不定,半晌,才说道:“阿丑,此事与你无关,老夫不想伤了你。”他心中阿丑的厉害,别看他只有化元中期,但一手快剑,绝对令人防不胜防。 阿丑冷冷的一笑,道:“许墨大哥请我喝了酒,我欠他一个人情,此时是还他一个人情。” 许墨摇摇头,笑道:“阿丑啊,这几个人,可不知酒钱啊。” 阿丑愣了一愣,丑脸笑了起来,道:“也是,这几个人不值钱,可他们挡着我的路了,所以我要杀他们。” 葛大叔听这两人一唱一和,心中大怒,喝道:“既然你要求死,就怪不得我了。落霞宗四秀,给我摆四象锁元阵,杀了他,其他人同我去杀了许墨!” 四道黑影应声而出,见阿丑围在中间,看这阵势,正是落霞宗的四象锁元阵。 这四人,正是被许墨击败过的落霞死秀,要说许墨还应该谢谢他们,若不是学了他们的剑阵,他还真未必能用血影分身围杀王家的两名凝神期高手。 四象锁元阵在许墨眼中毫无秘密可言,他见这四人将阿飞困在中央,笑着叫到:“莫管其他,剑走坤位,脚下踏下离位而上。” 若是旁人,定会怀疑许墨所言,可阿丑虽丑,却有一颗七巧玲珑心,自然看的出许墨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于是依言破阵。 身形在四把长剑下游走,剑不离坤位,郭衡阳四人,顿时叫苦不迭,只觉得这阿丑好似水里的泥鳅,怎么也围不住。 不多时间,阵法自乱,没了阵法,这几个化元初期的武者又怎是阿丑的对手,只能依靠四人之力苦苦维持,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葛大叔见状,暗道一声“废物”,也不去理他们,率领剩下的几人,杀向许墨和聂青青。 聂青青微微冷笑,对许墨说道:“我们比一比,看谁杀的多如何?” 许墨道:“” 聂青青笑道:“你要什么彩头。” 许墨想了一想,眼睛一亮,道:“每天三壶酒如何?” 聂青青眼睛眯成了一连缝,就像天空中高悬的月亮:“成交!” 话音未落,聂青青如同鬼魅一般探出,长剑一卷,顿时将几个黑衣人卷进了剑圈里,却将最为棘手的葛大叔留在圈外。 </br> </br> 119 许墨见状,不禁苦笑一声,喊道:“青青,你这未免太太公平了。” 聂青青一边打着,一边笑道:“有什么不公平?我可是留了人给你。” 许墨顿时哑口无言,是,是留了,可留得的是一个最棘手的。 “他算两个如何?”许墨叫道。 “好,就算两个。”聂青青银铃一般的笑声传来,弄的葛大叔赤耳面红。 想他堂堂落霞宗长老,何曾受到如此的奚落,成为两个年轻人打赌的彩头。 葛大叔目光一凛,喝道:“休在狂妄,看剑。”长剑递出。 葛大叔的剑法同样很快,却与许墨和阿丑是两种不同的快,许墨和阿丑的快是单纯的剑快,剑在手中,运转如风;而葛大叔的快,却是身法快,好似一道电光一般。 葛大叔本名葛恒,在落霞宗的长老中,排名第十,戳名一字电剑,武魂那是幽光浮影,身法类武魂,能够大大提高拥有者的速度。 葛恒的化元后期的修为,速度几乎可以与化元巅峰的武者相比,所以即便他的剑法都很简单,但别人与他交战,只见电光残影,根本捕捉不到他的身影,便是简单的剑法,也独具威力。 所以葛恒一上来,就想用速度压制许墨,却不想正好踢到了铁板上;许墨有入微能力,即便看不见他的身影,也能准确的挡在他用剑的轨迹上。 铛铛铛三声,两人长剑一脸交错三次,葛恒便面露惊容,看着许墨那一脸淡然的微笑,他不禁心想:“这小子不过化元后期,但速度与我不相上下不说,连功力也与我相来只用有经验胜他。” 注意打定,葛恒将身法运转到极致,四周都是他的残影。 许墨微微冷笑,也不跟着他乱跑,只是站在原地,东一剑,西一剑,看似胡乱的剑法,却每每都将能葛恒弄的郁闷不已。 一连斗了几十招,葛恒只觉自己的真气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消耗,反观许墨,则愈发气定神闲,一副气息绵长的模样。 葛恒暗道:“我怎么会几十招就乏力了,而这小子却越斗越勇,难道是他身上有问题?” 葛恒只是不知道,每次两剑相交,许墨都会默运吞噬武魂,吸去他剑上的一部分真气补充自己,此消彼长之下,葛恒自然消耗大增。 聂青青见到此幕,心中暗笑:“和许大哥比持久力,真是老寿星上吊——寻死。”她自是见识过吞噬武魂的厉害,明白想要战胜许墨,只有用绝强的力量,一招定乾坤,一旦陷入持久战,许墨会越战越强,而敌人则越来越弱。 一晃眼,又过了几十招,葛恒已经无法再维持这种快若闪电的身法,心生退意;而许墨却在这时用出了太极十八剑式,粘着他脱不得身。 真气源源不断的从剑上泄掉,葛恒再傻也明白是许墨搞的鬼,却毫无办法。 便在这时,听见许墨口中哼了一声,忽然刺出一剑,正中葛恒手臂,葛恒手上吃痛,忍不住呻吟一声,却见许墨左手一拳挥出,拳风到达葛恒面前,突然变拳为爪,一把捏住他的咽喉。 “住手!谁再动一动我就杀了你们的长老!” 众人一听,立刻停手,聂青青和阿丑跳到许墨身边,聂青青看了一眼肝胆俱裂的葛恒,笑了,道:“葛大叔,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 葛恒面若死灰,冷冷的道:“要杀便杀,想要羞辱我,绝不可能!” 许墨笑道:“谁说我要杀你的!” 葛恒眼睛一亮,道:“你不杀我?” 许墨又笑道:“谁说我不杀你的?” 郭衡阳等人已卸下了黑纱,反正都被叫破了身份,再以黑纱遮面,就有些掩耳盗铃了。 郭衡阳道:“许墨,放了我师叔,你应该知道自己杀了他会有什么下场!” 许墨眉头一挑,冷冷笑道:“下场?你们没想过杀了我会有什么下场吗?” 郭衡阳一时语塞。 杀了许墨会有什么下场?当然不会。 反正许墨拥有一株龙蜒草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云州,可以说,现在整个黑道白道都在追杀他,只要事情做的干净,谁也查不到落霞宗身上。 但这话却不能这样说出来,毕竟葛恒还在许墨手中。 郭衡阳并非莽汉,见许墨一副冷笑的模样,便知若真惹恼了他,葛恒性命难保,于是语气缓了缓了,道:“许墨,一场误会,误会而已,你放了葛恒长老,一切都好商量。” 许墨冷笑道:“误会?你们一行人藏头路面的来袭杀我,算是误会?这个葛恒从洛城就开始跟着我们,这也是误会?” 许墨双眼一瞪,一股惊人的气势袭向郭衡阳。 郭衡阳被这气势逼退三步,心中暗暗叫苦:“这才不过几月时间,这家伙的实力竟然变得如此之强,连葛长老都不是对手,这次回青竹宗相比是能晋升到核心弟子。” 葛恒一行人要击杀许墨,一方面是那株龙蜒草,另一方面,则是许墨实力增长的太快,令落霞宗高层感觉到不安。 落霞宗本就不如青竹宗,若再上青竹宗出现了一个绝世天才,那落霞宗将永无翻身之地,他们想杀掉许墨永绝后患,却不像其所制。 一念及此,郭衡阳心中烦恼,说道:“许墨,你要怎样才更罢休。” 许墨眼珠一转,面带笑意的道:“是不是怎样都可以?” 郭衡阳看了一眼血流不止的葛恒,咬着牙,道:“当然!” 许墨脸上带着商人特有的奸笑,道:“这就好,落霞宗的一个长老,怎么也要换一些值钱的东西才行。” 聂青青见许墨装出一副市侩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许墨只能没看见,继续说道:“我要四象锁元的阵图!” 一语即出,震惊当场。 “不可能!” 郭衡阳还未说话,葛恒先大喊了一声:“郭衡阳,你们快飞散退走!他再厉害也不可能尽诛你们,阵图绝不能给他。” 许墨微微冷笑,早料到如此。 他虽从郭衡阳处学到了四象锁元,但个中变化却不是以他一己之力能褪敲出来的。 他以血影分身布下的阵法,虽然威力大于落霞死秀,但那靠的是分身心意相通,而不是阵法变化;若他能拿到阵图,所布下的四象锁元阵的威力,定能更上一筹。 郭衡阳表情阴晴不定。 按理说一个葛恒,绝不可能值得用四象锁元阵的阵图交换,但他郭衡阳正在晋升核心弟子的关键时刻,葛恒是他最强助力,若在此地折了葛恒,核心弟子的位置也就泡汤了。 思绪了很久,郭衡阳终于咬牙道:“好,你说话可算数。” 许墨眼睛一亮,笑道:“青竹宗的弟子,说话向来算数。” 郭衡阳点点头,伸入怀中,掏出一枚玉佩,左手在空中虚画了一道符咒,对这玉佩一点,玉佩金光一闪,接着光芒暗淡了下来。 “玉佩里有阵图,只需要滴血认主后便可学习。”郭衡阳将玉佩扔给许墨冷冷的道。 许墨微微一笑,将葛恒向向外一推,道:“很好,你们走吧!” 郭衡阳扶住摇摇欲坠的葛恒,瞪了许墨一眼,道:“许墨,这个仇我记得住了。”话一说话,带着众人转身离开。 “等等!”许墨的声音响起。 “怎么,青竹宗的弟子要言而无信吗?”郭衡阳缓缓转身,双目几乎快喷出火来。 许墨微微冷笑,道:“我青竹宗弟子还不屑做出言而无信的事情。” 郭衡阳微微松了口气,道:“那你做什么?” 许墨哼了一声,道:“我是只提醒你,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郭衡阳等人,簇拥着葛恒,逃了出来,在大雪中狂奔疾行,一路向东,越过了几个山坳。 雪将停,他们也停了下来,停在路边,低垂着脑袋,瞪大眼睛,粗喘着气。 葛恒的心中羞愧,眼中流露出愤恨的神色:“张衡阳,谁让你将阵图交给他的!” 虽然明知若不交阵图,自己死定了,但向来将宗门利益放在第一位的葛恒,依旧不愿意,用阵图交换自己。 他恨,恨自己低估了许墨的实力—— 他怨,怨张衡阳用阵图交换自己—— 他无可奈何,因为许墨的实力实在高他太多,这令他心中,升起了一丝悲伤的情绪,就像感觉,就像是他堂堂落霞宗的长老,成了落霞宗最大的叛徒。 没错,叛徒! 葛恒知道,青竹宗拿到阵图之后,落霞宗会是一个怎样的下场。 张衡阳低头敛目,轻声说道:“长老,阵图是死的,人是活的。” 这话说的诚恳之极,竟让葛恒生出一种认同的感觉——有谁不珍惜自己的性命呢? ——有谁在能活的时候会选择死呢? 没有人——自诩为忠于宗门的葛恒也没有。 葛恒说道:“只是可惜了阵图,落到了青竹宗手里。” 张衡阳冷笑一声,道:“阵图还没落在青竹宗手里。” 葛恒看了张衡阳一眼,道:“你给他们的是假阵图?” “真的。” 许墨熟悉四象锁元阵,张衡阳自然不敢用假的阵图诓骗他。 葛恒叹了口气道:“那你说没落在青竹宗手里是什么意思。” 张衡阳笑了,冷冷的道:“您别忘记了,阵图是在许墨手里,可不是在青竹宗手里。” 葛恒眼睛一亮,看着张衡阳,探声道:“你的意思是说?” 张衡阳冷笑两声,没有说话,手指聚掌成刀,做了个向下切的手势。 葛恒摇摇头,叹道:“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张衡阳道:“我们不是,可总有人是。许墨现在可是众矢之的,我们只需将他的行踪泄露出去——” 张衡阳桀桀一笑,并未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在林中响起:“说的也是,终有人比许墨厉害的。” 这森冷的声音,如同一根针,刺进了葛恒的耳朵里,激荡着全身毛孔骤然紧收。 “谁!” 他厉声喝道,紫电一般的眼光穿过黑暗的阴影,就见一老者从林中施施然走出。 一个老者,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一个背着短弓,头发花白的老者。 葛恒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感觉不到老者的气息,就像那施施然走来的,是一团空气似得。 眼睛是不会骗人的,那是一个人,不是空气。 “敢问老人家姓甚名谁!”葛恒握紧长剑,熟悉的触感,让他心中稍定。 老者走到葛恒身边,温和的一笑,道:“老夫姓聂。” 聂?不是和那个丫头一样的姓吗? 张衡阳等人心中一惊,就要上前,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不禁心下骇然:“他到底是谁!” 让人无法动弹有很多种方式,最简单的就是点穴了;但张衡阳等人清楚,他们绝没有被点穴,血液在身体里自由流动,没有丝毫凝滞。 那就只有另一个解释了——老者的气势压迫的他们不敢动弹。 但他们也没感觉到气势的存在,面前的老者,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一样,可越是如此,他们越是心惊,能够不动神色的用气势将他们压的动弹不得,绝对只有凝神期的强者才能做到。 凝神期啊! 他们瞳孔一缩,整个落霞宗也只有两个凝神期的高手,而面前这个老人,就是能与落霞宗宗主和大长老平起平坐的人。 ——一个极度危险的人。 葛恒不禁松了口气,再明白来人是自己根本无法抵抗的对手之后,他反倒轻松了下来,人们面对远超自己的对手,总会假装将生死置之度外。 “敢问老人家的来意。”他说,语气愈发谦恭。 老者笑道:“老夫听说有人要对付惊鸿一剑,就想凑个热闹。” 葛恒眼睛一亮,看着老者,心想:“莫非这老头和许墨有仇,那就好了,那小子就算再厉害,也不是凝神期高手的对手。” 在他们这老一辈人心中,凝神期的高手,是不可战胜的。 葛恒道:“老人家是否能帮我们对付许墨,事情若成,我落霞宗必有重谢。” 老者微微一笑,脸上的皱纹挤作一团,就像一颗硕大的核桃。 “老夫确实要对付许墨。” 葛恒大喜,道:“这就好了,老人家,有了您帮助,许墨必定不是我们的对手!”他心中欢喜,竟忘记老者说的是对付许墨,没说帮他们对付许墨。 </br> </br> 120 老者又一笑,说道:“你们太小看许墨了,就算是我,也不一定能胜他。” “这——” 葛恒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虽不知老者的实力,但肯定是凝神期的高人,连凝神期的高人都自承对付不了许墨,那许墨要有多厉害。 他只有化元后期,等他到了凝神期,又该有多厉害。 葛恒的表情阴晴不定,心中以为,这是老者是不想相帮的推脱之词。 老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不用怀疑我说的话,如果你们消息能再灵通一些,一定能打听到,云梦泽王家的两名凝神期高手,就是死在许墨的手上。” 葛恒心下骇然,惊讶脱口而出:“群攻?” 老者冷笑一声,道:“单打独斗。” 葛恒惊的说不出话来,进而心中泛起一丝苦涩。 这仇还怎么报? 如果许墨连凝神期高手都能斩杀,他们这些人加在一起,也不会是许墨的对手。 老者微微冷笑,道:“我有办法杀掉许墨。” 葛恒眼睛一亮,道:“当真?” 老者笑了,道:“自然当真,只是需要一件东西。” “什么?”葛恒道,如果只需要一件东西,就能换到一个绝世天才的命,那再划得来不过了。 老者看着面带喜色的葛恒,笑了笑,道:“你的命!” 右手一挥,密林中射出无数支短箭,瞬间洞穿了葛恒等人的身体。 望着那到死都没有闭上的眼睛,老者冷冷的一笑,道:“你真认为我会杀掉许墨吗?别忘记了,我姓聂。”说完,转身离开,在转身的一瞬间,脸上浮现出一抹奇怪的笑意。 夜深了,官道上静悄悄的,张衡阳从死人堆里跑起来,双眼喷出愤怒的火喷,他紧咬着唇边,似乎要让唇线消失无踪。 “许墨!许墨!我记住了,此仇不报,我张衡阳誓不为人!” 正在车厢里研究着四象锁元阵的许墨,忽然打了个喷嚏。 聂青青笑道:“怎么了?是不是哪位姑娘想你了?” 许墨尴尬的摸了摸鼻观,然后正色道:“当然,是聂家的青青姑娘想我了。” 两人打做一团。 阿丑无奈的闭上了眼。 眼不见为净! 东边天空的朝霞,逐渐由平淡生出了绚烂,那橘红的霞光,在白茫茫的群山后缓缓升起。 于是,这山道上吹着的寒风,也开始有了分暖意。 风吹林木,雪花翻飞,别有一番情趣。 坐忘峰山脚,一个晴朗的女音,朗声叹道:“人都说坐忘峰是东南域第一美峰,这才在山脚,我还以为是妄言,今次见风清如水,雪白如玉,林木郁郁的模样,这才知道第一美峰,实是名副其实。” 随着话声传来,从官道上走来两人,一是穿着月白丝袍,肩垫白色毛绒肩巾,亭亭玉立的姑娘;另一则是一身白色文士衫,脚蹬灰色登云靴的浊世公子。 映着霞光,一眼望去,两人都是双眉带彩,目似朗星,仿佛一对从画中走出的玉人。 男子腰间挂着的一把绿蛇皮剑鞘、吞口的清风长剑,女子腰间挂着一只二尺多长的短剑,这两件兵器,为他们增添了一抹人气。 这两人正是许墨和聂青青,从阴山一路回到了青竹宗,路上虽多有波折,但终归算是平安的。 聂青青目光一转,莹玉一般的脸上,露出妩媚的微笑,道:“让你等等阿丑,你又不等,现在行李还在他手上。” 许墨笑道:“不过是一些行李而已,难道你还怕阿丑弄丢了不成。” 聂青青白了他一眼,道:“丢了就丢了,也省心,免得大包小包的。” 许墨直勾勾的盯着她,笑了,道:“我记得大多数都是你的东西?” 聂青青又白了他一眼,纤细的指头捏住他腰间的软e肉,用力有一旋,许墨顿时配合的做出了痛苦的表情。 不做不行啊,这姑娘——猛的很。 小白在许墨心中笑道:“主人,看来只有女主人才能降住你。” 许墨无奈的翻了翻白眼,在心中,郑重其事的对小白说道:“小白,注意了,以后找母蛟,一定不能找漂亮的,漂亮的母蛟和漂亮的女人都一样,是女菩萨,我们搞不定的。” 小白用天真的声音回道:“我可不会找什么母蛟龙,我要找就找母龙。” 母龙? 许墨被小白的宏大理想震住了,先不说这世界上是否还有真龙,就算有——能看上你一条蛟龙吗? 一念及此,许墨不禁在心中感叹:“有理想终归是好的。”只差没说,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这句至理名言了。 “那是!”小白骄傲的道。 聂青青小许墨有些走神,不禁柔声问道:“怎么了,还在担心阿丑吗?” 许墨回过神来,温和的一笑,道:“阿丑又不是小孩,我担心他干什么。” 就在这时,阿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青青姐,许大哥,等等我!” 两人回头一看,顿时忍不住,笑出声来:阿丑肩上挑着一支长扁担,扁担两头挂着两只大箱子,后背上背着一个稍小的箱子,前胸挂着三支布口袋,剑倒是依旧挂在腰间,只是剑柄上同样挂着一支口袋。 聂青青只是单纯的觉得,阿丑此刻的卖相格外滑稽,而许墨则想到了前世陪女朋友逛街的可怜男士们——也如阿丑一样,浑身挂满了袋子。 “阿丑,慢点,不要着急。”聂青青迎了上去,接过几支口袋,妩媚的白了许墨一眼,道:“阿丑就是勤快,这一路上要没你,真不知怎么过来。” 阿丑的丑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道:“青青姐,这是我应该做的。”自从和两人混熟之后,阿丑便不复最初的冰冷,丑脸上经常露出绚烂的笑容。 只是这笑容——依旧很丑。 但这很丑的笑容,在聂青青眼里却代表着可爱,她哼了一声,不善的看了许墨一眼,道:“青青姐就喜欢阿丑这样勤快的小伙子,不像某人,只会站着在一旁喝酒!” 许墨尴尬的一笑,将刚掏出的酒壶放会腰间,道:“阿丑,我来帮你拿几只箱子。”话虽这样说了,可脚下一点没动,手上也没有接箱子的动作。 聂青青自然看出了这是许墨的客道之词,又扔给他一个漂亮的卫生眼。 反观阿丑,倒没看出许墨的想法,依旧憨厚的说道:“不用、不用,不过是几个箱子而已,阿丑我壮的很!” 许墨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缝隙里带着笑意。 “好吧,年轻人是应该多多锻炼。”许墨说完,脸上配合着露出遗憾的表情,成功的又一次赢得了聂青青的卫生眼。 只听她小声嘀咕了一句:“懒就懒呗,装什么清高啊。” 许墨尴尬的摸了摸鼻观,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 青竹宗有规矩,想要上山的弟子,不能骑马,不能坐车,只能步行,算是对宗门的一种尊重。 许墨三人一路顺着山路上山,沿路遇到了不少早出的弟子,大多用惊讶的眼神盯着他们。 这也正常,一个青竹宗内门的风云人物,一个美丽的就像仙子一般的姑娘,加上一个丑小子,怎么看都是一组奇怪的组合。 这一路上,惊愕的眼神不少,指指点点更是不少,可许墨三人就像毫不在乎一样,一路说说笑笑的向山腰走去。 那里有许墨还是外门弟子时的旧房子,聂青青和阿丑不是青竹宗弟子,暂时只能住在旧房子里。 走进山谷,清风拂面,风中混着野花的清香,扑面而来,聂青青不禁微闭着眼儿,陶醉的道:“小许子,没想到你挺会享受的。” 一路上许墨已告知她安排,是以她也清楚,这是许墨还是外门弟子时的住所,只是没想到,这屋子竟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没错,虽然还未见到真容,可聂青青从风声之中,隐约听到了淙淙的流水声。 “小许子”三字一出,许墨的表情说不出的古怪,不是因为这个称呼容易让人想歪,而是小许子三字,是柳青芙对他的昵称。 一想到那个美丽的师姐,还有那一夜月中弄琴的送别,许墨脸上不禁浮起一片黯然。 聂青青诧道:“小许子,又怎么了?” 许墨回过神来,道:“没什么,你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没有?” “奇怪的味道?”聂青青秀眉微蹙,又道:“什么味道?”她只嗅到野花的香味和泥土的芬芳,至于所谓的奇怪味道,真没有感觉。 许墨还未说话,就听身旁的阿丑说道:“是药,药的味道。” 许墨一眼一亮,道:“没错,就是药的味道;奇怪,山谷里应该没人才是,怎么会有药的味道飘出?” 正疑惑间,从谷中走出一个黄衣姑娘,端着一只药鼎,娟秀的眉毛,紧紧蹙成一团,似有化不开的右手,孕育其中。 “苏婉云?她怎么会在这里?”许墨一眼就认出,这个黄衣姑娘正是苏家的苏婉云,只是此刻,她原本俏丽的脸上布满了忧郁之情,一点也不像当初那个神采飞扬的姑娘。 她怎么了?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为什么会端着一只药鼎? 许墨的忍不住大喊道:“苏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婉云正端着药鼎,骤听见有人叫她名字,不禁心中一慌,直看到来人是许墨,脸上才露出了微笑,只是这微笑中,带着说不出的苦涩。 “许大哥,你终于回来了。”她一路小跑的走到许墨面前,停了下来,目光在阿丑和聂青青脸上转了一圈。 许墨笑道:“这位是聂青青,聂姑娘;这个丑小子叫阿丑,人如其名,丑的要死。” “有你这样介绍的吗?”聂青青白了他一眼,上前苏婉云的于手,柔声说道:“苏妹妹,我叫聂青青,他叫阿丑,都是许墨的朋友。” “原来是许大哥的朋友。”苏婉云勉强一笑。 许墨眉头紧皱,道:“苏姑娘,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苏婉云紧咬下唇,点了点头,又很快摇了摇头。 “没有!没有事情!”脸上却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许墨盯着苏婉云,沉声道:“真的没事吗?”这深沉的语调,就像一支鼓锤,凿进苏婉云的耳朵里,泪水顿时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淌落下来。 许墨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看苏婉云的表现,他便知道这事情绝不简单。 哭过之后,苏婉云摇了摇嘴唇,终于说道:“是赫连,赫连出事了。” 当许墨走进自己曾经的居所,看见躺在床上,紧e合着双目,一动不动,脸色如同尸体一般惨白的赫连墨时,他的心,彻底被愤怒占据了。 聂青青伸手探查了赫连墨的身体,走到许墨身边,轻声说了几句,许墨脸色又变,变得更加阴沉。 赫连墨伤了,重伤。 內腑移位,四肢折断,想要恢复难于登天,即使能够好转,战力也难以恢复。 许墨知道修为对于赫连墨的重要,那就像他的命一样,没了修为,他一定会生不如死。 “他知道吗?”许墨问。 苏婉云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他已经昏迷了十天了。”说话间,泪水又过了下来。 自从上一次,赫连墨帮她挡住暗器之后,她心底就有了这个男人的影子,两人同进青竹宗内门,苏婉云本以为有大把的时间让赫连墨接受她,却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许墨沉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谁把赫连伤成这样的。”语气平淡,但熟悉他的人都明白,这只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苏婉云将事情始末告知了许墨,原来事情也与她有关。 苏婉云本就长的漂亮,又是苏的长女,在青竹宗有很多追求者,偏偏苏婉云一颗芳心都系在了赫连墨身上,赫连墨自然引得旁人嫉妒。 苏婉云的追求者中,有一名叫岳千横的核心弟子,乃是青竹宗长老岳重楼的儿子,长得英俊潇洒,气质不凡,实际却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小人,利用赫连墨爱好四处打架的嗜好,诱使他和自己决斗,在决斗中下了重手,击伤了赫连墨。 “可怜赫连大哥已经失去了意识,他仍不罢休,折断了赫连大哥的四肢。”苏婉云说着,又哭了起来。 </br> </br> 121 看着苏婉云雨带梨花的模样,许墨实在不知如何安慰她,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 “对了,林平吗?他去哪儿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林平绝对不会不知道,许墨可知道这个小子,对待外人面冷心冷,但对待朋友却是面冷心热。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林平是不是替赫连出头了!”许墨急道。 苏婉云愣了愣,绝美的面庞出现一瞬间的恍惚,嘴里轻声念叨:“不会的,林平答应过我不会做傻事的。”说着说着,竟连自己都有些不相信了。 许墨心中焦急,双手揽住苏婉云的胳膊,摇晃着她的身体,急道:“他到底去哪儿了!” 苏婉云愣愣的道:“他说、他上、上坐忘峰了!” 话音刚落,就觉劲风拂过,回过神时,眼前哪里还有许墨的影子了。苏婉云愣愣的看着阿丑和聂青青。 “林平,是不是真的、真的去——”赫连已经这样了,如果林平再出一些事情,苏婉云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 聂青青叹了口气,将她扶到床边坐下,柔声道:“苏姑娘,林平不会有事的,许大哥一定能救下他。” 说完,视线落到阿丑身上,对他说道:“阿丑,你跟上去看看,我在这里陪苏姑娘。” 阿丑什么也没说,点了点头,运起身法,跟了上去。 二 又是清晨。 远山东方天际,朝霞初现,映着皑皑白雪,霜辉丽彩,耀眼生缬。 这温暖的阳光,能够驱散任何寒冷,却驱散不了,盘踞在林平心头的阴冷。 他正站在青竹宗著名的生死擂台上,光芒闪过,他眼中的那一抹痛苦,还未褪色。 对待朋友,林平面冷心热,他的朋友不多,在青竹宗里,只有许墨和赫连墨两个,别看他平时对赫连墨总是冷嘲热讽,实际上,他十分在意心头的火热,在意这个朋友,可现在,这个朋友却被人打断四肢,震伤內腑,生死不知。 林平心中的疼痛,就像蛆一般,附在他的骨髓深处,日夜不停的吞噬着他。 只有一种方式才能摆脱着吞噬的痛苦,林平眼神中凶光一闪,那就是不惜一切的杀死对面这个人。 化元巅峰的高手,武魂是金翅飞鹰,擅长爪功,对了,他就是用爪攻捏断了赫连墨的四肢。 岳千横,一个危险的敌人,即便对他的人品充满了不屑,即便恨他入骨,但林平却不得不承认,自己不是他的对。 风依旧寒冷,夹杂一种山间野花的气息,因为生死擂台边开满了野花,这里的野花张的最为繁茂,因为这里的土壤最为肥沃。 多少天才,化作了这肥沃的土壤,他们的生命化作了野花,开的繁茂。 一抹橘色的阳光照在刀身上,映出了他的眸子,就像远山一样,是青白色的,是遥远的,也是冰冷的。 一入生死擂,生死不由己,林平握紧了自己的刀,那把锈迹斑斑的钝刀。 钝刀指向了他的对手。 “今天,你死!” 岳千横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大笑起来:“我死?知道我为什么回答应和你上生死擂台吗?” “因为最后活下来的人,一定是我!”岳千横的脸上,露出自信的微笑。 这笑,阴鸷而冰冷。 老实说,他没想到林平会为了帮赫连墨出头,而约战他;但他不介意再废掉一个青竹宗内门弟子。 不,不应该是废掉,而是杀死,生死擂台上,只会决出生死。 “可惜了,我不能像废掉你的朋友一样,废掉你。”岳千横说,语气轻松,“要知道,废掉一个人,远比杀死一个人,有意思的多,特别是看着那个被自己废掉的人,像一只死狗一样躺在床上,那种感觉,难以言喻。” 观战的众人心中,不禁生出一种森冷的感觉,仿佛那从唇齿之间,迸出的话语,是来自地狱的诤言。 他们恐惧,特别是看过赫连墨惨剧的人,心中更是充满了恐惧,他们明白岳千横不是说说而已,他是真愿意去做,而且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林平青白的眸子,依旧遥远而冷漠,只有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无数次爱恨的人,眼神才会如此遥远、冷漠,继承了刀鬼的饮血狂刀,林平也继承了刀鬼的冷峻,无论对手说什么,都无法动摇他那颗心——坚定的心。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林平的眼眸一闪,遥远褪去,代之以锐利与冷冽,钝刀被他高举高头顶,背后血光浮现,血光心中,有一把冰冷的刀。 冷的刺骨,冷的钻心。 有风吹过,枯叶伴着雪花落下。 一片,两片,三四片,模糊了林平的眼睛。 “饮血三变——死寂!” 没有响声,没有刀声,死寂永远是无声无息的。 一把刀,如同幽灵一般探出,来到了岳千横的头顶。 霎时间,血气,刀身仿佛就要砍入岳千横的头骨,可就在这时,林平的脸上却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 岳千横身子连动都没动,只是动了两只手,两只金色的手。 他突然伸出手,手突然变成了金色,金色的手突然出现在刀身之前,两手一合,轻轻的夹住了这无声无息的一刀。 这把刀,仿佛在他两手生了根,仍林平用尽全身力量,也无法把这把刀拔出来。 岳千横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倨傲冷笑:“我说过,死的一定是你!”两手一转,刀尖指向了林平的胸口。 这一刀很突然,突然都台下大多数人没有反应过来。 而当他们反应过来时,口中只剩下惊呼,甚至许多人,都闭上了眼,不忍看这残忍的一幕。 死—— 好像即将发生。 “我已经尽力了,赫连。”林平闭上眼,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耳畔忽然传进一声破空之声,林平猛地睁眼,正见一枚黑色棋子,狠狠的撞在刀身上。 铛的一声,撞开刀尖,刀身擦着林平的小腹而过,并未伤到他分毫。 “谁!谁出手救他的!”一声吼叫响起,犹如野兽愤怒的吼声。 岳千横气急败坏的看着台下众人,所有与他目光接触过的人,都不自禁的地下了脑袋——他们害怕那嗜血的眼神。 就在这时,一个男声响起:“不用找了,是我。” 岳千横寻声看去,只见一个白衣书生,独立在人群的尽头,脸上带着令人厌恶的淡淡的笑容。 岳千横认得这个人,许墨,内门的天才,晋升内门不过几个月时间,便闯荡出惊鸿一剑的名号,乃是三大宗门里红极一时的人物。 “许墨,你难道不懂生死擂台的规矩吗?”岳千横指着许墨,冷冷的道。 许墨微微冷笑,哼了一声,足下轻点,如浮光掠影一般,跃上生死擂台,那水波一般的禁制,竟未将他弹开。 “我当然知道,”许墨扶起林平,见他面色惨白,显是消耗国度的征兆,于是道:“你先下去吧,我都知道了。” 林平的挣扎的站起来,看了许墨一眼,又盯了岳千横一样,转身就要走下擂台。 就在这时,岳千横出手了,金翅飞鹰不但让他的双手如金似铁,还最大限度的增加了他的速度,越过短短的几步距离,甚至不用一个呼吸。 可当他想出手攻击林平的时候,一把长剑挡在了面前。 “你是要现在动手吗?”许墨看着岳千横,冷冷的道。 “有何不可!”岳千横眼中闪过一片暴虐之色,劲透双爪,抓向许墨胸口。 这一爪是青竹宗玄级功法碎金鹰爪功,施展起来,有碎金裂石之力,爪带劲风而来,猛烈异常,寻常人只能躲,可一旦躲了,就会陷入岳千横连绵不断的攻击中。 许墨有入微能力,早看出岳千横的后招,是以他非但没躲,反而纵剑迎了上去。 长剑当胸疾刺,剑长手短,爪子尚为抓到许墨胸口,剑锋距离岳千横的胸口已不到半寸。 岳千横眼中凶光一闪,跨步侧身,竟想要近身肉搏。 许墨冷笑一声,道:“谈何容易。”长剑向右一扫,封他去路,同时脚步交错而上,封他脚步,逼的岳千横不得不后退。 这岳千横也是化元巅峰中的一把好手,实力高绝,武技纯熟,见前进无法攻成,立即后退;他进的固然迅捷,退也快若闪电,可长剑却如附骨之疽一般,紧紧跟随着他的身体。 直到退到擂台边上,退无可退,岳千横把心一横,大喝道:“你自求死,怨不得我了。”旋身而上,借着螺旋气劲飞到半空,身后金翅飞鹰浮现,整个人犹如苍鹰扑兔一般,凌空下击,抓向许墨天庭。 不过几个呼吸,两人攻守相易,众人眼见许墨就要被毙于爪下忍不住惊呼起来,就在这时,只听许墨冷笑一声,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持剑上撩,旋转而上。 “当当当”三向,挑开岳千横的攻招,一剑反刺他的眼睛。 霎时间,岳千横强行扭转身姿,便爪为掌,一掌拍向长剑剑脊,借着反震之力,飘到擂台一角,复又接着身法欺身而上,两只眼睛里,带着愤怒的火焰。 “我要杀了你!” 岳千横绕着许墨左攻又击,纵跃酣斗,场中拳风阵阵,剑光赫赫,劲力之声,剑鸣之音,不绝于耳。 一个是内门天才,一个核心子弟,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两人一连斗一百多招,不分胜负,其间奇招妙招迭出,看的众人心驰神往。 其实,便会看出,一百招过后,许墨依旧气定神闲,剑圈如同沉沙一般,一剑稳似一剑;而岳千横则全力施展碎金鹰爪功,一招狠似一招。 岳千横虽是化元巅峰的武者,但许墨却有吞噬武魂,战到后来,必定会渐渐落于下风,他也看出真气消耗过渡,是以想要速战速决。 可许墨偏偏不给他速战的机会,快剑过后,紧接着是太极十八剑式,将周身上下护的密不透风。 此刻,岳千横已是骑虎难下,想要认输,这可是生死擂台,对手下手绝不会留情;想要拼死一搏,对手的长剑上传来阵阵吸力,每次剑爪相交,都吸去他一部分真气,同时又有一阵黏力,黏着他不得脱身。 眼见许墨越战越稳,劲力越发绵长,岳千横暗自骇然,心道:“这人明明只有化元后期,为何能与我相斗这么长时间,看他气息绵长,竟似乎没有消耗一般。”又想:“拖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不如拼了!” 主意打定,岳千横把心一横,拼着受许墨一剑,也要将他力毙于爪在;眼见长剑就要洞穿他的胸口,台下突然响起两声疾呼:“住手!” 一支长剑,一支拂尘,分别击打向长剑和金爪;只听当当两声,长剑挑开了岳千横的手爪,而拂尘则将许墨的长剑挡开。 许墨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身体自然顺和力道方向旋转,几圈过后,这才卸掉力道,抬眼一看,对面的岳千横与他一样,都用了卸力之法。 两人对视一眼,还想再战,却被两个声音喝住。 “住手!” “住手!” 柳恒博与岳重楼,同时挡在两人身前。 柳恒博怒道:“你们在干什么?生死擂台是好上的吗?还不给我下去!” 许墨冷冷的盯了岳千横,道:“内门大比时,我必挑战你!”说完,走下擂台。 岳千横哼了一声,怒道:“希望你说到做到,倒时我一定会让你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许墨对前来迎接的阿丑点了点头,转身冷冷的盯着岳千横,半晌才开口说道:“你放心,我一定杀了你。” 岳重楼怒道:“许墨,你还有没有一点规矩,站在你面前的是青竹宗核心弟子!”他是岳千横的父亲,自然帮着岳千横说话,事实上,岳千横打伤赫连墨,若没有他来善后,也不可能如此潇洒。 柳恒博眉头一皱,哼道:“岳长老,不过是两个孩子打架,何必谈到规矩,要说规矩,恐怕令郎也未必完全守规矩。” 岳重楼怒道:“柳恒博,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柳恒博微微冷笑,道:“我说的什么意思,你自己清楚。”说完也不理岳重楼,追着许墨而去。 柳恒博追上许墨,见他依旧一副冷冷的模样,忍不住道:“怎么了?怪我阻拦你打杀岳千横?” 许墨道:“没有,你不出手,岳重楼也会拦住我。” </br> </br> 122 柳恒博笑道:“这就对了,你稳重了不少。” 许墨冷笑道:“稳重有什么用,兄弟都被人废了。”脑海里浮现起赫连躺在床上的模样,不禁握紧了拳头,指甲镶进了肉里,也未察觉。 柳恒博叹息一声,道:“我也去看过赫连墨,內腑震荡移位,四肢寸断,能够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 “不错?”许墨冷笑道,“他一辈子就废了,还不如杀了他好。” 柳恒博摇摇头,道:“那你想怎么做?杀了岳千横为他报仇?” 许墨冷笑道:“正有此意!” “你啊!”柳恒博摇摇头,道:“你可知道岳千横是千重楼的独子,你若杀了他,他能让你好过吗?” 许墨哼了一声,不屑道:“我不管他是谁的儿子,只要伤了我兄弟,就要让他偿命!” 阿丑突然开口:“许大哥说的没错,兄弟之仇一定要报。” 柳恒博眉头一皱,就要训斥阿丑,可当视线投到他身上时,不禁眼前一亮,道:“墨儿,这位是?” 看着柳恒博冒着精光的眼神,许墨便知道他的想法。 剑客与剑客之间是有感应的,好比许墨,见到阿丑的第一面,就知道他是一名剑客;此刻柳恒博见到阿丑,同样感觉到他是一名剑客,一名了不起的剑客。 许墨道:“他叫阿丑,我的兄弟。” 柳恒博眼中精光一闪,道:“阿丑是吗?你愿意和我学剑吗?”说着,做出一个虎躯一震的姿势,以他青竹宗长老的身份,想要手一个徒弟,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可惜,阿丑只是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场面一时尴尬下来。 许墨无奈的翻了翻白眼,道:“行了,师傅你也别想着收徒了,他的剑法和你不同。” 柳恒博眼神一暗,沮丧的道:“也是快剑?” 许墨道:“快剑。” 柳恒博望向阿丑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惆怅的味道。 许墨摇摇头,道:“你追上我不会是为了这件事情吧。” 柳恒博道:“当然不是,是为了赫连墨的事情。” 许墨道:“你又不会为他报仇,说这件事又有什么用,难道是想阻止我?我劝你还是放弃这个想法,岳千横必须死。”说话时,眼中射出两道凶光。 柳恒博摇摇头,道:“先不说他的父亲,就算他自己,也是化元巅峰的高手,你确定自己能杀掉他?” 许墨道:“有何不能?今日我已经占了上风了。”他并未将血影分身的事情告诉柳恒博,毕竟那是邪月宗的东西,见不得光。 柳恒博叹了口气,道:“想要杀掉一个武者,光占据上风可不行,我看你杀不了岳千横。” 许墨心中柳恒博说的没错,岳千横又不傻子,见势不妙自然会跑,许墨不动分身,可没把握击杀一个一心想跑的高手。 他沉默了片刻,道:“杀不了也要杀,他重伤了赫连,我必须杀了他,才对的起赫连” 柳恒博眼睛一亮,目光中带着笑,道:“如果我有办法治好赫连墨呢?” 许墨心中一动,道:“什么办法?” 柳恒博道:“一个月之后,宗主会带新出炉的十大核心弟子前去清风阁演武,三大宗门的核心弟子之间相互挑战,胜者挑选一件奖品,你可知这次三大宗门拿出的奖品中什么?” 许墨心中一动,道:“莫非是黑玉断续膏?” 柳恒博笑了,道:“没错,其中就有黑玉断续膏,若你能夺下核心弟子的位置,又在演武中战胜两大宗门的挑战者,就可以选择黑玉断续膏作为奖品。” 许墨微微一笑,道:“本来我没什么兴趣,现在倒是兴趣浓浓。” 柳恒博眉毛一挑,道:“你要先获得核心弟子的名号。” 许墨笑道:“你认为凭借我的实力会失手?” 柳恒博哼了一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挑战岳千横。” 许墨笑了,道:“不挑战他挑战谁,能帮赫连出气,又能夺下核心弟子的位置,两全其美,何乐不为。” 柳恒博差点没被许墨气出病来,什么骄两全其美,还何乐不为,难道你就不会宗门的团结想想吗? 柳恒博心中盘算了一番,嘴上说道:“你别小看岳千横,他可是岳重楼的儿子,若给他准备的时间,你未必就能占到上风。我看还是稳妥一些好。” 小白在许墨心中突然发声:“主人,刚才那人身上有一道契约的气息。” 许墨心中惊道:“你是说他也有一只契约妖兽?” 小白道:“我不确定,但看气息,很有可能。” 许墨看了柳恒博一眼,笑道:“你是说契约妖兽吧。” 柳恒博惊道:“你知道这事情?” 许墨惑道:“什么事情?” 柳恒博道:“那你怎么知道岳千横有一只契约妖兽的?” 许墨自然不可能将小白的事情说出来,于是装傻充愣的道:“我说猜的,你信吗?” 柳恒博笑了,道:“如果别人这么说,我不会相信,但是你小子——”摇摇头,又道:“你小子身上太多神秘的地方了。” 许墨只是笑着,并不说话。 柳恒博摇摇头,道:“大概是三年前,岳千横与一只啸月天狼签订了契约,当时这只啸月天狼只有化元后期的修为,但现在,想必应该有化元巅峰了。一个化元巅峰的武者,一只化元巅峰的妖兽,你还认为自己有必胜的把握吗?” 若是柳恒博知道,许墨的血影分身能分出三个身外化身,自然不会担心,可血影分身毕竟是见不得光的东西,许墨想要在不动用分身力量,就战胜一个化元巅峰的武者和一只化元巅峰的妖兽,也是极困难的事情。 这时,小白的声音在他心中响起:“主人不用担心那只啸月天狼,我能对付它。” 许墨心中道:“你?你确定自己能对付化元巅峰的妖兽?”许墨知道小白厉害,但也不看好它能战胜化元巅峰的妖兽。 妖兽的等级划分比人类更加严格,除非血脉压制,不然低等级的妖兽,很难战胜高等级的妖兽。 小白听出许墨语气里的不屑,嘟囔道:“主人可别小看我,不过是一只化元巅峰的小妖兽而已,我动动手指就能解决他。” 许墨皱眉道:“小白你确定?这事情很重要,我必须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 小白高傲的声音在他心中响起:“主人你就放心吧,总之你专心对付那个人类,妖兽的事情交给我。” 柳恒博见许墨走神,忍不住道:“墨儿,你怎么了?” 许墨回过神来,笑道:“没什么,这件事情不用再说了,我有把握战胜岳千横。” 柳恒博望着许墨那自信的眼神,不自禁的点了点头。 二 岳千横被岳重楼带到了书房里,这是一个不大的房间,窗户开在背阴处,光线暗淡。 透过那暗淡的光线,岳千横看到了自己父亲那张铁青的脸。 “你还没玩够吗?”岳重楼沉声说道。 岳千横耸了耸肩膀道:“什么没玩够。” 岳重楼怒道:“谁让你去招惹许墨的!” 岳千横哼了一声,道:“不是我招惹他,是他招惹我。” “混账!” 岳重楼重重的拍一下桌子,怒道:“如果你不是将他兄弟废了,他会主动挑衅你?” 岳千横不屑的道:“谁让赫连墨那个家伙和苏婉云在一起的,苏婉云只能是我的,他抢了我的女人,我就要废掉他。” 看着自己儿子双眼中闪动的怒火,岳重楼重重的叹了口气,道:“不过是个女人而已,大丈夫何患无妻,你为何就不明白这一点呢?” 岳千横低垂着头,说道:“女人有很多,但苏婉云只有一个。”他猛地抬起头,双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我只要苏婉云,其他女人,我看都不会看一眼。” 岳重楼无力的坐在椅子上,粗喘着气,他已经不知如何教训岳千横了。 只听岳千横说道:“父亲大可不必担心,一个许墨还奈何不了孩儿。” 岳重楼怒道:“奈何不了你?如果他真在内门大比时挑战你,你怎么办?” 岳千横冷笑一声,道:“他若不挑战还好,若真的挑战孩儿,孩儿定让他生不如死!” 岳重楼看着自己的儿子,就像看着陌生一样,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谨慎了一辈子,最后生出一个如此嚣张的儿子。 “你认为自己能赢他?你今天赢了吗?我若不出手,你定会死在他的手上!”岳重楼怒道。 一提到刚才的交手,岳千横的眼中顿时射出了两道寒光,冷冷的道:“是,我一个人确实不是他的对手,真不知他是怎么修炼的,竟能以化元后期的修为将我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但父亲别忘了,我还有啸月天狼,许墨再厉害,对付我一人已是勉强,再加上一只啸月天狼,他必死无疑!” 八名落霞宗的好手,一名长老,竟在一夜之间全部被屠杀,咽喉处插着一支三寸长的无羽短箭。 这事情的影响,不仅仅在落霞宗范围内,甚至整个云州,整个东南域都沸腾了。武者们猜测是邪月宗下的手,是的,二十年前,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宗门,重出江湖了,但落霞宗却对此保持了沉默。 诡异的沉默。 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知道这秘密的,普天之下,只有一人! 张衡阳知道自己的重要性,所以即便大腿被短箭洞穿,几乎被废掉,他也拖着残废的身体,走回了落霞宗。 这一日,宗主落霞生终于可以接见他,此时距离他回归宗门,已经过了三天。 落霞生并非不重视张衡阳,而是张衡阳回宗门之后,整整昏迷了三天。 落霞宗的大殿昏暗,窗户开在背阴的位置,大殿里仅有几只水缸粗细的蜡烛,放出橘色的微光。 微光中,落霞生负手而立,背对着张衡阳,他穿着一声青色长衫,碧绿的眼珠,留着两撇动人的小胡子,听张衡阳说完整件事情后,他沉默不语。 静默。 大厅里,尽是静默。 落霞生没说一个字,张衡阳更是五体投地的跪在地上,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地面,丝丝寒气透过皮肤,深入骨髓之中,可他不敢哆嗦,仿佛哆嗦一下,都是对面前这个中年男人的不敬。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落霞生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很亮,同时又很浑厚,说话的时候,前后语调几乎一致,叫人听不出情绪的波动。 “还请宗主替死去的兄弟做主!”张衡阳依旧跪着,没有抬头,没有动,只是呼吸比刚才,不知猛烈了多少。 那一夜的事情,就像蛆似得,附在他骨髓深处,吞噬着他;他想要摆脱这一痛苦,唯一的仿佛就是让许墨死。 但若不借用宗门的实力,他毫无胜机,张衡阳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微风飒然,透过打开的窗户,递进了大厅里,吹的烛火一阵乱舞,火光摇曳中,落霞生转过身,冷冷的盯着那跪在地上的家伙。 “你真认为是许墨做的吗?”他说,语气与最开始一样,听不出悲喜。 张衡阳心头一惊,脱口而出:“不是他还有谁!” 那个杀他们的老头姓聂,许墨身边的姑娘同样姓聂,要说两者没有关系,打死张衡阳也不相信。在他看来,许墨不顾是在人眼惺惺作态的放过他们,然后又派老者来杀掉他们,好撇清关系,却不想,自己竟逃出了一条性命。 这个怀疑合情合理,甚至在很多人看来,都是理所当然的声音,不过—— 落霞生可不这么认为。 “如果他想杀你,直接杀了便是,为何还要背后暗杀?”落霞生的眼睛,紧盯着张衡阳,那锐利的目光,仿佛要将他身体洞穿。 张衡阳急道:“那是他惧怕我落霞宗的威名,所以——” “所以放过你们,对吗?”落霞生冷笑道:“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他哼了一声,又道:“你可明白,是你们去埋伏他,然后被击败,不是他主动来杀你们,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他杀了你们,也不会有任何人为你们出头,包括我。” 张衡阳面色倏变,道:“可是他只是——” </br> </br> 123 落霞生眼睛一瞪,沉声道:“只是什么?只是一个普通的内门弟子?你们都知道去击杀他,难道青竹宗不知道他的价值?” 落霞生叹了口气,又道:“青竹宗出此绝世天才,又怎会不重视呢?别说这事我们不占理,即便有理,他们也不会将许墨交出来。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人不是许墨杀的。” 张衡阳道:“可那个老头明明姓聂——” 话未说完,便被落霞生打断:“只是一个姓而已,而且具你所言,那老头至少是凝神期以上的人物,是问这样的人,怎会听从一个青竹宗小子的吩咐,又怎会没发现你活着。” 这最后一句,竟不自觉加重了语气,吓得张衡阳慌张的解释:“宗主,我绝没有欺骗你,我说的一字一句都是眼见的事实。” 落霞生叹了口气,幽幽的道:“你说对一件事,也说错了一件事情;你告诉我的,都是你眼见的东西,但眼见的东西却未必是事实。” 他看着卷缩在地上,如同一只受惊的狗一样,浑身颤抖的张衡阳,心中不禁一叹:曾经叱咤风雨的落霞四秀,算是完蛋了,即便这剩下的最后一个人,也不堪大用。 “退下吧,这件事情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张衡阳心中一痛,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出口,最后一路匍匐着,跪走出大殿。 风依旧,吹动烛火,跳跃的火苗不住的乱舞,同样在乱舞的,还有落霞生的心。 “许墨,我记住这个名字了,人虽不是你杀的,但我绝不会让你好过的。” 夜虽多云,却不寒冷,有云的冬夜,总是不冷的,云能锁住即将流逝的气温,给这大地,留下最后一丝温暖。 “哈切!” 许墨突然打了个喷嚏,这只是一个喷嚏而已,大体是鼻腔肌肉骤然瘦弱的产物,但很多都认为,莫名的喷嚏,是因为有人在想自己。 “有人在想我了。”许墨道:“一定是个漂亮的姑娘。” 自从从柳恒博处,得知了治疗赫连墨的方法后,他的心情就一直不错,此刻,竟然开起玩笑来。 聂青青白了他一眼,道:“不会是个姑娘想你吧,我可是记得你那个师姐对你可不错了,怎么没看到她?” 许墨下意识摸了摸鼻子,尴尬的道:“是啊,我也没见到师姐。” 可以肯定的是,柳青芙已经回到了青竹宗,也知道了许墨回归的消息,就连柳恒博在临走时,也让许墨去见见柳青芙。 原话是:“青芙最近不知怎么了,茶不思饭不想,难道是看上哪家小子了?墨儿,你有时间就去看看她,谈一谈是哪家的小王八蛋把我女儿的魂勾走了。” 许墨当时的第一反应是怪异。 没错,正是怪异。 若柳恒博知道,偷走他女儿心的小贼,就是自己的话,不知会不会抽出宝剑,将自己刺个透心凉。 想必会毫不犹豫吧。 许墨叹了口气。 要说他对柳青芙没有感觉,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他的前任便爱极了柳青芙,他自然不必避免的受到影响。 但反过来,正是因为前任对于柳青芙的暗恋,才让许墨不敢跨出那一步,他怕心中的那一点爱意,不是属于自己。 人总是一种容易被迷惑的动物。 聂青青见许墨有些失神,不禁哼了一声,道:“被我说中了是不是,赶紧去看看你那个师姐吧,别在我面前待着,省的我看着闹心。” 嘴上虽这么说,可无论是那个紧皱的眉头,还是翘起的嘴唇,甚至是那对噙满异样眼神的眼睛,都表明她的口是心非——没有女人愿意把自己的爱人推给另外一个女人,聂青青也不例外。 许墨尴尬的摸了摸鼻尖,看着了坐在对面的林平和阿丑一样,两个性格冰冷的人,坐在一起,就像两块人形冰山,一句话也没说。 “那个,你们怎么看岳千横这个人的。”许墨转移了话题。 聂青青又怎会看不出他在转移话题,只是她同样在意这一点。 林平抬了抬死鱼一般的眼睛,说道:“非常厉害的一个人,我不是他的对手。” 作为与岳千横直接交手的人,他最有资格评价岳千横的实力,这个评价也十分中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 聂青青眉头微蹙,道:“许大哥,你有把握战胜他吗?” 许墨张了张嘴,还未开口,便被阿丑接过了话:“一百招之类,姓岳的能和许大哥战平,一百招过后,他不是许大哥的对手。”神色冰冷,就像说了一句微不足道的话一般。 “这样啊——”聂青青意味深长的拖长了音调,道:“一百招的变数实在太大了,或许今天他今天并未用全力。” 当然没用全力,还有一只契约兽,许墨心想;当然,这话是不可能明说的,说出来只会令聂青青担心。 “放心吧,岳千横不是我的对手。我担心的反而是演武的事情。” 众人沉默下来。 演武之事关系到赫连墨的身体,所有人都心焦,却又帮不上一点忙。 聂青青道:“你没有把握吗?” 许墨苦笑一声,道:“我在三大宗门里的仇人可不少。” 先是崔媚娘,这个当初被自己削去了面子的清风阁长老,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接着是落霞宗,落霞宗两个长老的死,都与他有关。 赵寒霄是被他直接杀死,而葛恒虽不是他杀的,但想必落霞宗也不会相信。 所以这两大宗门的高手,一定会针对于他。 一念及此,他不禁摇摇头,心中郁闷。 “要是能动血影分身就好了。”许墨郁闷与聂青青对视一眼,两人心意相通,聂青青自然知道许墨所想,对他摇了摇头。 血影分身是三大宗门最大的忌讳,他们绝不会让这种武魂存在于世界上,即便拥有它的人,是三大宗门的弟子,也不例外。 小小的房间,又一次沉默了下来,房间里安静的,就连火苗燃烧的“滋滋”声,也能听的清楚。 便在这时,一个女声在门口响起:“许师弟,你想要夺下核心弟子的名号没有问题,但想要在演武中获胜,却有些困难了。” 许墨抬头一眼,只见一道纤纤绿影,俏生生的立在门口,不是柳青芙又是何人。 许墨尴尬的道:“柳师姐,你怎么来了。”说着连忙迎了上去。 柳青芙做了一个不用的手势,慢慢走进房间,目光在众人脸上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聂青青的脸上。 “聂姑娘,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柳青芙嫣然一笑,就像盛开在冰雪里的一朵腊梅花。 幽香扑鼻——带着一丝丝的酸气。 两个女孩相互对视着,两双同样美丽如星辰的眼睛,相互对视着,谁都没有说话,谁也说不了话。 想要说的话,仿佛梗塞在了咽喉。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香味,一种比花香更像的香味,一种女儿家的香味,女儿家漂亮的眼睛,女儿家诱人的馨香,令这黑暗的房间,亮了起来。 可许墨却在竭力规避着这种光亮,他试图将自己隐藏在黑暗的阴影中,躲避着那饱含着思念的目光,可越是躲避,这道目光越是纠缠了上来。 “师姐,好久不见了,你怎么来了。”许墨率先开口,打破了房间的宁静。 聂青青的嘴角,露出一抹动人的笑意,这一笑,仿佛令人整个世界的鲜花,都失去了光彩。 柳青芙同样笑了,静静的凝视着许墨,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带着笑意。 这笑就像冬季腊梅枝头的雪花,甚至比那雪花,更令人心醉。 “你不来看我,只有我来看你了。”柳青芙的声音轻的像是一阵柔风,滑过许墨的耳畔。 许墨再无法保持那淡然的状态,开口说道:“那么坐吧,师姐。” 柳青芙含笑坐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正坐在聂青青身边,两张俏脸交相辉映。 聂青青朱唇轻起,开口道:“柳姐姐的,上次劫镖的时候真对不起,我也是迫不得已。” 柳青芙笑道:“聂妹妹严重了,那时大家各有任务而已,后来你和小许子失踪了,我还担心了不少时间。” 聂青青眯起眼睛,笑道:“让柳姐姐担心,真是小妹的罪过。” 啪的一声,许墨一巴掌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聂青青白了他一眼,嗔道:“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声音从牙缝中迸出,任谁都能听到其中威胁的意味。 林平和阿丑对视一笑,两对冰冷的眸子中,同时出现了玩味的笑意。 许墨缩了缩脖子,道:“没有、没有不对,我发誓我心里没编排你。” 不打自招! 聂青青白了他一眼,转头对柳青芙笑了笑,道:“这小子就是欠收拾,以后还请柳姐姐不要手下留情。” 擦! 这是什么节奏?攻守同盟?示敌以弱?还是出卖亲夫? 许墨刚想虎躯一震,正好迎上了柳青芙玩味的目光,虎躯——顿时焉了下来。 柳青芙“咯咯”笑了两声,道:“放心吧聂妹妹,我一定会好好收拾他的!”说完,还示威的瞥了许墨一眼。 许墨只觉得一阵阴风拂过,后背凉飕飕的。 见到许墨那古怪的表情,柳青芙笑了,道:“对了,聂妹妹,刚才我在门外听到你们谈论演武和治疗赫连的事情,是不是有什么方法能治好赫连了?” 柳青芙回到青竹宗时,赫连墨已经受到重创,若非柳恒博拦着,她早已打上岳千横的门去。柳青芙可不像许墨,身后有柳恒博作为后盾,又顶着内门天才的名号,即便岳千横,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聂青青用下巴指了指许墨,道:“问他呗,消息是他放出来的。” 许墨见谈话涉及到自己,知道不能再沉默了,于是说道:“师傅昨天告诉我,这次演武的奖励中,会有一瓶黑玉断续膏。” 柳青芙右手轻托下巴,笑道:“我也听说这件事情,正要来告诉你,黑玉断续膏乃接骨灵药,定能治好赫连。” 许墨笑道:“我毫不怀疑这一点,只是想要弄到它,颇为不易。” 聂青青妩媚的白了他一眼,对柳青芙道:“什么颇为不易,还不是你自己结仇遍天下,这次被别人逮到了机会,不好好整治你一番。” “哦?还有这回事?”柳青芙目光连闪,眼中尽是笑意。 聂青青哼了一声,拉着柳青芙的芊芊玉手,笑道:“可不是麻,我们回来的路上还遇到落霞宗的葛恒带着弟子来挑衅,最后全被他打走了,结果第二天就有人发现他们不明不白的死在二里外的山头上,你说落霞宗会不把这账算到他的头上吗?” 林平听了,嘴角微微抽动,心想:“你还不知道赵寒霄和崔媚娘的事情。” 柳青芙听得这话,微微颔首,看着许墨笑道:“这件事情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我要听说了,但落霞宗里似乎没传出什么消息,或许人家知道事有蹊跷呢?” 聂青青哼了一声,道:“会咬人的狗才不会叫,这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话锋一转,语气低沉下来:“说真的,我才不希望他去参加什么演武,还是在别人的地方。”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许墨眼睛里闪过一丝愧疚之色。 见两人如此亲昵的眼神交流,柳青芙不禁面色一暗,幽幽的道:“其实聂妹妹大可不必操心,这次演武由掌教带领,有掌教在,就算落霞宗想要报复,也要掂量一下。” 聂青青笑了,道:“说的也是,凌落风这人本事不大,但却格外护短,是个不错的掌教。” 许墨无奈的翻了翻白眼,凌落风正是青竹宗掌教的大名,若是旁人直呼掌教大名,他定会与对方讨个究竟,可说这话的是聂青青,那就另当别论了。 “青青能如此自然的称呼掌教名号,想必身份不低,可她究竟是谁呢?”许墨摇摇头,心想:“管她是谁,我诚心待她,她必诚心待我。” 心念于此,自然念头也就通达了起来,笑道:“这就对了,掌教可是个护犊子的人,不会让我吃亏的。” 柳青芙叫=见这两人一口一个“本事不大却护短”,一个“护犊子”,心中只觉得好笑,暗道:“若是爹爹听到这两人如此评论掌教,定会持剑砍杀了他们两个。” 许墨见柳青芙有些失神,忍不住问道:“师姐,你怎么了?” </br> </br> 124 柳青芙道:“没什么,只是在考虑如何帮你通过演武而已。” 许墨叹了口气,苦笑道:“这事别人还真帮不了,只能靠我自己。” 柳青芙又笑了,道:“谁说别人帮不的,这次内门大比,我也准备夺下一个核心弟子的名额,倒是也可以帮你接下几个挑战。” 依柳青芙相貌武技和为人,只要能够参加演武,另两大宗门定不会难为她,得到奖励几乎是一定的,可她若想帮助许墨,那想要得到奖励就有些困难了。 许墨立刻用力摇头,道:“这可不成,师傅知道了,定饶不了我。” 柳青芙笑道:“他知道了也没什么,反正我也是准备参加演武的。” 许墨道想了想,道:“还是不劳师姐了,演武虽然困难重重,但我也并非完全没有胜算。” “此话当真?” “你说的是真的?” 柳青芙和聂青青同时眼睛一亮,声音撞在了一起,两人同时羞涩的低下头,杏脸飞霞,羞涩不语。 许墨心中叹了口气,脸上却带着笑意道:“当然是真的,我何时骗过你们。”眼神同时扫向两个姑娘。 柳青芙低垂着脑袋,耳后飞红,忍不住道:“小许子你可是经常骗我的,你没骗过聂妹妹才是真的。” 聂青青杏脸飞霞,嗔道:“谁说他没骗过我,他骗我的时候多了。” 许墨笑道:“难道我在你们心中就是这副形象吗?” 两女同时呸了一口,柳青芙还好,只是低着头,瞥了他一眼,哧哧笑着;聂青青则张大了眼睛,看着他,就好像他的鼻子上,忽然长出了一朵喇叭花一样。 许墨苦笑不得,解释道:“我说的是真的,就算是核心弟子中的强手,我也不怕。”心想:“若是能用分身,我连凝神期的强者也不怕。” 柳青芙白了他一眼,道:“小许子,说大话也不知羞,你不清楚核心弟子排名前三的都是拥有极品武魂的化元巅峰强者吗?似那岳千横也仅仅拍在第五而已,只因为他的武魂太差。” 武魂品相,同样以天地玄黄划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武者,都只拥有黄级武魂,黄级之上,便能称之为极品。 柳青芙见许墨一副不信的模样,笑着解释:“岳千横的金翅飞鹰不过是一是黄级上阶的武魂,在普通武者中,亦算难得,所以他才能以化元巅峰的修为,占据核心弟子第五把交易;他虽然厉害,但要与核心弟子中排名前三的人相比,那就什么都不是了。” 许墨惊道:“核心弟子前三还要厉害过他?” 柳青芙微微颔首,道:“天差地别,就拿那青竹宗排名前三的核心弟子来说,排名第一的是冰火双英燕青飞,燕师兄的武魂乃是玄级中阶武魂冰火镇元石,同时拥有两种更自然武魂和器武魂的属性,还能对真气修炼其他辅助作用。” “排名第二的是梅霜雪师姐,武魂是霜雪凝天剑,玄级下阶武魂,也是同时具备了自然武魂和器武魂的属性,在配上我青竹宗的“霜雪连天剑”比之燕师兄也不差多少。” 柳青芙停了停,又道:“这最后一人,同样厉害,武魂是龙鳞通天甲,玄级下阶武魂,别看只是器武魂,却是器武魂中最少见的防御型武魂,似我这种实力,估计根本就破不了他的防御,落霞宗和清风阁的核心弟子或许没有这么厉害,但绝对相差不多。” 说到这里,柳青芙不禁一笑,道:“怎么样,厉害吧。” 许墨咽了口唾沫,道:“厉害,真是厉害。” 他原以为自己的吞噬武魂,已算最厉害的武魂,骤听到这三人的武魂效果,骤然心惊。 就在这时,小白的声音在他心中响起:“主人也不必担心,您的武魂要比他们厉害的多,特别是修到凝神期之后,更是厉害非常。” 许墨心中一惊,不知道小白是从何得知这一点,忍不住问道:“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小白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也不明白自己怎么知道,好像自从那天醒来后就知道了。” “那天?”许墨疑道。 小白道:“就是遇见您那天,我感觉有雷电之力刺激自己的身体,于是就醒了。” 许墨心下一惊,暗道:“莫非化龙不是黑蛟,而是小白?”神色说不出的古怪。 聂青青见许墨有些失神,忍不住道:“喂,许墨,你怎么了。”说着,还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许墨回过神来,道:“没什么,想到一些事情而已。” 聂青青不悦的道:“什么事情值得你在这种情况下失神。” 许墨干笑一声,转移话题道:“没什么,我在想用什么办法能够战胜这些排名考前的核心弟子。” 聂青青白了他一眼,道:“你?还是算了吧,你最多和岳千横这种人同样档次。” 许墨苦笑道:“看来青青真不了解我,”转头对柳青芙说:“师姐呢?师姐也不看好我吗?” 柳青芙掩口一笑,道:“我看好你。” 许墨道:“听到没有,看看师姐,再看看你——哎。” 这“哎”字声音未落,就听柳青芙笑道:“我是看好你一个都胜不了。” 聂青青狠狠的盯了许墨一眼,附合道:“听到没有,柳姐姐说了,你一个都胜不了。” 许墨苦笑着摇摇头。 这时候,阿丑却突然说道:“我觉得许大哥或许有些机会。” 聂青青对阿丑的话,嗤之以鼻,道:“阿丑一边去,你知道什么,那可是拥有玄级武魂的化元期高手。” 阿丑认真的道:“我真的认为许大哥有机会胜过这些人。” 许墨眯起眼睛,笑道:“还是阿丑有眼光,不像某些人——”一边故意拖长音调,一遍用不屑的眼神很丑了聂青青一眼。 柳青芙原本没在意阿丑,听他这么一说,像是想起些什么,道:“阿丑,你就是爹爹说的那个用剑的天才吧。” 阿丑惑道:“你爹爹是谁?我不认识。” 除了许墨和聂青青,阿丑对所有人都冷冰冰的,就连柳青芙也不例外。 柳青芙不以为意的一笑,道:“我爹爹就是上午和你见面的那个剑客。” 阿丑想了想,眼珠向上一翻,道:“我想起来,是有这么一个人,他实力很强,可惜剑法一般。” 柳青芙苦笑不得,心想:“若是让爹爹听到有人说他剑法一般,非得提剑将这人刺的透心凉不可。” 不过她也不升起,反而觉得直言不讳的阿丑十分可爱。 “不说我爹爹了,阿丑,你为什么觉得小许子有机会?他只有化元后期,就算见上一手厉害的剑法,也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阿丑眼皮微抬,瞥了柳青芙一眼,道:“直觉。” 柳青芙脸上的笑容凝聚了,她想过很多答案,却没想到阿丑给出的答案竟是“直觉”两字。 这也算是理由? 聂青青第一个大笑起来:“阿、阿丑,这可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许墨无奈的望了她一眼,道:“有这么好笑吗?” “真的很好笑。”聂青青手扶着肚子,眉眼之间都带着笑意。 这时候,始终沉默不言的林平突然也开口:“我也觉得许墨有机会。” 一个人如此说,可以说是直觉使然;两个人都这么说,必有其理由。 柳青芙问道:“林平,你又为何这么说?” 林平望了一眼柳青芙,口中吐出两个字:“直觉。” 许墨笑了,道:“看到没有,你们应该相信武者的直觉。” 柳青芙皱了皱眉,对许墨道:“小许子,说说你的想法吧。”不知为何,此刻的许墨给她一种胸有成竹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怪,奇怪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许墨道:“要战胜这些排名靠前的核心弟子,说难也不难,只需要一把剑。” “一把剑?”柳青芙的眼神里,尽是疑惑,“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许墨微微一笑,道:“我的意思是,我需要一把剑。” 柳青芙惑道:“我还是不明白,什么叫‘一把剑’?” 许墨笑道:“一把剑就是一把剑咯,顾名思义,就是一把剑咯——” 话未说完,就见一记粉拳打在他脑袋上,接着传来聂青青凶悍的声音:“柳姐姐让你解释清楚!” 许墨一边揉着脑袋,一边抬起头,见聂青青双手插腰站着,就像一支圆规,忍不住心中吐槽:“哎,还是师姐温柔。” 嘴上却解释道:“这些日子,我对剑法有了一些新的理解,要发挥这些理解,还需要一把剑,一把特殊的剑。” 阿丑眼睛一亮,道:“是一种与众不同的剑法?” 只要一提到剑法,阿丑就会陷入狂热之中,好比此刻,他看想许墨的目光中,就带着令人生畏的狂热。 感受到那炙热的目光射来,许墨下意识干笑两声,说道:“不错,确实是一种特殊的剑法,也需要一把特别的剑。” 阿丑喃喃的道:“没错,特殊的剑法,需要一把特别的剑。”说着,双眼竟失去了对焦。 许墨也不在意这失神的人,对柳青芙说道:“师姐,你知道坐忘峰附近有什么厉害的铁匠吗?” 柳青芙摇摇头,道:“宗门里的剑,都是由神兵堂打造的,你可以去神兵堂问问。” 许墨笑了,道:“神兵堂的兵器我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 神兵堂是青竹宗复杂武器铸造的部门,但这铸造的质量可就—— 柳青芙的脸上露出怪异的表情。 武者兵器一般都自己寻找,或找铸造大师铸造,神兵堂也是铸造一些普通的制式兵器。 聂青青见两人这副表情,也明白所谓的神兵堂是什么货色,她皱了皱眉,轻声说道:“你到底要一把什么样的剑?” 许墨道:“一人高的无锋重剑,越重越好。” 没错,许墨想到了金庸先生笔下的重剑之法;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若是没练过剑法,他只当这些东西只是金庸先生的臆想而已,但练过剑法之后,他却觉得这重剑的用剑之理十分可行。 一路上,他除了研究四象锁元阵,就在琢磨这重剑之法,已经有了一些想法,只差用一把重剑来实践。 聂青青听得许墨的要求,不禁又皱了皱眉,惑道:“你确定是一人高的重剑,还要无锋?” 神州大陆的剑法,首重轻盈,讲究以招式和速度取胜,就算张一丰真人所创立的太极剑,也是用细剑释为,同样讲究招式;重剑剑法,即便以聂青青见识,也未听过,更不知道如何运用。 是以才有所一问。 许墨心中重剑在这个世界上从未出现过,对聂青青的疑惑也不奇怪,只是说道:“不光要无锋重剑,剑身还要足够浑厚坚固,最好浑然一体。” 聂青青无奈的道:“这种武器,别说我没见过了,连听都没听说过。” 许墨将视线投到柳青芙身上,柳青芙摇摇头,道:“我也没听过,也不知道这世上是否有人能打造出来。” 许墨一听此言,眉头紧皱,喃喃道:“可惜我不会铸剑。”语气中,尽是遗憾之色。 聂青青忍不住劝道:“一定要重剑吗?用其他的剑代替不可以吗?” 许墨叹道:“重剑剑法,威力全在与这把剑上,若用普通的长剑代替,除非我的境界能再高一筹。” 众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具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无奈,房间里一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屋外忽然响起一个虚弱的男声:“如果说铸剑,我倒是知道这么一个人。” “赫连,你醒了?” 许墨抬头一看,只见苏婉云搀扶着赫连墨,慢慢走进房间。 赫连墨虽然四肢尽断,但毕竟武者体魄异常,很快就恢复了一些,只是想要恢复到原来的身手,还需要黑玉断续膏。 赫连墨虚弱的一笑,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道:“你们为了我在这里开会,我又怎会不醒呢?” 柳青芙见赫连墨脸上苍白,忍不住道:“赫连,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保证会把黑玉断续膏给你带回来。”心中已打定注意,如果自己演武胜了,就选择黑玉断续膏作为奖励。 赫连墨微微一笑,道:“我没事的,柳师姐,你们刚才提到铸剑是吗?我倒是认识一个铸剑师傅,就住在不远的忘忧谷中。” “忘忧谷”,柳青芙忍不住惊呼起来。 </br> </br> 125 聂青青惑道:“怎么了?柳姐姐,这忘忧谷有问题?” 柳青芙脸色古怪,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不是有问题,而是大大的问题。” “忘忧谷是坐忘峰西边的一处山谷,谷里终年大雾弥漫,人眼不能视路,传说中还有一只守谷的妖兽,”柳青芙看了赫连墨一眼,又道:“赫连,你确定那名铸剑师住在忘忧谷中吗?” 赫连墨微微一笑,道:“那名铸剑师算起来也是我的长辈,当年为了追求铸造之理,破门而出,离开了赫连家,算算也有二十年了,这些我来青竹宗,有一部分也是为了见他。” 柳青芙道:“那你见到他了没有?” 赫连墨苦笑一声,道:“见是没见到,但我曾经进过山谷,他在谷中传音于我,让我离开。” “许墨,你若相信我,可以找这人帮你铸剑,就算不成,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柳青芙皱了皱眉,道:“小许子,你可要想清楚;隐世之人大多脾气古怪,就算你进了山谷,见到了他,他也未必会帮你铸剑。” 聂青青也跟着附和,道:“是啊,许大哥,我们可以找其他铁匠来铸剑,不过是一把巨剑而已,就算达不到浑然一体的标准,也就一用。” 许墨苦笑道:“我这铸剑用的材料可不是普通铁匠能熔炼的。” 聂青青眉头微蹙,嗔道:“什么材料?” 许墨道:“玄铁。” “玄铁!” 聂青青指着许墨,说不出话来。 柳青芙惑道:“小许子,你哪来的玄铁?” 玄铁虽不算名贵,但也是少见之物,就算青竹宗里,也只有不多的几块,要说许墨有这东西,她还真不相信。 却见许墨神秘的一笑,道:“玄铁虽然少见,但我也能弄到,好了,你们不用担心了,那铸剑师是赫连的长辈,此次铸剑也是为了赫连,想必他不会拒绝的。” 云州,金家。 富丽堂皇的房间里,点着几盏幽暗的灯,这橘色的灯光,映衬着房间更显昏冥。 午夜,布置精致的房间里,有些沉闷,连风都已经被凝结。 金三富抚摸着灰色信鸽的脑袋,身旁的书桌上,展开放着一张字条,字条写着四个字:我要玄铁。 对面,一个头发散乱的中年人,背负着双手,面露犹豫之色;这中年人面貌与金三富八分相像,只是因为岁月的流逝,更显成熟而已。 “你怎么看?”中年人开口说道,他的嘴唇干裂,满嘴发苦。 金三富苦笑一声,原本一张胖脸上,显出几分憔悴的神色。 “家里倒是有几块玄铁。”他说,语气凄苦,仿佛一只小刀,正在割着他的肉一般。 他原本是个活力充沛的年轻人,现在看来,竟有些苍老了。 中年人道:“你的意思是——给了?” 金三富苦笑道:“我们还有的选择吗?”将字条按在桌上,又道:“如果不给,他会自己上门拿的。” 中年人皱了皱眉头,道:“我金家也不是好惹的,再说,云州的家族会由得他胡来吗?” 金三富又苦笑一声,道:“你认为他会和你讲规矩吗?” 中年人恍然大悟,脸色疾苦之色更甚。 “好吧,我会吩咐让人将玄铁送到青竹宗的。” 金三富道:“最好向总督借一个人。” 中年人眼皮抬了抬,道:“谁?” 金三富眯起眼,道:“无命。” 中年人道:“第一弓箭手?” 金三富道:“不错。” 中年人道:“原因” 金三富道:“他最适合。” 中年人微闭了一下眼,过一会儿,忽然张开,说道:“没问题。” 金三富笑了出来,心想:“许墨啊,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他虽不知许墨为何会忽然向金家所想一块玄铁,但却明白,一定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二 夜。 多星的夜。 冻结的天空,难得有一个多星的夜,就像是天空女神的馈赠一般。 许墨委婉的将试图随他前来忘忧谷的聂青青打晕,独自一人向忘忧谷走去,他踽踽前行,脸上看不出悲喜,仿佛这难得的多星之夜,也不能激起他内心多少涟漪。 心——就像一层死波一般。 他看到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两个孩子手牵着手,并排坐在草地上,仰望着星空。 他从他们身边走过,没有惊动任何人,男孩和女孩,只觉得微风飒然而过,仅此而已。 他们的小脸上,仍然荡漾着笑容,这笑容天真而纯净,就像天空里最美丽的星。 天空里的一颗星,为许墨指明了方向,而手里的一颗星,却是身份的象征。 这是一颗很漂亮的贝壳,白色的壳身表面,镶嵌着棕色长条形纹理,看起来就像一层层的水波。贝壳的背面雕刻着很美丽的花纹和一行文字,倘若仔细观察,会发现花纹是江南赫连家的家徽,而文字则是“赫连”两个字的变体,显然是一双灵巧的手,细心雕刻而成的。 许墨看着这颗,源自于海洋,经历了能工巧匠细心篆刻的贝壳,笑了起来,这贝壳就像珠宝一样,光泽和色彩,永远都不会消失,犹如那“赫连”两个字,永远也不会褪去。 按照赫连墨的说法,这块贝壳,每人都有一块类似的贝壳,这是是赫连家的标志;贝壳是由山谷的那位师傅,亲手雕刻而成的,只要他一见,就能分辨出来。 在山道上绕了几圈,离开山道,随着山坳向里走,没走多远,赫连墨便看到了忘忧谷,一个大雾弥漫的山谷,远远看去,就像披着一层轻纱薄帐。 山谷三面环山,山势陡峭,自然不会有人攀越下去,想要入谷只有正面一条路,一条被大雾阻隔的雾。 雾气是谷中的枯藤与野花凋落腐烂后,形成的瘴气,被星光一照,居然折射出金色的光。 许墨听赫连墨说过,这些瘴气有剧毒,普通野兽粘到便死,就算厉害的武者,也必须时刻用真气抵抗雾气的侵蚀,但这雾气连绵几里,想要顺利穿过,非得有大实力的武者,但赫连墨却告诉了许墨另一条路,一条安全的路。 来到一处绝壁之前,许墨微微一笑,将手放在石壁上,轻轻一推,只听“轰隆”的声响,石壁旋转,露出一道漆黑的门。 看着这道漆黑深邃的门,许墨不禁笑出声来,心想:“没想到有人能在绝壁上凿出一条通道,真是不可思议。” 小白的声音在心中响起:“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我就能办到。”稚嫩的声线里,透着骄傲,叫让听了好生想笑。 许墨笑了,道:“你是妖兽,他是人,自然不能比拟。” 妖兽的体魄强于人类,在石壁上开凿一条隧道,只需要锋利的爪子,而人类则非得要神兵利器不可,所以能以一己之力,在石壁上开凿出一条通道的人,绝对是凤毛麟角。 还有一点许墨没想到,即便有的武者有这样的能力,未必会有闲情去做这种事情。 无论如何,他所见的都是一个怪人,绝对的怪人。 走进洞中,两侧的灯盏忽然自燃,许墨微微一笑,道:“设计倒是精巧。”依他的眼力,自然看出,当他走进洞子的瞬间,气流涌动,涌动的气流点燃了这些灯盏,如此设计,倒能赶得上前世的声控灯。 许墨继续向前,走了大概一个时辰,阴影中忽然“呼”的一声,一条长鞭向他卷来。 这一鞭又快又急,显然是向将他置于死地,许墨目光一凛,蛇形瞬步顿出,间不容发的后退半步,躲过鞭尖。 昏暗中,他看的真切,一手拿住鞭尖,狠狠的一拉,还未等他拉动对手,只觉手上一股大力袭来,一时竟站立不稳。 只听小白在心中大喊:“主人小心!” 许墨心中一阵,入微能力看见一道凛冽的真气,顺着辫身而来,这道真气之强,大出他的意料。 他右手一抖,同样放出一道真气,两道真气在辫身上碰到一起,发出“扑”的一声暗响,反震之力令许墨握不住辫身,顿时脱手。 那辫子犹如灵蛇一般,趁机卷中他身体。许墨微微冷笑,也不反抗,仍由鞭子将他卷向阴影之中。 入眼处竟又是一道石门,当他滑入门中之后,石门立刻被关上。 只听阴影中,一个阴恻恻的冷笑声响起:“小子,你是谁?谁告诉你这条密道的。”声音有些沙哑,语调也很生硬,就像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一样。 许墨微微冷笑,道:“前辈想知道我是谁也不难,可要放开我才是,这鞭子绑在身上的滋味,可不舒服。” 那声音哼了一声,冷笑道:“你不回答我的问题,我是不会放开你的。” 许墨眯起眼,笑道:“难道这就是前辈的待客之道吗?” 那好声音冷笑道:“对于不速之客,自然有特别的待客之道。” 说话间,长鞭上又传来一道真气。 许墨微微冷笑,道:“前辈未免太托大了,小子我虽然不是什么高手,但也不是能被这种手段拿下的人。”当下施展千斤坠的功夫,定住身形,浑身劲力爆发,那长鞭立刻便被震开。 那声音喝道:“你究竟是谁?”语气中,带着几分杀意。 许墨不以为意的一笑,道:“你看看这是什么!”说着掏出贝壳,抛入阴影之中。 没有贝壳落地的声响,说名这声音的主人接下了贝壳,许墨微闭着眼儿,气定神闲的等待着声音的主人再次说话。 没过好久,便听那声音响起:“你不是赫连家的人,为何会有这块铭牌。” 许墨眼睛一亮,心想:“你能一眼认出这铭牌,竟然是那位铸剑师前辈了。”嘴上却道:“前辈是是否是在问我,与这铭牌的主人有什么关系?如果是这个问题的话,我可以回答你。” 他停了停,微笑着,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和赫连墨,是最好的兄弟。” 微风飒然而过,点亮了灯盏,许墨接着灯光,看到几丈远的位置上站着一人。 一个老人,一被挥了容貌的老人。 他的鼻子和眼睛歪歪斜斜的聚做一团,右侧面颊被人用刀锋划了一个大大的“十”字,左边面颊则被人用剑锋,拉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从眉角一路拖到了下巴,看起来分外狰狞。 他用昏冥的目光看着许墨,冷冷的道:“我怎么知道你没骗我,有很多人都骗过我,我不会再上当了。” 话音未落,长鞭再次向许墨卷来。 这一鞭如同狂风卷狼一般,震的空气层层震荡,鞭身上带着丝丝火星。 许墨目光一凛,接着笑了出来,道:“动武魂了吗?老人家脾气真是不小。”长剑出鞘,削向鞭身七寸处。 长鞭如蛇,七寸位置都是死穴,这一剑削来,深的剑法的稳准狠三味,逼的老者不得不变招。 长鞭一抖,如同火蛇一般,扫向许墨的天灵。 许墨微微一笑,不退反进,在鞭身扫到天灵的一瞬间,侧身而过,欺身来到老者面前,左手一掌,拍向老者胸膛。 这一掌并未用上任何掌法,只是普通的一掌,老者浑不在意,随意以左手接住,两掌相触,发出“扑”的一声闷响。 老者只觉得真气不受控制的从掌心倾泻而出,脸色倏变,喝道:“小子尔敢!”就要撤掌,却发现自己的手掌就像被黏住一般,无论怎么用力,也撤不回来。 许墨微微一笑,道:“老头子,看到没有,你不是我的对手。” 这老者虽也有化元巅峰的实力,但常年不与人交手,武技并不纯属,是以被许墨几招拿下。 老者丑脸涨红,怒道:“老夫就是死也不让你好过!”眼中闪过疯狂之色,就要爆发真气。 许墨摇了摇头,左手微一曲,向前一震,立刻便将他震开。 老者一连退了几步,这才站稳,大怒道:“小子,老夫杀了你!”就要挥鞭而上。 许墨微微摇头,不知道这个老头反应为何如此激烈,只能道:“老头子,难道你不想知道赫连墨的事情吗?” 老者身体一震,不由停止攻击。 “墨小子怎么了?”他焦急的问道。 阴冷的风,透过石缝的空隙,窜到了老者面前,张牙舞爪,肆意扭动着身姿,老者却似毫无知觉一般,双目直勾勾的盯着许墨。 </br> </br> 126 “你说的是真的?”他说,在知道了赫连墨的遭遇后,他问过三次同样的话,这是第四次。 “都是真的。”许墨回答,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话音刚落,老者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我早知道会出事情的,战兽啊,战兽。”说话间,不禁老泪。 难道其中还有我不知道的内情? 许墨目光一闪,问道:“武魂战兽怎么了?” 老者望了许墨一眼,冷冷的道:“战兽武魂是上天赐给赫连家的守护神,拥有战兽武魂的人,一旦离开了赫连家,将会厄运缠身。” 许墨淡淡的道:“我不信命运。” 老者冷笑道:“我也不信。”话音刚落,忽然大笑起来,但这笑声好似已被梗塞在咽喉里,听的就像是悲泣的哭音,直到后来,连老者自己也分不出是在笑还是在哭了。 “说吧,你来这里有何目的,不会仅仅是告知我墨小子的事情吧。”老者淡淡的道,语气依旧森冷,可许墨却从这森冷的语气中,听出一丝亲近。 仅仅是一丝,但也足够了。 许墨道:“我需要一把剑——” 老者打断了他的话:“老夫很久不替人铸剑。” 许墨笑道:“可您会铸剑。” 老者道:“会又如何?你难道不知我的规矩?。” 许墨笑了,道:“当然知道,不就是不替外人铸剑吗?” 老者冷笑道:“那你还来让老夫铸剑?” 许墨笑道:“我有赫连家的铭牌,不算是外人。” 老者冷笑道:“那不是你的铭牌。” “可我拿着这张铭牌。”许墨微微一笑,“赫连墨说过,我拿着这块铭牌,就算是赫连家的人,你为我铸剑也,也不算违规规矩。” 老者微闭着眼,半晌才道:“不要说你,就连这块铭牌的主人也没资格让他替他铸剑,他已经离开了赫连家,不算赫连家的人。” 许墨笑道:“赫连家并未收回他的铭牌,他又怎能不算赫连家的人呢?” 老头抬眼看了许墨一眼,冷哼一声道:“老夫说他不是,就不是。” “你又不是赫连家的家主,怎么说他不是就不是呢?”许墨想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似乎,大笑起来,笑声在石洞里回荡,撞击着冰冷的四壁,发出恐怖的嘶鸣。 老者依旧不为所动,淡淡的道:“你也不用强词夺理,在我这里,自然要遵守我的原则,我说他不是,就不是。” 许墨冷笑道:“老人家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老者微微冷笑,道:“人情大过天,老夫不敢亲近。” 许墨道:“这么说,你是要看着赫连墨残废一辈子咯?” 老者怔了一怔,微微张开眼,眼眶颤抖,仿佛有泪痕夹杂其间,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又闭上了眼,恢复了清冷的语调:“残了也好,不会和人打架,不会死的不明不白,反而能活的更久。” 油盐不进! 许墨无奈的翻了翻白眼。 思绪片刻,许墨又开口说道:“那好吧,不为赫连,我需要一把剑,还请老人家为我铸剑。” 老者微微冷笑,抬了抬眼皮,瞥了许墨一眼。不屑的道:“我连墨小子都不会帮,你认为会帮你吗?” 许墨微微一笑,自信的道:“我可听说过老人家的故事。”语气变得肃穆起来:“三十年前,赫连家出了一个身具木火双系武魂的天才——” 老者冷笑道:“什么天才?不过是两种普通的武魂。” 许墨不以为意的一笑,道:“木火双魂虽然普通,但身具木火双魂的武者却是成为匠师的最佳人选,这名少年也知道自己的天赋所在,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习铸剑。” 老者的身体动了动,脸上的表情稍微缓和。 许墨微微一笑,继续道:“年复一年,少年在他三十岁那年,成为了江南公认的铸剑大师,从此找他铸剑的人,络绎不绝。” 老者幽幽的道:“那是个傻子,有这么高明的技艺,就应该敝帚自珍,为何要替别人铸剑。” 许墨笑道:“少年并不这样想,少年一心只想的铸剑,忽然有一天,一位求剑的姑娘找上门来,要少年替她打造一把见血封喉的软剑。” 老者叹了口气,道:“紫薇极精,天火墨石,天下难得的极品材料,可惜那姑娘要打造的,是一把杀人的剑。”语气说不出的落寞。 许墨点点头,道:“没错,姑娘拿出的就是这两种材料,想要打造的也正是一把杀人的剑,少年本不欲打造这把杀气腾腾的宝剑,可他却爱上了那个姑娘。” 老者的眼中泛起了泪花,道:“没错,他那上了那个姑娘,所以答应替姑娘铸剑,”摇摇头,眼神迷惘,陷入了回忆之中,“那次铸剑,一共用了七七四十九天,开炉之日,剑却未成。” 许墨道:“剑当然不可能成,少年明白,紫薇极精,天火墨石都是夺天地造化的材料,想要将其铸成宝剑谈何容易,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 “祭剑。”老者的声音颤抖,仿佛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少年大伤元气,以自身精血祭剑,令神剑得魂,终于剑成。”说到这里,老者依然泪流满面。 许墨不以为意的一笑,道:“软剑终成,少年开心的将剑交给那个姑娘,结果不幸的事情发生了。” 老者低着脑袋,愤怒的青筋从领口一路蔓延到面颊,“不错,确实是不幸的事情,姑娘竟用剑刺死了少年。” 许墨摇摇头,道:“少年没死,他还活着。” 老者同样摇头,道:“不,少年已经死了。” 许墨摇摇头,道:“他只是受了重创,容貌被毁,并没有死。” 老者忽然笑了起来,笑的凄凉而悲切。 “他已经死了,自从姑娘向他刺出那一剑时,他就已经死了。”老者抬起头,冷冷的盯着许墨,道:“你让我想起了她,同样是来求剑,同样有一个让我无法拒绝的理由。” 许墨叹息一声,道:“那您愿意为我铸剑吗?” 老者冷冷的道:“你认为呢?” “我认为你会。”许墨盯着老者的眼睛。 石洞里,阴森而黑暗,就连岩石也如经年看不见阳光一般,泛出异样的苍白。 老者的脸,同样苍白,是怎样一件事情,令一个与烟火为伴的老者的脸,会显现出如此苍白的模样? 他的人,似乎已因岁月的流逝,情感的打击而萎靡干瘪,就像一朵壮丽的牡丹花,在恼人的西风残阳之后,走向凋零与枯萎。 许墨没有说话,没有逼迫老者做出决定,因为他看出,老者的眼睛里,还在发着光。 这淡淡的光,几乎就要被萎靡的眼眶所吞噬,但只是几乎而已,它看起来依旧顽强,而此刻,那对漆黑的眼睛,更是在熠熠发光。 老者一双发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许墨,忽然道:“你要铸什么剑。” 许墨笑了,笑的温暖。 “重剑。”他说。 老者冷笑道:“老夫从未听说过这种剑。” 许墨笑道:“现在你听到了。” 老者道:“听到了不等于会铸。” 许墨笑道:“天下还有什么样的宝剑,能够难得到您。” 老者摇摇头,道:“没见过的剑,我没有把握。” 许墨道:“如果这世界上有模版可循,就不找您了。” 老者眼皮抬了抬,道:“说说吧,什么样的重剑。”虽只是简单的几个字,但声音却格外的穿透有力。 这老者虽然明面上不想铸剑,其实心底早已被许墨勾起了瘾,再加上赫连墨的事情,对于铸剑一事也就上了几分心。 许墨微微一笑,道:“一人高的重剑,不开锋,必须足够浑厚凝实,剑身浑然一体。” 石洞里的光线很暗,老者的眼睛却亮了起来,厉声道:“这不可能,世上没有这样的剑,也没有人能用这样的剑。”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许墨微微一笑,说出了这句前世妇孺皆知的名句。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老者口中咀嚼着这八个字,眼睛忽然一亮。 别看这八个字无比简单,可其中蕴藏着道理重剑的剑理;想要使用无锋的重剑,必然要摒弃一些花哨的招式,回归剑法的本源,最简单的剑理。 世人都以为剑招越复杂,越是令人眼花缭乱越好,可许墨却在神秘人的影响下,看出了简单剑理的威力。 是问你剑法舞的再漂亮,再眼花缭乱,我不管不顾,只是一招最简单的劈砍,只要速度快,力量足,你就不得不躲,那招自然也就破了。 神秘人教给许墨运用简本剑理破招的方法,还需找到对方剑招中的破绽,而重剑之法,则是制造破绽,这种打发,不但更加简练,也更能将战斗节奏把握在自己手里。 许墨虽从未练过重剑之法,但他相信天下剑法都是一通百通的,有了神秘人为他打下的基础,和自己近些年的理解,想要练成重剑,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是问演武之时,重剑一出,谁与争锋。 当然,这一切首先必须要有剑。 许墨看着老者,不禁带上了一种希夷的目光。 老者思绪片刻,点头道:“想法不错,剑理也不错,老夫虽没见过这门剑法,但也能想象其威力。” 许墨眼睛一亮,道:“这么说老人家同意为我铸剑了?” “不忙,”老者冷笑道,“想要铸剑却不简单,你这重剑需要绝对的重量,但形态又不能太大,太大者影响招式运用,所以铸剑所用的材料必定非比寻常,老夫这里可没这种材料。” 许墨目光一闪,笑道:“老人家认为玄铁可否?” 老者眼睛一亮,道:“玄铁自己可以作为主料,但光是玄铁也不行。” 许墨笑了,道:“只要老人家答应为我铸剑,无论什么材料,我都能弄到。” 我弄不到,不是还有金家吗?许墨心想。 金三富欠了他一个人情,就用这次铸剑的材料来还。 许墨主意打定,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老者冷笑一声,道:“小子,别以为这材料能轻易弄到,我打赌,这东西你是买不到的。” 许墨诧道:“什么材料这么宝贵?” 老者道:“宝贵倒谈不上,只是不易保存,所以难以弄到而已。” 许墨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老者微微一笑,口中吐出了三个字:“石猿血。” 清晨。 霞光照射在浓雾上,反射出七彩的光。 许墨就站在这七彩的光线之中,前方是一片一望不见边际的泥潭,泥潭的尽头被一片浓雾笼罩。 他身上穿着的洁白的文士衫,并未因昨夜的战斗而有任何损毁,在他腰间,挂着一只绿色蛇皮鞘的长剑。 他凝视着面前的泥潭,不禁想起昨夜赫连青石说的话。 对了,赫连青石就是那名石洞里的老者,一个可怜人,一个可悲的人。 “自古铸剑,需要灵物之血寄剑,你可知道为何?”赫连青石凝望着许墨,声音稳重而淡定。 “不知道。”许墨如实回答。 他若知道这些,少不了也会有一个铸剑大师的称号;普通匠师铸剑,只是将其形体铸成,而铸剑大师,则更在意塑造剑魂。 剑魂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有些人相信它存在,有些人不相信;但每个铸剑大师都相信剑魂的存在,正是因为剑魂,他们所铸成的宝剑,才会与众不同。 赫连青石看着许墨,微微一笑,牵动了脸上的伤痕,就像多足蜈蚣一般,颤动起来。 “灵物的血脉能够使宝剑拥有一些奇异的特性,好比最火狐,用火狐之血祭剑,则会让剑拥有火的属性,若是用水熟悉的灵物祭剑,则会令剑拥有水的属性——” 许墨不禁打断了赫连青石的话:“可我不需要这些属性。” 没错,重剑不需要属性,至少不需要五行之流的属性。 赫连青石微微一笑,鼻子和眼睛几乎连在一起,丑陋极了。“不,你说的重剑,需要一个属性。” “什么?”许墨道。 赫连青石慢悠悠的吐出一个字:“重。” 许墨恍然大悟。 神州大陆的武者,要比金庸世界的武者强大的多,八十多斤的玄铁剑显然不够看,但就像赫连青石所说的一样,剑身又不能大太,过大的剑身,会影响剑招运用,所以光是玄铁,还不够。 </br> </br> 127 许墨道:“你是说,石猿是一种拥有重属性的妖兽?” “不错。”赫连青石点点头,“如果你的重剑中,加入适量的石猿血,老夫有把握在保持剑身一人高的基础上,令重剑的重量达到三千斤。 “三千斤!”许墨倒吸了口冷气,不过很快就笑了出来,道:“好,就三千斤。” 赫连青石眼皮一抬,笑道:“你能用的了三千斤的重剑?” 许墨微微一笑,道:“或许现在用不了,但也差不多,新的兵器总是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赫连青石摇摇头,嘲讽道:“年轻人,说大话也不怕被风闪了舌头。” 许墨笑道:“我这人从不闪舌头,也从不说大话。” 三千斤的重量对于许墨来说,或许有些吃力,但绝没到无法承受的地步。他的身体经过易经五拳和南阿剑经的改造,远超同等级武者的肉身,身体力量大的不可思议。 三千斤,即便不动真气,他也用的起。 赫连青石冷哼一声,不屑的道:“好吧,既然你认为自己能用,我也不劝你,剑是你的,铸成之后也是你来用,反正我只出手这一次,总之你要抓到一只石猿给我。” 许墨道:“要死要是要活。” 赫连青石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怒道:“当然是要活的,血祭又不是要杀妖兽,只需要一部分灵血就好,但必须是新鲜的,离体太久就没作用了。” 许墨不以为意的点点头,道:“哪里可以捉道这种石猿。” 赫连青石道:“正巧,这忘忧谷中就有一只石猿。” “正巧?”许墨用戏谑的眼神盯着赫连青石,他可不相信正巧这种事情,实践证明,所谓的正巧,大多数时候都是有计划的。 “你不会是想让我帮你弄到这只石猿吧。”许墨道。 赫连青石老脸一红,怒道:“谁说的!重属性的妖兽本就稀少,老夫一时只想到石猿而已。” 重属性算是土系妖兽的加强体,血脉叫普通的土系妖兽高贵不少,捕捉难度自然也高上不少。 赫连青石之所以搬到忘忧谷中居住,很大一定程度上,就是看上了这只石猿,只可惜,他实力不济,坐不住别人。 现在送上了许墨这么一个免费劳动力,他又怎会轻易放过。 见许墨依旧是一番玩味的表情,赫连青石干脆使出了蛮横大e法,怒道:“总之你给老夫弄一只石猿来,老夫就为你开炉练剑!” 当事情说清楚时,问题反而会变得简单,好比此刻——许墨微微一笑,用一种诡异的语调说道:“那是自然。” “对了,这忘忧谷中的石猿,到底在哪里?”许墨终于问了最关键的问题。 赫连青石扭捏了白天,终于说道:“石猿十分狡猾,有超控泥土的能力,它的老巢就在谷中的一片泥潭中央。” 二 晨光射进了许墨的眼睛里,惊醒了回忆;他微微一笑,随意捡起一根枯败的树枝,丢进泥潭中。 树枝挣扎了两下,终于开始下沉,不过几秒钟时间,便消失在了淤泥之中,原本的位置,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似乎,一切平静。 “还真像赫连青石那个老头说的,草木不能飘。”许墨自言自语,“对了,小白,你有什么办法,我记得云梦泽里这种泥潭多的是。” 小白的声音在他心中响起:“不要想了,云梦泽里的泥潭,和这个泥潭是两码事,云梦泽是自然形成的泥潭,而处泥潭是被石猿改造的,想要过去,比登天还难。” 许墨挑了挑眉,说道:“哦?真的比登天还难吗?” 小白道:“我只知道,你只要站在上面,就会下沉,更不用说前进了,我看那个老头是不想替你铸剑,故意难为你。” 许墨笑了,道:“我却不这样认为。” 小白不屑的道:“不这样认为什么?不认为他是在难为你?” “不。”许墨摇头道,“他是在难为我,但也是想看看我的本事,这泥潭虽然难以逾越,却也不是完全不能渡过。” 小白惑道:“你有什么办法?” 许墨神秘的一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刚才将枯枝丢入泥潭中,给了他一点启发:枯枝虽然最终沉下,但并非立刻就开始下沉,而是在漂浮了几秒钟之后才下沉,神州大陆之人不明白浮力的远离,自然认为泥潭是草木难漂,但许墨却明白,只要将树枝扎成木筏,创造出足够大的体积,便能渡过泥潭。 只见他走到林边,运掌如刀,将一颗大树斩断,取尖端嫩指,几下编成两块小小的木筏,套在脚上,如同滑雪板一般。 用折了两根较长的树枝,当作滑雪杖。 “准备完毕。”他笑着说道。 小白见他一番自信满满的模样,忍不住说道:“主人,你真认为这东西能行?” 许墨跺了两下脚,笑道:“当然,这可是科学。” 小白惑道:“什么是科学。” 许墨微微一笑,道:“你可以将其理解成天下间最厉害的武技,能让普通人类,做出许多武者才能做到的事情。” 小白自不相信这点,不屑的道:“飞天遁地也行?” 许墨笑道:“当然,飞天遁地只是最基本的。” 小白道:“我不信。” 许墨笑道:“一会儿你就会相信的。”话音未落,只见许墨手中扣着两枚棋子,朝向密林中掷去。 “啪啪”两声,打在树枝上。 一道白影从林间腾跃而出,向泥潭中心的浓雾窜去。 小白的声音在心中响起:“是石猿,是石猿,主人快追!” 许墨摆了摆手,笑道:“不忙。”石猿躲入巢穴里,自以为安全,却不想成为了瓮中之鳖。 许墨纵身一跃,跳入泥潭中,身体微微前倾,用手中的长树枝轻点泥潭表面,身体顿时向前划出。 小白的惊讶的声音响起:“主人,真的可以,真的没沉下去!” 许墨不以为意的笑道:“这就是科学的力量,你好好看着吧。”用树枝急点泥面,身体犹如离弦之箭一般窜出。 初时,许墨心中还有些惊慌,只怕脚下的木筏体积不够,不能支撑他的重量,但滑出数丈之后,只觉得穿行如风,脚下微不受力,更没有下沉的迹象。 不过一会儿,便闯入了浓雾之中,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一座小岛立于泥潭中央,岛上成排的梅花犹如高低不平的层层簇浪,由浅到深,由深到浅,白色、黄色、粉色,点缀其间,完美的结合在一起,没有丝毫的突兀之感,便是许墨这等不爱赏花之人见了,也忍不住赞叹一声。 就在这时,只听小白说道:“主人小心,这雾有毒!” 许墨大笑一声,道:“知道了!” 这孤岛矗立于泥潭中,一年一年,从未人类登上,梅花开放凋零,无数轮回,花瓣腐烂,凝成了瘴气,自然经久不散。 不用小白提醒,许墨也会注意到这一点。 早在进入浓雾之前,他便以真气封住鼻腔,只以皮肤呼吸过滤,他又不同其他武者,有了吞噬武魂,根本不用担心消耗,是以能在瘴气中,待上很长的时间。 小道就在眼前,许墨纵身一跃,跳上陆地,心中顿时升起一种脚踏实地的畅快感,正想呼啸宣泄之时,只见眼前白影闪动,梅花之间钻出一只通体雪白的猿猴,只有二尺来高,还不及许墨的长剑,见到许墨到来,眼睛不禁一直,露出不可思议的神采。 “就是你了!”许墨心中笑道。 石猿一见许墨,愣了愣,立刻钻进梅花从中,就见白影一闪,身影隐没,只有一个红红的屁股,隐隐在花间攒动。 许墨见状,大笑起来,道:“小东西,你跑不掉的。” 小白也大叫起来:“主人快追,它向东跑了。” 许墨道了一声“晓得了!”,纵身跃入梅花从中。 花香犹如一丝和风,沁人心脾,许墨却无暇欣赏,展开身法循着那道白影追去,真切切的如同飞鸟一般。 可那石猿也跑的疾如闪电,一溜烟便窜出几丈远,还不是沿着直接跑,而是曲折向前,想来是应该慢的,可实际上,却比直接向前更加迅捷,也更加令人难以琢磨。 但见一道白色的身影,在梅花从中窜来窜去,风驰电掣一般的向前,瞧得许墨直瞪眼,心想:“这真是重属性的妖兽吗?怎么看着像是速属性或风属性的妖兽。” 小白也心中震惊,下意识拿自己的速度与白猿相比,结果竟是沮丧的,别说是白猿,就算许墨它也未必比的上,只能藏在许墨的袖口中,不住的为他加油。 “主人!快点,它就要跑了——跑了、跑了,这小东西怎么和泥鳅一样!”小白的声音里,透着显而易见的无力感。 眼见那白猿就要逃出视野范围,许墨忽然手取出四枚棋子,两黑两白,夹在手中,喝道:“小心!” 棋子应声而出,朝着白猿袭去,白猿惊叫一声,腾跃而起,在半空中扭转身形,只听刷刷刷几声,连成一片,棋子分别从它头顶脚下飞过,竟未伤到它分毫。 末了,这只不知死活的石猿和回头对着许墨做了个人性化十足的嘲讽表情。 可许墨不但不怒,反而笑出声来,道:“你中计了!” 石猿诧异的回头一见,只见前方的梅树倒了一大片,将前路挡住,它只能转向而逃。 原来许墨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它,而是它身后的梅树,这一番耽搁之后,原本即便被甩开的许墨,倒又追了上来。 石猿惊叫一声,捡起地上的石子,向许墨扔来,破空只声划过,许墨目光一凛,心道:“居然有如此威力。”长剑出鞘,一剑将石子劈开,可身形也骤然一滞。 石猿眼睛一亮,连连扔出石子,许墨无奈,只能将长剑舞的密不透风,当当几声,将一颗颗袭向他的石子削成两半。 那石猿龇牙咧嘴的一笑,又钻入梅花丛中,恨得许墨牙痒痒。 这时,小白在忽然开口:“主人,不如放我出来。” 许墨疑道:“你能抓到它?” 他并非不信任小白,只是此言委实令人难以相信,这石猿的速度快若闪电,辗转腾挪又迅捷无双,别说小白,就连他也很难跟上。 却听小白说道:“我不是去抓它,而是去压制它,我的血脉对普通妖兽有一定的压制作用。” 许墨心中一凛,暗道:“莫非我的猜测是正确的?那是化龙的不是黑蛟,而是小白?” 突兀的猜测令许墨心中一阵恍惚,这时候,只听小白急道:“主人,快放我出来,它就要跑掉了。” 许墨来不及细想,袖口一抖,将小白放出,纤细的小蛇随风窜上半空,逐渐变大,很快变成了一只通体雪白,马首蛇尾,身覆厚重鳞片,下腹生四足的蛟龙。 那石猿一见小白真身,顿时吓得哆嗦了起来,眼中露出惊恐之色。 “嘶嘶!” 小白口吐信蛇,想在与石猿蛟龙。 叫听石猿嘶叫了两下,惊叫一声,转头就跑,但却好似被水草缠住了身体一般,不复最开始的速度。 许墨见状,朝小白竖了个大拇哥,说道:“干的不错,小白。” 小白羞涩的道:“哪有,只是这小东西不够聪明而已。” 石猿的血脉虽较普通妖兽高贵,但明显不如小白,又未到凝神期,化出人形,是以智力有限,这才被小白的血脉给吓到。 若是换了一只凝神期的妖兽,见到小白虽然不敢与它动手,但跑掉却是轻而易举的。 此时,许墨的速度基本与石猿持平,只见一人一猿在茫茫梅花之间,风驰电掣般的追逐。 石猿在前跑,许墨在后追。 许墨并不着急一下追上这小东西,只是紧跟在它身后,意图待它精疲力竭时出手活捉。 这白猿虽比不上人类,却也是天生地养的灵物,自知大难临头,是以不断的运用控土之术给许墨制造麻烦。 比如追着追着,许墨身前会突然出现一面土墙;或着脚下的大地会突然裂开一个口子;有或是远处的巨石会突然砸向他。 可这些小动作,在展开了入微能力的许墨面前,毫无作用,他奔的兴起,脚下越发迅捷,笑骂道:“你这小东西,和泥鳅一样油滑,不拿出点真本事来,还奈何不了你。”说着之间扣着一枚棋子,待又近一些,忽然掷出。 </br> </br> 128 棋子正中白猿的脑袋,许墨不欲伤它,只用了柔劲,令它身体一个踉跄,许墨趁势一跃而起,犹如苍鹰扑兔一般,一把抓着白猿的肩膀,将它拎了起来。 白猿在他手中挣扎,可许墨的双手就如同钳子似得,紧将他钳住。 “小东西,你再跑啊,跑给我看看啊。”许墨微微一笑,一把弹了弹石猿的脸蛋,只见入手极柔,就像小孩子肉肉的面颊一般。 “真舒服!”他忍不住又捏了两下。 石猿猛地翻了两下白眼,直挺挺的一动不动,仿佛死去一般。 许墨一见便知道它是在装死,忍不住笑出声来,道:“小猴儿啊小猴儿,落到我手中就乖乖的听话,玩这些花招是没有用的。”说着,就要继续去弹它的面颊。 就在这时,一声尖利的女声,从远处传来:“谁敢伤我猴儿!” 这声音似近实远,但很快便递到了许墨耳畔,声音刚至,就见一道灰影落在面前。 许墨定睛一看,就见一女子站在距他七八步远的位置。 这女子头发半灰半白,一张玉脸没有丝毫皱纹,吹弹欲破;一对明晃晃的眼睛反复天边星辰;琼鼻,樱口,丰润到恰到好处的嘴唇,都展示了她的绝代风姿;只是眉宇之间浓重的戾气,破坏了这种美感。 此刻她面带薄怒,看也没看许墨一眼,只是关切的凝望着许墨手里的石猿。 不知为何,虽看不出这女子的真是年纪,但许墨觉得,她一定已经很老了——单纯只是一种直觉而已。 许墨笑了,微微颔首道:“夫人,这小东西并没死,不用担心。”说着用手在它腋下一挠,它顿时动了起来,龇牙咧嘴的怒视着许墨,待看来女子时,眼睛明显一亮,化作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此刻,小白已经化回了白蛇,悄悄藏于许墨的袖口中,对许墨说道:“主人,这女子不简单,最少也有凝神初期的修为。” 凝神初期吗? 许墨目光一凛,暗暗戒备起来。 那女子似是这才注意到许墨,面无表情的道:“你为何要捉我的猴儿。”语气平静,但许墨却能听出其下暗藏的汹涌波涛。 一个不甚,舟倾人亡,许墨暗想,嘴上说道:“夫人,在下不知这是有主妖兽,这就将它还给您?”说完,将石猿轻轻一抛。 石猿在空中翻了个筋斗,稳稳的落地,没有任何停歇,径直窜到女子背后,爬上她的肩膀。 在女子脑后露出半张脸,一脸挑衅的盯着许墨,口中发出“嘶嘶”的啸声。 女子温柔的轻抚着石猿的脑袋,柔声说道:“小猴儿,别怕,有妈妈在这里,外人动不你。” 那语调、那表情,就像真是在和自己的孩子说完一般,若不是许墨看出这女子确实是人类,还真以为她是一只妖兽。 但即便看出她是人类无疑,许墨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女人,不会有病吧,许墨心中暗暗叫苦。 只听女子冰冷的声音传来:“你何为要捉我的猴儿,你可知猴儿是我的命w根子,你捉了它,就是要了我的命,我要杀了你!” 话音刚落,一掌拍出。 这一掌虽然没有动用武魂,但凝神期高手的掌法又岂是容易接下的,许墨敏锐的感觉到,这轻飘飘的手掌上,带着惊人的柔力,只要他贸然去接,少不的一个重伤的下场。 许墨喝道:“夫人何故下如此重手!”云起蛇形瞬步,凭空向后退了一步,那手掌堪堪抵他胸前。 女子皱了皱眉头,轻声道:“道有些门道。”手掌一抖,变柔力为刚力,向下按去。 许墨身形一扭,错过手掌,同时以指代剑,刺向女子。 他心中面对凝神期的高手,死守是守不住的,只有一手代攻,才可能周旋更久,而他发现这女子虽然出招狠辣,但招式之中毫无杀意,又留有余地,因此也不慌张,只是心想:“怎么赫连老头没告诉我这里面还有个如此厉害的女子?” 女子哼了一声,变掌为爪,一把抓向许墨咽喉。 这一招三变,非得对真气的控制,妙到巅峰才能做到,就算许墨有入微能力,也没预见到这般变化,只得把心一横,抽出长剑格挡。 当的一声,女子的手掌与长剑相碰,发出一声金石之声。 女子目光一凛,道:“在我面前也敢用剑?”右手变得如玉石一般莹白,用力一捏,竟将精铁铸成的长剑捏作一团。 许墨见状大惊,不敢再隐藏实力,大吼一声:“分身!”身体一抖,一分为四,四个许墨摆出瞬间按照四象锁元阵法的位置站定,将女子困在核心。 这女子微微冷笑,眉宇之间现出一抹不屑之色,“你以为这样就保得住性命吗?” 许墨笑了,道:“要保性命,我可不会用这一招。夫人从头到尾都没想杀我,对吗?” 女子脸色倏变,冷冷的道:“你倒是个聪明人——可惜我最恨的就是自作聪明的人,你给拿命来吧!” 手腕一抖,一道剑花袭分袭向四个许墨,竟是一把软剑,而且用的也是软剑中极高明的“一剑生四花”的招式。 石猿嘶叫一声,跳到一边龇牙咧嘴的观看着女子与许墨的战斗,并且时不时的捂着脸,从双手的缝隙中,透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许墨长剑已折,只能以易经五拳对敌,一人用虎拳镇势,一人以金刚拳主攻,一人用蛇拳游走,一用人鹤拳纠缠,四人一体,加上四象锁元的阵法,堪堪才抵住这女子凛冽的剑术。 这女子背生梅花,手中软剑舞的更胜梅花,层层叠叠的“一剑生四花”袭来,犹如梅林层染,暗香浮动,迫的许墨布下的四象锁元阵,摇摇欲坠。 女子厉声说道:“好厉害的小子,好厉害的武魂,不过实力终归只有化元后期,若你再进一步,我未必胜的了你。”说话间,长剑闪动,刺出三剑。 软剑本是软物,与鞭法相似,但在女子手中,这软剑剑锋却平平如直,舞的好似长剑一般。 许墨见三剑袭来,心知招架不住,只能急退,退时候,分出的分身三人反而向上,挡住着三剑。 女子喝道:“不错,有些意思。”软剑抖动,又如同水蛇一般缠绕上来,剑锋将许墨上半身,尽数罩住。 许墨见状,大喝一声:“你也不过如此!”避开剑锋,以金刚拳击向女子面门,女子目光一冷,喝道:“端不为人子。”软剑连点,闪出百道银光,犹如天边繁星一般,向许墨碾压过来。 汉川瞧得真切,知道这招的厉害,倘若护住上半身,则小腹肯定中剑,倘若护住下半身,则上半身定会被刺成窟窿。 此招凶险异常,几乎无解,许墨不禁又想到了重剑之法,暗道:“若我手中有把三千斤的重剑,定然不管她这些招式,一剑压向她头顶,逼的她不得不换招。” 此刻,他手中没有重剑,却也有办法破解此招,双手连弹,四人一般动作,以漫天花雨的手法弹出无形真气,或阴或阳,或重或轻,引上剑气,只听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银光骤然落地。 许墨不禁松了口气,暗道:“她还是手下留情了,若是拿出真本事来,我最多坚持三招。” 没错,这招看起来威力颇大,其实厉在群攻,力量并不集中,这才给了许墨可乘之机。 另外一边,女子心中也暗暗震惊,心想:“哪里来的小子,武魂厉害不说,武技也非同寻常,就连这眼力也高人一等,我这招‘珠落玉盘’自创出之后,还从未被人以这种方式破解,真是不可思议,我且看看他还有什么绝招。” 主意打定,剑法愈发凶猛。 两人在梅花林间,瞬间都了十余招,许墨几次险象环生,却堪堪利用四象锁元阵立住阵脚,女子虽然想快些将许墨击败,但每每要将一人击败之时,其他三人就会从不同的方向攻来,配合之默契,令人叹为观止。 女子虽可拼的受伤击杀许墨,但一方面两人并无大怨,另一方面也不愿意两败俱伤,是以维持着一个不胜不败的诡异局面。 石猿远远站着,听着许墨酣斗之生,脸上做出各种幸灾乐祸的表情,许墨见了,直后悔刚才没有一掌毙了它——当然是说笑,一掌毙了它那重剑也就没了。 女子武功远胜许墨,却被许墨以四象锁元困住,终难取胜,转眼之间,两人过了一百招,依旧是一个不胜不败之局。 女子喝道:“兀那小子,来这泥中之岛究竟所为何事?” 许墨一边躲闪着如银龙一般扫来的软剑,一边沉声回道:“夫人,终于肯听我说了。” 女子喝道:“休要废话,要说快说。”背后寒梅绽开,剑锋之上多了几道寒气。 许墨不禁哆嗦,说道:“夫人莫要紧张,我来此绝无恶意,只是为了求石猿血的。” 女子一听,顿时怒了,道:“这还叫绝无恶意?你可知老身藏身于泥土孤岛中,只有这石猿为伴,你杀了它老身不就孤单一人了吗?”话一说完,手中剑招更快,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 许墨心中暗暗叫苦,赶忙道:“夫人,我只说要石猿血,又没说要它命,我会将他完好无损的带回来的。” 女子嘲讽道:“你嘴上如此说,心中未必如此想。” 许墨急道:“夫人,我句句属实。” 女子笑了,道:“什么句句属实,老身听不得这话,这世界上口是心非的人多了。”运剑更快,其疾如风,偏偏又颇具章法,其中破绽极少,即便有,也被速度所隐藏。 这女子一人一剑,竟将许墨四人压的喘不过气来,其实力比之困死在阵中的王家兄弟,不知高了多少。 眼见就要支持不住,许墨急道:“夫人,我说的都是实情,你若懂得铸剑,就应该明白祭剑之事,我只为求石猿的鲜血,事成之后,必定将他完好归还。” 女子一听这话,顿时收招,双眼瞪圆,急道:“你是来求剑的?向外面那个赫连老鬼求剑?” 女子收招,许墨顿时压力一轻,四道身影合而唯一。 “没错,正是赫连老先生指点的我。”他粗喘着气,说道。 女子目光连闪,沉吟半晌,忽然冷笑道:“小子,你被那个赫连老鬼骗了,他分明就不想为你铸剑,骗你进这泥中岛,也是行那借刀杀人之计。” 是这样? 许墨下意识摇摇头。 这女子所言,乍一听,有些道理,但经不起推敲:第一,许墨虽是经赫连青石的指点,来此地寻找石猿,但赫连青石也不认为他能进岛,只是告诉他,尽量在岛外等待石猿出现,结果一切凭天;第二,赫连青石若不想替他铸剑,大可拒绝,没必要行什么借刀杀人之计;第三,许墨虽与赫连青石接触不长,但却觉得,他脾气虽然古怪,但心底还算不错,不会用这种阴损的计谋。 想通了这三点,许墨脸上疑云尽去,对女子拱了拱手,道:“夫人休要再挑拨我和赫连老先生的关系,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恐怕您也清楚。”目光投到那软剑之上,连连闪烁。 女子愣了一愣,沉声道:“小子,你知道些什么?” 许墨冷笑道:“我曾听赫连先生和赫连墨都说过,三十年前,有名女子以紫薇极精和天火墨石诱赫连先生为她铸剑,剑成之日却险些将他杀死。那个女子,想必就是你吧。” 女子脸色倏变,不可置信的道:“赫连老鬼是这样说的?” 许墨冷笑道:“没错——”话未说完,便被女子打断。 “胡说!” 许墨道:“怎么胡说,这事赫连家上下都清楚,还有数人亲眼所见,还能作假?” 女子脸色一连数变,时而温柔,时而阴鸷,一会儿又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好!都是我干的,所有事情都是我做的,这石猿血你也别想拿了,泥中岛不欢迎你,快走!” 话音未落,又紧接着道:“告诉赫连老鬼,他若想来报仇,就来报吧,我在这里等着他!” 许墨听了女子说话的语气,心中疑惑,暗道:“听她语气,并不知情,难道其中还有隐情?”当下沉声问道:“敢问夫人,这话可是当真。” 女子柳眉一竖,怒道:“我的话自然当真,你只管传话就是;你也应该替我把话传到,若他杀了我,你们也可拿到石猿血。”说话间,眼神温柔的凝眸着石猿,吓得石猿浑身哆嗦,只感觉有事发生。 </br> </br> 157 燕青飞和梅霜雪同时摇头。 “不,他是个用剑高手。”梅霜雪说道:“你们看!” 两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许墨拳势骤变,不再是基本拳法,甚至根本就不是拳法,而是剑法。 梅霜雪道:“以指代剑,专点人破绽,但以剑法而论,实在恐怖。” 顾通天出奇的没有反驳,只是茫然的点了点头,他不善剑法,却也知剑法的要旨,许墨以指代剑使出的剑法,已经深的个中三味,所差的仅仅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宝剑而已,若宝剑再手,岳千横恐怕早已经败了。 场中 岳千横被许墨忽然使出的剑法弄的方寸大乱,鹰爪功和碎玉爪虽然兼容性极强,但毕竟是两种不同的武技,想要完美融合,千难万难。 许墨以拳术对敌时,即便知道其间破绽,也不好利用,可一旦变成剑法,立刻转守为攻,连点岳千横两种爪法衔接处的破绽。 这一番作为,直较两人攻守互易,看的众人心驰神往。 梅霜雪道:“别的不说,光他这一手剑法,就足以位列核心弟子之列。” 燕青飞也点点头,表示同意;至于顾通天,则沉吟了半晌,终究没有说话。 岳千横见被许墨占据了上风,忍不住心头大怒,喝道:“许墨今日我就要你死!”腾空而起,在空中一个筋斗,爪向下,凌空下击而来。 掌间盘踞的真气森冷如刀,绝不是普通武者用肉体所能承受的了。 许墨见状,微微冷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指尖向上扬空一闪,横削过去,指尖真气一分为三,虽只是一招,但却连点三处,他手法之快,无与伦比,一剑三分更是在一瞬间完成,倒让人看出一些之前快剑的影子。 岳千横不想许墨还有这等招式,人来半空,借不到力,只能将展开双掌,攻向两道真气,另外一道,只能尽力错开身子避开要害。 只听“当当”两声,岳千横的手掌被荡开,最后一道真气划开了他的护体真气,从他前胸划过,划开了胸前的衣衫。 这一下虽没令他受伤,但招式之争却是输了,甚至可以说,许墨刚才若想杀他,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岳千横何曾受到这种侮辱,顿时大怒,喝道:“许墨!我要你死!”扬手就是一把霹雳子扔出。 这霹雳子是暗器的一种,由火药制成,内藏透骨钉,遇到护体真气便会爆开,内藏的透骨钉借爆炸之威,突破护体真气,算是十分歹毒的一种暗器,三大宗门份属名门,弟子大多不屑于用这种暗器,没想到岳千横竟当众使出,立刻激起了一阵议论。 “这岳千横到底怎么了?怎么会使这种暗器。” “是啊,而且还是在内门大比的擂台上使用如此歹毒的暗器,看来核心弟子中也有阴毒小人。” “看他一副相貌堂堂的模样,没想到如此阴毒,许墨我支持你!” “是啊,许墨我支持你!” …… 此暗器一出,即便同为核心弟子的顾通天等人也脸色倏便,顾通天更是暗骂一声:“这个该死的东西!” 你说你要用暗器,那没问题,就算用霹雳子这种歹毒的暗器也没问题,但绝不能在内门大比的擂台上,对自己的同门使用如此歹毒的暗器。 见到这一幕,连凌落风都忍不住皱起眉头,哼道:“这岳千横未免也太过了。” 岳重楼淡淡的道:“宗主,这可是生死相争。” 凌落风扫了岳重楼一眼,不再说话。 岳重楼说的没错,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比武,而是一场生死之争,胜者生,败者死,再没有第三途可走。 岳千横射出的九颗霹雳子,在空中分成三组,三个一个组呈品字形向许墨上中下三路打来。 这霹雳子不同于普通暗器,绝不可用掌风去接,就算以为兵器挡格,也需十分小心,最好的办法就是躲,可这三组霹雳子,却封锁了许墨所有躲闪的角度,岳千横又在旁虎视眈眈,是以想躲也难。 却见许墨冷笑一声,喝道:“岳千横,你也就这点本事。”右手一扬,手中飞出九枚棋子,同样在空中分成三组,成品字行迎上了霹雳子。 当当当,连续几声声响连成一片,霹雳子和棋子碰撞在一起,火花四溅。 岳千横见霹雳子无功而返,脸上非但不怒,反而笑了起来,喝道:“许墨,我就不信不能逼你使出全力!” 两手在虚空之中划出一道手印。 “他在干什么?” 许墨正疑惑时,忽听心中小白的声音响起:“主人,他是在召唤啸月天狼!” 话音刚落,就见手印如飞灰一般飘散,而虚空之中出现了一道门。 一道气流不停旋转的门,从门中冉冉步出一条巨大的身影。 不是人,而是狼! 啸月天狼! “翱!” 一声狼嚎,风云变色,世界顿时变得昏冥起来,两道像是萤火虫般的绿光闪烁,那是啸月天狼的眼睛,凶横的眼睛。 它逐渐从阴影走出,露出了自己丈高的身形,四只强壮的爪子杵着地面,就像四支粗壮的柱子。 那锋利的尖牙,口中吐出的长长的血红色的舌头,和脸上仿佛被夸大了无数倍的兽性表明,这是一只凶残到极点的妖兽。 它引颈长嚎,声震四野,胆小的人,甚至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就是妖兽,真正的化元巅峰的妖兽。 与台下一群惊慌的内门武者相比,坐在椅子上的核心弟子们则显得淡然了许多,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岳千横有一只契约妖兽,也正是因为这只妖兽的存在,他才能稳坐核心弟子第五把交椅。 燕青飞见啸月天狼出现,忍不住笑了,对身旁的顾通天说道:“通天,这下那个叫许墨的家伙可无法隐藏了。” 顾通天心下一惊,道:“他一直在隐藏?” 梅霜雪接话道:“他还没动剑,自然是在隐藏。” 一名剑客,只有剑在手时,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实力,若不动剑,无论他表现的多么惊才绝艳,都只是冰山一角。 燕青飞对梅霜雪说道:“霜雪,你看这两人谁能取胜?” 梅霜雪冰冷的面庞出现一抹难得的笑容,就如寒风中绽开的梅花,她眼波一转,说道:“你不是知道吗?” 燕青飞笑了,点点头,道:“原来你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相视一笑,随即不语,只留下顾通天无奈的左顾右盼。 “我怎么看不出来。”他小声嘀咕。 看着这只威武的妖兽,许墨不禁皱了皱眉,说道:“岳千横,这就是你的底牌?化元巅峰的妖兽,果真威武。” 岳千横嚣张的笑道:“你可以说啸月就是我的底牌,怎么样?没想到吧,化元巅峰的妖兽,所有人都认为它只是化元后期,没想到阴山的一场修炼,让它突破到了化元巅峰。” 他的语气骤然阴冷了起来:“它就是我为你准备的丧钟,好好享受吧。” 小白的声音在许墨心中响起:“狗屁的化元巅峰,只是依靠杀戮提升起来的,也不知他杀了多少人,这只妖兽的心智都被杀戮所蒙蔽了。” 许墨心道:“那你还能压制它吗?” 小白倨傲的道:“放心,我保证它不能给你添乱就是了。” 许墨微微一笑,朗声对岳千横说道:“岳千横,如果这就是你的底牌,那恐怕会让你失望了,光这个小东西,可奈何不了我。” 嗡的一声,重剑冲天而起,黑光闪烁,仿佛破开云层,让阳光的温度重回大地。 许墨右手一扬,黝黑的玄铁重剑,稳稳的落在手中。 岳千横笑道:“终于要不顾一切的动用重剑了吗?真可惜,这是你的最后一战了。” 许墨摇摇头,笑了,道:“这个小家伙还不值得我动用重剑,重剑是留给你的,杀你用的东西。” 岳千横冷哼一声,喝道:“大言不惭!我倒要看看你许墨还有什么本事。”转头对啸月天狼喝道:“啸月,上!” 啸月天狼绿油油的眼睛骤然变得赤红,红的就像是血,只见它身影一闪,如闪电一般朝向许墨奔袭而来,任谁都可以看出,这妖兽眼中的杀气,浓郁的几乎就快滴出水来。 可许墨没动,依旧没动。 “他在干什么?他难道不知道人类的身体是无法和妖兽对抗的吗?” 所有人心中都升起了这样的疑惑,但下一刻,疑惑彻底揭开。 “小白,出来吧!” 银光闪烁,一条蛟龙出现在许墨身前。 岳千横怔住了,手脚冰冷。 不光是他,在场的所有人,从内门弟子,到核心弟子,甚至是主席台上的长老都怔住了。 他们立刻发觉,挡在许墨面前的,是一只化元巅峰的蛟龙。 蛟龙啊! 凌落风不禁叹气,念道:“蛟,龙之属也。池鱼,满三千六百,蛟来为之长,能率鱼飞置苟水中,即蛟去。” 他忽然闭上了嘴。 岳重楼的眼神阴沉如水,他的人虽然没动,可心却在跳,素乱的狂跳。 任谁都知道,此刻他恨不得跳到擂台上,阻止这场比武继续,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话也难收,他不得不吞下自己酿成的苦果。 事实上,惊讶的不只是场中众人,就连许墨看到小白出现,也有些惊讶。 “小白,你怎么突破化元巅峰了?”他有些郁闷,要知道自己也没突破化元巅峰,只是堪堪来到了巅峰的边缘而已。 小白的的回答简练而直接:“不知道,大概就是每天在你的袖子里睡觉吧。” 睡觉? 许墨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 他以吞噬武魂凝练天地元气,又时不时的有高手让他吸收真气,就这样也赶不上小白的修炼速度。 难道妖兽中也有天赋异禀的说法吗?许墨想。 嗷的一声吼叫,打断了他的思绪,将他重新拉回到比武之中。 此刻,啸月天狼赤红的眼睛,暗淡了下来,原本奔腾的气势忽然一滞,它变得唯唯诺诺,憨态可掬的吐着猩红的舌头,硕大的身躯蹲立在地上,就像一只被人训话的狗。 ——凶光不在,狼与狗又有什么区别? 岳千横脸色倏变,对着啸月天狼大吼起来:“啸月,你干什么?快攻击,攻击面前这个人!” 啸月天狼没有动,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静静的呆立在原地,如同聆听着教诲的小学生一般。 小白在许墨心中说道:“主人,看到没有,我还是有点用处的。” 许墨无奈的点点头,他不得不承认,即便小白贪生怕死、欺软怕硬,欲强则弱,但在某些特定的时候,它依旧能起到不可替代的作用。 好比此刻,如果不是小白,他虽然也可胜过啸月天狼和岳千横的组合,但难免会费一些手脚,而现在——则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了。 岳千横已经失去了底牌,失去底牌的武者,柔弱的就像青楼勾栏里,卖弄风骚的女子一样。 许墨笑了,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岳千横,你恐怕没想到,连自己的契约妖兽都帮不了你吧。” 岳千横气急败坏的盯了啸月天狼一眼,随即看向许墨恶狠狠的说道:“许墨,你不要得意,你以为没了啸月天狼我就杀不了你吗?” 在他看来,许墨已经准备动剑,动剑就意味着动用全力,动用全力就意味着死。 一念及此,那颗浮躁的心儿,竟渐渐平静下来。 一名拥有黄级上阶武魂金翅飞鹰的化元巅峰武者,可不是这么好对付的,岳千横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 一剑——他是可以接下的。 而只需要全力的一剑,许墨必死! 风呼啸而过,扬起额前的发丝,挡住了岳千横的眼,他却一眼不眨的死死的盯着对面那个手持重剑的对手。 浑厚、凝重、坚实,这个对手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压力,遥想五年前,他挑战上一任核心弟子时,也没有感受到如此压力,这种压力就像一座大山,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的人几乎被这股压力压垮;他的精神,几乎处于崩溃的边缘;他的眼神,疯狂而嗜血;他的周围产生一种无形的旋风,就像最坚固的铠甲一般,拱卫着身体。 他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 而此刻,手持重剑的许墨,既然闭上了眼。 </br> </br> 158 “开始了吗?” 梅霜雪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她一般不笑,可笑的时候,却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 至少顾通天觉得自己如果是某国的国王,一定会倾尽全力博取美人一笑;现在梅霜雪笑了,可这笑容绝不是因他而放,虽然同样的赏心悦目,但顾通天心中,却隐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看向许墨的目光,不禁带上了一种赤裸裸的嫉妒。 “你最好被岳千横杀死!”顾通天想。 风不息,笼罩擂台,从中央,到四角,风仿佛无处不在,但明眼人却看的出来,有一处地方,是它永远也不可能侵蚀的空间。 许墨就像是一座山,一座静立了千万年,亘古不变的高山,以身躯镇压着狂风。 任它风狂雨骤,我自巍然不动,这是一种怎样的实力与心境? ——而他仅仅才化元后期,甚至都没有亮出自己的武魂。 他是怎么办到的? 凌落风疑惑的凝望着柳恒博,得到的答案仅仅是一个苦笑而已。 没人知道他是如何办到这一点的。 两只妖兽已经退开,将擂台的中心,完全交给了许墨和岳千横,两个人相互对持着,一如狂风,一如山石。 狂风虽狂,却动不了山石半分。 燕青飞忽然叹了口气:“胜负已分,我们要迎接新成员了。”他说的新成员,自然不可能是核心弟子,就算柳青芙和阿丑都胜过了各自的对手,他也没认为他们是新成员。 这新成员的意思,自然是与他站在同一水平线上的武者。 至今为止,在青竹宗年轻一辈中,这样的人只有一个半,梅霜雪是一个,顾通天只能算半个,现在却要再加上一个许墨。 许墨眼中无悲无喜,剑在手,镇压这狂风,就像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忽然间,一阵嗡嗡的剑鸣打破了这种宁静,许墨周围的空气开始沸腾,发出欢愉的声响,这声响连成一片,变“嗡嗡”的声浪。 许墨忽然动了——挺剑直刺,从静止到运动,只是一个瞬间,但没人想到,动与静之间的变化,会如此富于美感。 岳重楼的眼中闪过惊恐的目光,原本紧锁的嘴唇,正轻微的翻动,口中念念有词。 倘若有人细细倾听,一定会听见他在不停的重复“不可能”三个字。 但真的不可能吗? 眼睛会骗人,鼻子会骗人,感觉同样会骗人,唯一不会骗人的只有事实,事实就摆在面前,容不得人质疑。 许墨的速度明明不快,但在所有人眼中,这不快的一剑却化作了一道黑色闪电,撞上了岳千横所化的旋风。 没有复杂的招式对决,更没有此起彼伏的攻守相争,只有最简单,最直接的意境的争斗。 也是最凶险的一种争斗,胜者活,败者死,再没有第三种结果。 轰隆一声巨响,天空之下,擂台之上,两股绝强的力道撞在一起,激起一片无垠的尘埃。 狂风止,闪电停,尘埃落尽。 岳千横和许墨的轮廓显露。 两个人,分立在擂台的两边,遥遥对视。 你可以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截然不同的两种表情,一个淡漠,一个惊恐。 淡漠的是许墨,惊恐的是岳千横。 “不,不可能,你为什么没死,为什么还能坚持下来,这种力量一定是你的极限了。”岳千横在胡言乱语。 许墨笑了,道:“你觉得我中毒了吗?” 毒? 所有人都听到这个敏感的词。 那是什么? 所有人都知道毒意味着什么,但没人知道许墨所说的意思,除了岳重楼,此刻他的眼神中,带着与自己的儿子同样的惊恐。 他瞳孔收缩,身体颤抖,因为一道锐利的眼神,正落在他的身上。 凌落风冷冷的道:“重楼,他说的什么意思?” 岳重楼没有回答,可岳千横却给了所有人答案。 “不!不可能!我明明让人厨子给你下毒了,人厨子也亲眼见你吃下了含融筋散的饭菜,为什么你没有死!” 此言一出,不光是内门弟子沸腾了,就连核心弟子也开始了窃窃私语。 下毒——卑劣的手段,更不用说是对自己的同门下毒了,就算岳千横是核心弟子,也不可饶恕;可以预见的是,即便他最后活了下来,也肯定不融于青竹宗。 凌落风的眼神更加凌厉了,这凌厉的眼神就像两把刀子,狠狠的插进了岳重楼的心。 “不要告诉我你不知情。”森冷的声音从唇齿之间溢出。 岳重楼语塞,他能解释什么?事情就是他授意的,只要将人厨子拿下审问,一切都会清楚。 看看身旁的柳恒博那杀人的眼神,恨不得将手中的长剑,插进他的胸口。 岳重楼惶恐,因为他自己,从今天开始,常务长老的荣光将就此远离,即便凌落风因为影响问题,不会公开他的所作所为,但长老的位置是不可能保住了。 他恨,他怨。 他低着脑袋,双手捏紧了拳头。如果不是青竹宗所有长老都在场,他恨不得冲上台去,将那个毁掉他的人,撕成碎片。 许墨没有中毒,不知道他用何种手段化解了毒素,总之,此刻他没有中毒,而他却装出一副中毒无法全力释为的模样,只为引诱岳千横与他生死一战。 他的计划也成功了。 岳千横的嘴角忽然溢出了血水,开始是微不足道的一条血线,到后来,竟瀑布一般,不停的淌出,细心的人还能看见血液中,夹杂着细小的内脏碎片。 许墨那一剑已经震碎了他的内脏,此刻他还能站着,全然凭借着化元巅峰的修为和一股疯狂的意志。 可许墨没有中毒,他的计划失败了,那股疯狂的意志就此泄掉,他的人,重重的倒在擂台上。 “千横!”岳重楼再也忍受不住,从座位上一跃而起,跳上擂台,即便岳千横有千百不是,但可终究是自己的儿子,没有父亲能忍受儿子死在自己面前的痛苦。 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何等的悲哀。 岳重楼抱着岳千横那已经失去了生命的身体,痛哭起来。 许墨就这样冷冷的看着,没有任何表示,甚至连半句节哀的话也没有,因为他知道,岳重楼不需要。 岳重楼猛地抬起头,双眼中射出两道森冷的目光,苍老的脸上几乎已经失去了人体的特性,扭曲与怨毒,充满了整张脸。 “我要杀了你!” 所有人都没想到,岳重楼竟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出手了,而且一出手就用了全力。 一名凝神期的武者全力一击有多恐怖? 武魂日月明轮,掌法阴阳开泰,日为阳,月为阴,日月对阴阳,没有任何人认为许墨能在这一掌下活下来,甚至聂青青已经不可抑止的发出的惊呼。 可许墨却在笑。 这笑讥讽而冷酷。 正当人们以为他已经疯掉的时候,凌落风出手了。 一指。 一指点出了一道剑气。 一道剑气洞穿了岳重楼的身体,他的整个身体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似得,顿时失去力量,倒在擂台上。 “你!”他用充满怨毒的眼神凝望着凌落风。 “够了,重楼,千横是咎由自取。”凌落风冷冷的说。 一切尘埃落定。 初春,寒夜。 寒气盘踞在清风阁的议事大厅里,经久不散。 烛光拨开了薄雾,露出了四张女人的脸。 妩媚、多姿、窈窕,这是四个极漂亮的女人,没人敢小看漂亮女人;漂亮的女人要么是傻瓜,要么就绝顶聪明。 而在清风阁里,绝顶聪明的漂亮女人,要远远多于傻瓜。 一个披着紫色狐裘的女人开口说道:“邪月宗的事情各位都知道了,任它这样发展下去,难保不会向三大宗门下手。” 另一个涂着淡淡胭脂的女人说道:“目前来看,邪月宗还没有对我们出手的意思,我们对于它来说,依旧太过强大。” “不,你太小看邪月宗了。”说话的是一名绿衣女子,绿色的纱衣,绿色的罗裙,还有一对绿色的眼睛,配上莹白的皮肤,显得妖艳的过分。 “别忘记,当年可是我们灭掉了邪月宗。” 四名女人同时心头一怔。 的确,以邪月宗瑕疵必报的做法,绝不会放过任何报复的机会,现在还没动作,只是在积蓄实力而已,一旦实力足够,等待三大宗门的,将是一场血雨腥风。 谁都知道,可谁都不愿意点明,因为点名这一切的后果,实在太过沉重。 披着紫色狐裘的女人叹了口气,道:“让弟子加紧探查邪月宗就是了,还是说说三宗演武的事情。” 绿衣女子道:“内门大比已经结束,十名核心弟子已经准备就绪,这次大比崔师妹的徒弟可是大放异彩,想必在演武上也会有好的表现。” 众人的目光聚集在一个青衣女子身上,眼睛里都带着笑意。 此人正是崔媚娘,清风阁三大长老之一。 崔媚娘苦笑一声,道:“这次演武可不能大意,听说青竹宗也出了个绝世天才,居然完胜了前一任的核心弟子岳千横。” 绿衣女子眉头皱了皱,道:“岳千横也算是青竹宗核心弟子中排名前五的武者,就算在清风阁里,也能排在核心弟子之列,这样的人居然完败?媚娘,消息是否有误?” 崔媚娘道:“不会有误的。” 绿衣女子点了点头,虽然崔媚娘没有给予不会有误的解释,但她知道,如同崔媚娘说了无误就一定无误。 披着紫色狐裘的女人开口说道:“查清楚那人的身份了吗?” 崔媚娘沉着脸,冷冷的道:“凌落风这次倒是将消息捂了个严实我的人只查到有人在内门大比中击败岳千横的消息,究竟用的什么方法,这人的身份,一概探听不到。” “凌落风恐怕是将找回面子的希望寄托在这名弟子身上了。”说话的是那个脸上摸着淡淡胭脂的红衣女人。 她在笑,这笑容里却没有半点恭维。 披狐裘女子瞪了她一眼,厉声道:“凌宗主不是好面子的人。” 红衣女子嗤笑道:“再不好面子的人,上一次演武只取得两胜八败的成绩,也会想要报复。” 她哼了两声,冷笑道:“凌落风的算盘打的响,可惜这次青竹宗的成绩恐怕连上一次也不如,梅霜雪和燕青飞虽然厉害,但绝不是崔师妹弟子的敌手。” 崔媚娘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但追上却谦虚道:“哪里哪里,绛雪她只是仗着武魂惊奇而已,绝对实力可没梅霜雪和燕青飞厉害。” 红衣女子笑道:“演武比的只是胜负,又不是绝对实力,只要她能对上这两人就行,倒时我们清风阁对青竹宗就能全胜,看他凌落风还有什么脸面。” 绿衣女子眉头又皱了皱,道:“你别忘记了,还有那个不知深浅的人。” 红衣女子嗤笑道:“但凡有些实力的,都不会藏着掖着,凌落风将他藏了个严严实实恐怕也是因为这人没什么实力,胜岳千横之事,说不定还有些故事在里面——” 紫狐裘女子皱了皱眉,打断了红衣女子的话:“好了,不要再争论了,总之媚娘你对督促一下绛雪,此次演武三大宗门拿出了不少好东西,我们尽量取得全胜就是了。” 崔媚娘点头:“明白了。” 晴,无星的夜。 风比平时更冷,雪融的时候,比下雪的时候还冷。 小屋的门还开着,屋里寂静无声。 但崔媚娘却知道屋子里一定有人,因为灯还亮着。 没人的房间,自然不需要点灯,既然点灯,就说明屋子里有人,她走进房间,果真看见一人,一个女人。 一个身披白纱的漂亮女人,她的人坐在窗口,正双目无神的凝望着远方的天空,墨色的天空中,漆黑一片,黯然无星。 只有寒风从窗口倒灌而出,拂动着窗棱呼呼作响。 “绛雪,怎么还没休息?”崔媚娘说道。 女子转过头,露出一张绝美的脸,弯弯的眉毛就像天空的弯月,又像是地上的弯刀,弯月森冷,弯刀森冷,女人的眉——同样森冷。 此人正是崔媚娘的弟子,云州林家的大小姐林绛雪。 “你也不没睡吗,师傅。”林绛雪说道,语气依旧是一副淡淡的模样,仿佛没有什么能激起她的兴趣一样。 </br> </br> 159 崔媚娘叹了口气,说道:“别看了,青竹宗内门大比结束了。” “结束了吗?”林绛雪的眼神更加茫然,但很快就锐利起来:“许墨进了没有?” 崔媚娘摇摇头,林绛雪的眼神不禁一暗。 崔媚娘道:“听说有三名弟子战胜了原本的核心弟子,一个叫阿丑,一个是柳青芙,还有一个不知道名字。” 听到还有一个不知道名字时,林绛雪原本黯然的眼睛忽然一亮,嘴角也勾起一抹弧线,说道:“那一定是他了。” 崔媚娘见自己弟子这副模样,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苦笑一声,说道:“你也别报太大的希望,那许墨虽然顶着一个惊鸿一剑的名号,但也未必就能拿到核心弟子的身份。” 林绛雪展颜笑了,道:“他如果不行,谁又可以?” 崔媚娘没好气的道:“你就这么看好他?” 林绛雪眼波一转,脸上明显出现了灵动与鲜活:“因为我也可以。” 崔媚娘气道:“你可以是因为你的武魂在凝神期下几乎是无敌的存在!” 林绛雪对于许墨的推崇已经到了一种病态的地步,崔媚娘觉得自己必须抑制这种病态。 本以为这么一说,林绛雪会醒悟过来,认清现实,却不想她的这个宝贝弟子竟冷笑一声,说道:“凝神期之下无敌吗?师傅别忘了,我还没出云州,就输给了他。” 林绛雪一想到当时的情景,绝美的脸上不禁露出了沮丧的神情,喃喃道:“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机会,他就像事先预料到所有我想做的事情一样,就这样将我的自尊彻底的撕碎。” 崔媚娘叹了口气,道:“那你恨他?” “恨他?为什么要恨他?就因为他赢过我吗?”林绛雪笑了,“我非但不恨他,反而想再见他一面。” 崔媚娘眼睛一亮,沉声道:“你是想战胜他,证明自己?”心想:“如果是这样,我就放心了。” 林绛雪摇摇头,脸上浮现出片刻温柔,喃喃的道:“我胜不了他的。” 崔媚娘眉头皱了皱,嗔道:“现在的你必然能胜他!” 林绛雪笑了,道:“师傅,你还不了解他。”转过身,凝望着远方的天空,又道:“所有曾经被他击败的人,和他的距离都会变得越来越远,甚至没人能真正跟上他的脚步。” 崔媚娘微微冷笑,道:“绛雪,你未免太高看他了。” 林绛雪摇头道:“这不是高看,而是一种恰如其分的形容;师傅你曾经和他交过两次手,难道就没有感觉吗?” 崔媚娘沉默了下来,咀嚼着林绛雪这句话。 初时尚嚼不出什么味道,但细细想来,她两次面对的许墨,竟然有一种脱胎换骨的味道,第一次交时,许墨虽表现的惊艳,但绝不会令她失态,而第二次,自己的五毒神掌竟没有杀死他,实在令人费解。 崔媚娘又想到那年在追逐许墨时遇到的用剑的神秘人,想到了那惊鸿一样的快剑。 对了!快剑! 崔媚娘的表情,顿时变得无比的惊愕。 林绛雪也发现了崔媚娘的异常,忍不住问道:“师傅,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崔媚娘俏脸一红,尴尬的说道:“绛雪,你确定许家没有与什么厉害的高手有关系吗?” 林绛雪笑道:“师傅是又想起了那个救过许墨一命的剑客吧。” 崔媚娘阴沉着脸,说道:“不瞒你说,师傅那次是一场完败,那个剑客实在太恐怖了,恐怖到让人生不起挑战之心。” 林绛雪收敛了笑容,惑声道:“林家和许家时代相交,没听说许家认识什么厉害的高手,或许是路过的高手吧。” 崔媚娘摇摇头,道:“你别忘记了,许墨在两族年会上,用的可不是剑,而他现在的绰号是什么。” 林绛雪沉吟了片刻,柔声道:“师傅的意思是?” 崔媚娘道:“这个许墨身后一定有人,之前他只是一个连武魂都无法凝聚的废人,回到许家后,不但能凝聚武魂,还学到了一身剑术,这容不得我不去怀疑。” 林绛雪抚尔一笑,说道:“就算有高人收他为徒,那也是他的造化。” 崔媚娘眉头紧皱,沉声道:“绛雪啊,你还是江湖经验太少了。一个高手凭什么收他为徒,难到是看他顺眼吗?” 也许真是看许大哥顺眼,林绛雪心想,但这话是不能说出口的,只能笑了笑,选择沉默。 崔媚娘没有在意林绛雪的表情,而是自顾自的推理起来:“你算算许墨崛起的时间,是不是和邪月宗崛起的时间相符?” 林绛雪脸色倏变,忽然意识到崔媚娘的意思,急道:“这仅仅是时间,也许只是一个巧合。” 崔媚娘冷哼一声,沉声说道:“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先是高人出现,又教他剑法,接着邪月宗崛起,而这其中又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林绛雪惊道:“什么联系?” 崔媚娘道:“他身边的林平拥有武魂饮血狂刀。” 林绛雪笑了,道:“林平是我让许墨带走的。” 崔媚娘哼道:“他们俩演了一出双簧,连你也骗了,是问一个普通的小孩,怎么可能拥有武魂饮血狂刀?” 林绛雪道:“那也不能证明许墨和邪月宗有关。” 崔媚娘冷笑道:“可我还查到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林绛雪道。 崔媚娘道:“许墨押送玉佩过阴山时,曾经和一名神秘女子一同消失,他们消失的一段时间,就是联合白家夺取邪月宗前任宗主的武魂血影分身。” 林绛雪心中一怔,颤声道:“这是空穴来风——” 话未说完,便被崔媚娘打断:“你应该知道,我是不会错的。”崔媚娘的双眼,死死的盯着林绛雪的眼睛。 “绛雪,你不相信师傅的话吗?” 林绛雪低下头,惶恐的道:“不敢。” 嘴上如此说,可心头却有疑惑的。 静夜星空,一缕白烟从足下升起,也不知是云还是雾,远远望去,远山笼罩在这一层烟色之中。 凌落风和柳恒博带着核心弟子走在空山的小路上,远远看见一座道观的影子。 空山有道观并不奇怪,道观在空山深处亦不奇怪,奇怪的是凌落风明明记得此处没有道观。 他坚信眼睛不会骗自己,也坚信记忆不会骗自己,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是一座新立的道观;可这座新立的道观,就像那些古老道观一样,隐藏在云雾之中,依稀可见庄严巍峨的影子。 “我们去前方的道观休息一下吧。”柳恒博说道,由于赶路忘记了时间,他们错过了最后一个住宿的小镇,本以为会在荒山中露宿一夜,却不想此地竟有一座道观。 凌落风虽然记得此地没有道观,但也没多少说,只是点头道:“先过去看看吧。” 两人和核心弟子们交代了两句,便先行过去探路,十名核心弟子围坐成一圈,稍作休息。 许墨在当中,左边是柳青芙,右边是阿丑;阿丑面无表情,柳青芙的脸上则带着疑虑。 “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柳青芙左右看了看,这荒山野岭,阴风阵阵,颇有些阴森的味道。 特别是那些斜插的林中的柳树,枝条垂落,仿佛狰狞的鬼爪。 女孩胆小,怕鬼,这是天性,即便成为了强大的武者,也无法战胜这种天性。 年纪最大的燕青飞温柔的一笑,柔声说道:“这是去往清风阁的必经之路,清风阁的女子多爱静,所以将宗门立在远离城镇的荒山,这一点还是我们青竹宗好,下山就是集市,热闹非常;但也是偏僻一些,没什么危险。” “哦。”柳青芙点了点头,看向那些怪异柳枝的眼神,稍显平静,可就在这时,顾通天忽然开口说道:“我倒听说过关于这片绿柳林的传说,你们要不要听听。” “当然,当然,顾师兄快说来听听。” 说话的是核心弟子中排名第九的丁丁,丁丁是个活泼可爱的姑娘,穿着一身紫色的衣衫,梳着的稚气未脱的满头小辫子,辫子上束有金环,长眉如画,笑起来时,脸上会露出两个浅浅的酒涡。 丁丁是核心弟子中年纪最小的人,甚至比许墨还小二岁。 能够以十六七岁的年纪成为核心弟子,自然有其过人之处,丁丁的过人之处在于,就算在睡觉的时候也能修炼。 ——武魂睡影仙缘的妙用。 顾通天微笑的看了一眼丁丁,眼神最后落在梅霜雪的脸上,见她表情始终冷峻,连一丝希夷的味道也没有,于是怏怏的说道: “只是一个故事而已。” 丁丁不乐意了,跳到顾通天身边,挽着他的手,摇晃起来:“不麻,不麻,告诉我吧。” 顾通天一门心思都在梅霜雪身上,哪里有心情顾忌丁丁,当下没好气的道:“忘记了!” 丁丁气恼的甩开顾通天的手,口中念叨:“什么忘记了,我看你是见霜雪姐姐不感兴趣,就不想说了吧。” 她这话像是自言自语,但在场的都是化元巅峰的武者,又怎会听不见,当下大笑起来,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梅霜雪,也不禁低头,脸上浮现出两朵诱人的红云,更不用说顾通天了,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就在这时,同样不常开口的阿丑忽然说道:“我也知道这绿柳林的故事。” 丁丁眼睛一亮,跳到阿丑身边,刚向故技重施的摇晃阿丑的手,忽然被阿丑眼睛一瞪,立刻失了方寸,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惹得许墨等人一阵轻笑。 燕青飞笑道:“小丁丁也遇到对手了,这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是不是?” 又是一阵哄笑。 丁丁撅起嘴,跳到燕青飞身边,指着他的鼻子嗔道:“青飞师兄又开玩笑了,我又不是怕了这个大木头。” 阿丑由于话少,表情木讷,被冠以大木头的称呼,对于这一点,他倒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 燕青飞笑道:“是、是,我们的小丁丁可不会怕了他。”说着对阿丑递去一个歉意的眼神。 阿丑淡淡的道:“其实也没什么,一个小故事而已,你要真想听,我就告诉你。” 丁丁眼睛一亮,笑道:“当然想听,宗主和柳长老还有一会儿才回来,你个大木头就说个故事来给我们解闷儿也不错。” 看着阿丑那淡漠的表情,许墨不禁眉头皱了皱。 柳青芙发觉了许墨的异常,小声问:“怎么了?” 许墨轻声回答:“我打赌阿丑这个故事一定不会动听。” 柳青芙下意识看了一眼左右那宛若狰狞鬼爪似得柳树,心中暗道:“这种地方发生的故事,想动听也难。” 嘴上却说:“也未必吧。” 许墨笑了,自顾自的从怀里掏出酒囊,灌了口酒,然后轻飘飘的吐出一句话:“你听着吧。” 只听阿丑用一种毫无感情的淡漠语气说道:“曾经有天夜里,狂风大作,有对过路的母女消失在绿柳林中,第二天有人发现幼女的被缠绕在柳条中央,气绝身亡,传说幼女的怨念停留在柳树上,每晚现身诉苦,哭诉着柳树的可恨。” 说话间,一阵寒风吹来,拂动柳条,发出嘶嘶的声响,就像那故事里的小女孩的诉苦一般 ——在场众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燕青飞没想到阿丑会讲这么一个故事,不禁面露尴尬之色,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阿丑兄讲的只是故事而已。” 他本意是想驱散这绿柳林里的阴森,谁知阿丑讲个了更加阴森的故事,直将其他人弄的毛骨悚然。 许墨见柳青芙也怕的身体微颤,不禁开口道:“没错,只是个故事而已,当不得真。” 却听阿丑道:“这不是故事,而是真有其事。”表情格外认真。 许墨不禁一阵气节,刚想反驳,就听远处一阵脚步响起。 燕青飞眼睛一亮,笑道:“是宗主他们回来了。”于是起身,领着众人迎了上去。 凌落风见众人一副古怪模样,忍不住笑道:“你们怎么了?一个个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 燕青飞瞥了阿丑一眼,尴尬的道:“没什么,只是听了一个故事而已。” 凌落风笑了,道:“一定是恐怖故事吧,听说这绿柳林中曾经死过一对母女,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嘶~ </br> </br> 160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目光不禁聚集在了阿丑脸上,而一切的始作俑者阿丑则一副毫不相干的模样。 柳恒博看出了一些端倪,赶忙出来说道:“宗主,时间不早了,带他们先过去吧。” 凌落风笑道:“对了,先安顿下来才是。”又对几名弟子说道:“住在这里的是一名叫扶柳的道姑,人家答应了让我们借宿,一会儿进去时,你们给我规矩一些。” 一行人向道观走去,柳青芙对许墨说道:“师弟,你有没有感觉这道姑的道号有些奇怪,怎么会扶柳?” 许墨笑了,道:“恐怕是想应景吧,绿柳林中的道姑,叫扶柳也不奇怪。” 柳青芙惑道:“可我还是觉得奇怪。” 许墨笑道:“一个名字而已,不必太过介意。” 道号与法号不同,并没有严格的规定,只要喜欢,大可随意取个,当然若是太难听或有碍观瞻也是不行。 可这“扶柳”而字,却没有多少问题,最多只是刚刚听了那个故事,有些抑郁而已。 直达道观的小路,早已被落叶和荒草淹没,看样子就像很久没人来过一样。 这也正常,如此阴森的绿柳林,正常人都不愿意来第二次,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人来了。 前方的一条通路,一眼望去是一座古老的建筑,虽已陈旧,但依稀看见原本的庄严。 这道观周围尽是绿柳树,千般枝条垂落,将这栋古老的隐藏其中。 凌落风一挥手,众人停下脚步。 许墨正疑惑为何停下时,忽然耳畔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极轻柔的脚步声,光从这脚步声中,便可听出来人的身法一定不凡——一个慈眉善目,清雅如鹤的中年道姑,踏着烟尘缓缓走来,一头乌黑的柔发盘成一个道姑的发髻束在头顶,一袭素雅青色道袍,一尘不染。 说是中年道姑,可她脸上却没有半点老态,尤其是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好像可以看穿人的肺腑。 不知为何,许墨感觉这双眼睛始终盯着他;从这道姑走过来时,便是一直在盯着他,目光不曾离开他的左右。 这种洞彻人心的目光令他极不舒服。 “扶柳师太,叨扰了。”凌落风说道。 他虽不信佛道,但对于虔诚的佛道弟子还同样十分尊敬,更何况这扶柳师太还是此间的主人。 扶柳师太重眉敛目,淡淡的道:“凌宗主有礼了,这边请。”引着众人走进道观中。 扶柳师太走的缓慢,凌落风等人跟的缓慢,许墨更是下意识的隐藏在众人身后,躲避着那晦涩的审视目光,若非必要,他一定回身就走。 灰色的房间,木门是柳木的灰色,窗户是柳木的灰色,地板同样是柳木的灰色,甚至连冰冷的四壁也被刷成了灰色,许墨就躺在灰色之中。 房间里躺着两个人,另一个是燕青飞,此刻这个核心弟子排名头把交椅的高手,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或许因为旅途劳累,他睡的很早也沉,连许墨不停的辗转反侧,也没将他吵醒。 窗外是一片漆黑,黑令人心碎。 许墨漆黑的眼珠凝望着窗外的景色,目光游向远方的天空。 ——一片浮云遮蔽了月光,云的边缘透出隐隐青光;风在呼啸,声音就像女子的哀鸣,拂动着柳条,那晃荡的模样,仿佛恶鬼狰狞的鬼爪。 夜,来了,令人感觉寂寞的夜,感伤的夜,星月无光,大地一片宁静,宁静的令人心碎。 许墨坐了起来,审视着对面的燕青飞,一个标准的防备式睡姿,但却睡的格外沉,超越一名武者的沉,就像沉溺在梦中一样。 “燕青飞,醒醒。” 许墨尝试着将他叫醒,可他只是嘤咛了一声,就又没有了回应——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武者的戒备心会令他们睡的很浅,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叫醒他们的耳朵,更不用说直接呼唤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清香,不是花香,而是柳条特有的沉香。 花香是花散发出来吸引昆虫传粉的,柳条的沉香则是一种危险的信号,江湖里大多数的迷香,都是以木香制成。 花香使人沉醉,而木香令人昏迷。 许墨目光一凛,心中升起了一死不详的预,他弹下床,走到燕青飞身边,轻轻推了推他:“燕青飞,快醒醒!” 燕青飞依旧没有反应,即便普通迷香也不足以让一名武者睡的如此之沉,可此刻,许墨相信即便用刀子划开燕青飞的皮肉,也弄不醒他。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许墨手托着下巴,陷入思考。 这时候,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夜静,所以脚步声格外清晰,清晰的脚步带给许墨一种熟悉的感觉;每名武者的脚步声就像手掌的指纹,是独一无二的,入微的能力让许墨能够分辨出这种独一无二,他一定听过这声脚步,一定听过。 几乎没有用多少时间考虑,许墨猫着身子,跳回床上假寐起来。 这脚步明显朝着这个房间而来,轻柔而短促,一个女人的脚步声。 整间道观除了青竹宗的人,就只有一个女人,对于来人的身份,许墨已经有了答案,真气遍布全身,暗暗戒备。 来人走到了门口,脚步骤停,跟着一堵门,许墨能够嗅到一阵幽香,柳条的沉香,那人迷醉的香味。 可他却没有昏迷过去,而是愈发的清醒,清醒的不可思议。 吱的一声,门已打开,走进来一位很美丽的女人。 她有一种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眸子漆黑,就像整个无星的夜空。 “不用装了,许先生,我知道你没睡。” 许墨无奈的睁开眼,起身直视着这个女人,正是道观里唯一的道姑——扶柳师太。 她手拿一支由麈尾和柳条制成的拂尘,拂尘很精致也很漂亮,但更漂亮的却是她的手,她用她这双纤细莹白的手,轻轻抚了一下燕青飞,燕青飞睡的更沉了,甚至连鼾声都停止。 房间里静默无声,就像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听见。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良久,许墨终于开口:“你到底是谁?” 扶柳师太声音轻柔:“如果所见,我的名字就叫扶柳。” 许墨斜倚在床边,凝视着那双深邃而诱人的眼睛,忽然开口:“你不是人。” 扶柳笑了,一个魅惑丛生的笑容,却出现在一个端庄清雅的人的身上,这样的视觉冲击绝非普通人所能承受的,可许墨却没有沉沦,他的心就如他的剑一样,足够坚韧。 扶柳垂下了头,声音更轻,也更柔:“没错,我不是人。” 夜更静了,月色仿佛永远都无法狰狞囚笼一般,这轻柔的声音荡漾在安静的夜色中,令许墨生出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凝望着面前的女子,目光牢牢锁定她的视线:“他们怎么样?” 他们指的自然是青竹宗的弟子和宗主凌落风。 扶柳微微冷笑:“你为什么不关心一下自己呢?” 许墨笑了,道:“我还需要关心自己吗?” 的确,他不需要。 扶柳的实力要高过他很多,这种很多已经超越了化元期和凝神期的界限,许墨感觉扶柳的修为一定很高,很高,高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 扶柳微笑道:“他们没事,只是睡着了而已。” 许墨眼睛一亮,沉声道:“那明天他们会醒吗?” 扶柳眼波一转,脸上露出妖冶的微笑:“你认为呢?” 许墨笑了,道:“我认为他们一定会醒。” 扶柳凝视着他,眼睛里充满了欣赏:“你很聪明。” 许墨道:“聪明人都活不长。” 扶柳叹了口气,道:“没想到你会这么想。” 许墨微笑道:“因为我从不自作聪明。” 扶柳瞧着他,过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你真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 许墨沉默了下来,像是在咀嚼着这句夸奖背后的含义,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切入正题吧,我相信你费尽心思将他们迷昏,不会是半夜来找我闲谈的。” 扶柳抚尔一笑,道:“也许是呢?” 许墨笑了,拍了拍柳木制成的床,说道:“那我们可以上床谈。” 扶柳呸了一口,嗔怒道:“你不要命了吗?” 许墨笑道:“你不会杀我。” 扶柳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许墨站起身,走到窗口,双眼凝望着远方的天空,开口说道:“很简单,一个想杀我的女人,绝对不会和我说这么多话。” 扶柳只有苦笑与惊叹。苦笑着自己费尽心思营造出来的气氛,会许墨三言两语就打破,惊叹于许墨对于谈话的把握和惊人的洞察力。 许墨微微一笑,道:“说吧,是什么事情。” 扶柳冷笑道:“你就知道我一定是有求于你?” 许墨笑道:“若不是有求于我,你这样的高手怎会和我说这么多话,而我并不想和你说这么多话,所以有话快说,不用绕弯子。” 扶柳垂下了头,眼神对着地面不停闪烁,半晌才迟疑着道:“我要带你去个地方,去了你就知道。” 许墨道:“远吗?” 扶柳笑道:“保证你白天之前能够回来。” 许墨道:“可我非常讨厌做一些未知的旅行,所以我不会去。” 扶柳笑道:“但你别无选择,不是吗?”说话间,从怀里掏出一支玉钗。 许墨一见这玉钗,眼神骤然变得凌厉起来:“你从哪里得到的!” 扶柳笑道:“这重要吗?” 许墨沉声道:“非常重要。” 扶柳正色道:“是这玉钗的主人交给我们的。” 许墨道:“青青在现在在哪里?”他一眼就认出这是聂青青从不离身体的玉钗,这件从不离身的饰品,此刻正握在一个不明身份的女子身上,饶是以许墨的心性,也不禁暗暗忧心。 扶柳道:“你跟我来,自然会见到她。” 许墨皱了皱眉,道:“看来我别无选择,带路吧。” 两人走出房间,走出道观,走上一辆停在道观门口的马车,车夫是一名独眼的彪形大汉,浑身散发的血气令许墨极不舒服。 扶柳笑道:“不必在意,他是个屠夫。” 许墨挑了挑眉毛:“杀人的屠夫吗?” 扶柳笑而不语。 此时两人已经端坐在马车上,马车已启动。 扶柳坐在车厢里,恢复了两人初见时的端庄清雅,只是那对漆黑的眸子,正不停的打量着许墨。 而许墨则看也没看她,只是微闭着眼,假寐起来。 扶柳忽然笑了起来,柔声道:“你怎么不问问我的身份呢?” 许墨依旧闭着眼睛,口中道:“你会说吗?” 扶柳正色道:“不会。” 许墨笑了,道:“那我何必问。” 扶柳柔声道:“人类都都有好奇心,很少有人不会问。” 许墨笑道:“那你就当我是个没好奇心的人吧。” 扶柳凝望着许墨那张古井不波的脸,忽然笑了起来,摇头说道:“你可不是没好奇心,而是聪明,聪明的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不会问。” 许墨淡淡的道:“一个真正聪明的人,在走进道观时,就会看破你的异样,我没看破,说明我不够聪明,所以才会落进你的陷进。” 扶柳妩媚的一笑,说道:“这可不是陷进,而是天大的好处。” 许墨皱了皱眉头,说道:“拿人朋友威胁也算好处吗?” 扶柳笑了,道:“没想到你还是个情种。” 许墨道:“我不是情种。” 扶柳道:“不是情种会为了一个女人只身范险吗?“ 许墨冷哼一声,道:“我不是一个为了女人范险的人,之所以跟你去,是因为我不会有危险。” 扶柳眼波一挑,柔声道:“你就这么肯定?” 许墨道:“当然肯定。” 扶柳又笑了,这笑容仿佛百花园中盛开的一朵绚烂牡丹。 许墨慢悠悠的睁开眼,又慢悠悠的闭上,视这美丽的笑容如物。 扶柳笑道:“你从一上车就闭着眼,到现在还闭着眼,难道我就不值得你看一眼吗?” 许墨哼了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弧线:“看与不看都是一样,你不是一个人类,我说的没错吧。” 扶柳微笑道:“我不是人类,但人类能做的,我都能做。”她的身子向许墨贴了贴,几乎紧靠着他的胸膛。 </br> </br> 161 她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许墨那颗骤然加速的心; 微微一笑,扶柳的身子从许墨胸膛上移开:“我感觉到了你的心跳,原来你也是个男人。” 许墨笑了,道:“我当然是个男人,不信你可以试试。” 扶柳白了他了一眼,道:“你就不怕试过之后,我用这件事情来威胁你?” 许墨笑道:“我不受你的威胁。” 扶柳正色的道:“你的确不会受我的威胁。” 许墨睁开眼,诧异的看了扶柳一眼,道:“没想到你竟会赞同我?” 扶柳道:“我不是赞同你,而是赞同这个事实。”停了停,继续说道:“有些人外表风流,内心却痴情之极,你就是这样的人。你可以和我一夜风流,但绝对不会受我摆布,因为你的心中有另外一个女人。” 许墨猛的睁开眼,积蓄已久的目光,凌厉而摄人。 可扶柳就像天边的一片浮云,丝毫不受这凌厉目光的影响,柔声说道:“被我点中要害了?”自然而然的靠在许墨身上。 宽松的道袍怎能隐藏着娇弱诱人的身躯,许墨顿时感觉到那柔若无骨的身体的火热。 他的喉咙在冒烟,心在喷火。 一触即收,扶柳从许墨身上划开,哧哧笑了起来,道:“再次验证了一点,你果真是男人,还是个小男人,只有小男人才会害羞。” 许墨面色一红,尴尬的说不出话来。 车在前行,车夫的技术极好,并没有多少晃动,但马车却跑的极快,很快便冲破了浓雾的束缚。 忽然间,马车停了下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到了。” 许墨说道:“现在可以告诉我,见的是谁吗?” 扶柳微微一笑,道:“我只能说,他姓聂。” 这个世界上姓聂的很多,但姓聂又和许墨有关的只有一个。 聂青青。 口中念叨着这个名字,许墨只剩下苦笑。 他找知道以聂青青的机灵是不会被人抓到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她主动和人进来,换句话说,许墨要见的可能是聂青青的家人。 他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毛脚女婿见岳父的感觉。 扶柳看出了许墨的窘迫,微笑道:“不要担心,那人对你的印象不错。” 许墨苦笑道:“再不错,也是陌生人,还是不得不见的陌生人。” 扶柳嗤笑了起来。 他们走进了一处地宫,长廊里幽静而阴暗,仅有星星点点一些火光,照亮了通往前方的路。 地上铺着一条白色的羊毛地毯,延伸向那未知的黑暗。 “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剩下的路,必须你自己走。”扶柳笑着说,眼睛里都带着戏谑笑意。 许墨苦笑一声,独自向前。 长廊两侧用浮雕的手法刻有壁画,内容大抵是妖兽奴役原始人类的场景,在微弱的火光照射下,给人以诡异的感觉。 苍老的尽头是一扇青铜门,分两边,中间露出一个合缝,门上有两个狮子咬金环的把手,看模样便知道制作的十分精良。 许墨推开这扇门,就看见了一个人,一个老人。 满头花白的头发,不高,但身形轻健,穿着一身枣红色的袍子,边缘镶嵌着恰到好处的金边,并不算华丽,但给人一种雍容的感觉。 这种雍容必须经过历史的沉淀,远非那些一夜暴富的家族,所能比拟的。 他是谁?许墨心中问。 仅仅是一个背影,但却给人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仿佛天下之间的所有事,都尽在他脚下似得。 老人转过身,面孔不出意料的苍老,脸上充满的皱纹和老人斑;他很瘦,瘦的就像一阵风都能吹动,可眼睛却很明亮,神态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高贵。 许墨站在他面前,忽然感觉自己低人一等,这种感觉很耻辱,但许墨心中却生不出半点耻辱之心,仿佛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老人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牢牢盯着许墨,好像可以看穿他肺腑一样。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道:“你就是许墨?” 他的声音并没有苍老的味道,很洪亮,就像一个四十岁左右,正当壮年的中年人。 他的语气并不友好,但目光却和温和,这样的矛盾出现在一个人身上,是令人费解的。 可许墨却不费解,他能够理解老者的矛盾:一方面欣赏一个人,一方面又狠这个人,欣赏和恨意交织在一起,复杂的心情产生复杂的态度。 许墨淡淡的道:“我就是许墨。” 老人的眼睛一亮,厉声道:“你过来!” 许墨没有依言,而是自顾自的坐在一张椅子上,一张很宽大的椅子,上面铺着一张虎皮,坐上去十分舒服。 老人并没有因为许墨的逾越而气恼,甚至还笑了起来。 他说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许墨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但却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名字只知道身份能知道一个人是谁吗? 显然不能。 许墨摇摇头,道:“不知。” 老人忽然大笑起来,笑声撞击着冰冷的四壁,发出恐怖的嘶鸣:“老夫名叫聂妄心,是聂青青的父亲。” 父亲? 许墨的眼皮终于抬了抬,脸上也出现动容之色。聂妄心是谁他不知道,但聂青青的父亲这个身份,却容不得他不在意。 “原来是聂叔叔。”他笑着说道。 “聂叔叔?” 聂妄心的脸上出现一阵古怪的神色,但很快就大笑起来,道:“好,青青果然没说错,你是一个特别的人——聂叔叔,已经多少年没人这样叫过我了,大多数人都称我叫鬼斧神工。” 说完话,他的一双锐利的眼睛,便死死的盯着许墨,希望能在许墨眼中看出一些波澜,但令他失望的是,许墨的眼神始终古井不波。 聂妄心道:“你没听过这个名号?”脸色有些不愉。 按照女婿见岳父的一般程序,现在许墨应该说两句“久仰,久仰”之类的话,可他却摇摇头,如实说道:“没听过。” 聂妄心的表情更加古怪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你真没听过鬼斧神工的名号?” 许墨清楚的感觉到聂妄心的惊讶,这种惊讶不是伪装,而是真的觉得许墨应该听过这个名号。 可许墨仔细搜索了记忆,发现前任的残缺记忆中,并没有出现有关这个名号的印迹,于是点点头,道:“我真的没听过。” 聂妄心叹了口气道:“二十年了,没想到二十年过后,老夫的名号竟被后辈所遗忘。” 大厅里很昏暗,可聂妄心的眼睛却忽然一亮,语气也变得雄心勃勃e起来:“告诉你,许小子,老夫就是二十年前邪月宗最擅长机关的长老,鬼斧神工聂妄心。” 许墨的脸色终于变化了,变得有些惊讶,又有些不知所措;他也有想过聂青青的身份,但没想到,她竟是邪月宗长老的女儿。 若是普通的三大宗门弟子,知道面前的老者是邪月宗长老时,一定会抽出长剑,可许墨却在稍露惊讶之后,就平静下来。 甚至可以说,平静的有些过分,从这张脸上,聂妄心根本看不出任何表情。 的确,邪月宗是三大宗门的死敌,即便此刻没有开战,但两者终究会有一战三大宗门的弟子仇视邪月宗的长老,应是理所当然的,反倒是许墨这样安静的表现,显得十分另类,另类到勾起了聂妄心的兴趣。 “你不想杀我吗?我只是一个不会武技的老头,在这个距离,你要杀我是很简单的事情。”聂妄心的声音充满了诱惑。 许墨微笑着摇摇头,说道:“你是邪月宗的长老不假,但同样也是青青的父亲,我应该杀掉邪月宗的长老,但却不能杀青青的父亲。” 聂妄心眼神连闪,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这么说,你是在青竹宗和青青中选择了青青?” 一般的宗门弟子,都会选择宗门,因为宗门是他们的根,只有极少数的会选择一名女子,而这些极少数的人,大多给冠以痴情种子的名号,聂妄心觉得许墨正是这样一个痴情种子。 对自己的女儿痴情的种子。 很好,不是吗? 细细想想,一个年轻的男人要夺走自己养育多年的女儿,没有人会心头舒服,但如果许墨选择的是青青的话,那一切都不是问题了。 许墨摇摇头,道:“我并没有选择什么。” 聂妄心的笑容僵在脸上,只听他冷哼一声,不悦的道:“你不是不想杀老夫吗?” 许墨笑了,道:“因为你首先是青青的父亲,其次才是邪月宗的长老。” 聂妄心沉默了下来,像在咀嚼着这句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指着许墨道:“一个善于狡辩的小子。” 许墨笑而不语,过了一会儿,才道:“我是来接青青的。” 聂妄心脸色倏变,喝道:“青青是我的女儿,理应待在我身边。” 许墨笑了,道:“我相信青青会选择和我走。” 聂妄心沉默了下来,眼神不停闪烁,半晌,叹了口气,说道:“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一个非常非常特别的人;你说的没错,青青确实想要离开邪月宗。” 许墨道:“那你就应该让她走。” 聂妄心沉声道:“办不到!一入邪月宗,断没有离开的可能。” 许墨沉声道:“如果我一定要带她离开呢?”他的眼睛里射出两道寒光,看着聂妄心那张阴晴不定的脸。 过了好一会儿,聂妄心忽然大笑起来,道:“好!我果然没看错你,有胆有识,是个人物” “你可以带走青青,不过,必须替我做一件事。” “我从不受人威胁!” “那你别想再见到青青!”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碰撞,绽出凌厉的火花。 粗重的呼吸回荡在大厅里,聂妄心和许墨就像两只斗气的公牛,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聂妄心终于开口说道:“青青是我唯一的女儿,我不想看着她死,所以她必须离开你。” 许墨冷笑道:“除非我为你做了那件事情?” “不错!”聂妄心道:“只要你帮我完成了这件事情,不但是我,整个邪月也没人会阻止你和青青在一起。” 许墨冷哼一声,说道:“你别忘记了,我可是青竹宗的弟子,不可能背叛宗门。” 虽然没有像这个世界的武者对宗门的感情,但青竹宗里还有自己的师傅,自己的师姐和朋友,无论如何许墨也不会做出危害青竹宗的事情。 聂妄心笑了,笑的讥讽而冷酷。 “如果我不是让你背叛宗门呢?” 许墨眼睛一亮,道:“说来听听。” 如果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又何乐而不为呢? 聂妄心的语气缓和过来:“我知道你要参加三宗演武,也知道演武只要胜一场,就能从奖品中挑选一件,我想要的东西,就在奖品中。” 许墨还想说话,却被聂妄心打断:“我知道你要帮兄弟赢得黑玉断续膏,我可以允许你胜第二场时,再挑选这件东西。” 许墨皱了皱眉头,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聂妄心沉声道:“一颗佛珠。” 许墨道:“有什么用?” 聂妄心笑了笑,意味深长的道:“这你就不用管了,我可以保证这串佛珠对三大宗门绝对无害。” 许墨盯着聂妄心的眼睛,从这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他看到了真诚,并且绝不是谎言捏造而出的真诚,而是真正的真诚,不容置疑的真诚。 “好,我答应你!不过你要让我先见青青。” “没问题。”聂妄心微笑着说。 “扶柳!” 一声高喊,大门应声而开,扶柳站在门口恭敬的低垂着头:“长老,有什么吩咐。” “带许公子去见青青。” “是。” 长廊里依旧幽静而昏暗,没有任何辨别时间的参照物,似乎要完成这件简单的事情,只能依靠感觉。 如果许墨感觉没错的话,此刻应该已是后半夜了。 扶柳的脸上堆砌着笑容,轻挽了一下额边的碎发,柔声说道:“你们达成了协议?” 许墨笑道:“你怎么知道?” 扶柳道:“我了解大人,如果你们没达成协议,他不会让你见青青。” </br> </br> 162 许墨冷哼一声,道:“你还真了解他。” 扶柳叹了口气,道:“不要怪大人,他也是个苦命人。” 许墨冷冷的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苦命人。” 扶柳道:“他与他们不同。”充满了魅惑风情的眼睛,在许墨脸上一扫而过,又道:“你要夺的那颗佛珠,本是大人家族世代守护的宝物。” 许墨笑了,道:“我可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扶柳诧道:“大人没告诉你?” 许墨道:“他不会什么都告诉我。” 扶柳垂下头,漆黑的长发披在双肩,轻轻的说道:“恐怕大人是不想让外人知道,聂家连自己家族世代守护的宝物都保不住。” 许墨眯起眼,紧盯着扶柳,说道:“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扶柳笑道:“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只是他们从不知道,聂家守护的东西,究竟是什么而已。” 许墨忽然问道:“那粒佛珠究竟有什么用?” 扶柳摇摇头,道:“除了聂家人,没人知道。” 许墨道:“青青也知道?” 扶柳又摇摇头,道:“大人还没走,青青不可能知道。” 这里的走自然是死的意思。 “看来这个秘密只有聂妄心去世时,才会传给青青。”许墨心想。 扶柳低垂着脑袋,轻声说道:“能让机关聂家世代守护的东西,一定有其特殊的作用。” 许墨叹了口气,道:“或许吧。”既然只有聂妄心知道珠子的用途,许墨也打消了继续打听下去的打算。 无论如何,这颗珠子对三大宗门构不成任何威胁,这就足够了。 扶柳幽幽的叹息着,道:“其实你不了解大人的痛苦,从前他不是这样的;珠子失踪了二十年,他就像老了四十岁一样。” 她的语气更加深邃:“我想他一定日日夜夜都在受到失去宝物的谴责,这种内心的煎熬不是普通人所能承受的。另外——”扶柳抬起头,说道:“他的腿不好,只要一入冬就会疼,钻心的疼。” 许墨笑了笑,说道:“没想到你对他倒是挺关心的。” 扶柳的脸红了红,垂着头道:“毕竟认识已经很多年了,看他那样难受的模样,我也很心疼。” 许墨道:“我明白。” 他明白爱一个人,就不希望看着对方难过,从这个角度来说,扶柳是爱着聂妄心的,只是聂妄心是否看着她,没人知道。 或许爱吧,但一定连聂妄心自己都不清楚。 扶柳幽幽的叹息着,说道:“许公子我有一件事情想求你。” 许墨道:“请说。” 扶柳看着他,美丽的眼睛里似乎露出了泪珠,就像春日里柳条上粘到的杨枝露水。 “如果有可能,请一定全力以赴。” 说完后,她很快垂下头,柔声又道:“我的意思是说,请拼尽全力,那件东西对于大人,甚至对于整个聂家来说,都非常非常的重要。” 许墨笑了,道:“你放心,我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全力以赴。” 扶柳微笑着道:“那就好、那就好。” 两人穿过长廊,看见一道青铜门,比大厅的青铜门小一些,门上镶嵌着一支金环。 许墨正想推门而入,却被扶柳喊住:“不要!”人影一闪,便挡在许墨面前。 “怎么了?”许墨疑道。 扶柳笑了,道:“这门不是这样开的。”只见她手拉着金环,连扣三下,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 “你的座右铭是什么?” 扶柳朗声道:“沉默是金!” 声音停止,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扶柳笑了笑,道:“好了,你已经进去了。” 许墨没想到在神州大陆上还能见到声控锁,不禁心生兴趣,张口便像问。 扶柳像是知道他要问什么似得,开口说道:“这地方是聂家的祖地,门锁是聂家祖先留下的东西,制作方法早已失传了;这道门只能从外开,不能从里开,你要出来时,门里也有个金环,只需要敲三声,我就给你开门。” 许墨点点头,打开大门走了进去,光线忽然明亮起来。 一个女子坐在圆桌前,灯光就照在她的脸上。 一张残留着泪痕的绝美面庞,漆黑的柔发如暖泉一般披在肩头,一袭白色狐裘衬出了婀娜身姿,又为着女子增添一种凄楚的美。 不是聂青青又是何人。 聂青青没有多少变化,她的眼睛还是那么亮,此刻正凝视着许墨,眼睛里带着愧疚的神情。 许墨微笑的看着她,喃喃道:“怎么了?多大的小姑娘还哭鼻子吗?” 聂青青再也抑制不住泪水,晶莹的泪珠就像断线的珍珠似得,在玉盘似得脸上拖出两道长长的水线。 “我、我——” 聂青青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声音竟被梗塞在了咽喉里,半点也放不出来。 羞愧、惶恐、恐惧,她无法形容此刻面对许墨时,内心所涌动起来的情感。 她恨不得立刻就扑冲过去,扑到许墨怀里,诉说着她的羞愧与惶恐,可她不敢——因为恐惧。 因为恐惧许墨会一把将她推开,再给她一个大耳光,骂一声“贱人”;而又或是一言不发的一剑洞穿她的身体。 她不会恨,因为罪有应得,谁让她联合了自己的父亲,将许墨诓骗到了这里。许墨有个想法没错,只要聂青青不愿意,这个世界上没人能强行带走她。 可很快,这种恐惧就烟消云散了,许墨将她揽入怀中,一如曾经将她揽入怀中的动作一样温柔。 耳畔响起了许墨温柔的声音:“青青,以后不可以骗我了。” 聂青青想要哭,她确实也哭了,泪水就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涌出,直到此刻她才清楚许墨对她的感情。 “可我、我是邪月宗的妖女。”聂青青梗塞着说道。 许墨抓着她的双肩,正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青青,出生邪月宗不是你的错,很多人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我们只需要问心无愧就可以了。” 问心无愧? 聂青青的双眼有些茫然。 从没有人和她说过这样的话,他们只会对她说邪月宗的好,正派的龌龊;或是有正派中人,会在她面前数落邪月宗的残暴,从来没有人告诉她问心无愧就好。 聂青青那一双挂满泪痕的眼睛,也盯在许墨脸上,忽然叹了口气,道:“许大哥,你真的和那些人不同,是我的害了你。” 许墨柔声道:“你并没有害我。” 聂青青道:“可我爹爹用我来威胁你。” 许墨摇摇头,食指轻轻放在聂青青的唇间,温柔的道:“你爹爹并没有威胁我,是我愿意的,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他幽幽的道:“你应该早告诉我你的身份,要不,我也不会被你爹爹用这种无礼的手段请过来。” 聂青青破涕为笑,说道:“要是你早知道我的身份,会爱上我吗?” 许墨笑容一敛,正色的盯着聂青青,半晌才吐出一两个字:“不会。” 聂青青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苍白,许墨笑了,又道:“我会告诉自己远离你,告诉自己不能爱你,可到最后,我依旧会沦陷。” 聂青青看着他,美丽的眼睛里又擒满了泪珠,可脸上却露出一副不愉的表情,撅着嘴,说道:“回答的一点都不坚决,一听就是假的。” 许墨笑了,道:“比真金还真。” 聂青青哼了一声,道:“鬼才信你。” 不经意间,两人四目相对,在对方深邃的眼睛里,看到的尽是无尽的柔情,这种柔情能融化最铁石心肠的人的心。 良久,良久,聂青青终于开口:“爹爹让你去做什么事情?” 许墨笑道:“帮他夺取一件东西。” 聂青青怔了一怔,不安的道:“困难吗?” 许墨摇摇头,道:“不困难。” 聂青青忽然沉默了下来。 许墨惑道:“怎么了?” 聂青青道:“你骗我。” 许墨笑了,道:“我可没骗你。” 聂青青皱了皱眉,迟疑道:“如果事情不困难,他怎么会让你去办?” 许墨笑道:“因为我最合适吧。” 聂青青道:“我还是不信。” 许墨苦笑道:“是真的,你爹爹让我夺的东西,是这次三宗演武的奖品之一,你说我是不是最适合的人。” 聂青青更加疑惑了,忍不住道:“三宗演武的奖品虽然丰厚,但应该没什么东西能入爹爹法眼的,就算有,也不值得用这件事情来威胁你?” 许墨见聂青青不知家族守护宝物这件事,于是也不想提,只是随口道:“或许是你的爹爹存了想成全我们的心,所以放水吧。” 聂青青的脸红了红,低垂着头,轻声道:“爹爹可不是这样的人,他每做一件事情都会先从利益的角度来考量,他既然让你取这件东西,就说明它一定非常重要,对了,到底是什么东西?” 许墨目光闪动,说道:“是一颗佛珠。” “一颗佛珠?”聂青青更加疑惑了,“佛珠倒是有些可能。” 许墨惑道:“怎么说?” 他觉得聂青青知道一些扶柳所不知道的事情。 聂青青迟疑着,终于还是回答:“我聂家的祖先远本是西域的和尚,千年前来到东南域定居,随后还俗娶妻生子,如果爹爹真在意那颗佛珠的话,一定是与这个祖先有关。” 何止有关,简直是千年流传下来的使命,许墨心想。 当然,这事还不能让聂青青知道,于是说道:“或许吧,可能佛珠就是你的祖先之物体,总之我会带着佛珠回来,然后带你离开的,你爹爹答应了,只要我拿到佛珠,你就可以堂堂正正的离开邪月宗。” 聂青青眼睛一亮,接着又暗淡下来,轻轻叹息,说道:“只怕爹爹到时候反悔。” 许墨笑了,道:“他敢反悔我就杀进来,强行带走你。” 聂青青白了他一眼,道:“不是我小看你,就是月姨你都胜不了,更不用说带走我了。” 许墨道:“月姨是谁?” 聂青青道:“月姨就是带你来的扶柳师太,她叫月扶柳。” 许墨沉声道:“她不是人?” 聂青青道:“你看出来?她的确不是人,是一只柳妖,但你不能看不起她,月姨对我最好了。” 许墨道:“当然不会。”心中却想:“我的青青的爹爹居然和一个柳妖在一起,还真是奇人奇事。” 他心中倒没有鄙视,反而觉得月扶柳格外可怜,因为人与妖在一起,是注定没有好结果的。 清风阁与青竹宗一样,依山而建,青色的围墙嵌在青色的山脉中,蜿蜒到后山;有时,清风阁里的云雾会和山巅的云雾融为一体。 凌落风带着许墨等人,顺着小路一路而上,到山腰时,已经看到了清风阁的青色围墙,这围墙就像一只青色的蛇,在山巅盘着身子,蜷缩着,等着带化身成龙的机会。 正是清晨,雾气萦绕,清风阁的雾气与山巅的云雾融为一体。 凌落风等人来到了一座小小的六角亭前,木质结构的亭子是用来待客的知客亭,亭子里站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 一个漂亮的女人。 漂亮的女人立于晨曦微露中,本是极赏心悦目的事情,可许墨却下意识的躲避着这女子的目光。 他为何躲避? 因为他认识这个女子。 一张琴,一壶酒,一缕青烟从香炉中冉冉升起,一袭白衣的顾凌波,素手拨弄的琴弦,就像天地间最钟灵毓秀的仙子。 所有人都被她吸引,除了许墨,他一直在躲避,在隐藏,将身子藏在所有人后面。 见凌落风等人到来,顾凌波微微一笑,停止抚琴,幽幽的说道:“贵客远来,令清风阁蓬荜生辉。”声音若空谷莺啼。 凌落风微笑道:“想必是清风阁的顾仙子吧,薛掌门竟派你来迎客,真是大材小用了。” 顾凌波欠身行礼道:“凌落掌门说的哪里话,贵客临门,自然需我亲迎。”说话间,目光四游走,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当她看到隐藏在众人身后的许墨时,笑意更浓了。 连眼睛里都带着笑。 “诸位还请随我来。” 她一挥手,正准备领着众人上山,忽然一阵腥风袭来,拂动亭旁绿树。 顾凌波一皱眉头,就见一道人影闪入亭中。 </br> </br> 163 来人是一个男子,长发披肩,鹑衣百节,黝黑的皮肤上沾着不少污渍,浑身散发着惊人的恶臭;偏偏腰间又插着一支折扇和一只紫色酒壶,形容怪异。 但顾凌波皱眉却不是因为他的形象,而是他的眼睛,那是一双灰白的眼睛,不是人老之后的灰白,而是根本没有眼珠,来人是一个瞎子,实力高强的瞎子。 顾凌波上前说道:“这位朋友,这亭子是我清风阁的地方。”清风阁的姑娘都好干净,顾凌波自然不想要这等污秽之人,脏了她们的地方。 瞎子桀桀一笑,用一种难听的语调说道:“你清风阁不是在开三宗演武大会吗?我是三大宗门的人,自然能来;你这个小小的知客不但不迎接我,还要赶我走,你是看他们这些人衣着光鲜就歧视我吗?你要我走,我偏偏不走。” 说着自顾自的坐在琴前,右手一抚一道火光乍现,顿时将好好的一张古琴点燃,又从旁边酒壶里倒出酒来洗脚,过了一会儿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啊,原来着火了。” 说话间,将整整一壶酒倒在火山,“扑哧”一声,火燃的更旺了。 顾通天皱着眉头,思忖了好一会儿,忽然指着这瞎子喊道:“你是风尘奇丐上官亭!” 众人一听这名字,立刻恍然,唯有年纪最小的丁丁目露疑惑之色,问道:“顾师兄,上官亭是什么人?风尘奇丐又是什么东西?” 顾通天讥笑道:“上官亭不是人,风尘奇丐也不是东西。” 瞎子怪叫了两声,人影一闪,抢到丁丁身前,说道:“小姑娘问的好,这位兄台回的也好,上官亭的确不是人,风尘奇丐也不是个东西。” 腥臭之气犹如海潮一般,层层叠叠的扑入丁丁的鼻观,可这小姑娘却并不抵触,反而嗤嗤的一笑,指着瞎子道:“你这人真奇怪,怎么说自己不是人,又说自己不是东西?你到底是人还是东西?或者既不是人,又不是东西。” 瞎子笑道:“我何时说自己不是人了?我说的是上官亭不是人,风尘奇丐不是东西,可我既不是上官亭,也不是风尘奇丐。” 丁丁嗤笑两声,道:“那你叫什么?” 瞎子道:“你叫我瞎子就成。” 丁丁用一双发亮的圆眼睛看着他,忽然抿嘴笑了,道:“瞎子?倒是个好名字,以后我就叫你瞎子了。” 凌落风眉头微蹙,喝道:“丁丁,不可无礼,这位是落霞宗的核心弟子上官亭。” “啊!”丁丁惊叫了一声,不可思议的道:“你是落霞宗的核心弟子?” 顾通天在旁边阴阳怪气的道:“不但是核心弟子,还是核心弟子中排名第一的家伙,我说的对吗,上官亭。” 瞎子冷哼一声,说道:“上官亭是上官亭,瞎子是瞎子,上官亭是落霞宗排名第一的核心弟子和瞎子有什么关系?” 柳青芙轻笑起来,轻声对许墨说道:“天底下居然还有这样的人,这上官亭道也有些意思。” 许墨笑着回道:“有本事的人,大多都有意思。” 柳青芙白了他一眼,道:“可你就没什么意思。” 许墨笑了,道:“那是因为我没本事。” 柳青芙道:“你没本事谁又有本事。” 许墨指着那瞎子,说道:“他。” 柳青芙的目光再次停在瞎子身上。 瞎子微微一笑,不再理会顾通天,而是和丁丁说道:“你看我像核心弟子吗?”在丁丁面前转了一圈,褴褛的衣衫上前后都有好几个破洞,露出了内门沾有污迹的黝黑皮肤。 许墨注意到,这皮肤黑的发亮,黑的异常。 丁丁又笑了笑,笑的真甜:“我看你不像核心弟子,核心弟子哪有你这么怪的,看看我青竹宗里,也就那木头最奇怪了,可还是没有你奇怪。”丁丁用下巴点了点阿丑。 她在笑,阿丑也在笑,她笑的甜,阿丑笑的苦,所以她是甜笑,阿丑是苦笑。 柳青芙也笑了,弯弯的嘴角就像弯弯的弯月嵌在星空里:“阿丑也算遇到克星了。” 许墨苦笑道:“没错,阿丑平常冷着脸,只有遇到丁丁时,才会笑,只是这笑——”他桀桀笑了一声,又道:“大多都是苦笑。” 阿丑又苦笑了一声。 瞎子看了阿丑一眼,不屑的道:“倒有几分奇怪,可远不如我,不如我的都不入我法眼。” 阿丑笑的更加尴尬了,任谁被这指名道姓的说不如对方,都会尴尬,可阿丑还记得自己的身份,所有只是尴尬,并不怒,不怒也不喜,脸上笑容收敛,没有表情。 丁丁眯着眼,微笑道:“那在这些人中,你都看的上谁?” 瞎子桀桀的一笑,说道:“你们这些人中,我看的上只有他!”指尖透过人群的缝隙,直指躲最后的许墨。 许墨露出了微笑。 是他? 丁丁心中一惊,说道:“你怎会看上他呢?青飞师兄和霜雪师姐都比他厉害。” 瞎子啧啧了两声,笑道:“小姑娘,你虽是明眼人,看的却不如我这个瞎子看的清楚,你们这十个人中,只有他能与我相比。” 此言一出,燕青飞和梅霜雪还好,青竹宗核心弟子中的顾通天立刻就爆发了,喝道:“你个瞎子也敢评价我青竹宗弟子,看我来教训你。” 忽的劈出一掌,掌带风声,呼啸而来,仿佛厉鬼的急哭。 丁丁促狭的一笑,立刻躲到梅霜雪身边,拍着小胸脯,笑道:“顾师兄实在太急了,我话还没说完,他就打上了。” 梅霜雪狠狠的盯了她一眼,旁人不知,她却知道,丁丁是故意挑起顾通天和瞎子争斗的。 瞎子听得丁丁这么说,桀桀一笑,道:“不忙不忙,小姑娘你问,我边打边答就是了。”说话间,巧妙的一闪身,毫厘之间躲过顾通天这掌,掌风印在六角亭的朱红柱子上,立刻出现了一道一寸多深的手印。 顾凌波见了,也不阻拦,只是立在一边,安静的看着两人的争斗,心中暗道:“绛雪虽然号称凝神期之下无敌,却也不知能否胜的了这两人。” 只听顾通天大吼一声,身上浮起一片古铜色的光芒,光芒之间似有龟裂。 小白的声音忽然在许墨心中响起:“这是什么武魂,居然有一丝龙影。”疑惑过后,声音逐渐转轻,喃喃道:“不对不对,好像不是龙。” 见这古铜色的光芒一出,顾通天的战力立刻增加了两倍有余,也觉得奇怪,于是向柳青芙问道:“这是什么招式?” 柳青芙白了他一眼,嗤笑道:“亏你还是青竹宗的弟子,居然连龙鳞通天甲都不知道?” 武魂龙鳞通天甲许墨当然知道,只是从未见过而已。 他疑惑道:“这古铜色的光就是龙鳞通天甲?” 柳青芙笑了,道:“是也不是。” 许墨惑道:“怎么个是也不是?” 柳青芙笑道:“真正的龙鳞通天甲可是神器,顾师兄的只是武魂投影而已,可即便是投影,在化元期内也称的上是防御第一了。” 许墨目光一闪,笑道:“恐怕不仅仅是防御第一吧,这武魂应该是攻防一体的武魂。”他敏锐的感觉到,光芒附体之后,顾通天不但防御力变得更强,攻击力,速度都有不小的增长,也就是说,龙鳞通天甲增强的是全方位的属性。 柳青芙点头笑道:“那是自然,要不怎么称的上玄级下阶武魂呢?类似这种铠甲类的器武魂甚至比普通的玄级中阶武魂还要厉害。” 许墨点点头,心中认可,毕竟攻击类的武魂还需要特别的武技来配合,全身防御型的又附带加攻加速的武魂,甚至只需要一门普通的金钟罩就可以了,更不用说,此刻顾通天使出的是青竹宗的一套玄级武技,金刚不坏神功。 这算是一门功技一体的功法,顺带淬炼肉身,和许墨的易经五拳已经南阿剑经有些类似,施展起来,浑身上下如金似铁,剑刺不如,刀砍不透,端是厉害。 许墨观顾通天只是将这武技练到了第五层,若是能练到第十层,就能成就真正的金刚不坏之体。 顾通天虽然厉害,然而真正让许墨赶到惊讶的却是那个瞎子。 瞎子虽然是瞎子,却比明眼人更加厉害,顾通天的掌法快若闪电,可瞎子却能准确的躲开,似乎毫不费力。 倒是瞎子时不时的从斜刺里刺出一指,或者派出一掌,打在顾通天身上,令他嗷嗷直叫。 那龇牙咧嘴的模样,显然是疼痛之极。 要知道此刻他可是以武魂护身,又以使出了金刚不坏神功,依旧被人打疼,端是不可思议。 两人斗了一百多招,场面却滑稽之极,顾通天试图以奔雷手段重伤瞎子,可瞎子却每每轻飘飘的躲开,并且不时反击。 或拳或指,弄的顾通天怪叫连连,瞎子也跟着怪叫起来,仿佛疼的是他一般。 许墨却知道,瞎子一直到都没动全力,甚至连武魂也没亮出,没动武魂竟然和顾通天战成平手,这也由不得许墨不心惊。 顾通天每一招都势大力沉,威力绝伦,但如此一来,消耗也极大,不一会儿就有些气喘,这样下去少不得要被瞎子磨死。 便在这时,始终闭口不要的凌落风忽然说道:“用无声掌。” 无声掌并不是一门掌法,而且是一门用掌的手段,释为起来,落掌无声。 顾通天闻言眼睛一亮,心想:“也是,我以无声掌打你,看你这瞎子还怎么躲。” 掌势一变,气势全无。 古铜色的手掌慢悠悠的按向瞎子肩头。 没错,正是慢悠悠的。 他出手很慢,慢到不可思议,出手一慢就没有风声,也没有气势,没有风声也没有气势的一掌,就是瞎子的绝命掌。 绝命掌绝命,顾通天可没有手下留情的打算,他甚至清楚的看见,瞎子原本微微颤动的耳垂,没有了动作。 “耳朵靠不住了,看你这次还不死!”顾通天心想。 可他想错了,凌落风也错了。 瞎子除了能靠耳朵听以外,还有一种神奇的感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却能预感到危险降临的感觉。 若没有这种感觉,瞎子早已死在江湖上了。 他已经感觉到了这看不见也听不到的绝命一掌,仿佛看到了顾通天落掌的轨迹,掌还未至,他便躲了。 侧身滑步,避开肉掌,顺势而上。 就像演练了千百次的动作,关键是那种感觉,妙到巅峰,又准确到巅峰的感觉。 当瞎子从腰间抽出纸扇,扇尖准确的点在顾通天咽喉时,不但是顾通天本人,就连凌落风也惊讶了。 他惊讶的不是这闪电般的一点,而是之前瞎子那一闪,闪的恰到好处,早一分则失去良机,晚一分则死无葬身之地。 拿捏的准确,才有之后闪电似乎一点。 场中顿时安静了下来,安静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听见。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丁丁的笑声:“好啊,你骗我,你不是瞎子。” 瞎子大笑一声,以扇面轻点了下顾通天的脖子,顺势滑出三丈之外,只见他眉毛一抖,笑道:“小姑娘,你这可说错了,我的确是个瞎子。” 丁丁皱着鼻子,不屑的道:“你还骗我?瞎子怎么可能躲开无声掌呢?” 瞎子嗤笑了两声,反问道:“瞎子怎么就躲不开呢?” 丁丁急道:“瞎子就是躲不开。” 瞎子笑道:“可我这个瞎子就躲开了。” 丁丁狠狠的跺了两下脚,喝道:“你这是强词夺理。” 瞎子笑道:“我可没有强词夺理,我是不是瞎子,所有人都看的到。” “你——” 丁丁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凌落风打断:“好了,不要说了。”凌落风对瞎子道:“上官亭,你怎么不和落霞宗的红老头一起上山。” 红老头是落霞宗的太上长老,名字也奇怪,叫红红儿;瞎子正是红红儿的徒孙,但却没有师傅,只有一个师爷爷;说来也奇怪,一个人怎么会只有师爷爷而没有师傅呢? 但只要考虑到瞎子和红红儿的脾气,一切也就不足为奇了。 瞎子是一个奇怪的人,一身乞丐打扮,游戏人间;红红儿更是一个奇士,从不管落霞宗的事情,但每逢三宗演武,都会带着瞎子回来。 落霞宗一共十名核心弟子,也就只有瞎子能保持不败而已,其他人,具是一胜难求,可以说瞎子一人,撑起了落霞宗的半壁江山。 </br> </br> 164 瞎子见凌落风开口,也不再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而是正色说道:“凌师伯,师爷爷他和其他就个家伙一起上山,他们和我合不来,就把我丢下了。” 凌落风指着瞎子大笑起来,道:“上官亭啊上官亭,要我说你什么好呢?明明是你把其他九人丢了红老头,何必说他们把你丢下了呢?” 旁人不知,凌落风可知道瞎子在落霞宗的地位,若不是他生性不爱受到拘束,下一任落霞宗的宗主肯定是他。 这样一个人,竟会像小孩子一样赌气出走,也容不得旁人不笑。青竹宗的弟子尽皆笑了起来,其中丁丁笑的最欢,她三步并作两步的跳到瞎子面前,指着他的脸,说道:“瞎子哥哥不知羞,竟然说谎,真不知羞。” 饶是以瞎子黝黑的皮面,也不经苦笑一声,摊开两手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凌师伯。” 凌落风微微一笑,道:“好了,别在这里和我装可怜,一上来就给我青竹宗一下下马威,恐怕是红老头让你这样做的吧。” 瞎子的脸红了红,右手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道:“这事和师爷爷没关系,是我知道的主意,我就是来看看凌师伯带的队伍怎么样,为那九个不争气的家伙打打前哨。” 凌落风笑骂道:“你也别给红老头打掩护了,你会主动来做这种事情?只有他这种人才会想到试探这种下作的手段。” 瞎子的脸又红了红,声音更加柔和了:“凌师伯既然知道了,又何必说出来呢?心里明白就成了。” 凌落风冷哼一声,道:“我还就是要说出来落落红老头的脸面,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话锋一转,又道:“怎么样?试探了一番,觉得我青竹宗此次的阵容如何?” 瞎子的脸褪去红润,正色道:“青竹宗自然是人才倍出的,青飞兄和霜雪妹子的实力又有了进步,补位的四个新人也颇有厉害之处,看来我落霞宗这次要全败了。” 凌落风的眼神扫过那张苦涩的脸,又很哼了一声,不屑道:“上官亭,你什么时候学的像红老头一样了,青飞和霜雪是厉害,但还能厉害的过你吗?” 燕青飞和梅霜雪听的这话,只剩下苦笑。他们虽然是青竹宗核心弟子中排名前两位的,可要说胜过上官亭,却不可能。 别看上官亭是个瞎子,又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可两人上次演武就曾败于他手,此刻观他与顾通天的一番嬉斗,实力比上次更强。 虽然自己也变得更强,但相比上一次,依旧强的有限。 两人同时心想:“这上官亭想必已经半只脚买入凝神期了吧。” 东南域中化元期的高手很多,化元巅峰的高手也不少,但凝神期的高手却不多,因为化元期到凝神期就是一道门槛。 一名武者无论其资质多差,只要持续不断的修炼,终有一天会到达化元巅峰,可凝神期就不是修炼所能达到的,还需要绝对的天赋。 像他们这样的天才比普通人唯一的优势就是能在二十岁左右到达化元巅峰,能够在身体机能巅峰时冲击凝神,成功的概率要比四五十岁的化元巅峰大很多。 听了凌落风的话,瞎子不禁苦笑道:“别、凌师伯别这么说,我可担当不起。这些年我都扮作乞丐四处乞讨去了,功夫可落下了不少。” 凌落风对这个解释嗤之以鼻,修为达到化元巅峰,就不是修炼所能突破的,还需要一个机缘才能突破,上官亭化身乞丐,游戏人间,就是在尘世中寻找自己的机缘,而他这般模样,想必是摸到了门路,突破凝神期也就在眼前。 凌落风忽然叹了口气,看了一眼燕青飞和梅霜雪;两人都天才之姿,天赋并不弱于上官亭,但却没有上官亭这种豁达的心态与入世再出世的勇气,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两人的修为才停留在化元巅峰。 “或许他有可能突破。”凌落风的余光瞥到了许墨,忽然笑了起来。 要说这十大核心弟子中谁能第一个突破凝神,不是实力最强的燕青飞和梅霜雪,也不是后来居上的柳青芙,更不是那个神秘的剑客阿丑,而是这个背着一口与其气质严重不符的许墨。 舍弃巅峰的快剑而求重剑,说明他不但有创新的能力,更有破而后立的勇气;甘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击杀颜真,说名他有情义与担当;能够在青竹宗忍受十年废物的名号而气馁,进而一飞冲天,说明他足够坚韧。 一个有勇气,有担当,并且足够坚韧的武者如果不能突破凝神期,那谁还能突破? 顾凌波见场面一时安静了下来,赶忙说道:“既然都是上山的朋友,那大家不妨一起走吧。” 若是以瞎子以前的脾气,多半会转身就走,但此刻听了顾凌波这话,他竟笑了笑,说道:“也好,我正想和青竹宗的朋友亲近亲近。” 凌落风苦笑着摇摇头,他知瞎子上官亭的性格,认定的事就不会放过,此刻便拿着皮鞭赶他走,他也不会走。 当然除了败在他手上的顾通天,其他几人倒对这个瞎子没什么恶感,甚至丁丁还和他格外亲近。 毕竟大家都是天才,天才多多少少是有些怪癖的。 一行人在顾凌波的带领下上山,瞎子没和熟悉的燕青飞等人走在一起,而是落在后面,和许墨等人走在一起。 这下可好,一个背着黝黑重剑的公子,一个绝美的绿衣姑娘,一个丑的就像恶鬼似得剑客,一个乞丐打扮的瞎子。 四人一路走来,赢得了不少清风阁女弟子诧异的目光。 这些目光扫来,令柳青芙面色一红,忍不住嗔怒的看向瞎子,没好气的说道:“路这么宽,你不会走另一边,非要和我们走一起吗?” 瞎子微微一笑,道:“姑娘这可错了,你走你们的,我走我们的,我可没和你们走一起。” 柳青芙语气不善:“可别人会以为我们是一起的。” 瞎子不屑的道:“别人是别人,脑子长在别人脖子上,嘴长在别人的脑袋上,怎么想是别人的事,怎么说也是别人的事,我又何必在乎呢?” 柳青芙被瞎子这一番歪理说的又气又急,只能撇过脑袋,不去理他,至于心中是否在画着圈圈诅咒瞎子,谁也不知道。 许墨道:“别人的想法是别的事情,可别人想到了我,就是我的事情,我可以不在意别人的想法,但不能不在意别人想到我。”说完,微微一笑,道:“所以您还是走另外一边吧。” 他倒不是因为瞎子的乞丐打扮而嫌弃他,而是瞎子的那灰白的眼眸,始终凝聚在他身上,仿佛要将他看透一般。 这本是很奇怪的事情,瞎子还能看透一个人吗?可许墨却知道,瞎子非但能看透一个人,还能比明眼人看的更透,因为他们用的不是眼,而是心。 瞎子讪笑了两声,忽然道:“你有酒吗?” 许墨眼睛一亮,道:“你也爱喝酒?” 瞎子抿了一下嘴唇,啧啧两声道:“一日不可无酒。” “好!”许墨忽然来了兴致。 他可以无视一名实力高强的武者,却不能无视一个一日不可无酒的酒徒,酒徒远比武者可爱,可爱的多,因为喝醉的人,永远也不会说谎。 柳青芙看了许墨一眼便知道他想干什么,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下意识远离这两个酒徒,她宁愿和阿丑走在一起,也不愿和两个只知道谈酒论酒的人待在一起。 许墨从腰间取出酒囊打开,醉人的酒香立刻四溢出来。 这酒真的很香,饶是以瞎子见识过东南域各种各样的美酒,也不得不承认,许墨拿出的酒,是难得一见的美酒。 他看到那粗鄙的酒囊,就像一个挂在骆驼上的水袋,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摇着头笑道:“你还真是特别的一个人,居然用这种东西保存美酒,真是暴遣天物。” 许墨笑了,道:“用什么东西保存不重要,美酒就是美酒,你把它装在缸里是美酒,装在坛子里密封了埋在地下还是美酒,盛在酒囊里依旧是美酒,我说的对吗?” 瞎子摇摇头,道:“窖藏的美酒味道会更好。” 许墨笑道:“可我从来没有窖藏美酒的习惯。”他自顾自灌了一口,辛辣的香味充满了口腔。 他喝了一声好,说道:“对于我来说,酒就是拿来喝的,费尽心思的藏酒有什么意思。” 瞎子大笑起来,说道:“你说的没错,藏酒确实没意思,所以我也不藏酒,只喝酒。” 许墨笑了,道:“所以我们只会去偷藏酒人的酒。” 瞎子大笑着夺过许墨的酒囊,仰头灌了一口。只觉这酒入口极苦,苦的就像最苦的茶、最苦的药,可当酒液流过舌边时,却能感觉到一种冷冽的甘甜,当咽如喉中后,又能感觉到一股火辣,灼烧着咽喉,吞入肚中,小腹暖洋洋的。 “果真是好酒!”瞎子兴奋的问道:“可是正宗的女儿红?” 正宗的女儿红不是酒楼里出售的酒,而是在西南一代,女儿出生时,家人为她酿的酒,就藏在女子的床下,等她出嫁时,才拿出来与亲朋好友分享,甚至有些地方,这酒只能与自己的夫婿在洞房花烛夜时共享。 所以市面上买到的女儿红,都只是挂着女儿红的名号而已,实在是欺世盗名。 许墨愣了一愣,笑出声来道:“我可不知道什么女儿红不女儿红的,这酒是我从一个姑娘的床下挖出来的。” 柳青芙显然听过女儿红的传说,听许墨这么一说,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道:“就是女儿红,你把人家姑娘出嫁时的酒给偷来喝了,让人家姑娘怎么办?” 没有女儿红的姑娘,出嫁的时候可是会被人嘲笑的。 许墨苦笑道:“可我不知道啊,要不我偷偷给放回去?” 柳青芙又白了他一眼,嗔道:“你以为别人尝不出来吗?” 许墨道:“这可怎么办?”一脸苦涩模样。 瞎子虽不见,但也能想象的出许墨的模样,当下大笑道:“不急不急,你喝了别人姑娘的酒,大不了就把那姑娘娶了,这喝的也就名正言顺了。”说完,自顾自的灌了口酒。 就算他这样的老酒鬼,也难得尝到一次正宗女儿红,这一次不喝够本是不行的。 许墨瞧了他一眼,说道:“瞎子,你不也喝了吗?” 瞎子冷哼一声,道:“可酒却是你偷的,我不过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喝了两口而已——对了,别告诉我这是正宗女儿红,我不知道。” 许墨和柳青芙对视一眼,尽皆看出对方眼中的苦笑:这瞎子行事也太过出人意表了。 前方的凌落风耳朵微颤,听着后面许墨和瞎子打成一片,忍不住微微一笑,对柳恒博道:“恒博啊,你这个徒弟还真不一般;上官亭这样的人居然都来特意结交他。” 柳恒博苦笑道:“我倒不需要他们俩相交了。” 凌落风眉头一挑,笑道:“哦?难道恒博你,不喜欢上官亭?” 柳恒博迟疑了片刻,终于说道:“那倒不是,上官亭虽然行事乖张,但毕竟是我侠义道中人。” 凌落风道:“那为何不希望来两人相交?” 柳恒博看了凌落风一眼,苦笑道:“两个酒鬼待在一起,会有好事情吗?” 凌落风笑了,道:“恒博啊,你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时候太过严肃了,喝酒是会误事,但在这两人身上,却不会发生这种事情,这两人都是极明白分寸的人。” “明白分寸吗?” 柳恒博沉默了下来,仿佛在咀嚼着这句话,过了好久,才笑道:“如果这两个小子都算明白分寸的话,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莽撞的人。” 凌落风哑然失语,思忖了片刻,终于笑了出来,指着柳恒博道:“恒博,你说的真是、真是没错啊……” 凌落风稍稍回头,余光向后瞥去,就见两个酒鬼你一口我一口的喝着,全然不顾周遭的目光。 他还能说些什么,只剩下苦笑而已。 青山怀抱,绿水萦绕,越过山间的一条小溪,就见了清风阁的围墙。 围墙高二十仗,连绵蔓延,高耸在山崖之上,就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堡垒,围墙内数不清的楼阁、庭院,看起来是那么瑰丽而调和,就像明艳女子的肌肤,每一寸都透露着细腻的别具匠心。 首次来清风阁的柳青芙,都已经看呆了,她不敢想象,这个世界上,还有如此的鬼斧神工,整个清风阁就像镶嵌在群山环抱中的一颗翡翠,闪烁着绿盈盈的光。 </br> </br> 165 正门是整块大理石镂空雕刻而成,高二十丈,上刻有龙凤麒麟等异兽的图案,看起来恢弘异常。 柳青芙忍不住叹道:“这才是真正的名门大派。”她第一次感觉,青竹宗和清风阁都是八品宗门,可底蕴的差距实在难以估量。 一定要形容的话,一个就像大海,另一个则是小溪。 清风阁的阁主薛紫衣早领着三大长老,在门前等候,一见凌落风等人到来,立刻热情的迎了上去。 “凌宗主,别来无恙。” “薛阁主说笑了,十年过了,你没变,而我却老了。” 凌落风确实老了,他两鬓出现些许斑白,眼角泛起了几缕鱼尾纹;但他却从不掩饰自己的衰老,按照他的话说,那是自然规律,避免不了。 可岁月却没有在薛紫衣身上留下任何痕迹,柳青芙用余光打量,只觉得这个与宗主同辈的清风阁阁主,看起来就像三十岁的少妇一样,虽然气质凝练沉淀,面庞却好似二十岁的少女,一身紫色狐裘,衬出了吹弹欲破的皮肤。 她的五官并不算出众,给人的第一感觉也不算特别漂亮,但细看下去,却能觉出一丝特别的、令人沉醉的韵味。 柳青芙轻声说道:“听说薛阁主和门主同岁,真不知道她是怎么保养的,看起来就像三十多岁一样,要是我到了她的年纪,也能保持着这样就好了。” 女子总关注自己的容貌,对于不老的美丽容颜更加推崇,是以柳青芙才见薛紫衣第一面,就不自禁的对她生出好感。 许墨微微一笑,道:“放心吧,等你到这个年纪的时候,一定会比她漂亮。” 高明的武者能保持容颜,延缓衰老,凌落风并不在意外表,所以没去做,他若想保持,也能保持在三十岁左右的容颜。 柳青芙的脸红了红,低垂着头,柔声道:“希望吧,听说只有突破到凝神期才能延缓衰老。” 许墨笑道:“放心,师姐,你一定能突破凝神期的。” 柳青芙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这个世界没人敢说自己一定能突破凝神期,她也不能。 许墨还想说两句劝慰柳青芙一下,忽觉一道森冷的目光激射而来,抬头一看,就见薛紫衣身后,有一绿衣少妇,正眉目含煞的盯着他。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恐怕他现在已经被凌迟处死了。 瞎子看不见,但瞎子却能感觉到森冷,瞎子不光能感觉到森冷,还知道这是目光的森冷,甚至他还知道这是谁的目光。 瞎子轻声问道:“许兄弟,你是怎么得罪崔媚娘。”两人刚才谈的愉快,各自介绍了姓名,瞎子称许墨为许兄弟,他则继续称呼瞎子为瞎子。 许墨冷冷的道:“没事,一点小小的过结而已。” 小小的过结? 瞎子摇摇头,心想:“恐怕不是小小的过结吧。” 没错,崔媚娘在云州一连两次对许墨出手,具无功而返,这样的仇怨为其一;其三,在第一次追杀许墨时,她遇见了神秘人,神秘人一剑便落去了她的拂尘,将她击败,这一败,成为了横在他心中的一根刺;其三,她的宝贝徒弟林绛雪似乎陷入了情障之中,而这情障的源头,就是许墨。 有此三点,足以令崔媚娘对许墨恨之入骨,若不是凌落风等人在场,崔媚娘早就按耐不住了。 此刻即便没有动手,也面色阴沉的对柳恒博道:“柳恒博,你教了个好徒弟!” 柳恒博皱了皱眉,道:“媚娘何出此言。”他曾经与崔媚娘有过一段情,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过眼云烟,早已经散去,所以此刻面对崔媚娘,他还算足够坦然。 崔媚娘冷哼一声,道:“你自己问问你的徒弟就知道了。”说完也不理会惊愕的众人,自顾自的转身离开。 薛紫衣尴尬的笑了笑,道:“凌宗主,崔长老今日身体不适,所以——” 凌落风摆手笑道:“不碍的,不碍的。”说完还意味深长的瞥了柳恒博一眼,弄的柳恒博哭笑不得。 只能回头狠狠的盯了许墨一眼。 又是一道! 瞎子皱了皱眉,道:“许兄弟,你和你师傅的关系不好吗?” 许墨苦笑道:“好,当然很好。” 瞎子道:“那为何他会以这种目光看着你?” 许墨尴尬的道:“可能、可能是身体不适吧。” 瞎子的嘴角勾起一抹弧线:“凝神期的长老可不容易生病啊。” 许墨哑口无言,他能说什么?恐怕什么也不能说,这种事情,只会越描越黑。 而实际上,他也不明白崔媚娘为何会对他如此态度。 “好像我们没什么生死大仇吧。”许墨心想。 忽听得前方凌落风的声音响起:“许墨,快过来见见薛阁主。” 许墨收敛了心思,走了过去,重剑沐浴着晨露,反射出黝黑的光,黑的惊心,黑的刺眼。 若不是顾凌波提起,薛紫衣或许一辈子都不会认识许墨,她从未见过许墨,也未想过有一天会见到许墨。 但许墨一走上来,她立刻就认出了他来。 准确的说,她认出了那把剑,那把在顾凌波口中,格外特别的一把剑。 一把重剑,一人高,半人宽,重的不可思议。 尔后,薛紫衣才见目光投到了许墨的身上,他穿的是一身雪白的文士衫,腰间挂着一只鹿皮酒囊。 他的目光散漫,懒散带着慵懒的笑,脊背却挺的笔直,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屈服,他每向前一步,都能感觉到脚下的坚实有力——背着一把重剑,这是理所当然的,可他的步子看起来却又无比的轻盈。 坚实与轻盈来是矛盾的事情,但在他身上,却出现一种异样的和谐与统一,就像那是理所当然。 薛紫衣见过很多青年才俊,但不得不承认,许墨是其中最出色的一批人,或许还是最出色的一个。 “青竹宗许墨见过薛阁主。” 他的声音让薛紫衣想到了凌落风年轻的时候,同样潇洒而有力,同样散漫而磊落,同样不乏勇气,却又让人爱恨不得。 他说话的时候,眼中射出两道锐利的目光,不停的四下扫动。 薛紫衣忽然想起了林绛雪的事情,表情更加玩味了;她眯起眼,瞧着许墨,淡淡的道:“果然是一表人才,凌宗主,看来要恭喜你青竹宗人才辈出了。” 凌落风微微一笑,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可嘴上却谦虚道:“薛阁主说笑了,青竹宗数了数去也就这几个弟子可堪一用,不像你清风阁,几乎人人都是一把好手。” 薛紫衣笑了,就像梨花绽开,美丽的不可芳物。 她笑道:“凌宗主才是再说笑,上一届演武,燕青飞和梅霜雪就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一次还要加上这个小伙子,恐怕我清风阁此次要输给你青竹宗了。” 凌落风赔笑道:“这怎么可能?” 薛紫衣眼波一转,道:“没有什么不可能。”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激荡起一片看不见的火花,就连许墨也感受到了那炙热的温度。 他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仿佛面前发生的事情,与自己无关似得。 只听薛紫衣说道:“红蛾,带凌宗主他们去休息吧。” 薛紫衣身后的一名红衣女子躬身行礼,说到:“是,阁主。” 二 竹林中很凉,凉的就像深秋。 初春的晨曦,似乎没有多少万物复苏的模样,依旧寒冷,就连风都是冷的。 除了风拂竹叶的“沙沙”声,大地一片寂静。 风从山间来,带着一种奇异的音调,就像是雁的哀嚎。 雁声凄凉,仿佛将初春变成了深秋。 林绛雪站在竹林中,任由寒风拂起她的衣襟,她的人怔怔的站在原地,无神的双眼,凝视着远方的天空,仿佛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事情值得她关心了一样。 忽然一阵馨香袭来,中人如酒,是女人的香味。 不是香料染成的刺鼻味道,而是一种女子的体香,天生的体香。 拥有体香的女子不多,但也不算少,拥有这种体香的女子,林绛雪却只见过一人。 “师傅,你来了。”她说,语气说不出的萧索。 来人正是崔媚娘,见那青竹宗神秘的最后一人,居然是她最不想遇到的许墨之后,这个性格急躁的女子,不顾所有人的尴尬,转身离开,来到了林绛雪住的小院。 看见林绛雪独立风中的那楚楚可怜的身姿,她没来由的叹了口气,心中更是暗下决心。 林绛雪转过头,她看见了一张充满倦容的脸,表情异常落寞。 “绛雪,你又何必折磨自己呢?”她说语气中的心疼,任谁都听的出来。 林绛雪微微一笑,道:“我没有折磨自己,只是看到竹儿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有些感受而已。” “感受?”崔媚娘咀嚼着这句话,脸上说不出的古怪。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好吧,不说这个了,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林绛雪微闭着眼,仿佛认定了事情与她无关似得。 崔媚娘心中叹息,道:“许墨来了。” 没有任何的意外,林绛雪表现的初期平静。 她的抚尔一笑,眼睛睁开,道:“我知道他会来的。” 崔媚娘一边叹气,一边道:“没想到那个神秘的胜利者真的是他,而且这一次,他的变化不小。” 林绛雪微笑道:“还能怎么变?变来变去不都是一样的吗?” 林绛雪的意思是说,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怎么变都是差不多吧,他不会在一夜之间变得白发苍苍,也不会一夜之间变成另一个人。 崔媚娘瞧了她一眼,说道:“你应该去见见他的。” 林绛雪微笑道:“见与不见都是一样。”自顾自的看着身前的竹林。 崔媚娘哼了一声,道:“我是让你去看看他的变化,好有个准备。” 林绛雪笑了,道:“难道他真的变化很大吗?” 崔媚娘道:“武器变了,够大了吗?” 武者很少改变自己的武器,改变武器意味着功法、武技、战斗方式全方位的改变,对于一个已经形成自己战斗习惯的武者来说,谁也不在改变对他来说是好还是坏。 人总是对未知充满了恐惧,所以一旦认定,就少有改变。 听得崔媚娘的话,林绛雪微微心惊,暗道:“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忽然改变武器了呢?” 嘴上却说道:“变成什么了?” 崔媚娘道:“之前用长剑,恨不得薄如蝉翼的长剑,现在用一把一人高,半人宽的无锋重剑。” “重剑?”林绛雪眉头微蹙,似乎在咀嚼着这个消息。 诚然,这个世界上没有用重剑成功的范例,但不知为何,林绛雪却感觉,许墨能够成功。 或许这只是一种莫名的,虚无缥缈的信心,但在林绛雪心中,却又无比的笃定。 “好吧,我会去看看的。”她说道。 三 一座院落,一座四合院落。 杜红蛾将许墨等人带到了一座云雾缭绕的四盒院落。 当然,也少不了瞎子,按照瞎子的话说,他和许墨合得来,要住在一起。 对此杜红蛾嗤之以鼻,只当这两人是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酒鬼。 当然,她也不敢小看两人,许墨自不用说,是薛紫衣看中的人,瞎子上一届的神威,也足以令她刮目相看,就算是柳青芙和阿丑,也有不下于清风阁核心弟子的实力。 杜红蛾有些莫名的忧心,这种忧心,就像清风阁已经快输掉比赛了似得。 “你们就住这里了。”杜红蛾心烦意乱的说了一句,便转身离开。 这座院落一共四个房间,许墨等人一共四人,正好一人一个房间。四人分配好房间过后,便各自回房休息,毕竟赶了一天路,大家都有些乏了。 许墨靠在床头,凝视着自己的玄铁重剑,心中思绪万千。 “聂妄心要我夺下的那颗佛珠到底有什么用?”他心中想到。 像聂妄心这样的人,绝不无缘无故的做一遭赔本的生意,倘若这门生意看起来会赔本,那一定是能在其他地方得到补偿,至于这补偿究竟是什么,许墨真猜不到。 他又不是先知,不可能事事都知。 这时,小白的声音忽然响起:“主人,你要小心那个薛紫衣。” </br> </br> 166 许墨惑道:“小心她干什么?” 老实说,虽然和薛紫衣接触的时间不多,但他对这个清风阁的长老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至少没有拿捏着架子,给青竹宗一行人脸色,甚至亲自到山门前迎接他们,又为他们安排了舒适的住房。 许墨打赌,倘若演武在落霞宗举行,落霞宗的宗主绝不会用这种规格来招待他们的。 小白说道:“她发现了我的存在。” 许墨笑了,道:“她是凝神期的高手,发现你的存在也不奇怪,而且发现了就发现了,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在他看来,小白已经暴露了一次,虽然青竹宗的保密功夫做的不错,但暴露了就没有再隐藏的价值。 却听小白急道:“主人,这可是三宗演武,我是你的秘密武器啊,现在秘密武器暴露了,你就不担心吗?” “秘密武器?”许墨愣了一愣,哭笑不得的道:“谁告诉你是我的秘密武器了?” 小白急道:“主人别小看我,我还是挺有用的。” 许墨笑道:“除了对付妖兽,我可看不出你有什么用。” 这话说的戏谑,戏谑的小白几乎快哭出声来:“我可是一只化元巅峰的妖兽!我们两加在一起,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我打赌就算那个瞎子,也不是我俩合力的对手。” 许墨微微一笑,道:“可我一个人就能胜瞎子。” 小白道:“我可不信,他已经是接近凝神期的高手了,随时都可能突破。” 许墨道:“凝神期的高手我也杀了不少。” 无论是白家二老,还是王家兄弟,甚至是沈闭月都是死在他的手上,这也让许墨积累前所未有的自信,只觉得凝神期高手也不过如此而已。 小白正色道:“主人,切不可小看凝神期的高手,你杀的那几人,除了沈闭月之外,其他人的武魂只能算是黄阶武魂,就算修为是凝神期,可实力并不算强;别的不说,就隔壁那个瞎子虽然勉强,但也能击杀他们,而沈闭月的武魂虽然是玄级,但不善于战斗,又有重大的缺陷,所以才会被你击杀。” 小白停了停,又道:“类似薛紫衣和凌落风这种高手,你就没有神算。” “那崔媚娘呢?”许墨忽然问。 他心知小白实力不强,但眼见却不低,于是有此一问。 “崔媚娘?”小白沉吟了片刻,道:“若是以前,你断然没有胜她的可能,但是现在,却有了那么一丝可能。” 许墨沮丧的道:“才一丝?我以为自己必胜她的。” 小白没好气的道:“能有一丝就不错了,她的武魂可是玄级下阶武魂青玉蟾蜍,若不是被你吞噬的神木王鼎克制,恐怕你没有半点胜她的机会。” 许墨一听这话,顿时乐了,笑道:“只要能胜她就好。” 小白惑道:“主人和那婆娘有什么过结?” 许墨的脑海中回荡起崔媚娘两次试图击杀他的场景,冷哼一声,道:“过结是有一些,可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对我像是有深仇大恨一样,每次见到我都恨不得立即将我格杀。” 语气逐渐低缓:“我记得自己没得罪她啊。” 小白哧哧的笑了起来:“主人啊,你还是不了解女人,有时候女人会因为一点芝麻大的小事就恨你一辈子。” “小事?原来如此”许墨的脸色说不出的古怪。 他可不知,崔媚娘恨他入骨,可不是因为小事。 夜,万籁俱静。 林绛雪还未走进院落,便被一阵呼呼的风声吸引,这风声绝不是自然形成的风,而是兵戈运动时绞起的气劲,带着一种兵器特有的凶意。 能产生这种程度凶意的,不用说一定是重剑了,林绛雪听崔媚娘描述过那把重剑,一人高,半人宽,黝黑透亮,就像一整块巨大的黑铁,剑上凶光毕露。 光凭这些描述林绛雪便成猜到,这是一把极凶狠的剑,剑凶狠,剑法同样凶狠,此际回荡在耳畔的风声,又似乎印证了这一点。 林绛雪施施然走进院落,倚在门廊旁,注视着正在专心练剑的许墨。 他正用一种非常普通,又非常怪异的姿势,练习着剑法中最简单的直刺动作,普通是因为姿势普通,怪异则单单是一种感觉,但这种感觉又并非无迹可寻,至少那把重剑就透露着古怪。 重剑很重,但绝不至于令许墨浑身流汗,他整个人就像一只从水中捞起来的猫,紧锁的眉头,沉重的弧线,还有脸上虚弱的表情,都说明他已经来到了极限。 他练的多久? 重复了同一个动作已经多久? 林绛雪不知道,她唯一清楚的是,自从她看开始观看,许墨的动作就没有变过。 挺剑直刺, 再直刺, 继续直刺 …… 即便已经身心俱疲,可他的动作看起来依旧标准而有力,而更令林绛雪惊讶的是,从头到尾,这标准的动作都是一样的,这种的一样可不是没变,而是真的一样,不差一丝一毫的意思。 林绛雪看着他,竟有些痴了。 良久,良久,当他停下来抹去额上的汗珠时,这才发现她站在门旁,一袭白衣衬着俏丽的身姿,在月光的映射下,仿佛一名坠落人间的月宫仙子。 “你来了。”许墨尴尬的说,语气尴尬,表现的也尴尬,他的手甚至不知应该放在哪里,一张俊脸红了红,不知是运动过后自然的红润,还是羞红,总之,他脸红了。 若是聂青青在这里,一定会嘲笑他,可聂青青不在,在这里看到他脸红的林绛雪,林绛雪仅仅抿嘴一笑。 “不欢迎我吗?”她说,语气一如昔日。 在她绝美的脸上,忽然绽出了一朵笑容,就像白云深处探出的一缕阳光。 许墨看着她,看着她的笑,情不自禁的也笑了起来。他忽然发现,尴尬已经不在了。 “没想到你会来。”许墨说道。 林绛雪走到他身边,笑道:“可我来了。” 许墨道:“一定不是你自己要来的。” 林绛雪眼波一转,道:“没错,是我师傅让我来的。” 许墨挑了挑眉头,道:“让你来试探我?” 林绛雪笑了,摇头道:“只是让我来见你。” 许墨摇头笑道:“她恨我入骨,又怎会这么好心呢?” 林绛雪道:“她是不怀好意,可我没有不怀好意。” 许墨目光连闪,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久,终于开口说道:“现在我们是敌人。” 林绛雪沉默了下来,眼神有些茫然的凝视着许墨,仿佛在咀嚼着他这句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们从来就是敌人。” 小院的寒风和山上的风一样冰冷,可许墨却感觉一股热意在体内翻涌,因为他忽然明白了,敌人两个字是多么沉重而复杂的字眼。 “进屋吗?”他说,目光闪烁。 林绛雪笑了,道:“合适吗?”目光不禁的四游,最后停留在柳青芙的房门前,房门紧闭,但灯尚亮着。 许墨微微一笑,道:“除非你介意。” 林绛雪笑道:“我从不介意。” 两人一起走进房间。 柳青芙背靠着门,狠狠跺了跺脚,口中念叨:“该死的师弟,居然和一个狐媚子扯在一起,难怪一进清风阁就魂不守舍,你这样做这么对得起青青。怎么对得起——” 她本想说一个我字,可这字刚来到嘴边,便烟消云散。 “我又有什么资格说他呢?”柳青芙的双眼中满是凄迷之色。过了一会儿,才恢复了清明,只见她眉头微蹙,自言自语道:“管他的,眼不见为净,睡觉了。” 右手一拂,灯灭,人已躺在床上,却睁着眼,怎么也睡不着。 林绛雪透过窗户,看到柳青芙的房间灯灭,不禁笑着摇摇头,说道:“你师姐生气了。” 许墨笑了,道:“她不会生气的。” “哦?”林绛雪眼波转动,“可她已经灭灯了。” 许墨笑道:“灯灭不等于生气,也可能是她累了。” 林绛雪摇摇头:“你真不了解女人。” 许墨微笑道:“可我了解自己的师姐。” 林绛雪道:“师姐也是女人。” 许墨道:“这个女人也是师姐。” 林绛雪深深的看了许墨一眼,笑道:“总有一天你会吃亏的。” “那就等吃亏了再说。” 许墨从不认为吃亏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老人家不是常说,吃亏是福吗? 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安静的只有初春的风轻抚着树叶的沙沙声传来。 过了好一会儿,林绛雪轻拂着额前靓丽飘逸的柔发,淡淡的说道:“你这里有酒吗?” 许墨笑了出来,道:“别的没有,只有酒管够。” 林绛雪微微蹙眉道:“我可不是酒鬼。” 许墨道:“可我是。” 二 一只碧玉酒壶,两只夜光杯,一壶好酒。 喝酒的人是一男一女,女的只是微微轻抿,男的却大口豪饮,两者无论是动作还是神态,都大相径庭,可他们却坐在一张桌子上喝酒,喝的是同一壶九。 林绛雪好久没有这样喝酒,可以不必想那些复杂的东西,将整颗心都沉浸在酒中。 这酒是好酒,入口苦,入喉冷冽,入胃则火热,三重不同的味道,带来三种不同的享受,这种感觉妙到巅峰。 “难怪会有这么多人喜欢喝酒,原来酒的味道真的不错。”林绛雪又抿了一口,绝美的脸上浮现出两朵红云,酡然若醉。 许墨笑了,说道:“这你可错了,很多人喜欢喝酒,不是因为酒的味道,而是喜欢醉的感觉。”话说完,又仰头灌了一杯。 一饮而尽。 樽已空,壶里还有不少,但许墨没有继续续杯,而是瞧着林绛雪,瞧着她那双宛若整个星空的眼睛。 林绛雪被这直勾勾的眼神盯的不禁垂下头,脸上红了红,说道:“你也是因为喜欢醉而喝酒的吗?” 许墨目光直视着她,道:“我从不会醉。” 林绛雪默然半晌,淡淡的道:“所以你是喜欢酒的味道?” “不。”许墨的脸上绽开了一朵微笑:“我是想看看,自己究竟能否喝醉。”说话间,他又被自己斟了杯酒,芬芳的液体在夜光杯中荡漾,映出了他的脸,同样在荡漾。 他不知自己的心,是否同样在荡漾,只知道,自己想要喝醉,醉了就可以不用思考,喝醉了就可以忘记一切。 可越是想醉的人,越是醉不了,心里藏着事,又怎可能喝醉? 听得许墨的话,林绛雪像是忽然别跟一根刺梗塞的咽喉,感觉心中又苦又闷,她不知道许墨的心中到底有多苦闷,但那苦闷绝对比此刻她所感受到的,要多十倍,甚至百倍。 林绛雪的目光忽然落到了那禁制的酒壶上,道:“我想也看看自己能否喝醉。”话音未落,学着许墨的样子,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酒,连带着满腔苦闷,一饮而尽,茫然的双眼立刻变得迷离起来。 林绛雪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她必须战胜的男人,可她却发觉,在他面前自己连动手的可能都没有。 为什么? 林绛雪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是他曾经战胜过自己?或是自己心中的恐惧在作祟? 会是这样的理由吗? 会这样可笑又可悲的理由吗? 林绛雪看不见自己的眼睛,但她觉得,自己的眼睛里,一定荡漾着某种莫名的情丝,她已知道这情丝斩斩不断又挥不去,只能竭力的隐藏,将它隐藏起来,卷缩在起来,躲起来,不让他发现一丝一毫的痕迹。 她在竭力的躲藏,但却感觉,自己依旧躲不过许墨的眼睛,那双因为醉酒而迷离的眼睛,仿佛洞穿了她的心。 这种发现令她感觉恐惧,她的身体在晦涩的、不住的颤抖,她的嘴唇同样在颤抖。 林绛雪回避着他的目光,转头望向窗外。 “我要走了。” “我送了你?” “不用。” “那么一路走好。” “我会的。” 林绛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离开的,大概是运起身法,发足狂奔,看起来就像一个被捉奸在床的娼妇。 她的脸火辣辣的,羞红了一片。 许墨望着那远去的身影,忽然叹息道:“出来吧,我知道你躲在上面。” “咔嚓”一声,像是瓦片断裂的声音。 </br> </br> 167 一道人影从窗户窜了进来,黑色夜行衣,黑纱遮面,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这双眼睛看着许墨,眸中尽是激动。 “师姐,不用藏了。”许墨说,声音平静,这平静里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黑衣人取下面纱,一头靓丽飘逸的秀发,立刻出现在许墨面前。 ——不是柳青芙又是何人。 柳青芙的脸上带着薄怒的表情,用一种质问的语气道:“你和那个狐媚子在房间里干什么?” 许墨笑了,道:“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柳青芙怒道:“看见了不等于明白了,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许墨瞧了她一眼,平静的道:“她是就是林家林绛雪。” 柳青芙的眼中闪过一缕惊容:“她是林绛雪,怎么可能?” 若她没记错,林绛雪在一年之前,还只是一个补身期的武者,而刚才那个美的如同仙子似得女子,却是一名化元巅峰的武者。 一年时间,从补身期到化元巅峰,这可是拥有吞噬武魂的许墨,也没完成的壮举,林绛雪可以吗? 她用疑惑的目光瞧着许墨。 许墨微微一笑,道:“我没必要骗你,她真是林绛雪,或许在过几天的演武中,你们还会遇到。” 柳青芙平静了下来,说道:“好吧,就算她是林绛雪,这么晚了,她来找你干什么?” 许墨道:“见我一面,或许是为了忘记吧。” 柳青芙道:“我不明白。” 柳青芙不明白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他不明白为什么两人一进房间就开始喝酒,不停的喝,不住的喝,仿佛只要不喝酒,就无法正常的交流。 她觉得两个人之间,一定藏着某种令人惊惧的事实,而这事实是断然不可对人言的事情。 许墨笑了,道:“也没什么,从现在开始,我和她就是敌人了,分属两个宗门的敌人。” 风更冷了。 林绛雪迎着风走出来,醉意被冷风一吹,顿时蒸发,她的人立刻就清醒了过来。 “我是怎么了?”她问自己 ——没有答案。 这是这个世界上最简单的问题,却有着最困难的答案。她能够轻易的问自己,却无法轻易的回答自己。 她的心中充满了沮丧。 深夜。 清风阁里灯火已凋落,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片黑暗,黑暗的看不见自己的影子。 林绛雪忽然又想喝酒,她想到了刚才的酒,想到了那苦涩的口感和入喉时的冷冽。 她叹了口气,准备走回自己的院落,忽然听到一声轻微的脚步,很轻微的脚步,就像是脚下生有肉垫的猫。 “有人!”林绛雪目光一凌。 不光是人,而且是个武技高强的人,一个身份不名的高手。 林绛雪皱了皱眉,施展身法,向前奔去,本来她只消大声叫喊,就可以惊走身后的人,可一种莫名的直觉,却阻止了她的行动。 她继续向前,不停的向前。 那人就在她后面跟着,步履轻盈的就像一只燕子。 林绛雪没有回头,那人也停步,却没有赶过她,两人始终保持着一种不远不近的距离。 林绛雪对清风阁十分熟悉,她带着身后的人,在附近转了两圈,普通人这样转两圈,甚至连方向都无法分辨,但这个人却依旧能紧紧的跟在她身后,并且保持着与最开始同样的距离。 前方是一面高墙,两丈高的墙,没有路,除了向上。 林绛雪选择的就是向上,只见她水袖一扬,足下轻点,轻飘飘的越过高墙,月光映出了她的影子,衣裙飘飘,仿若仙子。 身后的人,跟着林绛雪越过高墙,这人武功极好,身法也极其美妙,不但姿势优美,而且起落无声。 高墙后是一片黑暗,月光透不过来的地方,忽然从阴影中探出了一支剑,一支软剑,好似灵蛇一般,左右颤动的刺向来人的肩膀。 林绛雪并没有下死手,只是刺向来人的肩膀。 来人咦了一声,身子连动也没有动,只动了两根指头。 他忽然伸出手,两根指头准确的一夹,那颤动软剑,便乖乖的落入他的手中,准确的说,落入他两指之间。 软剑好似在他指尖生了根,林绛雪用尽全力,也抽不出来。 来人说道:“小姑娘,你这剑使的不错,不过还不够快也不够狠,更加没有杀气,这样的剑是杀不了人的”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声线沙哑,但却十分动听,令人忍不住沉迷。 可林绛雪没有沉迷,非但没有沉迷,她整个人都打起了寒颤,冷汗顺着额角的发髻落下。 “你到底是谁!”她一边说,一边继续尝试着抽出软剑。 黑暗里传来来人的笑声:“你这剑不快也不狠,还是我替你保管吧,等你又快又狠的时候再向我取。” 林绛雪冷哼一声,放开剑,说道:“我问你是谁!” 来人笑道:“我是一个瞎子。” 月亮走到了中天,光线投到了墙角,林绛雪借着月光,看清了来人的面孔。首先看到了一双没有眼珠的眼睛,她心中惊惧,汗毛树立。 “你到底是谁!” “我说了,是个瞎子。” 二 瞎子看不见,但却比明眼人更加敏锐,当林绛雪出现在院口的时候,他感觉到了她的存在,当她离开时候,瞎子偷偷的跟上。 瞎子看不见人,但却能循香而来,林绛雪身上的香味既不是花香也不是草香,而是一种特别的女儿家的体香。 特别的体香,当然瞒不过瞎子,既然林绛雪不停的在附近兜圈子也没甩开他,只是瞎子也没想到,林绛雪会发现他的存在。 林绛雪目光闪动,看着对面的瞎子,道:“我认得你,你是落霞宗的上官亭。” 所有人都知道落霞宗有个瞎子上官亭,但真正见过他的人却很少,林绛雪也没见过他,但考虑到能出现在清风阁的瞎子,也就只有上官亭一个了。 瞎子桀桀笑了,道:“我是瞎子不是上官亭。” 这句话传来,林绛雪更加笃定了他的身份,她抿着嘴一笑,道:“上官亭就是瞎子。” 瞎子笑道:“可瞎子不是上官亭。” 林绛雪皱了皱眉,普通人只觉得瞎子是在狡辩,可她却更感觉到其中蕴藏着禅机。但此刻显然不是思忖禅机的时机,她很快将这想法抛出脑外,冷淡而威严的道:“瞎子,你跟着我干什么?” 瞎子微笑道:“你怎知是我跟着你,而不是你正巧走在我面前呢?” 林绛雪哼了一声,道:“瞎子,我没空和你闲聊,快说,你为什么跟着我。”此刻她已有些动怒了,并且做好了搏杀的准备,虽然手中无剑,可她不认为自己就不如瞎子,因为她最厉害的功夫,从来都不在剑上。 瞎子啧啧了两声,说道:“我确实没有跟着你,我是跟着香味寻来的。”说着还做了一个清嗅的动作,鼻翼微颤,一脸陶醉。 林绛雪红着脸,道:“你不光是个瞎子,还是个登徒子。” 瞎子轻嗅了两下,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种欲望,一种莫名的欲望。 黑暗的小巷中,一男一女,男的占据绝对优势,一万个男人中,恐怕也只有一个能控制自己的欲望。 瞎子就是那个能控制自己欲望的男人。 他叹了口气,说道:“我是瞎子,不是登徒子,我好酒,但不好色。” 林绛雪暗呸了一口,低垂着脑袋,紧咬嘴唇道:“那还不让开,我要过去。” 瞎子又笑了,说道:“你要去哪儿?顺着这条路走,可通不到任何地方。” 林绛雪冷哼一声,道:“我去哪儿用不着你管,你让开就是了。” 瞎子笑了笑,非但没有让开,仿佛向中间靠了靠,完全封锁了林绛雪向前的空间。 “如果我不让呢?”他说,语气说不出的潇洒。 林绛雪眉头微蹙,冷冷的道:“那就休怪我无情了!”一爪探出,身姿优美的就像梅花精灵。 这一爪很慢,慢的没有风声——无声掌。 林绛雪一出手就用上了无声掌的手法,对于瞎子来说,这种手法毫无疑问是致命的——十分致命的。 可林绛雪错了,她犯了和凌落风一样的错误,瞎子怕无声掌,但不是所有的瞎子都怕无声掌,总有一些天赋异禀的瞎子,他们辨位,从不需要声音。 爪还未到,瞎子已经躲开,瞬步而上,闪电般的一掌,印向林绛雪胸口。 林绛雪心下一惊,想要躲闪,可发觉浑身上下就像被冻结了一般,别说迈步子,就连动动小指头也不可能。 她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只黝黑的手掌慢慢靠近她的胸口。 靠近, 再靠近, 直到距离胸口半寸的位置,忽然停下,瞎子脸上露出了完美的微笑。 “小姐,我说过,瞎子只好酒,不好色。” 林绛雪忽然发现,自己能动了;一个旋身后侧步,就像灵动的精灵似得,撤到三丈开外,遥遥的看着瞎子。 她不确定这个瞎子是真瞎还是假瞎,所有人都知道上官亭是个瞎子,但谁有肯定他不是在伪装呢?有些人能装一辈子的瞎子。 瞎子像是明白了林绛雪心中所想,微微一笑,道:“你放心,我真是瞎子。” 林绛雪轻轻的道:“我不管你这个瞎子是真是假,你最好让开。” “不然呢?”瞎子两手一摊,“你已经试过了,结果如何。”语气忽然变得阴沉下来:“我提醒你,人的好运只有一次。” 林绛雪盯着瞎子看了半晌,终于无力的说道:“好吧,你赢了,说明你的来意。” 瞎子笑了笑,道:“这就对了,有什么话大家可以好好说,何必动手呢?瞎子向来都怜香惜玉,若是打伤了你这个漂亮的美人儿就不要了。” 林绛雪微微冷笑:“你不是瞎子吗?怎么知道我漂亮。” 瞎子笑了笑,摇头道:“瞎子看女人从不需要眼睛,”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又道:“我们只靠鼻子。”鼻翼微颤,又做出了一脸陶醉的表情,说道:“瞎子是可以闻香识女人的。” 林绛雪呸了一声,嗔道:“好了,不说其他的,说明你的来意吧。”她不想和瞎子纠缠下去,一秒钟也不想。 瞎子笑了起来,道:“你为何来,我就为何而来。” 林绛雪皱了皱眉,道:“我只是来访故友的。” 瞎子啧啧了两声,冷笑道:“明眼人就是不如瞎子诚实,你骗的了许墨,却骗不了我。”语气骤然变得阴沉下来:“你是来寻找对付许墨的办法,是不是!” 是不是? 林绛雪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茫然的神色。 她能否认吗? 好像不能。 好像她来到这里的本意,就是寻找战胜许墨的办法。 可她能承认吗? 好像也不能。 因为她最后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来意。 所以林绛雪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反问道:“你想战胜许墨?” 瞎子笑容一收,肃声道:“不错,我相信所有参加演武的人,如果知道那个男人才是我们中实力最强的一个,也会如你我这样,想方设法的战胜他。” 林绛雪微微冷笑,道:“你想的太天真,我们中没人能胜他。” 瞎子冷笑道:“没有人是不能战胜的。” 林绛雪眼波一转,道:“可战胜她的绝不是你我。” 瞎子叹息着,失望道:“这么说你也没找到办法?” 林绛雪道:“我根本就没去找。” 瞎子道:“可你是为了这个而来的。” 林绛雪的眼神忽然变得无比的落寞,落寞的就像一缕照过草原的夕阳。 “我忘记了来的目的。”她终于毫不避讳的道:“他让我忘记了来这里的目的,”林绛雪这才想到,见面从头到尾,节奏都抓在许墨的手中,她沮丧的道:“他无懈可击,无论是实力上,还是精神上,没有任何破绽。” 即便以林绛雪的高傲,也不得不承认现在的许墨已经到了一种玄妙的境界,虽然只是初入化元巅峰,但实力绝不比普通的凝神期高手差。 这是一种感觉,但有这种感觉就足够了。 瞎子皱了皱眉,沉声道:“他真有这么强?” 林绛雪似笑非笑道:“是不是真的,你自己试试不就行了。” 此言一出,瞎子表情顿时变得阴晴不定,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br> </br> 168 二月一十二日,晴,清晨。 春日的斜阳透过窗户纸,泰然自若的照着屋里的一盆水仙花,幽暗的残香回荡,同样回荡在房间里的,还有经久不散的酒香。 许墨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直到意识变得模糊,终于趴到了床上,他知道自己醉了。 醉的彻底,醉的毫无节制,醉的一夜就像一瞬间一样短暂。 清晨,一个女声搅扰了晨梦,他才不情不愿的清醒过来。 他揉着有些发麻的眼睛,怏怏说道:“师姐,叫我起来干什么?” 柳青芙眯起眼,狭长的缝隙里射出两道寒光:“你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我的生日?”许墨自言自语,“不是啊,难道是师姐的生日?也不是吗。” 柳青芙的额头上浮现出三道黑线,恨不得用剑将对面这个装傻充愣的家伙一剑刺穿。 但到最后,她还是忍住了,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绚烂笑容,用一种史无前列的温柔语调,轻盈而又优雅的说:“如果你再不起来,我就让你尝尝透心凉的滋味。” 阴风阵阵。 明明是初春的清晨,可许墨依旧感觉到阴风阵阵,就像那照不到太阳的墙角。 他只用了半秒钟的时间,就从床上弹了起来,花费了大约三十秒完成了套上外衣这一动作。 就算是最麻烦的洗漱,也在两分钟内完成,此刻的他看起来神采奕奕,丝毫没有宿醉之后的萎靡,以至于让人怀疑,昨夜他是否真的醉了。 柳青芙对许墨投来审视的目光,许墨尴尬的一笑,说道:“不要看我,我真的醉了。” 院子里杨柳倚着春风而动,摇曳的枝条就像女儿家的腰,许墨脸上的微笑,犹如一抹投到湖心的阳光,璀璨绚烂到了极点。 新的一天,美好的一天,三宗演武开始的一天。 清风阁就像一座与世隔绝的城市,行走在阁里的街道,会有一种行走于集市的感觉。 吆喝声,叫卖声,车轱辘转动的声音不绝于耳。 而这些行走在街面上的人,多数都是女人,漂亮的女人。 在这里她们不用轻纱遮面,也不用强迫自己做出优雅的姿态,这里的女人是全天下最真实的女人,也是全天下最美的女人。 柳恒博向许墨介绍着清风阁:“清风阁始建于两千年前,是剑道奇才妙音师太用来闭关之所,妙音师太功成出关后,在此地开山立门派,又经过两千年的发展,这才有了今天的规模。别看清风阁做出一副远离尘世喧嚣的模样,事实上,整个清风阁就是一处小小的尘世。” 许墨听了忍不住赞道:“宗门便是小世界,这还只是一个底蕴深厚的八品宗门,不知道天下间顶尖的宗门又是怎样一番景象。” 柳恒博笑道:“其实清风阁能有今天,也不仅仅是八品宗门这么简单,当年妙音师太游离东南域,寻名山大川,洞庭仙府,在这清风山寻到了万年前云水派的遗藏,利用这些遗藏苦修了数十年,这才到达登峰造极的经济,为清风阁打下了基础。所以说,清风阁能有今日的规模,大多还是前辈的遗泽,若比真正开拓进取,是比不了我们青竹宗的。” 话音未落,就听一个女声响起:“胡说!一个小小的青竹宗怎可与我们清风阁相比!” 许墨循声望去,只见一俏丽的女子立在不远处,这女子不过十七八岁,肌肤胜雪,娇媚无双,长发披肩,一身杏黄衣衫,头发上束了条金带,灿然生光。仔细一看,她的脸上却充满了怒容,眉头微蹙,嘴角向下微微露出一个讥笑的神情。 只见她樱桃小口微微开阖,喝道:“哪里来的乡下野人,竟敢胡乱论我清风阁的是非!” 柳恒博见对方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也不升起,笑吟吟的道:“姑娘,刚才柳某说话确实有欠考虑了。” 这毕竟是清风阁的地方,在别人的地方说别人的坏话,即便这坏话是一个众人皆知的事实,也是不美的。 所有柳恒博示弱,倒也正常。 可这女子却有些不依不饶,只听她冷哼一声,喝道:“看你们的样子就知道是来参加三宗比武的武者,你们是落霞宗还是青竹宗的?不要紧,无论是落霞宗还是青竹宗,这次配衬的对象,我是你们,就会放规矩一些,免得招惹麻烦。” 这女子说的话夹枪带棒,令柳恒博眉头一皱,忍不住道:“姑娘,我好像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东西吧。” 女子瞧了柳恒博一眼,冷哼道:“你对我清风阁的祖师不敬,还说没说什么?是不是要指着清风阁弟子的鼻子数落祖师,才算有什么?” 柳青芙忍住讥讽道:“妙音师太我们自然佩服,她创立清风阁也是东南域的大事,可依靠前辈遗泽的事情也是实情,既然是实情,难道还不容别人说吗?” “青芙,不可无礼!”柳恒博道:“这位姑娘,小女说话有欠妥当,还请见谅。” 柳青芙见父亲又是一味忍让,不禁心中怒起,冷哼一声,道:“爹爹,你和她道什么歉,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连尊卑都不懂!” 那女子一听此言,顿时一怒,喝道:“谁是野丫头了。”挥手就上,黄裙随风飘扬,身姿舒展优雅,就如梅花精灵一般。 可她手上的招数却凶狠之极,一出手就以指代剑,点上柳青芙胸前俞府穴,俞府穴连接肾经,这一重手若是点实,少不得会震动內腑,受到重伤,可谓是恨辣之极。 柳青芙冷哼一声,怒道:“好个出手狠毒的野丫头,我端是不能饶你。”双手闪电般的探出,以平波流云掌对敌。 两人指掌相触,身体各自一震,暗道:“此人乃是劲敌。”遂都不敢大意,全力释为起来,眨眼之间,便过了十招,不分胜负。 许墨苦笑着闪到柳恒博身边,说道:“师傅,你就不分开她们吗?” 柳恒博看了他一眼,笑道:“分开干什么,难道你没看出,两个人只是在打打玩玩吗?” 许墨苦笑。 没错,就是在打着玩,武者相争,只要没动武魂,都算是打着玩,此刻纵使两女都打出了火气,依旧没有用武魂做生死相争,可见两人虽怒,但尚且残有理智。 柳恒博又道:“好好看着,这个女子可能是这次演武的对手之一。” 众人一听这话,立刻全神贯注的看着场中的比试。 柳青芙虽没动武魂,但平波流云掌也算青竹宗的一绝,她又领悟了掌法真谛,摒弃掌法中一些华而不实的虚招,使整套掌法变得更加凝重,普通武者在不动用武魂时,绝对经不起她三掌。 可这黄衫姑娘非但没有被击败,反而以指代剑,打的有声有色,虽然稍落下风,但每每突如其来的反击,也惊出了柳青芙一身冷汗。 柳青芙心想:“这姑娘究竟是何来头,看年纪比我还轻,但单比武技,我未必就胜的了她。” 殊不知黄衫姑娘心中也惊,暗道:“这青竹宗的女子还真有些能耐,我若不用剑,恐会败于她手,即便用剑最多也只能打个平手。 两女此刻之是招式之争,黄衫女子没用剑,柳青芙没动真气,可谓是一个平手之局。 许墨看着这黄衫姑娘的剑法,不禁眉头紧皱。 柳恒博发觉了许墨的异样,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看出点什么。” 许墨回过神来,道:“没错,是看出些东西。” 柳恒博微微一笑,道:“能说吗?” “没什么不能的。”许墨笑了,又道:“这姑娘的剑招古拙,剑势怪异,风格完全不像现在的剑法,应该是传自妙音师太。” 众人面露惊容,特别是用剑的燕青飞和梅霜雪,更是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目光。他们也觉得这少女的剑法怪异,经许墨一点拨,才知道原来是与现今剑法截然不同的风格。 现今的剑法重招,招式繁琐,施展起来花团锦簇,利于速成;千年前的剑法重意,剑招古拙凝重,看似平平,却能暗藏杀招。 两种剑理本无高下之分,若两个资质功力相当的武者同时修炼两种剑法十年,则修炼现今剑法的武者能够取胜,若同时修炼二十年,取胜的会变成修炼古剑法的武者,若同时修炼三十年,两者将打成平手。 其中原因,皆在于修炼剑招利于速成,在第一个十年一定占优;而第二个十年,随着功力和眼界的提升,修炼古剑法的就会占据上风;直到第三个十年,两名武者都会渐渐领悟剑法真谛,无论是修炼剑招的现今剑法,还是古剑法,到最后都是殊途同归,两人相斗,也就会是一个平手之局。 可眼下,这个黄衫姑娘不过十七八岁,竟能将古剑法修到如此境界,端是不可思议。 柳恒博微微一笑,道:“那依你所见,青芙和这姑娘谁能胜?” 许墨笑了,看着柳恒博摇头道:“师傅,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柳恒博若有深意的一笑,道:“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许墨笑道:“若继续不动真气,不动剑,也不动武魂的话,最多三十招,三十招之后,师姐必胜。” “胡言乱语!” 一声娇喝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出声的却是那个黄衣姑娘。 她虽与柳青芙战到紧要时候,但一直侧耳倾听着许墨和柳恒博的谈话,初始听许墨看破了她剑法的来意,还有些佩服,到后来听他说自己最多支持三十招,脸色立刻一变,几乎下意识的就动用了武魂。 黄衫女子身后浮现出一道虚影,竟然是一张网,一张红色的大网。 柳恒博和许墨对视一眼,同时惊道:“双丝网!”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黄衫女子的武魂,正是这句诗句中所描写的双丝网,也是一种玄级中阶的武魂。 传说中双丝网不是真网,而是由女子心血化出的情网,一入情网则不得翻身,男子与其相斗,能否发挥出一半的实力都存怀疑。 即便柳青芙是女子,可依旧感觉到双丝网虚影之上传来的真正压力,就像一缕牵扯的情丝,令她浮想连篇。 下意识,柳青芙亮出了自己的武魂碧海潮生,浪起云涌,顿时将心中的遐想压制下去。 黄衫女子眼睛一亮,喝道:“没想到你还些手段。” 柳青芙微微冷笑,道:“手段不敢当,只是正好能克制于你而已。” 碧海潮生有着凝己神,乱人神的效果,说是克制双丝网,也不为过,但两种武魂也算是互相克制,具体的胜负要看武魂拥有者的实力。 眼见一场大战不可避免,忽得听得一个女声响起:“璃儿,听手!” 这声音从远方传来,却似在耳畔炸开一般,许墨脸上露出了微笑,他知道来人是谁,对于这个声音,他无] 一袭月白丝袍衬着窈窕的身姿,绝美的脸正微微蹙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娇羞,就像一朵绽开的水莲。 林绛雪的到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正准备继续战斗的两女。 黄衫姑娘一见林绛雪到来,立刻蹦跳着走了过去,脸上露出乖巧的微笑:“师姐,你来拉。” 林绛雪瞪了她一眼,说道:“我再不来还不知道你要闯多大的祸。” 柳青芙瞧着林绛雪,微微冷笑道:“她可没有闯祸,我们只是在切磋而已。” 林绛雪早听过柳青芙这个名字,此刻倒是第一次见到真人,微微一笑,说道:“青芙师姐不用替解释,小孩子不懂事,各位务怪。” 柳青芙冷哼一声,没有答话,相比起那个叫璃儿的少女,她对林绛雪的敌视之意更深。 柳恒博看了柳青芙一眼,淡淡的道:“青芙退下吧。” 柳青芙还想说些什么,但接触到柳恒博锐利眼神,立刻便咽了下去,乖乖的退到一边。 倒是林绛雪身旁的璃儿还示威似乎对她瞪了瞪眼。 “璃儿!”林绛雪厉声道,“再这样下去,我就让师伯把你关起来。” 看来关起来这三个字颇具威力,璃儿听了后,立刻乖乖的退到林绛雪身后,只是在林绛雪看不见的地方,对着柳青芙示威的做了个鬼脸。 林绛雪满意的点了点头,笑吟吟的对柳恒博说道:“师伯,红红儿前辈已经到了,凌宗主正在演武场等你们。” </br> </br> 169 柳恒博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老夫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师侄你速速带路,让凌宗主和薛阁主久等可就不好了。” “是,请跟我来吧。”林绛雪躬身见礼。 演武场 上首的东边坐着三人,中间是一个披着紫色狐裘的少妇,肌肤如雪,姿容美艳,神态安详中带着晦涩的魅惑,她嘴唇紧闭,微微含笑,正是清风阁阁主,薛紫衣。 她的右边坐着一名中年人,右手捻着长须,眉间带笑,神态甚是安详,乃是青竹宗的宗主凌落风;她的左边坐着一名老者,火红的头发,火红的长须,神态严肃,不怒自威,可眼里却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如此矛盾的姿态出现在一个人身上,不可谓不奇,可薛紫衣和凌落风却似早已习惯似得,看也不看他一眼。 这红发红须的老头,正是落霞宗的太上长老红红儿,所谓太上长老,辈分自然在落霞宗宗主落霞生之上,落霞生与薛紫衣和凌落风同辈,红红儿的辈分自然也在这两人之上。 红红儿是一个奇人,落霞宗的上一任的宗主本来应该是他,可他却在宗主继承大典之前,留下一封书信逃走了,说去寻找自己的自由。 各门各派恭贺观礼的人已经来了,此刻即便想要取消宗主继承大典也不可能,红红儿的师傅只能将落霞生的师傅推上了前台,而落霞生的师傅本来是想让红红儿来当这个门主的,可红红儿一直不归,更有传言,说是他已经死在江湖仇杀之中。 无奈之下,落霞生的师傅只有将宗主之位传给了落霞生,可这时,红红儿竟然又回来了。落霞宗无奈之下,只能给了红红儿一个地位高,但无实权的太上长老位置,算是安抚自己这位长辈。 也就是红红儿不贪念权势,回归之后便隐于山门之中,一心修武,这才将一场即将到来的争斗平息在摇篮中。 红红儿不恋权,也很少见人,但每逢三宗演武,总是他来带队。 落霞宗虽然有一个瞎子上官亭撑着门面,但总体实力却弱于青竹宗和清风阁,说是三宗演武,其实说是两大宗门演武也不为过。 红红儿是个倔强的老头,越老越倔强,每一次输了之后,都会叫嚣着下次赢回来,可就没有一次实现过,但他仍旧乐此不疲。 好比此刻,他就咧开嘴,对身旁的薛紫衣说道:“小紫衣啊,这一次我落霞宗可是精英尽出,一定会将你清风阁打败的。” 小紫衣? 薛紫衣身后的弟子听了这个称呼,面色不禁变得无比古怪。 在云州还有人敢直呼薛紫衣为小紫衣吗? 面前的红红儿就是一个。 在红红儿眼中,管你是什么宗主阁主,只要是他的晚辈,都可以任意称呼,至于长辈? 东南域已经没有他的长辈了。 薛紫衣的脸红了红,白了红红儿一眼,轻声道:“红老头休要嚣张,谁不知道你每次都说的厉害,到最后还不是只能靠上官亭来保住颜面。” 此言一出,站在红红儿身后的瞎子上官亭也不禁面色一红,他的师爷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夸大其词,这一次落霞宗弟子的质量虽然不错,但也没有到能撼动清风阁霸主的地位。 或许他有可能,瞎子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平淡的声音。 凌落风跟着打趣道:“是啊,红老头,我看你也就嘴上厉害。” 红红儿狠狠的盯了凌落风一眼,喝道:“小凌子,是不是皮痒了?想让老头我给你松松筋骨?” 凌落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过了好一会,就见他脖子一缩,小声的嘟囔:“都这么老了,还是喜欢滥用暴力。” 红红儿的实力在凝神后期左右,而凌落风只有凝神中期,虽然只差了一阶,却好似天差地别一般。 凌落风在红红儿面前,还真没有还手的余地。 薛紫衣抚尔一笑,笑容就像百花园中绽开的一朵牡丹。 “凌宗主还是别和红老头斗嘴了,就让他高兴一阵,等一下他就笑不出来了。” 红红儿咧嘴笑道:“小紫衣这样说可不对了,老夫这一次可是信心满满,就青竹宗的那些小崽子,恐怕还不是我落霞宗弟子的对手。” 薛紫衣白了他一眼,不再说话,她知道倘若再说,这红红儿一定无休无止,指不定会说出什么话。 红红儿见薛紫衣不理他,也不气恼,自顾自的笑道:“老夫这么说可是有理由的,青竹宗最厉害的燕青飞和梅霜雪不是上官亭的对手,其他人若是没进步,也不会是我带来的弟子的对手。” 凌落风尴尬的说不出话来,他能说什么?红红儿摆明的就是无理取闹,你说燕青飞和梅霜雪不如上官亭,他承认,上官亭都已经是半步凝神的人,说是三宗核心弟子第一人也不为过,但你红红儿要说落霞宗的其他人能胜青竹宗的核心弟子,他就不信了。 “我又不是没见过落霞宗的核心弟子,除了一个上官亭,还有谁能成器的。”凌落风心中嘀咕。 他不争辩,不代表别人不争辩,薛紫衣微笑道:“红老头,恐怕你这次又不会如愿了,你落霞宗核心弟子来次大清洗,青竹宗的核心弟子也完成了一次大清晰,这次还加进来了几副很有意思的新面孔,恐怕上官亭的不败战绩就要就此终结了。” “谁能终结上官亭的不败战绩!”红红儿就像被人踩到了尾巴的猴子,顿时跳了起来,目光扫过上官亭那张无奈的眼睛,喝道:“上官亭,你说能继续保持不败吗?” 虽然是询问,但语气肯定,眼神又带着威胁,仿佛只要上官亭说了一个不字,他就会一掌拍向他的脑门一样。 瞎子看不见红红儿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的气势,苦笑一声,道:“师爷爷,确实有这么一个人,我未必能胜他。” 红红儿眼睛一瞪,不可思议的道:“是谁?是谁你不能稳胜的!” 瞎子身子忽然怔了一怔,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道:“他来了。”说话间,手指向入口的方向。 红红儿循身望去,只见一名绝美白衣女子带着一群少男少女向演武场中心走来。 红红儿的目光几乎瞬间被一袭白衣的许墨吸引,准确的说,是被许墨身后背的那把重剑吸引。 黝黑的剑身在阳光下闪着光,黑亮的光。 神兵! 红红儿的瞳孔顿时一收,表情阴晴不定。 红红儿不是傻子,自然知道神兵的厉害,凝神期的以下的武者,几乎没有动用神兵的可能,可一旦有人能动用神兵,那人一定是化元期中的佼佼者,决无例外。 这许墨所负的神兵又不一样,那是一把重剑。 红红儿皱了皱眉,口中念叨:“他真能使用这么重的剑吗?”重剑之法在神州大陆上从未出现过,是以红红儿也不通运用之法,因此才有怀疑。 薛紫衣听了这话,微微一笑,道:“他非但能用,还能用出一套剑法,听说在青竹宗内门大比时,就将前一任核心弟子中排名第五的岳千横斩杀,我说的对吗,凌宗主?”目光转到了凌落风身上。 凌落风恨不得立刻转移红红儿的视线,他可知道,红红儿眼中没有所谓的尊卑与脸面,就算拉下面子去找一个核心弟子麻烦这种事情他也做的出来。 要说有时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凌落风还未说话,就见红红儿人影一闪,已经抢到许墨身前,这身法,这速度,绝非他所能比拟的。 凌落风狠狠的盯着薛紫衣一眼,沉声道:“薛阁主满意了?” 薛紫衣咯咯笑了起来,道:“这可与我无关,是红老头自己找上他的。” 此刻,红红儿已经立在许墨面前。 许墨骤见一个红发红须的老人家拦住自己的去路,心中一惊,说道:“老人家,有什么事吗?” 小白的声音忽然响起:“小心,这老头要对你出手!” 话音刚落,就见红红儿闪电般的探手抓向许墨身后的重剑,许墨下意识举手一拨,明明见红红儿的手从右边抓来,却不知怎的,眨眼之间,竟换到了左边拿他肩井穴,手法之怪,端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许墨心下大惊,连忙变招,也不敢那探向自己肩井穴的手掌,只以易筋五拳虎拳的擒拿手法反拿向红红儿的胸口。 这一招暗合了以重剑剑法中有进无退,以攻代守的剑理,饶是以红红儿的见识,也没见过这样的打法,心下一惊,连忙回救。 倒不是他怕了许墨这招,事实上,他若不回救败的必定是许墨,因为他功力较许墨更强,两者相争,许墨破不了他的护体真气,他却能重伤许墨。 但红红儿身为长辈偷袭一个晚辈已是不该,若是在招式上输了一招半式,更是脸上无光,于是封了真气,和许墨比试起小巧的擒拿手法。 一个是修炼有成,经验丰富的得道高手;一个是初生牛犊,拥有入微能力的绝世剑客,两个人在方寸之间,斗起了小巧的擒拿手法,你来我去好不快活。 红红儿的武技偏向于道家,讲究一个虚实结合,或五虚一实,或四虚一实,用力卸力之中,叫人难以捉摸;许墨则手法更显得驳杂,时而如百花盛开,潇洒自若,时而如毒蛇吐信,凶险异常。 两人一个专精,一个驳杂,纯以手法相斗,竟斗了个不分胜负。 梅霜雪和燕青飞等参加过上一次有演武的人,可是见过红红儿,知道他是落霞宗的太上长老,见红红儿与许墨相斗,本觉得有些怪异,又见结果竟是不胜不败,不禁心中更加骇然。 顾通天甚至双眼迷茫的喃喃的道:“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就连燕青飞也显得有些茫然而不知所措,倒是梅霜雪算是三人中最冷静的一个,依旧惊讶,可却能冷静的分析,只听她说道:“两人并未动用真气,只是纯比招式,红红儿前辈只以为一条落红无情手对敌,许墨则是百计遍出,可依旧落于下风。” 柳恒博听了,也点头附和道:“没错,许墨确实快败了。” 许墨真的快败了吗? 就见他微微一笑,掌法又变,之前还快若闪电,疾如奔雷,此刻倒变得慢悠悠的,慢的就像老人家在大拳。 红红儿却脸色倏变,表情愈发凝重,手上也不只用一套落红无情手,而是夹杂着其他招式,虚实之间,竟出现了无数的掌影。 若是刚才,一手变化便足以令许墨落败,但此刻,许墨以双手铸成的防御却固若精钢,每一拳挥出,都能引动空气向下坠落,就像水流沉沙一般,将红红儿的掌势落下。 红红儿年轻时候也研习过百家剑法,自然看的出,许墨是将太极剑的剑意融于拳法之中,当下心中大惊,暗道:“这可是武学大师的手段,只是不知他是早会此种拳法还是临时起意,若是临时起意,那实在是太变态了。” 虽然他偏向于许墨是早会这门拳法,但看许墨施展之间,初时还有些凝滞,到后来愈发圆润如意的模样,便知道他是临时起意,用了几十招功夫融会贯通,心中更惊。 到这里,红红儿其实已经可以停手了,但身为一位长辈,竟不能在招式比拼中占得便宜,饶是红红儿脸面厚如长城,也不禁脸红。 别人脸红,自然就会停手,可红红儿又与别人不同,别人停手,他不停手,反而攻的愈发猛烈。 只听他大喝一声:“好小子,你再看看这招。”双手交叠而上,一掌法攻向许墨面门,一掌攻他下腹,两掌法竟用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掌法,一阴一阳,一虚一实,似想用阴阳虚实之道,撕裂许墨的太极拳意。 这本是极其正确的做法,却他却遇到了一个错误的人,许墨微微冷笑,道:“你认为我只会这一手吗?”掌势一变,由缓慢阴柔变到了阳刚凝重,一掌法劈出,不管不顾,竟后发先至,击向红红儿面门。 红红儿心下一惊,连忙回救,施展弹指神通的功夫,连点许墨脉门,心想:“你小子还猖狂,看你不丢个大丑。” 许墨看似毫不提防,其实有了入微能力,他就像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一般,就在红红儿的指头即将点中他手肘时,他曲肘上抬,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袭向红红儿咽喉。 快剑! 许久不用的快剑之法又一次出现。 以指代剑。 这一指快若闪电,眨眼之间便来到红红儿眼前,若是被点实了,红红儿就输了,不但输了而且会丢个大丑。 </br> </br> 170 让红红儿丢个大丑是怎么样的事情? 凌落风不敢想象,他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就差没有大喊一声助手了——他不敢喊,事到如今也没人敢喊,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妙到巅峰的一招中,完全没有想到,若让许墨赢了一招半式,会是怎样一种结果。 就在这时,红红儿展袖一拂,带起一阵惊人的气劲,许墨不禁连退了三步,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足印。 这一拂之威无与伦比,许墨只能以卸力之法卸掉了力道,三步之后,才能稳住身形。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沮丧的表情,反而眉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笑意。 他败了,但也胜了。 败是败在这一拂的威力之下,胜却是胜在招式之间。 “许师弟!”柳青芙见胜负已分,赶忙上去扶住许墨,阿丑也抢到许墨身边,长剑出鞘,对着红红儿。 但红红儿却没有趁势攻击,他甚至动也没动,双眼有些失神的凝望着许墨。 许墨轻轻推开柳青芙和阿丑,上前一步,笑道:“前辈神威,许墨佩服。” 红红儿这才回过身来,表情说不出的诡异,过了许久,才叹息着,道:“神威个屁,老夫不过是仗着功力取胜而已。” 停了停,他又道:“小紫衣所的没错,你确实有能力与上官亭争锋。” 红红儿并没有说许墨能胜上官亭,也没说上官亭能胜许墨,只说二人能够争锋。 这也正常,两人这一番比试,没有动用真气和武魂,纯比的是招式;可演武时却没有这样方面的约束,你动真气也好,动武魂也罢,甚至不动也可以,只要能胜。 红红儿已经试出,在招式上许墨是要胜过上官亭一筹,但功力上却逊色几分,所以两人相争,谁胜谁负他也说不说不清楚。 许墨本想低调的出场,却不想一上来便被红红儿弄成了中心人物,可偏偏又拿红红儿没什么办法,只能苦笑道:“前辈谬赞了,上官兄的实力还要在我之上。” 瞎子听了,桀桀一笑,道:“许兄弟,你就别谦虚了,或许过了今天,我这三大宗门第一核心弟子的位置就要让给你了。” 许墨连称不敢,心底却恨死了瞎子,暗道:“好你个瞎子,不但教唆你家长辈来试探我,还把我弄成众矢之的,看我不好好教训你一顿。” 只要一看到此刻演武场中,那些个透露欲望之火的眼睛,许墨心里就一阵发毛。 偏偏瞎子还没有一丝觉悟的说道:“看看,许兄弟我找说过人不能太低调的,想要什么就直接表现出来,男子汉大丈夫要有这样的气魄才对!” 许墨发誓,只要给他机会,一定会用重剑将这个瞎子砸成肉饼,瞎子这话,无异于将他放在火炉上烤。 要知道三宗核心弟子第一人这个名号,瞎子可是一刀一枪拼出来,他许墨一仗没打,怎么敢露出这样的野心? 他若真有野心也就算了,可他根本就毫无野心,只需要能胜过两场,安心的拿下黑玉断续膏和佛珠就好。 薛紫衣心中高兴,毕竟将许墨弄成众矢之的,林绛雪的胜机又大了一些,可作为主人家,她却不能任由这尴尬的气氛发酵,于是说道:“红老头,回来吧。” 红红儿虽然胡闹,但也不是蛮横无理之辈,听得薛紫衣的招呼,立刻运气身法,人影一闪,便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只见他微闭着眼儿,紧锁着眉头,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丝毫看不出刚才的尴尬。 一番公式化的客道之后,薛紫衣便宣布三宗演武开始。 话音刚落,就见落霞宗的队伍里闪出一人,雷公脸,尖嘴猴腮,五短身材,若不是那一身健硕的肌肉,根本看不出任何武者的武技。 他跃上擂台,笑道:“就让暗老孙先来个抛砖引玉吧。”指着青竹宗的那边喝道:“青冥枪龙青冥何在,俺孙行者向你挑战!” 龙青冥还未说话,许墨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众人的目光瞬即聚集在他身上,他连忙道:“没什么,没什么,诸位继续,不要管我。” 柳青芙碰了碰他的胳膊,问道:“许师弟,你怎么了?” 许墨看着正在擂台上耀武扬威的孙行者,强忍着微笑,回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名字、这名字有些好笑而已。” “好笑?”柳青芙疑惑的咀嚼着孙行者这名字,过了好一会儿才惑道:“有什么好笑的?” 许墨道:“没什么,只是和一个认识的朋友同名、同名而已。” “同名有什么好笑的。”柳青芙白了他一眼,便不再言语。 她却不知道,许墨心中正升起一只猴的形象,要说那只猴儿可比此刻站在擂台上的孙行者威武的多了。 思绪间,龙青冥已经跃上擂台,两人分东西而立。也许是因为是老对手的原因,两人略去了相互试探的阶段,直接亮出了武魂。 龙青冥就如他的名号一般,用的是枪,武魂也是一支枪,青冥枪。 青冥寓意为海水,海水之枪,说的是枪之博大精深,如同海水一般,俗话说月棍、年刀、一辈子的枪,普通武者不用枪,可一旦有用枪的武者,那一定非常厉害。 龙青冥只舞了一个枪花,就让许墨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柳青芙见他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于是说道:“青冥师兄和对面的孙行者是老对头,上一次演武两人就对过一阵,那时青冥师兄完胜,这孙行者相比是有大的进步,想要找回场子。” 许墨微微一笑,道:“我看有些困难,龙师兄有化元巅峰的实力,一手枪法更是不凡,普通人想要胜他绝不可能。” 柳青芙微笑道:“这孙行者可不普通。” 许墨微微皱眉,看着擂台上的孙行者,武魂是一只黄级上阶的六耳猕猴,实力还在龙青冥之下,只有化元后期,看着可没什么特别的。 柳青芙笑道:“孙行者早年曾被异人点化,武魂产生变异,让他具备了一种本领。” 许墨惑道:“什么本领?” 柳青芙抚尔一笑,道:“两个字——‘遁地’,自从学回了遁地之后,这孙行者就得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号。” “什么名号?” “土行孙。” 扑哧一声,许墨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是什么,孙行者还不够?还要孙行者加土行孙? 许墨忽然对这矮子生出了一丝兴趣,就在这时,那矮子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支短棍,短棍在别人手中只算是短棍,但在他手中却成了长棍。 一阵棍花舞过,就见孙行者目光一凌,大喝一声:“遁地!”精光一闪,人顿时消失无踪,看的许墨目瞪口呆。 半截短棍从土里伸出,专扫龙青冥的下体。 没有棍法,也不需要什么棍法,速度、力量、突然性,有这三点就足够了,足够让龙青冥手忙脚乱,纵使有绝世的枪法,也使不出来。 柳青芙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就是孙行者难缠的地方,藏在土中,只有他打你,没有你打他。” “那上一次龙青冥是怎么胜的。”许墨又问。 柳青芙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眼波在许墨脸上扭转,说道:“再奇特的技巧,在绝对实力面前都是无用的,你看着吧。” 话音刚落,处于下风的龙青冥开始了反击。 枪在手,他的人给人的感觉无比的冷冽,他的脊背挺得笔直,就像他手中的枪,他的眼神锐利的仿佛两道激射而出的枪芒。 “孙行者,这招对我没用的。”他说。 在这危机的时刻,竟然闭上了眼。 许墨心中一动,脸上露出微笑。 既然眼睛已无用,那就彻底摒弃它,排除它所带来的干扰。 耳朵能听到心跳,听到呼吸,皮肤能感觉到短棍破土而出的劲风,足底能发觉大地的脉动,这些都是比眼睛更加难以被欺骗的感觉。 龙青冥的脸上露出一抹冷笑,冷的就像冬夜天空里的弯月。 他将枪插进了土里,一个简单的动作,关键是速度,就像演练了千百次的情景一样,地面渗出了血,殷虹的血。 许墨眼睛一亮,道:“胜利。” 柳青芙点点头,道:“没错,是胜了。” 三宗演武,想要胜利一场是一件艰难的事情,但有些时候,艰难的事情确可以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 “给我起来吧!”龙青冥大喝一声,力贯手臂,用力一提,枪尖破土而出,同时出来的还有一人,一个矮子,双手抱着枪杆,目露凶光。 孙行者没有受伤,殷虹的血迹看着慎人,但不过是划破一些皮肉,甚至不能给他带来任何行动上的困扰。 他依旧敏捷,依旧充满了活力,并且心中充满了胜利的希望,甚至他的眼里都带着笑,胜利的笑。 “同样的招式,不可能对我用第二回!”孙行者说,与此同时,身体借着龙青冥提斗的力量,腾跃而起,力贯双臂,短棍向下劈来。 这一棍何止有千斤的力量,看他面孔狰狞,双臂的肌肉鼓胀了一圈,便知用上了全力。 这突然起来的一击是必杀的一击,在他看来,没人能躲过这一击。 可就在这时,他却看到了龙青冥的笑。 龙青冥在笑,这笑讥讽而冷酷,仿佛在耻笑着他的愚蠢。 许墨摇摇头,失望的道:“巧妙的构思,利用人的惯性思维发动突然攻击,只可惜实力不济。” 柳青芙点头同意了许墨的说法,若是孙行者有足够的实力,甚至不需要比龙青冥更强,只需要相对平衡的一个实力,便可击败龙青冥,可他的实力偏偏差了半筹。 这半筹的实力差距在普通人看来也许没有什么,但在武者眼中,却是天差地别,特别是在一念生一念死的比武里,微小的差距就足以决定最后的成败。 孙行者的棍很快,但还不够快,不够快的结果就是被龙青冥轻易的挡住。 当的一声,紫光闪耀,短棍撞上了枪杆,绽放出绚烂的火花。 孙行者感觉一股大力袭来,短棍几乎就要脱手而飞,龙青冥也没给他任何调整的机会,顺势就是一枪,这一枪不快,但足以击溃已经失去平衡的孙行者。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不快的一枪,靠近自己的额头, 靠近, 再靠近, 直到寒芒透过了阳白穴,那支枪就这样停在额头面前,微微的停着,连一丝颤抖的痕迹也没有。 这一枪很稳,稳到了不可思议。 “好!” 主席台上,凌落风发出了一声喝彩声,即便红红儿正用一种凶恶的目光盯着他,他依旧发出了这声喝彩。 他看起来高兴极了,又有谁不愿意旗开得胜呢? 红红儿阴沉着脸,用一种诡异的语调说道:“不过是仗着修为高一点而已,若两人同等修为,他必然会败于孙行者之手。” 薛紫衣含笑看着一脸嫉妒的红红儿,说道:“红老头,别忘记了修为也是决定胜负的一部分。” 凌落风笑道:“没错,又不是我家弟子去挑战你家弟子,是你家弟子主动挑战我家弟子,”他看着面色苍白的孙行者,摇了摇头,道:“可惜了,实力还是有的,就是有些不自量力了。” “你——”红红儿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若不是身旁的瞎子拉着,恐怕已经对凌落风上手了。 凌落风微微一笑,道:“红老头,还是冷静一些吧,这只是第一场。” 红红儿冷哼一声,气鼓鼓的坐在。 场中两人已见礼完毕,同时退场,奖品选择要等到所有比赛都结束,胜场最多的率先选择。 薛紫衣看了一眼清风阁的方正,微微一笑,道:“继续吧,接下来还有谁上台挑战!” 从清风阁方向窜出一道黄影,抢到了擂台中央,众人这才看清上台的人,是一个女人,一个绝不超过十八岁的姑娘,穿着杏黄衫儿,金环束发,肌肤胜雪,站在台上盈盈一笑,脸上露出两个淡淡的酒涡。 薛紫衣脸色倏变,沉声道:“璃儿,还不是你上台的时候,还不下去。” 按照一般的潜规则,初期上台的都是实力较弱的弟子,实力较强的武者一般在后面出场,别看璃儿年轻,实力却在清风阁中排前五之列,她这一出场,等于直接将甜点撤下,上了正餐。 璃儿道:“师傅,璃儿已经等不及了,就让我先上场吧。” </br> </br> 171 薛紫衣还想说些什么,见就红红儿咧嘴一笑,道:“小姑娘既然要上场,就让她上吧,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面前看起来也没什么意思。” 薛紫衣狠狠的盯着红红儿一眼,不再说话,漂亮的眼珠在眼眶中转了两圈,终于道:“好吧,就由你先出场。” 她自信只要青竹宗的那个许墨和落霞宗的瞎子不下场,也没人能胜的了璃儿,而璃儿也不会自讨苦吃的挑战两人。 璃儿得到了薛紫衣的首肯,脸上的笑容骤然一收,锐利的目光扫向青竹宗的方阵,喝道:“刚才和我战的那个女人,我们还没分出胜负!” 众人的目光立刻聚焦在柳青芙身上,璃儿的话已经说的很明显了,她要挑战柳青芙,挑战青竹宗长老柳恒博的女儿。 薛紫衣顺着璃儿的目光望去,看见一脸淡然微笑的柳青芙,不禁眉头微蹙。 身旁的凌落风则露出一抹晦涩的微笑,轻声道:“璃儿恐怕选错人了。” 薛紫衣看了他一眼,哼道:“那也未必。” 凌落风高深莫测的一笑,道:“看着吧。” 柳青芙跃上了擂台,没有多少声势,只是轻轻的一跃,变引得一阵喝彩。 武者也是人,也懂得欣赏美丽,特别是两个美艳无双的女子站在擂台上对立,这样的美景可谓是美不胜收。 柳恒博也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许墨笑道:“师傅,怎么不担心师姐吗?” 柳恒博看了他一眼,笑道:“需要担心吗?” 场中 璃儿虽然恨不得立刻将对面这个与她不相上下的女子打下擂台,但依旧按照规矩报上了姓名:“清风阁岳璃儿。” 柳青芙右手轻拂着额前的碎发,微笑着道:“青竹宗柳青芙。”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亮出了武魂。 碧海潮生对上双丝网,谁能胜,谁又会败? 岳璃儿冷哼一身,喝道:“柳青芙,就让你看看我真正的实力。”右手一抖,一把短剑从袖口中划出,握在手心。 短剑不过二尺半,小巧玲珑却寒光闪烁,没有剑格,剑柄和剑身一片通直,这样一把剑是极特别的剑,用特别的剑的人,自然也是特别的人。 柳青芙早已经见识过岳璃儿的剑法,那是一种特别的剑法,按照许墨的话说,是古剑法中的一种。 古剑法重意轻招,用长剑更好,但岳璃儿用的却是一把短剑。 这短剑一现身,主席台上的凌落风不禁皱了皱眉,若有所思。 就连一直眯着眼的红红儿,也忽然睁开,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红红儿辈分比薛紫衣高,说话也没凌落风的顾忌,当下开口道:“这岳璃儿可会使妙音师太的妙音三门剑。” 薛紫衣一脸得意的望着岳璃儿,笑道:“没错,我这个徒儿有些天赋,前些日子领悟了妙音三门剑的奥妙,此刻堪堪能用。” 堪堪能用? 凌落风心中冷笑,倘若只是堪堪能用,薛紫衣绝不会让岳璃儿出战,既然让她出战那就只有一个理由——岳璃儿已经精通了这门剑法。 凌落风不禁心生忧虑。 柳青芙虽然厉害,但岳璃儿也不是泛泛之辈,两人武魂等级相同,实力又几乎相当,武技就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虽不知岳璃儿的妙音三门剑掌握到了何种程度,但至少也应能达到玄级上阶,甚至地级下阶武技的程度,而柳青芙的平波流云掌虽然也是青竹宗一绝,但却不过是玄级中阶武技,其中的差距可谓是天差地别。 原本凌落风还信心满满,现在却有些惴惴不安了。 许墨在岳璃儿拿上那把短剑时,就皱紧了眉头,他不妙音师太的妙音三门剑的厉害,但只从岳璃儿拿出的一个剑桩便知,这门剑法非同小可。 现今的剑法可以不重剑桩,因为剑桩蓄意,而现今剑法重招;可古剑法却没有对剑桩不重视的,可以说一门古剑法的强弱,从它的起手剑桩便能看出一二。 许墨看岳璃儿的剑桩,实不下于他当年所使快剑时的起手剑桩。 柳恒博发觉了许墨的异样,忍不住问道:“墨儿,怎么了?” 许墨回过神来,道:“没什么,只是师姐这一场恐怕有些变数。” “变数?”柳恒博笑了起来,道:“你是说妙音三门剑吧。” 许墨皱眉道:“是妙音师太创立的古剑法?” 柳恒博点点头,道:“传言这门剑法有地级上阶的威力,但多年来清风阁一直无人能练成,这岳姑娘看样子是会使这门剑法。” 许墨道:“既然如此,师傅不担心吗?” 柳恒博笑了,道:“担心什么?担心柳青芙会输吗?不过一个三宗演武,输了又如何,而且那小姑娘也未必能发挥妙音三门剑的全部威力,而你的师姐也未必像你想象中的那样弱。” 许墨眼睛一亮,道:“师姐还有杀手锏?” 柳恒博神秘的一笑,道:“看下去吧。” 许墨将目光转到了擂台上,此刻战斗一触即发。 妙音三门剑是一门奇怪的武技,说它奇怪,只因为它虽然是地级武技,但却需要同时身具水火风三种武魂,才能完美发挥威力。 也正是这个原因,妙音师太虽将此门武技露入成册传下,但并没有多少人能练成,毕竟身具三种武魂已是难得,还必须限定水火风三种,更是难上加难。 岳璃儿也没用拥有水火风三种武魂,所以她练就的妙音三门剑并不全,只是是利用双丝网水火双性和网状架构的特点,模拟出风送水火交融的效果,威力虽大,但比之原本却也差了不少,可即便如此,也能达到玄级上阶的武技的威力。 许墨并不知道这一点,他只当岳璃儿已经练成了妙音三门剑,又以为盛名之下,绝无虚言,所以他紧张。 甚至比擂台上的两名女子更加紧张,他感觉到来自于那把短剑之上的惊人的剑气,他是剑客,所以感觉到的压力比普通武者要大的多,也明白的更多。 假如这场比武有投注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将所有的赌注压到岳璃儿身上,即便柳青芙是他的师姐,可他依旧不认为她能胜。 许墨一直都盯着岳璃儿和柳青芙的手,留意着他们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个眼神和表情,甚至每一次肌肉的跳动。 他担心柳青芙,柳青芙也许很强,但绝对没有强到能抵御妙音三门剑的地步,只要抵御不了妙音三门剑,等待柳青芙的必定只有落败一条路。 胜败无关乎生死,却高于生死,他能在柳青芙和岳璃儿身上,同时感受到这种高于生死的战意,这以为她们只要出手,就绝不留情。 剑动了, 忽然动了, 就像一阵清风拂过了绿叶,带着一种平和的温柔,无声无息的刺来。 水火交融的结果不是暴虐,而是平和,一种超过想象的平和,剑桩蓄意时的惊人剑意仿佛消失无踪,又像是一场在剑身的平静之下,仿佛拂过湖面的一阵风,荡起一圈涟漪。 柳青芙也动了,摒弃了一干虚招之后,平波流云掌变得更加凝重,如果说她之前的掌法是暴风雨袭来的海潮,现在则是海底的深邃暗流,表明平静,暗藏凶险。 她的掌已出,迎上岳璃儿的剑,掌无声,剑法也无声。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天地间所有的光辉,都集中在这一掌一剑之上。 掌爆发,碧海潮生,暗流终于浮出了水面,露出了狰狞的爪牙;剑爆发,微微颤动,剑身发出嗡嗡的、兴奋的剑鸣。 两道璀璨的光在空中碰撞,纠缠在了一起,掌在不断的变化,剑也在不断的变化,两人都在寻找着对方的破绽。 或许在普通武者看来,这场战斗无声无息,并不精彩,但凌落风、薛紫衣、红红儿,柳恒博,包括许墨的眼看来,这一战是如此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的剑,玄级上阶的威力,却有千万种变化,这种变化就像天边云外的一阵风,你永远也不知道它吹向何方。 如果说岳璃儿的剑是一阵风,那么柳青芙的掌就是整片大海,大海广袤无垠,她的掌也广袤无垠,无论那风如何变化,都挣脱不了海的束缚,水与风纠缠在一起,风起浪涌。 柳青芙的对手若不是岳璃儿,若不是妙音三门剑,恐怕她现在已经胜了,但对手是岳璃儿,是妙音三门剑,胜负仿佛已经不由她来掌控。 许墨的手心忽然冒出了冷汗,此刻即便是他,也不知道岳璃儿的剑接下来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剑似乎成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她在变,不停的变,变化到试图找到柳青芙掌法中的破绽,一旦找到那一缕破绽,等待着柳青芙的,必定是暴风骤雨一般的攻击。 许墨已经看到了柳青芙掌中的破绽,一瞬而过,但他确实看到了。出现破绽的原因有很多,但此刻出现破绽的原因却只有一个,岳璃儿的剑,给她的压力实在太大,大到她不得不露出破绽。 当一名剑客面对近乎完美的招式时,他会用自己的剑令对手露出破绽,就像此刻岳璃儿所做的那样。 “你输了!”岳璃儿说。 一剑刺出,剑鸣阵阵,这一剑刺透了叠浪的层层阻拦,刺向柳青芙的肩膀。 许墨的指尖冰凉,转头一看,只见柳恒博也不能保持刚才的淡然模样。 现在,一切仿佛已经注定了,尽管岳璃儿这一剑很慢,真的很慢,但她刺向的却是柳青芙的破绽,破绽意味着无法弥补,再慢又能怎么样? 这是最后的一剑,决定胜负的一剑。 在这一剑刺出时,胜负就已经注定,只等一切尘埃落定。 剑光闪烁,薛紫衣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道:“胜负已定。” “也未必!”说话的不是凌落风,而是红红儿,这个红发红须的老头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 当岳璃儿的剑突破了层层阻隔,马上就要刺进柳青芙的肩膀时,她却忽然看见了柳青芙的脸。 这是一张绝美的脸,这张绝美的脸上,丝毫没有失败的沮丧,反而带着嘲弄的笑容。 没错,嘲弄的笑容。 “浪卷云涌,破茧而出!” 一声娇喝响起,柳青芙的掌势随之一变,原本的破绽被瞬间淹没,变成了最致命的陷阱。 柳恒博笑了,紧张的表情终于放松,身姿也变得自然起来,对许墨说道:“这是平波流云掌的最后一招,平波流云。” 许墨也笑了,他忽然明白,平波流云掌的精髓并不在于起势,而在与平势,平波、流云,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平静的东西,最平静的东西又怎可被一把锐利的剑,简单的刺穿。 岳璃儿也发觉了不对,她的剑在贴近柳青芙肩膀时,忽然发生了偏差,也许不过是毫厘之间的偏差,但这一点偏差,却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许墨知道柳青芙的身法很好,但却从不知道,她的身法就像天边云外的一缕风,令人无迹可寻。 短剑贴着柳青芙修长的脖颈而过,只消再靠近一分,便会划破那片如玉般完美无暇的雪白,可偏偏却无法更近一步。 不是岳璃儿不想,而是柳青芙根本不给她更近一步的机会。 旋身而上,衣裙旋转的就像胡旋舞一般,柳青芙闪过岳璃儿的剑,用一种飘逸的身法,贴到岳璃儿身前,一掌探出,稳稳的落在她的胸口。 “你输了!”柳青芙笑着说。 岳璃儿低头看着贴在自己胸口的玉掌,此刻只需要真气一吐,便能将她至置于死地。 失败的命运不光已经注定,甚至已经到来,这命运她不得不接受。 “我输了!”岳璃儿怏怏的说,失落走下擂台。 她忘记向自己的师傅见礼,也忘记了回到同门的方阵,径直走出了演武场,没人拦她,所有人都明白,此刻的她绝不适合再次出场。 柳青芙躬身见礼,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方阵,刚才她消耗不少,需要调理一段时间,而有人显然不想给他调理的时间。 “落霞宗罗大常挑战青竹宗柳青芙!”一个身高九尺的大汉,站在擂台中央狰狞的笑着,在他看来,胜负已经注定。 凌落风恨恨的看了一眼红红儿,怒道:“红老头,这就是你落霞宗的弟子?” 演武虽然没有规定不能连续出战,但却有如果有人真气消耗过大,就不得再挑战他的潜规则,但此时的罗大常眼中只有胜利,忘记了这个规则,活着说,对于胜利的欲望,蒙蔽了他的眼睛。 </br> </br> 172 一个利欲熏心的武者! 红红儿的表情阴晴不定,正想开口让罗大常下去时,忽听得有一个冷酷的声音响起:“师姐,他不值得你出手,就让我来代劳吧。” 阿丑走上了擂台。 阿丑有多丑,看看他走上擂台时罗大常的目光就知道,那目光里带着嫌恶,带着恶心,带着厌恶,就连擂台下观战的弟子也议论纷纷。 “他是谁?怎么长的这么丑?” “是啊、是啊,长的丑也就算了,还出来吓人,真是吓死我了。” “瞎说,那能叫长得丑吗?那叫长相雄毅,雄毅懂吗?” “雄毅不就是长得丑吗?” …… 台下的纷纷议论并没有阻止阿丑杀死那个擂的步伐,没错,他正是走上擂台。 擂台距离地面有一丈高,这个高度对于武者来说,只是轻轻一跃,但阿丑却选择走上擂台。 顺着为选手准备好的通路上擂,他走的很慢,却没有停止,若有人仔细观察,会发现他每走一步,无论是步幅还是步速都没有任何变化。 即便面对着无数的流言蜚语,他的脊背依旧听得笔直,孤傲、倔强、冷酷,仿佛没有一个词汇来形容他的气质,但有一点却可以肯定:他的人就像铁打的一样,没有任何事情能令他屈服。 红红儿眼睛一脸,笑道:“好一个丑人,丑的好,丑的妙。”转头对瞎子说:“这人是谁?” 瞎子毕恭毕敬的道:“听声音和步伐,应该是许墨身边的阿丑,是一个剑客。” 剑客! 不用瞎子说,红红儿也能感觉到,剑客身上都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这种气质就像他手中的剑,柳恒博是圆润而不失锐利,这个阿丑则是单纯的冷,渗到骨子里的冷。 “你看这人怎样?”红红儿对薛紫衣说道。 此次三宗演武还有个目的,选择十五人组成一支诛邪小队,这十五人的选择却不是最开始的没宗选五个,而是三大宗门合起来,选择其中最适合的十五个,显然,红红儿是有意将阿丑选入小队了。 身为女子,尽管对丑陋的事物有着天然的排斥,但薛紫衣依旧公正的道:“人不错。” 尽管阿丑并未出手,但在她看来,胜负已经注定了,罗大常的实力不够,心胸也不足,不是一个能够创造奇迹的人。 凌落风没有说话,皱着眉头看着走上擂台的阿丑,不知为何,此刻的阿丑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 “你怎么了?”薛紫衣问。 凌落风回过神来,道:“选入他入诛邪小队的事情,还需商量一下。” 薛紫衣惑道:“怎么了?难道他的实力不够强?” 凌落风摇摇头,道:“不是实力不强,而是来历不明。” 他苦笑着说:“老实说,我和恒博都认为他是来自外域的人。” “外域吗?”薛紫衣看向阿丑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 阿丑的人就像一把剑,一把藏在匣中,无人识得其锋芒的剑,他冷冷的看着对面的罗大常,就像看着一具尸体。 “青竹宗阿丑,请赐教。” 阿丑抽出长剑,众人哗然,他们看到的不是一把剑,而是一支竹片——三尺长的竹片。 尽管边缘削的锋利无比,可依旧不能改变它只是一支竹片的事实,就连主席台上的薛紫衣和红红儿,都看的目瞪口呆。 “那是什么?”薛紫衣道,语气里尽是疑惑。 红红儿用同样疑惑的眼神盯着凌落风,等待着他的答案。 凌落风微微一笑,道:“那是剑。” 薛紫衣不屑道:“那是一支竹片。” 凌落风微笑道:“竹片也是一把剑。” 就在这时候,忽听得瞎子上官亭道:“他出剑了。” 阿丑出剑了,旁人还没看明白他怎样出剑,剑尖便已经抵住罗大常的咽喉。 没有武魂,没有真气,只是单纯的用肉体力量送出一剑,快到了肉眼都无法察觉。 “这是?快剑?”薛紫衣皱紧眉头。 快剑是这个世界上最简单的剑,也是最困难的剑。 简单的是招式,只是平平一刺,没有眼花缭乱的虚招作为衬托,只是屈臂,伸臂,力量从脚下来,通过腰部传递到手臂。 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像演练了成百上千遍,关键是速度,而速度正是最困难的地方。 你不可能动用很多的真气,因为动用真气需要时间,哪怕仅仅是一瞬间,也会影响剑的速度,那就只有依靠肉体的力量。 但人类的肉体力量终归是有极限,除非天赋异禀,不然很少有人能突破这一极限,毫无疑问,阿丑的剑法突破了极限速度。 柳恒博和柳青芙对视一样,具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讶,柳恒博叹息一声,道:“没想到阿丑的剑,已经快到了这种程度。”目光下意识转到许墨身上。 许墨耸了耸肩膀,笑道:“不要看我,我什么也没教他,是他自己学的。” 即便许墨也不得不佩服阿丑的天赋,他练习快剑之所以能够成功,是因为身体经过易经五拳和南阿剑经的改造,又有剑桩作为激发潜力,而阿丑看起来什么也没有,真正凭借原始的肉体天赋,达到了这一步。 虽然这一剑没有领悟到剑意,但许墨觉得,只论速度,已经与他巅峰时候不相上下。 擂台上 罗大常瞳孔紧缩,身体颤抖; 他想要控制自己的身体,保持在一个平静的状态,但人类恐惧的本能,又让这种尝试成为徒劳。 他害怕了。 害怕咽间的竹片再前进半分,只需再前进半分,便会刺穿他的咽喉。 就连红红儿也一脸紧张,在这个距离,以阿丑的速度,只要他想杀罗大常,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罗大常虽然不争气,但毕竟是落霞宗的弟子。 红红儿看了一眼薛紫衣,此时此刻,也只有她这个东道主适合说话。 薛紫衣微微一笑,朗声说道:“比武结束,青竹宗阿丑胜。” 罗大常的眼睛立刻变作了灰白,即便是早已注定的结果,他也希望晚些到来,最好能再晚一些。 剑离开了他的咽喉,他终于可以大口的呼吸,即便不愿意承认,可大口呼吸的感觉真好。 你可以不必活在别人的鼻息之下,而享受自由的美好,哪怕这种美好归根结体也是一种奢侈。 一阵寒风袭来,劈头盖脸的洒落,刮在脸上,刀割一般的疼。 疼痛中,罗大常失落的走下擂台,没人关心一个失败者的离去,大多数人将目光聚焦在胜利者身上,即便他长得很丑,那又如何,再丑陋的人,只要有实力,也会得到别人的尊重。 红红儿长吸一口气,算是回过神来,看着凌落风笑道:“这个阿丑是个人物,若不进诛邪小队实在太浪费了。” 凌落风迟疑道:“可他的身份……” 红红儿笑道:“身份怎么了?他是青竹宗的弟子,身份就没有问题,至于他从何而来,不必太在意。” “可是……” 凌落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红红儿打断:“可是什么?没有什么可是的,现在的局势你又不是不知道,放着如此有能力的人不用,难道用那些庸才?” 凌落风争辩道:“即便用庸才,也比用来历不明的人强。” 眼见两人有僵持不下的趋势,薛紫衣笑道:“不如这样吧,先看看演武,结果都出来了,再讨论诛邪小队的事情。” 红红儿和凌落风同时点点头,算是达成了基本的协议。 演武继续,走上擂台的是一个瘦高的年轻人,身着黑色锦衣,外套一件紫缎子坎肩,腰上围着一条大革带,带子上镶嵌着一颗龙眼大的玉珠子。 他的脸上就像玉珠子一般光滑,高挺的鼻梁,眸子漆黑,嘴唇薄如蝉翼,嘴角带着和煦的微笑——仅仅是看起来和煦而已。 红红儿脸上带着激动的微笑,说道:“看着,这就是我落霞宗此次涌现出来的天才之一。” 凌落风和薛紫衣同时眉头紧皱,这个长得如女人一般漂亮的男人,实力在化元巅峰左右,光凭这一点,已经是落霞宗顶尖的存在。 什么时候落霞宗也能培养出这种人才了?两人心中疑惑。 这年轻人面朝着青竹宗的阵营,抚尔一笑,朗声道:“落霞宗颜如玉向青竹宗许墨挑战。” 有人挑战许墨! 就连瞎子上官亭也心中一惊,一度怀疑是否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他的耳朵非但没有问题,还灵敏的很,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个声音。 青竹宗一众弟子的目光聚焦在许墨身上,许墨微微一笑,也不见什么动作,轻巧的飘上了擂台,负手而立,笑道:“难得有人想主动挑战我,我又怎会不接受挑战呢?” 颜如玉以手掩面,嗤嗤笑了两声,接着笑容忽然一收,冷峻的道:“我可不是挑战你,而是质问你!” 许墨皱了皱眉,道:“质问我什么?” 颜如玉如玉一般的面颊浮现出一抹狰狞的表情,他的声音就像森罗恶鬼:“我要质问你,我派内门十几名内门弟子和长老葛恒的死因!” 此言一出,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世人皆知道葛恒和十几名内门弟子被杀的事情,所有人都当其是邪月宗所为,但听颜如玉的语气,此事竟与许墨有关。 就连红红儿也坐不住了,急忙问道:“颜如玉,你说清楚一点!” 颜如玉躬身见礼道:“禀告大长老,此事原本只有宗主和几为长老知道,此次前来,我不但是要战胜许墨,还要向他讨还葛长老的血债!” 台下立刻议论纷纷。 “什么?他的意思是葛恒的死和许墨有关?” “什么有关,他的意思分明是说葛恒是许墨杀的,这都听不明白。” “可葛恒是落霞宗的长老啊,怎么可能会被青竹宗的弟子击杀。” “落霞宗的长老也良莠不齐,凝神期可当长老,化元巅峰也可以当长老。” “哦,原来如此。” …… 纷杂的议论并没有影响红红儿的判断,他阴沉着脸,沉声道:“颜如玉,葛洪是邪月宗所杀,人所共知,你凭什么说这与许墨有关。” 红红儿打心眼里欣赏许墨,绝不希望葛洪是他所杀,那以为着他们必将站在对立面上。 颜如玉微微冷笑,道:“太上长老,同葛恒长老同去的人中,有一人活着,他可证明事情和许墨脱不了干系。” “谁!”红红儿瞪眼问道。 颜如玉并未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对着落霞宗的方阵招了招手,道:“张衡阳你出来吧!” 就见一紫衣男子从人群中走出,不是张衡阳又是何人。 张衡阳一见许墨,脸上立刻露出愤恨的表情,喝道:“许墨,我今天就要为死去的同门报仇!”随后隐去了他们埋伏许墨之事,将其他事情讲了出来。 “那姓聂的一定与他有关,不然怎可能凑巧在林中埋伏于我们?”话到最后,声泪俱下,颇有一些悲惨的味道。 许墨冷冷的看着张衡阳的表演,没错,正是表演,他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许墨。 心跳、呼吸、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都说明他心中并不悲痛,非但不悲,反而在窃喜。 只是他表演的太过逼真,台下众人忍不住相信了他说的话,不禁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盯着许墨,就连红红儿也不例外。 “凌宗主,我需要一个解释!”红红儿沉声道。 凌落风的脸上看不出表情,目光在许墨身上转了一圈,淡淡的道:“许墨,你辩解一下吧。” 许墨躬身道:“是”直起身子,指着张衡阳,朗声说道:“张衡阳,我切问你一件事,葛恒和我为什么会产生冲突。” 张衡阳斥道:“还不是因为你狂妄自大,目中无人,葛长老见不惯,才会与你产生冲突!”他自不敢说他们是特意去击杀许墨,于是随意找了个理由。 许墨失笑着摇摇头,道:“荒谬!先不是我许墨不是狂妄自大的人,就算是,葛恒也不是我杀的,我且你们,与你们冲突之后,葛恒可安然离开了?” 张衡阳急道:“是离开了,但你随后又让那姓聂的埋伏我们,可怜的葛长老和几十位同门,就死在乱箭之下。” 许墨冷哼道:“问题来了,既然我与葛恒是临时起怨,又怎会提前埋伏你们?我怎么可能知道你们退往哪边?” </br> </br> 173 众人一听,顿觉有理。 张衡阳一见失态有被许墨翻转之危,立刻又道:“他们一路跟踪我们离开——” 话未说完,便被许墨打断:“笑话!一路跟踪?亏你说的出来,那聂姓老者纵然是凝神期的高手,可其他弓箭手?他们也是凝神期的高手?能一路瞒过你们的耳目?还是你们就是一群傻子,被人跟踪了也不知道?” “这——”张衡阳一时说不出话来。 许墨笑道:“而且你落霞宗有人证,我也有人证,你们走后我绝没有见过任何外人,也没有时间让人去埋伏你们,阿丑,你说是不是!” 众人的目光聚焦在阿丑身上,阿丑上前一步,道:“没错,你们离开后许墨一直与我在一起,没和陌生人交流过。” 许墨冷笑一声,又道:“而且你张衡阳似乎还隐瞒了一点。” “没有!绝无隐瞒!”张衡阳嘴上这样说,颤抖的身体却出卖了他。 红红儿的眼出射出两道锐利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张衡阳,沉声道:“你到底隐瞒了什么,快说!” 经过张衡阳矢口否认,但颤动的身体却出卖了他,他的身体颤动的就像一只风中的蜡烛,任谁也知道他隐瞒了一些事情。 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这种恐惧,当红红儿的声音响起时,来到了顶点:“说,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红红儿不会看不出那隐瞒的事情一定是羞于启口的,若是平常他大可以在私下里询问,但此刻但凡三大宗门里有头有脸的弟子都看着,两位宗主阁主也看着,甚至被污蔑的新星也等待着结果。 他不得不让自己表现的大公无私,尽管他本非大公无私的人。 风拂过,森冷如刀,从天空中洒了下来,刮着面颊阵阵生疼。 张衡阳偷看了一眼红红儿的脸,从这张红发红须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严肃、阴沉如水,但那都是感觉而已,张衡阳可以说服自己,是自己眼花了,看错了。 可到后来,当这种借口变得惨白无力时,他发觉自己失去了唯一能够躲藏身体的港湾,他的人就像被人扒光了衣服,曝露于寒风之下。 “我——” 他张了张嘴,还未说完,就被一个声音打断:“还是我来说吧。” 许墨笑着,笑的讥讽而冷酷。 “那一夜葛恒带领十几个落霞宗弟子出现不为别的,只为杀我。” 什么! 不光是红红儿,薛紫衣和凌落风都瞳孔一收,在场的所有人开始议论纷纷,如同事情真如许墨所言,就不是一件小事。 三大宗门虽颇有不睦,但明面上却同气连枝,类似暗杀这种事情,简直闻所未闻。 红红儿没有理会薛紫衣和凌落风审视的目光,他阴沉着脸,说道:“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 对了,证据! 就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张衡阳的眼睛骤然发光,但很快就暗淡了下来,非但眼睛暗淡了下来,他的人就像被打入了万丈深渊。 “阿丑,你说吧。”许墨用下巴指了指阿丑。 阿丑沉默了片刻,说道:“没错,确实有这么一会事。” 红红儿的目光骤然变得凌厉,凌厉的目光扫过阿丑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他压抑着声音,就像咽喉里覆着厚厚的苔藓:“你又怎么证明。” 阿丑又沉默了,像是在咀嚼着这句话,过了好久,才淡淡的道:“我是当事人之一。” 红红儿看了阿丑半晌,终于长长的叹息一声,道:“我相信你。” 他没有办法不相信阿丑,从他的剑就能看出他的人,孤傲、冷峻,或许这并非什么褒义的形容词,但能用这种词来形容的人,绝不屑说谎。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红红儿身上,他的表情阴晴不定,又过了好久,才开口说道:“薛阁主,凌宗主,这件事情我落霞宗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现在先继续演武吧。” 没人怀疑红红儿是在拖延时间,他虽然玩世不恭,但也一言九鼎,他是一个另类的英雄,但再另类也是英雄,英雄是不会推卸责任的。 凌落风没有说话,看着薛紫衣,那双漂亮的眼睛在眼眶中转了两圈,她微微一笑,道:“此事容后再说,现在演武继续!” 这一句话,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定下了基调:我可以给你落霞宗面子,但之后,你必须拿出诚意。 一个聪明的女人,一个漂亮的聪明女人。 许墨微微冷笑,对颜如玉道:“事已至此,你还要挑战我吗?”他的眼睛里带着孤傲,仿佛一座不可攀登的高峰,而颜如玉甚至连一名登山者都算不上。 颜如玉轻咬着牙齿,口中吐出一句话:“当然!” “哦?”许墨笑道:“你确定?”笑声里带着玩味的味道。 颜如玉恨恨的道:“虽然葛恒长老未必是你杀的,但你也脱不了干系,若不是你之前伤了他,他也未必会被人如此轻易的杀死。” 许墨失笑着摇摇头,道:“你的意思是说,葛恒来杀我,我就只有站在原地任他杀,不能反抗?” 颜如玉没有说话,沉默了下来,他知道自己的逻辑站不住脚,但除了将所有的一切归罪于许墨,又能归罪于谁呢? 许墨笑道:“连你也不认可这样的事情了,他来杀我就要做好被杀的准备,最后虽然不是我杀的他,但他应该有这样的觉悟。” “住口!”颜如玉大喝一声。 愤怒的红色从领口蜿蜒而上,爬到了面颊上,他的人因为愤怒而颤抖。 此刻,就算许墨再迟钝,也看出了一些端倪。 “你究竟是谁?”他问。 颜如玉厉声喝道:“我就是葛恒的外孙女!”解开束发的金环,一头乌黑靓丽的头发,自然的垂到了腰间。 薛紫衣和凌落风同时看向了红红儿,希望他能解释,红红儿苦笑一声,摊开两手道:“这事我也不知道。”目光扫向了身后的上官亭。 上官亭身子怔了一怔,惶恐的道:“这颜如玉、颜如玉确实是葛恒的外孙女。” 红红儿阴沉着脸,道:“她是怎么进入核心弟子序列的。” 上官亭道:“是正常打进来的,我知道她隐瞒了身份,但毕竟是落霞宗的弟子,又是一步步打上的,就没有在意这些。” “哼!”红红儿冷哼一声,但却没有责怪上官亭,易地而处,若是他处在上官亭的位置,也会做出同样的行为——对于落霞宗来说,每一名高手都是极其宝贵的资源。 许墨摇了摇头,道:“这么说你是来报仇的。” “不错!”颜如玉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恨,“我要杀了你,为我外公报仇。” 话音未落,她的身后浮现出一只紫色巨蟒的身影。 小白的声音忽然在心中响起:“主人小心,是武魂紫电狂蟒!” 话音刚落,就见那虚影脱身而出,如同闪电般的向许墨激射而来。 许墨目光一凛,施展蛇形瞬步,连退三步,避开这一扑,然后旋身而上,聚指成爪,抓向颜如玉的咽喉。 颜如玉微微冷笑,右手一拂,那紫电狂蟒的身影顿时回救,挡在她身前,当的一声,爪中蟒身,发出了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 颜如玉冷笑道:“许墨,今日就是你丧命之时。”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把手e弩,巴掌大,做工精致,上搭一支黝黑的无尾弩箭,弩弦拉满。 许墨敏锐的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袭来,下意识扭转身体,与此同时一阵破空之声响起,颜如玉按下了弩机发射的按钮。 这样近的距离,这样威力十足的一箭,带着阴风的怒吼破空而来,没有人能躲开。 可许墨所做的并不是躲开,他扭转身体,背对着弩箭,只听当的一声,弩箭撞上了他负在身后的重剑。 “这不可能!”颜如玉就像失去了魂魄一般,只知道原地站着,口中不停的念念有词。 志在必得的一击却被人轻易的化解,任谁也无法很快走出这样的打击。 许墨摇摇头,对于试图击杀自己的人,哪怕是一个漂亮的女人,他也觉不会手下留情。 一掌拍向颜如玉的天灵。 没人认为他这一掌过分的狠毒,因为刚才颜如玉很明显的露出了杀意;你若想杀人,就要做好被杀的准备。 就在这时,忽然一阵轻笑响起:“许兄弟手下留情。”一到人影串上了擂台,挡在两人之间。 许墨这一掌收手不及,撞在他的胸口,只感觉向下一陷,绝没有击实的感觉。 接着一股巨力袭来,将他震开,抬头一看,首先映入眼帘是一双没有眼眸的眼,一片灰白。 “瞎子,你是想救她?”许墨冷冷的道。 瞎子也不去管那惊魂未定的颜如玉,只是微笑着对许墨说:“我只是想和你交手而已,至于这个人,待在这里太碍事了。”右手一掌,按下颜如玉肩头,她的人立刻就倒飞出去。 颜如玉也回过神来,在半空中调整身姿,落地后一连退后几步,这才站稳。她依旧用一种愤恨的目光盯着许墨,弩机依旧握在手上,不愿放开。 许墨微微冷笑道:“看到没有,她还想杀我。” 瞎子皱了皱眉,沉声道:“颜如玉,事情与许墨无关,你胆敢再说出,立刻逐出师门!” 作为落霞宗标志性的核心弟子,瞎子的实力甚至比很多长老都要高,自然有这个资格说出这样的话。 颜如玉的身体一颤,紧咬着嘴唇,死死的盯了许墨半晌,终于收起了弩机,退到了人群中,只是那双阴毒的眸子,依然如故。 不过许墨不在乎,这世界上恨他的人很多,想杀他的人也不在少数,他不在乎是否多有一个颜如玉。 瞎子微微一笑,伸出右手道:“怎么样,许兄弟,现在满意了吗?” 许墨冷哼一声道:“连你瞎子都出手了,我还能说些什么。” 瞎子长吁一口起,道:“这样就好,颜如玉也是个苦命人。” 许墨冷笑道:“苦命人就能杀我?” 瞎子道:“她只是认错了仇人。” 许墨摆了摆手,道:“不说这个,你是真要向我挑战?” 瞎子笑道:“我都已经上台了,你认为呢?” 许墨盯着瞎子看了片刻,终于长长的叹息一声,道:“我本以为这场决斗会晚一些到来的。” 瞎子笑道:“早一些晚一些都是要来的,不如就让它提前来好了。” 许墨沉声道:“可我有必须要胜的理由。” 他说的自然是取得佛珠的事情,但瞎子以为他是在意宗门的荣誉,于是笑道:“我也有必胜的理由,但我们两人中,胜利的只能有一个。” 许墨笑了,道:“那一定是我!” 瞎子摇摇头,口出吐出四个字:“那也未必。” 话音刚落,在他身后浮现出一支七节翠玉竹棍,他手中也同时出现了一支七节翠玉竹棍。 许墨笑了,道:“潇湘竹吗?没想到是这种武魂,更没想到你居然真能找到一根潇湘竹。” 他看的真切,瞎子手中的七节翠玉竹棍是一件神兵,与他的重剑同样的一件神兵。 没有托大,许墨第一时间亮出了自己的武魂,紫色漩涡反向转动起来。 主席台上 薛紫衣眯起眼,喃喃的道:“没想到他要突破凝神期了。” 这里的他只得自然是瞎子,瞎子的武魂已经与他手中的神兵缔结出了一种玄妙的联系,这种联系就是凝神期的标志之一。 瞎子还未真正突破凝神期,所以这种联系并不算明显,但薛紫衣却能清楚的感觉到。 她一脸嫉妒的看向红红儿,此刻这个老头正一脸得意的微笑着。 这样正常,越是强大的武魂,突破凝神期就越是困难,像瞎子这样,拥有潇湘竹这种玄级中阶武魂的武者,想要突破更是难上加难,可瞎子却在二十八岁的年纪突破了。 然后还有一点让红红儿感觉到惊讶,那就是许墨的武魂,紫色的漩涡,仿佛整个星空的璀璨。 那什么? 他从未见过。 原本得意的笑,在这武魂出现时,骤然消失。 瞎子的七节翠玉竹棍七分像剑法,三分像棍法,剑棍之间,又夹杂着一些枪法刀法,招式之杂,实乃许墨见所未见。 </br> </br> 174 若是招式只杂不精还好说,但瞎子无论是剑法棍法还是枪法刀法,都无比精通,各种招式信手拈来。 若是换了一个人斗,少不得会手忙脚乱,疲于应付,但与他相斗的却是许墨,手持重剑的许墨。 重剑从不怕与人斗招。 重剑之威即便同为神兵的七节翠玉竹棍也不能挡,每每瞎子繁琐复杂的一招袭来,许墨只需一剑,或砍或刺,便可化解。 可许墨要想用重剑伤到瞎子,也很困难,瞎子对危险的感觉,比明眼人还要敏锐,每见许墨重剑袭来,都能轻盈的躲开。 场中两人斗了一百多招,不分胜负,许墨使的重剑,消耗颇大,而瞎子为了躲许墨的重剑,消耗也不少。 不光是真气的消耗,更多的还有精神的消耗,他必须时刻感知重剑的轨迹,而重剑所引动的气流,又会干扰这种轨迹,所以他小心翼翼,绝不敢有任何分神。 薛紫衣看了凌落风一眼,道:“你说这两人谁能胜。” 凌落风沉吟片刻,道:“看不出来。” 薛紫衣眼波一转,道:“你会看不出来。” 凌落风笑了,道:“你问红老头,他看的出来否?” 红红儿摇摇头,道:“一个招式古拙沉重,一个轻盈似燕,想要分出胜负也很困难。” 薛紫衣道:“这一已经一百多招了,难道还需一百招?” 红红儿笑道:“一百招怎么可能分出胜负,三百招之内,两人不可能分出胜负,三百招之后,就要看谁的气息绵长。” 薛紫衣展颜一笑,道:“这么说您老人家是胸有成竹了,许墨虽然厉害,但归根结底也不过是初入化元巅峰的小子,上官亭可是在化元巅峰停留许久,也许过不了多久就能突破凝神期,两人比消耗,耗到后来,胜的一定是上官亭了。” “那也未必。”红红儿摇摇头,指着长场中纠缠在一起的两人道:“上官亭表现的有些奇怪,虽然这种程度的消耗十分惊人,但按理来说,才一百招,他还不至于露出这种疲态,反观许墨,重剑虽然威力无穷,但消耗何等巨大,可他看起来却几乎没有变化,这太奇怪了。” 薛紫衣坦言望去,果然见瞎子头顶蒸腾如烟,似是消耗过度的征兆,而许墨虽然也是如此,但挥洒之间,却也多了一份自在。 这是为什么?薛紫衣想。 “或许是因为武魂。”红红儿忽然开口,一双苍老的眼睛,熠熠生辉。 三人在主席台上讨论着谁胜谁败,场中的瞎子却又是另一番感受,他已用了八层的本领,可依旧奈何不了许墨的重剑,非但奈何不了,反而隐隐本对方克制,这也就算了,他还感觉真气消耗是平时的二倍以上,仿佛重剑每一次从他身边掠过,都会带走一道真气似乎。 “不行,再这样下去一定会被耗死。”瞎子想,长啸一声,青光疾闪,手中七节翠玉竹破空而来,一到许墨面前,棍身一颤,抖起了七点寒星,一招之间,便分出七棍,连点许墨七处要穴。 这一手寒星七点本是落霞宗落星剑法中的一招,落星剑法只是黄级武技,并不算厉害,但这一招却被瞎子使的恰到好处。 正好攻许墨不得不救。 同样的招式,普通武者使来,没什么威力,而瞎子使来,不但剑势凌厉,剑速度也更加迅捷。 许墨重剑以“崩”字诀横剑一封,劲风扫过,犹如一条黑色的巨蟒,重剑本就巨大,此刻被他当成盾牌来用,端是防御的风雨不透。 只见当当几声,犹如珠落玉盘一般,瞬间之间,七点寒星点中重剑剑身,却没有点中他的穴道。 瞎子招式用老,可剑势却未收,趁着许墨挡他寒星七点之际,施展身法,绕到他身后,又是快如闪电的一剑刺向许墨背后。 这一剑又快又疾,想法又天马行空,普通武者非得中剑不可,可许墨有入微能力,能眼观四面,耳听八方,早在瞎子使出寒星七点时,他便从他的肌肉抖动中,看出了这招后招。 重剑不停,顺势一记力劈华山,向瞎子的头顶劈来。 瞎子感觉到危险,心知倘若自己不顾一切的刺出这一剑固然能伤到许墨,但头顶的重剑非得让他脑浆迸裂不可,于是倏的变招,一个侧身滑步,只听呼的一声风响,重剑差了半寸,几乎贴着他的头顶划过。 这一躲险之又险,危之又危,惹得全场惊呼,可瞎子却似什么也没感觉到似乎,回身一记战阵枪法中的回马枪,反手出棍,七节翠玉竹棍的棍剑闪烁着绿光。 显然,瞎子将原本凝与整条棍身的真气,凝于棍尖之上,用棍尖为枪尖,捅向许墨下肋。 这一手近身肉搏的枪法,又奇又险,在瞎子看来,当可一枪功成,他的脸上都情不自禁的露出一抹代表着胜利的微笑。 可就在这时,许墨大喝一声,不进反退,挺剑直刺而来,这一直刺的结果是许墨中枪受伤,而瞎子被直接刺死。 饶是以瞎子这般经验,也未见过如此悍勇不畏死的打法,棍尖下意识的向旁边一偏,身子如同穿花绕树一般,贴着许墨的腰际而过。 他不是不想趁机给许墨一棍,只是身后的重剑几乎违反常规的紧跟不舍,他只消稍微有一丝停留,便会中剑。 这可不是长剑,就算被划开一剑也没什么,这是重剑,重达三百斤的玄铁重剑,再加上剑身上剑气萦绕,说是擦到即伤,砸中即死也不为过。 瞎子虽然潇洒,但远没有置生死于度外的气质,所以他放弃这个诱人的打算,风一般逃过许墨的重剑笼罩范围。 这几招兔起鹘落,攻守互易看的众人如痴如醉,甚至连擂台上的红红儿也不禁大身叫好,对身旁的凌落风说:“小凌子,你青竹宗可出了个了不得的人,这重剑运用之法,老夫非但没见过,甚至连听也没听过,想必是他自创的,厉害,果真是厉害。” 红红儿下意识将自己带入到瞎子的身份中,发现面对等剑法,即便是自己也只能暂避其锋。 凌落风微微一笑,道:“红老头过奖了,只是一些无赖的打法,入不得方家法眼。” 没错,许墨所使的重剑剑法的确有些像街头无赖的打法,我不管你的攻击是否会落在我身上,我只管直接一拳打死你。 许墨所用的剑法,许多次都是以伤换命,逼的人不得不换招。 只听场中许墨大声笑道:“瞎子,你再不用全力可就没机会了。” 瞎子还没用全力?众人愕然。 瞎子当然没用全力,红红儿知道,瞎子其实已经非常逼近凝神期了,此刻他却只用了化元巅峰的实力与许墨相斗,所向的无非是公平二字。 瞎子微微一笑,道:“你就不怕我用全力后,你会败?” 许墨笑了,道:“我不会败。” 瞎子撇了撇嘴,道:“没有人不会败。” 许墨微笑道:“可我有必胜的理由。” 瞎子的脸色沉了下来,沉声道:“你有必胜的理由,难道我就没有吗?既然你要看,那我就使出全力了,你小心!”话音刚落,棍尖晃动,一晃而出无数道竹影,与身后的武魂隐隐联系。 红红儿目光一凛,大声喊道:“这是竹剑八门阵。” 瞎子的武魂名唤潇湘竹,竹分七节,再加上手中的竹棍,一根能八节就能布成竹剑八门阵。 竹剑八门阵是最适合潇湘竹的武技,本是由八人按照诸葛武功的八阵图法,各自占据生、休、死、伤、杜、景、惊、开八个方位,彼此缔结,连接成剑阵,此刻瞎子竟以武魂超控八支竹棍,布成剑阵,不禁令许墨想到了他以血影分身布成的四象锁元阵。 按照威力来说,这竹剑八门阵还要在四象锁元阵之上。 只见瞎子猛地睁开眼,灰白的眼中射出两道绿光。 “竹节成阵,生死八门,现!” 化出的竹影,包括手中的竹棍,都飞旋而出,眨眼间将许墨围在当中,瞎子旋身从开门钻入,经由伤景两门,人影一闪,顿时消失无踪。 许墨知道他就藏身与这阵法中,控制着阵法,只消将他击败,阵法自破,可目下所见,除了竹剑之外,空空如也。 许墨微微一笑,道:“藏起来了?你以为有用吗?” 瞎子的声音响起:“有用无用,你试试便知。” 话音刚落,只见生门中探出一只手掌,如迅雷般抓向许墨胸口,许墨挺剑直刺,那手掌立刻被碾成了粉末,许墨身后的竹棍忽然向他压来,他回身将重剑挡在胸前,只听当当两声,竹棍倒飞出去,他顺势向前,面前的景象忽然一变,出现了一片茂密的竹林。 竹林总会令人感觉格外的清幽,可这片竹林却让许墨觉出一种肃杀之意,风吹着竹叶,声音传来,仿佛是海浪。 许墨微微冷笑:“幻阵吗?有些意思。”向前走了半步,耳朵忽然一颤,只觉得背后劲风袭来。 回头一看,三支翠竹当胸刺来。 许墨挥剑横扫,啪啪两声,翠竹迸裂,还未结束,头顶又响起一阵风声,抬头一看,只见四排翠竹并立成四面,向下罩下来,翠竹插入土中,嗖嗖之声练成一片,顿时将许墨围当中。 许墨举剑就要砍,忽见竹身上荡漾却一圈波纹,暗叫一声糟糕,将重剑双手握住,足下轻点,旋身而起, 啪啪啪一连串声响,翠竹崩裂,扬起一片尘土,从中溅出一片红色的粉末。 许墨只觉得一股似花非花,似草非草的香味袭来,连忙屏住呼吸,以吞噬武魂将这些粉末吞噬炼化。 这时瞎子的声音响起:“你竟然不怕红粉骷髅?” 红粉骷髅是一种迷香,中毒之后会以为身在女人堆了里,可靠近时,女人就会变成骷髅,因此而得名。 许墨吞噬了神木王鼎,红粉骷髅奈何不了他,是以并未中毒,只听他大笑两声,道:“瞎子,还有什么手段就拿出来吧。” 瞎子桀桀笑了一声,道:“那你就看好吧。” 细如蚕丝的竹丝划破了空气,发出类似水滴的声音,许墨眼睛看不见,却能感觉到它的存在,重剑在它面前没有任何作用,就算削铁如泥的宝剑,也不能保证自己能斩断竹丝。 在某些方面,竹丝就像情丝一样,同样斩不断,但情丝是莫须有的丝线,而竹丝却是实实在在的。 实实在在的危险的存在。 竹丝袭来,许墨只有躲。 滑步躲到一边,只感觉面颊上一阵凉风拂过,用手一抚,竟是一手鲜血——他的脸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口子不深,血流的也不多,但确实是一道口子,被人用竹丝划一道口子,和被人用刀在脸上划一道口子没什么区别,至少此刻的许墨心中,充满了愤怒。 “瞎子!躲躲藏藏算什么英雄!” 虚空中传来了瞎子的笑声:“瞎子就是瞎子,可不是什么英雄,英雄会正面决斗,但瞎子只会背后伤人。” “瞎子背后伤人,理所当然!” 话音刚落,又是两道竹丝刺来,许墨滑步又躲,间不容发的躲过,可那两道竹丝就如长虹疾卷,转了个弯,朝他手腕卷来。 这一卷若是被卷实,许墨肯定握不住重剑,他眼疾手快,左手伸手去抓,这一抓抓的准确,只听丝的一声,便将竹丝握在手中,而他掌心也被划出了两道血痕。 可竹丝并非如此简单就能擒住,它进的快,退的同样也快,骤然一缩,就滑出了许墨的手掌。 许墨大惊,刚想跟上,又听两道破空之声在侧面响起,许墨用重剑去挡,但竹丝坚韧柔软之物,又有瞎子精妙的控制,与重剑相触的一瞬间,立刻如盘蛇似得,盘上了剑身。 许墨用力一扯,试图将竹丝扯断,可竹丝却趁机一绕,松开重剑,点上许墨面门。 以柔克刚,以天下最柔的竹丝来克制无坚不摧的重剑,这就是瞎子想出的办法,如果光这样,还奈何不了许墨,至少拿那以命博命的打法没办法,但瞎子先以竹剑八门阵隐藏身形,许墨看不见他人,自然无法威胁到他的存在。 此刻只有他打许墨,没有许墨打他。 旁人可不知他们俩在幻境之中争斗,只看见瞎子站在擂台的边角,以十指悠闲的控制着竹丝,而许墨却被区区竹丝困在当中。 红红儿的眼睛都是笑意,他说道:“看来还是上官亭要略高一筹,幻阵果然是重剑的克星,只要破不了幻阵,就攻击不到上官亭,重剑打法上的优势就无法发挥。” </br> </br> 175 薛紫衣点点头,道:“没错,倒是一个办法。”她想到了林绛雪七彩神光,暗道:“林绛雪也能以七彩神光制造幻境,看来她也能轻易胜了这许墨。” 她这样想也没错,却忽略了一点,瞎子是用阵法来制造幻境,迷惑的是人眼,而七彩神光则需要迷惑敌人的心。 许墨精神海之广阔,实不下于普通的凝神期高手,又怎会被化元巅峰武者的七彩神光所迷惑呢? 上一次林绛雪在两族年会时,没奈何的了许墨,这一次同样也不可能胜他。 闲话不提,就说在依旧困在幻阵中的许墨。 竹丝飘飘,忽伸忽缩,仿佛毒蛇吐信,防不胜防,不过几刻中,许墨便已是头晕目眩,忽听得瞎子桀桀一笑,喝道:“小心了!” 十道竹丝忽然融为一条,将重剑卷起,许墨只觉一股大力袭来,重剑就要脱手而飞。 便在这时,就见他眼中目光一闪,笑道:“瞎子,你可中计了!”放开重剑,任由竹丝卷起,同时欺身而上,脚踏剑身而来。 劲风鼓动,白衣飘飘,这一手身法仿佛踏月而来,潇洒异常。 瞎子看不见,但却能感觉到许墨的气息,这气息不但是人的气息,还一股凶狠的剑气,见,必定会发现许墨越过了剑身,反手将重剑一握,向前劈来。 劲风袭面,仿若流星急火。 这重剑状若闪电,剑锋向下,裹着一道黑光,犹如黑虹疾射而来。 主席台上的红红儿见此危险,忍不住大喊一声:“小心!”非他故意不顾规矩,而是上官亭对落霞宗实在太过重要,年不过二十八,就将突破凝神期,就算在高品的宗门里也是难得,更不用说落霞宗一个区区九品宗门了。 ——这样的希望之星,出不得任何意外。 可他又没有丝毫办法,这样的距离,重剑这样的速度,他只能祈祷许墨不愿下杀手。 瞎子猛地反应过来,手腕一抖,竹丝在面前盘踞成网,重剑坠入网中,立刻就将这层层丝网绞成了碎片,其势不减,继续袭来;这一挡虽然没有挡住重剑,却也给瞎子赢得了逃跑的时间,他身影一闪,脚踏剑身而上,在空中一个筋斗,旋身而下。 “落红贯日!” 手中的七节翠玉竹绽出绚烂的绿光,点出无数棍影子。 须知物体从空坠落,位置越高,速度也就越快,力量就越大,瞎子这一记剑招,借着下坠之力,未必没有千斤之重。 这已经是瞎子最后的招数,借力重剑之力,借下坠之力,又以本身真气驱动,这一剑同样无坚不摧。 却见许墨冷笑一声,重剑上撩中好点中竹棍,只听当的一声,如同金属碰撞的声响,瞎子立刻倒飞出去,退到了擂台边上,一连后退几步才立足身形。 许墨得势不饶人,施展蛇形瞬步,紧跟而去,挺剑直刺,一招仿佛刺破了空气,发出令人恐怖的嘶鸣。 避无可避,瞎子忽然笑了起来,收起了竹棍,两手平摊开来。 嗡的一声剑鸣,重剑停在距离他鼻梁三寸的位置。 三寸有多短,一把飞刀的长度。 剑锋是冰冷的。 冷的刺骨,冷的钻心,瞎子甚至感觉到,这刺骨的、钻心的冰冷,透过皮肤,渗入了他的体内。 可他依旧在笑,笑的自然而淡漠,就像指着他的这把重剑,是一支玩具而已。 “为什么不躲!”许墨问。 瞎子笑道:“你会刺下去吗?” “不会。”许墨摇摇头。 重剑已经被他练到了收发自如的境界,只要他不想刺,就不会刺下去,不要说三寸的距离,就算半寸也不会刺下去。 他不想杀瞎子,所有不会刺下去。 瞎子微笑道:“既然你不会刺下去,我又何必躲呢?”说话间,右手拂开了重剑。 许墨任由将他重剑拂开,然后冷冷的道:“刚才的幻阵和竹丝攻击都不错,很有想象力。” 瞎子笑道:“还不是输给你了。” 许墨道:“是因为你想赢,所以输了。” 这话说的一点也没错,因为瞎子想赢,所以试图卷起许墨的重剑,反倒暴露了他的位置。 瞎子笑了,压低声音说道:“告诉你个秘密,那一招我最多只能坚持一刻钟,当时若再不想办法胜你,我就坚持不住了。” 许墨看着瞎子,忽然笑了起来。 凌落风看着说笑中的两人,忍不住问红红儿道:“红老头,你说他们在说什么?” 红老头没好气的道:“我怎么知道?这该死的小兔崽子竟然输了,等回去后有他看好的。” 薛紫衣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你又何必计较呢?” 红老头没有理会薛紫衣,自顾自的说:“你当然不计较,你清风阁每次都是大赢家,我落霞宗就指着上官亭支持门面了。” 上官亭自然不可能知道自己未来的悲惨命运,他潇洒的走下擂台,脸上都是笑意。 直到这时,台下的人群中才响起了窃窃私语: “上官亭竟然输了,这怎么可能?” “是啊,上官亭都输了,我看没人能胜许墨了。” “也是,应该不会有人向他挑战了,还记得上一次上官亭在展露实力之后,就没人向他挑战。” “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人,他才十八岁不到。” “英雄出少年啊!” …… 许墨可没有理会这些议论,他深知人言可畏的道理,不但恶毒的语言会令人恐惧,就连赞美的语言同样也会。 当你胜时,人们会堆砌起华丽的词藻,赞美着你的胜利;当你失败时,任何人都不介意在你已经跌入烂泥的脑袋上,狠狠的踩上两脚。 回到青竹宗的阵营,他首先迎上了梅霜雪和燕青飞不可思议的眼神,也只有他们两个曾经和瞎子交过手的人,才明白瞎子的厉害,当年的瞎子他俩尚且不是对手,更不用说现在的瞎子了。 接着就见丁丁蹦蹦跳跳的来到他身边,笑着对他说道:“许大哥,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许墨微微一笑,捏了捏那粉嫩的小脸蛋,道:“许大哥哪里厉害了,只不过胜了一个瞎子。” 丁丁耷拉着脑袋,道:“可师兄师姐们都说瞎子很厉害啊,我也觉得他很厉害,至少我不是他的对手。” 许墨微笑道:“丁丁你现在不是他的对手,不代表以后不是,等你到他这个年纪时,一定能胜过他。” 所有都当这是一句玩笑之语,却不想在不远的将来,许墨这一句戏言竟然一语成真。 “我上去挑战了。”丁丁顺势跳上了擂台。 许墨无奈的看了正走上前的柳青芙一眼,笑道:“我本想拉住她的。” 柳青芙道:“为什么要拉住她?” 许墨道:“她只是个孩子。” 柳青芙笑了,道:“你不也是吗?” 许墨摇摇头,道:“我不一样。” 柳青芙微笑道:“那你应该认为她也不一样,不要小看了丁丁,她很厉害的。” 丁丁双手叉腰,两腿自然分开,就像一支圆规站在擂台中,对着刚刚才下擂的瞎子喊道:“瞎子,就你了。” “什么?”瞎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丁丁笑道:“我说我要挑战你,瞎子!” 任谁也不会想到,瞎子上官亭会连输两场,就像他们不会想到上官亭输掉第一场和许墨的比试一样,他们也不会想到他会输掉第二场比赛。 丁丁看起来的是如此的娇弱,就像一朵在莲花塘里盛开的莲花,仿佛只需要风浪一卷,就会花落人亡。 可最后的结果竟是丁丁胜了,胜的非常干脆,干脆到让许墨的眉毛都不由跳动。 “这也可以?” 同时发出感慨的还有主席台上的三人,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一脸苦笑的上官亭。如果说许墨是凭硬实力战胜上官亭,让他们无话可说的话,那丁丁就是凭借她的聪明了。 ——或者,或者称之为运气更为恰当。 丁丁的武魂是一只酒葫芦,千日醉,非常奇怪的武魂,它能产生这个世界上最美味的酒,瞎子是个好酒之人,无酒不欢,因此最后的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等丁丁以千日醉进行攻击时,瞎子立刻就沉浸入酒香之中。 红红儿气得胡子歪向了一片,不断的嘟囔着:“回去就让你戒酒,一定要让你戒酒的话!被视为落霞宗脸面的瞎子连输两场,可是让他脸上无光。” 可无论是薛紫衣还是凌落风,都觉得那只是一句戏言而已,没有人会当真——如果现在不喝酒了,就不叫瞎子了。 演武继续,一名名武者以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姿态出现在擂台上,他们实力有高有低,但都在尽情的表现自己。 有些人输了,失落的走走下擂台,有些人赢了,洋洋得意,小小的一个擂台,就像是人生百态。 但没有人挑战许墨,就连柳青芙都被迫上场了一次,许墨依旧没人挑战,他就像一个埋藏在人们内心深处的禁忌,不允许的触碰的禁区。 因为恐惧,所以远离,因为理智,所以远离,如果实力天差地别,还主动挑战,那就是傻子了,在场的没有傻子。 这样无趣的生活让许墨打起盹儿来,他微闭着眼,看样子就像在沉思,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只是一个睡觉的手段而已。 忽然,一阵熟悉的香味将他惊醒,中人如酒,令他抬头一看,只见林绛雪站在擂台上。 林绛雪人如其名,白衣如雪,天生体香,孤零零的站在擂台中央,就像一朵盛开的雪莲花。 她微微颔首,目光在薛紫衣脸上停留片刻,直到薛紫衣点头,这才移开,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位美丽的女子的选择,而她也没让人等待太久时间。 “清风阁林绛雪挑战青竹宗许墨。”她的声音不出意料的动听,就先山谷中的黄莺一样。 可她的话却在人群中,激起了轩然大波。 “我没听错吗?她说她要挑战许墨。” “青竹宗有第二个许墨吗?” “应该没有,她要挑战的应该是战胜了上官亭的许墨。” “天啊,她认为自己能胜吗?” “不知道,或许是清风阁的秘密武器吧。” …… 薛紫衣皱起了眉头,她的本意是让林绛雪挑战除许墨和上官亭之外的其他人,只要不是对上这两人,林绛雪都有必胜的把握;可林绛雪的选择却令她感觉奇怪。 许墨——并非因为她并没有胜利的可能,事实恰恰相反,虽然许墨在与上官亭的比试时,展示出了出众的实力,但薛紫衣依旧认为她有胜利的可能,甚至这个可能性还很大。 可薛紫衣不愿因为一个可能,就让林绛雪发起一场可能输掉的比试。 选择一个稳妥的人不是更好? 哪怕同样战胜了上官亭的那个丁丁也可以,甚至她还是个不错的选择。 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林绛雪已经能够做出了选择,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了选择,就再没有更改的可能。 薛紫衣所期望的,只能是许墨避退,毕竟他战胜上官亭时,消耗颇大,不是吗? 他消耗很大,应该不会冒险的,薛紫衣想。 可她显然低估了许墨的求胜心,也低估了许墨的和林绛雪的关系。 他背着重剑走上了擂台,嘴角的弧线带着无奈和苦涩。 “你不该选择我的。”他说,声音沉稳。 林绛雪抚尔一笑,犹如百花盛开,“可我已经选择了你。” 许墨摇摇头,苦笑道:“你不可能胜我。” 林绛雪笑道:“但你可以不接受挑战。” 许墨道:“青竹宗的弟子可没有临阵脱逃的习惯。” 林绛雪眼波一转,笑道:“那你的意思是接受挑战了?” 许墨苦笑一声道:“看起来我别无选择。” 林绛雪笑道:“那么就来吧。” 凤尾瑶琴现,林绛雪手中同时出现了一张瑶琴,依旧是两族年会时用过的那把瑶琴,深邃的木纹就像老人脸上的皱纹,琴弦细而锋利,就像刀子一般。 林绛雪带上雪白的手套,微微一笑,道:“还是和以前一样,先听我抚琴一曲吧。”两手在琴弦上拨弄起来。 琴声悠扬而出,就像清冽的山泉淌过石间,流进了所有人的心中,所有观战的人,不禁露出如痴如醉的表情。 柳恒博没有陶醉,虽然这轻声足够悦耳,但他依旧没有陶醉,凝神期的高手不是轻易会被迷魂的存在。 </br> </br> 176 他的心中充满了担忧。 若是在比试开始之前,他有绝对把握认为许墨能够胜利,可当这洞彻人心的轻声响起,他又动摇了。 重剑虽猛,但猛在物理攻击,琴声却是一种不折不扣的精神攻击,想要抵挡精神攻击,只有应用精神的手段。 主席台上,站在红红儿身后的上官亭也不禁露出沉醉的表情,他的沉醉只是单纯的因为音乐,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光,除了喜爱,还有清明。 “没想到还能遇到化元期就能发动精神攻击的武者,凤尾瑶琴果真名不虚传。” 薛紫衣皱了皱眉,淡淡的道:“可不也没能让你上官亭沉迷吗?” 瞎子笑了,他的耳朵比普通人敏锐,按理说应该能容易受到琴声的迷惑,可他的心却坚硬似铁,绝不会因为外物而动摇,他的人就像铁打的一样,站的笔直,没有任何事情能令他屈服。 “我只好酒,不好音乐,所以想用悦耳的曲子来迷惑我可不成。” 薛紫衣白了他一眼,虽然瞎子的话听起来有些无礼,但一个即将突破凝神期的高手,是足以和他们平起平坐的。 这一点就连许墨也比不上,毕竟他没有突破凝神,一天没有突破凝神,一天就不能和他们平起平坐。 凌落风笑了起来,道:“这姑娘有些意思,薛阁主收了个好徒弟。” 薛紫衣嫣然一笑,道:“绛雪不是我的徒弟。” “哦?”凌落风惑道:“这样天赋的弟子,竟然不是你的徒弟?” 薛紫衣无奈的道:“是媚娘先在云州发现她的,在云州时两人就确定了师徒关系,就算是我,也不能凭借阁主的身份抢人。” 凌落风笑了,道:“看来我们还真是同病相怜,许墨也不是我的弟子。” 薛紫衣笑道:“那可不同,许墨从小就拜在恒博手下,而绛雪却是半途上山,这个媚娘,她一定是知道上山后争不过我,所以在云州就强迫绛雪拜师了。” 凌落风难得听到清风阁的秘闻,忍不住笑出声来,道:“无论如何,林绛雪已经是你们清风阁的弟子了,凤尾瑶琴,按照品级也算是玄级上阶的武魂,若不是对物理攻击没有加强,怎么也能跻身地级武魂,如果三大宗门中出现一个拥有地级武魂的人,你清风阁可就在东南域出名了。” 东南域只是个小域,域内拥有地级武魂的武者,可谓是凤毛麟角,这样的天才,一旦成长起来,足以带领一个像清风阁这样的八品宗门走向辉煌。 红红儿听了两人的谈话,不禁撇了撇嘴,嘟囔道:“你当地级武魂是那么好得的吗?老夫这么多年也就见过区区几个而已,还都是在外域见到的。” 红红儿说的小声,可在场的哪一个不是耳聪目明之辈,他的声音又怎会逃过薛紫衣和凌落风的耳朵,两对视一眼,笑出声来。 凌落风道:“紫衣啊,看样子有些人眼红了。” 薛紫衣微微一笑,道:“不忙,等一下连你也会眼红的。” 凌落风笑容一收,沉声道:“难道——” 话未说完,便被薛紫衣打断:“看下去。”目光投到场中,忽然夷了一声。 凌落风道:“怎么了?” 薛紫衣指着许墨道:“那个小家伙有些奇怪,他竟然没被迷惑。” 凌落风顺着薛紫衣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许墨面带欣赏的微笑,就像倾听着江淮名妓演奏一样,倾听着林绛雪的轻声。 他的表情自然,眼神清明,目光里都带着笑意。 凌落风和薛紫衣对视一眼,具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愕。 精神攻击——从理论上来说,绝不是化元期的武者所能抵御的。 就在这时,只听红红儿的声音飘来:“不用惊讶,这个小子可藏着很多东西,是不是上官亭。” 瞎子苦笑一声,附和道:“没错,许兄弟、许兄弟确实有过人之处。” 一曲终了,林绛雪张开眼,眼睛里尽是失落。 “上一次还逼你使出音波对抗,这一次,你竟连这一招都没使出,看来我和你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林绛雪还记得上一次许墨用一声尖利的龙吟破掉她的琴声,可这一次,他却没有任何动作,如同春风化雨的就将琴声破解,可见许墨的实力提升了许多,已经到达了一个她所无法触及的阶段。 凝神期吗?或许他距离那个境界,已经不远了。 许墨微微一笑,道:“我不受你琴声的影响,实在是一个异数。”许墨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从未放弃过易经五拳的修炼,龙拳练心的效果平常很难体现,但在面对林绛雪的琴声时,却有着出奇好的效果。 如果说之前许墨的意识海只是一条小溪的话,现在就像一片广袤的大海,琴声可以引动小溪的震荡,却无法引动大海的波涛,所以他不惧这琴声迷魂。 听了许墨的解释,林绛雪笑着摇摇头,道:“不管是异数还是定数,你不受琴声的影响是不可改变的事实,看来我想要胜你还要多费一些手脚。” 许墨挑了挑眉毛,笑道:“你还想胜吗?”在他看来,林绛雪已经失去了胜机。 林绛雪抚尔一笑,道:“我还没下擂,自然是有战胜你的办法。” 许墨笑了,道:“你的意识海远不如我强大,心灵攻击对我没用。” 林绛雪眼波一转,道:“谁说我要用心灵攻击了?” 许墨失笑道:“你还有其他的方法?” 林绛雪笑道:“你看着吧。” 越漂亮的女人,越是危险。 林绛雪就是这样一个漂亮而危险的女人。 一声清唳的叫声让许墨想到林绛雪的第二种武魂,也是比凤尾瑶琴更加危险,也更具攻击力的武魂。 青鸾火凤,这只包裹在烈火之中,尾翼呈现出青色的神鸟虚影出现时候,就连主席台上的红红儿凌落风都坐不住了。 他们瞪大了眼睛,口中念念有词:“不可能,不可能,真是地级武魂,真是地级武魂。” 地级武魂有多少,整个东南域可能也只有一两名。 青鸾火凤是地级武魂的一种,还其中品级较高的地级上阶,同时兼具了精神系和火系武魂的双重属性。 薛紫衣眼睛里满是笑意,得意洋洋的道:“看到没,我清风阁终于也出了一个拥有地级武魂的天才,而且还是双武魂。” 双武魂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更不用说凤尾瑶琴这种和青鸾火凤能完美配合的武魂。 红红儿的眼睛里都是嫉妒的神情,尴尬的道:“那要恭喜你清风阁了。” 凌落风则只剩下苦笑,他原本以为许墨已算这次演武中涌现出来的顶尖天才,却不想这林绛雪比他更加变态。 没错! 只能用变态来形容,拥有地级武魂的同时,还拥有玄级武魂,不是变态又是什么。 七根通天的火柱拔地而起,分成七个不同的方位,将个许墨困在中心。 “七魂炼情?” 许墨下意识摇摇头,林绛雪不是傻子,明知道这一招没有,她不会再次使出来。 但除了七魂炼情,许墨想不到林绛雪还有什么其他的招式能够对他构成威胁。 他疑惑,所以没动,他敏锐的感觉到,那源自于火柱上的不可思议的温度,恐怕即便是水泼在表面,也会瞬间被气化。 林绛雪笑道:“青鸾火凤可不是单纯的精神系武魂,它更强大的能力还在于火。”停了停,看了主席台上端坐的薛紫衣一眼,她又道:“这是我在清风阁领悟到的武技,七杀绝情,没想到使用的第一个对象竟然是你。” 七杀绝情,顾名思义,代表着绝情的七杀,想要完美的使用这一招,释招者必须做到心如止水,林绛雪对待别人能够心如止水,但面对许墨,却不能做到这一点。 许墨就是她武道修炼上的魔障,她想要继续进步,就要破除魔障,想要破除魔障就必须胜过许墨,对于她来说,这是一件艰难的事情。 挥剑斩青丝,不是人人都能做到,能多的人,只会不被情丝纠缠着越来越深,直到最后,沉底沦陷。 女人。 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总会遇到情感上的麻烦。 清风阁内门的一处房间里,崔媚娘看着冲天而起的火光,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绛雪,你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她不知道林绛雪走上这一步,是对还是错,但她能迈出这一步,已经是一种进步,而自己—— 崔媚娘苦笑已经,她原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但在见过柳恒博之后,那颗原本古井不波的心,竟又起波澜。 这让她感觉到恐惧,但恐惧也不能淹没对绛雪的欣喜。 同样欣慰的还有薛紫衣,但不清楚林绛雪对许墨的感觉,但却知道,林绛雪使用这一招,对整个清风阁来说,有着怎样的意义。 七杀绝情,代表着青鸾火凤的最高实力,只要能使用七杀绝情的武者,才真正算的上拥有了青鸾火凤这种顶尖的地级武魂。 万里晴空忽然变色,被火光萦绕,而火光的中心就是许墨,那是唯一的中心。 “通天火柱,七杀绝情!” 伴随着一声娇喝,七根火柱开始疯狂的旋转,将许墨困在中心。 林绛雪的眼中闪烁一道迟疑的光,但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对不起了,许大哥,她想。 闭上眼睛,右手一合。 “七杀合一,绝情!” 火柱熔炼合一,橙红的火焰瞬间将许墨吞没。 没有惨叫,没有任何声音,空气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听见。 “怎么了?”薛紫衣敏锐的感觉到一丝不对劲,抬眼望去,忽见火柱竟慢慢从中分开,露出一道人影。 一道手持重剑,身着白衣的人影。 “怎么可能!”她惊叫了起来,双眼中露出骇然的神采。 许墨是人不是神,只要是人,就无法用肉身抵御真火的侵蚀,但此刻他却能傲立于真火之中,丝毫看不出痛苦的神色。 甚至他还在笑,这笑自然而淡漠。 林绛雪的眼中露出惊讶的目光,道:“你是怎么办到的?” 怎么办到的? 许墨微微一笑,道:“你忘记我的武魂了?” 吞噬武魂的厉害在于,只要身体能够承受,就能吞噬天下万物,但毫无疑问,许墨不敢吞噬真火。 他能吞噬心火,因为那不是真正的火,只要心坚似铁,就能够不受影响;可真火却是实实在在的火,那炙热的温度足以令最坚硬的钢铁融化,许墨甚至不确定,它是否能融化自己的玄铁重剑。 也许可以吧,但他不准备尝试,他所用的方法很简单,让吞噬武魂逆向旋转,当紫色漩涡正向旋转时,代表着吞噬,而当它逆向旋转时呢? ——代表着排斥。 在他周围出现了一圈气旋,将真火排斥在外。 他依旧能感觉到真火的温度,但仅仅是温度,还不足以伤害他的身体,没有任何犹豫,许墨以蛇形瞬步向前,手中的重剑轻盈的一挥,稳稳的落在林绛雪的肩头。 此刻只需要真气一吐,林绛雪便会受伤重创。 “还要打吗?”他说,面带微笑。 林绛雪笑了,她非但在笑,这笑还一如往昔一般的清雅,就像春日晚间,原野里的一阵风。 “我还有得选择吗?”林绛雪笑道:“只是没想到,年会一别,你我之间的差距竟然越来越大,我竭力的追赶,但却发现距离你的背影越来越远。” 许墨摇摇头,笑道:“这只是一个意外。”老实说,逆向旋转漩涡这一招,他也是临时想起,没有完善的计划,更没有成功的例子,这更像是一场赌博,他赢了,仅此而已。 林绛雪摇摇头,道:“你还是如此谦虚。” 倘若让柳青芙等人听到林绛雪对许墨的评价,一定会笑的前俯后仰,许墨谦虚吗?也许吧,但他们从未见过他谦虚的一面,他的谦虚就像埋藏在骨子里那见不得人的东西一样。 许墨没有说话,只是笑,腼腆羞涩的笑,就像一个面对着自己初恋情人的大男孩。 林绛雪笑着摇摇头,道:“还有最后一句。” “什么?”许墨道。 “你赢了!” 她飘下了擂台。 主席台上的三个人惊愕的相互对视着,一时间场面竟有些沉默,过了好久,红红儿才开口道:“你们看见了吗?” </br> </br> 177 两人点点头。 红红儿叹息了一声,道:“那到底是什么武魂?” 凌落风手托着下巴,说道:“不知道。” 薛紫衣苦笑道:“连你这个做宗主的都不知道,那我这个清风阁的阁主就更不可能知道了。”语气变得恨恨起来:“无论那是什么武魂,能够战胜施展出七杀绝情的林绛雪,都说明了它的强大。” 凌落风挑了挑眉毛,道:“你是什么意思?” 薛紫衣道:“我的意思是让他进诛邪小队。” 凌落风没有说话,沉默了下来,像是在咀嚼着这句话似得。 加入诛邪小队固然会得到最优厚的待遇,可同时也要面对无法想象的风险。以邪月宗不择手段的个性,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事情。 如果许墨受到任何损伤,对于青竹宗来说,都是无法接受的损失。 凌落风很想拒绝,可就在这时,红红儿忽然开口:“我看就将诛邪小队分成三组,林绛雪,上官亭,许墨,还有那个丁丁和柳青芙为一组,其他人分到二组三组。” 红红儿的意思很明显,区别对待。 交给一组的任务虽然危险,对绝不至于超过他们的能力,也不会让他们真正面对危险。 薛紫衣手托着下巴,道:“不如将柳青芙换成阿丑,更加保险。” 在她看来,阿丑的实力是要胜过柳青芙的,选择最强的人,进最精英的小组,本就无可厚非。 凌落风摇头道:“阿丑不行,第一他来历不明,第二你别忘记了,他同样是一名剑客。” 剑客在众多武者中,攻击力当之无愧的属于第一档次,但在其他方面难免就所有欠缺,好比一个小队,林绛雪的凤尾瑶琴和青鸾火凤可做大方位输出,可做控制,也可强攻,虽然在破坏力上不及许墨,但胜在灵活多变。 瞎子则能专司职控场,相信没人能从他的竹剑八阵图中逃脱。 丁丁胜虽然胜的侥幸,但没有任何人会怀疑她的实力,千日醉的威力让所遇与她对敌之人,都会像喝醉酒似得,难以发挥出实力,而柳青芙的掌法,则是最强大的防御,可以支撑起整个团队。 如果将柳青芙换成阿丑,则多少会影响团队的防御力。 薛紫衣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你说的也没错,那就柳青芙吧。” 在场的众多武者并不知道,主席台上的三人在三言两语之内,就决定了他们的人生,有些人注定崛起,有些人只会平庸。 接下来的演武略显得平淡,有了许墨和上官亭,许墨和林绛雪的珠玉在前,其他比武就像瓦砾一样让人提不起兴趣。 然而在薛紫衣宣布演武结束之后,又一个令人兴奋的高潮到来,分发战利品的过程总是令人兴奋异常的。 薛紫衣的目光驻留在许墨身上,他淡然、安静、胸有成竹。 在他脸上,你完全看不到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应有的浮躁,他看起来就像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当然,是那种淡漠的气质而非长相。 “许墨,就由你第一个来选择吧。” 没有任何人提出反对意见,他的表现有目共睹。 许墨微笑的上前一步,身前是一方枣木木桌,木桌上稀稀拉拉的摆着各式各样的东西。 有兵器,有丹药,还有武技和功法,有好有坏,选择哪个全凭你的眼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一种考验。 而对许墨来说,这根本算不上什么。 他胜利三场,有三次选择的机会。 薛紫衣一脸玩味的看着许墨的手,她也十分好奇许墨这样一个特别的核心弟子,会选择什么样的奖励。 他的手掠过了一把神兵,眼睛看也不看它一眼,这也正常,他有了玄铁重剑,暂时不需要另一把神兵;他的手没有在大还丹上停留,那是保命的良药,或者他觉得自己根本就不需要这件东西;他的目光扫过了赤霞秘典,那是一本功法,但凡功法都是极宝贵的东西,可他看也看没它一眼,径直掠过。 薛紫衣忍住问凌落风:“他会选择什么?” 凌落风笑道:“黑玉断续膏?” 薛紫衣心中一惊,道:“他怎么会选择这件东西?”那惊讶的语气,就像许墨做了一件天大的赔本生意。 不是说黑玉断续膏不好,只是它适用的范围实在太窄。 “为什么不呢?”凌落风笑道,“事实上,这小子参加演武的东西就是黑玉断续膏。” 薛紫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用说,黑玉断续膏一定是用来接骨了。 果然,许墨的手握住了一只瓷瓶,青花底的瓶子看起来格外精致,能用这么精致的瓶子盛放的,唯有黑玉断续膏而已。 薛紫衣笑道:“很好,这是你的第一件东西,你还有两次机会,要好好选择。” 许墨笑了,二次吗?实际只有一次。 他的目光流泻到桌上那颗看起来最不起眼,也是最暗淡无光的佛珠上。 “我选它!”他指着佛珠说道。 薛紫衣皱了皱眉,说道:“你确定你要选择这颗珠子吗?我提醒你,它在清风阁的宝库里放了很久,我只知道上面蕴藏着巨大的能力,不知道用途,也没人知它的用途,你还选择它吗?” 镜中花,水中月,说的大概就是如此。 哪怕是一件神器,如果只能看不能用,最多也不过是家中的摆设,甚至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薛紫衣的本意是好的,可却不知,许墨和聂妄心达成了协议,一颗珠子换一个人,怎么看都十分划算。 许墨笑道:“谢谢薛阁主的提醒,可我就要它了。” 一阵惊呼响起,几乎所有人都不明白这个选择的理由,在他们看起来,他有些好高骛远了。 薛紫衣晦涩的瞥了一眼坐在下首的凌落风,得到他的眼神首肯之后,这才说道:“好吧,这是你的选择。” 许墨快速的,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将珠子揣进怀里。 还剩最后一件奖品了,这是他为自己选择的一件东西,面对琳琅满目的奖品,他有些不知所措。 就像选择障碍症的患者一样,他开始患得患失。 “大还丹不错,虽然我不一定能用上,但也是个保险,”他低垂着脑袋,想道:“那把月牙形状的弯刀也可以,虽然我不练刀,但这毕竟是一件神兵,我可以用它换到更好的东西;或许选择那本功法?无相功法太过平和了,正好我需要一门霸道的功法配合重剑。” 选择障碍症的患者,会觉得所有的选择都不错,进而在这些选择中摇摆不定,许墨就呈现出这么一种状态。 薛紫衣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笑道:“怎么了?最后一件选不出来吗?需要我给个建议吗?” “不,谢谢。” 薛紫衣给出的选择或许是最稳妥的,但绝不是最好的,作为一个完美主义者来说,一定会选择其中最好的一件。 “难啊!”许墨心里叹息,他的手在神兵上掠过,抚摸着冰冷的刀身;目光在装有大还丹的瓷瓶上游走,身子却在靠近着赤霞秘籍。 就在这时,小白的声音忽然响起:“选择那枚玉佩。” 玉佩? 许墨的目光向上移动,终于在角落里看到了一枚玉佩。玉质并非上好,虽然中心有绿,但一看就有很多裂痕。 “选择那个干什么?”许墨心中问。 小白急道:“你别管,我有种感觉,这东西是我需要的。” 许墨依旧有些舍不得神兵丹药和秘籍,心中说道:“对你很重要?我的意思是说,必须要得到。” “不错。”小白难得的正色说道:“相信一只妖兽的直觉,我虽然不知道它有什么用,但一定是对我十种重要的东西。” 直觉这东西如好比预言师的预言,当你有所怀疑的时候,预言师总会神秘兮兮的告诉你,信则灵,不信则不灵;直觉就像预言一样,信则灵,不信则不灵。 许墨只相信简单的巧合和偶然的真相,他相信小白的直觉就是简单的巧合,而从这个巧合中,就能得到简单的真相。 “我选择这枚玉佩!”许墨大声说道。 薛紫衣的表情说不出的古怪,她已经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了,那枚玉佩叫清心玉,佩在身上有清心凝神的效果。 这本是极好的东西,这块玉有瑕疵,导致清心凝神的效果不佳,只能算是同类物品中的残次品。 选择一个残次品? 着许墨那信誓旦旦的模样,薛紫衣还以为他已经疯掉了——如果没疯掉,谁又会选择一件残次品呢? “你确定自己的选择?” 薛紫衣希望从许墨口中得到一个深思熟虑的结果,但他显然没有深思熟虑的时间。 他一口咬定,坚定不移:“这就是我的选择。” “好吧!” 薛紫衣无奈的挥了挥手,希望你不会后悔。 分发奖品的仪式继续,那颗让许墨眼红不已的大还丹最终归与了丁丁,听她的语气,是要用大还丹泡酒,许墨忽然觉得,丁丁的绰号不应该叫睡神,而应该叫酒神,没见好酒的瞎子已经鼻翼颤动了吗? 那是酒瘾发作的标志。 奖品分发完毕,薛紫衣再次起身,说道:“相信各位已经听到了一些风声,没错,这次召集大家来,除了三宗演武的事情,还有一件事。” 薛紫衣停了停,目光四游,在许墨和瞎子脸上稍稍停留,此刻许墨正沉浸在小白的解说中,对薛紫衣的目光固若罔闻。 “这是一枚空间玉佩。”小白的声音里,充满了洋洋得意。 许墨眉头一挑,心中道:“什么是空间玉佩。” 小白道:“就是一个自成空间的玉佩,你看到的那些驳杂的玉质,是能量被抽光的标志。” “我不明白。”许墨惑道。 小白也没指望许墨能一次明白,耐心的解释道:“简单来说,玉佩里是一片有自己时间的空间,你可以将所有东西放进玉佩里,包括活物。而且这个空间里,灵气充足,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许墨眼睛一亮,心道:“那感情好,我正觉得背着一把重剑不太美观,现在有了这东西,我也不用再时刻背着它了。” 小白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你怎么就想到这个了?” 许墨笑了,道:“难道这不重要吗?这可是形象问题。” “形象问题重要吗?”小白恨不得给他两拳,让他明白形象并非重要的东西,它理顺了气,淡淡的道:“有了神木王鼎,你可以在玉佩中开辟自己的药圃,可以自由的调节光线、湿度、温度,要知道,很多药材之所以不能量产,主要原因就是种植的条件太过苛刻了,有了这个空间,你就可以量产珍贵的药材。” “前提是我能得到珍贵药材的种子。”许墨笑道。 小白语塞。 这时,薛紫衣也在宣布着成立诛邪小队的消息:“为了对抗势力与日俱增的邪月宗,三大宗门准备联合成立一支诛邪小队,以后宗门的一应资源,将向小队成员倾斜。” 即便已经早有耳闻,可真正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台下的核心弟子依旧议论纷纷,在他们看来,进入诛邪小队,享受宗门资源的倾斜,无异于踏上了一条成功之路。 当然,或许有些危险,可干什么没有危险呢?武者修行,本身就是危险重重的一件事情。 薛紫衣很满意自己造成的轰动,她双手虚按场面立刻安静了下来:“诛邪小队一共分三组,第一组为许墨、上官亭、丁丁、柳青芙、林绛雪——” 许墨骤然听到他的名字,猛地抬头一看,正好迎上了薛紫衣玩味的目光。” “搞什么?诛邪小队一组?有没有搞错。” 他打心眼里不想参加什么诛邪小队,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青青的父亲可是邪月宗的聂妄心,诛邪不是让他去诛自己的岳父吗? 当然,只要看着凌落风那威胁的眼神,他就知道,这话是无法付诸于口的。 柳青芙似乎发觉了许墨的异常,碰了碰他的肩膀,道:“怎么了?不高兴吗?” 许墨尴尬的一笑,道:“哪有。” 即便心有不满,他也必须做出一副开心的模样。 柳青芙笑道:“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这个诛邪小队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任务应该不会太困难,毕竟都是三大宗门的核心弟子,损失一个都是巨大的损失。” </br> </br> 178 许墨微微一笑,心想:“师姐啊师姐,你又怎知道我心中的难处。”嘴上却说:“我知道了,师姐,没想到我们能同时入选一组。” 柳青芙白了他一眼,道:“你是在笑话我吗?你入选可是众望所归,我就有些争议了,阿丑可比我厉害的多。” 目光投到阿丑身上。 阿丑却好似完全没有反应似得,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长夜未尽,昏室里的烛火,被风拂动,摇曳出诡异的形状,狰狞的就像鬼爪。 聂妄心独自坐在灯下,他的脸看起来有些憔悴。 他不管这灯火有多暗淡,不管这火苗有多狰狞,只希望风来的更急一些,好让他能够清醒。 从三天前,得到许墨取得六德宝珠的消息开始,他就没有睡,非但没有睡,反而一直坐在等下等待,等待着许墨到来的消息。 六德宝珠是聂家世代守护的宝物,关系到一个天大的的秘密,宝珠在二十年前的大战中遗失,直到前些日子才传来现世的消息。 聂妄心激动,不可抑止的激动,倘若有可能,他甚至希望能亲手夺下宝珠,但他又是一个理智的人,理智告诉他,即便有全盘计划,也不可能从清风阁的宝库里盗取任何一件东西,所以希望只剩下一个。 一阵幽香袭来,中人如酒,聂妄心不用回头便知道有人进来了。 来人的步履轻盈,就像春日夜晚的一阵风,带着一种温柔的味道——月扶柳,一个跟随他很久很久的妖,一个就像是人的妖。 “扶柳,他来了吗?” 聂妄心没有回头,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动作,只是嘴唇微微颤动,发出了几个音节。 “还没有,”月扶柳道,“从清风阁到这里,最快要需要三天,也许就是今天,或者明天,他就会到。” 聂妄心的眼睛动了动,道:“那如果他不来呢?” 扶柳笑了,道:“他不可能不来的。” 聂妄心冷哼一声:“如果他知道了六德宝珠的价值,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可他会知道吗?”月扶柳眼睛里都是笑意。 聂妄心语塞,沉默了下来,双眼平直茫然的看着前方,仿佛在咀嚼着扶柳的话,过了好久才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我是担心啊!” 月扶柳微笑道:“你大可不必担心,那个孩子我接触的不多,但却知道他不是个贪得无厌的人,就算知道了六德宝珠的秘密,也不会心生贪念。” 聂妄心终于转过身,凝视着月扶柳,看着那宛如秋水一般澄澈的眼睛,说道:“就怕知人知面不知心。” 月扶柳笑道:“你是在由己及人吗?” 她了解聂妄心,知道这是一个人如其名的男人,倘若是他做出这种事情,都有几分可信,而许墨—— 呵呵。 聂妄心没有说话,沉默了下来,风更急,也更冷,更急更冷的风就像一只粗鲁的手,拂动着他额前的乱发。 这二十年来,他一直都很清醒,所以直到现在他还活着,可今时今日,他却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仿佛那潜藏在心胸之中跳动的心脏,随时都会爆裂一般。 他紧张了。 无比的紧张。 可心却在冷笑。 月扶柳叹了口气,说道:“也许你应该好好睡一觉,睡一觉过后一切都好。” 聂妄心看了她一眼,道:“我怕这一切都是梦,睡一觉就会醒,醒来时梦就碎了。” 月扶柳走到聂妄心身边,一双纤细的手掌自然的抚摸上他的太阳穴,轻轻的揉着,慢慢的揉着,不疾不徐,就像春日夜晚的一阵风。 “相信我,这不是梦,我是真实的,消息也是真实的。” 聂妄心轻轻揽住了月扶柳的细腰,将头埋入她的腹间,微闭着眼儿,鼻尖轻嗅,那醉人清香钻入鼻观之中,令他沉醉。 扶柳的身子忽然僵硬了,在她的记忆里,聂妄心从未做出过这种动作,他是一个坚韧的人,甚至可以称得上铁石心肠,她从未见过他有如此软弱的一面。 但月扶柳却不失望,心中反复浮起一片欣喜,只因为此刻的聂妄心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人了,他不再是那个整天和机关打交道,将自己变得也如机关一样刻板的老头而是一个真正的人,一个有血有肉,有软弱情感的人。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享受着此刻的宁静与安逸。 烛火狰狞,映出了两人的脸。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听得月扶柳的口中发出一声惊呼,这声音不大,极轻微,但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信息。 一定是个好消息。 聂妄心抬起头看着月扶柳,又恢复了正常的冷峻模样。 月扶柳心中叹了口气,脸上却带着笑容说道:“他来了。” 地宫外所有的柳树都是她的耳目,许墨只要走进柳林,她就知道,她知道了,聂妄心也就会知道,而聂妄心此刻表现的格外平静,苍老的脸上丝毫没有欣喜可言,他的欣喜藏在皮肉之下,可不可窥视的东西。 “我去迎他进来。”月拂柳说。 聂妄心点了点头。 几分钟就像几个时辰一样漫长,漫长的等待令人心焦,心焦的折磨就像野草,在聂妄心的心脏里疯狂的滋生。 表面看起来平静,那可彼此纠结的双手却出卖了他,他的紧张显而易见。 窗上的人影,又靠近了些,已经到了门口。 “砰砰。”敲门声响起,节奏感十足。 聂妄心平静了下来,无论有多紧张,他一定能在事情到来之前,恢复平静。 “进来。”他的声音平直如水。 石门打开,许墨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站在聂妄心的对面。 “东西带来了吗?”聂妄心说,从这语气中你根本听不出他的感情,他就像一尊没有感情的石像,机械的发出着既定的声音。 许墨点点头,道:“带来了。”话音刚落,六德宝珠出现在他手中。 聂妄心瞳孔一缩,作为一名机关大师,他甚至不知道许墨是从什么地方掏出这枚宝珠的,仿佛只是手腕一抖,又或是几根指头的联合律动,宝珠就出现在他的掌心。 就如想象中一样,这是一颗暗淡的、布满尘埃的佛珠,非玉非石,看不出质地,昏暗的中心有一点光,倘,绝对看不出来。 聂妄心平复了那悸动的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淡:“把它给我。” 他的声音听起来高高在上,没有任何渴望,而他的手却在伸向那颗珠子,几乎是急不可待的伸了过去。 可在接触珠子的一瞬间,目标消失了。 聂妄心自信自己还没有到老眼昏花的程度,可这颗珠子就这样平白的在他眼中消失,他没有眨眼,目光如炬,正是因为这样,才更显惊悚。 “你在做什么?”他愤怒的就像一只狮子。 许墨冷笑一声,道:“我已经给你看了宝珠,你也应该让我见到青青。” 聂妄心狠狠的盯了他一眼,道:“你是怕老夫拿了宝珠又不放青青?” 许墨笑了,眼波一挑,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再说,整个地宫都是你的地方,里面机关重重,就算我强抢了青青,没有你的首肯,也走不掉。” 聂妄心冷哼道:“也算你有自知之明。” 地宫是又他一手设计的,里面有多少机关,多少暗涌,只有他知道;倘若没有他的准许,任何人都不可能逃出,这一点他有绝对的信心。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信心,这才他在面对许墨时,有绝对的自信。 “啪啪。”两声巴掌声响起,扶柳应声而入,低垂着头,恭敬的站在门口:“主人,有什么吩咐。” 在外人面前,扶柳表现的远没有刚才的亲近,而这种距离感,正是聂妄心想要的。 “将青青带过来。”他说,声音依旧高高在上。 很快,聂青青被带到了大厅,一见许墨,她的脸上露出欣喜的微笑,就想要上前,但一看聂妄心那严肃的表情,刚刚迈开的步子就挺了下来。 她停了下来,不代表许墨停了下来,许墨上前一步,拉着她的手,道:“放心,我会带你走的。” 聂青青的脸红了红,低垂着头,轻声嘤咛道:“恩。” 一声冷哼打断了两人的浓情蜜意。 “你们是当老夫不存在吗?” 许墨笑了出来,道:“我一直知道你的存在,只是一直不想记起你而已。”他视聂青青的眼神于无物,说话挑衅味十足。 聂妄心冷哼一声,道:“如果是别人,敢这样和老夫说话,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许墨不甘示弱的道:“可我不是别人,而你正好有求于我,所以你不会杀我,非但不会杀我,还会求我。” 聂妄心哼道:“老夫不会求你。” 许墨笑了,眼神在他脸上扫了又扫,说道:“你会的,因为在你心中,宝珠比青青更重要。” 聂青青的脸色一白,面色绝望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聂妄心没有说话,没有说话就是默认,聂青青的脸显惨白。 许墨攥着聂青青的手,温柔的道:“放心,你在我心中可比那颗破烂的珠子重要的多,就算我的命也没你重要。” “恩。”聂青青脸又红了,低垂着头,说不出话来。 聂妄心冷冷的道:“收起你的甜言蜜语吧,先把珠子交给我,然后你们走,永远也不要出现在这里。” 许墨手腕一抖,珠子又出现在他的手中,聂妄心的呼吸几乎在一瞬间,就紧张起来。 他的双眼充斥着赤裸裸的,几乎不加掩饰的渴望,任谁都能看出其中所蕴藏的激动,他已经不能自己了。 朝思暮想的东西就在眼前,任谁也难以自己。 “交给我!” 他闪电般的探手去抓,可珠子又一次在他眼前消失了。 “你!”聂妄心恶狠狠的盯着许墨,就像一只愤怒的狮子。 许墨冷笑道:“放心,会交给你的,不过在此之前我还需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聂妄心语气不善,如果有可能,他一定会将面前这个接二连三挑衅他的男人,撕成碎片。 许墨不是没见到这种凶恶的眼神,可他完全不将这放在这里,淡淡的道:“葛恒和落霞宗的十几名内门弟子是不是你杀的。” 聂妄心冷笑道:“是我杀的又怎样?” 真相大白。 早在许墨从张衡阳口中得知有个聂姓老头出现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人一定会是聂妄心,此刻,更从聂妄心口中证实了这一点。 “为什么!”他问,语气冰冷。 “陷害你。”聂妄心毫不加掩饰的回答,那冰冷的语气就像一把刀。 许墨反而笑了,道:“我有什么值得陷害的,如果没记错,那时候我只是一个青竹宗的小子。” 聂妄心道:“可你带走了我的女儿。” 许墨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终于从怀里掏出了宝珠,扔到聂妄心手上,说道:“交给你了。” 说完拉着聂青青就准备离开。 “等等!” 聂妄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许墨猛地回头,眼中寒光一闪:“你想阻拦我?” 聂妄心微微一笑,道:“你不想知道六德宝珠的用途吗?” 许墨停了下来。 “你会告诉我吗?” “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清空万里,一个极好的天气。 许墨却希望天气恶劣,越恶劣越好,因为他的心情,同样恶劣。 他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几乎你问一句,他回答一句,要从这样的人口中挖出一件事情,无比艰难,所以没有人问他,他也没有对任何人说。 聂妄心告诉他的事情,必将成为潜伏在心底的秘密。 时间回到那一天,回到那个昏暗的斗室,回到聂妄心的眼睛上。 那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完全不像普通老人那样灰白,它在烛火的映射下熠熠生辉。 “六德宝珠是我聂家时代守护的宝物——” 聂青青打断了聂妄心的话:“可我不知道。” 聂妄心道:“你不知道也正常,因为我本打算在自己临死前才告诉你。”他看向聂青青的眼睛里充满了温柔。 “你不应该过早背负这么重的负担,那不是你这个年纪所能承受的。” </br> </br> 179 聂妄心的语气令聂青青感觉不安,她显得有些紧张,接着一只手攥住她的手,耳畔响起了温和的声音:“不要给自己太多的负担。” 就像一缕清风,扫去了附着在心中的烟尘,聂青青冷静下来。 “继续。”她说,语气淡淡的,表情也是淡淡的。 聂妄心长长的叹了口气,目光凝住在宝珠上,幽幽的道:“这颗佛珠名叫六德宝珠,是一名叫法号六德的高僧的随身之物,而这个六德就是我们的祖先。” 聂青青道:“我听过这个故事,祖先是从外域进来东南域的僧人,后来还俗,在东南域开枝散叶,这才有了我聂家一家。难道其中有错?” “有错?当然没有。”聂妄心看了聂青青一眼,笑道:“但这只是故事的一部分,故事的还有一半,就关系着这颗六德宝珠了。” 他手掌摊开,让聂青青和许墨都能看清楚这颗珠子,仿佛只是平平无奇的一颗珠子,表面不满了挥之不去的烟尘,这似乎是理所当然的,这颗珠子存在于世已经很久很久了,即便是珍珠,在时间的侵蚀下,也会变得暗淡无光。 聂妄心道:“六德和尚来东南域的真正原来,就是因为他发现了这颗珠子,而珠子关系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聂青青感觉自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这昏暗的斗室,仿佛充满了压力,从四面八方而来,无孔不入。 感受到聂青青的紧张,许墨不禁将她握得更紧了,似乎只有用这个方法,才能告诉她,自己始终站在她身后。 他感觉聂妄心的目光,在他脸上片刻停留,那一瞬间的停留,就让他如坠冰窟,可他依旧没有放手,那只手——握得更紧了。 “究竟是什么秘密?”聂青青问。 聂妄心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你们听说过玲珑宝塔吗?” 两人同时摇头。 聂妄心道:“这也正常,玲珑宝塔的传说,向来只有东南域的人才清楚。”他停了停,目光掠过聂青青,最后落到许墨身上:“我希望今日的事情,不要外传。” 许墨点点头,虽然不知道聂妄心为什么会告诉他这些,但许墨是一个善于保守秘密的人。 聂妄心道:“传说玲珑宝塔是人类繁衍之处,道家功夫的创始人,凝聚人道之气,以天下慈悲之念凝聚成的一座宝塔,谁掌握了玲珑宝塔,就是人族共主。” 许墨笑了,道:“一座宝塔,先不说怎么得到,就算真的得到了,又怎可能称得上人族共主?”他不禁想到了前世那些追求着长生不老的帝王,似乎也是有一种近乎于迷信的心理,追捧着那些毒药。 “你不信?”聂妄心笑道。 许墨点点头。 聂妄心道:“我也不信。” “那你——” 聂妄心伸手打断了许墨的话:“我确实不信所谓的人族共主的事情,但得到这玲珑宝塔,却能让实力飞升,我却相信。” 许墨摇头,道:“我不明白这和六德宝珠有什么关系。” 聂妄心笑道:“六德宝珠就是得到玲珑宝塔的关键。” “什么关键?”许墨沉声问。 聂妄心摇摇头,看了许墨一眼,道:“不知。” 许墨道:“你会不知吗?” 聂妄心大笑起来:“不知就是不知道,你以为我会骗你?” 许墨摇头道:“我不确定。” 聂妄心道:“不确定是否能相信我?” 许墨默认了这一点。 聂妄心长长的呼吸着,空气湿润而甜润,他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可能被信任的人,但在这件事上,我没有说谎。” 许墨还未说话,聂青青忽然开口:“我相信你。” 聂妄心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目光转到了许墨脸上。 许墨沉吟了片刻,凝视着聂妄心,说道:“我相信青青。” 聂妄心摇摇头,道:“你还真是一个特别的人,会相信一个女人的话。” 许墨笑了,道:“我为什么不相信青青呢?” 聂妄心笑了笑,道:“你的母亲没告诉你,越漂亮的女人,越不能相信吗?” “爹爹!”聂青青嗔怒道。 聂妄心不以为意,只是将目光投到许墨身上。心跳、呼吸,甚至皮肤表面的每一次颤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只有许墨说谎,绝瞒不过他的眼睛。 “我没有母亲,”许墨说:“从小就没有。” 聂妄心哑然,聂青青则用担忧的眼神盯着许墨。 许墨挥手示意她不必担心,然后说道:“无论如何,我相信青青的判断。” 聂妄心严肃的盯着许墨,忽然,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说道:“你还真是一个情种,我也放心将女儿交给你了。” “爹爹!” 聂青青的脸红了红,羞涩的低下了头,两只小手在身下纠缠,不知在想着什么。 聂妄心笑容一收,道:“我确实不知道六德宝珠的用法,因为到现在为止,还没人找到玲珑宝塔的位置。” 许墨忽然松了口气,或许在他潜意识里,不希望有任何人找到玲珑宝塔,特别是他面前的这个男人,雄心勃勃的男人。 聂妄心微微一笑,说道:“但现在情况又出现了一些变化。” “什么变化?”许墨的心揪了起来。 聂妄心像是没有注意到许墨的变化似得,自顾自的道:“邪月宗已经找到了玲珑宝塔的一些蛛丝马迹,或许在不远的将来,宝塔就要面世了。”他说话的时候,表情眉飞色舞。 许墨皱了皱眉,道:“如果宝塔面世你会怎么办?” 怎么办? 这是很重要的问题,拥有六德宝珠的聂妄心,拥有主动权,他想怎么样决定了许多东西。 聂妄心没有回答,而是笑着对许墨说道:“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许墨盯着聂妄心,冷冷的道:“我会毁掉这颗宝珠。” 聂青青的心揪了起来,用胳膊碰了碰许墨的手,同时一脸忧心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她了解聂妄心,知道他在笑的时候,不等于开心,更不等于不会杀人。 她见过很多次,自己的父亲一脸笑意的抽出长剑,刺穿对面人的心脏,一剑毙命,又快又疾,绝没有犹豫。 出人意料,聂妄心没有动手,甚至脸上依旧带着微笑,说道:“一个机会摆在你面前,你却要将他毁掉,我应该说什么才好呢?” “傻子,我是傻子,对吗?”许墨道。 聂妄心笑了,指着许墨说道:“没错,你就是傻子,无可救药的傻子。” 许墨摇摇头,道:“别人来看,这颗玲珑宝塔是诱惑,对我来说却是致命的陷阱。” 聂妄心眉头一挑,道:“我很有兴趣听听你的说辞。” 这是句大实话,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会将玲珑宝塔比作陷阱,只听许墨说道:“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灵物有灵,是不会随意认主的,就算你有六德宝珠,恐怕也不能让它轻易屈服,如果强行占有它,反而会招致杀身之祸。” 聂妄心大笑了起来,忽然笑容一收,冷冷的道:“我有玲珑宝塔在手,谁能奈何的了我!”他双眼直盯着许墨,两道如剑似的寒光激射而出。 许墨不以为意的一笑,道:“外物始终是外物,再强大外物也代替不了自己一分一毫的修为。” 聂妄心沉默了下来,像是在咀嚼着许墨这句话,过了一会会儿,才开口说道:“但这是一个机会,一个不容我错过的机会。”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想得到玲珑宝塔,想要占有它,不顾一切。 许墨微笑着,眼睛里却带着一种很奇特的表情,过了很久,才缓缓道:“东西在你手上,决定权也在你,你怎么选择是你的事情,不要问我。” 聂妄心道:“我没有问你。” 许墨笑微笑道:“那你告诉我这一点干什么。” 聂妄心长长的叹了口气,凝望着许墨的眼睛,半晌才道:“是啊,我告诉你这点干什么?我疯了、傻子,居然向你征求意见,或许是太久没有向人吐露心扉了吧。” 许墨看着聂妄心,此刻他就像一个普通的老人,满头银发,眼睛灰暗,嘴巴里念念有词。 他脸上的皱纹仿佛毕生的荣耀,印着昏暗的灯光,每一道皱纹背后,都有一道阴影。 聂青青也沉默了下来,只有她知道,聂妄心的一生做过多少次选择,毫无疑问,这一次是他所有所做的选择中,最艰难的一次。 聂青青开口道:“爹爹,就是因为寻找玲珑宝塔,你才加入邪月宗的?” 聂妄心笑了,道:“没错,三大宗门不会替我寻找玲珑宝塔,只有邪月宗,只有邪月宗才能实现我的目标!” 他看起来格外激动,激动到难以自已。 聂青青叹息着,眼睛里带着泪花,说道:“值得吗?” “有什么不值得?”聂妄心反问道:“只要能得到玲珑宝塔,莫说是一个邪月宗,就算整个东南域又能如何?” 许墨忽然觉得聂妄心已经疯了,疯的不可救药,只有疯子才会说出这样的疯话。他疯的如此的彻底,如此的不可理喻。 许墨叹息着,对聂青青道:“我们走吧。” 聂青青深深的看了依旧沉浸在疯狂状态中的父亲,终于点了点头,道:“好吧。” 两人手挽手,向着地宫出口走去。 忽然,聂妄心的声音传来:“许墨!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告诉你吗?你已经身在局中,就不可能脱身了,躲是躲不掉的!身在局中,无处可躲!” 许墨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停留。 冷风、黄沙、寒夜。 忽变的天气让许墨清醒过来。 这里是东南域最大的一片沙漠,卡拉库姆沙漠,在彝人的语言中,卡拉库姆译为了无人烟。 了无人烟就是没有人的意思。 沙漠里的确了无人烟,一眼望去,满眼是黄沙,单调而枯燥。 许墨来此的目的是为了诛杀邪月宗的一名化元巅峰的弟子,这是诛邪小队的任务之一。 没人愿意进沙漠,因为一入沙漠,生死就由不得你,所以也没有人接下这个任务,任务一直高高挂在玉璧上,直到被许墨接下。 沙漠之狼,一个很有意思的代号,他代表着一个人,一个将死之人。 冷风袭来,扬起的黄沙迷住了许墨的眼,他低垂着头,顶着狂风向前,走了大概几百米,终于在一片风化的岩石下,找到了一处避风处。 这是一块鸡冠形状的岩石,表面的纹理呈现出极富层次敢的带状,看起来就像水流层层侵染的结果。 但卡拉库姆沙漠里没有水,只有风,白天燥热,夜间刺骨的风,所以风就如水一般侵蚀着岩石,几年、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周而复始。 他躲在岩石后面,摸出酒囊,喝了口酒,又就着酒吃了几块麦饼,麦饼的味道和酒混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极特别的味道。 他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半截身体都没在土里,浑身的酸痛。他勉力从土中挣脱出来,关节就像木匠手中的卷尺,一格一格的展开,发出“咔咔”的声音。 他粗喘着气,四肢平摊的躺在沙丘上,头顶是天,没有月也没有星的天,漆黑的就像一整块浓墨。 夜色中,前方有一道穿着白袍子的人影闪烁,许墨甚至不确定他是否是人,因为卡拉库姆沙漠里,了无人烟。 当这白袍子的身影走进时,他看了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就像凶性发作的狼,他立刻就认出了这个人,正是此次任务的目标沙漠之狼。 对于沙漠之狼的描述很简单,一个有着绿油油眼睛的男人,喜欢穿着黑色的、带兜帽的布袍,很好,完全符合。 许墨本应该站起来给他一剑。 可他一点力气也没有,就像重病垂死的病人一样,身体倦怠的不可思议。 我是怎么了?他想,没有答案,唯一的解释是,在沙土中埋藏了太久,浑身血脉不流通造成了暂时的酸痛。 这本没有什么,或许休息一两个时辰就会好,但此刻却格外危险——传言中,沙漠之狼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传言中他使两把弯曲的刀,就像野狼锋利的牙。 出于意料,沙漠之狼并没有对他发起攻击,而是走到他身边,将他扶起来,从怀里掏出一只水囊,凑到他嘴边。 </br> </br> 180 “喝点水。”他说,声音雪白、干净、清澈。 你很难想象一个有着凶恶外表的男人,会发出如此干净的声音,澄澈的就像万里无云的天空,又像镶嵌下天空下的一湖琥珀。 可惜卡拉姆里沙漠里没有澄澈的天空,也没有像是琥珀的湖水,这里只有黄沙,一望无际的黄沙。 沙漠之狼的水有一种魔力,滋润了许墨的嗓子,让他能勉强发出一些声音。 “谢谢。”他说道,声音就像喉咙里卡着一大块苔藓。 “在沙漠里最好不要喝酒,酒不能解渴,只会越喝越渴。”沙漠之狼干净的声音就像悦耳的笛子,在这沙漠中奏响了美妙的乐曲。 我要杀的是个什么样的人?许墨想。 他勉力起身,从怀里掏出酒囊,灌了两口,笑道:“没有酒的人生没有任何意义。” 沙漠之狼的声音中带着讥讽:“你会死。” 许墨笑了,道:“我进到沙漠里,就想到了会死。” 回想起离开青竹宗时,聂青青和柳青芙那担忧的眼神,许墨就笑了起来,还真被她们说对了,他小看这片沙漠了。 武者的身体虽然强大,但远没有强大到能与大自然搏斗的程度,不是因为缺水,还是因为喝醉了,他感到头晕目眩。 沙漠之狼忽然道:“你为什么进来。” 许墨愣了一愣,笑了道:“杀你。”一双眼睛牢牢的锁定对面的男子。 平静,出乎意料的平静,沙漠之狼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许墨笑了,道:“你不恨我吗?” 沙漠之狼道:“我为什么恨你。” 许墨道:“因为我要杀你。” 沙漠之狼笑了,他笑的时候,眼中凶光不再,这干净的笑容就像一个孩子:“如果因为你来杀我,我就恨你的话,那这个世界上,被我恨的人也太多了。” 许墨笑道:“说明很多人都想杀你。” 沙漠之狼不屑的一笑,道:“他们杀不了我。” “但是我可以。”许墨依旧在笑。 在这片无情的土地上,两个注定对立的人遇到一起,本会是一个你死我活的结局,可沙漠之狼没有动手,他竟然没有动手。 “我知道你可以杀我。”他的声音平静,就像诉说着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可你只是个沙漠中的旅人,我曾经发过誓,要帮助每一个沙漠中的旅人。” 许墨摇摇头,说道:“可我听说你嗜杀为乐,杀掉了每一个所遇到的旅人。” 沙漠之狼笑了,笑的孤独而无奈。 他指着自己的眼睛,说道:“是因为这双眼睛吗?” 许墨道:“是一个原因。” 还有一个原因是以讹传讹,他并没有说,相信沙漠之狼也能猜到。 沙漠之狼笑了,道:“如果我说,我没有杀他们你信吗?” “我信。”许墨笑道。 “哦?”沙漠之狼道:“为什么?” 许墨道:“因为你没有杀我。” 沙漠之狼笑了起来,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欣喜的笑,然后许墨也笑了,同样欣喜的笑,最后两个人同时笑容一收。 沙漠之狼看着许墨的眼睛,道:“你想杀我?” “不错。” “怎么杀?” “用剑杀。” “你很自信?” “握着剑的时候,都会很自信。” 沙漠之狼的目光扫过许墨周围:“我没找到你的剑。” 许墨道:“我藏了起来。” 沙漠之狼道:“你一定有把好剑,你的剑法不差,出手一定很快,化元期内没人是你的对手。” “你怎么知道?”许墨问:“你是第一次见我。” 沙漠之狼道:“我有一双特别的眼睛。” 许墨的目光流泻在那双绿油油的眼睛上,的确,它格外的特别,东南域没有人的眼睛是绿色的,或许远在大陆另一边的西域有,或许西北域也有,但东南域没有。 “的确,你有双特别的眼睛。” “很多人说这是狼眼,会遭至灾难的狼眼。” “你也这样认为?” 沙漠之狼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认为这是上天对我的祝福,只可惜——” 许墨道:“只可惜许多人不这样认为。” “没错。” 沙漠之狼道:“我没有杀过任何一个沙漠的旅人,我警告了他们,再往里走你们会死,可他们从不听我的,认为我隐瞒了什么,于是一个个前仆后继的继续向前,最后死在了沙漠中。” 许墨长长叹息了一声,道:“你已经尽力了,有些人想死,谁也阻止不了。” 沙漠之狼道:“你也想死吗?”他意有所指。 许墨笑了,道:“我不想死。” “那就离开吧,离开这片死海,回到山清水秀的地方,你会活很久很久。” “可我是来杀你的。” 沙漠之狼哑然失笑,过了好久,才开口说道:“你是一个诚实的人,可诚实的人都活不长,特别是在这片沙漠里。” 许墨笑道:“可我想自己能够活着。” “为什么?”沙漠之狼道:“很多人认为自己能活着下去,可最后他们都死了。” 许墨笑道:“但我会活着,你不想杀我,对吗?” 沙漠之狼笑了出来,缓缓说道:“没错,我不想杀你;来这里的人有一般是想杀我,另外一半的一半,是听说沙漠中藏有宝物,只有一半的一半是在沙漠里迷失方向的人。” 许墨笑了,道:“我为什么不会是那最后的一半的一半呢?” “因为你是一个武者。”沙漠之狼的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现在你想怎么办?继续杀我吗?” 许墨动了动手脚,笑道:“恐怕有些难。” 是的,真有些困难了,他的手脚就像冻僵一样,只能勉强的移动,至于动剑——根本不可能。 沙漠之狼笑道:“我说的不是现在,而是好了之后。” “看情况吧。”许墨正色道:“反正我已经找到你了。” 沙漠之狼笑出声来,道:“我不会逃吗?” 许墨笑道:“你连唾手可得的击杀我的机会都不把握,还会逃吗?” 沙漠之狼摇摇头,道:“你真不了解我。” 许墨笑道:“所以我决定这几天跟着你,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我是好人呢?” “我不杀你。” “如果我是坏人呢?” “你不是。” “哈哈哈。”沙漠之狼道:“你还真是个特别的人。” 许墨笑道:“我没有特别的眼睛,但同样很特别。” 沙漠之狼从腰间掏出另一只羊皮水囊,扭开口子,一阵酒香袭来。 “来,喝一口!”他指着许墨的酒囊道。 许墨笑道:“你不是说过,在沙漠里不应该喝酒吗?” 沙漠之狼笑了,笑容里尽是讥诮:“那是骗你的,只要不喝醉就没有问题。” 许墨笑道:“你就肯定你不会喝醉?” 沙漠之狼笑道:“两个人喝酒不会喝醉的。” 许墨沉默下来,咀嚼着这句话,过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没错,两个人喝酒不会喝醉。”说着取出自己的酒囊,和沙漠之狼碰了一下,然后仰头灌了一口酒。 辛辣的味道刺激着他的味蕾。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你一口我一口的喝着醉,最后真如沙漠之狼所说的,两个人喝酒是不会醉的,非但不会醉,还越喝越精神,越喝越清明,仿佛酒是个世界上,唯一能让人清醒的东西一样。 沙漠里的风向来不定,时而向北,时而向南,甚至可能会同时出现两阵对立的风,东西而向,在卡拉库姆沙漠的正中央,形成一个锋面。 但锋面之下不会有雨,全是热流,又怎可能会有雨? 沙漠的晚上与白天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晚上冷的要命,白天热的要死。 感谢干燥无雨的气候,会让你感觉不像是闷热的蒸笼里包子,而只会像架在火架上被炙烤的烤羊肉。 美好的一天。 一个人倒在沙漠的中央,如果没有救援,黄沙将会渐渐淹没他的身体,他会在睡梦中窒息,进而死去。 溺水的鱼,坠空的鸟,窒息的人。 两到道影踏沙而来,将这个昏迷的人一把抱起,扔到了一处巨大岩石后的避风处,岩石的阴影遮蔽了太阳,温度似乎比在烈日下低了一些,但也仅仅是一些而已,依旧热,热的就像被烤着。 许墨解开水囊,倒了一些水在毛巾上,用毛巾擦拭着昏迷者的嘴唇的额头,不断的尝试,机械的周而复始,终于,他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个年轻人,黑头发黑眼珠,四方的脸,脸上还带着刚刚苏醒的惊魂未定,身边没有发现兵器,体内也没有真气流动的迹象,他是一个普通人,仅仅算体魄健壮而已,但在这天沙漠生涯的折磨下,就连健壮的体魄也逐渐失去,他看起来就像一株缺水的菊花,皮肤皱在一起。 “你、你们是谁。” 就如刚刚苏醒的人一样,他的声音干涩而沙哑,犹如咽喉里塞进了一大块苔藓。 “救你的人。”许墨冷冷的说。 三天时间,他和和沙漠之狼一起救了十个人,他对每个人都不假辞色,没什么好说的,一群自不量力的人,他似乎忘记了自己也是被人救醒了一样。 “谢、谢谢。”男人说,声音同样沙哑,说完之后,就像耗费了全身的力量似得,闭口不言。 “给他点水吧,不要太多。”沙漠之狼说,声音依旧干净的就像笛子。 许墨点点头,将水囊递给男人,同时说道:“一次不要喝的太多,抿一口包在嘴里,慢慢咽下去。” 和沙漠之狼一起的几天沙漠生活,让他看起来不再像一个初来乍到的新手,他沉稳、老练、富于逻辑,这样一个人,即便在沙漠,也能生活下去。 但并非所有人都能生活在沙漠里,好比面前这个年轻人,聪明、干劲十足,但没有一个与之相衬的身体,他看起来健壮的身体,只是个花架子,在沙漠里一无是处。 沙漠之狼抬起头,绿油油的眼睛凝眸着远方的天空,风扬起的尘土飘不到那里,那天天空看起来没有一丝云影的澄澈,就像一块硕大的琥珀。 “沙暴要来了,我们得找个地方躲躲。” 许墨眉头一皱,道:“你确定?” 沙漠之狼笑了,这笑容里多少带着几风讥诮:“相信一个在沙漠里生活了十年的家伙的经验吧,除非你想死,不然最好找个地方躲躲。” 许墨摊开手,笑道:“听你的。” 三天的相处,并不足以让他和沙漠之狼成为朋友,但两人的关系也没有最初时的那种微妙,变得平常了许多,或许这就是人与人天生的引力,无论如何,两个人会聊一些闲话或者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一切都在朝向好的方向发展,不是吗? 许墨背上乏力的男人,沙漠之狼在前带路,三个人很快找到了一出镶嵌在岩壁里的山洞,不要以为沙漠里就没有山洞,有山的地方就一定有山洞,它掩藏在一片黄沙之后,倘若没有五年以上的经验,很难找到。 三个人走进山洞,风果然来了,拍打着被烈日炙烤的变形的空气,发出呼呼的声音,乍一听,就像恶鬼的呼啸。 男人看起来有些胆小,卷缩着身体,躲在山洞的角落里。或者你不能凭着一个简单的动作来判定他的胆量,或者那只是人在危险面前的自然反应,但他嘴唇发青,身体在瑟瑟发抖。 沙漠之狼看也没看他一眼,这样的人他见的多了,眼不见为净;许墨则多少还有些人情味的拍着男人的肩膀,笑道:“放心吧,我们很安全。” “也未必!” 接话的是沙漠之狼,他看起来非常非常的严肃,表情阴沉的几乎就快滴出水来。 “是龙卷风。”他平静的说道。 龙卷风! 许墨心中一惊,龙卷风可不是易于的东西。如果发生在水上,叫水龙卷;发生在沙漠里,叫土龙卷,卷起的黄沙会将整片旋转的风暴染成黄色。这些黄沙就像夺命的飞刀一样锋利。 “你只听一听就知道是龙卷风?”许墨显然有些怀疑,或者他不原因相信如此倒霉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沙漠之狼笑了笑,说道:“你可以怀疑我的眼睛,但不要怀疑我的耳朵,十年时间,让我熟悉了沙漠里最危险的风,每一种风的声音,我都了如指掌。” </br> </br> 181 热门推荐: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许墨点点头,沉声道:“可我们在山洞里,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沙漠之狼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叹息着道:“恐怕山洞也护不住我们。” 他深深的看了许墨一眼,说道:“这个山洞土质疏松,被威力强大龙卷风袭击的话,很容易崩塌,我怕我们没有被风卷上天空,而是被活埋在这里。” 一提到被活埋,胆笑的男人就惊慌失措的大叫起来:“活埋!不,我不要被活埋!”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量,他竟然站起身,飞奔向洞外。 他的动作虽然突然,速度也不算慢,但不慢的速度又怎么比得上许墨的速度,许墨一把将他按在墙上,愤怒的说:“你想死吗?出去只会死路一条!” 男人双目无神,只知道不停的嘟囔着:“活埋、活埋。”可身体却渐渐停止挣扎,他看起来已经认命了。 “呼!” 许墨吐出一口夹着黄沙的气,方才不过是靠近洞口,就有一股气流裹着黄沙而来,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将黄沙灌进他的口中,许墨猜测那只是龙卷风的一点边缘的细碎的风,不然他可能已经死了。 沙漠之狼冷冷的看了那个男人一眼,一双绿油油的眼睛里透露出凶横的光。 “如果你要死,我绝不拦你。” 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怎么,男子只剩下大口大口的呼吸。 过了一会儿,见他已经彻底放弃了自杀的打算,许墨终于开口对沙漠之狼说道:“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沙漠之狼眼睛里都是嘲笑,“还能怎么办,除非你想死的更快,不然只能在山洞里待着。” 话未说完,一阵飓风裹挟着黄沙,从洞口灌了进来。 “小心!”许墨大喝一声,两手齐翻就是两道真气,掌风赫赫,将黄沙震落,他顺势闪身而上,一把将依旧沉浸在悲伤绝望世界里的男子拉到了山洞深处。 对于这英雄之举动,沙漠之狼并没有夸奖,反而用一种讥诮的语气说道:“你居然还有闲心管他,他想死就让他去死吧,这只是开始而已,还是节约点真气的好。” 许墨看着沙漠之狼,忽然笑了起来,面前这个男人虽然看起来冷酷,但站的位置却在洞口与他们之间,只要黄沙过来,他第一时间拦截,这是一个口硬心软的人。 很少有人喜欢口硬心软的人,许墨算是一个。 “好兄弟,如果这次没死,我请你喝酒。” 当许墨试图请一个人喝酒时,说明他已经将这人当成了朋友,或许在别人看来,这种交朋友的方式略显得草率,但对于爱酒之人来说,还有什么比美酒更难以割舍的呢? 沙漠之狼显然听出了许墨的意思,他愣了一愣,道:“你请我喝酒?” 许墨笑道:“自然,如果活着,我请你喝酒。” 沙漠之狼沉默了下来,他低垂着头,身体在颤抖,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平静了下来,抬头看了一眼许墨,冷冷的道:“我怕你请不起。” 许墨笑了,他知道沙漠之狼同样认可了他,至于那个该死的任务,早被他扔到了九霄云外,三天的接触,让他了解到沙漠之狼绝不是一个穷凶极恶的人,加入邪月宗可能是有自己特别的原因的。 就像聂妄心,那是一个雄心勃勃的男人,但并不算穷凶极恶,他加入邪月宗的理由也只有一个,利用邪月宗的力量寻找玲珑宝塔。 一想到玲珑宝塔许墨的笑容就消失了,脸也阴沉了下来。 便在这时,耳畔响起了沙漠之狼的声音:“你果然请不起。” 许墨骤然抬头,笑道:“没有我请不起的酒,即便是皇宫大内的御酒,我也能弄到。” 沙漠之狼笑了出来,忽然道:“对了,你是剑客?” 他的语气虽然带着疑惑,但却给人一种肯定的感觉。 “没错,我是剑客。”许墨说。 “可你的剑呢?”沙漠之狼道:“我从没见过你的剑。” 这是一个问题,剑客都有自己的剑,再落魄的剑客,也都有自己的剑,它可以不像一把剑,可以是一支竹片,一快木头,一柄没有经过铸造的生铁,但他们一定会将其称之为剑。 但沙漠之狼从没见过许墨的剑,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许墨身上所洋溢的剑气,却从未见他的剑,仿佛它从来都不曾存在一般。 许墨眼波一动,笑道:“你想见吗?” 沙漠之狼点头道:“能在死之前见一眼你的剑也不错。” 许墨笑了,道:“我们不会死,我这人运气一直都不错。” 沙漠之狼笑道:“也许吧,先让我看看你的剑吧。” 许墨从空间玉佩中取出了自己的剑,那把一人高,半人宽,由一整块玄铁打造,通体黝黑发亮的玄铁重剑。 “神兵?”沙漠之狼眼睛一亮,脸上荡漾起一抹自在的笑意:“恐怕我们死不了。” 许墨笑道:“你有办法?” 沙漠之狼道:“不是我有办法,而是你有办法。” 许墨失笑着摇摇头,道:“可我只有剑。” 沙漠之狼笑道:“你有剑就够了,”他停了停,看着面前这把散发着威武气质的剑,开口说道:“相信我,有你和你的剑,就足以让他们度过难关了。” 他的语气温和,干净的就像塞外牧民口中的笛声。 许墨走出了山洞,他并非脑袋进水,或是神经出现了问题,而是听了沙漠之狼的点子后,觉得这点子虽然荒谬,却也有成功的可能,总比待在洞子里祈求上苍强。 许墨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在他看来,与其将结果交给上天,不如把握在自己手中,虽然这样的把握也格外艰难,但那又如何,至少有个机会不是吗? 小白的声音在心中响起:“主人,那可是龙卷风啊,你真认为他的机会可行吗?” 小白在云梦泽时就见过龙卷风,不过是水龙卷,气流呈现出岩象鼻的形状,接天连水,飞快的旋转,水流被卷上了天空,将整片气流染成了蓝色,淡淡的,透露着危险的蓝色。 妖兽对于自然的恐惧是天生的,尽管它们有着比人类强健的多的身体,但无数次的挑战失败,让它们对自然产生了天生的恐惧,甘愿做一个顺民;而人类恰恰的天地之中最大暴民,他们敢于反抗天地,敢于反抗自然,敢于反抗所有的不公。 这或许就是人类与妖兽最大的区别。 许墨微笑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他真的有数吗?如果有数,心中也不会惴惴不安了。 青竹宗,拭剑亭,一座六角的木结构亭子里,一白一青两名少女正端坐亭中,面前摆放着一面棋盘,棋盘上黑白分明。 聂青青执黑,并不占优势,柳青芙执白,也没有优势,从棋面上来看,两个女孩势均力敌,可倘若继续下下去,柳青芙几乎一定会胜,因为聂青青突然显得坐立不安起来。 应该说是心神不定,一连下了几步错字,优势偏向了柳青芙那一边。 “看来我要赢了。”柳青芙微微一笑,落子有声。 聂青青一脸忧心,眼神却不在棋盘之上,而是凝望着远方的天空。 柳青芙也发觉了聂青青的异常,叹息着道:“是在担心他吗?” 聂青青反问道:“你不担心吗?” 柳青芙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担心又怎能怎么样,他自己要去,我们是拦不住的。” 聂青青微微蹙眉,道:“他总是这样吗?” 柳青芙的嘴角弯成了月牙儿,微微咧开,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你应该比我熟悉才是。”她意有所指。 聂青青的脸红了红,低垂着脑袋,羞涩的说:“柳姐姐,你又笑话我。” 柳青芙眼睛里都是笑意:“哪有,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我和他的关系可没你和他的关系近。” 这话说完,柳青芙心中没来由的一疼,就像被一根绵细的针,扎中了心房,可她的表情却没有表现出来,她依旧在笑,笑的依旧甜美。 聂青青羞涩的道:“柳姐姐这话可错了,在许墨心中,你的地位一点也不比我低。” “真的吗?”柳青芙的眼神有些茫然,她像是在在对聂青青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没人知道她心底再想着什么,恐怕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当然是真的。”聂青青笑道,“你是他的师姐麻。” 师姐,仅仅是师姐啊,对了,真的仅仅是师姐,柳青芙的眼神中闪过一片黯然,不过瞬间就掩饰了过去,柔荑轻捏着棋子,下到了边角,一个错误的地方。 聂青青嗤嗤笑了起来,道:“柳姐姐也开始心神不宁了。”落子有声,立刻将棋局扭转了过来。 她正想数落柳青芙两声,忽然觉得心口一疼,冷汗顿时落了下来。 柳青芙见她手捂着胸口,眉头紧皱,冷汗淋漓的模样,心知不对,赶忙问道:“怎么了?” “没、没有。”聂青青虚弱的一笑,道:“就是心口疼了一下,现在好多了。”她眉头重新舒展,手也放下来,表情也不那么痛苦。 柳青芙眉头微蹙,柔声道:“心口疼可大可小,来,手伸出让我把把脉。”说完不由分说,立刻搭上了聂青青的手。 “恩?”柳青芙皱了皱眉,诧异的看了聂青青一眼。 聂青青心中戈登一声,缩着脖子小声问:“怎么了?” 柳青芙皱眉道:“问题有些严重了。” “啊!”聂青青顿时变得慌张起来。 没有人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即便强大的武者也可能被疾病所击倒,修武给予了人类强健的体魄,却不能令他们战胜疾病的侵蚀,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仿佛预示着,无论人类再强大,也不可能战胜自然。 柳青芙笑了起来,语气轻松的道:“骗你的拉,可能就是休息不足,这几天你一定没有睡好觉吧。” 聂青青点了点头,道:“柳姐姐也一定没有睡好。” 柳青芙的脸红了红,低垂着头,呸了一口道:“小妮子找打是不是?现在在说你心口疼的问题,别扯到我身上。” 聂青青促狭的一笑,道:“柳姐姐,你脸红了。”青葱似得指头在空中连点。 柳青芙哼了一声,喝道:“谁说我脸红了!你看我哪里脸红了!”她瞪大眼睛,努力做出凶恶的模样,可无奈人美,即便再凶恶的表情,也是美的。 聂青青不由痴了,喃喃道:“柳姐姐,你真漂亮。” 柳青芙愣了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爽朗的一笑,道:“聂妹妹才漂亮,和你一比,我就像厨房里的烧火丫头。” 或许在他心中,我就是一个烧火丫头吧,柳青芙心想。 聂青青摇了摇头,道:“柳姐姐,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看不出来什么?”柳青芙显得有些惴惴不安。 聂青青可不管这惴惴不安,自顾自的道:“柳姐姐难道还看不出许大哥是喜欢你的吗?” “你说什么,他怎么可能喜欢我!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吧。”柳青芙的脸红了红,低垂着头,不停的否认。 聂青青叹息着,凝视着柳青芙的眼睛,幽幽的道:“我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吗?可能连许大哥自己都不知道,他早就喜欢上你了,而你也喜欢他,对吗?” 柳青芙沉默了下来,将刚才的欢快劲头丢到了九霄云外,她看起来有些沮丧,有些惶恐,只敢用眼睛的余光瞥着聂青青。 聂青青看她这副表情,便知道被自己说中了,长长叹息了一声,道:“柳姐姐,喜欢一个人并没有错,不用遮遮掩掩。” 柳青芙微微抬头,声音就像蚊子一样微弱:“可是你、你是他的——” “我是他的谁?”聂青青笑了,“谁也不知道,而你是他的师姐,是他最亲近的,算起来应该是我介入到了你们之间才对。“ “不,聂妹妹——” 柳青芙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聂青青打断,她凝视着柳青芙的眼睛,牢牢抓住她的视线。 “柳姐姐,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愿意和我分享他吗?” 分享? 柳青芙的眼神有些散乱,她愿意吗?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远在卡拉姆里沙漠的许墨并不知道两个女孩因为自己而开诚布公的谈了一场,他正面对着狂狼的龙卷风。 龙卷风就像一只大象的鼻子,上连接着天,下连接着地,搅动着天地的气流,不停的旋转,这种狂发的姿态,足以令任何人感觉恐惧。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182 热门推荐: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小白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不可能!他的计划绝不可能成功,也许他想趁机除掉你!” 许墨笑了,道:“他不会这样干的。” 虽然和沙漠之狼认识的时间不长,但许墨却知道,他不是一个会背后伤人的人,倘若他想杀掉自己,一定会正面决斗,将长剑插进自己的胸膛里。 有些人天生就不会使用阴谋诡计,沙漠之狼就是这样的人。 细碎的风,裹着如刀锋利的黄沙,向他扑来,漫天的烟尘令天地昏暗,白天变成了晚上。 许墨运起吞噬武魂,不停的吞噬着周围狂躁的天地元气,天地元气就像失控的汽车一样,在经脉中横冲乱撞。 倘若没有易经五拳和南阿剑经打下的基础,恐怕他现在已经死了,可即便没死,也正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他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狰狞表情,身体在狂风之中不停的颤抖,只有那把剑,和那只握着剑的手,始终巍然不动,坚定的就像一座山,一座顶天立地的山。 象鼻似得卷龙凤靠近,再靠近,他甚至能够感觉到风的呼吸,狂暴的、疯狂的,毫不加掩饰的毁灭的喘息。 一种属于大自然的狂野力量,正撕扯的许墨的身体。 他几乎腾空,而只要一腾空,就意味着死。 没有任何犹豫,许墨使出了千斤坠的功夫,身体就像一枚钉子,牢牢的钉在沙土上。 千斤坠只是武者中流传着的最普通的身法,但在此刻,这普通的身法却发挥了许多高级身法所不能发挥的作用。 许墨竟然站住了,他在风暴中站住了,龙卷风将他的人吞没,高速运动的黄沙如同子弹一般拍打着他的护体真气,那薄薄的一层真气,荡漾出密密麻麻的涟漪,看那模样就像已经来到了极限似得,摇摇欲坠。 “主人快走,你坚持不住的!”小白在嘶吼,声音就像恶魔的咆哮,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愤怒。 许墨勉力让自己笑起来,说道:“放心吧,我能坚持住!”他大吼一声,双目骤然变得赤红,整个人仿佛暴涨了一圈,握着重剑的手臂上,隐隐有一道红光浮现。 “这是?”小白的声音里充满了惊愕。 “怎么了?”许墨在心中问。 “没什么。”小白随口道,它不确定这东西是否是它心中所想的那件东西,因为仅仅一瞬间,红光就隐没了下去。 “现在我要去到龙卷风的心中了!” 许墨大喝一声,发足狂奔,奋力与飓风相抗。他运足真气,一剑劈下,剑锋在风网上破开了一个肉眼可见的口子。 “就是现在!”许墨大喝道。 就像演练了千百次的动作,关键是速度,他的人就像离弦之箭一样,嗖的一声,钻进了洞中,片刻过后,风动合上,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这种平静是令人不安的,律动中的平静,一种平衡的平静。 许墨四肢大张开,平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主人,你已经力尽了。”小白担忧的道,却没有开口阻止许墨,它忘不了那道红光,只有那道手臂上闪过的红光真是它想的东西的话,战胜龙卷风,似乎也并无不可能。 他的人就像铁打的一样,脊背挺得笔直,没有任何事能令他屈服。 他的剑就像他的人一样,坚韧而牢固,没有任何东西能将它粉碎。 他的心就像他的剑一样,牢不可摧,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摧残他的信心。 他站在龙卷风的中央,仰视着四周如刀般锋利的风刃;而把剑,黝黑的重剑,已经被他举过头顶。 这或许是许墨人生中最大的一次冒险,他必须在生死和死中选择一个,就像抓阄一样,谁也不知道你会抓到什么,生或死? 他的脸很容易让人想到花岗岩,倔强而坚定,似乎没有没有事情能动摇他的心,或是扭转他的表情。 恐怕他已经无悲无喜,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伤心更是没影的事情。他在一丝不苟在实行着沙漠之狼的计划,计划很简单:深入到旋风中心,用重剑制造出反向的风暴。 好吧,这看起来更像是志怪故事中的情节,像是说书人口里夸张的句子,更像是人在绝望中闪过的不切实际的念头。 但许墨却又这么信任沙漠之狼,不为别的,只为他的眼睛,他的那双绿油油的,冒着狼光的眼睛里带着真诚。 眼神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以伪装的东西,许墨发誓自己从为见过如此真诚的伪装,这种感觉就像倘若他死了,沙漠之狼也不会独活一样。 深吸一口气,将胸中的废气和那驳杂的念头抛出脑外,精神达到一个最简单的状态,头脑空明,仿佛什么也没想。 这更像是一场以生命为赌注的赌博,而赌博的第一条原则就是,你必须什么都别想,想的太多,反而容易输,输的彻底。 剑在手,许墨的身体里仿佛充满了无穷的力量,他双足站定,脚下施展千斤坠的功夫,双手横握着重剑,以右脚为圆形,旋转了起来。 一道红光在右臂上浮现,勾勒出一个玄妙的图案,就像一只血红的麒麟,血淋淋的麒麟。 “麒麟臂,没错的!一定是麒麟臂!”小白已经疯狂的叫喊起来,作为妖兽,它对这个图形无比的熟悉,除了麒麟没有东西会给它这样的压力。 可这一切,许墨都不会知道,他已经完全沉静在了自己的世界里,脑海中唯一回荡的念头只有——旋转,旋转,再旋转。 他就像一只铜锣一样,疯狂的旋转起来,重剑搅动着气流,产生一道猛烈的旋风。 一个声音在高叫:“快一些!再快一些!” 没有在催促,那是他自己的心声,源自于内心的声音。 不知道为何,这把平常挥舞起来都有些吃力的重剑,此刻却好似轻盈了不少,握在手中,就像没有重量似得。 气旋初时并不算大,也不算猛烈;但随着许墨不断的加速,逐渐凝成了一股猛烈的风,风声在他耳畔呼啸耳朵,带着丝丝电弧的声音。 他已经可以感到自己正影响着外面的龙卷风,已经更感觉一内一外两股气流的摩擦,甚至听到了彼此的叫骂声。 这是一场战争,没有刀兵却比刀兵加身更加凶险的战争。 洞内,风呼啸,沙灌入。 沙漠之狼站在洞口,抵挡着风沙。他脱掉自己的袍子,露出一身健壮的肌肉,倘若许墨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惊呼,因为沙漠之狼的背后,伤痕累累。 有鞭子的痕迹,刀砍剑刺的痕迹,还有明显是锤伤留下的没有化开的血块和箭伤留下的无法愈合的孔眼,这画面就像一张恶鬼的脸,令人恐惧。 沙漠之狼将黑袍子当成兵器,挥舞起来,他的身后浮现出一道狼影,幽蓝的狼,绿油油的眼睛,微张的嘴里露出两排锋利的牙齿。 武魂一出,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有质的飞跃,可他看起来依旧有些手忙脚乱。 之所以不用擅长的弯刀而用袍子,只因为黄沙无孔不入,用袍子的效果显然更好。 如果许墨在这里,一定会惊讶于沙漠之狼的刀法,虽然没有用刀,但他用的却是刀法,刀法讲究一刀两断,而他的刀法却讲究圆润如意。 这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刀,只能用完美来形容,你找不到刀法上的任何破绽,一招一式都按照固定而玄妙的轨迹运作,就像春去秋来一样,没有丝毫素乱。 完美的刀意,完美到不可思议。 在完美的刀意的驱使下,沙漠之狼的刀法水泼不进,密不透风,这让原本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男人稍微安定。 他对沙漠之狼说道:“你叫什么?” 没有回应,正当他以为不会有回话时,沙漠之狼笛子一般干净的声音,忽然响起:“狼,我叫狼。” 男人笑了笑,道:“这世界上还有叫狼的人吗?” 沙漠之狼看了他一眼,道:“我就是一个。” 男子干笑了两声,又道:“对了,你认为他有可能让龙卷风平息吗?”他语气轻松,但内心却忧心忡忡。 虽然他并不经常行走在沙漠之中,但也知道龙卷风的厉害,绝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 沙漠之狼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忽然开口:“我不会让他去送死。” 男人道:“可他成功的几乎微乎其微。” “没有人能一定成功。”沙漠之狼说,“但他的机会要比我大。” 这时,风忽然停了,戛然而止。 没有风会这样停,如果它要停,也是一个过程,戛然而止表明,有东西令它停下来。 沙漠之狼将袍子重新穿在身上,遮掩了一声伤痕,微微一笑,道:“看到没有,我说过他会成功的。” 他的声音居然还是很平静:“我不认为他会失败,因为狼的眼睛是这个世界上最锐利的眼睛,我能看到大多数人看不到的东西。”说完,他向外走。 “等等!”男人忽然叫住了他,“你能看见胜利?”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和不可置信。 沙漠之狼的声音飘来:“你就当我能看见胜利吧。” 胜利当然看不见,看的见的只有胜利之后的酒,庆功酒。 庆功酒要和战友一起喝,战友可以不是朋友,但一定是兄弟,朋友会背叛你,而兄弟只会将后背交给你。 许墨和沙漠之狼就是能将后背交给彼此的兄弟。 卡拉库姆沙漠只有一个地方能买到酒,一个叫有间客栈的客栈,有间是客栈的名字,名字很奇怪,因为客栈的老板就是一个奇怪的人,一个奇怪的女人,一个奇怪的漂亮女人。 许墨原以为,不会有人在沙漠中心开一间客栈,但这个叫叶三娘的女人却将客栈开到了沙漠中心,非但没有赔本,反而客似云来。 当许墨和沙漠之狼走进客栈时,只剩下一张桌子,孤零零的一张,与其他桌子的紧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叶三娘,来两坛酒!” 沙漠之狼就像进了自家的客厅,在一干人诧异的目光注视下,走到那张孤零零的桌子旁边坐下,许墨跟着坐到他的对面。 “你很熟悉?”许墨说道。 “还算吧,”沙漠之狼说,“人总需要一个避风港。” 许墨摇摇头,笑道:“这就是你的避风港?”语气中充满了疑问。 的确,客栈是个人来人往的地方,每天路过这里的人,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个,当然,大多数索然无味;一个人来人往的地方并不适合作为避风港,它既不安宁,也不安全,它曝露于所有人眼中,所有的目光在此处交叉而过,想要在这里隐藏什么秘密,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沙漠之狼的避风港一定不是指的客栈。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你还知道回来?” 许墨微微一笑,轻声道:“你的麻烦来了。” 沙漠之狼苦笑一声。 的确是他的麻烦,叶三娘亲自抱着两坛酒,走到桌子边,粗鲁的将酒坛扔在桌上。 应该感谢制作的酒坛的工匠没有打盹,酒坛的质量没有任何问题,没有碎,只是发出了两声破碎边缘的声音。 酒,从坛口荡了出来,香味四溢。 许墨眼睛一亮,道:“蜀酒?” 西南域有个叫蜀国的地方,蜀国出的酒叫蜀酒,蜀酒浓郁,芬芳四溢,有玉液出蜀门一说。 这是好酒,极好的酒,而且是两坛在东南域少见的蜀酒,许墨酒虫大动,恨不得立刻倒出一碗来品尝。 他没有动,只因为一个女子的胸正压在酒坛上。这是一个极漂亮的女人,胸很挺,腰很细,小腹很平坦,腿很修长。 普通女子都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而这个女子则将自己最美丽的一面展露出来,一条布裙,露出光滑坚实的小腿。 狼无奈的道:“二娘,有客人。” 许墨恍然,原来她就是狼一路上说的最多的叶三娘。 “我知道,所以才狼大爷送酒啊。”叶三娘在笑,她笑的时候,眼睛妩媚漂亮,嘴角的弧线就像挂在中天的弯弯的月亮。 女人笑的时候不代表她不生气,特别是漂亮的女人,她笑的越开心,心中越生气。 此刻叶三娘气的一塌糊涂。 沙漠之狼五天前离开,说去会一个朋友,当天就回来;她准备好美酒和下酒的好菜,苦等了一个通晓,等到的却是几个拿剑的客人,一进客栈就要找沙漠之狼,不用说,一定是沙漠之狼的仇人。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45.非常好 因为许墨脑海里厉害的功法数不胜数,比如和雷霆紫电狮相契合的紫霄神雷决,直指大道的上清道法,玄妙无比的九天玄经等无一不是顶级功法。 但是却有一个难题,这些功法虽然都神妙非常但是也都霸道无比,修炼了它们许墨就无法契约妖宠成为通灵师。 而成为通灵师是许墨这具身体生前非常大的执念,他既然夺舍了对方那么就必须完成对方的执念,不然必然会为以后的修行埋下隐患,所以两头伤害择其轻,许墨也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通灵师这一职业。 玄魔册则不同,不愧是号称无所不容的魔功,许墨修炼玄魔册不仅不会影响成为通灵师,而且还可以依据玄魔册施展出其他修炼的功法,当然像上清道法、九天玄经这样的顶级功法即使施展出来也会稍弱一点。 许墨认为玄魔册其实就像一个系统,而其他功法就相当于一个模块,他可以搭在任何的模块而体现出不同的功能,所以许墨最终选择了这个魔功。 而玄魔册最终的表现也让许墨满意,他不仅可以使用妖宠雷霆紫电狮共享的雷电能力,而且还可以使用出其他功法,战斗力远超其他人。之前一招击杀黑拳场白银级别实力的经理正是运用紫霄神雷决里面的绝招雷电神针。 “额~”突然四人当中有人发出一阵声响。 “醒了吗”许墨转过头看向几人。 第一个醒来的是老鼠,老鼠醒来之后看向许墨一脸的激动之情,弯下腰就准备感谢许墨。 “好了,既然醒了就到旁边好好休息一下,不要打扰其他人”许墨摆了摆手。 看了其他人还在顿悟当中老鼠压下心中的话语,走到最拐角处在那里走来走去似乎在练习什么,只见老鼠身影晃了一晃化作一道黑影扑向旁边的拐角,随后又摇了摇头觉得不满意,又从这一边扑向另一边,从第一次三米的距离慢慢到一次五米、一次十米,慢慢的距离越来越大越来越长。 老鼠练习的自然就是他从玄魔册当中学到的功法,名为魔影遁,看其名称就知道是一门遁法,可以化作一道魔影迅速移动甚至修炼到高深地步可以融入黑暗和各种事物的影子当中,让人防不胜防无法察觉。 许墨点了点头,这门功法虽然没太强的攻击力,但是胜在诡异多变,是一门适合暗杀偷袭的好功法,正适合老鼠使用。 第二个苏醒的是霸拳,当霸拳睁开眼的一刹那眼中闪过一道黑光,魔气森然,霸拳对着许墨点点头后也找了个拐角在那里修炼起来。 许墨也没说什么,对于许墨来说还是很喜欢霸拳这种木纳的性格,没什么多话,但是干起事来丝毫不含糊。 “嗤~” 霸拳运起功法,只见一身的肌肉突然拱起,无数的血管如同蚯蚓一般在表面蠕动,看着特别的吓人,正是霸体功的特效,霸体功是一门肉身修炼法门,修炼到最后可以百毒不侵百兵难伤,但是修炼的难度也非常大,血影会五个人当中就数霸拳年纪最大已经四十多岁,但是实力却在白银初级,当然实力不代表战力,但是也可以想象的出霸体功的困难程度了。 霸拳默念得到的功法魔象功,魔象是魔域中的大力魔族,传说当中那可是可以背负一座世界的强大魔族,而魔象正是以大力和炼体为主,正是契合霸拳的无上功法。 其实每个人从玄魔册上悟出的功法都和自己本身有莫大的关系,就拿霸拳来说因为他一直修炼的都是霸体炼体功,所以他从玄魔册当中悟出的就是炼体功法魔象功,而老鼠因为本身性格的原因,所以她就悟出了魔影遁。 只见一丝丝黑色的魔气笼罩,原本如同一个小巨人一般的霸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缩小,原本使用霸体功后接近一米九的个头慢慢缩小为一米八不到,而原本膨胀的肌肉居然也消失不见,变成了一个消瘦的人形,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几乎没人会相信霸拳变身前后是一个人。 虽然身体变小,不再有之前的威慑力,但是霸拳可以感受到身体里如同岩浆一般的爆发力,以前如同一个满身肥肉的巨人虽然看着强大但是臃肿不堪,现在虽然瘦小但是不论攻击、速度还是抗打击能力都远超之前,以霸拳现在的实力至少能打两个以前的霸拳。 第三个苏醒的居然是黑猫,两道黑白两色的光芒出现在黑猫的身上,把黑猫渲染成一种黑白色的状态,看着就像被一刀劈成两半一样。 黑猫睁开双眼,众人只感觉地下室一暗又一亮,随后恢复正常。 许墨眉头一皱,无形的念力墙把血玫瑰给保护在其中。随后黑猫的双手就朝着四周分散出一道道黑白二色的刀气,墙壁如同豆腐一般纷纷化作粉屑飘散在地上,而许墨的念力墙居然被切开了十几道。 “多谢主人赐功!”黑猫当即朝着许墨单膝跪下,眼中满是狂热。 “起来吧,别打扰血玫瑰顿悟”许墨满意的点了点头。 黑猫当即起身往旁边走去,看了其他两人一眼相互点了点头,似乎每个人都有所得。 黑猫所领悟的是一门刀法,名字特别的霸气,名为圣邪天刀,是一门亦正亦邪的刀法威力极大,修炼到极致可以化成天刀无物不斩,最是霸道。 最后就剩下血玫瑰一人,距离顿悟开始已经有十多分钟,这让许墨特别的满意,要知道他当初也就顿悟了半个小时,血玫瑰已经有他当时一半的时间了,看来血玫瑰的潜力不行但是悟性却是四人当中最高的。 “咦?不对”许墨突然发现空气中出现一种诱人的香味,这种香味让人特别的熟悉带有一丝特有的腥味,闻到的人当即身体一软头脑昏沉有种软弱无力的感觉袭上心头。 “啪啪啪~”一丝丝雷电围绕在许墨周边,驱散了这种香味,许墨向四周看去,发现老鼠已经跪倒在地,而霸拳和黑猫也不好过,居然都双腿发软在尽力的抵抗这种香味。 “这难道是?”许墨看向血玫瑰的神色充满了期待,这种香味压根就是鲜血的味道,而血玫瑰的这种状态让许墨想起了一门传说中的功法—血神经。 血神经那可是赫赫有名的功法,极其诡异和强大,每一名修炼血神经的人几乎都会成长为魔道巨擘,只是这种功法太有伤天和,所以修炼者最后往往都没有好下场,想不到血玫瑰居然能从玄魔册里领悟到这样的邪功。 虽说血神经强大,一般多是指它的诡异难缠,这并不代表说血神经就天下无敌,相反血神经的弱点也很明显,至少就有三种能力克制血神经,第一种自然是至刚至阳的雷法专克一切邪魅,第二种则是强大的火焰神通,血神经不仅无法近身而且还会被蒸发消散,而第三种则是圣光佛法,可以洗涤罪恶魔气最是克制血神经。 不过仅仅是如此,血神经在四人所领悟当中也算是最强功法,以后成就不可限量,而血玫瑰这个名号也算是实至名归了。 血玫瑰娇躯一颤,四周的香味突然收回,许墨听到不远处三人如释负重的喘息声。 “多谢主人”血玫瑰对着许墨娇滴滴的说道。 经过血神经的改变血玫瑰变得更加明媚动人,犹如沾了血的罂粟一般让人不可自拔,但是也更加的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化为白骨。 “好,很好,非常好,哈哈哈”许墨大笑道。 “想不到你能领悟到如此功法,以后成就恐怕不可限量”许墨赞叹道。 “还是多谢主人传授如此功法,血玫瑰粉身碎骨无以为报” 血玫瑰微笑,这次倒是真心的,原本他们被许墨用特殊手段给制服,但是心里任然存在芥蒂,但是现在许墨交给了他们如此强大的功法,也让他们对许墨更加信服。 许墨摆了摆手,“虽然你学了血神经,以后注定成就不可限量,不过仍然需要多注意,血神经在一开始并不算多强,只有到后期才能展现出它的恐怖,有两点你必须记住,第一不能伤害无辜不能对普通人使用能力,只能吞食作恶多端的人,如果我发现你杀害无辜就不要怪我辣手无情! 第二必须隐密使用你的能力,不能被别人发现,一旦有人发现你必须要杀人灭口,不然我们所有人恐怕都会受到牵连,知道了吗” “遵命主人!”血玫瑰连忙点头。 “你们自己慢慢增强实力,等实力足够就是你们脱离血影会的时候,到时候也是组建我们自己势力的时候,加油吧” 许墨最后吩咐道,看到血玫瑰的功法,许墨觉得自己的计划应该可以提前了。 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许墨正在不停的对着镜子调弄那戴在头上的警帽。 “咚咚咚” 门外响起鱼佳不耐烦的声音 “我的小少爷,能不能快点,换个衣服都快半个小时了,比我们女人都慢!” “我说鱼佳,你们这衣服是不是有问题,这帽子我戴着怎么都不正”许墨不紧不慢的说道。 “哼,那恐怕是你的头有问题,我们这里的衣服可都是统一采购的,其他人戴的帽子都没有问题,为什么就你偏偏不行”鱼佳嘲讽道。 咔嚓,许墨打开了门。 鱼佳看着许墨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这是警帽可不是棒球帽,你这么戴法不出问题就怪了”原来许墨把警帽斜着戴在头上不说,还一边高一边低,简直不伦不类。 鱼佳取下许墨头上的警帽,用手整理了一下警帽边沿的褶皱,之后慢慢的把警帽戴在许墨的头上。 鱼佳的个头在女生里面已经不算矮,有1米7左右,但是许墨却比她高出至少半个头,鱼佳的动作使两人不自觉的相互靠近了一些,让许墨能清晰的闻到鱼佳身上的香水味,而鱼佳也能闻到许墨身上一股特殊的雄性味道,想起昨天许墨最后说的话,一股红韵爬上鱼佳的俏脸。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静止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暧昧的味道让房间里变得暖暖的。 许墨昨天那一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对鱼佳的震动非常的大,导致昨晚鱼佳一晚上没合眼。 要知道一直以来鱼佳的追求者都数不胜数,这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美貌还因为鱼佳拥有着非常强大的家世,这些人追求鱼佳的目的并不单纯,这让鱼佳对他们非常的失望。 因为不胜其扰,所以鱼佳才会到黄山市这个小地方当一名普通的警察,要不然以她的身份当警察局局长都不成问题。 她就是想凭借自己的实力一步一步的走上去,让那些人看看就算不依靠家族她鱼佳也照样非常的优秀。 当到了黄山市鱼佳也遇到了不少的追求者,可是这些人都在不久之后遭受到各种意外,最后纷纷消失不见,聪明的鱼佳当然知道是谁在捣鬼,但是想到自己能清静一段时间就没有阻止范良才的小动作,当然她自是看不上范良才的,倒是把他当做了挡箭牌。 以鱼佳的骄傲,因为权势而追求她的她根本不屑一顾,不因为权势追求她,但是遭遇到困难而轻易退缩的人她也不会理睬,所以她才单身这么久。 而许墨昨天的话语让她的心田产生了一丝悸动,有什么比用生命去追求爱情还要可贵的呢? 许墨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帮她,在她看来这就是最大的情谊,又因为他最后的玩笑,让她不自觉的朝着那一方面去想,所以不自觉的慢慢陷入了泥潭。 “喂,戴好了吗”许墨突然问道,眼中夹带着些许促狭的微笑。 “啊?”鱼佳回过神来连忙收手,脸上飘过一丝红霞,发觉到自己的失态鱼佳有点恼怒,用手悄悄的在许墨腰间掐了一下。 “嘶~”许墨假装愤怒的看着鱼佳,却发现她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一时间那个英姿飒爽的女警在许墨心中支离破碎,只留下一个明眸善睐,顾盼生辉的俏皮少女形象。 就连鱼佳自己恐怕都不清楚她现在是有多女人,一直的警察职业让她多了几分女汉子的味道,却少了女性的几分柔美,现在的她如果被外面的同事看到一定会惊讶到掉牙。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许墨无奈摇头。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鱼佳眉头一扫,那个强悍的女警又回来了。 “我说还不带我去看看案情的话马上就要到了中午了,难道你想先请我吃饭?” 许墨赶忙换了说法,他可不想在这里被鱼佳教训一顿。 183 热门推荐: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只有仇人才会将剑架在她的脖子上,质问她沙漠之狼的下落。 她说她不知道,于是他们住了下来。 白吃白喝的住了下来。 此刻,这几个剑客正盯着这张桌子,脸上露出了然的笑意。 叶三娘哼道:“你怎么才回来,要再不会老娘可就死定了。” 沙漠之狼脸色倏变,道:“有人找你了?” 这不是第一次有人找上叶三娘,但在上一次沙漠之狼破例用弯刀宣誓了自己的主权之后,就再没有人找上她,至少在斩杀他之后,不会有人上门。 沙漠之狼也以为不会有人上门,但没想到,又有人找人门来。 叶三娘下巴撇了撇,道:“就是他们。” 沙漠之狼顺着叶三娘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有四个武者坐在一张桌上,各自右手边都放着一把剑,一把精铁铸成的锋利宝剑,宝剑上凝聚着淡淡的血腥味道。 沙漠之狼忽然笑了起来,指着许墨说道:“来来,三娘,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兄弟许墨,这次要没有他,我就会不来了。” 沙漠之狼在叶三娘面前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之前的他倔强、冷酷、沉默,现在他却表现出豪爽的一面。 许墨笑了笑,心想:“恐怕她就是你的避风港吧。” 便在这时,几声杯子摔地的声音响起。 “沙漠之狼,拿命来!”四把长剑,刺向狼的胸口。 四个凶神恶煞的人,四支夺命的长剑,四个完美的方向,目标却只有一个。 就像演绎了千百次的动作,关键是速度,许墨在叶三娘的酥胸离开酒坛的电光石火之间,鬼手一摸,将酒坛取了过来,悠然自得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酒香四溢,飘然满屋。 叶三娘目光连闪,沉声说道:“你就这样吗?”她忽然觉得拿出这酒有些布置,这些蜀酒足以请一个水准之上打手。 许墨显然不是水准之上,甚至不算打手。 他微微一笑,抿了一口酒,说道:“还能怎么样——好酒。” 浓郁的蜀酒浸泡着舌头,仿佛麻木了味觉,可在麻木之中,却又能给人一种清晰的触感,犹如万千只小小的蚂蚁在舌尖上攀爬。 叶三娘白了他一眼,哼道:“你的兄弟可正在被攻击。” 目下所及,沙漠之狼正和四人战在一起,剑光赫赫,拳风阵阵,好不热闹;原本热闹的客栈,在他们开打的一瞬间,就人去楼空,常年与危险为伴的沙漠客明白避凶趋吉的重要。 面对叶三娘不屑的目光,许墨微微一笑,道:“你的男人也正在被攻击,可你也没动。” 叶三娘的脸红了红,就像个害羞的小媳妇一样,低垂着脑袋,小声的道:“他可不是我男人。” “哈哈哈。”许墨大笑了两声,道:“他不是你男人又是什么?”说着自顾自股的又斟了一碗酒,手腕一抖,送到叶三娘面前。 “喝酒吧,好好欣赏表演,这四个人奈何不了沙漠之狼的。” 奈何不了吗?或许真的奈何不了。 同为化元巅峰,武魂的优劣,武技的适合程度,甚至经验和对危险的嗅觉,都是决定实力的关键,毫无疑问,在这些点上,沙漠之狼要甩开这四名剑客一大截。 这四个人看起来凶恶,但在许墨眼中,不过是四只温室里的花朵,武魂平平,剑法中规中规,就连合击的配合也漏洞百出。 这样的四个个人是毫无威胁的,也提不起许墨的兴趣,唯一让他感觉惊讶的仅仅是沙漠之狼的手下留情。 真的是手下留情,倘若全力释为,估计也就两碗酒的时间,可现在许墨已经喝了三碗。 当第四碗酒下肚,沙漠之狼终于寻了个四人配合间的空隙,一掌震断了三把剑,又以空手夺白刃的手法,抢下了剩下的一把剑,这把孤零零的剑,此刻正握在他的手中,横在其中的一人的脖子上。 皮肤微微下陷,只需稍微一用力,便可划破那片雪白的脖颈,将鲜血放出,那是颈动脉,一道小口就足以置人于死地的地方。 那个人的身体在颤抖,或许他不想颤抖,可身体却不受控制,即便最视死如归的人,都会怕死,他也不例外。 “哼,谁派你们来的。” 沙漠之狼几乎可以笃定此次来的只是前哨站,真正的正主应该还没出现,不然就是这个家伙自不量力,想要凭借四把普通的剑来除暴安良。 沙漠之狼并不反感有着大侠梦的年轻人,但也认为这些人应该量力而行才对。 “是、是王长老派我们来的。” 生命握在别人手上,四人不得不说,或许在此之前他们认为,对于同为化元巅峰的沙漠之狼不过是手到擒来。 这不是明摆的事儿吗? 四对一,一个简单的算术题,稍微有点常识的武者都知道四大于一,但此刻的现实却出人意料——一大于了四。 “王长老?” 沙漠之狼咀嚼着这个名字,像是陷入了沉思,半天没有说话,过了好久,才叹息着道:“回去吧,告诉王长老,不用再派人来了,我是不会回去的。” 领头的一人缩了缩脖子,欲言又止。 沙漠之狼目光一凛,喝道:“怎么了?听不懂我的话吗?” “不是、不是,”这人赶忙说道,同时躲闪着沙漠之狼的眼神,“王长老不是要您回去。” “他是想杀我?”沙漠之狼在冷笑,嘴角的皮肤微微上翘,笑容到面颊就消失,整张脸给人以冷峻的感觉。 “没、没错。”领头的结结巴巴的回答,“他、他说邪月宗的叛徒活不过十五。” “哈哈哈。”沙漠之狼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苍凉,“回去和他说,我就在这里等他,他若想取了我性命,就自己来。” 见四人没有动作,他眼睛一瞪大声喝道:“滚!” 四人赶忙连滚带爬的跑向门口,便在这时,身后响起了叶三娘的声音:“等等!” 四人回头一看,就见叶三娘手插在腰上,两腿微微分开,就像一支圆规一样的站着,脸上堆砌着难以言喻的冷笑。 “先把账给结了,这些天白吃白喝的不要钱吗?还拿剑架在老娘的脖子上,这个精神损失不付了?” “是是,我这就给,这就给。”领头的忙不迭从怀里摸出一只金元宝,扔在桌上,就发足狂奔而去。 许墨莞尔一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叶三娘的法则很简单——钱。 她不是那种会为了钱去坑蒙拐骗的女人,但却会将大多数东西用钱来衡量,除了——感情。 四个剑客的狼狈身影消失在门口,叶三娘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只是最开始的冷笑,变做了欣喜的笑,她一猫腰,抢到了桌前,捧起桌上的金元宝,眯起眼笑道:“乖乖的,少说是五十两金子,今年的生意可以不用做了。” 转头对沙漠之狼说:“当家的,关门,咱离开这里,有了这五十两金子,什么地方不能去?” 许墨笑着抿了一口酒。 叶三娘在意的不是五十两金子,更不是一家有间客栈,而是沙漠之狼的命,他看的出来,无论那个王长老是什么来头,都要远胜沙漠之狼,面对一个远胜自己的强手,还要硬拼,实在是不智之举,所以她选择走。 只是为了不伤沙漠之狼的自尊,才用五十两金子作为掩饰。 沙漠之狼又怎会看不出这点,若是平常事情,他大可装作看不出来,但此刻,却不得不点破叶三娘的谎言了: “要走你走,我不走,我就在这里等着白老鬼。” 叶三娘像一只被踩中尾巴的猫一样,惊呼了起来:“你疯了!那是白老鬼,两个你都不是他的对手,你没听见他们刚才说什么了?十五啊,还有三天就是十五了,你待在这里必死无疑!” 沙漠之狼皱了皱眉,道:“什么必死无疑,别说这些丧气话,白老鬼虽然厉害,但我也不是完全没有一拼之力。” 一个“完全”,倒显出了他的外强中干,倘若成竹在胸,自然不必用“完全”二字来强调,强调的理由只有一个——他信心不足,严重的不足。 许墨忽然开口:“那个王老头是不是叫王羲?” 叶三娘和沙漠之狼同时用诧异的目光盯着许墨。 “你认识他?”两人同时问道。 许墨莞尔一笑,抿了口酒,大声说道:“听过这个名字,素未谋面。” 沙漠之狼微微一笑,道:“兄弟你听过王羲的名号也不为怪,他是云梦泽王家的人,听说前不久王家被人灭了,只剩下这王老头一人,但你可别小看他,他是邪月宗的十二长老之一,凝神中期的高手。” 凝神中期吗?许墨眯起眼微微一笑,道:“如果只是凝神中期,合我们三人之力,倒也不是不能对付。” 叶三娘眼睛一亮,轻声道:“许兄弟能对付他?”刚才她听沙漠之狼叫了“许兄弟”因此也跟着叫“许兄弟”,一句兄弟倒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许墨微微一笑,道:“能对付,能对付。” 凝神中期的高手虽然厉害,但他有血影分身,又有四象锁元阵,配上重剑之法,未必没有胜过王羲的可能,而且叶三娘和沙漠之狼也非泛泛之辈,三人合力,胜机可到八层。 小白的声音响起:“主人,别怪我没提醒你,凝神中期的高手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许墨心中说道:“你也认为走是最好的选择?” 小白沉默了半晌,道:“面对无法抗拒的敌人,离开确实没错。” 许墨笑了,道:“可他们又能走到哪里?如果不击杀王羲他们恐怕会终日生活在恐惧中。” 小白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反复咀嚼着许墨的话。 许墨也不理他,自顾自的对叶三娘道:“嫂子放心,那白老头虽然厉害,但我并给没有胜他的可能。” 叶三娘眼中一喜,刚要说话,却被沙漠之狼打断:“不成!” 叶三娘眉头紧蹙,尖叫道:“如何不成?你死了就成?” 沙漠之狼没有理会叶三娘,自顾自的对许墨说道:“不成、不成,许兄弟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这是我邪月宗的事情,不能假手于人。” 叶三娘怒道:“你个杀千刀的,脑袋里长了锈不成!” 沙漠之狼瞪了她一眼,喝道:“王老头是什么人,你我会不知道?” 一句话震的叶三娘说不出话来,诚然许墨说了自己能对付王羲,但叶三娘根本不信,王羲是谁?凝神期的高手,面前这个许兄弟,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实力绝不超过化元巅峰,又怎可能是凝神期高手的对手。 叶三娘的眼睛瞬间暗淡了下来,对许墨说道:“是啊,许兄弟你还是走吧,王老头不是你能对付的。” 许墨微微一笑,道:“恐怕我走不了了。” 沙漠之狼急道:“怎么了?王老头来了?”真气瞬间遍布全身,肌肉紧绷起来。 许墨失笑道:“慢着慢着,别紧张,王羲没来,我的意思是刚才那四个人看到我和你们在一起,我就走不了了。” 沙漠之狼惑道:“你自走就是了,王老头针对的只是我。” 许墨笑道:“那是在没有见过我的时候。” 沙漠之狼道:“此话怎讲?” 许墨笑了笑,说道:“云梦泽王家不是被人灭了吗?灭王家的人,就是我。” 沙漠之狼和叶三娘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可还没等他们回过神,许墨又抛出了一枚炸弹:“王羲和我有血海深仇,我不但灭了他王家,还杀了他的两个儿子,你们还认为他会放过吗?” 沙漠之狼和叶三娘对视了一眼,具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如果许墨说的是真的,那实在是 ——太变态了,沙漠之狼的脸抽动了两下。 霞光在西边的天空迸射出异样的光彩,卡拉库姆沙漠边缘的一所独立院子的院子已经变成了破瓦残壁。 聂妄心和王羲站在残壁之间,凝望着远方的霞光。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发出感叹的是聂妄心,他已经老了,满头白发,身躯佝偻,说话的声音沙哑,就像咽喉里梗塞着一大块苔藓。 人老了就应该退休,就应该让位,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184 热门推荐: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王羲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瞥了聂妄心一眼,问道:“青青离开了?”他的语气淡漠,就像说了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可事实上,这件事情在邪月宗内部掀起了轩然大波,若不是聂妄心有上一代长老的身份,恐怕此刻,他已站不到这里。 背叛邪月宗的只有死,至于什么叫背叛?只要离开就算。 聂妄心当然知道王羲意思,可他是一个讲信用的人,既然和许墨做了交易,就一定会将它完成,更不用说,事关青青,聂青青是他唯一的女儿。 聂妄心笑道:“小女的事情多谢你们手下留情了。” “我可没有手下留情。”王羲冷哼了一声,“我的原意是亲自出手,给青青一个痛快。” 聂妄心的眉头挑了挑,表情不变的道:“可你终究没有出手。” 王羲冷笑道:“我不出手是因为有人不让我出手,并非我的本意,你不必说谢谢。” 聂妄心笑了,道:“可你没出手是事实,我应该谢谢你。” 王羲忽然看着聂妄心,眼睛里冒起了火:“如果你真想谢谢我,就替我杀掉青竹宗许墨。” 聂妄心大笑了起来,笑容忽然一收,口中冷冷的迸出一句话:“凭什么。” “就凭他灭了我王家!杀了我王羲的两个儿子!” 聂妄心笑了,笑容里带着讥诮:“那是你王家不自量力,试图去挑战黑蛟龙。” 王羲心中恼怒,压低了声音,阴沉着脸,说道:“我那是为了宗门!” 聂妄心冷笑两声,道:“可你却在王家被灭,儿子被杀后,才将这件事情报告给宗门,如果在发现药圃之时就上报,以宗门的实力会假手于他人吗?你的两个儿子恐怕也不会死。” 王羲没有说话,他说不了话,无法反驳;聂妄心的话就像一支强有力的钳子,钳住了他的咽喉。 场面沉寂了下来,就连风声也停了,风就像死了一样,静默无声。过了好一会儿,王羲率先打破了沉默:“现在说这些都是没有意义的,聂老头,你来这里干什么?” 聂妄心微微一笑,道:“我去哪里需要向你汇报吗?” 虽然同为邪月宗长老,但聂妄心的身份却在王羲之上,若不是当年聂妄心保存了邪月宗的火种,恐怕邪月宗能在二十年后东山再起,也没有此刻的声势。 王羲清楚的知道这一点,这是聂妄心在长老会独断专行最大的本钱。 “我不管你来这里干什么,最好不要做出越界的事情,你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 聂妄心微微一笑,道:“不就是为了追杀那个背叛你的属下吗?值得从东边跑道西边,跨越整个东南域吗?” 王羲冷笑一声,说道:“当然值得,背叛邪月宗的人,只有死路一条,这是规矩。” 聂妄心大笑了起来:“恐怕是你的自尊心在作祟吧王羲,沙漠之狼背叛了你,所以你要杀他;被一个视为心腹的人背叛,那滋味可不好受。” 王羲脸皮一抽,表情阴沉如水,嘴角抽动,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羲看了他一眼,不屑的道:“我是什么意思,你难道不知道吗?” “你想帮他?”王羲暗暗运起真气。 聂妄心显然发现了王羲的暗中动作,大笑两声,道:“我可不是鬼鬼祟祟的人,你自去杀他,我不会阻拦你。” 王羲松了口气,但很快一种耻辱的感觉就爬上心头,他心想:“什么时候我王羲杀人,也要看你的脸色了。”他知道自从王家被灭门之后,自己在邪月宗里的地位就并非如原来那么稳固,但没想到聂妄心竟会如此直白的挑衅他。 他刚想说话,却听聂妄心的声音响起:“你的狗腿子来了,我先躲躲。”人影一闪,消失在残垣断壁之中。 王羲的眼神骤然一收,心中暗道:“这么快。” 本以为聂妄心只是因为上一代长老的身份,才在邪月宗里拥有如此高的地位,可刚才那种身法,那种身法他根本就没看清,不但没看清,甚至没有任何感觉,聂妄心就消失了。 难道他深藏不露?一定是这样。 王羲没有后知后觉的欣喜,反而感觉恐惧,就像身侧时刻潜伏这一只毒蛇一样,他感觉背后仿佛存在着一只阴鸷的眼睛,时刻注视着他的背影,这种感觉,绝不好受。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大人,我们回来了。” 王羲转头一看,四道身影狼狈的跪在地上。 “你们失败了?” “沙漠之狼的实力实在太强,我们——” 领头的话未说话,就被王羲挥手打断:“不用再说了,我早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起来吧。” 四人战战兢兢的站起身,只敢用余光瞥了王羲。 他们都知道任务失败的下场,但没想到王羲会如此轻松的放过他们,这看起来就像不可能的事情一样,但它却发生了,清楚的发生了。 沉默,谁也没有说话。 沉默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因为你不在知道沉默背后,到底意味着什么,四个人,四个武者,四个剑客,尽管他们已经没有剑了,可还有一身真气,但此刻他们却因为紧张而不停的向外淌着汗水,他们的身体因为恐惧而颤抖颤栗。 终于,四人中领头的那个打破了沉寂:“大人,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这一次我们一定会带着沙漠之狼的人头回来。” 王羲笑了,笑的讥讽而冷酷。 在聂妄心面前,他还有所收敛,但在自己的属下面前,他可以尽情展现出自己的刻薄。 他本是一个刻薄的人。 “带他的人头回来?你们认为自己能做到吗?” 四人同时将头一低,领头的战战兢兢的道:“大人,请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保证——” “住口!”王羲忽然爆发了,声音就像喷发的火山,“沙漠之狼的厉害我会不知道?你们见他只是化元巅峰就认为他好欺负,所以就出手了,我只让你们去盯着他,谁让出手的!” 扑通! 四个人顿时跪了下来,身体绵软的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领头的声音都在颤抖:“大、大人,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这次是有人协助他才逃过一劫的!” 虽然出手的只有沙漠之狼一个,但为了活命,这些人不介意将许墨拖下水。或者在他们没有许墨在一旁虎视眈眈,沙漠之狼绝不是他们的对手。 可悲的人! 这世界最可悲的事,就是不但看不清别人,还看不清自己。 王羲眼睛微闭,沉声道:“谁!” 领头的道:“是青竹宗的许墨!” 三宗演武已过,三大宗门所有核心弟子的画像和信息都流传了出来,领头的当然知道坐在桌边喝酒的正是青竹宗的核心弟子许墨。 可他却不知道,王羲和许墨还有着血海深仇。 王羲一听到许墨的名字,眼睛立刻张开,两道寒光激射而出:“你说的可是青竹宗核心弟子许墨!” 领头的颤声道:“是、是。就是他!“ 本以为自己大祸临头,却不想王羲竟叫了一声“好”,只听他说道:“许墨,没想到你居然和沙漠之狼混在了一起,这下就算杀了你,聂妄心也说不得什么。” 他四下张望了一下,然后开口问道:“知道这事的还有谁。” 领头的道:“除了我们四个,就只有沙漠之狼那边的人了。” “好!”王羲微微一笑,道:“你们干的很好。” 领头的还想谦虚两句,忽觉脖子一凉,抬头便看到了王羲的指甲,带血的指甲。 “你、你好狠——” 话未说完,人便倒了下去,同样倒下的还有他的三个兄弟,他们瞪着王羲,眼珠已凸出。 王羲淡淡的道:“本来你们就应该死,现在又知道了不应知道的事情,就更应该死了,念在你们跟着我许久的份上,就让你们速死了。” 他擦拭着自己的指尖,那慢悠悠的动作就像擦拭着一只盛放美酒的玻璃杯。 他出手很快,所以鲜血并没有溅到他身上,这种事情他很有经验,衣服上若染了血,就不容易洗干净,所以他只让指甲沾血,指甲上的血最容易抹掉,你只需要一张手绢或着毛巾。 指甲上的血被擦干净,雪白的丝绸手绢上却沾满了血,就像一朵在雪地里绽开的血花。 雪与血融为了一体。 王羲看了四人一眼,此刻他们已经死透,颈动脉被划破,本不会这么快死,但王羲却在划破他们颈动脉的瞬间,将真气灌入他们体内,暴虐的真气在他们体内肆虐,搅碎了经脉和内脏,死亡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 染血的手绢就像红白相间的花蝴蝶,飘扬在空中,夕阳中走出一个人。 聂妄心并没有远走,他看到了刚才那一幕。 王羲看也没看聂妄心一眼,自顾自的说道:“你都听见了,许墨和沙漠之狼混在一起。” 聂妄心道:“听到,这么大的阵仗,想不听到也不行。” 王羲冷笑道:“你有什么打算。” 聂妄心道:“那是你的意思。” 王羲道:“你不阻拦我?” 聂妄心道:“我为什么要阻拦你。” 王羲道:“为了聂青青。” 聂妄心笑了笑,道:“她已经离开了邪月宗。” 王羲道:“可她依旧是你的女儿。” 聂妄心沉默下来,像是在咀嚼着王羲的话,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不会阻拦你的。” 王羲眼神连闪道:“如果我要杀掉许墨呢?” “悉听尊便!”聂妄心的背影消失在夕阳之中。 许墨站在有间客栈门口,举目四望,只看见一片黄沙。 这是属于沙漠的固有颜色,从不因人的到来而有任何改变。 此刻,太阳已在东边的天空探出了半个脑袋,热气开始从沙硕之下蒸腾而出,虽只是清晨,但仍热的人恨不得将衣服脱光。 风又复活了,停了一夜的风,终于在清晨复活,刮在脸上,就像烧红的刀子,可许墨毫不在意,依旧自顾自的引着晨曦吐纳。 许多高手在成为高手之后,便忽视了最基本的吐纳,吞入晨曦的第一口空气,就像包裹着饭团一样,将它包在口中,一口一口的咽下,然后再整个吐出,这一过程就是吐纳。 迎新去旧,就是吐纳的精髓,它能保证你的身体,始终处在最完美的状态。 清晨,本应是个人来人往的时间,客人会早起,赶上骆驼出发,又会有一些人来,同样赶着骆驼。 但此刻,非但没有骆驼甚至连人也没有半个,人都去哪儿了?都被叶三娘赶走了。昨天夜里,叶三娘提着菜刀在每个房间门前一战,客人们立刻灰溜溜的逃走。 当然——没付钱,叶三娘也没皮面厚到还要收钱的地步。 客栈的后面传来赫赫人声,不用说,一定是沙漠之狼的声音;现在,整间客栈除了许墨之外,就只有沙漠之狼一个男人,粗活当然不可能交给许墨一个客人,所以只好幸苦沙漠之狼了。 他在劈柴,用弯刀劈柴。 先把整整一块木头中从劈成数段,然后再将其一段段的立好,一刀下去,即成两段,没有丝毫的凝滞,这一刀带着风声而来,随着风声而去,不留下任何痕迹。 许墨顺着风声走了过来,果真如他所料,沙漠之狼正在劈柴,用弯刀劈柴。 弯弯的弯刀就像月牙儿,是诗人口中最喜欢的意向,倘若有人用弯月劈柴,一定会被斥责为暴遣天物,但沙漠之狼却没给人暴遣天物的感觉,他的动作很漂亮,就像在跳舞。 男人的舞或许并不妩媚,但却充满了力量的美,许墨看着他,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风停了,劈柴的动作也停了,沙漠之狼抹了把额上的汗水,正好看见许墨立在旁边,他的脸上又出现了运动之后的汗珠,这汗珠不停的向外冒。 “起的这么早?”沙漠之狼弯着腰整理着地下散落的木材,他的声音依旧如昔,就像牧笛一样干净清澈。 “你认为呢?”许墨笑了,说道:“我一整夜都没睡,躺在床上睡不着。” 沙漠之狼看着许墨的笑,忽然自己也笑了起来,说道:“你后悔了吗?后悔了的话,现在走也不迟。” 他抬眼看了一眼太阳,说道:“顺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一路向东,大概一天就能走出沙漠。”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185 热门推荐: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如果许墨要走,他绝不会责备他,即便是兄弟,也没有义务为你去死,真的,虽然许墨说的信誓旦旦,但在沙漠之狼看来,面对凝神中期的王羲,就像是去送死。 或许送死还好一些,因为你能选择死法,你能选择是跳下悬崖或是用刀抹了脖子,但落在王羲手上,却连选择自己的死法也办不到。 沙漠之狼曾经是王羲的心腹,自然知道这个老人的恐怖,他就像一只潜伏在草丛里的毒蛇,会在你大意的时候,忽然蹿出,咬你一口。 他不害怕武技高强的人,却害怕像王羲这样,不但武技高强,而且不择手段的人。 许墨笑了,笑容里带着积分讥诮:“你认为我会临阵脱逃吗?” 沙漠之狼摇了摇头,回答简单而直接:“不会。” 许墨道:“那就不要这么说,放心,我有把握战胜他。” 沙漠之狼本打算继续劈柴,但听见他这一句话后,就停了下来,用一种很疑惑的眼光看着他。 “不要这么看着我,”许墨笑道:“我可没有什么不良嗜好!” “不良嗜好?”沙漠之狼忽然明白了过来,表情说不出的诡异,“我也没有不良嗜好。” 两人相互对视着,忽然——笑了出来。 他们不知道今天过后,是否还有机会露出这样的微笑,或许他们中的一个,或许两个都会丧命,谁知道呢? 未来的刺激在于,总是不可预测。 女声从客栈里传来:“两位爷,吃饭了!”声音里透露着蜀国女人特有的泼辣,从沙漠之狼口中,许墨得知叶三娘是蜀国人,蜀国的美人儿是这个世界最难驯服的美人儿,叶三娘就像一匹性格暴躁的母马,还未被沙漠之狼驯服。 当许墨用这一点嘲笑沙漠之狼时,他总是温柔的一笑,然后说道:“我需要的是个避风港,而不是女人。” 正是这句话,令许墨肃然起敬,敬佩的不是沙漠之狼,而是叶三娘;这个世界上女人很多,但能够成为男人避风港的女人,又有几个? 或许真的没有多少。 沙漠之狼回头看了一眼发愣的许墨,笑道:“兄弟,快跟上,尝尝三娘的手艺。” 许墨摇摇头,道:“你确定她会做吗?” 沙漠之狼笑了笑,道:“放心,她是女人。” 许墨一直认为,漂亮的女人不会做菜,因为貌美的皮囊让她们可以不依靠厨艺,就能抓住男人的心,但叶三娘显然是个例外。 麻婆豆腐,酱猪蹄,水煮肉片,再加上一锅热腾腾的骨头汤,许墨觉得这是自己穿越以来吃的最丰盛的一次早餐。 他连吃了四碗饭,若不是叶三娘将所有的酒都藏了起来,他一定会和沙漠之狼痛饮一番。 “狼,你真是一个有福气的人。”他边吃边说道。 “那是!”沙漠之狼回答的理所当然,他的脸上带着得意洋洋的笑脸。 叶三娘难得的俏脸一红,提起勺子在他额头上狠狠的一敲,说道:“你说什么呢?” 沙漠之狼捂着脑袋,道:“没什么,没什么。”停了停,忽然说道:“三娘,如果我能活下来,就娶你。” 叶三娘突然哭了,泪水无声的就落了下来。 她等这句话已经好久好久了,从二十到三十,再到三十六;一晃眼她已经三十六了,她的皮肤依旧净白如玉,她的眼睛依旧妩媚明亮,她的身材比年轻人更加诱人,可她自己心里却知道,她已经苍老了。 肉体的苍老从不是最可怕的东西,心老才是真正可怕的。 她依旧有些泼辣的性格,依旧过着火红的生活,依旧在沙漠中心开着有间客栈,但她却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如果沙漠之狼再不说这句话,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勇气继续等待下去,十六年,人的一生有几个十六年,特别是女人,青春短暂,更应珍惜。 就在她患得患失的时候,沙漠之狼忽然说出了这句让她梦寐以求的话,顿时令她产生一种美梦成真的感觉。 “无论你是死是活,我都嫁你。”她抹干了泪珠,笑的像花儿一样。 许墨看见两人似乎有腻在一起的趋势,立刻放下碗筷,怪笑一声,走出客栈;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充当电灯泡。 此刻,依旧是清晨,太阳却已完全爬上了天空,在天顶上肆意的散发着光热,沙硕之中,蒸腾如烟,热流就像烧红的刀子,拍打着许墨的面颊。 忽然,他看见远方走来一人,一个奇怪的人。 沙漠的商旅一般会成群结队出现,很少有走单的独脚商人,这似乎是利索当然的事情,大家走在一起,在危险的沙漠中也好有个陪伴。 生就一起生,死就一起死,沙漠商旅再次验证了人是一种群居动物。 而此刻,正向有间客栈方向走来的人却是独身一人,非但独身一人,连驮货的骆驼也没有,他孤零零的影子几乎会让人以为是海市蜃楼。 当他走近时,许墨看到了他的脸,一张平凡的老人的脸,脸型四方,很容易让人想到花岗岩,高鼻梁,眼眶凹陷,眼神有着与他这年纪不符的锐利。 又走近了,许墨看的更加清楚:他穿着一件柔软宽大的黑袍,赤足,两只脚大的惊人,就像硕大的蒲扇;他的手也很大,手指有些内翻的畸形,整个手掌呈现出不自然的红色。 他很高,有八尺高,但却骨瘦嶙峋,远远看着就像一具没有血肉的枯骨,但你这具枯骨,则会付出巨大的代价,许墨感觉的出来,这副看似会被一阵风吹走的身体里,隐藏着怎么样的力量。 他走的很慢——只是感觉很快,实际上,几百米的距离,只是几个眨眼的时间,便是被他越过,他走到了许墨对面,距离他十米左右的位置停下。 他在笑,这笑讥讽而冷酷。 “王羲?” 综上所述,许墨得出了这个结论,来人正是王羲。今日是四月十五,正好是四个剑客传言的十五,有些人在十五时不杀人,因为传言十五死的人,回不了家,会变成孤魂野鬼;有些人则专挑十五杀人,他们不介意死人变成鬼,因为他们足以让鬼都魂飞魄散。 王羲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走的不稳,两只脚在沙土中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好像连站都站不稳,但在许墨说完这句话后,忽然间,他就从十米远的地方移动到了许墨身边,两个人几乎面对面。 许墨能够清楚的看见他脸上的皱纹和每一条皱纹背后隐藏的阴影。 “许墨?”王羲反问。 “没错,”许墨回答。 倘若连一个名字都不敢承认的话,那就算不上真正的武者了,真气遍布全身,吞噬武魂出现,现在只差剑了。 重剑还没有从空间玉佩中取出来,不是许墨觉得王羲不配让他动剑,而是他觉得,忽然出现的重剑,才更具威力。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谁也没说话,就在这时候,沙漠之狼挽着叶三娘的手走出了客栈,当他目光转到王羲脸上时,明显怔了一怔,但很难快就恢复了正常。 他长长的叹息一声,道:“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 王羲笑道:“你不希望我来?” 沙漠之狼道:“我希望你永远都不会出现。” 王羲微笑道:“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迟早都会来,无论你躲在什么地方,我都会将你找出来。” 沙漠之狼笑了,道:“我知道,所以我并没有躲。”他看了身边的叶三娘一眼,道:“躲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当然不是。”王羲笑着说道:“死才是。”语气变得无比阴森。 许墨看到了两把弯刀,两把闪亮的弯刀,刀身上刻有异兽的花纹,花纹的背后藏有血腥的味道。 这是两把杀过人的刀。 这两把刀握在沙漠之狼的手中,就像心灵手巧的女人拿着两根绣花针,格外和谐;他的眼睛凝视着对面的老人,猫着身子,肌肉紧绷,做出一副准备攻击的姿态。 再没有人比他更明白面前这个老者的恐怖,你若落在他手上,生死就由不得自己。 王羲的视线转到了沙漠之狼身上:“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看起来凶狠,可心中却没有丝毫凶性。” 他摇了摇头,似是不屑,又道:“没有凶性的刀是成不了气候的,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这样我可以饶过她。” 王羲的眼神最后落到了叶三娘修长的脖颈上,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叶三娘哆嗦了一下,却没有被吓到,她上前一步,挽住沙漠之狼的手:“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蜀国的女儿家从不怕死,只怕孤独的活着,倘若沙漠之狼死了,叶三娘也不独活,因为她怕,怕面对每一个没有他的日日夜夜,怕在沙漠的星空里,看见他的影子。 沙漠之狼冷冷的看着王羲,冷冷的说:“你也听到了,她的答案就是我的答案。” 王羲笑了出来,笑容里带着一份冰冷:“这个答案会害死你。” 沙漠之狼微微一笑,道:“难道我还有可能活吗?” 他慢慢的靠近王羲,盯着他的眼睛,然后一字一句的说道:“现在你明白了我的意思吗?” 这句话的另一个意思是:“我们应该动手了。”可不知道是王羲没明白,还是明白了但不屑先动手,他站在原地,负手而立,没有任何动弹的意思。 沙漠之狼的动作也很慢,他明白对于像王羲这样的高手,快与慢没有任何区别,因为你无论是快是慢,在他眼中都慢的如同蜗牛。 沙漠之狼所能做的,仅仅是将刀法施展到完美而已。 武魂现,是有一只狼头,许墨还是第一次看到沙漠之狼的武魂,这是一只特别的狼头,叫青玉幽狼,若不是许墨曾经读过许多关于武魂种类的书籍,恐怕也不知道这世界上会有这种奇怪的武魂。 它的作用只有一个——完美。 如果说许墨吞噬的天眼武魂是洞察别人的话,那沙漠之狼的狼头就是洞察自己了。 洞察别人能够破招,洞察自己却能够令自身招数达到完美。 沙漠之狼的两把弯刀就很完美,相互配合,护的身体密不透风。 这样的刀法是很难被招式破解的,沙漠之狼懂,熟悉他的王羲同样懂,他看见了沙漠之狼使出的招数后,一点也没动,但嘴角却已经浮现出了笑容。 这笑, 讥讽而冷酷。 “还是这招,你似乎只会这招。”王羲的声音里充满了讥诮。 沙漠之狼一字一字的说:“就算同样的一招,你也未必能轻易打破。”他自信自己的刀法是完美的,就算王羲是凝神期的高手,但若想破,也困难重重。 完美的刀法无法用招式来破解,但却可以以力破之,沙漠之狼明显没有想到这一点,他没想到,但王羲想到了。 没有风,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结。 王羲眼神一凛,右掌轻轻一掌。 没错,就只有轻轻的一掌,你甚至都不能说他用了全力,因为看起来只是微不足道的将手掌向前一送,正是这样的一送,破解了沙漠之狼的刀法。 一掌之威,便是让刀法无法运转。 “扑哧!” 一红殷虹的鲜血从沙漠之狼的口中激射而出,在半空中凝成一只血鹤,他单腿跪地,用双刀支持着颤巍巍的身体,几次想要站起来,却又几次失败。 他看起来虚弱极了。 “狼!”叶三娘刚想扑过去,忽然就像遇到了一面墙,怎么也不能向前一步,她用力的撕扯,用力的抓挠,可这堵看不见的墙,始终挡在她身前,而一墙之隔的对面,沙漠之狼已经痛苦的倒在地上。 “不堪一击。” 王羲微微一笑,右手一挥,一道掌风从手中激射而出,冲向沙漠之狼的身体,眼见沙漠之狼就要毙命,就在这时,一道剑气袭来,迎上了掌风。 掌风猛烈,但远不如剑气锐利。锐利的剑气瞬间破开掌风,余势不剑,袭向王羲的身体。 王羲眉头皱了皱,冷笑道:“米粒之珠而已。”袖口一拂,真气呈螺旋而出。 剑气虽然锐利,但螺旋真气却能一层一层的削弱剑气的威力,触及王羲身体时,便被他的护体真气震散。 就像一阵烟雾一样散开,不留下任何痕迹。 王羲看向了许墨,目光停留在那把重剑上:“这就是传说中的玄铁重剑吗?果然是一把不错的神兵,可惜你只有化元期,不然我一定不是你的对手。”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186 许墨手握重剑,平平指向王羲,冷冷的道:“一个我确实不是你的对手,那么四个我呢?”话音刚落,就见他人影一分为四,每个许墨手中都拿着一把一模一样的重剑。 不光是形态,甚至连威势都一样,只是有三个许墨身后,绽放出微微血光。 “血影分身!” 王羲的表情终于发生了一丝变化,“你从哪里得到的!” 说血影分身是邪月宗最重要的东西,一点也不为过;若没有血影分身,当年的司空邪月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对抗三大宗门,若不是失去了血影分身,当年三大宗门也不可能攻破邪月宗的宗门。 血影分身是邪月宗的象征,更是邪月宗至高无上的东西,聂妄心能够保存邪月宗大多数的元气,却无法保存血影分身,此刻——它出现在邪月宗的敌人身上。 许墨冷冷的笑道:“你不需要知道!”话音刚落,四个他一齐而动,瞬间将王羲困在中心,曾经拥有过四象锁元阵图的许墨,对于四象锁元阵的领悟绝不下去落霞宗的宗主落霞生。 四个他瞬间站住了四象之位,又以无相功法转化真气属性,一为水,一为火,一为土,一为风。 狭小的空间里,天地元气仿佛被分解成了水火土风四种最基本的元素,分别灌注在四个许墨身上。 四象锁元阵的厉害就在于这锁元二字,将天地元气分解成水火土风,让旁人得不到补充,又破不开阵法,最后只有死路一条。 四个人,四把重剑,如同走马灯似将王羲困在中心,剑光如网,而王羲就像落入网中的鱼,只能在网里跳跃,想要挣脱,却已不可能。 王羲眼疾手快,一掌劈开其中一个许墨的重剑,这一手并非强攻,而是脱身之法,他接着反震之力量,施展身法,游鱼一般的滑出剑阵,他不再是困在网中的鱼儿,而是一只自由自在的鱼儿。 可就在这时,忽听一阵冷笑传来,一道黑光长虹一般的向他劈来,正是许墨和他的重剑。 这一劈虽是最简单的“力劈华山”,却因为重剑之威而变得威不可测,速度力量无一不是上乘之选,便是以王羲的能耐,也不敢硬接,只能凭空一跳,虽堪堪躲过重剑,却再次陷入阵法之中。 而这一次,显然不会像上次那样平淡,四把重剑交替而上,一剑快似一剑,一剑猛似一剑,如洪流一般向王羲压来,层层叠叠,永不停歇。 此刻叶三娘已经救得沙漠之狐,两人退到一边看着许墨与王羲别开生面的大战,不禁露出惊讶的目光。 “许兄弟,许兄弟真是厉害。”叶三娘双眼发直,喃喃的道。 “没错,没想到许兄弟竟还有如此厉害的武魂。”沙漠之狼也附合道。 他入邪月宗较晚,自然不知道血影分身的事情,只当许墨的天生武魂厉害无边,配上重剑之法和那不知名的阵法,竟能将凝神中期的王羲打的狼狈不堪。 “看来我不用死了。”他心想。 说话间,王羲已经完全落于下风,只能依靠身法躲闪;虽一时未被重剑砸中,但森寒的剑气,已经刺入了他的皮肤毛孔,更为重要的是,四象锁元阵封锁了天地元气,让他的真气得不到补充,而对面的许墨却似完全不担心真气消耗似乎,重剑武的越发虎虎生风。 “该死的!他怎么就不知道累呢?”王羲刚才一掌试过,知这重剑重量不轻,满以为许墨无法维持这种狂风骤雨一般攻击多长时间,认为只消自己撑过这一段就好。 却不想许墨还未力竭,首先力竭的可能是他。 若小白知道了他心中所想,一定会不屑的道:“你当麒麟臂是假的吗?” 那是在沙漠风暴中,小白忽然发现了许墨居然是天生双武魂,除了天眼还有麒麟臂,麒麟臂的威力让他挥舞重剑根本就不需要耗费真气,只需运用肉体力量就好,真气全化作剑气,使得剑锋更加猛烈无双。 这一手,竟将王羲逼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只听他大喝一声:“看招。”赤红的双掌交叠而上,拼着后背受重剑一击,也发出两道炙热的掌风。 许墨也没想到王羲竟会用出这种自残的办法,一时不察,竟让他寻到了一丝空隙逃出了阵法中。 王羲也非凡辈,知道事不可为,人影立刻化作了一道火光,像远方逃窜而去。 “小子,这个仇我记住了!”直到人影火光消失在地平线,他的声音才再次飘来。 许墨见状立刻就要去追,却被沙漠之狼叫住:“不用去追了,王羲的武魂是一种疾火流光的东西,以他身化流光的身法,你是追他不上的。” 许墨长长的叹息一声,看了一眼坐在地上有气无力的沙漠之狼,沮丧的说道:“可惜了,刚才若不大意,他跑不了。” 沙漠之狼倒显得十分豁达,说道:“或许是天不绝他吧,”话锋一转,道:“许兄弟,没想到你这么厉害,连凝神中期的武者都能被你打跑。” 许墨摇摇头,说道:“这次是他大意,被我用四象锁元阵先行困住,若他开始就全力释为身法,恐怕我不是他的对手。” 或许在见识了疾火流光之前,许墨还会为打败王羲而沾沾自喜,但在见识了这种武魂之后,他便知道王羲是输在了大意了。 “哎,下次见面可有得我头疼了。”许墨叹息着说道。 来杀人的人反而身受重伤,若不是逃的还算快,可能就折在了许墨手上。 王羲化作一缕火光,在沙漠中发足狂奔。 已经多久没有感受到死亡的侵袭了? 仿佛很久很久。 此刻他觉出这种气息。 从清晨到日暮,从冷到热,他一直在狂奔,直到体力几乎耗尽,这才停了下来,他两手按在膝上,大口大口的喘息,花白的头发沾染着汗水,拧成了绳子,那双锐利的眼睛,充满了怨毒的光。 “许墨!许墨!我要杀了你!” 愤怒的吼叫在沙漠的纵深处响起,飘荡出很远很远的距离,只可惜无人应答,更无人喝彩。 王羲是自讨苦吃。 若不是他托大独自一人前往,结局或许会完全不同;若是他第一时间用上了云疾火流光,结局或许会截然相反;若是他稍微对许墨重视一些,结局甚至会逆转。 但人生从没有如果这两个字,一切都过去了,输了就输了,不可能从头再打,只有耻辱,依旧荡漾在心中。 王羲握紧了拳头,指甲嵌进肉里,仍不觉察,渗出了血,依旧没有觉察。 忽然,黄沙中走出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漂亮的女人。 只可惜她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倘若又老又丑,绝吸引不了王羲的目光,但她是个漂亮的女人。 敢行走江湖的漂亮女人,都很危险,敢在沙漠里独自出现的漂亮女人,更是黑寡妇一样的存在,敢靠近王羲三丈之内的漂亮女人,一定有其依仗。 综合三点,来人是个极度危险的女人。 王羲的太阳穴在不停的跳动,同时跳动的还有他的心,他也不知道这颗跳动的心,何时会戛然而止。 “你是谁!”王羲喝道,声音显得有些沙哑。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经历了一场失败,又几乎耗尽真气,况且又身处沙漠之中,任谁的声音都会变得沙哑,他的喉咙正冒着火,无论怎样吞咽唾沫都无法浇灭,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女人朱唇轻启,吐出两个字:“扶柳。” 王羲的瞳孔骤然一缩。 这世界上叫扶柳的女人很多,叫扶柳的漂亮女人也不少,但敢于出现在他面前的扶柳,却只有一个。 “你是他的人。”王羲颤巍巍的指着扶柳。 他是谁? 他只是一个代号,和你我没什么不同,但王羲口中的他,却指的是一个人,一个在邪月宗内,位高权重的人。 若许墨在这里,一定会认出来人正是聂妄心身边的妖精扶柳,扶柳是一只柳妖,一般来说,柳妖是不能出现在缺水的地方,但扶柳却出现在大沙漠里,只能说明一点,她的实力已经高到了不受普通规则的约束。 这是一个凝神期以上的妖怪,甚至应该是凝神后期的妖怪。 王羲的真气虽然耗尽,但灵识仍在,可他却感觉不到扶柳的存在,倘若眼睛和鼻子没有骗人的话,那只有一点能够解释——扶柳的实力要比他强。 一个比凝神中期武者还要强,但又不强的过分的武者,不是凝神后期又是什么。 整个东南域又有几个凝神期后期的高手,三大宗门里各自有一个或两个,寒门联盟里有一个,还有吗?好像没听说过了,但此刻王羲却要在凝神后期的名录中,加上一个扶柳。 扶柳是一个神秘的女人,王羲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却不想今时今日,在大沙漠中,两人终于相见。 “你来干什么?”王羲戒备的问。 “杀你。”扶柳并没有隐瞒。 王羲也没有例外,扶柳出现在这里,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杀他,因为扶柳是聂妄心身边,代表着死亡的妖怪。 王羲笑了起来,大笑,笑声苍凉,很快笑容收住,他的表情阴沉如水:“你认为你杀的了我吗?” 王羲的特长在于速度,即便是凝神后期的高手,想要杀他也不容易,虽然此刻他真气几乎耗尽,但施展一次身法还是可以的。 他想跑,没人能留住。 他正要动,就见扶柳右手一挥,两根柳条从土里伸出,缠上了他的腿,柳条带着带刺,瞬间将刺穿皮肤,鲜血渗出。 这可不是普通的柳条,而是妖怪以真气所化的柳条,坚韧程度绝不下于普通的神兵。 若王羲真气完整,倒能轻松破开束缚,但此刻他已经精疲力竭了。 身体被束缚,生死不由己。 王羲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坚韧,在巨大的压力面前终于崩溃,他大声喊道:“放开我!扶柳你敢杀我?” 扶柳笑了,走近他身边,右手一指,又有两条柳条从地下伸出,绑住了王羲的手。 扶柳冷冷的道:“我为什么不敢杀你。” 王羲喊道:“我是邪月宗的长老,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聂妄心绝逃不了干系,宗主也不会放过他。” 扶柳笑了,笑的讥讽而冷酷。 她将嘴巴凑到王羲耳边,淡淡的说:“实话告诉你,此时最少有十三名弟子能替大人证明他的无辜。” 王羲瞪大了眼睛,就看到一把雪亮的柳叶刀,已向他咽喉砍了下来—— 好亮的刀! 没有风,风都凝固了。 快的刀未必就亮,但亮的刀一定很快,扶柳那薄如蝉翼的柳叶刀更是快到了极致,一眨眼便砍在了王羲的喉咙上,余势未消,一穿而过。 王羲瞪大了眼,眼里尚且透露着不可思议的光,到死他也不相信扶柳真敢动手,但扶柳非但动了,还砍掉了他的头。 脖子上出现了一道血痕,鲜血渗出,逐渐汇集成了一片血色的瀑布。 这时,凝固的风忽然又开始吹动,带来了刺骨的寒意,风刮在脸上,就像刀子一样。 索性 ——王羲已经感觉不到了。 扶柳笑着说道:“小东西,看来我又要给你送礼了。” 夜越深,寒气越重。 这一点无论在江南水乡,还是在沙漠都是一样。 许墨房间的油灯还没有熄,他坐在圆桌旁上,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酒。 酒是最好的蜀酒,是叶三娘的珍藏,本不会轻易示人,但还有什么比救命之恩更为重要呢?不过是两坛子酒而已。 蜀酒浓郁,屋子里弥漫着酒香。 忽然,许墨嗅到了一种不属于酒香的香味,就像沉香,又像是木香,带着一种江南水乡特有的诗意。 “落絮无声春堕泪,行云有影月含羞。” 啪!啪!啪! 三声断开的、分明掌声打断了许墨的诗性,他回头一看,只见扶柳含笑立在身后,依旧是一袭绿色的丝袍,勾勒出女性特有的玲珑曲线。 “你来了?”许墨说,语气极淡。 “你知道我会来?”扶柳眉头一挑,笑吟吟的道。 “不知道。”许墨笑道:“若是知道了,我绝不会留。” 扶柳“咯咯”笑了,道:“我就这么恐怖吗?还是因为我是妖,而你是人。” 许墨笑了笑,自顾自的灌了口酒,说道:“人有时会比妖还恐怖,而你是只漂亮的妖,漂亮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妖,都不恐怖。” </br> </br> 187 热门推荐: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扶柳笑容一收,冷冷的道:“我不恐怖,但我会杀人。”右手一扬,柳叶刀出鞘,砍向许墨的咽喉。 这一刀与她斩杀王羲的一道极其相似,无论从速度还是力量,都极其相似;王羲尚且躲不掉这一刀,许墨更不用说了。 他躲不掉,也没有试图躲,他坐在椅子上,动也没动。 冰冷的刀锋,砍在了许墨的咽喉上,咽喉处的皮肤微微向下陷去。 许墨依旧没动,连眼睛也没眨一下,而这一刀也没有砍下去,刀锋到了他的咽喉,忽然停顿。 扶柳盯着他的眼睛,忽然笑了,道:“不错,果然是青青看中的男人,有魄力、有胆识,比王羲那个废物强多了。” 许墨推开刀锋,冷冷一笑,道:“你遇见王羲了?” 扶柳点点头。 许墨又道:“那也知道我和他之间的事情?” 扶柳又点点头。 许墨又道:“那你还来干什么?我们是敌人了。” 扶柳冷哼一声,道:“自然来杀你。” “杀我?”许墨笑了出来,“你不会杀我的。” 扶柳眼睛一瞪,目露凶光,说道:“你怎知道我不会杀你,刚才我刀再进一步,你就人头落地!” 许墨道:“我知道。” 扶柳道:“知道了,你还认为我不会杀你?” 许墨道:“你的刀上没有杀气。” 扶柳咯咯一笑,收回柳叶刀,说道:“你说的没错,没有杀气的刀,谁也杀不掉。” 许墨放下酒杯,微笑道:“好了,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扶柳笑了笑,道:“给你送礼。” “送礼?”许墨笑道:“你会这么好心吗?” 扶柳眼波一转,反问道:“难道我不够好心吗?别忘了,可是我带你找到了青青。” 许墨冷哼一声,道:“我不会忘记的,因为青青也是你亲自从青竹宗带走的!” 许墨这句话说出,心里有些后悔了。 他本该如此刺激扶柳的,扶柳是妖,妖最善变,上一刻还笑语相对,下一刻可能就会拔剑相向。 刺激一个善变的人,很容易让她朝着不好的方向变化。 果然,扶柳的脸阴沉了下来,刀又出鞘:“你是让我杀你吗?” 刀出鞘之前,许墨会害怕,但出鞘之后,他就不怕了,因为扶柳的刀,依旧没有杀气。 “你不会杀我的。”许墨慢悠悠的说。 扶柳盯着他的眼睛,沉声说道:“我真想一道砍掉你的脑袋,就像砍掉王羲的脑袋一样。” “什么?你说砍掉王羲的脑袋?”许墨瞪大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 扶柳盈盈一笑,道:“怎么了?砍掉他的脑袋有什么不对呢?” 许墨道:“不是不对,是大大的不对,”话锋一转,问道:“难道你离开聂妄心了?” 扶柳咯咯笑出声来,道:“你认为我会离开他吗?” 许墨道:“那就是他离开邪月宗了。” 扶柳道:“他也没离开邪月宗。” 许墨惑道:“那你为什么砍掉王羲的脑袋。” 扶柳笑道:“我喜欢,需要理由吗?” 许墨哭笑不得。 妖怪不是人,杀人不需要理由,只用一句“我喜欢”就足够了。 很多时候妖怪比人要坦然的多,人要杀人,还需想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可妖怪不需要,所以妖怪活得更加自在。 扶柳就是一个自在的妖怪,她耍着最快的刀,杀了最狠的人。 许墨眉头挑了挑,笑道:“你不会是特意来通知我,王羲已死的消息吧。” 扶柳微笑道:“当然,仅仅是报信的话,还需要我来吗?” 许墨笑道:“那你来干什么?” 扶柳解下腰间的一条鼓胀的布袋,将它扔在圆桌上,说道:“我是来给你送礼的!” 许墨看了一眼布袋,淡淡的道:“送什么?” 扶柳笑道:“送人头。” 一抽布袋,一颗人头滚了出来 ——好大的人头。 黎明。 黑夜即将过去,太阳还未出来的一点时间。东边的天空刚刚出现一点灰蒙蒙的颜色,替坐忘峰勾勒出一道青色的边。 许墨回到青竹宗的消息不胫而走,伴随着归来的信息,还有一个消息同时传出——他带回了一颗人头。 青竹宗,刑堂,长老聚集一处,就连宗主凌落风也出现在刑堂大厅里,所有人都眼观鼻,鼻观口等待着罪人被带上来。 罪人是谁?自然就是许墨,一个没完成任务的核心弟子,显然谈不上罪人,但倘若被发现和邪月宗的弟子混在一起,就一定是罪人了。 许墨和沙漠之狼混在一起的消息不胫而走,成为三大宗门茶余饭后的消遣。 许墨必须要杀——这是陆伯寒的意思。 杂乱的脚步响起,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两名青衣弟子压着一袭白衣的许墨走进了刑堂,许墨没带他标志性的重剑,却围了一条鼓胀的布袋,有些机灵的弟子已经猜到,布袋里装的就是传说中的人头。 谁的人头——没人知道。 许墨的目光在一脸严肃的陆伯寒脸上扫过,脸上微微露出笑意。 这笑,讥讽而冷酷。 两名弟子将许墨押到正中间,便走开,任由他一人接受所有人的审视。 陆伯寒厉声喝道:“大胆许墨,还不跪下!” 许墨微微一笑,轻声道:“我乃核心弟子,又是诛邪小队的成员,除了宗主,谁能让我跪下。” 核心弟子几乎就是为来的长老,还是地位较高的长老,诛邪小队的成员地位更在长老之上,真要算起来,陆伯寒绝没有让许墨跪下的资格,他这样说,也只是想给许墨一个下马威而已。 陆伯寒望向了凌落风,从那双微闭的双目里,得不得任何指示,他仿佛置身事外一般。 陆伯寒心想:“不跪就不跪,我且不与你在这方面纠缠,一切等定了罪再说。” 陆伯寒也是果断之人,思绪一到,立刻说道:“好,既然你是诛邪小队的成员,那我就许你不跪。” 一句许你不跪,将自己的窘迫化解,同时还在所有长老心中,给许墨留下一个跋扈的印象,可谓是一举两得。 许墨又怎不知陆伯寒说这话的原因,可他自不屑这些狭小的伎俩,更不辩解,只是将脊背挺的笔直,直视着陆伯寒。 许墨就站在原地,就像一把剑,一把锋芒毕露的剑,即便周围全是青竹宗曾经的风流人物,可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紧张,反而显出了积分潇洒与淡定。 陆伯寒冷哼一声,喝道:“许墨,我且问你,这次你在玉璧之上接下的是何种任务。” 许墨道:“杀人。” 陆伯寒道:“杀谁!” 许墨道:“沙漠之狼。” 陆伯寒笑了出来,心想:“我还怕你不承认,现在承认了,看你还有什么话说。”嘴上厉声道:“那你可杀了他!” 许墨盯了陆伯寒一眼,淡定自若的说道:“没有!”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犹如金石之音,让所有人心中一震,就连凌落风也微微睁眼,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一闪即逝。 陆伯寒一时被许墨夺去了气势,但他毕竟是青竹宗刑堂的长老,掌管刑堂多年,很快就恢复了神智,厉声喝道:“为何不杀?” 许墨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陆伯寒又问:“可是实力不济?” 许墨的回答简单而直接:“不是?” 陆伯寒冷笑道:“那是为何?” 许墨微笑道:“不杀需要理由吗?不过是一次任务没有完成而已,值得你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来欢迎我吗?” 这话说的可谓是极不客气,但在场所有人都清楚许墨和陆伯寒之间的冲突,所以对此也没什么表示,甚至下意识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作为当事人的陆伯寒显然有些恼怒了,他的声音都带着恼羞成怒的味道:“我要问的不是任务的事情。” 许墨笑道:“那是什么?我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能引出如此阵仗的事。” 陆伯寒瞧着许墨的淡然模样,心中冷笑,暗道:“你就继续装吧,我看你能装到何时。”嘴上说道:“来人,给我带证人!” 两名青衣弟子护送着三个武者走了上来,三人都穿着粗布麻衣,一看就是寒门武者,看向许墨时,眼睛里带着惊惧,许墨只觉得这三人有些眼珠,但实在想不起在何地遇过。 陆伯寒喝道:“许墨,你可认识这三人。” 许墨冷笑道:“不识。” 陆伯寒道:“你不认识他们,他们可认识你。”转头对三名武者说:“将你们看见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绝不可隐瞒。” “是、是大人。”三人说道。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却是沙漠之狐在有间客栈里大战四名剑客的事情,这三人口才不错,将事情经过说的惟妙惟肖,也没有添油加醋,算是基本如实说出。 许墨这才想到自己在何时何地见过这三人,不正是当初有间客栈的客人吗?白天被争斗吓得躲回了屋里,晚上又被叶三娘用菜刀威胁着离开。 事到如此,许墨已经明白陆伯寒摆下这么大阵势的原因了。 他用手颠了颠腰际的布包,心中暗笑:“还好我找有准备,陆伯寒,恐怕你这次又要赔了夫人又折兵。” 三人刚说完,就听陆伯寒沉声问道:“你们说沙漠之狼曾经请一个年轻人喝酒,两人表现的分外亲热,可是堂中站着的年轻人。” 三人领头的那个微微抬眼,只瞥了许墨一眼就说:“正是此人。” 陆伯寒眉头一挑,又道:“你们可要看仔细了,这人乃是青竹宗的核心弟子,三大宗门诛邪小队的成员。” 领头的躬身说道:“禀告长老,错不了的,此人就化成灰我也认识。” 陆伯寒的脸上不禁露出阴鸷的微笑,说道:“许墨,你可有什么话说?接下了击杀沙漠之狐的任务,不但没有杀他,反而与他结交,你可知他是三大宗门的敌人。” 这话说的堂堂正正,在场的长老们都不自禁的点头。 勾结宗门敌人,可是大忌,轻则逐出宗门,重则当场击杀,陆伯寒明显是要致许墨于死地。 柳恒博的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不时看着上首的凌落风,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只能硬着头皮开口说道:“陆长老此言差矣,不过是一起喝酒而已,何谈勾结一说,柳某虽不才,当年也曾和击杀任务的对象喝过酒,这根本就不能说明什么。” 陆伯寒早知道柳恒博会站出来说话,微微一笑,说道:“柳长老,你当年的击杀对象可不是邪月宗的门徒,而那沙漠之狼却是邪月宗的弟子,这其中的差别你应该清楚吧。” 击杀任务大队是针对十恶不赦之徒,但十恶不赦之徒只能说对东南域有害,却不能说是青竹宗的弟子,所以柳恒博所为,算不上通敌,更不用说他后来将任务对象的头颅带了回来,就更没人会说什么了。 可许墨却不同,他需要击杀的对象沙漠之狼是邪月宗的弟子,其人在邪月宗的地位好颇高,另外他也没有带回沙漠之狼的人头,这其中的猫腻就由不得旁人不去猜想。 陆伯寒又道:“柳长老,最近宗门弟子做了很多击杀邪月宗弟子的任务,可很多都被这些邪月门徒提前躲开了,你认为这是巧合吗?” 此言一出,已经有几位长老皱起了眉头,望向柳恒博的目光中,带着几分责备。他们可以容忍许墨的无礼,却绝不能容忍他做出背叛宗门的事情,这是一个底线,不可动摇的底线。 柳恒博可管不了这些,许墨是他的弟子,他绝对相信自己的弟子不会做出那种事: “陆长老,只凭几个武者的一面之词和你的猜测,恐怕不能给许墨定罪吧,你至少应该再拿出些实质的证据。” 陆伯寒微微冷笑,对柳恒博说道:“柳长老,你要实质的证据吗?我当然有——把人给我带上来!” 过了一会儿,只见两名青衣弟子带着一名衣着华丽的女子上得堂来,这女人许墨也认得,正是在三宗演上,挑战过他的颜如玉,此刻一见许墨,颜如玉的脸上不禁露出一抹风痕的表情。 这表情一闪而过,也只有拥有入微能力的许墨才能发现。 陆伯寒道:“这位是落霞宗的核心弟子颜如玉。” “落霞宗核心弟子颜如玉拜见各位师叔师伯。”颜如玉的表现大方而得体,很容易就博得了众人的好感。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188 热门推荐: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陆伯寒道:“颜如玉,将落宗主查到的事情告知各位吧。” “是。”颜如玉躬身见礼,然后指着许墨沉声道:“各位,站在你们面前的这个人,真实身份是邪月宗的卧底!”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哗然。 弟子通敌是一回事,卧底又是另一回事。 通敌还可以说是一时被迷惑,卧底则是处心积虑的想要巅峰宗门,这样的人,绝对留不得。 许多长老的眼中,顿时绽出了杀意。 就在这时,柳恒博的声音响起:“不可能!墨儿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怎么可能是邪月宗的卧底,我绝不相信!” 颜如玉在笑 笑的讥讽而冷酷。 她自己知道,这是最好的机会,杀掉许墨的最好机会,倘若错过了,就不会有第二次机会,她明白这个机会对自己来说有多么重要,所以当陆伯寒的人找到她的时候,两人一拍即合。 “根据落霞宗的调查,许墨曾经帮助过白家取得了邪月遗保,还曾经在云梦泽帮助云梦泽王家夺下了一处药圃,而这两家最后都被证明,投靠了邪月宗。” 陆伯寒冷冷的一笑,抚掌道:“不错,一件事情可能是巧合,那么两件了,三件呢?现在有三件巧合,我倒想听一听你的解释。” 陆伯寒的话就像一把刀子,扎进了许墨的皮肉里,他看见了血,飞溅而出的鲜血在空中凝成了一朵绚烂的血花。 这血花美艳,但同时也冷酷,冷酷到底。 陆伯寒期望从许墨的面靥上寻到恐惧的神色,可直到“刀子”飞出,扎进了皮肉里,许墨的表情依旧是平静的。 平静如水,就像镶嵌在青山中的寒湖。 许墨嘴角微微抽动,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无法解释一个又一个与邪月宗有关的巧合发生在自己身上,特别是在他自己还身具了血影分身之后,这种事情就更加说不清楚了;不过好在,血影分身的事情是一个秘密,青竹宗里无人知道,这根足以压倒天枰的稻草,终于还是没有被人发现,这让许墨觉得事有转机。 毕竟 ——并非每个人都相信巧合的。 简单的巧合会有无数,可真相只有一个。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是一名长老,女的,四十岁左右,面靥白皙,长发乌黑,若不是盘踞在眼角的鱼尾纹,任谁都会认为她只有三十岁,可她真的四十岁了。 三十岁的女人还留有幻象,易被人煽动,四十岁的女人则冷静的许多,她们相信的可不是巧合这种东西。 “证据,我需要证据,如果仅凭三个巧合,实在难以让我相信。”她面色复杂了看了许墨一眼。 倘若陆伯寒说的是真的,那这个可能是青竹宗有史以来最大天才的人,就是邪月宗的卧底了,对于热爱宗门的武者来说,这几乎是不可接受的。 所有的资源,信任都汇集在一个人身上,最后发现他却是敌人,这样的打击并非每个人都能承受,所以她宁愿不信,宁愿质问着陆伯寒,让他拿出证据。 陆伯寒冷笑一声,道:“证据会有的,给我把人带上来!” 不用说,又是证人,陆伯寒自信证人的证词可以代表一切,但却忘记了,只要是人,就会说谎。 一个熟悉的人被带了上来,她走的很慢,因为脚下带着沉重的镣铐,她不复当年的美艳,也没有曾经的意气风发,久未打理长发,就像枯草一般,耷拉在脑袋上,她的眼睛很大,这是上天的恩赐,是无论多少磨难也无法改变的东西。 可这双又大又圆的眼睛里,却根本没有多少神采,一路向前时,这双眼睛茫然的凝望着天花板,仿佛所有的事情都与她无关一样。 白玉凤! 许墨眉头微蹙。 他没有忘记那个试图强他长剑的女子,更没有忘记她的哥哥白玉京,他本以为在白家叛变之后,白玉凤和白玉京一样,立刻青竹宗,但没想到她竟被抓住了。 曾经的白家大小姐,如今成为了阶下囚,曾经骑最快的马,舞最快的刀,杀最恨的人的女人,如今只剩下一具没有生息的躯壳。 不! 或许还有些一生息,一些而已。 陆伯寒道:“白玉凤,你看认得面前这个男子!” 白玉凤眼睛微抬,看到许墨时,骤然射出了两道寒光,这眼神凌厉而凶狠,令人不寒而栗。 “认得!当然认得!化成灰我也认得!” 她的声音也不复当年的干净,变得沙哑了许多,就像喉咙里嘟着一大块苔藓一般。 陆伯寒道:“好,你说说他的谁?”任谁都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成竹在胸的味道。 白玉凤咬着嘴唇,厉声道:“许墨!” 陆伯寒目光闪动,道:“没错,他就是许墨,告诉我们他究竟做了什么事情。” 白玉凤道:“他和邪月宗勾结,让我白家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若不是他,白家也不会落在邪月宗的手中。” 陆伯寒冷笑道:“白玉凤,说清楚一点,我不明白。” 白玉凤的嘴唇咬出了血,恶狠狠的盯着许墨,说道:“就是他,他杀了我哥哥!” 不光是在场众人,甚至连许墨都心中一惊,忍不住喝道:“我何时杀了你哥哥?外门大比后我就没见过他。” 白玉京在外门大比后就会到了潞州白家,而许墨留在青竹宗修行,两者确实没有交集。 白玉凤的眼睛里几乎快滴出血,厉声喝道:“那一日有人潜进白家杀了我的哥哥,也就是白家唯一的继承人,来人被二伯揭开了面纱,我还记得他的脸,就是你,许墨!绝不会错。” 许墨冷笑道:“我从未去过潞州,更不知道你白家所在,谈何潜入白家击杀白玉京?再说,我和白玉京虽然有仇,但还不至于杀他。” 白玉凤咬着嘴唇恨恨的道:“你认为我会看错吗?那一日的刺客分明就是你。” 柳恒博插嘴道:“月黑风高,白小姐或许没看清楚。” 白玉凤瞧了柳恒博一眼,冷笑道:“月光就照在他的脸上,我又怎会看不清?再说,刺客的身法简直和鬼魅一样,我曾见过许墨的身法,与那刺客一模一样。”转头看向许墨,又道:“许墨,我且问你,这世上可会有一人与你的身法相似?” 许墨沉默不语。 这世上身法快似闪电的不计其数,但若说鬼魅身法,却只有他这么一家,别无分号。 白玉凤冷笑道:“许墨,你还有何说的,被我二叔挑开了面纱,又露出了身法,还想狡辩吗?” 许墨没有说话,柳恒博却说了:“白小姐,许墨为何要杀白玉京,就像他所说的,他们之间是有恩怨,但这恩怨绝不至他冒着危险潜入白家大院杀死令兄?” 白玉凤冷笑道:“你是他的师傅,当然向着他,不过我也会让你哑口无言。”转头面向许墨,又道:“哥哥是白家正统的继承人,哥哥若死,白家的继承权就落到了旁支手上,而白家旁支早已被邪月宗控制,许墨刺杀我哥哥,为的就是为旁支控制白家扫清最后一个障碍。” “可怜我哥哥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死去了。”白玉凤的脸上满是泪水,又道:“我冒着危险回到青竹宗,不惜被当成叛徒抓起来,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指证许墨,真是老天有眼,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她的眼睛里闪动着疯狂的光,身体因为激动而不可抑制的颤抖。 陆伯寒皱了皱眉,示意左右将她待下去,白玉凤也没反抗,任由两名轻易弟子将她带下。 一直到离开的时候,她都在笑。 这笑讥讽而冷酷。 陆伯寒也在笑,他的笑,同样讥讽而冷酷。 “你还有什么话说?” “没有。” 事情正如陆伯寒所料,许墨无话可说,可他的无话可说却不是因为默认,而是想不明一件事情 ——为何白玉凤会指证我?她是故意陷害我,还是真看到了另一个我在行凶? 许墨想不明白,陆伯寒也没给他弄明白的时间。 他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胜利语气喝道:“许墨,事到如今,我只有按照门规来对你明正典刑了。” “来人,许墨潜入青竹宗,意图不轨,按照门规应当——” “等等!” 陆伯寒眉头紧皱,若是旁人他大可不必忌讳,即便是柳恒博这样地位上与他平起平坐的长老,他也不必顾忌,但这个说话的人,他却不得不顾忌。 因为开口的是凌落风,青竹宗的宗主。 凌落风平常并不管理具体的事物,但他的地位却至高无上,只因为他是青竹宗的最强者之一,凝神后期的武者。 陆伯寒也不敢造次,低垂着头,恭敬的道:“宗主,您看?” 凌落风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不妨让他说说。” 陆伯寒道:“他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 许墨笑了笑,道:“什么叫我没什么可说的?分明是你不给我说话的机会,我一进刑堂大门,就给我扣上了一顶大帽子,然后接二连三的证人出来指证我;陆伯寒,我且问你一句,你有这么多证人,可有一件证据?” “证据?” 陆伯寒面露尴尬之色,要说整个计划唯一的漏洞,就要属证据了,他可以有无名武者、颜如玉、白玉凤三个证人,但却没有一个有力的证据。 甚至这三个证人的证词,也未必能经得起推敲。 无名武者只看到许墨和沙漠之狼喝酒,喝酒本不是什么犯忌讳的事情,你可以和任何人喝酒,无论他是一个受人敬仰的圣人,还是臭名昭著的恶棍。 颜如玉就更加闪烁其词了,只说了是落霞宗的调查,可青竹宗的内部事物,凭什么要采信落霞宗的调查结果,就算要采信,也应该把调查过程和证据说清楚才是,可她只说了一个结果——结果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信的东西。 接着就是白玉凤,先不说许墨与白家有隙,就说白玉凤看到的真是许墨吗?就算真是,又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他杀了白玉京,之后的事情大可用巧合来搪塞。 所以陆伯寒的三个证人看似有力,实则乏力到的极点,陆伯寒也是想用气势令许墨震慑,将案子扮死案,却不想凌落风竟然开口。 证词的薄弱,陆伯寒能看见,凌落风能看见,许墨同样能看见。 许墨笑道:“怎么了?陆大长老,是不是拿不出证据了?” 陆伯寒冷哼一声,喝道:“有证词就足够了,无论如何你有通敌嫌疑。” 刚才说的是罪名,现在说的是嫌疑,表明陆伯寒已经不认为自己能一次钉死许墨了。 许墨微微冷笑,道:“好一个嫌疑,好一个证词——”话锋一转,又道:“你陆伯寒没有证据证据我是奸细,我却有证据证明我的清白。” “什么?”陆伯寒看着许墨信誓旦旦的模样,心下一惊,但很快又安慰自己:“不可能的,他不可能拿出证据的。” 就在这时,只见许墨微微微笑,将挂在腰间的布袋一抖,一颗人头滚了出来 ——好大的人头! 这世上有两种人,活人和死人。 活人会撒谎,死人不会。 当那颗兀自瞪大了眼睛,面靥苍白,表情惊恐的人头滚出来时,场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闭嘴,包括陆伯寒。 作为东南域的一宗长老,又怎会有人认不得云梦泽王的长老王羲,这颗人头,正是王羲的人头。 他们惊讶,惶恐,有些人甚至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王羲是谁?那可是凝神中期的大高手,这样的大高手被人杀了,砍掉了脑袋,脑袋就在自己脚下,任谁也会觉得脖间冰凉,仿佛那把砍掉王羲脑袋的刀,会忽然出现在他们眼前,砍掉他们的脑袋。 过了好久,凌落风率先打破了沉寂:“他可是你杀的?” “不错。”许墨回答。 扶柳走时告诉他,不要泄露她的身份,因此许墨只能将击杀王羲的事情,说到自己头上。 也不为过,他确实有击杀王羲的能力,但显然,有些人不相信。 陆伯寒恶狠狠的盯了许墨一眼,激动的道:“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杀掉王羲,绝无可能!”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189 热门推荐: 这也是在场众位长老的心声,王羲可是凝神中期的武者,他们中大多是凝神初期,只有几个凝神中期,倘若许墨能击杀王羲,也意味着他能击杀他们。 天啊!他只是一个核心弟子而已。 身为长老的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有些摇摇欲坠。 许墨冷笑道:“陆长老是不相信吗?人头就在这里,还有什么不信的呢?难道我会用一个假人头来冒名顶替吗?” 在场的人大多见过王羲,自然认得出这是真的人头,真是王羲的人头。 陆伯寒道:“就算这是王羲的人头,又能说明什么?” 许墨笑道:“这正是我想说的。”停了停,目光四游,然后说道:“不是有人见到我和沙漠之狼喝酒吗?没错,我们是喝酒了,还结成了联盟,但联盟的目的只有一个,杀掉王羲。” 许墨笑着盯着陆伯寒,慢悠悠的道:“很幸运,我们成功了,王羲死在我们的手上,我想说一个邪月宗长老的人头,能够证明我的清白了吧。” 陆伯寒刚想说话,却又被许墨打断:“除非陆长老偏执的认为邪月宗舍得用一个凝神期的长老来保我这个卧底——真是可笑。” 可笑吗? 的确,卧底即便再有用,也远比不上一个凝神期的长老,更不用说王羲这种位高权重的长老了,许墨能拿出王羲的人头,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是清白的,和邪月宗没有任何关系。 就像古时有人用人头作为投名状,许墨也用人头作为了洗清嫌疑的证据,证明所有的一切都是巧合,巧到不能再巧的巧合。 只是陆伯寒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即便真相似乎已经摆在了面前,可他依旧紧蹙眉头,试图从中寻觅到一丝破绽。 ——但最后的结果注定是令他失望的,他无力的发现,所有的证词在这颗人头面前,显得那样苍白。 许墨看着陆伯寒的表情,心中一动,暗想:“难道扶柳早知道会有今天,所以将王羲的人头交给我?他到底作何打算?” 这里的他指的不是扶柳,而是扶柳背后的聂妄心,扶柳不会刻意的去完成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她会大费周章的击杀王羲,目的原因只有一个——聂妄心的意思。 “看来要问问青青了。”许墨心想。 要说他身边对聂妄心最熟悉的人,只有青青了,两人虽然分开,但毕竟是父女,亲情和血脉是不可割舍的东西。 陆伯寒没有说话,说话的凌落风,语气轻飘飘,慢悠悠的:“一场误会,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以后谁也不用提起,那个白玉凤就继续关着,不要放出来。” 凌落风的话毫无疑问给整件事情定下了一个基调——不可外传。 这绝不是陆伯寒想要的结果,他的脸上瞬间变得无比扭曲,忽然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向后躺去,带出一股血箭。 凌落风眼疾手快,将他扶住,右手不着痕迹的搭上他的脉搏,松了口气,说道:“没事,急怒攻心而已。”将他交给侍立在两旁的轻易弟子,对他们说道:“扶陆长老去休息,好生照顾。” 两名弟子一言不发的结果陆伯寒,将他带走。 凌落风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陆长老因为身体原因,已经不适合担任刑堂长老了,刑堂长老就暂时又柳恒博兼任,陆伯寒改签为普通长老。” 众人嫉妒的望向柳恒博,这样一来柳恒博可同时兼职了剑堂和刑堂两大堂口的长老位置,宗主对他的信任可见一般。 柳恒博皱了皱眉,道:“宗主,此事不妥,我——” 话还未说完,就被凌落风打断:“不要再说了,我相信你恒博。”也不给柳恒博继续说话的机会,挥了挥手,道:“就这样吧,大家都散了,散了好了,记得今天的事情不要外传。” 一场危机,暂时告一段落,顺带还让柳恒博的权柄更进一步,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许墨跟在柳恒博身后,走出刑堂,两侧的树荫切割着他们的影子,柳恒博的表情阴晴不定,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墨儿,你老实和我说,王羲究竟是不是你杀的。” 或许在别人心中,王羲是许墨杀的,但他却知道,王羲一定不是死于许墨手上,许墨善剑,而王羲脖颈上的伤口分明是刀上,非但是刀,还是一种薄如蝉翼的刀,柳恒博从未见人用这种刀斩断过人头。 拥有这种手段的人,至少也有凝神期的修为,许墨的手段或许够了,但实力远远不够。 许墨微微一笑,道:“这重要吗?” 柳恒博停下步子,盯着许墨,一字一字的说道:“很重要。” “好吧。”许墨耸了耸肩膀,道:“不是我杀的。” 柳恒博松了口气,若许墨说是他杀的,表明他一定会对自己隐瞒,若他说不是,则一定会有事情告诉自己。 果然,许墨又道:“是一只妖怪杀的。” 妖怪? 柳恒博皱了皱眉,妖怪与妖兽不同,妖兽终归是兽,妖怪着是天地间的精灵,是一种同人类一样古老的生物。 柳恒博挑了挑眉,道:“你认识他?” 许墨点头道:“认识。” 柳恒博道:“他是谁?” 许墨道:“一只柳妖。” “柳妖?”柳恒博冷哼一声,道:“你们什么关系?” 妖怪擅长迷惑人类,柳妖又是其中的佼佼者,柳恒博怕许墨会被迷惑,因此才有一问。 许墨摇摇头,笑道:“放心吧师傅,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她帮了我一把而已。” 柳恒博对许墨的回答嗤之以鼻:“妖怪会主动帮你?” 许墨笑道:“不是主动,而是被动,她被动帮了我一把。” 柳恒博听许墨言语之间多有闪烁,便知只能谈到这里了,人都有各自的不可对人言及的秘密。 柳恒博盯着许墨,一字一字的说:“墨儿,我不知道你怎会忽然变成了天才,也不清楚你怎么会和一直柳妖扯上关系,但我希望你不要背叛宗门,永远也不要。” 许墨脸上的嬉笑消失了,代之以肃穆:“师傅,放心吧,我绝不会背叛宗门的,我发誓!” 柳恒博从许墨的眼睛里看到了真诚,那绝不是能够伪装出来的东西。 他叹息着道:“好吧,你也有自己的路要走,好自为之吧。” “是的,师傅。”许墨道。 柳恒博道:“对了,你师姐和聂青青在你平常住的那后院的白房子里,先去看看她们,你这一走她们担心的要命。” 许墨笑了,脑海中不自禁的回想起聂青青的笑脸,接着笑脸变化,变成了柳青芙的笑脸,两张绝美的脸同样再笑,笑的同样。 “知道了,师傅。”他三步并作两步的向白房子跑去。 白房子之所以叫白房子,是以为建筑房子的材料,全是一种叫白石的石头。 白石是好石头,虽然看起来平凡而朴实,但坚固而耐用,是建筑房间的最好材料。 许墨在夺得内门弟子名号时,被分配到了这间白房子里,他很少住在这里,大多是两女住着,许是想为房子增添一些生气,女孩们将山门的竹子移栽了一些过来。 在等待许墨归来的日子里,每天移栽一点,渐渐就成了一片竹海。 孤零零的竹子会让人感觉孤单寂寞,而一片竹海则会让人觉得份外幽雅,尤其是在清晨的时候,太阳射出的第一缕光,透过细密的竹叶,在地上漏下了一片斑驳的光点,清风吹来,拂动竹叶,光点不停的变化。 聂青青和柳青芙对坐在竹林间,中间搬上了一块棋盘,棋盘上黑白分明,战势紧张,两女的表情也随着战势的变化而变化,时而微笑,时而蹙眉,但无论是何种表情,都显得那样的美。 聂青青说道:“几天没有许墨的消息,也不知道他何时才能回来。” 柳青芙笑道:“青青这么快就想情郎了?这才分开几天啊。” 聂青青的脸红了红,羞涩的道:“柳姐姐又笑话我,什么情郎的,我想那块大木头死掉才好,省的让我操心。” 柳青芙促狭的笑道:“真的吗?我看某人心口不一,每天晚上也不知是谁在一直说梦话,说着啊——” “说着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两女的谈话。 两女同时抬头,就见许墨笑吟吟的站在身后,眼圈顿时就红了。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从前许墨不相信,但现在相信了,两个女人同时抹着泪水,扑到他怀里。 许墨自然的接过聂青青,犹豫了一下,同样接过了柳青芙,他忽然发觉,柳青芙的影子早已隐藏在他心底。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他忘记了,或者从他穿越而来的昏迷的时候就开始,那时候,他在迷迷糊糊的中,听见了一个女人温柔的声音。 他一直在逃避,一直在告诉自己,希望柳青芙的不是他,那是这个身体的前任,所谓的心灵的悸动,只是前任情感的残留,但此刻,当他感觉到肩上那淡淡的湿意时,忽然明白——所谓的情感的残留,是如此可笑的一件东西。 他原以为斩断神圣的联结,两人便能幸福到永远,可现在却发觉,他若没有柳青芙,幸福就是残缺的,而柳青芙没有他,幸福同样是残缺的,只有守候在爱人的身边,幸福才能得到完美。 “师姐,对不起。”许墨喃喃的道,将两个女孩抱的更紧了。 四月二十三,午夜。 夜凉如水。 白屋子前的竹海里,传出赫赫剑声。 有人在练剑。 谁会在深夜里练剑? 剑气在许墨身边萦绕,片片翠绿的竹叶被剑气绞落,纷纷在他身边裂开,粉碎,黑色的玄铁重剑在月光中闪烁,发出尖锐的厉啸。 这是第十天,整整十天,许墨都在练剑,练的都是青竹宗最普通的入门剑法,一套入门剑法有一百招,他一天练十招,已经练了整整十天。 玄铁重剑在他手中,如若普通长剑一般,剑势灵动,变化多端,若是青竹宗的其他弟子见了,免不得会惊呼。 为何惊呼? 因为谁也不会想到,一套简单的入门剑法会有如此威力,可这普通的剑法到了许墨手中,就威力无穷。 剑法虽然凌厉,但许墨脸上却没有任何笑容,一点也没有;他练了一会儿,终于停了下来,抹去额上细密的汗珠,抱着剑靠在一根纤细的竹上。 你很难相信一棵纤细的竹子能支撑他和重剑的全部重量,而事实上,这棵竹子分担支撑住了,还没有任何一点弯曲,就像好不受力一样。 远处传来的一阵轻盈的脚步,就像夜风中美妙的乐曲,听到这脚步的到来,许墨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他不再如平常一般冷峻,因为这脚步的主人正在靠近,一阵幽香传入鼻观,中人如酒,是柳青芙的味道。 他蓦的回头,只见柳青芙笑吟吟的站在身后,许墨说道:“师姐,你来了。” 柳青芙笑道:“小许子,你就像知道我会来一样。” 许墨苦笑道:“我在这里十天,每天晚上你都会来。” 柳青芙凝视着他,过了半晌,幽幽的叹道:“小许子,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许墨道:“我会有什么心事,不过是剑法上出了一些问题。” 自从他无意中觉醒了麒麟臂后,使用重剑已不是问题,自然就开始想着将自己会的剑法化到重剑之中,琢磨出一整套使用重剑的剑法,可这才刚刚开始就遇到了麻烦。 基本剑法有一百招,虽然不是什么高明的剑法,但也是前人经过千锤百炼的才推演而出,他想要依靠十天功夫,将百招剑法精减成几招散手,也是困难的事情,因此心中烦闷。 柳青芙盯着他的眼睛,微微笑道:“小许子,你也不要过分忧心,顺其自然就好了。” 许墨叹息着道:“我又怎会不担心呢?” 这些日子邪月宗蠢蠢欲动,他感觉到有事将会发生,若没有实力作为保证,恐怕很难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全身而退。 柳青芙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但她只微微一笑,说道:“你放心吧,宗主他们不会让我们去送死的,不过不久之后倒是有一次大行动,小队十五人齐出,袭击邪月宗的一处分舵。” 许墨眉头一皱,道:“师姐,你从哪里得知的消息?” 柳青芙白了他一眼,青葱一般的指头在他额头上轻轻一点,说道:“你当所有人都和你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吗?这事爹爹在昨天的朝会后和我们几个说了,只有你没去,所以不知道。”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190 热门推荐: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她笑了笑,又道:“爹爹还嘱咐我们所有人,别告诉你呢?说是对你的惩罚。” 许墨苦笑一声,心想:“看来这些日子做的是有些过了。”没错,练剑是好事,但若不关心其他事情,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柳青芙又道:“爹爹还说,你若再不去接任务,就亲自来拿你去刑堂。” 诛邪小队有三大宗门的资源倾斜,但同样需要完成一定量的任务,任务比核心弟子更难;若不能完成任务,就要受到惩罚,这也是三大宗门所认可的事情。 ——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许墨怔了一怔,苦笑道:“看来是要出去活动一下了。” 柳青芙微微一笑,道:“不过此事也不用太过着急,不是还有一次大行动吗?行动完了再说。” 许墨道:“那我就再参悟几天。” 正说话间,忽见一人匆匆走进了竹海,许墨定睛望去,正是已经手脚恢复了赫连墨,经历了上次劫难,他更显沉稳,平常无论做人还是做事,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更不会如以前似得四处挑战,但此刻他的表情却忧心忡忡。 许墨喊道:“这里,赫连!”对着赫连招了招手。 赫连墨走过来,一把抓住许墨的胳膊,说道:“许墨,出事了,大事了。” 柳青芙道:“怎么了赫连?是爹爹他又处罚你们了?”柳恒博执掌刑堂,铁面无私,赫连墨和林平两人本就不是守规矩的人,这样一来,没少被柳恒博责罚。 每一次两人受到处罚,都是这么一副语气的来找柳青芙求情,她对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 却不想赫连墨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的事情,而是许墨的事情。” “我?”许墨失笑的摇摇头,道:“你弄错了吧,这几天我都待在这里,出也没出去。” 赫连墨咬着嘴唇,看了许墨一眼,道:“许墨,你和我说实话,你真的没出去过?” 许墨见赫连墨表情认真,不禁也认真的答道:“我的确没有出去过。”说完看了一眼柳青芙。 柳青芙心领神会的解释道:“我可以作证,他没有出过这片竹海。这个家伙一连十天都在练剑,吃住都在竹海中。” 赫连墨拍着胸脯,心有余悸的道:“哦,这我就放心了。” 许墨问道:“怎么了?” 能让赫连墨失态的事不多,特别是事情还关系着自己,许墨也起了一丝兴趣。 赫连墨盯了他一眼,一字一字的道:“那个曾经诬告过你的白玉凤——她死了。” “死了?怎么可能?”许墨还没说话,柳青芙就惊呼了起来。 许墨回宗门时的遭遇在外是不可告人的秘密,但又怎能瞒过内门众人,是以最近大家都在谈论白玉凤陷害许墨的事,但在这个关口上,白玉凤竟然死了,许墨理所当然的成为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 许墨皱紧眉头,沉吟了片刻,道:“白玉凤是怎么死的。” 赫连墨沉声道:“一剑穿喉而过,当场死亡,守护牢房的弟子甚至没有听到打斗声。” 柳青芙沉吟道:“这么说来,如果不是她和杀手认识,就是杀手的武技太高,高到她根本没机会呼救。” 赫连墨道:“谁说不是呢,所以现在外面都在传——”他看了一眼许墨,并没有再说下去。 许墨不以为意的一笑,道:“应该是在传,是我杀了白玉凤吧,杀手既然用剑,整个青竹宗的弟子里,也只有我的剑法最高。” 赫连墨苦笑道:“没错,听说陆伯寒还准备将你抓去刑堂,若不是凌宗主压下,可能早有人来拿你了。” 许墨冷笑一声,道:“陆伯寒是在公报私仇,我杀了他的弟子,又三分两次的落他颜面,最后更是害的他失去了刑堂长老的地位,他自然会针对我。” “谁说不是呢?”赫连墨道:“但不仅仅是他,就连个别长老也怀疑上你了。” 许墨笑道:“这也正常,我的确很值得怀疑。” 柳青芙白了他一眼,道:“但我知道,白玉凤一定不是你杀的。” 许墨微微一笑,道:“可光你知道也没用,别人不知,一样会怀疑我,虽然因为没有证据,所以不能直言,但却可以背后说说。” 赫连墨苦笑道:“就是这个道理,所以我这次来,第一是想确认白玉凤是否是你杀的,第二也希望你能出面做个澄清。” 许墨摇摇头,道:“我再怎么澄清也没用的,因为我根本没证据证明自己没有离开过竹海,而且白玉凤确实是死在快剑之下,这一点我也无法否认。” 赫连墨道:“那就任由他们去说?” 许墨道:“还能怎么样?嘴巴张在别人脸上,要说就由得人说吧。” 赫连墨苦笑道:“你还真是豁达。” 许墨摇头道:“豁达不豁达另说,我却知道,杀死白玉凤的人,就是想嫁祸于我。” 柳青芙道:“这怎么说?” 许墨摇了摇头,凝眸着远方的天空。 四月已经能看到星了,特别是无云的今日,繁星漫天。 柳青芙见许墨不紧不慢的模样,不由心中一气,急声道:“小许子,你倒是说啊。”伸手在许墨腰际拧了一吧。 赫连墨抿嘴偷笑,只是装作不知。 许墨摇了摇头,长长叹息着,说道:“白玉凤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怎会有人想杀她?除了针对我,我想到其他的理由。” 柳青芙疑道:“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逼我出来。” “逼你出来?” “不错,就是逼我出来,他们见不到我,所以心中没底,我若出去了,等于中了他们的计。” 柳青芙摇了摇头,她有些不明白许墨的话。 “可你不出面的话,事情可能会越传越糟。” 许墨笑了,道:“我不知道事情是否会越传越糟,只知道如果我出面,会比所有人都知道人不是我杀的更糟糕。” 这下不禁连柳青芙疑惑了,就连赫连墨也陷入了疑惑中。 “我也不明白。”赫连墨道。 许墨微笑着解释:“我且问你白玉凤只是一个化元期的小武者,她是如何从戒备匆匆的白家逃出来的。” “她白家的小姐,想要出来并不难啊。”赫连墨道 许墨摇了摇头,道:“或许从前她是白家的小姐,但白玉京死了之后,她就是白家的一个囚犯,不会有人希望她出现在人前。”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她是被人故意放过来的。” “那个人是谁?” 许墨微微一笑,说道:“是个希望我不溶于青竹宗,又不希望我死的人。” 高墙,朱门,深夜。 烛火照亮了高强之下,朱门里,深夜之中的房间。 一个沙哑的男声响起:“人可杀了?” 另一个男声回答:“杀了。” 第一个男声道:“可有麻烦?” 第二个道:“没有。” 第一个道:“很好,继续潜伏下去。” 灯灭,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四月二十二。 黄历上说,不宜见血。 昏暗的巷口贴着一张血红的招租广告,上面标明了地址和联系人,地址是距离此地五百米位置的一处荒废的老宅,传言是前朝一位相国的居所,联系人只写了两个字——瞎子。 这世界上的瞎子很多,叫瞎子的人却很少,叫瞎子,又会贴出血红广告的人,少之又少。 不过许墨倒认识一个——落霞宗的瞎子上官亭。 上官亭是一个奇怪的人,不仅自己奇怪,还会逼得其他人,跟他一样奇怪,将会面地点选在一处废弃的老宅,而不是客栈和酒店,这种事情也是做的出来的。 许墨微微一笑,招呼着青竹宗的几名诛邪小队成员,向着那座废弃的老宅走了过去。 气氛似乎有些不对,风停了了,就像死了一样,空气也凝滞了起来,所有人的脸上都没有笑容,包括爱笑的丁丁。 即便再爱笑的人,此刻也未必笑的出来,因为肩负在肩头的重量——重逾千斤。 穿过巷子的路并不算太长,月光洒下来,被两侧的红砖房子阻隔,只透过一点点微光,微光照出了地面,不反光的是泥,反光的是水。 他们踩着泥,避开水,一步步的向前挪动,耳朵不时的倾听着周围的声音。 没有声音,安静的不可思议。 柳青芙心中不禁生出了一种惶恐的感觉,她盯着许墨的后背,轻身说道:“瞎子为什么把见面地点放在这里。” 许墨头也没回,说道:“可能是为了保险了。” 铲除邪月宗分舵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对于他们这几个核心弟子来说,却是破天荒的第一次;所有人的第一次都会紧张,无论他多么实力高强,多么威武勇敢,他的内心就像一颗黑色的巧克力,即脆弱,又经不起高温的荼毒。 夜深,月浓,没雾。 可没雾的小巷,却比有雾的山谷更加阴森,许墨仿佛看见了两个淡淡的影子在前方交错而过。 那是真的,还是幻觉? 他并不确定,就像不确定贸然去捅掉邪月宗的分舵是好还是坏一样,他有种感觉,不安的感情,这种不安最开始只在嘴皮上显现,此刻却弥漫到了全身。 他全身的皮肤都在不可抑止的颤抖。 进入老宅,终于有了风,阴风,阴风阵阵。 阵阵阴风就像厉鬼的呼啸,犹如一把把冰锥,凿进了许墨的耳朵里,他皱起了眉。 这是一处普通的废弃的院子,曾经的荣耀和毕生的荣光都已淹没在历史的尘埃中,此刻地面的石板破烂不堪,房间就像几十年没人打扫一样,布满了肉眼可见的灰尘与蛛网,窗户纸已经腐化,留下的只是一又一个黑漆漆的洞,就像人类漆黑的眼睛。 许墨看到了一双一眼,灰白的眼眸在一片浓墨一般的漆黑中,显得格外扎眼。 “瞎子,出来吧。”他冷冷的道。 许墨希望酒鬼,却不喜欢故弄玄虚的酒鬼,那种酒鬼给人以对酒不诚的感觉,有些人对酒不诚,情有可原,但在瞎子身上却不可饶恕——瞎子除了酒,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你的眼睛还是这么刁钻,我已经藏的很好了,可还是被你一眼找了出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瞎子手杵翠玉竹棍,忽然出现在老宅门口,依旧是那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鹑衣百结,穿着一穿不成体统的麻鞋,鞋面上破了几个洞,不是一个洞,而是几个,几个洞里露出了脚趾,指甲里沾满了泥渍。 一见到瞎子,许墨笑出声来:“瞎子果真是瞎子,连见面的地方都不会选。” 瞎子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回答:“我选这个地方,自然有自己的理由。” 许墨道:“什么理由?我没觉得这里有多好。”说着动了动手,像是在扇去灰尘。 瞎子笑道:“明眼人觉得这里不好,瞎子却觉得这里好,非但好,而且好的妙,妙到巅峰。” 许墨失笑道:“可你别忘记了,大多数人都不是瞎子。” 瞎子微笑道:“你也别忘记了,瞎子看东西可比明眼人准。” 两人一见面就针锋相对起来,弄的柳青芙一阵无奈,缓缓开口说道:“好了好了,我们先进去吧。” 瞎子却没有一点往里走的意思,依旧站在原地。 柳青芙蹙眉道:“瞎子,你不是打算让我们吹一夜冷风吧。” 瞎子笑了,道:“吹一夜冷风又有何不可?” “你!”柳青芙指着瞎子半晌说不出话来。 铮的一声,拔剑的声音响起,拔剑的不是许墨,而是始终沉默的阿丑,他面无表情,只有那把亮闪闪的长剑,横在胸前。 “有杀气!”他说,目光四游。 许墨微微一笑,道:“的确有杀气。”右手一扬,一枚棋子破空而出,呼啸的激射向南边的一颗老槐树上。 众人正觉惊讶,忽听得“啊”的一声惨叫,一道人影掠空而出,贴着地面滑行了一段,然后猛地拔高,窜上了屋顶。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黑影撂下了一句话,消失在漫漫夜空之中,月亮,星辰,还有风都一成不变,就像他从来都不曾出现过一样。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191 热门推荐: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暗器与刀剑一样,没有杀意的暗器是杀不了人的,许墨本没打算杀掉那个人,他只想活捉他,却不像他的身法竟也如此玄妙,在受伤之时,依旧能够遁走。 许墨盯着瞎子,淡淡的道:“我需要一个解释。” 瞎子微微一笑,道:“现在潞州上至公孙王府,下至客栈酒馆都有邪月宗的眼线,我已经选择了一处只有一个眼线埋伏的地方见面了,不让你们进屋谈,也是因为在空旷的地方,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我的耳朵。” 柳青芙嗤之以鼻:“可还是阿丑先发现了。” 瞎子笑道:“我也发现了,只是没说,我们又不是在谈什么重要的事情,只要在谈话之前将他揪出来就可以了。” 许墨摇摇头,虽然早知道瞎子做事有些出人意表,但没想到他竟会如此有意思。 对,只能用有意思来形容。 许墨道:“好了,人也赶走了,现在可以说了吧,为什么潞州会有这么多邪月宗的探子,是不是他们听到了什么风声。” 瞎子高深莫测的一笑,道:“风声肯定是有的,你们青竹宗还好说,清风阁的姑娘们可是大张旗鼓的进了城,连我这个瞎子都有所耳闻,更不用说邪月宗了。” 许墨皱了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说计划暴露了?” 瞎子笑道:“没有天衣无缝的计划,暴露了就暴露了吧。” 许墨道:“那还要继续?” 瞎子笑道:“为什么不呢?” 许墨道:“我怕事情有变。” 瞎子笑道:“前怕狼后怕虎可不是你的风格。”停了停,语气一变,道:“除非你怕死。” 许墨反问道:“难道你不怕死吗?” 瞎子道:“死,死我当然怕,可更怕死在床上。” 一个女声忽得在身后响起:“我看你这个瞎子是怕醉死在床上吧。” 一群身穿薄纱裙子的女子飘然而来,人人脸上都着面纱,光看窈窕的身形便知这些女子一定长的倾国倾城。 青竹宗的几名男子不禁心笙摇曳,没有受到影响的唯有许墨和阿丑了,当然,瞎子也没有,瞎子看不见,再美的美女对他来说,也是红粉骷髅。 瞎子笑道:“看到没有,我说清风阁的阵势很大吧。” 领头的是顾凌波,许墨听出了她的声音。 “凌波仙子,好久不见了。” 顾凌波微微一笑,道:“是好久不见了,上次见面我们还都是内门弟子,这一次却都是诛邪小队的成员了。” 许墨微微一笑,并不说话,目光在顾凌波身后张望。 顾凌波白了他一眼,笑道:“不用找了,绛雪没跟我们一起,她去打探消息去了。” 许墨皱了皱眉,道:“她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顾凌波微笑道:“放心,绛雪心中有数的。” 一句“心中有数”倒让许墨放下了半颗心,林绛雪武技即高,心思又细腻,倘若心有提防,确实不易出问题。 “这我就放心了。”许墨道。 顾凌波笑了笑,走到他和瞎子面前,对瞎子说道:“瞎子,你怎么安排这么一个地方见面。” 瞎子笑道:“你们俩真有意思,来这里第一句话都是一样的。” 顾凌波的脸红了红,道:“我只是觉得找个酒馆见面不是更好。” 瞎子沉声道:“人多眼杂。” 顾凌波不屑的道:“就算让邪月宗知道了又能如何?长老们将他们拖在东边,潞州是他们顾忌不到的地方,这一手声东击西可以说是阳谋,他们知道了也阻止不了。” 瞎子笑道:“小心一些总归是好的。” 顾凌波微微蹙眉,说道:“反正我夜里不会待在这地方,又破又烂,谁知道死过人没有。” 顾凌波不怕江湖大盗,不怕采花小贼,她有自己的剑,有剑就能够保护自己,可她怕鬼,因为鬼不怕剑,不怕剑的鬼会让她无所适从。 当然,她从未见过鬼,甚至不知这世界上是否真的有鬼,但只要一想起这处阴森的老宅里可能出现过鬼的话,那颗悬着的心就不停的跳动。 噗通噗通的,就像是胸口里有人擂起了战鼓。 许墨听到了“鼓声”,瞎子也听到了“鼓声”可他们都不说破,只在一边笑着,也不说话,只是笑,笑容里更没有半点讥讽的意思。 可越是这样,越让人觉得不好意思,顾凌波的脸红了红,羞涩的低下了头,道:“你们都是大男人,住在这里当然没问题,我们清风阁可是姑娘家,当然要选个好地方。” 丁丁跳了出来,束发的金环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只听她说道:“丁丁也是姑娘啊,也不喜欢这个地方,顾姐姐,今天丁丁能和你们一起住吗?” 顾凌波看着乖巧的丁丁,微笑着道:“当然,小天才要和我们住一起,自然是求之不得。”当下用挑衅的眼神凝望着许墨和瞎子。 许墨看到了这眼神,瞎子感觉到了这挑衅,两人同时苦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瞎子忽然开口:“我选这个地方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顾凌波问,就连许墨也露出一副认真的表情。 瞎子微微一笑,吐出两个字:“秘密。” 秘密的意思是不可对人言之事,而瞎子口中的秘密却不是指的这个。 他口中的秘密,是这栋老宅里隐藏的秘密,一条隧道,通往邪月宗分舵的隧道。 “这是?”当看到漆黑的隧道口出现在面前的时候,许墨一时还无法相信,只因这隧道又黑旧,一眼望不到边更不知道它通向何方。 瞎子微笑着解释:“邪月宗的分舵在齐国皇宫的旧址里,而我们这栋老宅就从前齐国相国的旧宅,传言齐国相国有谋逆之心,曾经挖地三尺,挖出一条通往皇宫的隧道,可惜隧道还未成,就被人举报,满门抄斩。 顾凌波点点头,附和道:“确实有这么一个传说,但不是说隧道没有建成吗?” 瞎子笑道:“事实上,隧道建成了,可惜没有用上,在起事的前一晚,走漏了风声,相国一家被满门抄斩。” “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顾凌波随口道。 瞎子微微一笑,指着漆黑的洞口,道:“正是因为这个故事,才给我们留下了一条隧道。” 许墨皱紧眉头,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从这隧道杀进邪月宗分舵?”语气充满了不确定。 他总觉得,将成功的希望寄托在这一个隧道身上,有些太过不靠谱了,这也正常,利用隧道突袭本就是一件高风险高回报的事情。 倘若成功,自然能将这分舵一网打尽,但倘若失败了,事情就有些严重了,毕竟执行这次行动的可是各大宗门核心弟子中的佼佼者,诛邪小队的成员。 瞎子皱了皱眉,露出不愉的表情,道:“怎么了?你不认可这个计划吗?” 许墨道:“那倒没有,只是我认为应该再保险一些。” 瞎子嘲笑道:“还有什么比这更不保险呢?难道还有人会泄露消息吗。” 许墨沉默了下来,他忽然意识到,面前的瞎子已经走火入魔了,劝不住了,倘若再说,只会让两人之间产生一道不可弥合的裂痕,到时候事情会更加糟糕。 瞎子又对顾凌波道:“凌波现在怎么看?” 顾凌波沉吟片刻,抬头说道:“我看可以一试。”她骨子里也是一个爱冒险的人,在巨大的收益面前,也难免会忽视危险。 许墨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话,即便遇到危险,一群天之骄子也会克服,这是他的想法;一场制定计划的三方会议,就在一个草率的决定中落下帷幕。 许墨始终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或许是隧道发现的太轻松了,或许是计划太简单而难以变化了,或许是内心的一种单纯的感觉,但他真的觉得不对劲,这种感觉从旧宅院,一直带到了客栈。 直到看见客栈门口悬挂着的两只白色的灯笼,他才回过神来,喃喃道:“事情有些糟糕了。” 柳青芙道:“怎么?你认为这个计划不合适?” 许墨摇头道:“不是不合适,而是太冒险了,本没必要这么冒险的。” 柳青芙道:“我想也是,集诛邪小队之力,就算大张旗鼓的打上门去,也没有问题,何必要用偷袭这种手段呢?” 许墨微笑着:“瞎子和顾凌波可能是想不给对手任何撤离的机会吧,毕竟拿下一个分舵和全歼对手相比,还是全歼对手更具诱惑力。” “可风险也越大。”柳青芙道。 许墨笑了笑,自然的抚摸了一下柳青芙乌黑的柔发,温柔的说道:“又有什么事情没有风险呢?或许是我大意了吧,毕竟邪月宗的大量力量被长老们拖在东边,这西边应该比较安全。” 风冷而寒,月光照在客栈的瓦片上,一条黑猫忽得从房顶上掠过,贴着地面窜过了院子,犹如一缕迅捷的黑烟。 始终不发一言的阿丑忽然开口:“如果这是一个陷阱呢?” “陷阱?”许墨沉默了下来,像是在咀嚼着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倘若真是一个陷阱,那问题就严重了,代表着邪月宗的力量已经超过了三大宗门的想象——不但可以正面应付宗门的长老,还能在后方设下陷阱。 许墨摇摇头,道:“不可能,袭击的事情是前几日才定下的,那时邪月宗的大量武力已经被长老们牵扯在东边,不可能布下陷阱。” 柳青芙附和道:“我想也是,总之也别太担心了,就算突袭不成功,以我们的实力就算遇到三四个凝神期的高手,也能全身而退。 没错,凝神期的高手虽然厉害,但若诛邪小队十五人一心想走,谁也拦不住。 柳青芙抬起头,掠了掠鬓角的散发,道:“还是先去休息吧,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说不定事情又会发现变化。” 许墨点点头,道:“希望吧。” 计划远远跟不上变化。 现在,是深夜。 在潞州城这个不夜城中,即便是深夜,也有些地方灯火通明。 能在深夜还灯火通明,弦歌曼舞的地方只有一种 ——青楼。 青楼不同于妓院,妓院是给人决解生理需求的地方,无论你是翩翩公子,还是粗鲁的行路商人,只要有钱,都能买到一昔鱼水之欢;青楼则是解决男人的精神需求,倘若你衣衫不整,相貌不端,连进门都成为问题,更不可能成为姑娘门的入幕之宾。 妓院的姑娘门没有自由,谁给了钱就要同谁睡;青楼的姑娘们则大多是自由身,倘不顺眼,她便可以不见你,老鸨也劝不动他们。 林绛雪现在的身份就是一个青楼中的姑娘,一个卖艺不卖身的琴姬,当她抚琴之时,面前只有一个人,一个相貌堂堂的人,气质不凡的人,却穿着俗不可耐的大红袍子,系着镶嵌着拳头大小玉石的绿腰带,脚蹬一双登云靴,脸上的表情出奇的理智。 很少有人在听林绛雪弹琴时,还能保持理智,但这个人却能够。 他大概四十岁上下,蓄着络腮胡子,普通的四方脸,却棱角分明,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格外有神。 此刻,这双眼睛里透露着玩味的光。 他说他叫公子,公子的公,公子的子,这显然是一个假名,就和林绛雪的琴姬一样。 一曲罢了,他的脸上微微露出笑容,举起夜光酒杯,抿了口气杯中的液体,笑道:“姑娘琴技高超,为何会委身在飘香院这种地方。” 林绛雪莞尔一笑,道:“公子也起来也不像是会到这种地方寻欢作乐的人,不也来了吗?您能来,我为何就不能?” 她早已发觉对面公子的怪异,相信这名公子也发觉了她个怪异,两个怪异的人,待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相互打着哑谜,也是一件高雅的事情。 公子道:“我来这里是因为听说潞州城里来了一伙美貌的白衣姑娘,就想着是不是某个青楼的头牌,因此寻遍了潞州城所有的青楼,最后找到了姑娘。姑娘也是一袭白衣,不知是否是那一伙进城的姑娘之一?” 林绛雪微微一笑,道:“公子就凭我穿着一身白衣,就断定我和那些姑娘是一起的吗?” 公子啧啧了两声,轻笑道:“当然不是,单凭白衣不能断定姑娘的身份,但加上这一身武功和琴技,我却能肯定你的身份。” 林绛雪眼波一转,笑道:“哦?那我倒有些兴趣了,公子认为我是谁?”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192 公子微微一笑,低着头,用余光瞥了林绛雪一眼,说道:“林姑娘是一定要说破吗?” 林绛雪笑了笑,道:“你都叫我林姑娘了,难道还不是说破吗?” 她举杯饮尽,酒似已有些发苦。 这就是苦酒的味道,有些人喜欢喝苦酒,苦在口中,甜到了心里,可林绛雪却觉得这酒,不但口里苦,淌到心中,更加苦涩。 她眼波朦胧,似已有了几分醉意。 公子轻轻叹息着道:“我不知道清风阁的姑娘们为什么会来潞州,这里可不是姑娘用来踏青的场所,我若是你,就会离开。” 林绛雪道:“我既然已经来了,就不会离开。” 公子道:“为什么?” 林绛雪道:“我是三大宗门的人。” 公子道:“那岂不意味着我们是敌人了?” 林绛雪笑道:“我们难道不是敌人吗?” 公子忽然笑了,道:“没错,我们就是敌人,我倒忘记了,从我进来到现在,林姑娘一共对我下了五种毒,只有对敌人才会一连下五种毒。” 林绛雪眼波一动,醉意顿消,笑道:“我怎么不知道?” 公子道:“要我说吗?” 林绛雪做了个请的手势。 公子微笑着:“这一种毒叫肠穿肚烂,中毒者会肠穿肚烂而死,”回头指着门口道:“就下在门把上。” 林绛雪点点头,道:“不错,可惜这种毒也奈何不了你。” “运气而已。”公子说道:“第二种毒就下在空气中,”他做出一个轻嗅的动作,又道:“百花迷魂,中毒者会四肢无力,只能任人摆布。” 林绛雪叹息着道:“可惜你还是没中毒。” 公子笑了一声,没做解释,继续说道:“第三种毒就在酒桌上,对了,就是我现在指着的位置。”指着右手的一块酒渍道:“透骨无双,真是毒如其名,只要触到毒素就会透进骨头里。” 林绛雪幽幽的叹了口气,道:“三种了,三种毒都奈何不了你。”话锋一转,道:“可是还有两种。 公子瞥了林绛雪一眼,悠悠的笑着,道:“姑娘不用做出这副表情,还有一种毒在酒里,不,应该说酒不是毒,而是好酒,可惜却有毒的效果,我说的对吗?” 林绛雪点头道:“没错,浮生一醉,这世上最好的酒,也是最不好的酒,喝一口就会嘴上一生,永生不醒,你喝了酒,但没有醉,看来这酒的效果也是被夸大其词。” 公子微微一笑,道:“不,这种酒可没有被夸大的地方,它真能让人罪一辈子。” 林绛雪笑了,道:“可你没醉,很清醒。” 公子笑道:“你这话对了一半,也错了一半。” 林绛雪笑道:“哪一半对了?哪一半错了?” 公子忽然正色,沉声说道:“后一半对了,前一半错了,我的确很清醒,但并不代表我没醉,我一直都在醉中,浮生一醉之所有对我没效果,只因为——” 公子又笑了起来:“一个人不能醉倒两次。” 一个人不能死两次,同样,一个人也不能醉倒两次。 公子的话让林绛雪心中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小小的房间里,明明门窗紧闭,却忽然吹来了一阵风,一阵阴风。 阴风如刀,刮着林绛雪的面颊,她尴尬的一笑,道:“还有一种毒。” 公子也笑了,笑的讥讽而冷酷。 “你刚才弹琴了,”他说,“毒就在琴弦之上。” 林绛雪怔了一怔,终于苦笑着道:“没想到你连‘梅花三弄’都知道。” 梅花三弄是本古曲,又是一种毒,一种蕴藏在声音里的毒,中毒者会沉浸在音律中,不可自拔的说出真心话。 这不是一种杀人的毒,却比杀人的毒还要难得,你可以很轻松的杀死一个人,却无法轻松的让他们说真话,这是一种琴姬才会用的毒,专门用来测人的真心,但却没有人因为这种测试,得到过幸福。 林绛雪摇摇头,道:“现在你想怎么样?”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似乎已经陷入了绝境之中,虽然看不透对面男子的身前,但种不同属性的毒都奈何不了他,他一定是一名高手。 公子笑了起来,道:“林姑娘认为我会把你怎样?”眼神里充满了玩味,又道:“你很美,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他将酒杯轻飘飘的放在桌上,滋的一声,白眼蒸腾而起,杯子嵌进了桌里。 林绛雪用尽握紧自己的酒杯,就好像将这酒杯当成了公子的咽喉。 一饮而尽,没剩下任何一滴酒。 她喝酒的动作很慢,很很优雅,但任谁都看的出,她此刻内心的愤怒,女人可以容许你调戏她,但绝不容许你无视她的眉毛,公子无意中触犯了林绛雪的忌讳。 或许他是有意的,谁又能知道呢? 公子凝视着她,缓缓道:“放心,我不会杀你,也不会囚禁你,只是让你给顾凌波带上一句话。” “什么话?” “最好不要惹我!” “你!” 林绛雪刚想暴起,忽然觉面前人影一闪,接着感觉一只手揽上了她的腰间,手还不是很规矩的向上摸。 向上,继续向上,就像一条蜿蜒而上的毒蛇。 这是一只有魔力的手,令林绛雪感到浑身燥热,忍不住呻吟出来,可声到一半,戛然而止,她那丰润的唇并另一对唇封住,那柔软的触感令人催醉。 一触即收,人影闪回了对面,公子微闭着眼,像是在回忆着刚才的芬芳。 “味道不错,是清风阁的清风染露吧,第六种毒药,涂在你的唇边,我若不吻下去,还真尝不到。” “你!”林绛雪的脸红了红,接着愤怒的指着公子,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本来,对手吻了她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清风染露可不是普通的毒药,而是清风阁的秘制毒药,前五种毒药虽然厉害,但只是为这第六种打下的掩护而已,清风染露才是她的杀手锏。 只是此刻看来,杀手锏竟然失效了,公子一点也没有服下毒药后的不适感,反而在笑,这笑中带着赤裸裸的讥诮。 林绛雪骤然起身,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她觉得哪怕在这里多待一分钟,都是一件恶心的事情。当然,真正的理由却是恐惧,她发觉自己有些陶醉于那个深深的吻,陶醉于和这个陌生的公子共处一室,这种发觉足以令任何人恐惧。 公子也没有阻拦她,而是看着她窈窕的背影消失,笑着举杯饮尽,酒的味道有些苦,但咽下去后,却又有些甜,甜的就像刚才那个绮丽的吻。 深夜。 本来无雾的天空,忽然飘出了一片薄薄的雾,没人知道这雾气从何而来,也没人知道它去往何处,但此刻它正悬在中天,正好遮住了月光。 透过窗户的月光,一下子黯淡了下来,飘香馆的房间里,留着络腮胡子的公子正独自一人喝着酒。 他好像不害怕会醉一样,一杯接着一杯,每次举起酒杯,必定一杯饮尽,他喝酒就就像喝水一样,让人担心这般喝法迟早会喝醉;但他并没有醉,非但没醉,眼神还越来越清明。 他的那双清明的眼眼凝视着窗口,木雕窗子的窗户纸上,凝聚着一道人影,微弱月光照的整个影子,就像黑色丝袜编织而成的布娃娃,狰狞而恐怖。 普通人看到恐怖的东西会害怕,可他非但没有害怕,反而露出一抹动人的微笑。 他笑的很快,却又仿佛带着某种无法形容的苦涩,就像是杯子中的酒刚刚入口。 入口的酒在入喉时还会变甜,可这笑容却一直都很苦涩,一种比甜味还有痴味的苦涩。 这笑,凄凉而悲伤,就像秋天里第一片落叶。 他忽然转过身,背对着黑影,带着笑说道:“你来了?” 黑影发出声音,是个男人,一个声音沙哑的男人:“不得不来。” 公子轻轻叹了口气,道:“每次你说不得不来的时候,我就心里难过。” 黑影道:“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 公子苦笑道:“但你就不能不来吗?” 黑影又道:“我说过,不得不来。” 公子道:“好一个不得不来,看来又发生了不得不去解决的事情,是什么事?” 黑影道:“事关重大的事。” 公子眉头一皱,道:“是清风阁的姑娘们有了动向?” 黑影道:“是诛邪小队有了动向。” “诛邪小队?”公子沉默了下来,像是在咀嚼着这句话的意思。过了许久,才开口说道:“他们打算干什么?” 黑影道:“偷袭分舵。” 公子道:“他们还真是大胆。” 黑影道:“不是大胆,而是成竹在胸。” 公子不以为意的道:“所有制定计划的人,都会成竹在胸,可最后成功的却不足一半。” 黑影在听。 公子道:“潞州分舵是宗门重要的一环,不可有失,我会吩咐下去多加戒备的。” 黑影道:“恐怕你戒备不了。” 公子眉头又皱,道:“怎么?” 黑影冷哼一声,道:“他们找到了突袭分舵的办法。” 公子道:“什么方法?” 尽管潞州的分舵看上去就像堡垒一样坚固,但他知道,黑影从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倘若他说了,就一定是真的。 果然,很快黑影就开口说道:“他们在城南的废弃老宅里,找到了齐国相国当年挖掘的隧道,可以直通分舵内部。 公子目光一凛,放下酒杯,说道:“这倒是一个大问题,幸好有你。” 黑影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你打算怎么办?” 公子冷笑道:“别人都欺负到头顶了,我还能怎么办?” “杀?”黑影的声音明显颤抖。 “你认为呢?”公子道,“如果我不杀他们,他们会以为我怕了,会无止境的骚扰下去,宗门永远都得不到安宁。” 黑影又沉默了下来,像是在咀嚼着这句话。过了好久,才开口说道:“可你一旦杀掉他们,就意味着和三大宗门彻底开战,你认为自己能有几分胜算。” “哈哈~” 公子大笑了起来,笑容忽然一收,变得冷冽如刀:“你认为我不动他们,三大宗门就会罢手吗?别忘了,他们害怕宗门,害怕宗门会给他们带来灾难。” 黑影出乎意料的平静:“会吗?” 公子语气一变,反问道:“你认为呢?” 黑影沉默了片刻,说道:“你已经在带来灾难了。” “哈哈哈!” 公子仰头大笑了起来,眼睛里都是笑意,不可抑止的笑意,忽然——阴风拂面,笑声骤停。 许墨并不知道,危机就像渔网一样,正无声无息的笼罩过来,他酒瘾犯了,真在找人喝酒。 这世界上有很多人,男人女人,会喝酒的也有不少,男人女人,可真正能陪他在深夜里喝酒的却不多,仅仅只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女人已经坐到他的对面,烛火照出了她的脸,还未喝酒,就已经红彤彤的,就像西天的红霞。 许墨笑道:“师姐,阿丑呢?你没去叫他吗?” 柳青芙笑道:“阿丑不在,或许是出去了。” 许墨惑道:“出去了?这个时候出去?” 柳青芙道:“怎么了?不可能吗?就许你三更半夜找酒喝,不许别人晚上出去吗?” 许墨摇摇头,道:“我起来是为了喝酒,我在想他起来是为了什么?” 柳青芙笑道:“可能也是为了喝酒,男人都是嗜酒如命的人,我就不知道酒有多好喝。”说话间,她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原本红彤彤的面颊,又红了几分,仿佛桃李初灿。 许墨摇了摇头,道:“你不懂,喝酒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尤其是宿醉的第二天,那滋味可不好受。” 柳青芙白了他一眼,道:“那你还喝?”说着就要去夺许墨手里的酒杯。 许墨动了动手腕,轻巧的躲开,笑道:“我又喝不醉,就不劳你费心了。”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注视着客栈的大门,很快,一道熟悉的影子出现门口。 “阿丑!”许墨大声叫道:“过来喝酒!” 阿丑见到许墨和柳青芙,明显愣了一愣,一场丑脸露出尴尬的表情。 他走了过来,坐到许墨对面,早有一只杯子放在他身前,他没有说话,自顾自的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br> </br> 193 热门推荐: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酒桌陷入了沉默中,过了好久,许墨打破了沉默:“这么晚了,去哪儿了?” 阿丑没有回答,只是喝酒,一杯接着一杯,直把满满的一壶酒喝尽,这才一言不发的离开。 柳青芙诧异的看了离去的阿丑,对许墨道:“他怎么了?” 许墨摇摇头,道:“心中有事吧。” 空气潮湿,有一种腐烂发臭的苔藓味,气息阴冷,就连石头都是死灰色,看起来坚硬而狰狞。 隧道里没有风,正是因为没有风,这难闻的气息才经久不散,就像是盘踞在人类内心顽固的执念一般。 带着疯狂的执念,瞎子手持火把,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高昂着头,大步向前。 瞎子不需要火把,但后面的人却需要,瞎子看不见,黑暗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阻碍,所以他走在最前面带路。火光照出了地面,反光的是积水,不反光的是泥,还有一些坚硬的石头,反射着别样的光。 黑暗中传来了“吱吱”的声音,细碎而突兀。 这本是极轻微的声音,但在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的地方,又显得如此明显。 一道黑影从漆黑如墨的前方窜出,那是一只老鼠,一只比普通老鼠更大的老鼠,大约有人的手臂那么长。 火光照出了它的脸,凶恶的眼神,尖锐的牙齿,义无反顾的疯狂;它就像敢死队一样,向瞎子扑了过来。 或许它很聪明,懂得选择一个瞎子作为攻击目标,可它又很笨,因为在这里出现的瞎子,绝不是普通的瞎子。 竹棍一动,准确的扫在老鼠身上,它甚至没能发出一声惨叫,就被真气洞穿了身体。 肠穿肚烂,血液绽开,就像一朵绚烂的血花。 那双凶恶的眼睛,瞬间失去了生命的光彩,变得灰白。 ——丁丁吐了出来。 许墨一边轻拍着丁丁的后背,一边无奈的看着瞎子,说道:“有必要弄的这么血腥吗?” 瞎子“呵呵”了一声,道:“只是让你们提前见见血,之后的事情会比这残忍一百倍。”他不快不慢的语速,就像在诉说着一件普通的事情,可阴森的语气又告诉所有人,他说的并不普通,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隐瞒,当然这也没什么不对,出去之后,他们所要面对的确实比着血腥一百倍。 血没有溅到瞎子身上,成千上百次的演练,让他懂得如何不沾上鲜血,老鼠的尸体在地上滚了两圈,滚过了一潭积水,染红了几块死灰色的石头,最后与一滩烂泥融为一体。 ——为它默哀,来世投个好胎。 继续向前,这隧道就像没有边,看不见光线,也听不见声音,因为没有光,也没有声音。 众人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只是机械的向前,再没有老鼠之类的东西试图攻击他们,洞内的生物已经领教了他们的厉害,不会白白付出生命,这让前路稍显得平静了一些。 ——好事情。 可谁又能知道呢?或许不过是距离死亡更近了一点。 黑暗狭窄的空间令柳青芙惴惴不安,她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素乱的心跳,就在这时候,一只手握住她的手,从掌心传来的柔软的温度,令她稍显安心,可那心依旧跳的很快。 隧道给人一种冷寂的感觉,那一点火把透出的微光,仿佛被黑暗吞噬了。 “别担心,就会出去了。”温柔的声音响起。 柳青芙下意识往许墨身上靠了靠,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开始相信你了,选择这样一条路,真不知是对还是错。” 他们本可以亮出宗门弟子的身份从大门杀入,却为了一场更大的功劳,选择从隧道潜入,这会产生两种截然不同的想法,前一种就像攻城锤,无坚不摧的兴奋;后一种犹如地下的老鼠,无孔不入的慌张。 没错,老鼠无孔不入,但给人的感觉,却是慌张。 许墨笑了,同样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在柳青芙耳畔送着气:“别担心,就会到洞口了。” 柳青芙眼睛一亮,轻声道:“你怎么知道?”扭头看向许墨,甚至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一个淡淡的轮廓。 可就是这一淡淡的轮廓,令柳青芙心安。 许墨笑了一声,他已经能够感觉到空气的律动,一股冷空气卷席进来,如此的显而易见,但多数人都没有感觉。 许墨相信有感觉的只有瞎子和他,或许还要加上一个阿丑。 阿丑? 许墨下意识的向旁边一望,这个原本就十分安静的男人,此刻变得更加安静。 “他怎么了?”许墨想,皱紧眉头,此刻的阿丑就像一具没有生息的尸体,那藏在鞘中的长剑,仿佛也失去了原本的锐利。 他迟钝,锈迹斑斑——而这一切都是隐藏在一身凶厉的剑气之下,此刻他身上的剑气比任何时候都要浓郁,浓郁的几乎就快滴出水来。 “滴答!” 水声传来,瞎子嘴角荡起了一抹微笑,说道:“就快到了。” 谁都知道就快到了,可谁也没有开口,谁都害怕那只是空欢喜一场,谁的心都很紧张,谁都无法放下。 许墨回头望去,一片浓墨一般的黑暗,与前方的黑暗几乎一模一样。 柳青芙一边拍着自己的胸脯,一边心有余悸的说道:“感谢上苍,一切平安。” 她真正应该感谢的不是上苍,而是运气,运气给了她一段平静的旅行,但却将所有的血腥隐藏了起来。 看不见的血,即将到来的敌人,还有一场不可避免的杀戮。 走过一个拐角,前方有了些亮光。 当十五个人从地下钻出来的时候,发现他们来到了一出柴房。 柴房的堆柴的地方,四壁沾满了污渍,被斩断的木头和一些还未来得及斩断的木头,随意散落在一边,地上横着一把柴刀,锋利的柴刀。 柴刀是用来劈柴的刀,可绝不下于用来杀人的刀,倘若柴刀不够锋利,就无法将木材从中心劈开,从这个角度来说,柴刀几乎必须锋利。 倘若它钝了,就到了被淘汰的时候。 这把柴刀,显然十分锋利,在微弱光线的照射下,显出了亮眼的银光,银光中又带着一点点红色,像是远方红灯笼的颜色,但在许墨看来 ——它就像是血。 柴刀上沾满了血。 不用出门就知道,门口有两个人,实力在化元初期左右,没有任何威胁,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柴房里忽然出现了十五个人。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无声无息的干掉这两个人。 瞎子沉吟了片刻,开口说道:“许墨,你去干掉他们。”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许墨身上,再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实力,身法,无一不精,本来瞎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他是瞎子,没人对瞎子的偷袭有信心,旁人不偷袭他就算好了。 许墨也明白事关重大,于是沉稳的点点头,探身出去。 许墨的身形展开,就像一阵清风,迎向了那两个巡逻的武者。 这是两个年轻人,年轻的过分,脸上还带着稚气,最多不超过二十岁;可他们又显现出与普通年轻人不同的认真气质,眼睛不时的在每一个角落里扫过。 ——独独忘记了身后。 这也怪不得他们,身后是一间柴房,靠墙的柴房,没有通道,不可能有人从那里出来,他们也想不到柴房后面会有一条地道,所以放松了对身后的警惕。 这种放松,让他们送了命。 许墨身子从两人之间穿了过去,两人顿时觉得有人,刚想反应,却已经来不及了。 许墨的手指,点到了他们的肋下。 这两指,没有任何武技,关键是速度;就像演练了成百上千次一样,迅捷、干净,毫不拖泥带水。 两个武者倒了下来,许墨两手轻轻一托,将这两人扶住,与此同时,瞎子带着其他人走了出来。 “不错,身手敏捷。”瞎子夸奖了一声。 “过奖了。”许墨面无表情的道。 许墨轻轻将尸体放下,眼神里没有半点喜悦。 没有人喜欢杀人,杀人更像是一种手段,而非一种结果,许墨杀了很多人,但每一次杀人之后,内心都会产生一种厌恶感 ——他厌恶自己用来杀人的手。 瞎子眉头一皱,说道:“面前还有一个人,有些棘手。” 能被瞎子说成棘手的,自然也后化元巅峰的实力,虽然化元巅峰与化元巅峰的实力也会天差地别,但毕竟是一名化元巅峰的武者,想要无声无息的干掉他,还是有些困难。 瞎子办不到,所以他认为许墨也办不到。 可许墨真的办不到吗? 他微微一笑,对阿丑道:“阿丑,借你的剑一用。” 阿丑没有回答,愣在原地,双眼茫然的看着天空。 “阿丑?”许墨又叫了一声,用真气将声音直接送到阿丑的耳朵里,既不会惊动守卫,又能让阿丑听见。 “恩?”阿丑恩了一声,见大家都在看他,疑惑的道:“什么事情?” 许墨皱了皱眉,道:“你怎么了?” 阿丑道:“没什么。” 阿丑不想说,许墨也不会,这是他们之间的君子决定。 “把你的剑借给我。”许墨说。 剑客是不会把自己的剑借给其他的人,但这一条在许墨和阿丑身上并不适用,阿丑取出长剑,扔给了许墨,没有一丝一毫犹豫。 “谢了。”许墨笑道。 这只是一把普通的长剑,三尺长,寒光凌厉,按理说,杀人用什么剑都可以,但许墨却选择了阿丑手上的普通长剑。 这剑看起来普通,实际却是一把杀人的剑,有些杀人的剑会被涂成黑色,因为只有黑色才能隐藏剑光与杀气,可阿丑的剑却不喜欢任何修饰,光是他的人,就足以隐藏杀气。 许墨需要一把隐藏了杀气的剑。 他悄悄摸了过去,前方是一扇拱门,拱门上雕刻有妖兽的图案,巡逻的武者就在拱门背后,露出了一点点衣角,灰色的衣角。 许墨缓缓靠近,他走的很慢,对于暗杀来说,靠近时的快慢没有任何意义,慢只是一种习惯,快也是。 许墨已经来到了这人背后,两人相隔只有一堵墙。他必须转到这人身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穿他的咽喉,这一动作必须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只有最顶级的刺客才能做到,许墨吸收了剑鬼的武魂,也吸收了他的刺杀经验,他的刺杀技术,绝不下去东南域任何一个顶尖的刺客。 可他依旧紧张,手心冒汗。 杀手是杀人最简洁迅速的一群人,他们追求的是效率,效率即生命。 什么杀人的方式才是最有效率的方式?许墨会告诉你,长剑穿过对手的咽喉,从脑干中穿出。 长剑能在瞬间截断对手的神经,不给人任何反应的时间。 许墨拧身,旋转,就像跳着胡旋舞的舞姬一样,从墙后转到了墙前,一剑刺出,剑锋呼啸。 他的对手反应了过来,手中钢刀横在脖前,眼见就是一次失败的刺杀,可真失败了吗? 许墨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力贯剑身,铮的一声轻响,长剑穿透了刀面,余势未消,穿透了敌人的咽喉。 “滴答,滴答” 是鲜血滴下的声音,这一剑刺穿了咽喉,刺入了三寸。 钢刀跌落,对手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跌落在地上,他已经死了,眼珠凸出,死的不能再死。 看着这双死不瞑目的眼睛,许墨淡淡的道:“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 他拔出阿丑的剑,慢慢从对手的咽喉上拔出来,动作很轻很柔,因此没有一滴血溅到他身上。 瞎子松了口气,率领众人走了过来,对着许墨说道:“不错的手法。” 许墨笑道:“一般而已。”又道:“现在怎么办?” 瞎子道:“向前,舵主这个时间,都会在自己的房间里,先刺杀了舵主,一切都会变得简单。 蛇无头不行,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不难猜测。 十五个人,一路依靠着许墨和阿丑的暗杀手法和丁丁的千日醉,来到了邪月宗舵主的房间前,房间里没有亮灯,传出阵阵轻微的鼾声。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194 热门推荐: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瞎子道:“杀了他。” 这话是对许墨说的,许墨点点头,摸进了房间。 一进房间,就有一阵浓郁的酒气传来,光从残留的酒香就能闻出,这是好酒,上好的酒。 一名大汉裸露着上身,躺在床上,不用说他一定是邪月宗分舵的舵主。 邪月宗一共有二十四个分舵,在云州周边的州县几乎都有,二十四个分舵,每一名舵主实力都在化元巅峰所有,武魂都在黄级上阶以上,真实实力和诛邪小队的武者差不多。 ——如果他清醒的话。 现在他睡的就像一只死猪,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降临,许墨走了过去,他没带剑,但这并不妨碍暗杀,他相信即便是一双肉掌,也能成为最危险的杀人利器。 他靠近到这汉子三尺之内,忽然皱了眉。 不对!他身上没有酒味,是陷阱! 许墨刚想惊呼,忽见汉子睁眼开眼,明亮的眼珠里射出两道寒光。 “诛邪小队的!你们中计了!” 门外灯光骤亮,喧嚣声骤起,刀兵之声,吆喝之声,连成一片。 许墨没有慌张,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慌,一点也不能。 他的冷静让对手惊讶,“你不逃?”大汉说。 许墨死死的盯着他,说道:“为何要逃?” 大汉大笑起来,忽然笑容一收,冷冷的道:“这个问题十分十分的可笑。” 许墨依旧没有分神,冷冷的道:“为何可笑?” 大汉道:“你难道不知道,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吗?” 许墨道:“知道,那又如何?” 大汉道:“一般人被包围了,第一选择都是逃走。” 许墨笑了,道:“可我觉得自己不用逃。” 大汉惑道:“为何不用?” 许墨道:“这里并没有包围。” 诚然,诛邪小队被人团团包围,光听那刀兵交接的声音,许墨便知道外面陷入了一场血战,但他却没有任何走的意思,因为在这狭小的房间里,在方寸之间,只有他和大汉两人。 房间里没有包围,是单纯的一对一,机会均等的一对一。 大汉的眼睛里射出两道寒光,道:“我明白了,你是想杀我?” 许墨笑了,道:“为什么不?” 右手闪电一般的探出,形如虎爪,方寸之间,重剑施展不开,他选择了虎拳中的擒拿手法。 擒拿重在擒拿两字,可他的这一招却杀意,手掌直攻向大汉的咽喉,这一招若是抓实,大汉非得死不可。 可这大汉也非泛泛之辈,他既有胆量一个人留在房间,自然也有独自对敌的把握。 武魂浮现,是一只独角青牛。 独角青牛是黄级上阶兽武魂,能够提升拥有者的力量,这大汉使得一手金刚掌,力道十足。 两人手掌交错,许墨变爪为掌,以太极的手法轻轻一波,便将大汉这重逾千斤的一掌拨开,四两拨千斤的玄妙,在这一手轻拨之中,展现的淋漓尽致。 两人身形交错,大汉来到了门口,冷冷的一笑,道:“现在你无路可逃了。” 许墨笑道:“我本来就没打算逃。”右手一扬,一片棋子如漫天花雨一般,向大汉袭来。 大汉眉头一皱,喝道:“倒有几分本身,身若游龙,闪向一边,只听啪啪几声,棋子撞在门帘上,帘布垂下,遮蔽了火光,房间里又恢复了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许墨和大汉几乎同时屏住了呼吸。 “扑通扑通。” 那是自己的心跳,是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除此之外,房间里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听见。 大汉在哪里?许墨不知道。 许墨在哪里,大汉也不知道。 两人就像瞎子一样,在房间里相互试探。 忽然,大汉感觉到了许墨的体温,这是最不可能隐藏的东西之一。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狰狞的笑容,没有任何犹豫,反臂挥出,用的是金刚掌中最凶猛的一招怒目金刚,手掌化做了纯金的颜色,掌风呼啸,气势惊人。 ——然而,他错了,错的离谱。 如果瞎子在这里,一定会告诉他,黑暗之中的搏斗,最重要的不是气势,而是隐藏;自己无声无息,才能置人于死地。 在黑暗的环境中,他本不该使用如此强劲的掌法,那掌法还未击中别人,就已经先将他的位置暴露出来。 就像黑暗里的一簇火光,如此的扎眼。 许墨又怎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低头向下,差之毫厘的躲过掌风,身体犹如游龙一般,穿花绕树而上,一记擒拿手,准确的拿住了大汉了脉门。 ——他是故意泄露自己的方位,引大汉攻击。 大汉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志在必得的一击竟会反被人利用,他更加想不到,自己的对手竟如此可怕,武技、心机、实力,无一不是上上之选。 若是光线充足,没人能一招拿住他的脉门,但在黑暗的房间里,这不可思议的手段却成为了他的丧钟。 “你——” 声音戛然而止,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肌肉都失去了效用,软绵绵的靠在许墨身上。 许墨另一只手闪电般的探出,一连点了他三大要穴,此刻他漫说挣扎,就算动一动也不可能,或许唯一能动的是他的大脑,他依旧清醒,但却恨不得大脑也沉睡下去。 他被许墨架着出去,几乎以羞辱的方式曝于人前。 “住手!”许墨大喊。 争斗立刻停止,人群自动分成两边,诛邪小队的成员靠到了许墨身边,只有一个人没有动,非但没有动,甚至还趁机带走了一条落霞宗的生命。 “你——”瞎子指着他喝道。 这人正是阿丑,沉默寡言的阿丑,当然,阿丑就是莲花。 许墨盯着阿丑,眼神复杂的道:“果真是你,是你向邪月宗告密的,你为什么背叛宗门?” 阿丑没有说话,只是低垂着脑袋,没人能看到他的表情。 可他不说话,不代表别人不说话,邪月宗武者阵营的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他何时背叛宗门了?” 人群自动分开,从中走出一人,四十岁上下,留着络腮胡子,一双眼睛格外的明亮。 “是你——”林绛雪眼睛一冷。 瞎子道:“你认识他?”瞎子看不见,但却能感觉到来人的危险,面前这个人,至少也是凝神期的高手。 林绛雪恨恨的道:“认识,当然认识。” 来人正是那一日与她在飘香阁里见面的公子,公子不叫公子,公子只是个化名,他的真名叫杨素,邪月宗十二大长老中最年轻的一员。 杨素笑了,道:“难得林姑娘还记得我,那一日放你走了之后,我日日思念,姑娘的影子始终盘旋在我脑海里,我期待某时某刻会与姑娘再次相间,但却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林绛雪哼了一声,没有说话,更没有解释,她的行动已经是最好的注解。 右手一扬,飞镖破空而出,袭向杨素的咽喉。 森冷的寒风,已刺入他的肌肤毛孔,杨素反而笑了,忽然伸出两根指头。众人还没听见他的笑声,飞镖便已被他夹住,他的出手竟远比声音更快。 没有人相信这世上真有这么快的手,林绛雪显然也不信,她对自己的暗器手法有着绝对的自信,一次掷出暗器虽然不多,但无论是力道还是速度都是上上之选。 她也没指望能将杨素杀死,但觉得只至少能令他手忙脚乱一番,却不想,杨素仅仅动了两根指头,便将飞镖夹住。 他的指头莹白如玉,纤细修长,就像女人的手指,但没有人再敢忽视这修长的手指,因为忽视它的人——都会死。 “哈哈哈。”杨素大笑起来,“林姑娘,几日不见,你的性子也越发的火爆了。对了,我知道你是谁,可你还不知道我是谁,那么我先自我介绍吧。” “我叫杨素,邪月宗十二大长老之一,而他——”杨素指着身旁的阿丑说道:“他叫莲花,杀人的莲花。” 一阵阴风拂过,吹破了阿丑的脸,那张丑脸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被撕成了碎片,露出了一张俊俏的脸,倘若这张脸出现在女人身上,只能用倾国倾城来形容,但出现在男人身上,未免就有些怪异了。 阿丑,不,叫莲花了,莲花就是一个怪异的人。 东南域知道莲花的人并不多,见过他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他就像一团迷雾,萦绕在东南域的上空。 传说他出手不多,但从无失手;传说他只用剑杀人,但没人见过那把杀人的剑;传说他面貌百变,却无人见过他的真实容颜;可今天过后,也许云州,甚至整个东南域,会重新认识莲花,一个杀过人后,总会在现场留下莲花印记的人。 众人看向莲花的眼神里,几乎都冒着火,唯有许墨平静如昔,眼神里无悲无喜。 他是不恨吗? 或许他最应该痛恨莲花的人,但此刻,他的心中无悲无喜,心已死了,说悲喜又有何用? 许墨长长的叹息一声,说道:“莲花,白玉凤是你杀的吗?” 莲花点了点头,道:“她的后背上,留有一个莲花的印记。” 柳青芙惑道:“验尸的弟子并没有发现印记。” 莲花看了一眼柳青芙,叹道:“在皮肤之下,普通人根本不会注意。” 柳青芙沉默了下来,她意识到,阿丑已经是莲花了,杀手莲花,而这个杀手竟然一直属于邪月宗。 杨素笑了,道:“莲花原本就是我邪月宗的顶级杀手,谈何背叛宗门?只能说你们太傻了,竟然让他加入了诛邪小队。” 林绛雪道:“今日袭击的事情也是你泄露的?” 莲花道:“没错,正是我。”对待许墨和柳青芙,他尚有几分羞愧,可对待其他人,就没有这种感觉了。 莲花的血很冷,天生就冷,冷的血,才会有冷的剑,冷的剑才是最适合杀人的的剑;许墨曾经见过莲花的剑法,那是一种奇特的剑法,将幻之一字,演练到了极致,让人的眼睛沉醉。 出剑时,手肘以上的部位好像没动,只以手腕的力量将剑送出。 这样的剑法是不可能登峰造极的,却能在幻字的基础上,添加十分的狠辣,狠到了骨子里。 杨素笑了,视线越过林绛雪,投到了上官亭身上。 “瞎子,你们已经无路可走了,投降吧,我可以饶你一命。” 瞎子冷笑道:“认识这么多年,你认为我会投降吗?” 瞎子和杨素认识很久,可以说是一对老对手,互有胜负,但这一次,瞎子却被巨大的利益蒙蔽的双眼,以至于陷入了杨素的陷阱之中。 诛邪小队被人团团包围,正前方的火光照亮了刀兵,屋顶上不知埋伏着多少弓箭手,只要他们一有向上逃窜的意思,就会被射成马蜂窝。 看起来,诛邪小队已经陷入了死地,真正的死地。 就在这时,许墨将汉子拿到身前,喝道:“你们看看他是谁!” “舵主!” “是舵主!” …… 邪月宗教众里,发出了不小的惊呼,果真如许墨所料,这汉子正是邪月宗潞州分舵的舵主。 杨素笑了,说道:“你就是许墨吧,是你斩杀了王羲?” 许墨道:“不错,正是我。” 杨素撇了撇嘴,说道:“我看可不像,王羲再怎么窝囊,也是邪月宗的十二长老之一,你的实力恐怕还不足以杀他。” 许墨并不像泄露扶柳的事情,于是说道:“杀人并不需要绝对的实力,不是吗?” 杨素笑了笑,道:“没错,杀人确实不需要实力,可你杀的是王羲啊——”他长长的叹息,眼神里流露出一抹回忆的神色。 许墨冷笑一声,道:“你为他报仇?” 杨素笑道:“不、不、不,我可从没有这样的想法,只是觉得你杀的好,杀的真好,王羲那个家伙尸位素餐,去偏偏位居高位,我早就杀他了,你替我动了手,我谢你还来不及。” 许墨听着,毛骨悚然。 杨素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语气中的森然,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如果你想用张舵主的命来威胁我,那可就错了,邪月宗的人,从不怕死,我说的对吗,张舵主?” 许墨手中的汉子点了点头,一脸坚定的道:“你要杀便杀,但杀了我之后,你也别想活命!”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195 热门推荐: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许墨叹了口气,他是存了用汉子威胁邪月宗门徒的意思,但经杨素这么一说,也就没有了作用。 可他还没动作,就听瞎子冷笑一声,道:“你若想死,那就去死吧!”竹棍挥出,瞬间洞穿了汉子的身体。 他兀自瞪着眼,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干什么?”许墨皱了皱眉。 瞎子笑道:“许兄弟,切不可妇人之仁,这人已经没用了,没用了就应该杀。”说完,挑衅似看向杨素,喝道:“杨素!你若想取我瞎子的性命就来吧!” 足下疾点,纵身而出,竹棍指向杨素头顶。 武魂显,七节翠玉竹棍闪烁着青光,青光化作棍影,将企图阻拦他的一干人等扫开,瞎子在此刻所表现出来的功力,竟然不下于凝神期的高手。 杨素微微一笑,道:“你也晋升了凝神期?看来我并没有拉下你多远。”笑声中,杨素背后浮现出一个淡淡的影子,类似太极的图案,却是由水火两种元素组成。 青竹宗众人的目光顿时扫到了燕青飞身上,他有冰火双英的美名,武魂正是由冰火两种元素组成的冰火双英。 燕青飞摇摇头,道:“那不是冰火双英,”众人刚送了口气,他又道:“却是比冰火双英更加厉害的冰火双炎。” 那太极的图案正是又冰火两种异火组成,火焰主阴,是为阴火;冰焰主阳,是为阳火,他这太极图是阴阳颠倒的太极图,普通武者恐怕连他一掌也受不住。 说话见,就见杨素双掌齐翻,左掌橙色的火焰,右掌幽蓝的火焰,两道火焰同时激射而出,迎向瞎子的竹棍。 瞎子看不见,却比明眼人更能感受到危险,危急时刻,他拧身滑步,避开火焰,棍头轻轻一偏,戳向杨素的丹田,杨素一掌劈下,只听“啊”的一声,瞎子的竹棍被他一掌荡开。 瞎子本就略逊于杨素,刚才厮杀时,又耗费了不少真气,此消彼长之下,相形见绌,不禁落了下风。 杨素微微一笑,喝道:“瞎子,你就这点本事吗?”又是两掌拍出,冰火双炎齐齐而放,掌风之中阴阳颠倒,五行素乱,瞎子虽然对危险有感知,但这阴阳颠倒的掌法,实是比无声掌更加克制与他。 他根本就分不清掌风从何而来,只将竹棍旋转起来,抱元守一,防护自身,如此一来,就显得被动。 两人战了几十招,杨素以高明的阴阳掌法占据上风,瞎子竹棍上的力道被他卸去了大半,相反瞎子却卸不掉他的掌力,只能纯以真气对抗,消耗极大。 杨素奋起一掌,瞎子的竹棍被震歪,眼见就要拿捏不住,忽听得一阵琴声响起,琴声中夹杂着女声:“你敢!” 一道无形剑气,疾速如矢,声到气到,指向杨素的前胸。 发出这道无形剑气的正是林绛雪,她见瞎子有支持不住的迹象,便拨弄琴弦,发出剑气,其意也不是击伤杨素,而是为了围魏救赵。 杨素若向趁势击杀瞎子,非得中她这一道剑气不可;剑气非普通真气,无坚不摧,普通人擦到便伤,中了便死,如杨素这般的高手,若生中剑气也不好过,无奈之下,杨素只能回身错步,拍出一掌。 一道似雾非雾的白烟激射而出,迎上了剑气,瞬间便将无形剑气消弭于无形。 林绛雪见了心下大惊。本来以剑气无坚不摧的特性,当可破开掌风,但无奈杨素实力太高,林绛雪所发出的剑气竟连他的掌风也破解不了。 顾凌波见状,抽出长剑喝道:“杨素非一人所敌,大家一起上!” 杨素微微冷笑,道:“要群战吗?弓箭手给我射!” 话音刚落,就见屋顶冒出一排手持劲弩e弓箭的武者,杨素右手一挥,顿时箭如雨下。 无论劲弩还是弓箭,都有破护体真气的效果,乃是对付高手的不二利器,此间四下空旷,绝无隐藏的可能,剑雨密密麻麻如海潮似乎压了下来,眼见诸人就要葬身于箭海之下,瞎子腾空而起,百结鹑衣瞬间离体。 “遮天蔽日!” 他大喝一声,那衣服瞬间变得无比巨大,在天顶构建起一道坚固的屏障,箭矢撞在上面,发出砰砰的闷响。 杨素眼神一凌,道:“居然是异宝!” 异宝和神兵有些类似,一般只有凝神期的高手才能催动;不同的是,身边一般被凝神期武者当作武器,而异宝则当作法宝来使。 瞎子身为落霞宗的希望,除了有一支潇湘竹制成的竹棍作为身边,还有一件异宝,就他一直穿在身上的百结鹑衣。 此刻他正催动着这件百结鹑衣化作屏障,挡住漫天箭雨。 “许墨,擒贼先擒王!”他大喝一声,布衣竟有些动摇,遂不敢再言只得全力维持。 好在许墨也非愚笨之人,立刻向杨素杀去。 期间有三名武者凌空而起,试图阻拦与他,他冷笑一声,喝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化?”将重剑从空间玉佩中取出,纵剑一挥,黑光闪过,三人倒飞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胸骨凹陷,眼见就活不成了。 杨素见状,非但不怒,反而大喜道:“终于见到一个有些意思的了。”纵身就要迎上许墨,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娇喊响起:“杨素,拿命来!”林绛雪背负瑶琴,手持火红的软剑攻来。 这把软剑正是当年和许墨在年后上争斗时所用的软剑,平常藏在瑶琴里,几乎不会动用,今日遇见凝神期的杨素,化元期的林绛雪的所有手段都对他无用,只能以剑法对敌。 林绛雪也是领悟了半步剑法的剑客,虽久不动剑,但此际使来,也是凌厉异常,可再凌厉的剑法又怎敌得过杨素的阴阳掌力,不过三四招过去,林绛雪便已经大汗淋漓。 杨素喝道:“林姑娘,再不退下休怪我手下无情了。” 杨素对旁人无情,甚至对邪月宗宗门子弟也很无情,但对于林绛雪却怎么也硬不下心肠,不然以林绛雪的实力,最多三招,便会支持不住。 就在这时,只听许墨的声音传来:“杨素,去死吧!”重剑如同小山一般,压了下来。 这一剑就像风起云涌之前的第一朵浪花,滔天的浪花,卷起的劲风刺进了杨素的肌肤与骨骼,他感觉到了疼痛。 多少年都没有过的感觉,重新回归了他的身体,这种感觉即亲切又恐惧。 左边是林绛雪的软剑,犹如灵蛇席卷;头顶是许墨的重剑,就像泰山压顶,空气凝滞,呼吸仿佛也跟着凝滞,他似乎要死了,只要那把重剑压过了头顶,或者那只软剑刺穿了胸膛,他都会死。 剑客是一种能够制造奇迹的人,以弱胜强更是他们的拿手好戏;只需要刺穿对手的咽喉,一切就结束了。 剑气,无坚不摧;同样无坚不摧的还有剑客的意志,只要有无坚不摧的意志,就能发出无坚不摧的剑气。 林绛雪的脸上已经露出了笑容,但下一刻,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她错了,大错特错。 倘若杨素真这么好对付的话,也不会和瞎子针锋相对几年而占尽优势了,重剑袭来,软剑刺来,在堪堪接触他身体的一瞬间,他消失了。 忽然又在林绛雪身后出现,掌心闪烁着火光与冰霜。 “小心!”许墨剑势一变,变劈被扫,扫向林绛雪的身体,林绛雪心有灵犀的一低头,剑身擦着她的头皮而过,将杨素的身体绞成了碎片。 虚影! 没有血液,也没有惨叫,那是一具没有生命的虚影,是假的,是虚妄的东西,而真正的杨素却出现在许墨背后。 “小心!” 林绛雪的软剑如灵蛇一般探出,准确的点向许墨的头顶,许墨心有灵犀的矮身一躲,软剑刺向杨素。 真的杨素。 他脸上的微笑是如此真实。 他是真的,真的! 林绛雪的软剑或许不具备许墨的破坏力,但若论及诡异,没人能比的上她,她的剑就像天边云外的一阵风,来来匆匆,去也匆匆,无影无踪。 这一剑,她用上了全力,剑尖在空气中震荡,发出“嗡嗡”的剑鸣,剑身在空气中几乎化作了透明。 面对这危险的一剑,杨素非但不惊,反而笑了——他笑了出来。 嘴角勾起满不在乎的弧度,脸上的表情淡定而自然。他的身子连动也没动,只动了两根手指,就像夹住飞镖时所用的招数一样,他忽然伸出手,用两根指头轻轻一夹,就准确无误的夹住了林绛雪的剑。 林绛雪心中一惊,接着竭力想要抽出软剑,可软剑就像在两根指头间生了根,无论她怎么用力,都无法挣脱。 冷汗顺着鬓角落了下来,林绛雪望向杨素的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震惊。 杨素微微一笑,道:“林姑娘,撒手吧。”手腕一抖,手指带着软剑抖出了一道波浪,就像海潮一般,反卷向林绛雪的身体。 波浪还未来,林绛雪便已感觉到皮肤的刺痛,她心中这一招不能硬接,只能如杨素所说的撒手后退,一连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形,只是再想要再次加入战局,却也不可能了,许墨和杨素已经打做一团。 黑色的剑光与红蓝相间的掌力不停的闪烁,点亮了黑暗的夜空,两人从地面上一直打到了屋顶,许墨的重剑一卷,顺手将屋顶上的弓弩手卷了进来,并不多费力气,只是一剑,便将他们的身体绞碎。 这时,空中传来了许墨的声音:“绛雪,不要管我,去帮其他人。” 林绛雪眼睛一亮,也明白许墨的意思。 她凤尾瑶琴和青鸾火凤本就适合群战,更是以强虐弱的神器,用来和杨素针对,实在是不智,不如用来控制战局。 她定睛望去,诛邪小队的成员和邪月宗的武士已经战做一团,虽然诛邪小队大多是化元巅峰的武者,要比邪月宗的武士高明不少,但无奈人数占据绝对的劣势,最强的战力瞎子又必须不停的维持百结鹑衣,竟渐渐的落于下风。 林绛雪定下心神,将瑶琴取下,单手托于身前,另一只手开始以素乱的手法不停拨弄琴弦,肃杀之身从琴声上传出,带着刀兵的锋利感,直凿向所有邪月宗武士的耳朵。 不得不赞美一声林绛雪的控制力,她将琴声压制在只能影响化元巅峰武者之下的程度,对诛邪小队的精英没有影响,对邪月宗的武士却是致命的打击。 眼见完美的包围出现了一道口子,杨素心中一急,就想抢过去阻止林绛雪,可刚刚起步便被许墨的重剑拦了下来。 许墨瞧了林绛雪一眼,视线回到杨素身上,冷冷的笑道:“你的对手是我!” 杨素古井不波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焦躁的表情。前面这个敌人虽远不如他,但这把玄铁重剑却是一个麻烦。 杨素本以这么重的剑,许墨即便能使,也坚持不了多久,心中打了待他气力下降再以雷霆之力反击的意思,却不想许墨的气力就像无穷无尽一般,两人斗了一百多招,他非但没有露出气力不支的迹象,反而越斗越精神,一把重剑舞的虎虎生风。 杨素又一次被卷入了剑风之中,不敢大意,只能全力对敌,同时喝道:“莲花,还在等什么,还不去解决那个女人!” 杨素是一个冷血的人,即便对林绛雪产生了特别的感觉,但在危机时刻也不会有任何怜香惜玉的意思。 他让莲花动手,就已经存了击杀林绛雪的心思,莲花的剑法是杀人的剑,他的剑法是杀人的剑法,他的剑下向来不留活人。 莲花目光一闪,就要上前,可瞬间身前就挡了一个人,一个女人,漂亮的女人。 “阿丑,你想要过去,还须经过我这关。” 柳青芙挡在了莲花身前。 莲花皱了皱眉,说道:“师姐,让开吧,你不是我的对手。”如果说莲花最不愿意对敌的人,除了许墨,就要属柳青芙了。 卧底进入了青竹宗,也只有这两人对他真心相待。其他人都觉得他丑,表面敬畏他,实际却瞧不起他,唯有许墨和柳青芙真正将他当成了师弟。 莲花的剑是无情的剑,可他的人却不能做到完全无情,对上柳青芙,他真的很难让自己拔剑。 剑在鞘中,不停的颤抖,就像那不停颤抖的杀意,杀意仿佛凝成了实质,向柳青芙扑来。 柳青芙脸色顿时一白,喝道:“阿丑,出剑吧!”她知道自己不如阿丑,但却不得不挡在阿丑身前,在场的所有人中,能够挡住阿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196 热门推荐: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她在赌,赌阿丑心软,赌他不会对自己出剑。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两人静立着对视着整整三分钟,阿丑终于忍耐不住这诡异的静默,开口说道:“师姐,你赢了。” 长剑出鞘,高高弹起,发出一声尖锐的剑鸣,莲花的人也掠空而起,握住长剑,顺势一剑刺出。 这一剑指向的正是正在全力维持着百结鹑衣的瞎子。 杨素见状,忍不住大喜道:“莲花,就是这样,杀了瞎子,他们的屏障就跨了。”他心知莲花心怀二心,所以只让他对付林绛雪,没想到莲花竟主动刺向了瞎子,这是他始料未及,却又希望的事情。 没有任何意外,莲花的剑刺进了瞎子的小腹,入肉一寸三,一个必死之局,可这必死之局中却有一线生机,生机也是莲花。 死也莲花,生也莲花,瞎子的生死都在他一念之间,而他最终没有释放剑气,瞎子只伤不死,却再也无力维持异宝百结鹑衣。 百结鹑衣失去了瞎子的支持,立刻变成了普通衣衫,套到了瞎子身上,如此一来,弓箭手就可以肆意发挥了。 柳青芙见了,心中大急,喝道:“大家快躲箭矢。” 正在说话时,只见莲花掠上了屋顶,剑光闪烁,惨叫声不断,他犹如一名黑夜的死神一般,收割着屋顶的弓箭手。 杨素见状,喝道:“莲花,你在干什么?!” 许墨挥出一剑,笑道:“傻瓜,你还看不出来吗?莲花是两不相帮的意思。” 杨素的表情非但没有释怀,反而愈发阴沉了。 莲花所为表面上是两不相帮,实际却是对诛邪小队大大有利,杨素能困住诛邪小队,皆在于屋顶埋伏的弓箭手,万箭齐发,就算凝神期的高手也讨不了好,诛邪小队只是依靠瞎子的异宝才能支持。 等瞎子支持不住,就是他们覆灭之时。 而现在,莲花伤了瞎子,灭了弓箭手,诛邪小队的战力犹在,邪月宗这边却失去了最大的王牌,这让杨素怎能不怒,可他也毫无办法,莲花实力虽不如他,但胜在暗杀技巧无与伦比,身法又快似鬼魅,任谁也不想招惹这么一个对手。 柳青芙见这情况,微微一笑,喃喃道:“阿丑,我就知道你还向着我们的。”转头对搏杀中的众人喝道:“我们杀出一条血路!” 如今的局面就很简单了,邪月宗虽然人多势众,但被林绛雪琴声克制,又失了最重要的弓箭手,想要挡住诛邪小队的冲击几乎是不可能的。 燕青飞和梅霜雪三把长剑在前开路,柳青芙和丁丁两人保住侧翼,林绛雪受伤的瞎子被护在中心,其他人或者宝珠柳青芙和丁丁或者拖后,小队力量联合,就像攻城锤一样,向外冲去。 柳青芙大喊:“许师弟,快走!” 杨素喝道:“想走没这么容易!” 危机时刻,杨素终于抛弃了惜身的想法,以身体硬抗许墨一剑,一口鲜血吐出,但他也接着这股反震之力,浮空而起,阴阳两掌拍出,攻向圈中的林绛雪。 以他的眼力,自然看的出,林绛雪才是这群人的核心,是她的琴声让邪月宗的武士无法全力释为,只要杀了她,局势依旧可以扭转。 两名小队成员试图阻挡冰火两道掌风,可还未等他们出招,一个就被冻成了冰雕,另一个则直接被汽化成烟。 柳青芙见状大惊,高喊道:“不可硬接,快躲!” 旁人能躲,可已被杨素锁定的林绛雪又如何能躲,眼见她就要丧命于冰火掌力之下,一道人影忽然出现,挡在了她身前。 一个人,一把剑,一人高,半人宽的重剑。 所有人都看到,那就是许墨,那把独一无二的玄铁重剑,就是他身份的象征;但所有人又都明白,那绝不可能是许墨,因为许墨还跟在杨素身后。 可眼睛在这种情况下是不会骗人的,除非许墨有个一模一样的兄弟,用的还是同样的玄铁重剑——这显然不是可能的事情。 冷热掌风交替,化作漩涡,强大的气流将挡住林绛雪面前的许墨撕碎,没有血,没有惨叫,他就这样消失了,就像他的出现一样。 杨素惊叫了起来:“血影分身!你怎么会有血影分身!” 无论是邪月宗的武士,还是诛邪小队的成员,都心中大惊,他们明白血影分身这个四个字的威力,那是代表着邪月宗至高无上的武力,是云州甚至整个东南域的禁忌,虽然已经消失了许久,但它的威名依旧赫赫。 战斗在继续,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禁的聚焦在许墨身上,那张俊秀的脸上没有丝毫别样的表情,依旧一派云淡风轻。 或许唯一变化的,是停驻在嘴角的笑,这笑讥讽而冷酷。 “没错,正是血影分身。” 一言激起千层浪,若不是尚有厮杀未平,恐怕许多人都会抢到许墨面前,问个究竟,毕竟,血影分身实在太重要了。 许墨或许是唯一清醒的人,只听他大声喝道:“师姐,不要怪我,你们先走!” 柳青芙反应过来,道:“知道了!”转头对顾凌波说道:“血影分身的事情容后再说,先杀出去为妙。”说话间呼呼拍出两掌,平波流云,气象万千,这两掌虽不如杨素的阴阳掌法玄妙,但也威力无穷,立刻开出了一条通路。 林绛雪也反应过来,瑶琴漂浮在身前,双手交替拨弄琴弦,琴声震动出无数音波,向四方八方扩散出去。 那些试图围上来的邪月武士立刻抱着脑袋,痛苦的向后退去,这就是音杀之术的厉害,若没有强大的精神力,几乎是不可抵抗的。 燕青飞的双剑,梅霜雪的长剑交织在一起,冰火双英,霜雪凝天,犹如三条巨龙在空中翻腾,将那些还未来得及后退的武士绞杀,在身前形成了一条血色铺成的通道。 “快走!”两人同时喝道。 顾凌波也不犹豫,率领众人向出口杀去。 杨素恶狠狠的盯着许墨,他的计划之所以会失败,都是因为面前这个人,若不是他以一己之力缠住自己,结果绝不会这样。 不过—— 杨素笑了起来,若能得到血影分身的秘密,即便走了诛邪小队又如何?血影分身可比诛邪小队重要的多。 他平静的望着许墨,说道:“他们居然会让你来垫后。” 许墨微微一笑,道:“不是他们让我垫后,而是我要垫后。” “结果都是一样的。”杨素道:“你难道不明白,当你露出血影分身的时候,你的价值就要超过整支诛邪小队。” 许墨笑了笑,道:“当然,我从未怀疑过这一点。” 杨素摇摇头,道:“你还不明白自己意味着什么。” 许墨挑了挑眉毛,道:“你想从我身上得到血影分身的秘密?” 杨素毫不避讳的道:“没有人不想得到。”眼神里掠过一抹锋芒:“曾经的司空邪月何等英雄,一己之力对抗三大宗门,靠的就是这威力无穷的血影分身。” 许墨摇摇头,道:“可他最后还输了。” 杨素轻笑一声,道:“是他输了,不是血影分身输了。” 许墨听着,没有说话。 杨素叹了口气,道:“当年若不是三大宗门趁着血影分身出了些问题,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打破邪月宗的宗门。” 许墨眼神一闪,道:“血影分身有什么问题?” 杨素忽然笑了笑,道:“你感兴趣?” 许墨道:“事关己身,当然感兴趣。” 杨素摇摇头,道:“不,你不感兴趣,你这样说,只是为他们争取时间,对吗?” 许墨目光向远处望去,见诛邪小队已经渐渐杀出了重围,终于放下心来;没错,他和杨素说这么多话,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拖住他,多拖一秒钟,柳青芙他们就能多一分逃出的可能。 现在,他们已经逃出去了,该轮到他了。 许墨笑了,道:“既然知道了,为何还和我说这么多?难道你也想放他们走?” 杨素大笑着摇头,道:“你真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人,”双眼牢牢的盯着许墨,“我从未见过像你这么有趣的人。” 许墨挑了挑眉毛,道:“我可不觉得这很有趣。” 杨素道:“当然有趣,我已经说了,你才是那个更重要的人,可却你还不明白,还傻傻的站在这里,这不是有趣有是什么?” 许墨也笑了,笑的更加灿烂:“你一个人没有把握留下我,所以要等他们先走,再联合自己的手下,留下我,对吗?” “啪、啪、啪。” 三声断开的、分明的掌声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杨素的笑声,成竹在胸的笑声。 “你不但有趣,而且聪明,我不知道你是在故作镇定,还是已经认命了,总之你已经陷入了我的包围中。” 话音刚落,无数武士将两人围在中心,刀剑出鞘,对准了许墨,只等杨素一声令下,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 对付一支精英组成的诛邪小队,他们或许没有把握,但倘若只对付一个人,除非他是神,不然必定会死。 许墨不是神,但他也不会死。 他还在笑,笑的明媚而轻松,仿佛视那些围绕着他的刀兵如无物。 许墨在笑,可杨素却笑不出来,只要许墨笑,他就笑不出来。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安,这种不安很荒谬,但又无比的真实。 杨素轻叱道:“死到临头,你笑什么!” 许墨咧着嘴,道:“我在笑你无知。” 杨素道:“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意思。”一边说,一边暗使眼色,让许墨背后的人动手。 两名持刀的武士蹑手蹑脚的走到许墨身后,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刀。 许墨依旧在笑,笑声中,那把黝黑透亮的玄铁重剑忽然反转,他竟然以单手持剑,将这重达三百斤的重剑反转,这反手剑用普通长剑使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但别忘记了,这是重剑。 偷袭的两名武士根本没想到许墨还有这招,剑到眼前,才想起了躲,可又哪里来得及,剑风瞬间将他们笼罩,无坚不摧的剑气撕碎了他们的身体。 只有血,红色的血雾弥漫天空,没有惨叫,因为死亡是个极迅速的过程,只是一瞬间,剑身甚至还没触碰到人类脆弱的身体,就已夺取那比身体更加脆弱的生命。 “你认为我敢留下,会没有把握离开吗?”许墨说道。 杨素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然后定住了自己的脚步,他不愿承认自己害怕,但恐惧却如野草一般,在心底滋生。 许墨冷笑一声,道:“你害怕了。” 杨素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叫害怕:“上,所有人给我上!” ——他竟在后退,在躲,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躲,明明实力要高出对方一筹,可每当看到许墨锐利的眼睛,和那把透露着凶厉之气的重剑时,他都会感觉到莫名的害怕。 送死的武士冲了上来,于是剑光忽炽,冷风骤起。 决然的杀意仿佛都凝成了实质,卷去了所有敢于靠近它的生命。 下一刻,许墨消失了,留下了十几具尸体破碎的身体飘然而去,杨素这才从惊愕从回过神来,一脸愤怒的凝视着莲花,大声喝道:“是你!都是你——” ——声音戛然而止。 脖颈冰凉,横着一把剑,一把依旧带着血的剑。 “我不喜欢别人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莲花的语气冷峻的就像一块森然的冰。 深夜,淡淡的天,淡淡的云。 清冷的月光透过树叶,投射到山谷上,留下了一片斑驳的痕迹。 一个人穿着带血的文士衫,看起来极其瘦弱的年轻人,正施施然正在上路上,苍白的脸色表情,他受到了重伤。 这人正是许墨,受伤的许墨。 别看他在被包围的时刻表现的无比霸气,实则却在透支着自己的身体,早在分身被杨素绞时,他就受了伤,倘若杨素不是让手下动手,而是他亲自动手的话,许墨绝不可能掏出。 可就像许墨所说的一样,他感留在那里,就一定有掏出的把握;一场必胜的赌局,赌的就是杨素对血影分身的恐惧。 最后他成功了。 他走上这片山坡,月亮正好升上了中天,月光照亮了前路,也照出了几道人影,熟悉的人影。 “师姐,我在这里。”许墨的声音虚弱而无力。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197 来中正有一个是柳青芙,听到许墨的声音后,她几乎用跑的动作抢到他身边,一把扶住那摇摇欲坠的身体,另一手在他的胸前后背上乱摸。 “你怎么样,师弟,别吓我!” 许墨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靠在柳青芙身上,虚弱的道:“我没事,只是有些脱力而已。” 柳青芙这才注意到,他雪白的文士衫上,沾满了血迹。 柳青芙露出一个心疼的表情,一滴滴眼泪源源不断的自眼角流了下来。 许墨试图抬手拂去柳青芙眼角的泪水,却发觉连此刻自己连动一动手,也如此困难,只能劝道:“师姐,那不是我的血,是别人的血,我没受伤。” 柳青芙抽泣道:“没受伤就好,没受伤我就放心了。”说着就要扶着许墨向前走。 就在这时,只听铮铮两声,两把雪亮的长剑挡在她身前,柳青芙柳眉一竖,喝道:“顾凌波,你想干什么?” 顾凌波道:“柳师妹,你别被他骗了!” 柳青芙喝道:“顾师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凌波冷笑着看了许墨一眼,说道:“我是什么意思,你应该知道。” 许墨喘了口气,道:“你可是想知道我何为有血影分身?” 顾凌波道:“没错,那是邪月宗的武魂,你为什么会有?” 许墨道:“顾仙子——” “什么?” “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吗?”许墨依旧是一副淡淡的语气。 下一刻,长剑点在了他的咽喉上。 “如果你不说,那就休怪我无情了。”顾凌波冷冷的道。 就在这时,一个女声传来:“师姐,别伤他,他不是卧底。” 月光下走出一人,穿着白色丝袍,眉宇间似有化不开的忧伤,正是林绛雪。 顾凌波冷哼一声,头也不会就说道:“师姐,你也被他骗了,青竹宗就没一个好东西。” 林绛雪摇摇头,道:“师姐放了他吧,一切等我们见了师傅再定夺。” 四月二十八,夜。 阴山,乍暖还寒。 已经是三大宗门的长老齐聚阴山的第十天,阴山对面依旧是一片沉寂,不见旌旗,不闻战鼓,但所有人都明白,司空血并没有走。 二十年前,三大宗门剿灭邪月宗时,怎么也不会想到,前任邪月宗宗主司空邪月竟然在大敌来临之前,送走了他的儿子,就是现在的司空血。 十年前云州出现过一个顶级杀手,一身黑衣,一口血剑,一张惨白的人皮e面具,一双锐利的眼,杀了无数人,那就是司空血,只是当时无人知道他的身份而已。 五年前,隐姓埋名的司空血成为东南域最大杀手组织重楼的最高楼,依旧没人怀疑他的身份。 一年前,邪月宗重出江湖,重楼归附与邪月宗,身份大白。 什么样的人最可怕? 有些人认为武技高明的武者很可怕。 的确——他们能轻易的开碑裂石,其中的佼佼者,甚至移山倒海也不可能,但他们不可怕,至少你不会提到他们的名字就浑身颤抖,但当你提到司空血的名字时,或者更确切的说,提高重楼最高楼时,身体就会不由自主的颤抖。 所有人都知道,重楼的最高楼——是一座血楼。 烛火映出了薛紫衣的脸,表情凝重而疑惑。 “司空血到底打的什么主意,率领邪月宗长老驻扎阴山,却一连十五天,毫无动作。”她抬眼看了一眼身旁的凌落风和落霞生。 凌落风眉头紧皱,沉吟了半晌,说道:“或许,或许他是希望我们在这里和他对持。” 落霞生道:“我不明白,对持对他有什么好处。” 这其中只有落霞生最为预备,他本打算闭关参研武学,不想司空血竟杀上门来。阴山盗匪横行,算是一个混乱之地,但同时也是云州的门户,邪月宗占据阴山,明显是要大举进犯云州的意思,落霞生也不敢怠慢。 只是来到这里之后,却发现两边竟然同时偃旗息鼓,若不是肯定司空血还在山后的营帐里,他甚至怀疑邪月宗已经撤退了。 薛紫衣道:“我同意凌宗主的意见,也许他们希望我们留在这里。” 落霞生皱了皱眉,道:“那我们怎么办?继续待在这里和他们耗着?还是先行离开?” 凌落风苦笑一声,道:“已经离不开了。” 落霞生惑道:“怎么?” 凌落风道:“他们在这里,我们就走不了。” 他长长的叹息一声,道:“即便知道他们可能是要留住我们,但我们却不得不留,这是阳谋,躲不掉的。” 落霞生跺了跺脚,脸上露出阴损之色,说道:“再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不住今夜就杀过去!”说话间,眼中射出两道寒光。 凌落风和薛紫衣的脸上,同时露出了无奈的神情;落霞生的办法虽然莽撞,但现在看来,却是唯一能够打破平衡的手段,既然在静态中看不出什么端倪,那就打破静态,在动态中,寻找可乘之机。 薛紫衣道:“这样吧,先召集众位长老商量一下,再行决定。” 落霞生重重的点了点头。 阴沉沉的夜色,阴森森风。 即便点了灯,营帐里依旧有种阴森的感觉。 薛紫衣坐在上首的位置,凌落风和落霞生分立两边,再往下,是三大宗门的长老,这一次,没个宗门除了留下几个长老处理宗门事物以为,其他人都到了。 他们不得不到,因为所有人都明白,让邪月宗进驻云州之后的危险。 邪月宗和他们三大宗门可以说是血海深仇,却不是三言两句就能化解的,只要让邪月宗进入云州,云州就不得安宁,这是三大宗门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薛紫衣目光闪动,道:“事情就是这样,这么晚了召集大家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是战还是等,还需各位一起拿主意。” 薛紫衣虽是联合宗门的首脑,但也不能乾纲独断,特别在这种影响整个战局的事情上,她更加不敢一意孤行,征求所有人的意见,似乎是最好的方法。 长老们相互对视,具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忧虑,可却没有人说话,甚至连商量的也没有,场中陷入了诡异的静默之中。 过了好久,崔媚娘终于打破了静默,开口说道:“我觉得落宗主说的有道理,与其在这里耗着时间,不如先动,先动者就能拿到优势,而且邪月宗也未必会想到我们先动,说不定能占到大便宜。” 崔媚娘本是性格冲动的人,她同意出战也不难想象,但大多数长老却是老成持重之人,在他们看来,稳妥的等待也许是更好的方法。 一名落霞宗的长老站出来,说道:“以我看,还是等等还,先动固然可能拿到优势,但邪月宗诡计多端,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在等我们先动?” 崔媚娘眉头微蹙,道:“不然,邪月宗怎可能知道我们的动向,更加不可能日日防范,我们只需要攻的突然,必定能马到功成。” 薛紫衣皱了皱眉,目光在闭目眼神的落霞生和凌落风脸上扫过,叹了口气,道:“恒博,你怎么看。” 三大宗门里长老很多,但真正有实力又有心计的长老却不对,柳恒博算是其中最优秀的一个。 柳恒博同样皱了皱眉,道:“我倒是支持媚娘的意见——” 话未说完,便被崔媚娘打断:“谁要你支持的!” “媚娘!”薛紫衣狠狠的盯了崔媚娘一眼,崔媚娘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薛紫衣道:“恒博,你继续。” 柳恒博长长叹了口气,道:“我意思与媚娘差不多,但袭击之事还需从长计议,切不可草率行事。” 崔媚娘眼睛一瞪,拿捏着音调,怪气的说道:“哟,什么叫从长计议,不可草率,不久的等吗?有你这计议的时间,老娘早就提着拂尘,杀的三进三出了。” 柳恒博苦笑道:“媚娘,邪月宗的实力你不是不知道,如果——” “如果什么?”崔媚娘瞪着眼道:“没有什么如果,战斗时最忌瞻前顾后,想的太多反而会掉入对方的陷阱中,要我看,今晚我们杀过去,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薛紫衣摇了摇头,瞧了崔媚娘一眼,说道:“媚娘退下吧,恒博说的不无道理,此事重大,绝不可草率,若是出了一点问题,你我都会成为宗门的罪人。” 崔媚娘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话,她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其中的重要,若真的落入邪月宗的陷阱里,不光他们性命难保,甚至还会动摇宗门的根基。 薛紫衣道:“这样吧,恒博你先做个计划,我们明天再商量,各位长老回去后,安排好宗门的事宜,一定要小心防备。” 她停了停,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又道:“对了,诛邪小队怎么样了?” 一直未开口的红红儿开口说道:“放心,那群小崽子们精力充沛,又有一身功夫,绝不会出什么事情。” 红红儿虽说的笃定,但不知怎么的,薛紫衣心中却升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她微微蹙眉,说道:“红老头,不可大意,诛邪小队可是三大宗门的未来,绝计经不起损失。 红红儿咧嘴一笑,道:“老头知道,所以给他们安排的都是适合他们的任务,这一次我让他们去铲除邪月宗在潞州的一个分舵,现在邪月宗的长老都跟我们在山上比着瞪眼,他们绝对安全。” 薛紫衣刚想说话,就见一名弟子闯进了大帐,她眉头微蹙,沉声道:“何时如此慌张,不知我们正在议事吗?” 那弟子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说道:“阁主,出事了,出大事了!” “什么事?”薛紫衣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了。 那弟子说道:“是诛邪小队来了。” 红红儿抢过话头,疑惑道:“他们不是在潞州吗?怎么来阴山了?” 那弟子顿时有些吞吞吐吐。 薛紫衣见状,摇了摇头,沉声道:“这里都是撒三大宗门的长老,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那弟子开口说道:“诛邪小队在潞州遇到了埋伏,丧失惨重!” 营帐内响起了一阵惊呼,红红儿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阴沉。 或许从一句损失惨重中,根本得不到什么有力的信息,但当重伤的瞎子被抬进营帐时,所有长老的脸色不禁一变。 瞎子是谁?那可是诛邪小队的头儿,听说已经突破到了凝神期,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正躺在一支简陋的担架上,紧闭着双眼,下腹裹着纱布,纱布上渗出了点点猩红。 “亭儿,你怎么了?别吓我!”红红儿第一时间扑到了瞎子面前,他和瞎子的关系就就像一对祖孙,骤见瞎子生死不知,又怎会不惊,直到确定瞎子只是重伤,没有生命危险时,才放下心来。 可即便如此,他的眼睛里依旧闪烁着凶狠的光,许墨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口,一句话不说。 他一句话不说不等于别人一句话不说,顾凌波将事情的始末告知了在场众人。 红红儿立刻转过头,怒视着凌落风,声音从唇齿之间放出:“凌落风!这就是你青竹宗的核心弟子!” 凌落风也是一脸严峻,开口对柳青芙问道:“青芙,凌波说是可是事实?阿丑、阿丑是否真是邪月宗的莲花!” 柳青芙的脸上流露出一抹哀伤,她很想如许墨一样闭口不言,但终究点了点头,道:“没错,阿丑正是莲花,不过他虽刺伤了上官师兄,但也击杀了屋顶的弓箭手,若没有他,我们逃不出杨素的魔爪。” “可是袭击的任务也是他泄露出去的。”就算看见瞎子被抬进门,也未说话的落霞生忽然开口。 凌落风知道落霞生是针对自己,但又有什么办法?叛徒是青竹宗的核心弟子,不是落霞宗的弟子。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躬身给红红儿见了个礼,然后说道:“红红儿长老,这事是我青竹宗欠你落霞宗的。” 红红儿冷哼一声,一句话也没说,但心中怒气却平息不少,毕竟卧底的事情,并非凌落风所能掌控的,而且瞎子也没有大的事情,跟主要凌落风以一宗宗主之尊表示了歉意,并且晦涩的许下了诺言,对于落霞宗来说,便是天大的好处。 红红儿虽然不知礼,但也不会愚笨之人,刚想说上两句客气的话,忽听的落霞生的声音响起:“凌宗主,你恐怕忘了些什么吧。” 198 热门推荐: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凌落风皱了皱眉,轻声道:“落宗主,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一种不详的预感从心头升起。 他知道落霞生不会无的放矢,那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 当他说出某句话的时候,就一定有其意义,而不是因为“我说了就说了”这种无聊的理由。 凌落风盯着落霞生的眼睛,而这双眼睛却聚焦在前方,顺着目光的方向望去,凌落风看到了许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心中忽然“咯噔”一声。 ——我怎么把这一点忘了。 邪月宗和三大宗门有仇,和落霞宗尤其仇深似海,当年若不是落霞宗的宗主陨落在邪月宗司空邪月的手上,落霞宗也不会从八品宗门一落而成九品宗门,以至于云州的人都在传说,云州现在只有两大宗门,而不是三大宗门。 这件事,这样的仇,就像横在落霞生咽喉里的一根刺,当听说许墨具有了当年司空邪月的血影分身时,他的心情可见一般。 他在笑,冷笑,冷笑着盯着许墨,过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许墨,你的血影分身从哪来的!” 这样的问法以及语气是极失礼的行为,许墨听了不禁皱了皱眉,冷冷回道:“天生的。” 落霞生冷哼一声,道:“天生的?你认为我会相信吗?” 许墨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相信与不信都是你的意思,与我何干。” “大胆!竟敢这样对我说话!”落霞生闪电般的出手,那只带着黑色薄纱手套的手,划破了火光,直抵许墨咽喉。 这一手又快又疾,同时又稳又狠,似要致许墨与死地。 可许墨却没有躲,他能够躲却没有躲,因为他知道,根本就不用躲。 这只手停在了他的额前,凌厉的劲风刺痛了他的额头,可终究没有安下去。落霞生身上带着一种比冰雪更冷的寒气,可以将每个人的声音和笑容都冻僵。 “为什么不躲!”他说,语气阴冷。 许墨轻笑一声,道:“你敢杀我吗?” “你当老夫不敢!”手又探近了半分,几乎贴住了许墨的额头,此刻只需要真气一吐,许墨就会死,可那只手的主人犹豫了半晌,终于放弃了这个打算。 手移开,空气都变得清新了很多。 “这个许墨,不能再留了。”落霞生说,语气就像深幽地窖里回荡的声音。 凌落风连眼睛也没抬,就说道:“可以,”对许墨道:“许墨,你先回青竹宗。”语气同样冰冷,但不同于落霞生的冰冷,这种冰冷是外冷内热的。 许墨知道凌落风是在保护自己,再说此刻,自己实在也不适合待在诛邪小队中,于是躬身见礼道:“是的,宗主。” 他正要离开,落霞生的声音忽然响起:“等等!” 他转过头,凝视着落霞生,轻飘飘的道:“还有何贵干?”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若不敬我,我为何要敬人——许墨的语气同样不敬。 落霞生阴恻恻的一笑,对凌落风说道:“凌宗主,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凌落风微微睁开眼,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落霞生指着许墨说道:“我要的不是他离开诛邪小队,而是让他离开青竹宗!” “什么?落宗主,这未免太过分了!”说话的是柳青芙,当落霞生点名让许墨离开诛邪小队时,她没有表现出什么抵触,因为她也知道,离开对许墨是一种保护,可当落霞生说让许墨离开青竹宗时,女孩再也忍不住了。 “许墨可是我青竹宗的核心弟子!” 落霞生看也没看她一眼,径直将目光投到了凌落风身上,说道:“凌宗主,我的建议怎么样?” 凌落风冷哼一声,道:“不怎么样,招收什么弟子是我青竹宗的内务,还轮不到落宗主操心。” 落霞生笑了起来,道:“要是平常,我还懒得操心,但此刻,邪月宗危机逼近,三大宗门同气连枝,你青竹宗留下一个可能是邪月宗奸细的人在宗门,我怕对三大宗门都是一种伤害。” “胡说!”柳恒博上前一步,大声说道:“墨儿是我看着长大的,绝不可能是邪月宗的奸细,他的身世也清清白白,乃是云州许家的嫡长子!” 落霞生冷笑两声,看了许墨一眼,不屑的道:“原来他是许栋山的儿子,”话锋一转,又道:“许栋山当年就神神秘秘的,谁知道他是不是邪月宗的人,如果他是——他的儿子肯定也和邪月宗脱不了关系,不然他怎会拥有血影分身这种武魂呢?” “你这是强词夺理!”柳恒博脸上写满了愤怒。 落霞生不屑的一笑,道:“这可是事实,我记得之前这小子可是三大宗门里出了名的废人,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崛起的,若我没猜错的话,是那次回家时的两族年会吧,还有他的一身剑法,你柳恒博可教不出来。” 柳恒博冷哼一声,转头对上首的凌落风说道:“还请宗主慎重裁决。” 落霞生笑道:“是啊,凌宗主,你一定要慎重,现在可是非常时刻,非常时刻要行非常之法,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想想阿丑吧,那一剑可是差点刺死了我们落霞宗的希望。” 此言一出,红红儿也红了眼,怒视着凌落风,若不是在场的还有许多长老,他恐怕已经大大出手了。 凌落风眼睛一瞪,冷冷的道:“落宗主,你这是在逼我?”一边说,一边心中也在盘算。 毫无疑问,落霞生是在借题发挥,除掉青竹宗最优秀的弟子,但如果他不答应,三大宗门的联合定然分崩离析,倒时被邪月宗趁虚而入,他就是宗门的罪人。 可是,许墨—— 凌落风用余光看了许墨一眼,心中叹了口气,许墨不光是青竹宗最优秀的核心弟子,还是他最欣赏的人,要亲自将自己最欣赏的人革出宗门,就像用刀子划掉他心上的肉一样。 他求助式的看向薛紫衣,此刻也只有薛紫衣能解决此种局面——前提是,薛紫衣会帮他说话。 可薛紫衣会吗? 她看了一眼冷笑的崔媚娘一眼,心中叹了口气,说道:“凌宗主,许墨已经不适合待在三大宗门里了。” 落霞生眼睛一亮,赶忙接口道:“岂止不适合待在三大宗门,我觉得就应该杀了他,永除后患。” “你敢!”柳恒博横剑挡在许墨身前,“落霞生,我敬你是一宗宗主,没想到你竟然如此下作,诬陷我徒儿是邪月宗门徒不说,竟还想伤他性命,但凡我有一口气在,就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柳恒博的剑是一把普通的剑,普通的剑都很雪亮,雪亮的剑身散发着整整寒气,仿佛连人的表情和声音都会冻结。 没有人怀疑他说的话,只要落霞生敢动手,这把普通的长剑,一定会刺向他的咽喉。 凌落风看了柳恒博一眼,长长的叹息一身,说道:“这事——” 话未说完,便被一个从帐外传来的女声打断:“师傅,我有重要事宜禀告。” 落霞生眼睛一亮,道:“这是我的徒儿颜如玉,奉命是侦查关于他的事情,恐怕是有所得了。”抬高声音喊道:“颜如玉,进来吧。” 颜如玉施施然走进了帐篷,美貌的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容。 她进来之后,骤见营帐里这剑拔弩张的架势,又见柳恒博护着的是许墨,不禁笑了起来,眼睛里都是笑容。 “禀告师父,您让我查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 落霞生大喜,道:“快说,说给所有人听。” 颜如玉清了清嗓子,指着许墨大声说道:“据我探查,许墨的红颜知己,是一个叫聂青青的姑娘,而这聂青青正是邪月宗大长老聂妄心的女儿!” “胡说,聂青青怎么可能是聂妄心的女儿!”柳恒博怒道,长剑指向颜如玉的咽喉。 颜如玉冷冷的一笑,不躲不闪,正色道:“许墨,你若是个男人就承认了,还是你连自己女人的身份都不敢承认。” 柳恒博转过头,道:“墨儿,告诉他们聂姑娘不是聂妄心的女儿。” 许墨看了一脸复杂的柳恒博一眼,长长叹息一声,道:“没错。青青正是聂妄心的女儿。” 落霞生笑了起来,道:“诸位都听到了,他已经承认自己是邪月宗的奸细了,恐怕这次诛邪小队被伏,也是他和阿丑联合行动的结果。” 薛紫衣高贵的声音响起:“许墨,你还有何话说。” 许墨冷笑一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只说青青是聂妄心的女儿,没承认自己是邪月宗的奸细,青青也早已不是邪月宗的门徒。” “笑话!”落霞生冷哼一声,道:“邪月宗的规矩谁人不知?一入邪月宗,终生不得出,除了死人,谁能走出邪月宗。” 颜如玉接道:“宗主,还有一事。” 落霞生道:“你说!” 颜如玉指着许墨道:“你说你不是邪月宗的奸细,但我却查出,在卡拉库姆沙漠里,帮你击杀王羲的人,正是聂妄心的手下;而你也和聂妄心完成了一次交易,就是三宗演武上得到的那一刻佛珠!” 薛紫衣的眼睛里射出两道寒光,喝道:“许墨!你将佛珠给了聂妄心?” 许墨叹息着道:“我明白了,明白了。”话锋一转,高声道:“没错,是我交给聂妄心以换取青青的自由,我问心无愧!” 薛紫衣摇了摇头,道:“好一个问心无愧,你倒真是一个情种。”转头对凌落风道:“凌宗主,这是你青竹宗的弟子,还是你来说吧。” 凌落风点点头,一脸复杂的凝视着许墨那张平静的脸,过了好久,终于叹息着道:“许墨,我将你逐出青竹宗,你可心服?” 许墨笑了,平静的道:“弟子心服。” 凌落风叹息着道:“我相信你不是邪月宗的奸细,可你和聂妄心的关系,却让我留不得你,你可明白。” 许墨道:“弟子明白!” “恩。” 凌落风刚想开口,就被柳恒博打断:“宗主,还请再考虑一二啊!” 凌落风看着跪在地上的柳恒博,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恒博,算了吧。” 一句算了吧,柳恒博的身体颤抖了两下,面孔仿佛苍老的十岁。 火光映出了众人的脸,落霞生在笑,薛紫衣也在笑,下首的崔媚娘的眼睛里,都充斥着笑意。 而场中的柳恒博和林绛雪的脸上,则露出说不出的哀伤。 霹雳一声,电光划破了漆黑的苍穹,一滴滴雨点珍珠般的从空中落下,映着电光,闪烁着银光,最后汇集成一片银色的雨幕。 油灯昏黄,照出了许墨的脸,他在笑,笑的淡漠而自然;他坐着,腰板挺得笔直,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令他屈服。 柳恒博就坐在他的对面,没有说话,只是不住的叹息,那长长的音调里充斥着不甘。 帐篷只是小帐篷,可小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桌上放着一只煮茶的紫铜小炉子,正冒着青烟,水显然已经沸腾了,但两人都视那沸腾的水如无物,或着说,他们根本没注意那沸腾的水,只是对视着,静静的对视着。 良久,良久,柳恒博打破了诡异的沉寂,开口说道:“今后打算怎么办?” 许墨挑了挑眉,笑道:“还能怎么办,先回青竹宗把青青带走,再回家看看。” 柳恒博摇了摇头,道:“又是青青,她害你害的还不够吗?” 许墨笑了,说道:“没有谁害谁,我早知道她是聂妄心的女儿。” 柳恒博指着许墨的脸,说道:“那你还陷进去?” 许墨道:“师傅不也曾经陷进去过吗?” 柳恒博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好了,既成事实,怎么也改变不了,好在你天赋卓绝,就算不在宗门里,也能自己走出一条路,师傅也没什么给你的,就送你一本功法吧。” 说话间,从怀里摸出一只布包,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放着一本表面泛黄的书。 “凝神养气诀?”许墨疑惑的望向柳恒博,摇了摇头,将书本推了回去。 “师傅,我已经被逐出师门了,照例是不能将师门典籍带出去的。” 柳恒博冷哼一声,道:“你还知道规矩。”叹了口气,又道:“这不是青竹宗的功法,而是我当年游历四方时,找到的一本功法,专讲养气凝神的过程对突破凝神期很有作用,可惜我拿到时,已经突破了凝神期。”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199 热门推荐: 许墨接过这本功法,草草翻阅了两下,就收在怀里,说道:“师傅还有什么交代的。” 柳恒博道:“还有有什么交代的,万事小心。” 许墨笑了,道:“知道了。”说完就要往外走。 柳恒博忽然叫住他,道:“雨停了再走吧。” 许墨也没回头就说道:“不了,早点走好,帮我告诉师姐,有事来许家找我。” 柳恒博点了点头,看着许墨的背影消失在银色的雨幕中。 “出来吧,我知道你躲在一边。”柳恒博淡淡的道。 身后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柳青芙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脸上兀自还挂着泪痕。 柳恒博看了她一眼,叹息着道:“怎么不亲自和他告别。” 柳青芙笑了,道:“告别又能如何,他始终是要走的。” 柳恒博道:“你就不怕他忘记你?” 柳青芙摇了摇头,反问道:“他会忘记了?” 柳恒博叹息一声,道:“不会,这小子就是个情种!情种啊!早晚有一天会死在情字上。” 柳青芙摇了摇头,道:“我相信他会平安的。” 柳恒博叹了口气,似是不信。 柳青芙眼睛一闪,笑道:“他是好人,好人是会一生平安的。” 暴雨终究没有停,也不会因为一个路人的出现而停止,雨点依旧在不停的落下,在半空中凝成了一片银色的光幕,笼罩大地。 许墨站在暴雨下,雨点就像冰雹一般,打在他身上,他却好似无知无觉一般,继续前进,犹如行尸走肉一般前进。 他不会刻意躲避积水,也不会刻意让开烂泥,他的脚躺过了积水,踩过了烂泥,他只是向前,笔直的向前,脊背要挺得笔直,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令他屈服。 他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小白已经不知说什么好了,只能选择沉默,此刻无论说些什么,都无法平复许墨那颗受伤的心。 或许时间可以,因为时间是愈合伤口的良药,但有时又不行,有时时间不是愈合伤口的良药,反而是让伤口溃烂的催化剂。 许墨的眼睛里没有光,这对没有光的眼睛,扫过前方时,忽然看到雨幕中的一个淡淡的影子。 一个窈窕的女人的影子。 当许墨走近时,发现竟然是个熟悉的人。 扶柳——聂妄心身边的扶柳。 她站在雨中,雨点垂落,还未接触她的身体,便被护体真气弹开,她身上连一滴水也没沾到。 许墨没有理会她,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完全无视了她的存在。 “等等!”交错而过的一瞬间,扶柳开口。 许墨道:“什么事。” 扶柳道:“想和你谈谈。” 许墨道:“时间,地点。” 扶柳道:“现在,这里。” 许墨挺下了脚步,站到扶柳对面,距离她有三尺远。 三尺是个玄妙的距离,是一把剑的距离,是一个不算疏远,也不算亲密的距离,许墨脸上有了表情,一种不算疏远,也不算亲密的微笑。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情。” “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 扶柳叹了口气,道:“你知道是我泄密给颜如玉的。” 许墨点点头,道:“猜到了。” 扶柳眼波一转,道:“你不恨我?” 许墨道:“我为什么要恨你?” 扶柳道:“因为我陷害了你,害你被赶出宗门。” 许墨轻笑一声,淡淡的道:“这不怪你。” 扶柳道:“那怪谁?” 许墨道:“怪我,是我陷了进去,没有人在外面推,也没有在里面拉,是我自己陷了进去。” 扶柳思忖了片刻,点头道:“大人说的没错,你果然是个奇怪的人。” 许墨笑道:“我也猜的没错,果然是他的主意。” 扶柳笑了,就像一朵闪开在雨幕之间的水莲:“那你应该猜到我的来意了。” 许墨道:“我是不会加入邪月宗的。” 扶柳道:“我们没让你加入邪月宗,而是让你加入我们。” 许墨道:“没兴趣。”说完就要离开。 扶柳忽然探出手,抓住许墨的胳膊,说道:“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许墨冷哼一声,道:“聂妄心费尽心机的陷害我,就是希望我离开青竹宗,加入他的阵营吧。” 扶柳听着,点了点头。 许墨笑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扶柳道:“你已经无路可去了,一个被宗门逐出的人,是不可能加入其他宗门的,没有宗门的扶持,你不可能突破凝神期的。” 许墨笑了,道:“这就不劳您费心了。”说着不着痕迹的甩开扶柳的手,向前走去。 扶柳没想到许墨竟然如此倔强,当下急道:“你不为自己想,也应该为青青想想,你就让行让他们骨肉分离吗?” 许墨停了下来转头道:“真正让他们骨肉分离的不是我,而是聂妄心,只要他还有野心,青青就不会回到他身边。” 扶柳笑了,道:“你太天真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野心的人是活不下去的。” 许墨摇摇头,道:“可他的野心实在太大了,超过了他的能力范围。” “所以他才需要你。”扶柳道:“这是一个机会,一个错过了就不会再有的机会。” “抱歉,”许墨笑了笑,“我特长就是躲开机会。”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扶柳看着许墨远去的背影,皱紧了眉头,喃喃道:“大人,看来你真的看错了他。” 雨势更大了,大到看不见前方的路,许墨索性甩开了步子大步向前,什么路?管他的,如果没有路,就自己走出一条路。 他走的坦然,走的心安,走理所当然。 忽然,他看见前方有一个人,是个一袭白衣的女人。强烈的熟悉感让他脑海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名字——林绛雪。 果真是林绛雪,她站在雨中,雨水从被护体真气弹开。 “你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为什么等我?” “因为我想等你。” “这不是个理由。” “那么我想跟你走呢?” 许墨笑了出来,道:“可我不会带你走。” “为什么?”林绛雪的眼中闪烁着倔强,她一个人躲开师姐们,躲开师傅,就是为了在这条路上等着许墨。 路有四条,一共四个方向,她只能在一个方向等着,她对自己说,倘若许墨来了,就跟他走,倘若他没来,一切就画上休止符。 现在他来了,却不安逸带她走。 真气散开,雨水打在她身上,冰冷而刺骨。 许墨摇摇头,右手一拂,用真气帮她荡开雨水,说道:“我不能带你走。” 林绛雪道:“是因为那个叫聂青青的姑娘吗?” 许墨叹息了一声,道:“有她的原因,但更多的却是为你好。” 林绛雪道:“带我走就是为我好。” 许墨道:“可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林家。” 林绛雪惨笑道:“林家,林家已经成为了过去,早在两族年会后,我就不是林家的人了。” 许墨道:“可我依旧不能带你走。” 林绛雪道:“为什么!” 许墨道:“因为你留在清风阁,对你更好。” 林绛雪怔怔的原地,她不知道许墨是何时离开的,也许是说完那句话之后,也许是之后很久,当她清醒过来时,许墨已经不见了踪迹。 她知道他去往何方,这是青竹宗的方向,可她并不准备去追,当然不是因为那点可怜的自尊,当她站在这里时,就已经抛弃了那所谓的自尊,她不追是因为她感觉到许墨对她的关心。 他希望她留在青竹宗,留在一个安定的环境里。 崔媚娘忽然出现在她面前,叹息了一声,说道:“痴儿痴儿,你也看到了,忘记他吧,你们是两类人。” 林绛雪的眼神茫然,喃喃的道:“师傅,我是不是很傻。” ——傻吗?或许吧;极于情的女人都很傻。 崔媚娘轻轻抚摸着林绛雪鬓边的柔发,叹息着道:“从来我看许墨不顺眼,以为他是个花花公子,今天才知道,他是个情种,他喜欢你,所以才让你留在清风阁,因为留在清风阁对你更好。” 林绛雪的眼睛稍稍有了些聚光,她叹息着说道:“我倒希望他是个花花公子。” “可他不是。”崔媚娘摇了摇头,道:“回去吧,别让别人发现。” 林绛雪点点头,跟着崔媚娘离开。 雨小了一些,从光幕变成了网,雨丝彼此缔结,交织在一起。 五月十七,青竹宗。 聂青青已经习惯了坐忘峰下的安逸生活,每日在山脚下采一些野草和山果子充饥,或者打一两只野兔加餐,闲时还可以找苏婉云下棋或是抚琴,生活过的惬意而自然,如果有可能,她甚至希望一辈子就这么安静下去。 这是最美好的时光,比在邪月宗时更好,在邪月宗里,她是大长老之女,受人尊敬,却远不如在坐忘峰山脚过的轻松愉快,她的眼睛里都是笑意。 夏日来临,脱去棉衣,换上了轻纱月袍,轻盈的在花丛中转了两圈,摘了几朵野花,走回了房间。 现在屋子里只有她一人,其他人都住在山上,虽然经常下山看她,但也不是每天都会来,比如今天,就没有出现。 她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不禁思念起远方的他——他还好吗?没有遇到危险吧。一定没有,以他的实力,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聂青青想着,笑容又回到了脸上。 忽然间,“砰”的一声响,门被人撞的七零八落,聂青青脸色一变,冷冷的看着闯入房间的不速之客。 一共七个人,七个穿着青竹宗内门弟子服饰的人,领头的漆黑长发,漆黑的衣衫,手里拿着一把漆黑的剑,杀人的剑;剑上凝聚的杀气,几乎肉眼可见。 “你们是谁!”聂青青喝道。 领头的忽然道:“我们是青竹宗的执法弟子。” 青竹宗施法弟子一般由内门弟子充当,大多是内门弟子中的佼佼者,好比闯进来的这七人,最差也有化元中期的修为,领头的甚至接近化元巅峰。 聂青青笑道:“我又不是青竹宗的弟子,你们执法也执不到我的头上。”目光一凛,喝道:“还不滚出去,省的老娘挖了你们的眼。” 领头冷哼一声,道:“好厉害的女人,希望不是嘴上厉害。”停了停,又道:“我且你,你可是聂青青。” 聂青青道:“不错,我正是聂青青,有何贵干?”她这话说的极不客气,这也自然,没有人会对闯入者和颜悦色,聂青青没有动手,只因为他们有七个人,七个平均实力在化元后期的高手,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领头的冷冷道:“是聂青青就对了,给我上,杀了她。” 短短的一句话还未说完,这七个人就整齐的冲了上来,手中七把漆黑的长剑,在阳光下闪烁着黑光,冷风骤起,七把剑化为了一片光幕,向着聂青青席卷而来。 这是必胜必杀的一剑。 聂青青踉跄着退后,退到墙角,脸上已没有血色,这一剑还未攻来,剑气便已经伤了她的身体。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黑影从窗口跳入,揽住了聂青青的腰肢。 “快走!” 是许墨的声音,聂青青忽然感觉到了安宁。 许墨骑死了八匹马,终于在传信的信鸽到达青竹宗时,回到了宗门,第一时间就赶到山下小屋,正遇见七名执法弟子攻击聂青青,没有丝毫犹豫,他纵身挡在聂青青身前,重剑一挥,剑光忽炽,冷风骤起。 只听“铮、铮、铮”几声,重剑瞬间将那片光幕绞成了碎片,他趁机揽着聂青青的腰肢,从跳窗逃出。 领头的见了,大喝一声:“许墨!哪里逃!”带着几人穷追不舍。 许墨毕竟抱着一人,很快就被这七人追上,七个人将他围在中心,长剑指着他的身体。 领头的喝道:“许墨,你这个奸细,拿命来!” 奸细?奸细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因为我?聂青青想。 思忖之间,就见一剑刺来,这一剑仿佛化作了漫天花雨,将幻字演绎到了极至,许墨目光一凛,道:“你们是在逼我出手了,那么对不起了。”忽然闪电般的出手,也没动重剑,只是曲指如钩,准确的在一片幻影中找到剑锋所在,轻轻一弹。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200 热门推荐: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领头的武士只觉得一股大力从剑尖上袭来,震得他手臂又酸又麻,长剑脱手而飞。 许墨冷哼一声,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右手一扬,一枚黑色棋子激射而出,撞上了飞旋的剑身,“铮”的一声,剑身断做两截。 许墨出手,弹指,弹棋子,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潇洒至极;但聂青青却明白,他是手下留情了,倘若不留情面,似这等实力的人,只需重剑一挥,哪里还有命在。 领头的脸上掠过一片惊慌之色,但终究是青竹宗训练出来的执法弟子,很快恢复,只听他大喝一声:“许墨非一人所敌,摆阵!” 身后六人立刻交叠而上,犹如一朵绽开的梅花。 六合错梅阵! 聂青青瞳孔一收,立刻认出了这门剑法,当下说道:“许大哥,我们走,这剑法不能力拼。” 领头的武士大笑道:“现在想走已经晚了。” 话音刚落,阵法又变,六人身形一个玄妙的交错,顿时将将许墨困在中心。 许墨眉头一皱,道:“师兄,你是在逼我出手吗?”说话间,重剑已横在胸前。 领头的武士大喝道:“许墨,别叫我师兄,你个邪月宗的奸细,勾结妖女,害我宗门,还有什么脸面回来,识相的立刻杀了妖女,与我上山请罪!” 许墨皱了皱眉,道:“凌宗主只是将我逐出宗门,并未说要取我性命,你们这命令从何处得到的。” 领头的笑道:“击杀一个奸细还需要什么命令,你是邪月宗的人,我是青竹宗的弟子,她是邪月宗的妖女,我杀你们,天经地义。”说完一挥手,阵法转动,六人配合无间的杀将过来。 许墨一掌将聂青青打出阵外,喝道:“先走!” 聂青青道:“我不走!” 许墨道:“你留在这里干什么?” 聂青青道:“你不走我就不走!” 此时阵法已围上了许墨,六把长剑如同走马灯似乎将他困在中心,他依旧没有动重剑,只是空手抵敌,一手拳术虽然精妙,但却渐渐落了下风。 这剑阵虽然不是什么高明的剑阵,但布阵的六人却似心意相通一般,配合之绝妙,实已妙到巅峰。 聂青青站在阵外,只见剑光化成光幕,越来越密,从中传出了砰砰的声音。 她实在想不出除了重剑,许墨还有什么方法能破阵而出,当下高喊道:“许大哥,动剑动剑,他们下手狠辣,你又何必手下留情。” 只听剑阵中传出一声叹息:“师兄们,你们再不撤手,休怪我手下无情了。” 领头的大笑道:“许墨,你有什么本事就使出来吧。”他对这六合错梅阵极具信心,认为凝神期以下,能逃出这剑阵的人屈指可数。 却想不到,这等肤浅的阵法又怎可能抵挡许墨,就算六人配合再精妙,也无法做到将六人真气融为一体,精妙也是在招式衔接中精妙,可许墨的重剑,却能视这精妙的招式如无物。 就听许墨的叹息声传来:“那么对不起了。”剑阵中黑光一闪,就听铮铮铮几声声响,先是六把长剑被震飞,接着是这六人倒飞了出去,人在半空,嘴角淌着血,似已经受了重伤。 重剑之威,势不可挡。 阵法破尽,许墨持剑而立,黑黝黝的重剑闪烁着黑光,发出一种凶厉的气势。 领头的刚想逃跑,只听铮的一声,重剑搭在了他的肩头,他的脊背立刻被压弯了下去。 “别杀我,别杀我,我也是奉命而行!”惊慌、惶恐、绝望写在了这张年轻的脸上,任谁都能看出这人脸上的恐惧。 许墨摇了摇头,道:“你奉的是谁的命令。” 这人道:“是陆长老,陆长老的下的命令。” “陆伯寒?”许墨皱紧眉头。 大多数长老随着凌落风去了阴山,现在青竹宗又陆伯寒做主,陆伯寒与许墨有仇,想要趁机报仇也是理所当然的。 许墨收起重剑,喝道:“快滚吧,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出现。” “是、是,我立刻就走,立刻就走。” 说话间,几人相互搀扶着离开。 聂青青走到许墨身边,盯着他的眼睛,半晌没有说话;最后许墨实在耐不住着审视的眼神,说道:“好吧,好吧,我被逐出师门了。” “逐出师门!”聂青青惊呼了一声,道:“你做了什么事情,他们要将你逐出师门,难道是因为我?” 许墨苦笑道:“与你无关,是——”他犹豫着要不要将聂妄心的事情说出来。 聂青青急道:“是什么,说啊!” 许墨苦笑道:“是你父亲陷害的我。” 许墨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了聂青青,聂青青忽然叹了口气,道:“许大哥,对不起,要不是我——” 话未说话,便被一根指头封住了嘴,是许墨的食指,许墨将食指轻轻放在聂青青的唇边,温柔的道:“不关你的事情,是我知道愿意的,再说,被逐出了师门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不用受陆伯寒的鸟气了。” 聂青青微微一笑,道:“说的也是,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许墨笑着耸了耸肩膀,道:“还能怎么办?先回许家看看,然后在出去走走。” 聂青青笑着问:“去哪儿?” 许墨道:“最后离开东南域,阿丑曾经说过,外面的世界很大,我想出去看看。” 聂青青挽着许墨的手臂,笑道:“我跟你一起去。” 许墨微微一笑,道:“当然一起,以后再没有什么能阻碍我们在一起了,你是前邪月宗的妖女,我是青竹宗的弃徒,正好天生一对。” 就在这时,山顶忽然有钟声响起。 肃穆、庄重、暗藏杀机,许墨顿时怔住了。 聂青青惑道:“许大哥,怎么了?” 许墨轻声道:“这是丧钟。” 聂青青道:“什么是丧钟。” 许墨皱紧眉头,轻轻吐出一句话:“只有宗门生死存亡之时,才会响起的钟声。” “青青,你在山脚等我。” “不,我要一起去。”聂青青抢到了许墨身前,“我知道你一定会去,我也阻止不了你,但你必须带我去。” 许墨淡淡的看了聂青青一眼,叹息着道:“好吧,万事小心。” 据说死神帖是会给人带来灾难的帖子,烫金的边,表面黑漆,内里血写的字。 据说收到死神帖的宗门,要么归顺,要么灭亡,从无意外。 据说死神帖是死神送出的请帖,收帖的人——都会死。 陆伯寒手拿着死神帖,身体在微不可查的颤抖,他的人站在高台上,台下是黑压压的人头,人头都在脖子上,眼睛都睁着,没有死。 睁着的眼睛都死死的盯着他,却没有发现他在颤抖。 他就像一座山,没有任何事情能令他屈服。 陆伯寒终于明白司空血的阴谋,以自己为饵调走三大宗门,然后再派出十三太保,袭击青竹宗。 很简单的调虎离山之计,却是赤裸裸的阳谋,就算你想到了,也没办法阻止,除非你放邪月宗的大部队越过阴山,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既然如此,守护宗门的重担就压在了陆伯寒的身上,他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可同样的情况,却远没有这一次来的危险。 青竹宗,三大宗门之一,存在已经有数百年的时间;数百年的风吹雨打侵蚀了它的根基,此刻丧钟响起,出现在山门的竟只有两百三十二人。 一百外门弟子,一百内门弟子,还有三十二杂役。 没有凝神期以上的高手,只有化元期,甚至是补身期的武者,这样的实力,在对抗十三太保中,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陆伯寒目光四游,眼神里尽是悲哀,这一瞬间,他想到了死。 多么可怕的字眼,可怕到真实。 微风轻柔,柔的就像情人的手,可陆伯寒的情人早已是一具骷髅,这风非但没有给他柔软的感觉,反而刺的他脸正正生疼。 台下的二百三十二人,眼中尽是坚韧,他们明白,宗门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是时候回报宗门了,以死相报,以命相报。 可是—— 真的有用吗? 面对邪月宗强横的十三太保,人数的优势并不能让他们心安。 谁不知道十三太保灭掉的每一个宗门,都有人数优势,可最后呢?无一幸免。 他们是邪月宗最强的武力之一,无所谓人数,对上一人十三人齐上,对上千人依旧是十三人齐上,他们不怕死,认为死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东西。 他们也曾陨落,但最后都会浴火重生,他们就是来自地狱里的恶魔。 人力岂能战胜恶魔? 马蹄声近,撞入了所有人的耳朵里,陆伯寒太阳穴一颤,抬头放眼望去,只见一排骑士顺着蜿蜒的上路而来。 黑衣,黑纱,黑色的长弓,腰间别着黑色的腰刀,腰刀是弯刀,弯的就像弯弯的月牙儿,可月牙儿再冷,也不会杀人,这弯刀却是收割人命的利器。 十三个人,同一打扮,黑纱上露出的眼睛,都同样的锐利;人是壮士,马也是好马,光听那嘶叫之声,便是好马。 一只蜷伏在墙角的狗,忽然吠叫了两声,胆战心惊的躲到了墙后。 是杀气。 一股仿佛凝成了实质的杀气袭来,陆伯寒嗅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 杀气未必会有血腥的味道,只有杀了人,才会有血的气息,只有杀过足够多的人,血气才能凝成实质。 马近,陆伯寒看到了马脖子上挂着的人头,兀自瞪着眼睛,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是他!” 陆伯寒心中一惊,他认得这人,正是前不久被他派下山去铲除聂青青的武士,可几个时辰前还在他面前拍着胸脯的活人,此刻已经变成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台下的弟子也有认出这颗人头身份的人,可他们没有动,他们知道自己动一动,就会死。 ——十三匹马儿毫无阻碍的进入了山门,骑士们一拉缰绳,骏马嘶叫一声,同时停步,步调一致,没有丝毫素乱,可见训练十分有素。 领头的纵马上前一步,铮的一声,腰刀出鞘,沙哑的声音响起:“青竹宗,死还是从。” 这不是陆伯寒第一次经历这种局面,二十年前,好像也是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邪月宗的门徒同样杀上山门,那时的他,一人双掌,独斗敌手,将敌人力毙于山门。 那时的他意气风发,掌势犹如泰山压顶;而现在,长老的生涯并没有锤炼他的武技,反而让他的心懈怠了。 他感觉到恐惧,身体在瑟瑟发抖,可又不能让人看出来,他明白,如果自己退了,青竹宗将不复存在。 “青竹宗陆伯寒,还请各位赐教!” 一朵残花被风吹来,在风中打着滚儿,从陆伯寒面前拂过,陆伯寒忽然动了,闪电般的向前,扬起的劲风瞬间将残花断成两截,他的手上凝聚着精光,武魂三十三天浮现。 他一出手就用了自己最拿手的掌法,须弥掌。 一掌便是一个世界,是生是死就在此一举——他别无选择。 风停了,空气仿佛都凝滞了下来,没有人动,连大口的呼吸也不敢,他们看着陆伯寒和十三太保战到了一起,掌影纷飞,刀光闪烁。 也不是多少招过后,也许是百招,也许是千招,当掌影和刀光分开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到陆伯寒那狼狈的模样。 他的身上都是血,衣服上都是刀口,衣服的刀口下,都是血红的伤口;他受伤了,或许伤的不重,但光流血就能让他死,可他的眼中依旧没有一丝一毫的屈服。 “再来!” 他的掌就像两座小山,他的人就像一头猎豹,他的速度比开始时更快,快的就像一道流星。 可他却忘记了,流星虽美,但却是最短暂的美丽,也是最脆弱的美丽。 领头的黑衣人和他的刀,出现在陆伯寒面前。 苍白的手,漆黑的刀。 弧形的刀身几近完美,完美的刀也离死亡最近,让别人离死亡最近。 黑纱上露出的眼睛里,带着锐利的光,这光射到刀上,人与刀仿佛融为了一体。 “杀!” 一声沙哑的声音响起,人与刀融入了风中,风吹过了小山,刀劈在了陆伯寒的身上。 嘶的一声,一条血淋淋的手臂飞了出去。 “啊!”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201 热门推荐: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这时,惨叫声才响起,陆伯寒抱着断臂踉跄了几步,半跪在地上,脸色苍白。 “长老!” “长老!” …… 此刻,无论是喜欢陆伯寒的,还是厌恶他的,都冲了上来,在他们心中已经没有了所谓的喜爱与厌恶,只有一个为了宗门牺牲自己的老人,他们不能让他死,绝不能! 刀兵出鞘,出鞘的刀兵明晃晃的,反射着阳光,连成了一条雪亮的光带。 领头的黑衣人使了个眼色,其他十二人心领神会,将弯刀插回腰间,取出背后的漆黑的长弓。 这长弓已经咆哮许久了,当主人握住它的时候,立刻发出了兴奋的“嗡嗡”声。 取箭、搭弓、射出,仿佛是演练了千百次的动作,关键是速度,整齐划一的速度,十二把长弓发出尖利的咆哮,十二支箭矢激射而出,在空中化作流光,射入了冲在面前的武者的脑袋里。 那些脑袋,就像西瓜一样,瞬间爆裂开来,血花四溅而出——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黑衣人整齐的喝道:“胆敢再进一步者——死!” 鸦雀无声! 十三太保的箭,例无虚发;在场不过两百多人,只需要每人二十支箭,就能将所有人射杀;陆伯寒心知十三太保都会骑射之术,人马合一之下,没人能抓住他们的衣袖,最后的结果只能是——死。 他勉力的嘶吼:“不要上来!” 嗡的一声,刀尖指着他的鼻尖,沙哑的声音响起:“归顺,或者死。” 陆伯寒笑了,笑的讥讽而冷酷 “青竹宗从来没有投降的长老,你要杀就杀吧!” 他可以陷害许墨,可以派人击杀聂青青,但绝不会做背叛宗门的事情,宗门就是他的根,若根没了,人就成了无根的浮萍,那生命也变得了无生息。 所以他拒绝归顺,他知道拒绝的唯一下场就是死,他已经准备好了死。 闭上眼,挺起胸膛,感觉到那把漆黑的刀正在缓缓抬起,再抬起…… 他知道对手是想斩掉他的头颅,细长的弯刀想要斩掉一个人的头颅,必须有足够的发力空间,等敌人认为出力的空间够了,就是他死的时候。 他感觉到刀锋正在靠近脖颈,冰冷杀气刺痛了脖颈。 死了吗?他想。 就在这时,冷风骤起,只听当的一声,陆伯寒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一把一人高,半人宽的重剑,横在了他的面前,而用剑的人,正是让他恨之入骨的许墨。 他咬了咬牙,喝道:“许墨,你这个叛徒,是上山来看我笑话的吗?” 许墨头也没回,一双眼睛凝视着对面的十三个人身上,冷冷的回道:“我是来救宗门的。” 陆伯寒冷笑道:“你会这么好心?” 许墨道:“好心不好心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青竹宗不能被灭。” 是啊,青竹宗不能被灭。 许墨施展绝世轻功,带着聂青青一路向山门狂奔而来,到山门口时,正见黑衣人准备击杀陆伯寒,陆伯寒虽是他的仇人,但也是青竹宗的长老,他不得不救,于是将重剑掷出。 三百斤的重剑就像炮弹一般激射而出,许墨同时展开身法追剑而上,当的一声,重剑荡开了弯刀,与此同时,许墨剑到人到,手稳稳的握在剑柄之上。 众人只看到一道黑光,一道人影,接着就看见许墨站在黑衣人和陆伯寒之间。 人群中的林平和赫连墨对视一眼,具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愕。 林平道:“你能达到这么快的速度吗?” 拥有武魂战兽的赫连墨,在速度和敏捷上有天生的优势,可即便是他,也对许墨的速度自愧不如。 “不能。”他沮丧的说:“我原以为自己突破化元后期,就能追上他的脚步,却不想我们之间的距离竟然越来越远了,希望他能解决这次宗门的危机吧。” 林平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握着自己那把锈迹刀。 好一把凶厉的剑!黑衣人心想。 或许这是他见过的最凶厉的一把剑,就连他身上的杀气都被暂时压制了下来;他抬眼看了一眼持剑的少年,苍白的皮肤,俊秀的面庞,嘴角荡漾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白面书生的模样,与这把凶厉的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似乎完全不受杀意影响,站在原地,脊背笔直,仿佛也没有任何东西能令他弯腰。 一名剑客,真正的剑客,黑衣人心想。 “你是谁!”他说道。 他很少问人姓名,因为挡在他面前的人,大多会在几秒钟后,变成一个死人,他没必要知道死人的名字——但此刻,他却忽然升起了一种感觉,面前这个少年,不会死。 眼皮微微颤动,一种不安的心绪涌上心头。 黑衣人在审视着许墨,许墨也在审视着黑衣人,他能够明显感觉到黑衣人身上所凝聚的杀气,这杀气几乎凝成了实质,也不知道要杀多少人,才能积累如此浓郁的杀气。 好一个凶厉的人,许墨想,这或许是他见过的最为凶厉的人,明明实力只有化元巅峰,却能在单打独斗中战胜凝神期的陆伯寒,这杀气在其中所发挥的作用不可谓不大。 许墨说道:“青竹宗弃徒,许墨。” “弃徒?”黑衣人笑了,笑的讥讽而冷酷,“既然是弃徒,为何又要管宗门的事情,是他们放弃了你,你也应该放弃他们。” 许墨也笑了,同样笑的讥讽热冷酷。 “他们放弃了我,我却不会放弃他们。”许墨淡淡的道,“青竹宗虽然将我逐出了宗门,可我却没有将青竹宗的烙印逐出身体。” 黑衣人笑道:“为什么?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如果是我,一定会杀掉放弃我的宗门里的所有人,一个不留。” 这阴森的语气令人不安。 许墨微微一笑,道:“这就是你和我之间的区别。” 黑衣人摇摇头,道:“我们之间没有区别。其实我们是一路人,你天生就是属于我们的人。” 深邃的话语中,带着一缕鼓动人心的力量。 可许墨仅仅微微一笑,如同春风化雨一般,所有心灵的负面情绪,顿时烟消云散。 “虽然我很奇怪为什么一个化元巅峰的武者会拥有精神攻击的能力,但你还是收起来的好,这招对我没用。”许墨道。 黑衣人的眼珠在眼眶中转了一圈,眼睛里都是笑意,说道:“我也没想到化元巅峰里,还有你这号人物,能够不受我杀意的影响,又能不受精神攻击的影响,你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许墨笑了,“再奇怪也没你们奇怪,我很想看看你黑纱之下的面孔。” “你想死吗?”黑衣人瞳孔猛地一收。 许墨大笑起来,道:“死,我不想,我想没人想死。” 黑衣人冷冷的道:“那你最好不要说这样的话。” 许墨道:“我不说你会不动手吗?” 黑人道:“不会。” 许墨笑了,笑的讥讽而冷酷。 “那么我还是会说,‘我想想看看黑纱之下,究竟张着怎么样一张脸’。” “你死定了!”黑衣人道。 话音刚落,冷风骤起,刀光忽炽。 是黑衣人的弯刀,在空中划出了一个道美妙的弧线。这是他四海的一刀,招式的名称也叫四海,不知有多少人成名人物在这一招下阴狠,而此刻,他必须要用这招来对付一个未成名的小子。 可他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面对的这个小子,绝对有实力迫使他使出最强的一刀。 杀意,这是杀人的刀,这是必胜必杀的一刀。 许墨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敏捷的就像一头豹子,忽然窜出,避过这一刀。 他真的就这样避过了吗? 杀人的刀从不会这么简单别人躲过,刀身轮转,紧跟着许墨的身体。 他退,刀进。 这把弯弯的弯刀,就像附骨之疽一般,始终萦绕在许墨左右。 森冷的刀锋几乎刺破皮肤,许墨已经退无可退了,他再退就会死;他的感觉就像豹子一般敏锐,这种敏锐的感觉告诉他,刀的速度比他的身法快,就快一点点,正是这一点点让他不能再退。 黑衣人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知道这一刀的厉害,没人能躲开,当许墨选择躲的时候,他就已经输了。 而输了的结果,就是送掉自己的性命。 ——真的会这样吗? 如果知道黑衣人心中所想,许墨一定会大声告诉他,这世界上没有躲不开的刀。 忽然,他滑倒了。 像是滑倒的样子,只不过是做出滑倒的模样,这种样子极不容易伪装出来,可一旦成功,就会让对手措手不及。 一次有预谋的滑倒,一个胜利的机会,一闪而过;就像掠过指尖的一阵风。手指抓不住风,去能抓住机会,机会就在眼前。 许墨目光一闪,身体瞬势滑向前方,弯刀擦着他的头皮而过,凉风阵阵。 这可能是天地间最巧妙的一招,也可以说不是招式,而是一种灵机一动,一种武者嗅觉的产物,一种天赋。 但无论如何,许墨躲过了那致命的一刀,同时挺剑直刺。 黝黑的玄铁重剑裹挟着猛烈的劲风,就像一支笔直向前的攻城锥,狠狠的撞上了黑衣人的身体。 “哗”的一声,黑衣人的身体出现了龟裂。 不是那种身体表面的立体的龟裂,而是一种平面的龟裂,就像碎掉的是一面镜子而不是一个人。 风一吹,碎片落地,露出了背后完好无损的黑衣人,他的眼睛里,还带着一抹惊恐的目光。 许墨笑了,道:“异宝?果真是好东西。” 相比起许墨那天马行空的一躲,黑衣人不过是依靠一件异宝抱住了性命。黑镜,异宝的一种,能够在一天内挡住一次致命攻击,相当于一天内会多出一条性命,但仅仅是一条,没有第二条了。 若许墨再出一剑,他必死,这也是他惊恐的源头。 “这是神兵!”他没有回答,反而问道。 许墨笑道:“神兵也没有杀掉你,你还真是命大,像蟑螂一样。” 黑衣人没有说话,只是右手一招,十三个人围住了许墨。 许墨微微冷笑道:“这是要打群战吗?” 黑衣人笑了,道:“谁不知道我十三太保对敌的原则,敌人是一人,我们十三人齐上,敌人是百人,依旧是我们十三人齐上,如果你觉得吃亏,也可以让他们跟着你上。” 那凝聚在眼睛里的笑意,带着赤裸裸的挑衅。 许墨无奈的摇摇头,面对十三太保这样的对手,再多的人也没有用。他们十三个人形成了一种相互缔结的阵势,一人对付他们,与百人齐上是一样的。 七人在前,六人在后,在前的抽刀,在后的弯弓搭箭,许墨的脸上毫无惧意,微微一笑,喝道:“那么就来吧。” 重剑一挥,将在前的七人圈进了剑势之中。 跟着许墨而来的聂青青趁机飘到陆伯寒身边,虽然她对这个企图击杀她的老者深恶痛绝,但只要许墨不想让他死,她就不会让他死。 她从怀里掏出一颗丹药,递给陆伯寒,道:“吃下去。” 陆伯寒当然认得聂青青,他对许墨身边的所有人了如指掌。 “拿回去,老夫不会要你的施舍!”他扭过头,眉角不停的抽动,似是非常痛苦。 这也正常,任谁被斩断了手臂,都会十分痛苦,身体的痛,精神的痛交织在一起,就像一层层的海浪一般。 血依旧在流,尽管陆伯寒已经用点穴的功夫连点了几处血道,可依旧止不住血,他脸上带着明显是失血过多的苍白。 聂青青冷哼一声,喝道:“不吃也得吃!”左手闪电般的探出,飞速点了陆伯寒胸前的几处要穴,陆伯寒的嘴巴不可避免的张开了一瞬间,就这一瞬间,聂青青将丹药抛了进去。 羞辱,彻彻底底的羞辱。 “妖女!你给陆长老吃了什么?”几名忠于陆伯寒的弟子,拔出长剑,将聂青青围在当中。 “你们想干什么?”赫连墨、林平、苏婉云等几个与聂青青交好的弟子,也各自拔出兵刃,挡在聂青青之前。 即使聂青青是邪月宗的妖女,可在他们心中,她依旧是那个值得信赖,值得保护的朋友。 聂青青见状,不禁心生感动,只觉得人世间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此了。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202 热门推荐: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她盯着对面的敌人,冷冷的道:“放心,只是止血的圣药,再不喂他吃,他就死了,不信你们看。” 几人抬眼望去,见陆伯寒的脸色果真好了的不少,原本苍白的面孔,也多了积分几分红润,这才放下心来。 陆伯寒乃是凝神期的高手,就算身受重伤,穴道也不是聂青青能长时间制住的,不过一瞬间,真气便冲开了穴道,他气急败坏的指着聂青青,喝道:“妖女,老夫杀了你!” 聂青青冷哼一声,道:“你是要杀我还是要退敌,要退敌我们的恩怨就放在一边,要想杀我——”她不屑的看了陆伯寒一眼,又道:“我从不杀一个重伤之人。” 陆伯寒本已暴起的身体忽然定住了,表情阴晴不定,直到后来,目光从聂青青身上移开,只是怔怔的看着场中的许墨。 此刻,许墨对上十三太保的战斗已经进行到了最激烈的时候,七把弯刀尽管艰难,依旧能抗住重剑,再加上外围时不时的有箭矢偷袭,许墨看起来已经岌岌可危。 事实上也没有人认为他会胜,十三太保的威名早已经传遍了东南域,在众人心中的震慑力绝非一个许墨,一把重剑所能比拟的。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聂青青,只有她知道,此刻的许墨尚留有几分余力。 未尽全力就能与十三太保纠缠,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事情,可它却这样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赫连墨小声问:“他能赢吗?” 事实上,冷汗正不停的从他掌心渗出,感情上,他希望许墨能赢,但理智却又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像老鼠永远无法战胜猫一样,许墨也永远无法战胜十三太保,那是级别上的差距,不可弥补的差距。 “会的,相信我。”聂青青回答。 她的回答几乎不但半点犹豫,就像眼睛能够看透未来一样;不是因为盲目的相信,而是许墨给予了她了足够的信心。 几乎每一次,每一次许墨都能赢,既然他出手了,就绝对不会输。 至少在她的注视下,绝不会输,他虽然落于下风,但剑法并未散乱,依旧打的有板有眼。 一把重剑在弯刀中穿梭,犹如游龙一般。 这样的剑法不是输的剑法,他还留有余地。 “你一定会胜的,对吗?”聂青青喃喃的道。 这或许是许墨所经历的最艰难的一战,七把弯刀虽然不是他的对手,但却可以拖住他的重剑,每每当他想要以重剑震断其中一把弯刀时,别的弯刀总会从不可思议的角度袭来,就像是一条条危险的毒蛇,谁也无法预料行走的轨迹。 弯刀危险,但也远不及那突如其来的箭矢危险,黑光一闪,就是一支箭矢破空而来,荡开了空气,却没有风声,这是一种无声的箭。 没有尾翎,看起来就像一支长长的竹签,但你若要是小看它,就会死;这箭矢上所汇集的真气,就连许墨也感觉心惊。 黑衣人眼见自己这边大占上风,忍不住笑道:“许墨,你还是投降吧,你是青竹宗的弃徒,我们不会为难你的。” 一边说着,一边刷刷刷挥出三刀,刀刀指向许墨要害。 许墨见他刀法凌厉,心中一凛,转攻为守,将重剑当成盾牌挡在身前,只听叮叮当当之声,如同连珠密响一般响起,剑身上连中十几刀,火光四溅,可重剑却没有半点伤痕,反倒是弯刀被震出了几个缺口。 黑衣人笑道:“果真是神兵利器,名不虚传。”手中刀法不乱,愈发凌厉。 许墨见他刀法厉害,想道:“你刀法虽然凶横,但毕竟是弯刀,走的灵巧路线,我且猛冲猛打一番,待震断你手中弯刀,看你还怎么办。” 只听他大声喝道:“名不虚传的还在后面!”剑势一变,竟将重剑当成棍子来用,不停的横扫。 横扫本是极简单的招式,但玄铁重剑重愈三百斤,越是简单的招式越是厉害,许墨这一番看似无理的猛冲猛打,正中黑衣人的死穴。 弯刀虽然凌厉,但毕竟纤细,远不及中间猛烈无双,黑衣人暗道:“你且用这种方式打,我看你力尽之后,还有拿什么和我斗。” 思忖一定,就变攻为守,刀招每每只用一半,并不用实,留有余地,如此一来,倒让许墨压力大减。 黑衣人正打着如意算盘,忽见许墨微微一笑,重剑连震,震开七把弯刀,蓦的大吼一声:“分身!” 他的身体周围,忽然出现一团耀眼的金光,刺的黑衣人忍不住闭上了眼。他心想:“这是干什么?想趁机攻击?不可能——绝不可能。” 高明的武者并不完全依仗眼睛,眼睛只是六感的其中之一,没有了视觉还有听觉和嗅觉等,如果许墨想利用金光刺眼,趁机发动攻击的话,无异于掩耳盗铃。 可许墨真是做这种打算吗? 显然不是,他所做的只是荡开一个空间,然后使出血影分身的能力。 金光闪过,场中出现了四个一模一样的许墨,同样的脸面与身体,同样的重剑,只是有三个背后萦绕着一圈血光。 黑衣人见了大惊,喝道:“血影分身!你从哪里得到的!” 许墨大笑道:“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吗?” 话未说完,四个许墨纵身而上,杀入七个黑衣人当中。真正的许墨挺剑直刺,刺向黑衣人的头领的胸口。 这一剑又快又疾,夹杂着猛烈的劲风。 黑衣人见状大惊,匆忙之下,只能用弯刀护在胸前,就听“当”的一声巨响,弯刀被重剑一碰,顿时震成了碎片,重剑余势未消,重重的撞在黑衣人的胸前。黑衣人的身体顿时倒飞出去。 许墨怎会放过这样的良机,操纵其他三个分身挡住其他黑衣人,自己挥剑而上,向黑衣人首领劈去,试图一剑将其撕碎。 就在这时,他忽听见有箭矢破空之声传来,回头一看,只见三支箭矢成品字形联袂而来。无奈之下,只能扭转身形,将重剑当成盾牌,护住身体,只听当当当几声,箭矢撞在了重剑上,溅起一片火光,许墨也被反震之力震的一连后退三步,黑衣人的首领则趁机逃上了马背。 只见他右手一挥,高喊道:“上马,走!” 许墨还想追击,却被一阵密集的箭雨射回,这些黑衣人一手四箭,齐齐而发,箭矢在空中交织成雨,黑压压一片压了过来。 别说是许墨,就算真正的凝神期武者也难以正面相抗。 他只能以身法躲闪,眼睁睁的看着十三太保安然撤退,心中懊恼道:“可惜了,就算一点点。” 的确只差了一点,那黑衣人头领在间不容发之际用弯刀挡了一下他的重剑,虽然没有挡住,但却为他引得了一线生机,一瞬间的耽误,得意让黑衣人将全身真气聚集在胸口,硬抗了许墨一剑,虽然身受重伤,但绝不会死。 十三太保的危机解除,青竹宗弟子中响起了一阵欢呼,可许墨却没有功能者欢呼,他已经不是青竹宗的弟子。 他非但没有欢呼,反而摇了摇头,走向陆伯寒,重剑一挥,指着他说道:“陆老头,你为何要派人击杀青青?” 此言一出,赫连墨等人顿时大惊 ——击杀聂青青什么时候的事情?他们的目光不禁聚集在聂青青的身上,值到聂青青点头,这才相信,看向陆伯寒的眼睛里,不禁带着了复杂的意味。 陆伯寒一手抱着断臂,冷笑一声道:“邪月宗妖女,人人得而诛之!” 他说的正气凛然,声音极大,可许墨却知道,那不过是用音调来掩饰自己的怯懦,不过是一种无奈的声色俱厉而已。 许墨微微冷笑:“你可知道,今天要不是你口中的邪月宗妖女,你就死定了。”他说的自然是聂青青送药的事情。 青竹宗虽然也有丹药,但擅长治疗内伤,对于断臂这种外伤却无甚办法,聂青青喂给陆伯寒的丹药,实是一枚凝血丹,对于止血有奇效,若不是这颗丹药,陆伯寒必定会因流血过多而死。 陆伯寒并不领情,非但不领情,还冷笑一声道:“老夫不承她的情。” 聂青青皱了皱眉,拉着许墨的衣袖道:“算了,别人不承情,我们又何苦待在这里受人白眼,早点下山,眼不见为净。” 许墨点头,转身就要走。 陆伯寒冷笑道:“你们以为上了山,还能下去吗?” 许墨眯起眼,眼中射出两道寒光。 “陆伯寒,你要怎么样?” “我要怎么?”陆伯寒疯狂的笑着,忽然笑容一收,厉声道:“我要你死!来人啊,给我将许墨拿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安静。 场中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听见,没人应声,没人动手,甚至最忠于陆伯寒的一些人,也没有动。 目光四游,许墨看到了迟疑、不忍、恐惧,三种截然不停的感情交织在一起,却只有一个结果,没人敢动。 他冷笑道:“陆伯寒,看到没有,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陆伯寒疯狂的看着安静的众人,大声叫喊:“你们在等什么!动手,动手!” 一个声音终于打破了安静:“陆长老,我敬你是长老,所以听你命令,但这命令恕我不能执行了!” 就像种子破土而出,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第三个。 “是啊,许墨虽然、虽然不是我青竹宗的弟子了,但刚才也替青竹宗解了围,现在我们反过来擒拿他,那算什么?” “没错,陆长老请收回成命!” 陆伯寒的眼中尽是惊惧之请,他根本没想到会演变成这副局面,一脸愤怒的看着众人,急火攻心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候,许墨的声音响起:“陆伯寒,凌宗主只说将我革出宗门,从没有说要取我性命,我好歹也曾是青竹宗的核心弟子,你何以如此待我。” 此言一出,就如巨石落入水中,激起千层浪花。 “什么!原来宗主根本没有下令擒杀许墨。” “那陆长老不就是在假传宗主命令。” “可那是许墨的话,他说了你就当真,万一他说的假话呢?” “我看是真的。” “我看是假的。” 听着耳畔传入的声音,许墨微微冷笑,运足了真气,大声高喊:“真的假的以后便知道,今天我许墨要下山,谁敢拦着我,就休怪我无情了。” 声音经由真气放出,在空中盘旋回荡了许久,就像锥子一般,凿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许墨单手揽着聂青青的腰肢,另一只手持着重剑,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所有经过的路上,人群自动散开,为他们让开一条通路。 陆伯寒见状,不禁又气又急,伸着指头,直指着众人喝道:“你们、你们!” 没有人听他的,所有人都不自禁的让出了一条路,即便不是因为假传宗主命令的事情,他们也不愿意拦截许墨。 刚才许墨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们的认识,在他们的想象中,只有凝神期的高手,甚至只有凌落风这种凝神后期的高手才能有如此威势。 你不见同为凝神期的陆伯寒不就被黑衣人首领一人打败了吗?许墨对上的可不是首领一人,而是十三太保。 名震东南域的十三太保就这样轻松的败在了许墨手上,有如此彪悍的战绩作为后盾,谁还敢上? 上——不就是送死吗? 众人只能目送着许墨离开。 其实许墨能胜十三太保,也是取了巧,若不是有玄铁重剑这等神兵,若不是有血影分身这种奇妙的能力,若不是麒麟臂让他能持久使用重剑,若不是吞噬武魂能不停的吞噬天地元气,恐怕他早已经败了。 但无论如何,胜利就是现实,是不容质疑的存在,这一战也必将印在青竹宗每名弟子的身上。 苏婉云看许墨离去的背影,喃喃道:“你说他们会去哪儿?” 赫连墨道:“不知道,天下之大,大概都是他们能去的地方吧。” 许栋山手里正拿着一张特别的纸,它可能是世界上最特别的一张纸,送过来的时候是雪白一片,就像一片没有被污染的雪花,但经过油灯炙烤后,就显出了一种特别的焦黄,犹如秋天的落叶一般。 纸上显出了字迹,只有许栋山才能看到,于是白纸变成了字条。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203 热门推荐: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他看过字条过后,眉头紧皱,表情阴晴不定,一双眼睛从窗口移向门口,又从门口移回窗口,来回往复不停。 他的脚下同时在焦躁的踱着步子,在很小的范围内不知道走了有多少圈,恐怕可以从云州走到坐忘峰了。 你可以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明显的犹豫与彷徨,就像一个身处十字路口,不知方向的年轻人,所有的选择都寄希望于直觉,而直觉恰恰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信的东西。 过了许久,许墨终于长长的叹了口气,右手一拂,字条顿燃,化出的火光照亮了整个房间,一闪而逝。 很快,字条变成了一缕飞灰,随着掠过窗口的风,飘然而逝。 第二天,许栋山失踪;一月后,依旧没有出现 ——许馥儿暂涉家主之位,许庄北辅助。 五月二十八,夏天来了。 炎炎烈日高挂在天空,炙烤着空气发生了肉眼可见的扭曲变形,大地嘶嘶冒着白烟。 街道上没有多少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总共加起来也没有几个人。 大多数人都躲在房子里,摇着蒲扇纳凉,有条件的,或许会在房间里摆上一块冰,但总有一些辛劳的人,不得不在大热天里出街,为了生存,这也无可厚非。 在一条幽僻的小巷里,天顶漏下的一点光线,照亮了一个小小的摊位,几张歪歪斜斜的桌椅,两个愁苦的人。 这是一个卖茶叶蛋和凉面的单位,小小的火炉上放着一口黑铁大锅,锅里正煮着茶叶蛋,带着茶香的蒸腾蒸腾而起,与热流混为一体;旁边是一个橱窗,橱窗里的大盘子中,放着盛好的凉面,绊了油,显得油光透亮。 主人家是一对老夫妻,或许并不太老,但脸上的皱纹却显出苍老之态,他们或许比自己的真实年龄更老。 此刻正值正午,一天内最热的时间,即便老夫妻也远远的躲到了阴凉处,更不用说其他人了,小巷里没有人,人都在家中纳凉。 这也正常,谁会为了几文钱一碗的凉面和茶叶蛋,让自己享受一番烈日的揉捏呢? 老夫妻依旧在摆摊,只因为除了摆摊,他们无处可去而已。 风在吹,热气流动,巷口里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有两个年轻人冒着烈日踽踽而来,一男一女,男的英俊,女的漂亮,两人都穿着一袭白衣,男的是一身整洁的文士衫,配合得体的登云靴,更显得英挺;女的则穿着一件连体的月白丝袍,腰间系一条白色的带扣腰带,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容。 这两人很奇怪,当然,在正午的烈日下走动本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但这还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两人脸上都没有汗。 非但脸上没汗,就连身上也没有,倘若有人靠近他们,就会感觉到一阵凉气,仿佛暑九里的一块冰。 许墨的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心中对小白说道:“没想到空间玉佩还有避暑的效果。” 小白的声音就像嘲笑着一个乡巴佬一样:“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 许墨心中惑道:“我很奇怪,你是怎么知道的?” 在他看来,小白应该是人如其名的,谁也不知道它在云梦泽待了多久,但应该是从未出去过才对,一个从未出过云梦泽,却对天下事了如指掌的妖兽,这不得不引起许墨的怀疑。 小白笑了笑,说道:“人类不是有句话吗?每个人都有应该有自己的秘密,妖兽也是一样。” 许墨笑了,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别问,你也不会说,对吗?” “聪明!” 倘若小白以人性形态出现在许墨面前的话,一定是一副眯起眼,只露出一条狭窄缝隙的模样,而这条缝隙里,一定会激出得意洋洋的光,这点毫无疑问。 聂青青发现了许墨的异常,温柔的笑道:“怎么了?” 许墨回过神来,道:“没什么,想到一些有趣的事情。” 聂青青白了他一眼,嗤笑道:“什么有趣的事情能让我们许大公子傻笑,”话锋一转,促狭道:“不过是和某个姑娘之间的趣事吧?” 这本是一句打趣的话,却不想许墨竟堂而皇之的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道:“当然,和某个姑娘之间是有趣事的。”眼中露出回忆的神情,嘴角情不自禁的荡起一缕微笑。 “哼!到底是林家姑娘还是柳家姑娘?”聂青青冷哼一声,撇过脸不再看他,嘴角上翘,几乎可以挂着一只油瓶子。 看到聂青青这难得的小女儿家模样,许墨不禁大笑起来,从背后扶着她,嘴唇凑到她的耳垂边上,轻声送着气:“是啊,是有这么一个姑娘,可不是林家的,也不是柳家的,而是聂家的姑娘。” 聂青青的脸红了红,羞涩的低下头,探出右手,在许墨的腰间狠狠捏了一把,不悦的道:“你这家伙,真是的。” 那一点点疼痛当然奈何不了许墨,但他仍然配合的做出一副疼痛的模样。 一番嬉戏过后,两人来到了面摊前,蒸腾的热气丝毫不能影响他们,只有淡淡的茶香飘进了他们的鼻尖 ——美妙的味道。 许墨对那对坐在角落里的小夫妻说道:“老板,两碗面,两个茶叶蛋,记得面里多加特质的咸菜。” 老夫妻不禁用疑惑的目光等着许墨,不是他说的不对,而是说的太多了,除非是熟到不能再熟的熟客,不然不会知道特质咸菜的美味。 这种咸菜虽然只是普通的白菜制成,但却是老夫妻的家传秘方,鲜美可口。 许墨上来就要求多放咸菜,说明他是一个熟客,可如此俊朗无双的熟客,两人不可能完全没有影响,可事实上,确实没有多少影响。 许墨微微一笑,道:“怎么了?老板有生意不做吗?还是怕我会付不起面钱。” 又是一句玩笑,像这样俊朗的、气质不凡的公子哥,又怎会付不出钱呢?真正奇怪的是你们居然会吃面,来街边的小摊吃面。 就连聂青青也用疑惑的眼神凝视着许墨。 许墨看着正在麻利的拌面的老头,又看了一眼在旁边打下手的老婆婆,多少年了,两人没有任何变化,就连动作也与往昔一致。 他们过的确实清贫,但也幸福——还有什么比相爱的两个人,时时刻刻待在一起更加幸福呢? 看到聂青青疑惑的目光,许墨微微一笑,轻声道:“这家面摊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有了,老板一直没换,味道也一直没变,始终是当年那种味道。” 聂青青笑了,青葱一般的指头指着许墨道:“我明白了,你拉我来不是吃面的,而是来吃回忆的。” “吃回忆?”许墨笑出声来,“这个比喻倒也贴切,我就是来吃回忆的。” 就在这时,老夫妻已经将拌好的凉面恭恭敬敬的放在桌上,抹了还在围裙抹了抹满是麻油的手。 老头笑道:“客人,不好意思了,茶叶蛋还要煮一煮。” 煮一煮的意思,并非是蛋没熟,而是让蛋入味,老头对食品的味道向来严格,绝不允许有任何瑕疵,这也是许墨喜欢这面条和茶叶蛋味道的原因。 认真加工的食品,总是美味的。 许墨微微一笑,道:“老丈,不碍的,我们吃着等就是了。” 老头的脸笑开了,就像一朵盛开的菊花。 吃面,用筷子吃面,筷子插进油光的面条里,轻轻一挑,便将面条送入口中,许墨一边吃,一边不住的点头说道:“果然还是以前的味道,当年我和妹妹小的时候,就经常在这里吃面,有开心的事情就来,不开心的时候也来,这个地方锁住了我们太多的喜怒哀乐。” 聂青青嗤嗤笑了笑,道:“你丫,吃个面条而已,居然会联系到喜怒哀乐上了。” 许墨轻笑道:“这就是你不懂了,面条虽然只是面条,但未必不能承载回忆。”说完间,又吃了一口,筋斗的面条送入口中,发出嘶嘶的声音。 反观聂青青,则是一副细嚼慢咽的姿态,就连吃面时,也没发出一声声音,动作优雅到了极点。 许墨看着聂青青小心翼翼的动作,忍不住笑了起来,道:“青青,吃面可不是这么吃的,要大口的吃,像我这样。” 说着将面条送进口里,还故意发出很大的声响。 聂青青的脸红了红,羞涩的低下头,轻声道:“我可学不会你这种粗鲁的模样。” 许墨笑道:“那你可错过了一餐美味了。” 聂青青白了他一眼,道:“就这样我也觉得味道不错。”话锋一转,又道:“对了,你说你还有妹妹,会不会很难相处。” 回到云州,聂青青就要住进许家,对一个姑娘来说,这无疑是巨大的考验;丑媳妇见公婆,难免有些惴惴不安,就连聂青青这样的武者也不例外。 许墨眨了眨眼,嘴角含着笑,说道:“别担心,馥儿是个很好相处的女孩,看到有你这么漂亮的大嫂,她肯定会开心的跳起来。” 聂青青的脸又红了红,左手轻拨了一下鬓角边的柔发,羞涩的道:“哪有的事情,我听说妯娌间是最难相处的。” 许墨不以为意的一笑,道:“放心,我这个妹妹好相处极了,她——” 声音戛然而止。 “你怎么了?”聂青青顺着许墨的目光望去,只见巷口走来一黄衫少女,她凝眸着前方,眼神里,就像有一只躁动的精灵在不住的跳动,她的悸动、不安、与焦虑,一切神伤都从这眼神里倾泻而出,化作了一滴晶莹剔透的泪。 微风吹来,泪珠落下,在空中炸开,就像开出了一朵黯然神伤的花。 只听许墨口中喃喃道:“馥儿、馥儿。” 高墙,大院,屋门紧闭。 已是深夜,万籁无声。 许栋山的书房里,正亮着灯,橘色的灯。 昏黄的灯光照出了许墨那脸,犹豫焦虑而变得有些扭曲变形。 屋里还有两人,两个女人。 许馥儿微蹙着眉头,眼神在窗户和门口来回摇摆,飘忽不定;聂青青则一脸显而易见的焦虑,她在厅中踱着步子,从前到后,一刻不停。 许墨的的双手轻抚着桌面,瘦长、骨节凸出的手指,在灯光下看起来就像精铁所铸的似得。 他的表情十分沉重,正用一种锐利的目光等着许馥儿。 “爹爹就是在这间房间里失踪的吗?”他说,语气沉稳。 许馥儿点头道:“没错,守夜的下人说老人借到了一封信后,就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一整夜都没有出来,直到第二天,下人进屋打扫时,才发觉他已经不见了。” 许墨皱了皱眉,道:“房间里还是父亲消失时的原样吗?” 许馥儿道:“还是有原样,我让下人保留了下来。” 许墨道:“这就奇怪了,房间里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下人也没听见异常声响,难道是?” “是什么?”许馥问。 许墨道:“难道是爹爹自己走的?” 许馥儿摇摇头,道:“爹爹怎么会不告而别,就算要走,下人就在门口,通知一声或留个字条的时间总是会有的;再说,下人们就没看到爹爹出来。” 许墨摇摇头,道:“以爹爹的功夫想要无声无息的出走并不困难,没留下字条有两种可能,其一是没有时间留下字条,应该不可能,按理说再匆忙,写一张字条的时间总归会有的。” 许馥儿问道:“那第二呢?” 许墨道:“第二种可能也不太可能,但却是不可能中,最可能的事情。” 许馥儿惑道:“我不明白。” 许墨看了许馥儿一眼,道:“我的意思是说,爹爹可能不想让我们找他。” 许馥儿美味紧蹙,道:“爹爹有什么事情不能让我知道?” 什么事情? 许墨沉吟了片刻,目光移到了书桌上,眼睛忽然一亮,道:“你不是说爹爹走之前收到了一封信吗?信的内容是什么?” 许馥儿道:“不知道,是半夜有人送信过来的,我让守信的王老头过来问问。”说话间开门走出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聂青青和许墨两人,聂青青一脸忧虑的看着许墨,轻柔的道:“许大哥,伯父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许墨摇摇头,道:“我倒不是担心他会出事,而是担心他究竟有什么瞒着我们。” 聂青青道:“我想,我想一定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204 热门推荐: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许墨叹息着道:“你不了解我爹爹,事情如果光是重要,他很乐意分享,只有危险的事情,他才会瞒着我们。” 聂青青眼皮一抬,道:“你的意思说——伯父可能遇到了危险?” 许墨道:“恐怕他是主动迎上了危险。” 聂青青听着。 许墨继续道:“不瞒你说,我爹爹可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聂青青道:“难道——”眼神闪烁不定。 许墨看了一眼她闪烁的眼神,叹息着道:“刚才馥儿在这里,有些话不方便说。”他目光四游,直到确定身边没人之后,但开口说道:“早在我上次回家族时就发现了爹爹的异常,他绝不是表面看起来的化元期的武者。” 聂青青惊呼一声,道:“难道是凝神期?” 一个小小的许家能有凝神期的高手,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如果许墨说了,聂青青一定会相信,不光因为她相信许墨,更因为她相信许墨的判断。 许墨摇摇头,说道:“恐怕不是凝神期那么简单。我原本也以为爹爹是凝神期的高手,但见识过这么多凝神期的高手之后,我忽然发现自己依旧看不透爹爹,那种感觉就像——” “就像什么?”聂青青问。 许墨颓然的摇了摇头,道:“就像面前隔着一片迷雾一样,我总以为自己离真相近了,可最后却发现,得到的结论依旧是一个假象。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我会选择——深不可测。” “深不可测?”聂青青沉吟着,口中喃喃的咀嚼着许墨这句话的意思,她当然明白这句话的含义,深不可测代表着许墨的父亲、许家家族许栋山,绝不是一个凝神期的高手,甚至不会是一名普通的凝神期高手,甚至可能是——融魂! 她的身体不可控制的颤抖起来。 云州附近的州县有没有融魂期的高手,她不知道,她只是知道落霞宗号称辈分最高的红红儿,也只是凝神巅峰而已,即便他只差半步就能突破融魂,但这半步——谁也不知道他有生之年能否突破。 要知道融魂期的高手,可是能在六品宗门里,充当长老的人物,就算算上整个东南域,也没有多少。 聂青青刚想说话,就见许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心领神会的闭口不言。 片刻过后,门口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一轻一重,许墨微微抬头,轻声道:“来了。” 聂青青点了点头。 许馥儿带着王老头出现在许墨面前,正如许墨所想的一样,王老头是个普通的老头,枯瘦矮小,满脸皱纹和老年斑,秃顶,穿着朴素,身上没有一丝真气律动的痕迹。 一进房间,看见许墨就开始瑟瑟发抖。 “少、少爷!”他的语气唯唯诺诺,眼神在躲闪着许墨锐利的目光。 许墨和聂青青对视一样,具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失望,从这样一个人身上,你很难得到有用的信息,因为他们几乎不可能注意到有用的信息。 可人已经来了,问还是要问一下的。 许墨和颜悦色的道:“我叫你老王可以吗?” 老头道:“可、可以,当然可以。”依旧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看着许墨,就像老鼠看着猫。 这也可以理解,老王可是亲自收了许栋山收到的那封信,说许栋山的失踪与他有关,也并不过分。 许墨叹了口气,道:“老王,你很内疚,也很怕我,但我来不是为了兴师问罪的,我只想找你了解了解情况。” 老王颤声道:“是、是的,少爷有什么就、就问,老王我知道的一定、一定都说……” 许墨叹了口气,道:“你知道父亲收的那封信里写的什么吗?” 话音刚落,只听“扑通”一声,老王跪倒在地,不停的用脑袋磕着地面,苦腔道:“少爷明鉴,少爷明鉴,老头子我向来守规矩,绝不可能偷看主人家的信件,那封信上写着什么,我是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 轻笑响起,女人的轻笑。 许墨看了轻笑的聂青青一眼,苦笑着扶起老王,道:“老王,我说了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你了信就告诉我信里写着什么。” 感受到手臂传来的整整温度,老王稍微放松了一些,可肌肉依旧紧绷着,只听他说道:“少爷明鉴啊,我真的没有看过信。” 许墨还想要问,只见身边的许馥儿开口道:“大哥,老王说的都是真的,许家的下恩不会不守规矩。” 老王唯诺的道:“小姐说的正是,我真的没看过信里写的什么。” 许墨长长的叹了口气,苦笑道:“我倒希望家里出一些不守规律的下人。”目光又移到老王身上,开口说道:“老了,老王你也不用害怕,我相信你就了,”话锋一转,又道:“你没看过信件的内容,总看到了信张的什么样子吧。” 老王思忖了片刻,开口道:“这个老王我倒是记得,是一封很特别的信封,不是普通的黄底,而是蓝底的信封。” 聂青青目光在书桌上游走,很快就发现镇纸之下,压一封蓝色的信封,取过来说道:“是这个吗?” 老王抬头一看,道:“是的、是的、就是这个。”说完又毕恭毕敬的低下头。 聂青青对许墨摇了摇头,道:“信已经没了,恐怕也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许墨点头道:“爹爹就是这样,如果他不想让你看到的东西,绝不会出现纰漏。” 许墨又问道:“对了,老王,你记得信封长什么样,那记得送信人张什么样吗?” 老王茫然的摇摇头,苦笑道:“少爷,这信是忽然出现在门房的,我只听见空气里响起一声‘交给你们老爷看’,没见到那送信人。” 许墨与聂青青对视一眼,具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喜悦,老王虽然没看见送信人,但却听见了送信的消息,这已经是一个意外之喜。 目光重新转到老王身上,许墨问道:“是什么样的声音。” 老王眉头紧皱,连脸上的皱纹都紧蹙在一起,就像一朵凋萎的菊花。 过了好久,他才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说道:“是一种很亮的声音,很刺耳,对很刺耳,当时我还觉得耳朵有些疼。” “亮?刺耳?”许墨目光连闪,道:“是不是这种声音!” 这句话他用聚声成束的手段,直接递进了老王耳朵里。 “就是这种声音!”老王肯定道,“不会错的,就是这种感觉!” 许墨笑了出来,道:“好了,你还有什么知道的。” 老王苦着脸道:“我直接将信送到了老爷书房,老爷见信的时候,表情有些不自然,然后就让我离开了,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许墨点点头,道:“好了老王,你先先下去吧。” 老王如蒙大赦般的退下,临走时还不忘关上房门。 房间里陷入安静之中,过了一会儿,许馥儿首先打破了安静:“大哥,你怎么看。” 许墨道:“聚声成束并不算一种高明的手段,很多宗门都有这种手法,甚至很多寒门的闲散武者也学过这种手法。” 许馥儿原本带着希夷的脸,瞬间苦了下来,道:“那不是没有发现?” 许墨和聂青青对视一眼,具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笑意。 聂青青走到许馥儿身边,挽着她的手,亲昵的道:“馥儿,你实在太小看你大哥了,他可是听出了不少东西。” 昏暗的灯火照出了许墨的脸,脸上透露着古怪的笑意,这笑意并不能使许馥儿精神松弛,反而令她更加紧张。 “大哥,你看出了什么?”她问,声音都有些颤动。 许墨微微一笑,道:“是看出了一些东西,但有没有用就不知道了。” 聂青青白了他一眼,道:“还不快说,看把馥儿记得。”很自然的代入了一个大嫂的角色,不住的安慰自己的小姑子。 许墨见到这一幕,不禁微笑着道:“普通的聚声成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你们听到刚才老王说话,他说声音很亮、有种刺痛的感觉,所以我用聚声成束的手法传了一道声音进他耳里,你们也听到了,他说就是那种感觉。” 聂青青有些了然的笑了,许馥儿则依旧疑惑,她疑惑的问道:“我还是不明白,这、这其中有什么关系?” 许墨微笑着道:“有关系,当然有关系,而且关系还不浅。” 许馥儿道:“我不明白。” 许墨也不卖关子,笑着解释道:“答案很简单,老王的意思是我的声音和那人很像。” 许馥儿想说些什么,却被许墨打断:“他的意思不是说声音本身像,而是说感觉像,具体来说,同样很亮,很刺耳,据我所知,天下的聚声成束大多不会很亮,也不会很刺耳,只有一种的手法会产生这种感觉。” “什么人?”许馥儿问,连声音都变得急促起来。当距离真相越来越近时,她就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紧张。 许墨微微一笑,口中吐出两个字:“剑客。” “剑客?”许馥儿像是在咀嚼着这两个字的含义,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还是不明白,剑客的聚声成束有什么不同?” 聂青青微笑着解释道:“普通武者的聚声成束不会给人以亮和刺痛的感觉,剑客由于真气偏向于锐利,虽然威力无穷,但在柔和的妙用上却有所欠缺,所以会令人产生一种亮和刺痛的感觉。” 许馥儿眼睛一亮,道:“我明白了,你们的意思是说,带走爹爹的是一名剑客。” 许墨摇摇头,道:“爹爹不是被人带走的,而是自己走的。”叹息着又道:“可能他有什么不想让我们知道的事情吧。” 关于危险的推测,许墨并没有说,也示意聂青青不说,说出来也没有用,反而多一个人烦恼。 许馥儿没有听出许墨有所隐瞒,于是道:“总之和那个剑客脱不了干系,我这就去招呼下去,让所有人全力打听,这段时间,在云州出现的剑客!” “不。”许墨摇头道:“最后不要打听。” “怎么?”许馥儿惑道。 许墨道:“这名剑客非同小可,能够聚生成束,又能避过我许家的耳目,恐怕有凝神期以上的修为,我看爹爹和他一起,不会有什么危险。” 许馥儿急道:“这只是推测而已,万一呢?” 许墨挑了挑眉毛,道:“就算出了万一,你我有办法吗?” 许馥儿沮丧的摇了摇头,道:“如果连爹爹都解决不了,我就更加解决不了,真是的,爹爹要走也不打个招呼,让大家担惊受怕,还正赶上玲珑宝塔的事情。” 许墨和聂青青对视一眼,具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许墨急道:“什么玲珑宝塔。” 许馥儿惑道:“大哥在青竹宗没听过吗?前几天传闻传说中的玲珑宝塔将在云州出世了,邪月宗召集东南域所有宗门共闯玲珑宝塔,云州就有四队名额,三大宗门一门一队,云州的世家寒门和闲散武者联合起来也有一队。” 许墨道:“何为一队?” 许馥儿道:“一队要求有五人,好像是玲珑宝塔的要求什么的,我也不太清楚,这事反正和我许家也没什么关系,倒是大哥你可以争取一下青竹宗的名额。” 许墨苦笑一声,道:“青竹宗的名额就算了,你大哥我是无福消受了。” 许馥儿咯咯笑了,道:“大哥不要妄自菲薄,我可是听说你成了青竹宗的核心弟子,这核心弟子一共只有十人,说什么大哥也有五分之一的机会。” 许墨看了聂青青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苦笑,他相信自己的眼睛里,同样带着苦笑。 “馥儿,大哥我是没没戏了。” “为什么?”许馥儿眨了眨眼睛,问道。 许墨两手一摊,道:“大哥我已经被青竹宗逐出了师门!” “什么?为什么?!”许馥儿震惊的叫道,就像一只被被踩中了尾巴的猫。 聂青青苦笑着指着自己,轻声说道:“恐怕是因为我——” “不,怎么是因为你呢?”许墨打断了聂青青的话,“应该是我自找的。”接着将事情的始末告知了许馥儿,包括他是如何被逐出宗门,还有聂青青的身份,甚至连玲珑宝塔和聂妄心的关系也一并说了。 听完之后,许馥儿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只是瞪着眼睛,不可置信的指着聂青青。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205 热门推荐: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聂青青同样没有说话,脸上只剩下苦笑而已。 过了一会儿,许墨率先开口,打破了诡异的静谧:“总之事情就是这样,玲珑宝塔和大哥我脱不了干系,你也别怪青青,一切都是我愿意的。” 许墨本以为许馥儿会因此排斥聂青青,甚至已经准备好做很长时间思想工作,但不想许馥儿愣过之后,竟然大声痛骂起了青竹宗。 “这个凌落风真不是东西,大哥你帮他赢了三宗演武,得到的奖品就是自己的,爱给谁给谁,他凭什么因为这个逐你出师门,还有那个陆伯寒,青青姐都已经退出邪月宗了,他还抓着不放,若不是大哥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许馥儿的一番话惊的许墨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没想到,在一个宗门至上的世界里,馥儿竟会支持自己,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确实背叛了宗门,和聂妄心完成了交易,就算凌落风将自己逐出师门,也是合情合理的。 甚至许墨隐隐觉得,凌落风对自己手下留情了,倘若在别的宗门里,甚至会排除高手追杀自己。 他苦笑着摇摇头,宠溺的看着自己的妹妹。 聂青青同样宠溺的看着许馥儿,她对这小姑子顿时好感倍生,拉着她的手,亲切的道:“馥儿,再给我们说说玲珑宝塔的事情吧,我们一路游山玩水的回来,根本没在意打探消息的事情。” 许馥儿笑道:“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是一些市井传闻;传言邪月宗的宗主司空血率领邪月宗的人马与三大宗门在阴山对峙,与此同时,邪月宗大长老——”许馥儿偷看了一眼聂青青,见她表情没有变化,这才继续道: “就是青青姐的爹爹聂、聂伯父,”她想了半天,终于还是用了伯父这个称呼,“聂伯父潜入了卡拉库姆沙漠开启了沙漠之中的玲珑宝塔,却发现宝塔只能由三十岁以下的武者进入,一次五人,分居五行之位,所以才有了以伍为单位的方式,一队五人。” 许墨听了许馥儿的解释,忍不住笑了,对聂青青道:“青青,看来你父亲这次是竹篮打水了。想要夺取玲珑宝塔的秘密,却发现自己连进都进不去,还真是郁闷。” 聂青青苦笑道:“恐怕,恐怕爹爹这次是真受到打击了。”停了停,接着道:“馥儿,你不是说云州三大宗门一共有四个名额吗?” 许馥儿道:“对啊,三大宗门加上闲散武者,一共四个名额。” 聂青青道:“三大宗门的名额应该是从核心弟子中选出,可闲散武者的名额怎么选出?” 许馥儿惑道:“你们进城的时候没看见?” 聂青青看了许墨一眼,道:“看见什么?” 许馥儿苦笑道:“是了是了,你们眼中只有彼此,又怎会看到其他东西呢?”语气中竟不自禁的带上了一种酸楚的味道。 聂青青的脸红了红,低垂着头,羞涩的道:“哪有的事情,我们只是、只是碰巧没看见而已。” 许馥儿很快恢复正常,用一种促狭的语气调侃道:“青青姐别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我明白的!”说话间,还不停的眨着眼。 这下连许墨都憋不住了,苦笑道:“我们是真没看见有什么异常,你说说,到底是什么事情。” 许馥儿白了他一眼,笑道:“城门口贴了个告示,又城主举办一场擂台赛,决出五个闲散武者的名额,然后统一训练,挂上云州府的名号参与玲珑宝塔的竞争。 许墨笑了笑,不屑的道:“区区一个城主也敢参与这种竞争吗?” 聂青青摇头,道:“你太小看人类的野心了,但凡有一丝机会,他都会搏一把,更不用说这次搏命的又不是他。” 许墨沉默了半晌,终于点头认可了聂青青的话。 许馥儿笑道:“还是嫂子看的明白,大哥你实在太糊涂了。” 许墨指着许馥儿笑道:“你这是典型的有了嫂子就忘记哥哥,我这个当哥哥的真命苦。” 一番嬉闹,自是不提。 平静过后,许馥儿又道:“既然玲珑宝塔的事情和聂伯父有关,那哥哥是准备争取这城主小队的名额了?” 就连聂青青也一脸疑惑的看着许墨。 许墨沉默下来,像是在考虑,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算了,我不想搀和这件事情。”说完,歉意的看了聂青青一眼。 聂青青的眼中没有责怪,只有说不出的温柔,她了解许墨,正因为了解才知道他不会去。 既然已经被青竹宗逐出了门墙,他就不会参与任何有关青竹宗的事情,更不用说,这件事情还关系到聂妄心,关系到邪月宗,甚至还是他间接促成的。 同样,聂青青也希望许墨再加入到云州宗门和邪月宗的纷扰之中,那是一场普通人玩不起的游戏,你若要上桌,需要的可不仅仅是实力。 就在这时候,一个声音响起:“错了,你错了,你必须得去。” 人活在世上,总有许多迫不得已,你可以选择和全世界对抗,但最好习惯迫不得已。对抗总是危险的,而随波逐流却能在关键时刻,给予致命一击。 许墨对着一面镜子微笑,镜子里反射的影子竟不是自己,这种感觉非常奇怪,但也很有趣。 镜子里是一个中年人,四十岁上下,普通的四方脸,厚嘴唇,右侧面颊上有颗痦子,微笑的时候也算十分有气势,看起来很威严,也很气派。 有些像一个小家族的家住或长老,脸上没有酒色过度的苍白,健康而红润。 这是一张中等偏上的脸,不会让人一眼就记住,但也不会让人一下就忘记,普普通通的一张脸,没有多余的坠饰与突出的特点,就是那种扔在人群里,就会消失不见的脸。 这无疑让许墨感觉愉快,唯一的遗憾是,不能洗脸。 聂青青看着自己的杰作,笑了起来,说道:“怎么样?是不是很特别?” 许墨手拖着下巴,镜子里的中年人也手托着下巴。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被人用牵线的木偶控制一般。 “确实很特别,就像换了一具身体一样。”他斟酌着说,“不过你为什么不把我画的帅气一点。”他看向聂青青,眼睛里都是笑意。 “帅气?”聂青青白了他一眼,道:“让你勾引更多的小姑娘回来?” 许墨笑道:“我哪里有这本事。” 聂青青咬着牙,恨恨道:“有没有这本事,你自己知道。” 许墨笑了,大笑,笑的咧开嘴,露出一排漏风的牙齿,这当然也是伪装,他本身的牙齿很整齐,但聂青青鬼斧神工一般的易容术,却让它们看起来参差不平。 不但参差不平,表面还很焦黄,就像焦炭一般。 许墨为何要易容? 这事情要从昨日夜间开始说起。 就是那句话:“错了,你错了,你必须得去。” 这句话让房间里的三人都抬起了头,只见窗外一道黑影闪过,打乱了斑驳的树影。 “谁!好大的胆子,敢擅闯许家!”第一个说话的是许馥儿,一个月以来的代理家主生涯让她增添了不少威严,在许墨面前还是那个小姑娘,但发现有外人闯入,立刻变成了许家的家主。 黑影笑了,大笑:“哈哈,好厉害的姑娘。” 呼的一声,门被风吹开,黑影乘势而入。 许墨看的真切,那是一只手,女人的手。这只女人的手正闪电般的抓向许馥儿的肩膀。这一抓又快又急,许馥儿绝不可能躲过。 在自己的家里欺负自己的妹妹,许墨显然不能忍,他大喝道:“你敢!”挥拳迎上。 许墨发誓自己没有手下留情,除了没动重剑之外,他已经用上了十层的功力,催动着最猛烈的金刚拳,可结果呢? 结果却被黑影轻巧的躲开,甚至许墨都不能肯定,她是否躲开了,身姿仅仅是一荡,就像水面一样,荡出了一圈波纹,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反应。 在许墨惊诧的目光注视下,这只手在许馥儿肩膀上一捏,许馥儿惨叫一声,如受电击一般一连后退了三步。 那黑影也不追击,旋着身子向后退去,稳稳的落在许墨身边。 许墨瞳孔一收,喝道:“是你!” 来人正是聂妄心身边的扶柳,此刻她换上了一身紧身的夜行衣,勾勒出完美的身材,一双勾魂夺魄的眼睛,毫无掩饰的释放着魅惑的光。 丰润的红唇微微开阖,眼睛里都是笑意,只是许墨感觉,这笑意之中带着几分焦急。 聂青青闪身抢到许馥儿身边,仔细检查了她的肩膀,确定没事之后,才说道:“哼!扶柳,未免太过了!” 扶柳微微一笑,道:“小姐,我只是和这小姑娘开个玩笑而已,让她知道一下江湖的凶险。” 说着目光往许馥儿身上一转,嘴唇轻启,说道:“小姑娘,怎么样,没事吧?肯定是没事的,我可是注意了分寸。” 许馥儿噤若寒蝉,不敢说话,她敏锐的感觉告诉自己,对面这个女人很危险。 许墨皱了皱眉,说道:“扶柳,你来许家做什么。” 扶柳笑了,笑容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讥诮:“世界那么大,我就不能走走吗?” 许墨沉声道:“可你来了不应该来的地方。” 扶柳笑道:“那你是准备赶我走?” 许墨冷哼一声,道:“正有此意。”手腕一抖,重剑便出现在掌心,凶厉之气立刻遍布整个房间。 扶柳笑了起来,大笑了起来,笑了两声之后,笑声戛然而止,换上了一种肃穆的表情,“你认为这对我有用吗?” 凶厉之气根本侵入不到她三尺之内,便被她的护体真气弹开。 许墨沉声道:“有没有用,试过才知道。” 他知道扶柳的实力要远高过自己,但他也并非没有取胜的希望,手中的重剑正是希望之所在,虽然中间的压制力对于扶柳来说,可以忽略不计,但许墨却不相信她能够完全无视这把神兵。 两人对视着,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过了一会儿,扶柳又笑了,说道:“算了,不和你玩了,你这种人就是玩不起,总喜欢喊打喊杀的。”她自顾自的找了个椅子坐下,又道:“我有正事和你商量。” 聂青青道:“是刚才那句话?” 扶柳道:“不错。” 聂青青摇了摇头,道:“我们不会去的。” 扶柳道:“不去也要去。” 聂青青眉头微蹙,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扶柳叹息着道:“如果你要这样认为,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聂青青刚要发作,就被许墨拉住了胳膊,许墨盯着扶柳,沉声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扶柳看着许墨,叹息着道:“是出了一些事情。” 许墨道:“大事?” 扶柳长长的叹了口气,回答简洁而直接:“大事。” 这下连聂青青也看出了不对劲,对付扶柳来说,根本不会有什么大事,她的实力甚至在凝神期以上,整个东南域也未必有事能难的倒她,但如果她说是大事,那一定是大事无疑,而且还是棘手的大事。 聂青青脱口而出:“是不是爹爹出了什么问题。” 扶柳看了聂青青一眼,长长的叹了口气,点头道:“不错,大人确实出事了。” 许墨目光连闪,沉声道:“玲珑宝塔?” 扶柳苦笑道:“没错,正是玲珑宝塔。” 接着许墨扶柳将事情的始末告知了许墨和聂青青。 原来那一日扶柳出现在卡拉库姆沙漠不是一个偶然,聂妄心也在沙漠里,甚至击杀王羲也是在计划之内的事情。 如果硬要说,许墨在沙漠中出现,才是计划之外。 聂妄心查探到玲珑宝塔就在卡拉库姆沙漠的中心,因此需要一个向导,常年在沙漠活动的沙漠之狼无疑是最好的一个选择。 所以沙漠之狼不能死,他不能死,王羲就必须死,正好许墨也在沙漠里,聂妄心就做了个顺手人情,将王羲的人头交给了许墨。 许墨离开之后,聂妄心找上了沙漠之狼,以为叶三娘的性命威胁他做向导,沙漠之狼只能答应。 两人进入沙漠中央,找到了一处被沙漠掩藏起来的城市,聂妄心以六德宝珠和自己的鲜血为引,召唤出了玲珑宝塔。 说到这里,扶柳忽然停了停,长长的叹息。 许墨眉头微蹙,说道:“后面呢?” 他心知后面的事情才是关键。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206 热门推荐: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扶柳道:“大人想要将玲珑宝塔据为己有,可这种宝物又岂是人可以拥有的,我苦劝不听,只能任由他进入塔中,结果——” 扶柳脸上出现了一抹惊恐的表情。 “结果怎样?”聂青青追问道。 她从未见过扶柳露出这样的表情,她总是云淡风轻,可云淡风轻的一人,一旦失去了淡然,那代表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已经超过她的控制。 扶柳稍稍平静,眼神里依旧残留着惊恐,嘴上说道:“大人想要破开玲珑宝塔的禁制,忽然天空中电闪雷鸣,一道碗口粗的闪电重重劈在大人头顶——” “啊!”聂青青惊呼了起来,虽然她和聂妄心之间有诸多不睦,但逼近是父女,没有女儿希望听到父亲出事的消息。 许墨一脸担忧的看着聂青青,开口道:“放心吧,以聂伯父的实力,就算被闪电劈中也不会有事。” 扶柳摇摇头,道:“如果是普通的闪电当然没事,但你没见到那道闪电,那道闪电、它竟然、竟然是紫色的!”扶柳的身体竟瑟瑟发抖起来。 许墨惊讶的道:“紫霄神雷?” 扶柳惑道:“你见过这种东西?” 许墨指着自己的重剑,道:“这把重剑成形时,就出现了一道紫霄神雷,只有细如蚕丝的一道,却险些要了我的命。” “是啊,只是蚕丝似得的一道就险些要了你的名。”扶柳说道:“那劈中大人头顶的却是碗口粗的一道,我当时就认为大人死定了,可走上前去的时候,却发现他并没有事。” 扶柳摇了摇头,道:“不,不能说没事。” 许墨惑道:“怎么?” 扶柳道:“他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也没有露出痛苦的痕迹,可他的眼睛却——”她偷看了聂青青一眼,终于咬着牙,说道:“可他的眼睛却瞎了。” “啊!”聂青青惊呼了起来,道:“怎么会这样,爹爹他,他——” 聂青青深知眼睛对于一个雄心勃勃的人来说,有多重要,聂妄心的眼睛瞎子,雄心也就灭了。 一个灭了雄心的枭雄,就算活着也只是一具没有生息的行尸走肉。 扶柳叹道:“小姐不用担心,大人没像你想象中的那样颓废,而起他的眼睛也不是没可能恢复。” 聂青青急道:“怎么样才能恢复。” 看了一眼许墨,又看了一眼聂青青,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转动,最后说了一句话:“解铃还须系铃人,大人说了,他的眼睛想要复明,还需在玲珑宝塔中寻找答案。” 许墨变成了一个中年人,而聂青青则变成了一个中年妇女,俗称黄脸婆;不得不赞美聂青青的易容术,这张黄脸婆的脸看起来妙极了,脸上满是岁月留下半点,就连原本明媚的目光,也变得浑浊起来。 聂青青让许墨用剑,用的却不是原本的重剑,而是一把软剑,这让许墨感觉很不适合。 “我可以用长剑的,一样能掩饰身份。”他抱怨着。 聂青青咯咯笑了起来,清脆如黄莺一般的少女声,从这张苍老的面孔下发出:“你以为用长剑别人就看不出你的身份吗?想要隐藏身份,就要彻底与过去隔绝,说真的,我真想给你弄把刀来使使。” 许墨翻了翻白眼,道:“杀了我吧。” 聂青青忽然正色道:“你想清楚了,这一次可是东南域大多数宗门都准备派出队伍进入玲珑宝塔,我们要面对的不仅仅是玲珑宝塔的危险,还有人的威胁,那名门正派表面看起来道貌岸然,实际却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 许墨笑着耸了耸肩膀,道:“我还有得选择吗?” “当然!”聂青青急道:“如果你不去,没人能强迫你。” 许墨平静的凝视着聂青青的眼睛,忽然两手抱着她的双肩,一字一字的说:“青青,不用再说了,我知道你想救自己的父亲,只要你想做的事情,我一定会陪你去做,我们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聂青青的眼眶湿润了,眼中荡漾着泪花,似落未落的在眼眶中打着旋儿,她低下头,喃喃道:“你不必这样的,他对你——” “他对我怎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对我怎么样。”许墨说:“我不是为了聂妄心才冒险进入玲珑宝塔,我是为了你,聂青青;除了你这个事情上再没有人能让我做出这种选择。” 聂青青没有说话,只是身下握紧了拳头。 炎日炎炎,空气中弥漫着汗味。 汗味越重,代表着人越多,前方一定有很多人,就在拐角的地方,一定聚集了很多疯子。 许墨知道他们都是疯子,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目的,而冒上巨大的风险的疯子;但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这个世界上平凡的人太多,不甘平凡的人也太多,平凡的人想要成就不平凡的事业,就必须冒险,冒险就意味着可能死,但也可能成功。 在遇到危险之前,人们往往会把成功后的收获挂在嘴边,只有危险真正降临,他们才会想到 ——想到“死”,一个并不算坏的字眼。 长街尽头处,慢慢的走过来一人,一个女人,准确的说是一个道姑,再准确的说——是扶柳,她换回了一身道姑的装扮。 她很慢,不但步子慢,而且步幅也不大,与两侧那些大步流星的汉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可这慢只是动作慢,并不意味着她走的慢,她的速度很快,很快就走出了长街,一拐角,就看到了远处易容成一对中年夫妻的聂青青和许墨。 脸上带着春风一般的微笑,她走到许墨身边,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这副打扮的一天。” 许墨对这风凉话置若罔闻,冷冷的道:“打听的怎么样。” 扶柳道:“不怎么样。” 许墨压住心中的不耐,沉声道:“不怎么样是怎么样?” 扶柳笑了,道:“不怎么样就是不怎么样咯?还能怎么样?” 许墨又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最好不要在这种事情上和我开玩笑。” 扶柳笑道:“我可没有开玩笑,”笑容一收,正色道:“结果就是不怎么样。” 许墨听着,沉默了。 他知道这个时候和扶柳纠缠是没有意义的事情,与其说的更多,不如用沉默来抗议。 他的眼睛在扶柳身上游走,愤怒而痛恨的目光从那黝黑的眼眶中,激射而出,就像是两把锋利的刀子。 扶柳感觉到了这两把刀子,她干笑了两声,说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一个。” 许墨依旧沉默。 聂青青见两人气氛紧张,于是抢过话头,说道:“先听好消息吧。” 扶柳笑道:“好消息是你们的竞争者会少掉一大片,云州金家和城主府的高手不参加这次比武。” 许墨冷笑道:“这谈不上什么好消息,他们参加或不参加,我对两个名额都志在必得。” 扶柳笑了,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次比武可不像你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许墨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聂青青歉意的看了他一眼,又问:“坏消息呢?” 扶柳道:“坏消息就是不参加比武的金家和城主府的高手自动拿到两个名额,也就是可供闲散武者争取的名额,只剩下三个了。”说话间,目光还在许墨脸上扫过。 聂青青咬着牙,恨恨道:“他们太不像话了,怎么能这么玩。” 扶柳耸了耸肩膀,道:“这也没办法,如果不是独吞名额会引起群愤的话,他们说不定真会将五个名额独吞。” 扶柳还想说下去,却被许墨打断:“好了,不用说了,三个名额就三个,我们去报名吧。” 这话是对聂青青说的,至于扶柳,就算她能取得名额,也进不了玲珑宝塔——第一,她不是人,而是妖;第二,她肯定超过了三十岁。 报名点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一点也为过,这一次玲珑宝塔在云州附近的卡拉库姆沙漠开启,可以说是云州的一大胜事,自然吸引了许多武者,甚至东南域许多其他州县的闲散武者也参与其中。 这不是,许墨面前就有一个身着类似前世的和服,腰间憋着一把纤细长刀的男人。 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但身上的气劲表明,他至少是化元后期的高手,甚至是化元巅峰的高手。 聂青青小声对许墨说:“这是东南扶桑岛的武士,善于刀术,而且刀术与东南域的刀术截然不同,简洁却凶狠,和你的快剑倒有几分类似。” 许墨笑了,道:“那我倒是有些兴趣了。” 聂青青白了他一眼,嗔道:“别人都恨不得对手弱小,你却恨不得对手强大,真是不可理喻。” 许墨笑了笑,道:“弱小与强大不都是一样的吗?总之这个名额,我们要定了。” 这话没有任何掩饰,周围立刻闪过几道凶狠的目光,聂青青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小声道:“你这么高调干什么?” 许墨微微一笑,道:“我是只想看看有哪些是我们的潜在对手而已。比如那个扶桑人,你就要小心,他的实力绝对在化元巅峰以上,已经半只脚踏入了凝神期。”修炼了养气凝神决的许墨,对周围武者的感知更加灵敏,他敏锐的感觉到,这名扶桑武士的体内,存在一股惊人的力量,这股力量绝对在凝神期左右,只是不知怎的,被束缚在体内而已。 据许墨估计,这武士想要完全发挥这股力量,除非真正突破到了凝神期,即便如此,真要比试起来,此人的战力也在普通的化元巅峰武者之上,许墨要隐藏身份的胜他,还需动一些脑子。 聂青青听了,点头道:“扶桑武术历来神秘,不过武技与东南域大相径庭,甚至还有一门名叫忍术的奇术。” “忍术?”许墨脸上荡漾着怪异的微笑,心想:“怎么会有这东西?” 小白的声音在心中响起:“当然会有,其实忍术说白了不过是从中原的阴阳五行中脱胎而出的一门术数,虽然不及阴阳五行博大精深,但诡异之处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许墨眼睛一亮,心道:“你熟悉这种东西?” 小白道:“脑海里有些印象。” 许墨并没有注意到,小白用了脑海里有印象,而不是见识过这样的字眼,只是问道:“忍术到底有什么奇妙的。” 小白道:“忍术的种类虽然很多,但大多是一种能使自己的身形在敌人面前忽然消失的方法,要学会这种武技,首先需要做到绝情,其中的过程痛苦之极,非人所能想象;所以就算在扶桑岛,精通忍术的武者也是凤毛麟角,他们有个共同的称呼,叫做忍者。” 忍者这两字一出,许墨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聂青青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了?” 许墨笑道:“没什么,想到了一些事情而已。”接着将声音聚成一束,传入聂青青的耳朵里:“你要注意的还不知那个扶桑道的武士一个,看到右手边角落里的刀客没有,就是那个用金丝大环刀的家伙。” 聂青青顺着许墨的提示望去,果真见到一个手捧金丝大环刀的武者,正坐在街角闭目养神。 同样三十岁左右,身材消瘦的就像能被一阵风吹动,与那骇人的金丝大环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样一个人是非常特别,可让聂青青疑惑的是,这人远没有到让她注意的地步,她一眼就看透了这人的实力,不过是化元初期而已。 许墨微微一笑,像是看出了聂青青的疑惑,开口说道:“不要小看他,他隐藏了实力,真实实力至少是在化元巅峰,还有那把金丝大环刀也与众不同。” 聂青青的心微微一颤,问道:“是神兵?” 许墨摇头道:“不是神兵,” 聂青青松了口气,道:“不是神兵就好。”她可是对许墨的玄铁重剑心有余悸,却不知道依玄铁重剑的品级,在神兵中也算上品。 许墨道:“不是神兵,却有妙用,如果遇到了,你可要小心应付。” 聂青青的目光凝重起来,她可是知道许墨的眼里,倘若他说要注意,那就就代表着一定需要注意。 “能看出是什么妙用吗?” 许墨摇摇头,道:“除非交手,不然看不出来。” 聂青青道:“要不找个机会试他一试。” 许墨笑了,道:“试就不用了,他这种人,不到关键时刻,不会展露的。”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207 热门推荐: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一个扮猪吃老虎的人,倘若不是遇到生死攸关的事情,还真不会显露自己的实力。 毛笔蘸了墨,龙飞凤舞的写下自己的化名。 李大柱——许墨留下的名字。 一个可笑的名字,真的可惜。 没有一个武者会允许自己的名叫李大柱,你可以叫郭铁牛,因为有个牛字就有了气势,你可以叫薛无雪,会让人琢磨不透。 但你一定不能叫李大柱,因为这名字既不高深,又无韵味,更没有所谓的气势,它就像一个乡巴佬的名字,混着烂泥和碎玉米,荡漾着腐烂小麦的味道。 在场的所有人都因为这个名字而大笑起来,可有两个人没笑,非但没笑,反而皱紧了眉头。 一个是那个扶桑的武士,他诧异的看了许墨一眼,没有任何表示;另一个则是街角的刀客,他甚至没有睁开眼。 登记的小哥看着这名字,也乐了出来,又看了许墨这一副标准的乡巴佬模样,乐的更凶了,嘴角都合不拢。 “我说老哥,我们只许三十岁以下的报名,三十岁以上的,就算去了玲珑宝塔也进不去!” 一句好意的劝慰,就像不想让许墨平白丢掉性命一样。 许墨眼睛一竖,假装怒道:“我说这位小哥,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三十岁以上了?老子今年才二十九!” “二十九?”诧异的表情写在小哥脸上,接着又不可抑止的笑了起来:“别骗我了,老哥,您四十九了吧!” 说真的,许墨这副尊容看着真像是四十岁以上的中年人,鬓角有些白发,脸上虽然没有皱纹,但眼角却有鱼尾纹,红润的面膛虽然看起来健康,但任谁都不会将其和二十九岁联系在一起。 此言一出,身后的武士们就鼓噪起来:“老头,别装了,明明四十九,装什么二十九啊,你当爷的眼睛瞎了吗?” “是啊是啊,四十九了就乖乖的回家待着,何必出来打打杀杀的,要上伤了您的老腰可就不好了!” …… 许墨面部不改色,心不跳,淡定自若的对那小哥说道:“你不是有检验年龄的东西吗?拿来验验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实话了。” 所谓检验年纪的东西,实际上就是一块石头,石头能大致测出人的骨龄,超过三十岁一下就会闪烁红光,三十岁以上则没有反应。 刚才有好几个不信邪的三十多岁的武者都接受的测试,无一例外的被抓了出来。 小哥诧异的看了许墨一脸,笑道:“我说老哥,你可要想清楚了,一动这东西,若是测出来不对,您可就别管我不客气了。” 这小哥也算好脾气,这个时候还在提醒着许墨,可许墨却不领情,咧开嘴,露出一排参差不齐的牙齿,笑道:“小哥你只管拿来,若是石头没反应,您就叫人将我扔出去就是了!” 小哥道:“好、好,我倒要看看你这个二十九是不是真的。”说话间就从旁边取过一块灰色的石头。 一块看起来的很普通的灰色石头,如果要说特别,只能说表面的花纹就像是一条蛇。 小哥指着这块石头,笑道:“就这东西,你按一下,按一下就知道了。”说完话立刻抱着手,看戏似得站在一边,那模样——仿佛已经胜券在握了。 许墨微微一笑道:“小哥,你可看好了,别说我骗你。”一手按在那石头上,石头立刻绽出夺目的红光。 这红光如此的特别,就像是粘在石头上的血。 小哥惊呆了,口中喃喃道:“这不可能,你看着就像四十九,怎么可能三十岁以下。” 许墨微微一笑,道:“没什么不可能的,我这人少年老成。” 小哥的脸皮抽动了两下,心想:“少年老成也不能老成这样啊!”终于没有说话,按照流程给许墨办好了报名手续,然后指着身后的一条通道说道:“从这里进去初试,过了初试才能参加比武。” 许墨笑了笑,道:“不忙不忙,我还要等我老婆。” 聂青青无奈的一笑,伸手在石头上一按,红光闪烁,也是三十岁以下。小哥已经麻木了,只觉得既然有个长得像四十九的二十九的男人,再有个长得像五十岁的三十岁女人也不是不可能,于是将记录本扔到聂青青面前,无力的道:“签字吧。” 聂青青微微一笑,一眼就看见许墨签的那个“李大柱”三字,于是玩心一起,在李大柱下写下了三个字:郭翠花。 写完之后,笑嘻嘻的道:“俺男人叫李大柱,俺就叫郭翠花了!” 可怜的小哥,已经完全陷入了凌乱之中。 许墨也没理他,牵着聂青青的手,走进黝黑的隧道之中。 隧道并不长,很快就到了头,是一处三百米见方的房间,房间已经有许多人等着,男的,女人,只有年轻人,没有老人,见许墨两人进来,不禁投来了诧异的目光。 但也仅仅是一瞬,就没有反应了——既然能进来,那年纪就一定没有问题。 房间前方摆着一块熟悉的石头,正是许墨入宗门测试力量时所用的试金石,只是没有当时那么大的块头,只是小小的一块,大约有一个立方的提体积,而且只有一块,放在房间的尽头。 许墨随意抓了个人,问道:“敢问这一关要如何测试。” 那人不耐烦的一回头,随口道:“乡巴佬,没见识吧,这东西叫试金石,是用来测试武者力量的,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需在石上留下五寸的印记,就算过关。” 说话间,有个大汉登台,右手高高扬起,拳头上凝聚这饿炙热的火焰,重重的打在试金石上,一声闷响,石头表面出现了一道五寸左右的痕迹,大汉脸上露出笑容。 右侧紧闭的房门忽然打开,大汉心满意足的走了进去,没有任何人拦住他,也没有任何人试图跟着他进去。 他刚刚进门,门就合上了,仿佛从来都不曾打开的模样。 聂青青见状,点头道:“将试金石和机关联系在一起,构思倒是巧妙,看来城主府也有机关能手。” 那人看了聂青青一眼,不屑的道:“说你们是乡巴佬还不承认,这机关可不是城主府的人设计的,而是金家的人设计的,听说金家出了位机关大师,这机关正是出自他的手。” 聂青青不以为意的一笑,说道:“能做到这种程度,称之为机关大师也不为过了。” 许墨碰了碰聂青青的手,对那人微微一笑,问道:“这位兄弟,敢问那名机关大师叫什么名字。” 这人不耐烦的道:“你问这干什么?” 许墨道:“我是乡下人,好奇。” 这人笑道:“原来是乡下人,那本公子就好心告诉你,好像是叫什么金三富的,听说还是金家的公子。” 金三富,我日! 许墨忍不住就是一句粗口。 聂青青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了?” 许墨忙道:“没什么没什么,只是隔壁的更夫也叫金三富,同名,同名而已。” 说着放开这人,任他离去之后,才轻声对聂青青说道:“这金三富我认识。” 聂青青微微一笑道:“你是许的少爷,他是金家的少爷,说认识也不奇怪。” 许墨苦笑道:“要说我玄铁重剑能铸造成功,也多亏了他。”说话间,将自己和金三富之间的关系告知了聂青青。 聂青青眼见一亮,笑道:“这么说这个金三富也算一个人才,拥有这种特别武魂的人,只要能崛起,最后的成就都小不了。” 许墨道:“说的也是啊,只希望这次金家参与玲珑宝塔的人不会是他。” 聂青青笑道:“我倒是希望有个精通机关和阵法的人。” 许墨道:“怎么说?” 聂青青道:“玲珑宝塔要求三十岁以下的武者才能进入,说明对武力的要求并不高,你想啊,相对于这种异宝来说,补身期和化元期有区别吗?” 许墨下意识点了点头。 聂青青又道:“所以说,有我们两个的武力其实就够了,反而需要一个阵法和机关的大师,毕竟我们两虽然知道一些术数方面的东西,但并不精通。” 许墨一想也是,玲珑宝塔里必定是机关阵法无数,想要解决这些,倒是真需要一个精通阵法和机关的大师。 聂青青道:“这个城主,我看不简单,他留下两个名额给了城主府的人和金家的人,恐怕就是想塞进两个特殊的人才。” 许墨点头道:“韦城主确实是个不简单的人,能在云州三大家族之间周旋的游刃有余,想来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两人说话的时候,又有几名武者登台接受测试,结果有好有坏,过关的进门,失败的只能离开,没有任何人鼓噪,因为在场的就没有城主府的人,就算要抱怨也没有机会。 事实上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失败了能怪谁,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 那个被许墨和聂青青特别注意的刀客走上了擂台,矮小瘦弱的身躯扛着一把硕大的金丝大环刀,如此鲜明的对比一上台就惹得台下哄笑不止。 “哪里来的小东西,赶紧下台吧,别浪费时间了。” “是啊,是啊,看你化元初期的修为,怎么可能在试金石上留下五寸的印记。” “对啊,别丢脸了,还是走吧。” …… 这少年不为所动,自顾自的走到试金石便,也不见有什么特别的动作,只是横刀一划,一记最简单的刀术就在试金石上留下了一道五寸的刀痕。 不多一点,不少一点,正好五寸。 大开的大门也说明了这一点。 “不是吧,这都可以!” “难道我们看错了,这小子是个高手?” “我看一定是运气,你不见那印迹,正好五寸,一定是运气。” …… “运气?” 许墨摇了摇头,他可不相信所谓的运气,就在少年挥刀而出瞬间,他注意到那柄金丝大环刀的刀刃在不停的微不可查的高速颤动。 所有人只注意到他刀法的拙劣,却没注意到他手法的精妙,如此精妙的高速颤动,就算他只用了化元初期的真气,也能在试金石上留下一道五寸印记。 而且—— 许墨冷笑起来,而且这五寸不同与别的人,是不多不少正好五寸,许墨可不会如其他人一样,认为这只是个巧合,巧合只是表象,真相是这名青年刀客对于真气和刀法的控制,极其精确,而且极其有信心。 聂青青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忍不住看了许墨一眼。 两名许墨特别在意的高手都云淡风轻的通过的测试,没有表现的太过惊世骇俗,但也称得上匠心独运,只有真正的高手才能看出其中的妙处。 当然,这样的测试对于早已见过大风大浪的许墨和聂青青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同样费什么力就通过了测试。 门打开,前方漆黑一片,你甚至不知道这条漆黑的通道通向何方,不知道这里面前是否有埋伏,甚至不知道,黑暗中隐藏着的,是否是一种莫名的杀机。 许墨笑了笑,身影没入了这片黑暗之中。 向前走,走的很慢,不光是慢,还很小心,称得上小心翼翼的。 视觉在这种黑暗的笼罩下,几乎没有什么作用,许墨所能依靠的,只有其他感知。 耳朵——或者是皮肤的感觉,通道里有种气流律动,很微弱的律动,几乎微不可查。 经过一个拐角,前方出现了亮光,并不算太亮,只是微弱的光,微弱的就像昏黄油灯绽出的微光。 许墨微微一笑,大步向前。 通道的尽头是一间类似书房的房间,房间里有三个人,一个仍然年轻,一个已近中年,另一个则白发苍苍。 年轻的是个女子,丹凤眼,吊梢眉,嘴唇丰盈而红润,笑起来的时候,右侧面颊上会显露出一个小小的酒涡,当许墨进来时,这个酒涡一闪即没。 中年人是个长相普通的人,就是那种你在任何一个街市上都可能遇见,但永远也不会记住的人,倒和许墨易容的相貌有些神似,不过却没有此刻许墨身上的土气,穿着一身青灰的长衫,倒有几分教书先生的神采。 对了,他留着三寸长须,长须半灰半白,脸上也夹杂着风霜之色。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208 热门推荐: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相比起中年人,那个两鬓斑白的老头则显得威武异常,眼神锐利的就像两把刀子,脸上的皱纹,就像是篆刻上去的毕生的荣耀与威严一般;他穿着灰色的长袍,腰系一条嵌玉的腰带,袍子的领口袖口和腰带的边缘,都镶嵌有一圈金边。 是真正的金边,金丝织成的金边。 这三个人绝对是不同类型的人,但有一点却相同:当许墨进屋时,三个人的目光透视聚焦在他身上,三股压力也在同一时间,压上了他的身体。 许墨微微一笑,如沐春风般的将这压力化解,也没有什么客道,径直坐到了一张空椅子上,直接闭目养神。 真正的闭目养神,他也看也不看这三人一眼,仿佛面前的三个迥异而特别的人是三团空气一般。 诡异的沉默回荡在小小的房间里,许久过后,年轻的姑娘终于打开了这种沉默,开口问道:“你叫李大柱?” 许墨微微睁开眼,用眼角瞥了这姑娘一眼,她脸上带着笑意,面颊露出酒涡,但任谁都看出,这笑意里带着十分的客道与礼貌——公式化的笑,虽远谈不上虚伪,但也绝对不够真诚。 “不错,鄙人正是李大柱。” “你说谎!”姑娘柳眉一竖,大声喝道:“这明显是个化名,你到底是谁,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许墨微微冷笑道:“化名也好,真名也罢,现在我就叫李大柱,你问我谁,我只能告诉你,我叫李大柱,至于有什么目的——你们想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如果我想要你死呢?”姑娘阴恻恻的道。 许墨冷笑道:“那我也会要你死。” 姑娘道:“就怕你没这个实力!”叱声中,一道剑光犹如白练般刺来。 许墨背负着双手,动也不动,任由剑光逼近,剑光在他咽喉前半寸戛然而止。亮白的剑光将他的眉目都映上了一层雪色,而他的喉结却依旧能在森寒的剑气下,巍然不动,脸上的神色也没有丝毫变化,开头如何,现在依旧如何,仿佛未来也会这样。 姑娘将手中的长剑往前递进了半分,剑尖抵在许墨的咽喉上,皮肉下陷,此刻只需要再用一点点力,剑锋就会刺破咽喉。 姑娘的手腕没有颤动,就像铁打的一样稳定,可见她是个用剑的好手,但远谈不上剑客,她身上没有剑客的孤傲与无畏,但若只谈用剑,却在水准之上。 姑娘沉声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森冷的剑气刺的许墨皮肤阵阵生疼,可他竟依然不动声色,淡淡的笑道:“你自然不会不敢,这世界上还没有韦小姐不敢的事情,我说的对吗?” 之前许墨还有所怀疑,但看到这把剑时,他就完全确定,面前这姑娘正是镇住韦振业的独生女韦红琼。 白雪凝琼貌,明珠点绛唇,这首诗就是云州的才子赠给这位佳人的诗,描写了她的美貌。 韦红琼美则美矣,但真正让她名镇云州的却是手中的剑,那是一把特别的剑,就像天边的一朵白云。 因此也得了个白云剑的美名。 如果这位姑娘是韦红琼的话,那她傍边的那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一定是他的父亲韦振业,至于那个老头,许墨还有些拿不准他的身份。 韦红琼的眼中闪过一片惊讶之色,说道:“你认识我?”剑依旧抵在许墨的咽喉上,没有放开。 许墨微微一笑,说道:“我不认得小姐,却认得这把白云剑。”话音刚落,他曲指一弹,便将这把白云剑弹开。 没有人喜欢咽喉中抵着一把剑说话,许墨也不例外。 韦红琼心下一惊,暗想:“这人到底是谁?竟然有如此功力。”从这轻轻一弹中,她就知道面前这个李大柱的实力定然在她之上,甚至距离她的父亲,也相差不远,这样的人,这样特别的名字,会在云州默默无闻吗?韦红琼不相信,一点也不信。 最有可能,他隐藏了自己的身份。 韦红琼刚想继续试探,就听她的父亲开口道:“好了红儿,不用再试了,这位先生没有问题。” “可是他明显是隐藏了身份——” 话未说完,就被韦振业打断:“隐藏了身份又如何,我们人人都戴着伪装,只是有些人伪装的长了,忘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有些人则刚刚开始伪装,我说的对吗,李先生?” 这话客道至极,也礼貌至极,比韦红琼的话不知动听了多少倍,可许墨却感觉毛骨悚然,仿佛面前这平庸的外表下,隐藏着的是一只恶魔。 他微微一笑,说道:“韦城主说的没错,有些人的伪装,是戴的长了一些。”意味深长的看了韦振业一眼,又道:“三位在这里等我,不会只是质疑我的身份吧,其他人呢?他们在哪里?” 韦振业笑道:“其他人都已经走了,只剩下你一个。” 许墨笑道:“那我还真应该紧张一下。” 韦振业道:“你是应该紧张,在别人的地盘上,没有人不应该紧张。” 许墨道:“可我却紧张不起来。” 韦振业道:“那是因为我们都心照不宣。” 许墨笑了起来,道:“好一个心照不宣,我看说各取所需更好。” 韦振业沉吟了片刻,像是在咀嚼着这句话。过了好久,才开口说道:“不错,各取所需更好,” 他正色道:“李先生,我不问你姓名,也不查你底细,更不会干涉你在玲珑宝塔里的行为,只求一件事。”双目炯炯有神的凝眸着许墨。 许墨微微一笑,说道:“韦城主未免太看得起在下了,你就认为我一定能进入那最后的五个人?又一定能成功的进入玲珑宝塔?” 韦振业笑了,大笑。 “如果李先生这样的人都进不去的话,那这个世界上恐怕也没人能进去了,名人不说暗话,你的实力要高出所有选手一截,进入城主府的队伍不成问题,至于最后的玲珑宝塔前的考验,能进则进,不能进我也不怪先生分毫,只希望如果真的进了宝塔内,先生能照应小女一二。” “爹爹!”韦红琼嫌恶的看了许墨一眼,道:“谁要他照顾,我自己能照顾自己!” 韦振业脸色一变,斥道:“红儿,不可胡说,东南域可不是只有云州这一方天地,你以为自己在云州有些名头,就能横行东南域了吗?” 韦红琼低垂着脑袋,不敢做声。 韦振业长长的叹息一声,说道:“也怪我,你娘死的早,我对你又疏于管教,让你养成了如今目中无人的个性,远的不说,就是李先生,你能胜他吗?” 许墨脸皮抽动了两下,心想:“你父女怄气扯上我干什么?这么一说,你家丫头不是更恨我吗?” 果然,韦红琼虽嘴上说了一句不能,但却暗地里向许墨投来两道冰冷的眼神,这可是不加掩饰的赤裸裸的冰冷。 许墨干咳了两声,说道:“韦城主且慢,在下好像什么也没答应。” “你不答应?”韦振业猛地转过头,死死的盯着许墨,忽然笑了出来,说道:“李先生别在意,不答应就不答应吧,只是这次选拔可是城主府组织的,到时要是先生遇到了一些事情,找不到我,可就麻烦了。” 他紧拧着眉头,露出一副为难的模样。 许墨心想:“这不是威胁我吗?”无奈韦振业确实有这个能力,他只能低声道:“韦城主做的未免太过了。” 韦振业笑道:“不过,不过,为了红儿做什么都不过。” “爹爹——”韦红琼的眼眶顿时有些湿润。 她可是知道自己的爹爹是怎么样一个高傲的人,如此言语,说是威胁,倒不如说是恳求,让一向高傲的爹爹恳求一个人,韦红琼觉得又感动,又是内疚。 可感动内疚并不等于她会接受许墨,至少在此刻,她依旧用敌视的目光看着许墨。 许墨无奈的耸了耸肩膀,说道:“韦城主,我还有得选择吗?” 韦振业眯着眼,笑道:“好像没什么选择了。” 许墨摇了摇头,沮丧的对韦红琼说道:“那就请韦小姐见谅了。” “哼!” 韦红琼冷哼一声,也不看许墨一眼。 许墨一边苦笑,一边心想:“这到底是什么事儿,居然还要做一次保姆。” 安静。 许墨离开后,狭小的房间里又一次陷入了安静。 安静是一种美妙的感受,仿佛带着一种凄凉而神秘的美,但小房间里的安静,却只会给人压抑的感觉。 韦振业坐在一起上,手中握着一只夜光陪,浅斟着美酒。他好像完全不在意会醉了一样,一杯接着一杯,不停的喝,他喝酒的时候,眼睛里没有半点醉意。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开口:“金老怎么看?” 那个始终一眼不发的老头,回答道:“什么怎么看?”微闭着眼儿,只是嘴唇在颤动。 韦振业摇摇头,说动:“这个人怎么样?” 金老头还没说话,就听韦红琼说道:“藏头露尾的小人,连身份都不敢视人,爹爹你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么多?” 韦红琼打心眼儿里讨厌许墨,讨厌他的名字,讨厌他的态度,讨厌他那胸有成竹的表情和仿佛永远不知道恐惧的眼神。 韦红琼已经习惯高高在上,骤然出现一个能与她平起平坐的人,还是一个男人,心里自然有些不舒服。 韦振业当然知道韦红琼心中所想,他微微一笑,说道:“红儿可不能小看这个李先生,他是有大能耐的人。” 韦红琼不屑的道:“大能耐没看出来,小聪明倒是有一些,可小聪明总人让人讨厌的。” 韦振业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能说什么呢?好像什么也不能。 他了解自己的女儿,正是因为了解才知道,韦红琼倘若讨厌上一个人,绝不是轻易就能改变的。 “希望相处能让你改变对他的看法吧。”韦振业心想,又摇了摇头,潜意识里并不对其报任何信心。 姓金的老头终于睁开眼,淡淡的说:“我看这个人,有些意思。” 韦红琼诧道:“有什么意思?我没看出来。”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心中却想:“金伯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人。” 金伯的名字就叫金箔,不是伯伯的伯,而是金箔的箔,金箔是云州金家的家长,金三富的父亲。 其实许墨见过他,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只是因为时间间隔的太久。 人是会变的,十几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年富力强的中年人,变成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头,金箔虽然保养的不错,但骨子里已经老了。 老人虎威在,没有任何人敢轻视这个家伙。 特别是轻视他的话——没有人。 倘若他看上了某个人,就代表着这个人一定有特别的地方。 金箔微微一笑,脸上的皱纹簇在一起,就像一朵展开的菊花,只听他淡淡的说道:“红儿,以貌取人的毛病可不好。” 韦红琼琼鼻微皱,不悦的道:“我哪有以貌取人了?” 金箔笑道:“你嘴上说没有,可心里却有,有没有你自己知道,还需要我点明白吗?” 韦红琼语塞,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就像金箔所说的一样,她确实因为许墨这张易容出来的平凡的脸,而对他轻视,这种轻视是下意识的,潜藏的内心的,是不为人知的高傲在作祟。 韦红琼不说话,金箔却继续说道:“不过有一点你说的没错,这人确实是个藏头露尾的人。” “金老的意思是他的身份是假的?”韦振业问。 金箔笑了起来,说道:“不光身份是假的,连脸都是假的。” 韦振业大惊道:“易容!”接着恍然大悟一般:“怪不得,怪不得我觉得他的表情有些问题,原来如此。” 话风一转,又问道:“那金老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金箔摇摇头,道:“这个倒是不知,但看他比武,应该能看出一些端倪,一个人能改变自己的外貌,改变自己的声音,却未必能感觉自己的武技习惯。” 二 深夜,许家,灯火稀疏。 自从许栋山失踪以后,夜里的许家,灯火就如此稀疏,反复许栋山带着许家最后的荣光一样,也只有最熟悉许家的人才明白,许家不会就此消亡,他们只是蛰伏而已,蛰伏着,在角落里静静的观看着一眼,等待着重新崛起的机会。 稀疏的灯火中,有一道格外特别的灯光,不是油灯的昏黄橘色,而是紫色的光。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209 热门推荐: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是一盏紫色的水晶灯发出的光,水晶名贵,只有大富之家才会用来做灯,而许家的这盏水晶灯,不光有水晶,还有黄金。 水晶制成灯罩,灯座则是由纯金制成,可谓是奢侈之极。 此刻灯下有四个人,三个女人,一个男人。 灯光正好照在男人那看起来平凡的脸上。 没错,这个男人正是许墨,他依旧顶着一张李大柱的脸,他身边的三个女子,分别是聂青青、扶柳和许馥儿。 其中聂青青依旧顶着那张郭翠花的脸,脸上带着惬意的笑容。 清脆如黄莺一般的少女声,从这张蜡黄的脸上发出,多少有些怪异的味道。 “看看,我说了吧,你这个勾人的小白脸。”聂青青说,“没想到我都将你画成这样了,还能勾引人家小姑娘。” 聂青青说的正是韦红琼,作为一个姑娘,此刻她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这也正常,非常正常。 许馥儿也跟着咯咯的笑了起来,说道:“大哥,这次我可不帮你了,谁让你才出去一圈,就又勾引了一个美女回来。” 许墨苦笑着说道:“你以为我想啊,这不是推也推不掉吗?谁知道我表现着这么低调,还是被人挑了出来。” 扶柳眉头微蹙,说道:“不错,看来这个韦振业不是简单的人。” 许墨浅斟美酒,淡淡的道:“韦振业简不简单不好说,我倒是知道那个白头发老头不是个简单的家伙。” “怎么?”许馥儿道:“他张成什么样子?” 许墨将老头的相貌描述了一遍。 许馥儿眉头微蹙,说道:“听的描述,我倒是想起了一个人。” “什么人?”许墨目光凝视着许馥儿。 “金家的家主,金箔。” “金箔?” 许墨咀嚼着这个名字,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他是金三富的父亲?” 许馥儿道:“没错,他就是***的父亲,这次金家和城主府合作,看来是想将五个名额据为己有。” 聂青青道:“可不是还要比武吗?” 扶柳笑了,接着话头解释:“小姐,比武只是一个形式,这里面的猫腻可多了;说不对最后选出的三人,都是金家或城主府的人。” 许墨点头道:“没错,今天金箔和韦振业找上我,虽然说的情真意切,但想必是觉得很难控制我,所以才出此下策。” 聂青青又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许墨看了扶柳一眼,轻声道:“那就要看玲珑宝塔里有什么。” 三人的目光聚焦在扶柳身上。 扶柳长长的叹息一声,说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大人说他曾以天眼术窥视过塔内,仅仅是冰山一角,就有无数的功法秘籍,丹药神兵,你说会不会有人为了它拼命。” 许墨眉头一皱,沉声道:“可这只有聂妄心知道。” 扶柳道:“事情无意中被司空血知道了,想必是司空血放出了消息。” 许墨冷笑道:“恐怕不是无意,而是有意吧,聂妄心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他是真想治好自己的眼睛,还是别有企图!” 此言一出,就连聂青青也用怀疑的目光看了扶柳一眼。 扶柳笑了,说道:“大人的想法我又怎么可能知道呢?” 许墨意味深长的道:“你不可能知道,但却能猜到,不如我们换个说法,你猜到了一些什么。” 扶柳眉头微蹙,道:“如果我说,我什么都没猜到呢?” 许墨道:“你认为我会相信吗?” “你!” 扶柳撇过脸,不再理他。 聂青青见两人之间的气氛,又一次尴尬,忍不住说道:“好了,总之爹爹不会害我就是了,他要做什么我不管,我只管将治疗眼伤的灵药拿出来就是。”话说完,还还了一眼许墨。 许墨微微一笑,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玲珑宝塔里的东西,就算再好,我们也一盖不动,只要不动贪念,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扶柳盯着两人,视线在两人脸上来回转动,半晌过后,才叹了口气,说道:“真不知道说你们什么好,大好的机会,就被你们三言两语的放弃了。” 许墨笑了笑,回道:“表面的机会,也可能是陷阱,许多人之所以会死,都是贪念在作祟。” 扶柳摇了摇头,道:“就怕到时候,你们还是会被卷进去。” 许墨笑道:“我能控制自己的贪念。” 聂青青也道:“我也能控制。” 两人相视一笑。 扶柳摇摇头,说道:“我说的不是贪念问题,而是——”她压低了声音,又道:“难道你们没听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句话吗?到时候恐怕不是你们想抽身就能抽身的。” 听了这话,许墨和聂青青同时皱起了眉头。 他们并非不知道这句话,反而对这句话深有感触,房间顿时安静了下来。 许馥儿见气氛又有些凝滞,赶忙说道:“对了,这次报名遇见什么值得注意的高手没有。” 许墨还没说话,扶柳就不耐的接话道:“能有什么高手威胁到他们?” 这话说的一点错也没有,在东南域,三十岁以下的凝神期高手可以说是凤毛麟角,而且就算有,也只是凝神初期的高手,以许墨的实力,也是能胜,只是身份的秘密保不住而已。 却不想许墨皱了皱眉,将那个神秘刀客和扶桑武士的事情说了出来,扶柳也皱起了眉头:“那个刀客还好说,实力再强也应该胜不过你们,倒是扶桑武士的出现不能大意。” 许墨道:“怎么说?” 扶柳道:“扶桑武士的绝对实力或许不是太强,但忍术却是一门极为难缠的东西,融合了阴阳五行和武学,再加上诡异狠辣的作派,许多高手第一遇见时,都应该不熟悉而吃了大亏。” 许墨道看了扶柳一眼,问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扶柳想了半晌,沉声道:“忍术的种类很多,也没有一个能完全应对的办法,最好的方式还是紧守门户,只要将门户守好,以不变应万变,应该不成什么问题。” 扶柳微微一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一共有三个名额,那个扶桑武士也未必会挑战你们,你们也不会傻到去挑战他,他越强,以后越是你们的助力也说不定。” 许墨与聂青青对视一眼,沉声道:“希望如此吧。” 石砌的墙,围成一圈,简单的演武场。 相比起青竹宗的演武场,云州的演武场可以说是简陋至极。此刻,这简陋至极的演武场人山人海。 韦红琼和韦振业坐在主席台上,与他们一起的金箔则没有出现。 韦振业跃上高台,众人见他虽相貌平常,但这一手身法却漂亮至极,一个起落便稳稳的落在擂台中央,就像一只轻快的燕子,人人都喝起彩来。 在场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众人一起高喝,就像天雷滚滚而来。 韦红琼眉头微蹙,嘟囔了一句“讨厌”,眼睛却不自觉的瞥到许墨身上,准确的说,是瞥到许墨那张易容出来的平凡面孔上。 聂青青感受到了这道目光,微微一笑,将嘴凑到许墨耳边,轻声道:“台上的那姑娘就韦小姐吧,真漂亮;人家在看你,你怎么也不看她呢?” 聂青青都能感觉到这不善的目光,许墨又怎会感觉不到,他苦笑一声,说道:“青青,你又开我玩笑了,这韦小姐就是个瘟神,我避她还来不及。” 聂青青咯咯的一笑,道:“你这人未免也太无情了,再怎么说人家也要跟着你一段时间。” 许墨苦笑道:“合作,合作而已,单纯的关系,不需要交流,我只希望她不拖后腿就好了。” 韦红琼见许墨看也不看她一眼,琼鼻一皱,冷笑着心道:“隐藏了身份又易容,我倒要看看你是谁!” 思忖之间,高台上的韦振业已经开始喊话,只见他先是一抱拳,待众人喝彩声止,大声说道:“各位乡亲父老,众所周知,上古异宝玲珑宝塔在我云州出现,乃是我云州的一大喜事,云州借东道主之力,也从各大宗门手中拿到一支参与竞争的小队名额,韦某人知云州地灵人杰,英雄辈出,不敢托大,先将小队中的三个名额拿出来,供各位好汉竞争;然后名额只有三个,这方法自然要想一想,我死来想去也想到一个方法。” 台下一时鸦雀无声,只静待他宣布。 只见韦振业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我云州以武立州,这玲珑宝塔又是险地,非武技高明者不能进,因此,我决定以擂台比试的方式选出三个名额,经过初试的武者,只要对自己有信心的,都可以上台,连胜十场者就能夺下一个名额,名额只有三个,还请各位好汉踊跃参赛。” 这话一鼠窝案,台下又是声如雷动,比先前更加响亮了。众人均想:“这韦城主当真舍得,若是我拿了这名额,定然不会交与他人。” 唯有许墨等人在冷笑,只觉得这韦振业做人做事虚伪至极。许馥儿更是不屑的道:“明明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真是无耻。” 扶柳微微一笑,道:“人类都是这样,小姑娘习惯了就好。” 许馥儿琼鼻微蹙,轻声道:“我才不要习惯。” 台上的韦振业自然听不到许馥儿的话,就算听到了他也会当听不到。 只见他双手虚按,待众人安静下来,又道:“这次擂台赛虽然是决出小队名额,但我希望各位还是点到即止,擂台之上绝不可故意伤人,故意伤人者取消资格。” 台下有人立刻吆喝起来:“韦城主,这擂台赛的想法是极好的,可不伤人就不对了,比武切磋,损伤在所难免,特别是实力相近的武者,若不伤人,恐难以决出胜负。” 这一番话只听得台下武者个个点头,均想:“这人说的也对,若不能伤人,怎么能决出胜负。” 韦振业像早有所料似得,微微一笑道:“这位兄弟说的极是,但你可能没听清楚,我说的是故意伤人,只要一方跳下擂台,另一方就不能再攻;一方口呼认输,另一方也不能再出手,除此之外,就如这位兄弟所说的,比武斗擂,损伤在所难免。” 话锋一转,韦振业换上了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又道:“我知道各位相互之间会有些梁子,有些恩怨,但这擂台绝不是解决恩怨的地方,若被我发现有人故意下杀手,或是对手认输了仍不收手,休怪我翻脸无情!” 这一番话说的正气凛然,目光从左向右扫过,神色凛然。 众人听了也是连连点头,一脸憧憬的望着他,只有许墨等人心中不屑,心理均想:“这故意不故意,还不都是你说的算吗?你说故意就是故意,说不故意就是不故意。” 韦振业大声道:“各位应该已经清楚了,上台者需连胜十场,所以先上后上都是一样。” 台下的武者早知会有擂台赛,却不知道擂台赛竟用此种规则,他们中很多人打算待前人气力不支时,上去捡个便宜,可现在看来,这种方式是行不通了。 甚至一些高手还想早早出场,以免被人偷下了一个名额。 待韦振业宣布擂台开启,就听台下一人暴雷似得喝道:“就让老子来打个头炮!”人影一闪,跃到台上。 众人定睛一看,竟是是个肌肉虬劲的汉子,大热天,赤着上身,露出一身古铜色的肌肉,下颚短须覆盖,脸生横肉,生的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如此鲜明的特征立刻就被人认出:“这是镇三山傅横彪,武魂是一只离火麒麟,化元中期修为,一手赤焰掌端是了得,曾经掌毙过二十八名化元中期的高手,算是化元期里的一大凶神。” 听的这话,许馥儿不禁皱起了眉头,道:“居然是离火麒麟,没想到一上来就是这种高手。” 离火乃是是火焰中数一数二的一种,麒麟又是妖兽中最厉害的一种,两两结合,自然异常凶横。 许馥儿自己的武魂就是类似的烈焰狮子,与之相比,却差了不少。 扶柳微微一笑,道:“什么离火麒麟,我看是吹出来的,他身上的火焰虽然不错,但距离离火有十万八千里,至于麒麟?我看最多也就是个有麒麟血统的妖兽。” 扶柳本为妖,对于兽武魂的感应比人类敏锐了不知多少,这大汉虽然气势不凡,但要说拥有离火麒麟,打死她也不信。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211 热门推荐: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聂青青心下一惊,说道:“绝不可能,身体和元神怎么融为一体。” 这里的融为一体可不是说两者元神寄在体内,而是真正的与身体融为一体,将元神融入血肉,达到体神合一。 扶柳微笑着解释道:“我也觉得不太可能,毕竟只是传说而已,谁也没真正见过,想要体神合一必须身体和元神同时达到一定强度,身体还好说,在凝神期之前若有奇遇,倒是有可能将身体凝练到金刚不坏的地步,可元神——” 她说着也笑了起来:“除非你能在凝神期之前就开拓出意识海,或者天生意识海强大,才有可能在凝神时,凝练出足够坚韧的神来融合血肉。” “这两点能达到其中一点的就已经是万中无一,更不用说要同时达到两点,还必须要得到修炼的法门,所以说绝不可能也不为过。”扶柳的视线从聂青青身上移开,落了许墨身上,“不过若是真的以这种方法凝神成功,只要不死,日后的修为不可限量。” 许墨道:“如何不可限量。” 扶柳笑道:“修武就像渡舟过苦海,元神就是操舟的人,肉体就是船,有些人会在凝神期后选择不停的修炼肉体,让船坚固,有些人则会凝练元神,让元神坚韧,但如果你完成了体神合一,就能够同时修炼肉体和元神,船坚固,操舟人也坚韧,度过苦海修成正果的可能就越大。” 说着,扶柳似笑非笑的看着许墨道:“怎么?你有这么想法?” 许墨笑道:“不错,我确实有这个想法。” 扶柳大笑了起来,她以为许墨是在说笑话。 韦振业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这条狭窄的缝隙里,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许墨猜的没错,风铃确实是他的人,也是他许墨等人安排的一个试金石,如果连这个试金石都突破不了,任何交易与期待,都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胜,再胜,擂台上风铃可不可思议的强势,连胜了九场,又到了轮回的最后一场,是成功是失败,皆在这一场。 韦振业的目光落在许墨身上,眼睛里都是笑意,心想:“你还是不愿意出手吗?不,你会出手的,一定会。” 许墨像是感觉到了韦振业的目光,对着主席台的方向微微一笑。 韦红琼以为许墨是在看自己,嫌恶的撇过脸,对韦振业道:“爹爹,我不喜欢你安排的人。” 韦振业笑道:“你是说风铃吗?放心,他不会跟你一样去的。” “不是风铃。”韦红琼道:“是那个人。” “谁?”韦振业在笑,明显是在装傻。 韦红琼眉头微蹙,淡淡的道:“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韦振业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是李大柱吗?“ 韦红琼白了他一眼,道:“除了他,还有谁会让我这么讨厌。” 韦振业的脸上的笑容忽然一收,说道:“你不用再说了,我决定的事情不容改变。” 韦红琼握紧拳头,不忿的道:“为什么偏偏是他?” 韦振业看了韦红琼一眼,看着愤怒的红色在她雪白的脖颈出现,一路蔓延到面颊。 “你相信金三富的算数吗?”他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韦红琼点点头,道:“开始不信,可后来信了。”她的眼睛里冒着光:“我没办不信,实在太神了,他、他好像无所不知。”话到这里,韦红琼失笑的摇了摇头,道:“我知道这是不现实的,可事实就曾经摆在过我的眼前,不容我质疑。” 韦振业笑道:“既然你相信金三富的算数,就应该相信李大柱这个人。” 韦红琼惑道:“为什么?” 韦振业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因为他是金三富算出来的人。” 台下 许馥儿焦急的拉了拉许墨的胳膊,说道:“大哥,你快上吧,再不上这个丑家伙就要拿下名额了。” 许墨笑着看了许馥儿一眼,说道:“馥儿希望我现在就上?” 许馥儿抿了抿嘴,道:“早点拿到名额,早点心安。” 许墨摇摇头,道:“早日拿到名额,也未必会心安,说不定还会心烦。” 许馥儿摇头不解。 聂青青白了许墨一眼,拉着许馥儿的手,解释道:“那个韦小姐——” “哦!”许馥儿恍然大悟般的点点头,道:“大哥你怕她干什么,不过是一个城主府的小姐。” 许墨摇头笑道:“我不是怕她,而是觉得他麻烦。” 许馥儿咯咯的笑了起来,道:“再麻烦不也是大哥你自找的吗?现在就算是麻烦,也扔不掉了,不如就认命了吧。” 许墨摇摇头,道:“就算要认命,我也要韦老头好好操心一把,青青,这场你上吧。” 聂青青点头一笑,道:“那我可就占现了。”话一说完,足下轻点,飘上了擂台。 若她还是以前那副美丽的模样,配上着轻盈的姿态,自然就像月宫仙子一般美艳,但此刻在旁人眼中,她不过是一个黄脸婆,黄脸婆做出这种姿态,就显得不伦不类的。 台下的观众顿时鼓噪起来:“哪来的黄脸婆,要上台也不必这么上台吧。” “是啊、是啊,浪费我的表情,我还以为是个漂亮姑娘。” 不得不说,聂青青的气质仍在,可正是因为气质还在,所以才会让人觉得滑稽,就像东施效颦一样。 韦红琼看到聂青青上台,不屑的道:“这就是李大柱那个黄脸婆?实在太好笑了。” 韦振业没有回她的话,而是眉头紧皱,心想:“怎么不是他上?他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思忖之间,聂青青已经按照规矩抱拳道:“云州郭翠花,请指教!” 又是一阵笑声,这可不是普通的笑声,在场的观众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将近千人的笑声汇集在一起,如同响雷一般滚滚而来,普通人早就承受不住,可聂青青却面部不该色的抽出了剑。 短剑,雪亮的短剑。 二尺半长的一把雪亮的短剑,短剑在眼光的照射下,闪烁着银光,将聂青青那半灰半白的头发,映的雪亮。 台下 许馥儿皱起了眉头,问道:“青青姐能胜吗?” “能。”说话的是许墨,他的视线始终落在聂青青身上。 许馥儿道:“用毒?不对,青青姐不会用毒;那是依靠实力?”她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也不对,青青姐没有凝神期;难道说是精神攻击?” 扶柳看着许馥儿掰着指头不停猜测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说道:“不用再猜了,都不是。” “啊!”许馥儿惊叫了起来,道:“那不是说青青姐输定了?”说完用一种埋怨的目光看着许墨,又道:“大哥,你怎么能让青青姐去赴一个必败的擂台战呢?” 许墨看了扶柳一笑,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笑意,他无奈的对许馥儿解释道:“馥儿,刚才扶柳说的只是一般情况,但有些时候是会有特殊情况发生的。” 许馥儿眼睛一亮,道:“那就是青青姐有办法破解钢铁之躯?什么办法?” 许墨道:“不知道。” 许馥儿急的快哭出来:“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许墨两手一摊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有办法破解钢铁之躯,但我的办法却不适合青青。” 许馥儿急道:“那你还让青青姐上去,万一她输了怎么办?” 许墨淡然的一笑,说道:“放心,青青不会输。” 许馥儿没好气的道:“你都不在她会用什么办法破解钢铁之躯,就认为她不会输?” 许墨宠溺的揉了揉许馥儿的脑袋,说道:“我让青青上台时,她拒绝了吗?” 许馥儿道:“没有。” 许墨笑道:“这就对了,她既然没拒绝,就代表有必胜的把握,看着吧。”说着,视线重新落到了擂台上。 聂青青持剑而立,与林枫遥遥对视。 风铃眉头皱了皱,斥道:“你这个婆娘想用这把短剑来对付我?”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嘲笑。 聂青青淡淡的道:“没错,我的兵器就是短剑。” 风铃摇了摇头,道:“这东西可奈何不了我,我就站在这里让你刺三剑,只要破掉皮就算我输。” 这话说嚣张至极,但也正常。 钢铁之躯对于刀兵武器的防御力最强,你若拿着大锤之类的重兵器上台,风铃可能还会注意一些,但如果是短剑,他就有些不在意了,甚至可以说是轻蔑。 短剑灵动,但如果根本刺不透他,灵动又有什么用,你花样繁多刺我十剑,还不如我打中你一拳。 风铃的想法很简单,和聂青青对战就是浪费时间,而且他也明白自己的任务,要等的绝不是聂青青,而是她身后的那个人。 风铃看了一眼主席台上的韦振业,见到韦振业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这才放心下来,大声喝道:“婆娘来吧,我让你三剑!” 聂青青冷哼一声,笑道:“不需要三剑,我只出一件,若伤不到你,我立刻就下台。” 风铃心中一怒,喝道:“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一剑伤了我。”他已打定主意让任务放在一边,给这个女人一个深刻的教训,让她知道自己的厉害。 风铃站在原地,武魂在身后浮现,是一具钢铁之躯,两只凶厉的眼睛绽放着猩红的光,他的皮肤变成了灰白的颜色,就像经过了无数锻造之后的,雪亮的铁。 风铃是一个心细如尘的大汉,即便心中再小巧对手,真正对上那把短剑的时候,他依旧拿出了全力。 银光表面出现了一曾金光。 许墨微微一笑,道:“金刚不坏神功,居然是这门功夫。” 金刚不坏神功是佛门功法,练到高深处真能达到金刚不坏的地步,但修炼却极其困难,所经受的痛苦也绝非普通人所能想象的。 所以知道这门功夫的人很多,但真正下决心去练的却少之又少。 “青青,不知你会怎么破解这个乌龟壳。”许墨心中笑道。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视线聚集在聂青青身上,准确的说,是聚集在那把雪亮的短剑上,就连风铃的目光也聚集在这把短剑上。 任何稍有见识的人都看的出,这只是一把突破的短剑,绝不是削铁如泥的神兵,也没有任何特别的属性。 相比起铁匠铺里几十两银子一把的短剑,它唯一的不同就是更加华丽。华丽的剑柄,剑托上镶嵌着一颗绿宝石,仅仅是装饰用的绿宝石,没有任何属性加成,它甚至都不是一把应该用来杀人的剑,倒像是王孙公子附庸风雅的工具。 一个工具而已。 但不知为何,当目光聚集在这把普通的短剑上时,风铃的眼皮竟在不可抑止的跳动,多年的江湖生涯锻造出的敏锐感觉告诉他,这是这一把危险的剑,这是一把普通但却危险的剑。 剑光一闪,短剑忽然在风铃面前消失了。 他肯定自己的目光从未离开过短剑,但它却在自己全神贯注的注视下消失了,下一刻,它出现,出现在距离自己身体,三尺的范围。 三尺有多近,一把标准的长剑,只有三尺;这把短剑有两尺半。 三尺不过是一把剑的距离,一把剑的距离却是生与死的距离。 瞳孔收缩,寒毛乍立,风铃敏锐的感觉到,自己不能再站在原地,任由那短剑刺来,他必须躲。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连战九场,从未躲过对手攻击的风铃,如同灵猫一般跳向了一边。 他的动作迅捷,姿态优雅,这一记闪避可以说是极为的漂亮,但没有人因此而喝彩,因为他们都明白,这一闪意味着什么 ——风铃已经失去了必胜的信心。 许墨嘴里轻声念叨:“没这么简单。” 聂青青的剑,从来都不会这么简单。 早在铁锁上与她相斗时,许墨就明白。 如果说他的剑是堂堂正正的从正面摧垮对手的剑,那聂青青的剑则是一柄邪到了极至的邪剑。 风铃在躲,可让他震惊的是,这把短剑就像附骨之疽一般,紧跟在他身后。 他退,剑进,没有丝毫停顿,剑锋始终距离他的身体三尺左右,并且这个距离,在微不可查的缩短。 风铃把心一横,准备停下脚步,硬接这一剑,忽然剑变慢。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212 王顺昌突然动了,就像一只灵猫,矮小的身体在空中一闪,留下一连串残影。 王家家族王顺昌,武魂九爪灵猫。 传说中,他的速度是同级中最高 传说中,他的爪子是同级中最利 传说中,没人能躲过他全力的一爪,仿若流行划破天际的速度,与无声无息的暗影的结合,一爪穿心,从无例外。 可今天,传说被打破了。 王顺昌撕碎了许墨的身体,没有鲜血渗出,就像撕裂了一道空气,他心下一惊,暗道一声“不好”,只觉得背脊一凉,仿佛一根细针刺过骨头一般。 “剑气!” 他大喝一声,腰肢扭转,身体向右边一侧,一支长剑,贴着他的腰际而过,他看到了许墨那张微笑的脸。 这笑,讥讽而冷酷。 “王顺昌,拿出你的全盘本事吧,让我见识一下凝神期的武者到底有多厉害!” 许墨的声音犹如地狱里恶魔的低吟,凿进了在场诸人的耳朵里。 所有人都心中一惊,暗道:“他竟然强到了这种程度。” 夜风吹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一只日夜颠倒的乌鸦,远远飞来,落在枝头,瞬间便被一阵劲风惊起,扑闪着翅膀逃离,仿佛脚底的恶斗, 王顺昌和许墨斗了百招,此刻他微微喘息,目视着对面的敌人。 多少年了,已经有多少年,没人能在他的爪下支持百招,即便与他同等级的武者也没能做到。 他的武魂是九爪灵猫,不是最顶级的武魂,却是最适合战斗的武魂之一。 武魂九爪灵猫能大幅度提升他的速度,正所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王顺昌从未遇到过在速度上胜他一筹的敌手,可面前这个仅仅化元后期的小子,却能跟上自己的速度。 仅仅是跟上,但足以令他心惊。 一爪挡开袭面而来长剑,顺势跳出圈外,王顺昌的脸上,尽是凝重的表情。 “你很强,强的出乎意料,我从没想过一个化元后期的小子,能挡住我百招,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你也很强,是我遇到过的最强的敌手。” 许墨微微喘息着,目光不离王顺昌左右,斩杀了黑蛟让他对凝神期高手生出一种不屑之意,只觉得剑意再加上吞噬武魂,能够生过凝神初期的高手。 可他却忘记了一条,在积雷潭中的黑蛟,只能算是半步凝神,而且先与玄毕大战一场,消耗了不少的精力,才会被他一举击败。 而面对的王顺昌,是一个真正的凝神期高手,速度奇怪,爪功凛冽无双。 若是光比身法,即便用上蛇形瞬步,许墨也不是王顺昌的对手,他能支持到现在,也是仗着吞噬武魂不断补充消耗,入微能力掌控对方所有动向。 两人稍做歇息,又战做一团,爪影漫天,剑光凌乱,王顺昌以为凝神期的修为,步步相逼,每次许墨的长剑与起爪子相碰,都感觉除了真气之外,还有一种奇怪的力量传来,震的他意识海一片震荡。 “莫非这就是凝神期高手的精神攻击?”许墨心下一惊,手上自然就慢了下来,被王顺昌一爪抓中胸口,虽然在危机时刻,横剑挡住爪子,却也被抓下了些皮肉,在外人看,他的胸口鲜血淋漓。 “许大哥!” 廖红儿惊呼一声,就要上前,却被玄毕一把拉住。 “你干什么!”廖红儿怒道。 “你上去也没用,只会令他分心。”玄毕心知凝神期高手的厉害,普通化元期武者,根本无法和凝神期高手相抗,没想到许墨竟能挡住王顺昌,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不光是玄毕,连王炎之都已经惊呆了,他本以为父亲出手对付几个化元期的武者,绝对的手到擒来的事情,没想到此刻许墨虽稍落下风,但也能保持不败。 骤见许墨受创,他不禁怒吼一声:“父亲,干掉他,不要留手!” 王顺昌听了,心中暗暗叫苦,目光流泻到许墨那张古井不波的脸上,不禁心想:“这小子怎么会这么厉害,我已经拿出了十分的本事,他竟能堪堪抵住,就算拳脚中夹杂的精神攻击也奈何不了他,真是真是变态!” 他却不知道,早在补身期的时候,许墨就得到了一门修炼意识海的功法易经五拳。 易经五拳中的龙拳练神,就是修炼意识海的功法,此刻许墨未到凝神期,无法发动精神攻击,但防御精神攻击却绰绰有余。 毕竟九爪灵猫虽然厉害,但不是增强精神攻击的武魂,若是遇到林绛雪的两种武魂,今日他就算交代在这里了。 王顺昌久攻不下,心中烦躁大吼一声:“灵猫九爪,爪爪催心。”欺身而上,双爪在空中不停交叠,一连运出九爪,仿佛同一时间,攻向许墨九处要穴。 他一招厉害非常,许墨只消中一爪,凝神期的真气边会顺着经脉而行,震断敌人的心脉,也是王顺昌安身立命的一招。 多少高手死在他一招之下,死不瞑目。 王顺昌自以为许墨必死,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微笑,但下一刻,微笑就凝固在了皮面之上。 “什么!” 就见剑光如一泓秋水,许墨以指弹剑,剑生龙吟,震人耳膜,王顺昌一阵恍惚,片刻之后,四面忽然出现了四个许墨。 没错!正是四个许墨,四件白衣,四把长剑,四道凛冽的目光,四个许墨没有任何分别。 “假的,都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王顺昌不断的告诉自己,可手爪和长剑接触的一瞬间,他便知晓,这些许墨都是真的。 “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四个许墨,同样的腔调,剑指王顺昌,吟吟而笑。 这才是他真正的依仗,血影分身以吞噬武魂吞噬了邪月宗宗主的武魂血影分身后,他便得到了分出身外化身的能力,只是毕竟不是原本,所以只能分出三个分身,而且只能是三个。 远没有真正的血影分身,练到高处,能分出无数分身,以一人作千万人的厉害。 可只能是三个分身,对付凝神期的王顺昌也足够了。 三个分身加上本身,一共四个许墨,正好布置出落霞宗的四象锁元阵,而且三个分身都由许墨本人控制,真正做到了四人如一,心意相通,阵法运转也越发圆润如意。 只见四个许墨如走马灯一般,绕着王顺昌不停的出剑,剑气所至,密不透风。 身边观战众人见了,不禁大惊。 廖红儿摸了摸自己的面颊,兀自不信的对独眼廖说道:“许、许大哥,是不是有三个兄弟。” “这、这我怎么知道,许是没有吧。”独眼廖回答,只是“没有”两字,显得并不确定。 玄毕见的这幕,目光连闪,心道:“这难道是血影分身?不,不可能,血影分身应该只有一个才是,我且仔细看看”定睛再看,只觉阵法之中,有三个许墨的身后,隐隐血光渗出,正是血影分身的标志。 玄毕大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曾经是邪月宗的门徒,自然自己血影分身的厉害,武者再厉害也是一个人,人力终有限,而拥有血影分身的武者,则可以身化万千,当的上“人力无穷”这四个字。 他却不知,经过吞噬武魂的吞噬,血影分身的能力已经大大下降,只能分出三个分身,就连神秘人也常常因此长吁短叹。 与其他人不同,王炎之见的这幕,可以说是肝胆俱裂,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父亲在对付一个化元期的武者时,会落于下风。 他目光四游,最后停留在一脸关切的凝望场中的廖红儿身上,凶光一闪,暗道:“许墨,你别怪我了。” 场中两人自不知众人心中所想,只是一心对敌。 许墨的长剑在风中飘飞,有了四人分担压力过后,就显出他剑法的精妙流动,虽不能和神秘人这种绝世剑客相比,但剑法狠辣,迅捷,意在剑先,已经有了剑法宗师的气度。 更何况这四象锁元阵结构精密,四个“他”配合无间,四把长剑仿佛有四十把的威力,压的王顺昌连还击的机会也没有。 剑光交织成网,他就是那网里的鱼虾,只能在其中跳跃,想要逃出去,却是不可能。 而且变化还未止于此,随着剑网紧收,王顺昌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灵猫没有速度的优势,就像网中的鱼,死路一条。 夜深,更深。 场中的战斗却没有因为夜深而有任何缓和,反而愈发的激烈。 剑气冲霄,爪影凌乱。 深寒的寒风如刀一般,刮擦着所有人面颊,阵阵生疼,可这疼痛竟不能让他们眨一眨眼睛,一点也不能。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四个许墨,摆出一个奇怪的阵势,将凝神期的高手王顺昌困在心中。 这是一场艰苦的战斗,任何人只要有一丝分神,就可能陨落这又是一场注定的战斗,看起来,王顺昌毫无机会。 冷汗从额上垂下,顺着面颊的弧线一路划过,到达下巴的位置时,瞬间蒸腾如烟王顺昌的那张横布着刀疤的面孔上,尽是肃穆的神情。 他的眼睛不离刀剑左右,他的身体不停的在狭小的空间里辗转腾挪,他试图用这种超越人体极限的腾跃引得一个反击的机会,或者至少是一线生机,但到最后却悲哀的发现,一切都是徒劳的。 四把长剑封锁了所有空间,并且将这一空间,不断的压缩,再压缩。 十招过后,他不复开始的游刃有余 二十招过后,他中了两剑,伤在胳膊,皮肉伤 三十招过后,那只受伤的胳膊被洞穿,血如泉涌 当九爪灵猫失去爪子时,甚至不如一只病榻中的老虎,王顺昌目光依旧凶狠,可他自己也明白,这不过是最后的声色俱厉而已。 此刻,他有些痛恨自己的高傲,若是如他二弟一般,带上一群武者,结果或许会好的多,当然,若给他再次选择的机会,独来独往依旧是他的选择。 四肢连心,手臂的疼痛让他无法专心对敌,他开始胡想连篇,很快,身上又多了几道伤口不深,但却是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疯狂的向自己的对手,发起了最后的冲击,如同妖兽搏命一般,双目赤红,赤红的双目中,闪耀着阴毒的火焰。 “你给我去死!”在喉咙里,积压已久的愤恨终在这一刻喷薄而出,带着惊涛与海浪,向许墨激射而来。 这一爪是他生命中最璀璨的一招,没有复杂的招式,却靠着一往无前的信念,令四象锁元阵动摇。 可这还不够,真的不够。 许墨微微冷笑。 王顺昌的搏命之法,在别人看来,颇有气势,但在他看来,这一招和天下所有的招式一样,都有破绽,这一招只有一个破绽,但这个破绽却是致命的。 一剑断手筋, 一剑断脚筋, 最后一剑,刺穿王顺昌的咽喉。 望着那兀自不可置信的面孔,许墨微微冷笑,缓缓拔出长剑,剑上还带着血,鲜红的血,就像蛇血一样冰冷的血。 微风飒然,一片落叶飘落,被剑气绞成了碎片。 王顺昌轰然倒地,直到此时,鲜血才从伤口处喷薄而出,在空中聚成一朵绚烂的血花。 众人目瞪口呆,即便最了解许墨的玄毕,也不敢相信他刚刚斩杀了一名凝神期的高手。 那可是凝神期的高手啊! 青光一闪,一道人影从他眼前掠过,玄毕暗道一声“不好”,就见王炎之背后闪烁着金鞭之光,如同苍鹰一般,扑向依旧愕然失神中的廖红儿。 这一扑突如其来,几乎不给人任何反应的时间。 或者是父女天性让独眼廖意识到了危险,可即便这种意识,又怎抵得上阴险小人的处心积虑。 王炎之以指代鞭,始终鞭法中的横扫**,只一指,便将独眼廖荡来。 “化元后期!红儿快躲!”独眼廖惊叫起来。 他原本以为王炎之只是一个化元中期的武者,没想到他竟隐藏的如此之深。 王炎之一指荡开独眼廖,并未停止,顺势变指为爪,一把擒住廖红儿的肩膀,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便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左手扣住她的咽喉。 213 热门推荐: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许馥儿用狐疑的目光凝望着许墨。许墨微微一笑,说道:“吴钩确实能克制大多数兵器,可他这功夫练的还不到家,只能克制同样练的不到家的人,对于高手没有半点作用。” 许馥儿眼睛一亮,道:“那大哥赶紧上去,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知道天高地厚。”说话间,还攥了攥拳头。 许墨微微摇了摇头,笑道:“不着急,已经有人上去教训他了。” 许馥儿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瘦高的男人走上擂台,定睛再看,她倒吸一口凉气,嘴里喃喃道:“怎会有人长成这样!” 上台的男人瘦瘦高高,一头波浪卷的金发,面色苍白,沉如死尸,长长的脸上有两到从眼角拖到下巴的伤口,面无表情,冰蓝色的眼睛令人恐惧。 “是色目人。”聂青青道。 色目人的西域的人种,在东南域极为少见,聂青青若不是身处邪月宗,又是聂妄心的女儿,得以浏览宗门典籍的话,也未必知道这种人种。 蓝和天显然不知道色目人这一会事,骤见一森然如归的黄头发长脸怪人上来,心里一惊,刚想开口,就看到了那双阴鸷的眼睛,心里的惊讶倒有五分化作了恐惧。 “你、你到底是人是妖!”他壮着胆子问。 色目人桀桀笑了两声,用一种怪异的音调说道:“如果是妖,我还能上这擂台吗?”此言一出,倒是做实了他人的身份,也让蓝和天平静下来。 蓝和天虽没见过色目人,但也知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的道理,初时的惊惧之后,很快就平静下来。 嗡的一声,右手扬起,锋利的吴钩指着色目人喝道:“我不管你是人还是妖,上了这擂台就只有败在我手上。” 色目人又桀桀的一笑,说道:“真的吗?” “当然——” 蓝和天话还未说话,忽见色目人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弯刀,向他劈来。 这弯刀不同于东南域的常见弯刀,弧度更大,刀身更细,最宽的地方,大约也只有两指宽,刀在空中,斩断空气而来,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啸。 许墨站在人群中,见他这招简单的力劈华山气势惊人,不禁心下也一惊。只听聂青青的声音传来:“这刀法倒有些意思。” 许馥儿问:“什么意思?我看只是普通的一刀。” 聂青青看了许墨一眼,示意由他来解释,许墨也不推脱,径直笑道:“馥儿,这一刀可不是普通的力劈华山,准确的说,用普通长刀来使就普通,但用这把弯刀来使就不普通。” 许馥儿狐疑的问:“哪里不普通?” 许墨回答:“你看他出刀的轨迹和落点,再联系到刀身的特点就能看出,这一刀之后蕴藏着七种变化,巧妙洒脱,灵动飘逸,轻狂倨傲,各式各样的招式都有。那蓝和天若想用拿普通长刀的手法去拿着弯刀,恐怕要吃个大亏。” 果然,蓝和天大喝一声:“来的好。”两支吴钩双双飞出,准备如法炮制的去架住那弯刀,却不像吴钩刚刚触碰的刀身,弯刀就向下一转,消失在他视线中,接着如蛟龙突进,向他小腹刺来。 这弯刀刀身不厚,又不宽,尖端锋利,是以能当剑使,此刻这色目人用的便一式名为“蟒蛇出洞”的剑法,剑法本身并不高明,但用在这里却恰到好处。 便是许墨也不禁喝彩,说道:“假刀非刀,这手剑招使得刚刚好。” 聂青青点了点头,补充道:“可惜这个蓝和天太过死板,若他懂得变通,恐怕也不会败了。” 两人一唱一和之间,就像蓝和天已经败了一样。 蓝和天自不知两人讨论,见刀锋袭来,大惊之下,只能抽钩回救,心想:“这弯刀果然有些特别,我先紧守门户,看清楚他的招式再说。” 想法极好,但色目人又怎会给他喘息的机会,只见他嘴角微微向上一勾,身后浮现出一道紫红色的蛇影,那把刺向蓝和天小腹的弯刀忽然改变了形状,扭曲的就像一条蜿蜒而上的蛇。 许墨和聂青青对视一眼,具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惊讶过后,许墨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还好,还好最后上台的是不可和尚,若是这个色目人,恐怕你不是对手。” 聂青青也一脸庆幸的说:“没错,居然武魂居然是紫线蛇,拥有这种武魂的武者,武技最是诡异,令人防不胜防。若第一次遇到,我还真会吃亏。” 连聂青青都说防不胜防的武技,以蓝和天的实力又怎能防住,只能眼睁睁的目送的弯刀刺入了小腹之中。 血缓缓沁出。 色目人在冷笑。 “吴钩也不过如此。”将弯刀抽出,顺势一脚将蓝和天踹下了擂台。 色目人看也不看他一眼,或许在他心中,失败者根本就不值得关注,他笑了笑,淡淡的道:“下一个!” 新的十番战开始,一场接着一场。 色目人的招式就像他的武魂一样诡异,没有九场连胜,没有任何人能在手上支持十招。 一脚踹下一个对手之后,他放声大笑起来:“最后一个,还有谁上台送死?” 半晌,未有人应答,大多数人都噤若寒蝉。色目人桀桀的冷笑两声,喝道:“难道东南域就没有好汉了吗?” 这话说的猖狂至极,就连一向好脾气的许墨也皱起了眉头,正准备上台时,忽然听的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不是东南域好汉,而是对付你,根本就不需要好汉。” 话音一落,一道人影跃上了擂台,正是许墨在报名时就注意到的那个刀客。 依旧是那把金丝大环刀,依旧是一副弱不经风的模样;不过又与报名那天有些不同,许墨注意到,此刻他的眼睛是灰色的,在苍白的脸上显得阴暗吓人,瞳孔细小如针,黑的灼人。 这刀客一上台,色目人立刻收起了小觑之心,两人同样用刀,同样用刀的人,自然有种特别的感应,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对面这个刀客的强大。 “你是何人?”依旧是那种怪异的语调,但却客气了很多,无论在东南域还是西域,强者理应受到尊重。 刀客笑了笑,轻飘飘的说道:“我不习惯让一个必然会败在我手上的人,知道我的名字。” 嚣张! 这话说的嚣张至极,甚至比刚才色目人的话还要嚣张。 色目人怒极反笑,喝道:“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能大言不惭。” 挥舞着弯刀就劈砍过去,又是同样的一招力劈华山,同样隐藏着七种变化。 擂台下,聂青青看了许墨一眼,问道:“你认为他们谁能胜?” 许墨笑了,道:“你认为呢?” 聂青青眼波一转,笑道:“和你想的一样。” 许墨笑出声来,说道:“你这个回答有些取巧了。” 聂青青笑道:“你认为自己会错吗?” 许墨摇了摇头。 聂青青道:“这不就对了吗?我是选择了一个正确的可能。” 许墨笑而不语。 许馥儿被两人弄的有些发晕,开口问道:“你们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扶柳笑道:“小姑娘,你大哥和嫂子的意思是说,那个色目人输定了。” 话音刚落,色目人已经摔下了擂台。 一刀,仅仅是一刀。 没有复杂的技巧,更没有超乎寻常的真气应用,年轻的刀客用了最简单的方式击败了自己的对手。 正面碾压,他甚至没有给对手任何反应的时间,这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情,所有人都知道色目人的厉害,真气雄厚,招式诡异,而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年轻刀客,竟然只用了一刀就击败了他。 从任何角度来看,这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事实却又实实在在发生在观众眼前,容不得人去质疑。 聂青青惊讶的张开嘴,不可思议的道:“他是怎么办到的,那一刀并没有——” “并没有动用真气,对吗?”许墨笑道。 聂青青点了点头,她是少数几个能看清年轻刀客出刀的人,正是因为她看的清楚,所以才异常震惊。 这一刀并没有动用真气,而仅仅是应用本身的力道挥出,力道有多强大,看看已经昏厥过去的色目人就知道了。 如果之前有人告诉聂青青,有人能仅凭借肉体力量就能造成如此强烈的破坏力,她一定会嘲笑那人;但现在,事实却清楚的摆在她面前,让她目瞪口呆。 许墨没有说话,而是在沉思,但很快就笑了出来,“我明白了。”他说。 聂青青疑惑的问:“明白什么了?” 许墨笑道:“我明白他是怎么办到的了。” “怎么办到的?”聂青青看着许墨,一脸疑惑。 许墨笑了笑,答道:“之前我看错了,我以为他是化元初期是在隐藏实力,原来他真的只是化元初期。” “那为什么——” 许墨挥了挥,打断了聂青青的话:“他只有化元初期不假,但他的肉体力量却足有化元巅峰的力道。”跟着又赞叹了一声:“真是不可思议。” “也不能说是不可思议吧。”扶柳的表情阴晴不定,终于还是开口说道:“如果我没看错,他身上有妖族的血统。” 聂青青眉头微蹙,道:“他是妖?或者是妖兽?” “都不是。”扶柳摇了摇头,“我只是说他身上有妖族的血统,可能是——” 她没有点名,但无论是聂青青还是许墨都已经明白,这个年轻刀客身上有妖族的血统,但又不是妖,只能说明他是人妖之子,禁忌之恋的结晶。 无论是许墨还是聂青青,此刻都不敢凝望扶柳的眼睛,他们都知道扶柳的事情,正因为知道才为她惋惜,她和聂妄心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或许这就是命吧,我命里就应该如此。”她总是这样说,面带笑容的说,但任谁都知道这笑容背后隐藏的苦涩。 “好了,继续看比武吧。”扶柳说。 年轻的刀客毫无意外的连胜十场,许墨没有登台的意思,这让扶柳感觉有些诧异。 “你怎么不上去?” 许墨笑了,道:“不是还有一个名额吗?” 聂青青摇摇头,道:“早拿到不是早安心吗?” 许墨笑道:“在我看来,这个名额一定是我,早点晚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追上虽然这样说,可实际却是因为对斩元的欣赏,斩元就是那个年轻刀客的名字。 很奇怪的名字,这世界上好像没有姓斩的,韦振业一开始还以为他姓展,但他特意解释了一句:“我叫斩元,斩杀的斩。” 许墨能够看到他对这个名额的渴望,所有并没有上台击碎这种渴望,即便他有绝对的战胜的信心。 夜来了,擂台边上点起了熊熊的火焰。 只剩下最后一个名额,这最后一个名额的竞争异常激烈,那些前两次被聂青青和斩元震慑的武者们,终于抛弃了内心那点可怜的恐惧,一个个上台做最后一搏。 擂主的位置几乎每隔几场就会易手,上台的武者实力也越来越强,从最开始的化元初期,到现在没有化元巅峰的实力,根本就不会有胜利的可能。 此刻的擂主也是是一名叫叶升平刀客,武魂乃是黄级上阶武魂紫霄刀,使的一口普通的长刀,一手奔雷刀法,凌厉异常,再加上武魂加持,刀锋之间隐隐有电光闪烁。 这是他的第九场比试,对手是一个用掌高手,实力在化元巅峰左右,武魂是黄级上阶的佛手印。 一双大手好似蒲扇一般,却又坚硬似铁,竟能抵住他的带电的长刀。 两人一刀一掌,在台上打了个旗鼓相当,斗了一百多招,不分胜负。 对手的掌力虽猛,但刚则易折,不可长久,此刻掌力已显出衰退之迹;虽听他一掌出,声势如初,但叶升平却感觉掌风力道,已经不及巅峰。 而他的刀法却不只一味的凌厉,前几年曾得异人指点,领悟了刀法刚柔并济的道理,此刻使出,刚中带柔,柔中又有刚,不但省力,而且叫人捉摸不透。 对手久战不胜,心知再这么下去必败无疑,于是兵行险招,故意露出肩上的一个破绽,引诱叶升平来攻。 自以为得计,却不想叶升平经验丰富,怎会上当,于是装出中计的模样,反诱对手攻击,这一下,叶升平一刀砍中了对手的肩膀,却不用十分力,反而撤力向后,躲开那必杀的一掌,身体如同胡旋舞一般,旋身而上,转眼之间,长刀便架在了对手的脖颈之上。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214 热门推荐: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你输了!”他长长的吸了口气。 刚才那一番招式,具是在电光石火之间的灵机一动,稍有差池,便可能万劫不复,幸好他成功了,战胜了对手。 还有最后一个,叶升平悄悄握紧了拳头,喝道:“还有谁要上来!” 众人已经见识了叶升平的厉害,自不敢轻易上台,就在这时只听一个闷声响起:“这个名额是我的了。” 平地升起一阵劲风,迷糊了人眼,当风停,众人睁眼之时,就看擂台上站着一身穿和服的男子。 长发垂到脑后,皮肤黝黑,眼眶深陷,五官轮廓十分突出;当然,最扎眼的还是他腰间别着的一口与东南域长刀截然不同的刀。 刀长三尺,恍如剑,刀身窄而有弧度,弧度不如弯刀大,但也很明显,突出的刃口一看见是善于劈砍的模样,又兼没有普通长刀那么笨重,所以挥舞起来,一定十分轻盈。 此人正是许墨在报名时注意的那个扶桑武士。 东南域对于扶桑武士并不陌生,但这不陌生却也不意味着好感,扶桑武士经常成群结队的劫掠东南沿海,东南域的武者对于扶桑武士绝无好感。 所以他一上台,人群中立刻响起了一阵鼓噪:“扶桑人怎么也来参加擂台了,赶紧下台,别丢脸了!” “叶升平,你小子一定要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扶桑人一顿。” “是啊、是啊,绝不能堕我东南域的威风。” …… 就连一直端坐在主席台上的韦红琼也不禁皱起眉头,面色不善的对韦振业说道:“怎么会有扶桑人。” 韦振业淡淡的道:“玲珑宝塔出世,消息传遍了东南域,扶桑人知道了并不为怪。” 韦红琼冷冷的道:“我讨厌他,你一定不能让他取得名额。” 韦振业微微一笑,道:“恐怕你要失望了,叶升平不是他的对手,在场的武者中,几乎没人是他的对手。” 韦红琼蹙眉道:“那个李大柱呢?他不是还没登台吗?” 韦振业似笑非笑的道:“这个时候你想起他了?” 韦红琼道:“扶桑人和他,我宁愿选择他。” 韦振业摇了摇头,叹息着道:“可惜、可惜。” 韦红琼道:“可惜什么?” 韦振业道:“可惜李大柱早不上台,以我看,这个扶桑人绝非善类,恐怕他上台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说话间,台上的叶升平已经动手,长剑一撩,发出“嘶嘶”的雷电之色,刀锋指着扶桑人道:“你到底是谁!” 扶桑人冷笑道:“在下长谷东平。” 此言一出,叶升平的眼睛立刻就红了,愤怒的赤红。 长谷东平是谁?恐怕云州上下无人不知,一共三次带领扶桑武士寇边,杀害东南域的杀人狂魔,如此称号,足以让小儿夜哭。 叶升平握紧长刀,喝道:“说不得今天我就要破了这擂台的规矩了。”长刀向前,他的人对着长谷东平直扑而来。 叶升平的刀法虽然刚柔并济,但他最厉害的,最具杀伤力的还是爆发的第一刀。 加持了武魂的长刀,裹挟了电弧与劲风,向着长谷东平的脑袋劈来,这一刀若是劈实,长谷东平绝没有活着的可能。 正常来说,面对这一刀最后的方式是躲,但长谷东平并没有躲,非但没躲,反而手握着刀柄,迎着刀锋而上。 许墨叫了一声“糟糕”,脸色阴晴不定。 许馥儿忍不住问道:“大哥,怎么了?” 许墨道:“叶升平要输了!只要长谷东平出刀,他就输了!不但会输,而且会死。” 话音刚落,就见长谷东平出刀了,就像流星的璀璨,刀光一闪,直指叶升平的腰际。 这是必杀必死的一刀,叶升平绝没可能躲过,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点,甚至有些胆小的女人,都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不忍看这残忍的一幕。 就在这时候,只听一阵破空之声传来,三枚白色棋子成品字形,射向长谷东平,一颗取他倭刀,一颗取他头顶太阳穴,一颗取他小腹。 这三颗棋子成品字形形状飞出,只要长谷东平进刀,必被棋子所伤,他目光一凛,间不容发的变招,刀身向上一引,荡开叶升平的长刀,借着反震之力,躲过两枚棋子,同时劈出一刀,将最后一枚射向他头顶太阳穴的棋子劈成两半。 所有的动作都在电光石火之间完成,没有丝毫的凝滞,足见他刀法的精湛。 长谷林平桀桀一笑,倭刀指向台下众人,喝道:“究竟是谁,谁在偷袭我!” “只是见你下手狠毒,看不过而已。”许墨慢悠悠的走上了擂台。 叶升平趁机逃下了擂台,他明白此刻已经不是他的时间,他已经败了,败的彻彻底底,毫无怨言,若不是那三颗棋子,恐怕此刻,他已经变成一具尸体。 ——或许是两具,一刀两断。 擂台上只站了两个人,长谷东平和许墨,两个人遥遥相视,长谷东平的眼睛里,带着凶恶的目光,就像一直择人而噬的狼;而许墨的眼睛里,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冰冷的笑意。 冷的刺骨,就像刀锋。 有人出来和长谷东平对持,这下当真是全场耸动,即便这出来的家伙其貌不扬,即便他看起来没有与之相配的实力,可在场的一千观众,个个都欢呼起来。 有些时候,欢呼并不一定要留给胜利,只需要英雄出现,许墨就是那个出现的英雄。 就连一向看他不顺眼的韦红琼脸上,也不禁带上一种笑意。 “你认为他能胜吗?”韦红琼问。 “或许吧。”韦振业的回答模棱两可,“他们俩总有一个会胜,不是吗?” 韦红琼笑了,笑的讥讽,“那我换个问法,你希望他们谁能胜。” “李大柱。”韦振业毫不犹豫的说出这个蹩脚的名字,“但有些事情不是我希望就能成真的。” 韦红琼又笑了一声,道:“我也希望李大柱能胜。” 韦振业的眼睛里,露出一抹诧异,“你不是讨厌他吗?” “但我更讨厌那个扶桑人。”韦红琼淡淡的道。 场中,许墨忽然动了,做了一下双手虚按的动作,欢呼声立刻止住,全场鸦雀无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声响。 许墨和长谷东平瞪目对视,就像两只毫不相让的斗鸡。双方都在凝神待敌,不敢抢先发招。 台下,许馥儿暗暗为许墨捏了一把冷汗,许墨有多厉害,她不知道;但却知道这个长谷东平有多厉害,刚才叶升平这么厉害的人,都被一招击败,她又怎会不担心。 若这场输了,许墨则会失去进入玲珑宝塔的资格,这是输不起的一句,谁都输不起。 千双眼睛全深凝视着擂台,忽听得许墨的声音响起:“我很奇怪,一个扶桑人为什么敢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东南域,你难道不怕死吗?” 这也是所有人的疑问,若不是此刻正在比武,他们肯定会一拥而上,将这个不识好歹的扶桑人剁成肉泥。 长谷东平桀桀一笑,用那种怪异的腔调说道:“不是我不怕死,而且所有试图死我的人,都死了。” 许墨笑了,道:“你杀了他们?” 长谷东平笑道:“你认为呢?” 许墨的目光落到了那把倭刀上,雪亮的刀身反射着火光,绽出刺眼的光辉。 “你的刀上有血。”他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 长谷东平也莫名其妙的回了有一句:“谁的刀上又没血呢?” 许墨摇摇头,道:“正常人刀上的血气不会这么浓郁,就算你一刻不停的杀上十年,也未必会积累如此浓郁的血气。” 长谷东平阴恻恻的道:“如果是杀上了百年呢?” 许墨冷哼一声,道:“那这就不是你的刀。” 长谷东平笑道:“这的确不是我的刀。” 许墨道:“你的刀在哪里。” 长谷东平道:“在心里。” 冷风拂过,吹散了盘踞在低空的暑气,吹的人皮肤阵阵生疼,所有眼睛都凝视着擂台,就在这时,许墨忽然动了。 就像一只灵动的燕子,许墨合身而上,有一把软剑从腰际中滑落,抖出了一道漂亮的剑花。 梅花三弄。 他一出手就用上了“梅花三弄”一招。 梅花三弄并非青竹宗的剑招,而是落霞宗的剑招,许墨为了隐藏身份,不但换了一把软剑,连武技也与平常不同,但即便是这样,这一手梅花三弄也是非比寻常。 梅花三弄,一弄断人肠;二弄费思量;三弄风波起。 许墨这一剑,挽出了三朵剑花,就如梅花三弄的三重意境一般。 坐在主席台上的韦振业猛地睁开眼,眼中射出两道寒光,嘴里念念有词:“竟是落霞宗,原来他是落霞宗的弟子,怎么可能?落霞宗除了上官亭,怎么可能还有如此优秀的弟子?莫非——” 韦振业没有说下去,应该说,他没有说下去的时间,因为长谷东平也动了。 拔刀术! 就如战胜叶升平的那一刀一样,只是拔刀的速度很快,也更加果决。 就见刀光突炽,刀锋起处,劲风骤起,顿时卷的飞沙走石,旁边观战的观众都纷纷后退,这威势不可谓不惊人。 聂青青见长谷东平刀势如此惊人,不禁暗中替许墨捏了一把冷汗,看着那一刀瞬间将梅花三弄剑光碾碎,自己也消弭于无形。 许墨和长谷东平身形倏的分开,各自踉跄的两步才站位,两人的动作都快到极点,刚刚站稳复又攻上,一触即分,稍沾即退,能够看出其中玄妙也只有少数几人。 韦振业正是这少数几人之一,看着两人相斗数十招,他不禁皱起了眉头,心想:“长谷东平还好,所用的大多是扶桑刀法;可这李大柱却让我看不透了,剑法之杂之乱,让人诧异,若是旁人将剑法使的这么乱,恐怕早就败了,可他却能和长谷东平相持而不落下风,他究竟是谁?” 台下的扶柳也看着场中的争斗,不禁眉头紧蹙。 聂青青发现了扶柳的异常,忍不住问:“怎么了?” 扶柳道:“许墨危险了。” 聂青青惊道:“怎么会,这不是评分秋色吗?” 扶柳摇摇头,道:“我原以为这扶桑忍者的刀法是以凌厉刚猛为主,但不想他竟然会用借力打力的法门,手腕运动简直匪夷所思,别看现在两人相持不下,实际许墨的消耗还要在他之上。” 长谷东平虽是扶桑武士,但也多研习中土武学,虽只学到了一些皮毛,但也被悟出了借力打力的原理,许墨的软剑虽然厉害,但劲力却给他忽然卸开,打的他好不恼火。 幸亏许墨也会太极十八剑式,所以对于借力用力的手法并不陌生,因此立刻变招,软剑犹如银蛇一般乱舞,只不与长谷东平的倭刀相碰。 长谷东平冷冷的一笑,喝道:“原来你也就这点本事。”倭刀反劈而来。 这一记反手刀乃是深得扶桑刀法诡异的刀意,一刀从不可思议的角度袭来,许墨眉头微蹙,道:“你也不过如此。”软剑一抖,剑锋倏的掉头,点向长谷东平的手腕。 剑锋上凝聚着真气,刺穴而来,只消被点中,便会受伤,长谷东平识得厉害,立刻刹住脚步身体一扭,倭刀回防。 只听当的一声,剑尖点中倭刀刀面,长谷东平立足不稳,被这股猛劲的反推力逼得连退三步,体内气血震荡。 许墨也不好受,只能借着反震之里飘然退后,落下之后转了两圈,这才稳住身形。 两人交换一招,竟是平手之局,双方都没有取胜的把握,长谷东平使出扶桑刀法,刀锋向外疾驰,猛力一卷。 许墨微微冷笑,软剑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圆,倏的推出,刀气剑气在空中碰撞,发出一声闷响,许墨急步而上,在空中让过刀锋,刺出一剑。 这一剑剑尖颤抖,犹如金蛇乱舞,又快又疾,长谷东平大惊,手腕一翻,刀锋向上弹起,向许墨的小腹刺去,这一刺乃是存了两败俱伤的心思,但觉微风飒然,眼前的敌人已经消失。 长谷东平经验丰富,心知不妙,倭刀立刻翻转,从肋下反刺而出,许墨见状微微一笑,喝道:“动全力吧,再不动全力,三招过后你必死无疑。”说话间,身形向旁边一闪,让过刀锋,软剑一弹,卷向长谷东平面颊。 长谷东平躲闪不及,只能尽力避开要害,只听嘶的一声,软剑在他面颊上拉出了一道口子。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215 血缓缓沁出。 “好!” 许馥儿见状,忍不住叫了一声好,伴随着这声“好”字叫出,台下观战的观众立刻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声,只觉得长谷东平已经必败无疑。 就在这时,扶柳大努力更新中----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 推荐大神作者:月关新书:南宋异闻录 内容简介: 一个小小家丁,却牵扯着一个千古之秘。一桩离奇命案,把一个恋爱脑的多情大小姐和一个清冷傲娇的小俏婢送到了他的面前。她们,真的只是无辜涉入的人?西湖断桥,诡谲重重。情缘牵一线。真相,只在咫尺之间。 南宋异闻录转送地址: 内容试读 第001章衣锦还乡 南朝,齐国,钱塘,西泠桥畔。 月轮高挂中天,夜雾袅袅于途。 一辆油壁车由远而近,轻驰在江南乡间的小路上。车前挑着一对灯笼,随着辘辘的车轮颠簸着车子,灯上一个精致娟秀的“苏”字也是摇曳不定。 车上披着轻纱的帷幔,车前有一车夫持缰而坐。月光如水,照得大地并不黑暗,更重要的是,这路他早走熟了的,闭着眼也能如履平地,所以夜晚丝毫没有影响车行的速度。 帷幔随风起伏,时而便露出车中三道倩影。居中是一个绯衣少女,云寰雾鬓,步摇轻颤,自后望去,只见纤秀颈项,宛如优雅的天鹅。 左边少女着白,右边少女着青,看服饰与发型,仍作待字闺中的少女打扮,显然是这中间绯衣美人儿的丫环。不过,看这三人同座,月下夜行,清脆的笑声撒了一路,显然是情同姐妹。 这居中的绯衣少女乃钱塘第一名伎苏窈窈,左右的青白衣裳少女则是她情同姊妹的一双丫环:白素与青婷。三女夜行,乃是去赴官宦之家的阮公子之约,今夜阮公子设了盛宴,遍邀本地才子佳人,诗书风流,一时无双。 字更¥新速¥度最駃=0 突然,原本如霜的夜色瞬然一变,由清冷的浅白色突然变成了金光万道,仿佛一颗被封印万年的太阳突然挣脱了束缚,一下子跃到了空中。 驾车的车夫老黄双目顿时不能视物,慌得他急忙一勒缰绳,两匹骏马被他猛地一勒,人立而起,四只碗口大的蹄子“啪”地一下重重砸在地上,猛地止住了车子。 “哎哟!”车中三名少女措手不及,险些因为这骤停的车子一下子摔出去,亏得三人挤坐着,三个少女虽然娇躯轻盈,可一辆油壁车能有多宽,因此才没有滚将出去,跌一个钗横鬓乱倒也罢了,万一来个以面呛地,那可毁了一副我见犹怜的绝好容颜。 “老黄,怎么回事?” 苏窈窈有些愠怒,以手遮面,挡了一下那强光,旋即一掀帷幔,折腰而出,站到了车上。白素和青婷两个丫头也跟了出去,三人立在车头,举目向天上望去,一见天上奇景,顿时目瞪口呆。 只见一个巨大的金色的如天王所持金轮状的东西正在空中盘旋,那灿若太阳的光芒正是由它放射出来的。 它在空中摇摇晃晃,似乎已无力支撑,突然间,这金轮状的东西爆炸开来,巨大的冲击波仿佛一圈圈涟漪,迅速向四下荡漾开来,车夫老黄惊叫一声,一个懒驴打滚翻下车去,一头钻进了车底。 而苏窈窈、白素和青婷三女却是避之不及,被那金光透体而过,三个美丽的少女摇晃了一下身子,就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金光消失了,空中的金轮也消失了,远近有几处火起,有硝烟升起,夜色重归清冷,静静地照在三具窈窕动人的胴体上。 夜露晶莹,幽兰露,如啼眼。草如茵,松如盖,小径寂寂 油壁车停在那儿,两匹马儿茫然地打着鼻息,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时光荏苒,五百年后…… 月上柳梢,华灯初上,正是秦淮热闹时候。桃叶渡旁,一个少年摇着小扇,施施然地走了过来。路上很多行人见了他都要热情地打一声招呼:“瀚哥儿”,那少年也是笑吟吟地还礼不迭,十分的客气。 这位瀚哥儿一袭圆领袍衫,革带束腰,头戴一副无脚幞头,鬓边还插了一朵美丽的蔷薇花,衬得那俊美的容颜,未免显得有些妖孽。不过,没办法,这就是大宋的习俗,上到皇帝下到百姓,只要是个男人就喜欢簪花。 眼前这位簪花少年身材颀长、眉眼清秀,唇角儿不笑时也带着三分笑,微微地向上翘着,十分讨人喜欢。一双黑而亮的上挑眉,衬得他的眼神特别的精神灵动,顾盼之间仿佛会说话儿似的,比起那些满身油腻硬要簪花的男人可不同,大姑娘小媳妇儿的瞧见了他,总忍不住要多看几眼。 此人名叫杨瀚,三天前还是咱大宋建康府南京街道司的人。街道司是主管城市街道的,其职能、地位大抵与后世的城管相仿,只过宋代的城管职能相当的多,几乎是集片警、环卫、税务、消防、物价检查、工商执法、绿化清洁、处理违章占道等事务与一身。 能干这一行的,要么是牛二那般的泼皮无赖,镇得住人,要么就得八面玲珑,见风使舵,机警伶俐,可真要他跟人硬刚的时候,也使得一手好拳棒,不仅能屈能伸,也得能软能硬。 杨瀚就属于后者,能说会道,机警伶俐,还有一身的好功夫。虽说是社会底层的一个小民,可这两宋三百年江山,是列朝列代中平民百姓生活最优渥、最富裕的朝代。 如果你没有建功封侯、征伐天下的雄心,就想当一个平头百姓,又或者只有能力做一个平头百姓,那么你生在宋朝,便是修了几世的功德了,其他朝代,平民百姓的生活可是远远不及。 所以,杨瀚这个大宋建康城的小城管儿,活得倒也是有滋有味儿的。可惜,三天前,他却丢了这个肥差。 倒不是杨瀚秉公执法,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也不是碰上了有什么背景的泼皮无赖,挤兑的他干不下去,是因为街道司的主司黎老爷看上他了,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 主司,那就相当于“城管大队长”了,人家是衙门里的人,而像杨瀚这种,都是由主司负责招聘的,所以准确地来说,杨瀚端的就是人家主司老爷的饭碗。能成为主司老爷的乘龙快婿,那是祖坟冒了青烟才对。 可是,杨瀚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跟建康城的城狐社鼠们十分熟稔,耳目非常灵通,对于这位主司老爷的宝贝女儿,他了解的比主司老爷自己还清楚,怎么肯答应。 黎老爷这个女儿叫黎秀,生得倒也标致,可就是闱中不甚检点。杨瀚听到的消息中,这位黎姑娘有过几个相好儿的,还曾为最近一个相好儿的叫沐丝的秀才堕过胎,两个人到现在仍是勾勾搭搭、不清不楚。 常言道,宁可娶妓从良,不娶红杏出墙,杨瀚也是个志气男儿,才不给那姓沐的当刷锅的,背后遭人指点,惹人耻笑。因此上,杨瀚是使尽浑身解数,不惜自污,死活不肯就范。 可这黎老爷也不知道是哪根筋儿不对了,居然不懂得强扭的瓜儿不甜的道理,居然用辞了他的差使相威胁。杨瀚自然是不肯屈从的,于是他就失业了。这两天街上的人提起消失了的杨瀚,许多人不免就长吁短叹,替他惋惜一番,却不想今儿个傍晚居然露面了。 桃叶渡旁有一家食馆,杨瀚走进去,捡了张桌子坐了,扬声道:“掌柜的,鸭血粉丝汤一碗,蟹黄包子一屉,再打一角酒!” 系着围裙的杜小娘一见是杨瀚,心下欢喜,姐儿爱俏,谁不爱看俊俏后生?她和爹爹打理这店,每次杨瀚来了,那鸭血粉丝汤都是材料十足,还舍得给他放勺胡椒。她马上脆生生地答应一声,便忙活起来。 杨瀚扭头一瞧,看见挑担子经过的老范,忙又喊一声:“嗨!老范,进来进来,给我切半两羊肉、一副猪胰子。” 这老范是个挑担卖熟食的,杨瀚也熟悉,一听他叫,忙挑着胆子进了店来,放扁担一放,案板往杨瀚桌上一放,拈了块羊肉就切起来,一边切一边笑道:“瀚哥儿这是另谋高就了,如今在何处发财啊?” 杨瀚等地就是他这句话,他傲然向四下瞟了一眼,见众人都竖起了耳朵,这才矜持地一笑:“谈不上,谈不上,就是承蒙咱建康府通判李老爷赏识,现今在李府做了个小管事。” 老范吃了一惊,惊叹道:“哎哟!可了不得!宰相门前七品官呢。瀚哥儿你这到了通判李老爷府上做管事,怕不比黎主司身份低吧?” 杨瀚淡淡一笑,不好吹捧自己,不过也不否认,显然是默认了他的话。本来么,要不他今儿个为什么簪花打扮,腰间还系了个香囊,风流倜傥地出现在他以前负责的地段儿上啊? 衣锦还乡嘛! 南宋异闻录转送地址: </br> </br> 216 热门推荐: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琉璃凤蝴。”许墨一口叫破这武魂的名字,与此同时,韦红琼的身法忽然一变,身姿摇摆不定,犹如蝴蝶穿花一般贴近许墨的身体。 但凡短兵器,都需配合步法和身法,倘若步法不灵活,身法不快,就无法发挥出短兵器近身的优势。 这也正常,你根本近不了身,又谈何发挥优势。 相反,长兵器对身法的要求并不苛刻,只需要紧守门户便可。似蝴蝶刺这种短兵器中的短兵器,更需要配合奇快的身法,琉璃凤蝶这一门武魂其中的一个作用就是加快身法。 这一下,不过一眨眼的时候,韦红琼便到来许墨身边,蝴蝶刺出,直捅许墨胸口。 这一刺又快又急,可谓是迅捷到了极,可就在即将刺入身体的一刹那,许墨忽然笑了,笑的讥讽而冷酷。 “小丫头,这招对我没有用的。” 就见他左手一拂,准确的拂在蝴蝶刺上,身体顺势旋转,右手的软剑趁机甩出,在空中拐出一个弧线,直抵韦红琼那雪白的脖颈。 韦红琼花颜失色,就想要退,可无论她怎么后退,剑尖都好似附骨之疽一般,紧跟着她。 韦红琼这才发现,许墨不但剑快,而且身法也奇快,没有动用武魂,竟然与她动用武魂加持后的身法相当,直到最后,韦红琼发现自己无论怎么逃,也摆脱不了这剑锋的笼罩,她心底的惊恐几乎来到了顶点: “怎么可能,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如此厉害的剑法。” 同时在心中惊呼的还有韦振业,他本想借着比武看清楚许墨的师承,到直到现在,他所看到的不过是一些普通的剑法,最多夹杂了一些落霞宗的剑法,但这些普通的剑法组合在一起,又配以软剑发出时,却有着不可思议的威力。 而现在,他有发现了许墨的身法之快,简直无法想象,光论身法,就算凝神期的高手也未必能及的上他。 场中,剑快人快。 快到了肉眼都难以捕捉,仿佛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又像是一个世纪之后,两道人影同时出现——许墨的软剑抵住了韦红琼雪白的脖颈,皮肤微微下陷,只需要稍稍一用力,便可让这片雪白染上鲜血的痕迹。 杀一个人其实很简单,只需要一剑。 许墨强压下心头的杀意,微笑着道:“韦小姐,认输吗?” 韦红琼已经惊呆了,忘记了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似得开口:“我、我——” 她很想说认出,但要对一个讨厌的男人认输,需要多大的勇气? 她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正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指着咽喉,威逼着认输,这是身为城主小姐的她,从未经历过的事情。 泪花在眼眶中打着旋儿,几乎就要落下。 韦振业也不能不开口了,他站起身,朗声说道:“小女无知,还请李兄弟手下留情。” 许墨微微一笑,收起抵在韦红琼脖颈上的软剑,韦红琼心中立刻生出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盘踞在心底的经久不散的紧张感终于散开,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了不少。 她抚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即便知道这是极其丢脸的事情,可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就在刚才被剑尖所指的那一颗,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许墨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那是真真正正的杀意,可不是什么用来吓人的东西。 没错,许墨确实有那么一瞬间,想到了杀死面前这个女人,只因为他的看出,这女人手中的蝴蝶刺,绝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你对我不仁,我为何要对你仁义? 这是许墨的人生信条,但下一刻,他犹豫了,他想到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擂台,而不是荒郊野岭。 自己的对手也不是穷凶极恶的扶桑人,而是一个小姑娘。 “我是怎么了?”他心中对自己说。 小白回答了他:“可能是刚才扶桑妖刀的血气吧,虽然你有吞噬武魂护身,但血气依旧有些影响,还需要一些时间来化解这些血气。” 许墨心中称是,他可不想变成一个杀人狂魔。 “承让了!”他拱了拱手,朗声说道。 韦红琼这才想起,对手是自己所痛恨的人,于是恶狠狠的盯了他一眼,快步走回了主席台,直接坐下,再没有看许墨一眼。 旁人认为她是恼馐成怒,但只有她自己和许墨才知道,她是害怕了,恐惧占据了她心灵的四分之三,而剩下的四分之一则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感,这种情感甚至比恐惧更加令她恐惧。 韦振业自不知韦红琼心中所想,即便知道了也不会在意,他走到许墨身边,朗声对台下观众宣布:“第三个名额,就有这位李大柱兄弟拿下!”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狂热的欢呼。 一只香炉,一壶酒,一盏昏灯,一个女人,一张七弦瑶琴。 夜已经深了,幽怨的琴声从客栈的房间里飘出。 女人在弹琴,也在喝酒,当她举杯的时候,就会单手抚琴,琴声丝毫不乱,显示出了高明的技艺。 可再高明的技艺在抵不过琴声的哀伤,这哀伤几乎渗进了骨子里,开出了花。 哀伤的琴声必须配着雨,所以窗外正下着雨,雨不大,但雨点拍打着屋顶和窗沿的声音却格外清晰。 在这种天气,这个时间,大多数人都已经睡熟了,可林绛雪却没睡,她一直在弹琴,从夜深人静时开始,一直到现在,都在弹琴。 她的弹的并非曲子,而是一些幽怨的调子,零散的调子甚至组不成一个完整的曲子。 林绛雪心里谈了口气,一双玉手忽然按在了琴弦上,铮的一声比和谐的和弦,将之前的幽怨和哀伤的意境,破坏的一干二净。 忽然一阵幽香传来,中人如酒,林绛雪不用回头便知来的是谁,在这个时间,同样不睡的,而且会顺着琴声来到她房间的,也只有崔媚娘一人了。 果然,崔媚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天晚了,该歇了。” “歇?”林绛雪失笑,“睡不着。” “人的一辈子有很多睡不着的夜晚,但你今天必须休息。”崔媚娘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就因为团战?”林绛雪说,语带笑意,笑的干涩。 崔媚娘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走到林绛雪身前,做到她的对面,“你要喝酒,我就陪你喝,一个人喝酒伤身子。” 说完,自顾自的斟了一杯酒,沙漠边的客栈哪有什么好酒,这酒不过是最普通的果酒,虽是果酒,但喝的多了、急了,也能醉人。 崔媚娘冷冷的一笑,看着杯中酒面上,自己的倒影,岁月在她身上像是停滞了一般,没有留下任何喝酒,她看起来和二十年前一样,年轻、漂亮、貌美,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已经老了,心老了。 内心老去比身体老去更加恐怖,可她却已完全不在乎,老就老吧,又有什么呢?女人的青春不就是给男人看的吗?没有男人,还在意这些干什么。 ——一饮而尽。 “桌上的一壶酒,也不知能几回眠?”崔媚娘又喝了一杯,同样一饮而尽,接着她又给自己斟了一杯,满满的一杯。 果酒不是无色的,而是带着酿酒的水果的颜色,好比她手中的这杯酒,就是紫色的,葡萄香沁入酒中,会令酒更加醉人。 喝的时候尚不觉得,可一旦停下来,就会感觉头晕。 崔媚娘已经有些头晕了,她盯着面无表情的林绛雪,指着她的鼻子笑道:“你为什么不喝?” “喝了有没用,”林绛雪看了崔媚娘一眼,视线又落在了酒上,“我已经喝了很多了,可依旧没醉。我去买醉人的酒,卖酒的和尚告诉我,这种酒最能醉人,可我喝了依旧没醉,非但没醉,反而越喝越清醒。” “你找和尚买酒?”崔媚娘大笑了起来,“和尚又哪里懂得酒。” “他是个酒肉和尚,”林绛雪说,“我见他时,他正在喝酒。” 崔媚娘笑了摇摇头,显然不信,“那你说,他喝的是什么酒。” 林绛雪看了崔媚娘一眼,淡淡的道:“云州城的酒,烧刀子。” “他是云州城来的和尚?”崔媚娘眼中酒意尽去,只要提到云州城,她便一肚子的火,谁叫许墨就是云州城的人呢?谁叫云州城里有林绛雪羁绊呢? 有羁绊的人就无法忘情,无法忘情就不能发挥出凤尾瑶琴和青鸾火凤的真正威力,无法发挥出武魂真正威力的林绛雪,就不能带领清风阁腾飞。 清风阁已经蛰伏了太久太久,久到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它曾经的辉煌。 一支香炉生着紫烟,一杯里冒着酒香,一张琴噤了声,两个女人沉默的相望,望见各自眼睛里的无奈与默然,望见了那些必将沉没的东西,重新出现。 这酒,这酒的确醉人,两个女人都醉了,只是她们没有意识到而已。 过了好久,林绛雪终于打破了房间的沉默:“不可和尚只是路过云州城,不是云州城的和尚。” “不可和尚?这个法号倒很别致。”崔媚娘笑道,“算算时间,那时云州城应该正在进行选拔,不知掌门为什么会给世家和寒门武者恶名额,给了他们也白给,这些人组成的队伍,怎么可能通过玲珑宝塔的考验。” 林绛雪微微蹙眉,说道:“凡是都可能有例外。” “什么例外,除非他——”崔媚娘忽然瞪着林绛雪,说道:“难道他也进了这次云州城的队伍?” 他指的自然是许墨,崔媚娘恨不得许墨死,就算不死,也希望他永远消失在自己面前。 林绛雪摇摇头,道:“没有,一个五个名额,其中两个是一对奇怪的夫妻,一个给了云州城金家的少爷,一个给了城主府的小姐,还有一个是个刀客。” 崔媚娘笑了,道:“还真是奇怪,一个少爷一个小姐竟然也会来凑热闹,不知道韦振业是怎么想的,还有那个许墨,他居然没有来凑这个热闹。” 林绛雪的眼中掠过一片黯然,“或许,或许他不想大家见了尴尬吧。” 崔媚娘大笑起来,道:“何止会尴尬,我看他是怕死,他若出现,我必杀他。” 这样的话崔媚娘已经说了不下十遍,林绛雪摇摇头,道:“师傅,你未必能杀他,听说他在坐忘峰上解了青竹宗之危,战胜了邪月宗的十三太保。” 崔媚娘的不屑的道:“现在的十三太保怎是从前的十三太保可比的,这十三人先和陆伯寒大战了一场,最后被许墨捡了便宜,只可惜陆伯寒,不但失了一只手,还大大的丢了脸面。” 林绛雪知道崔媚娘说的不对,但却没有反驳,因为她明白,无论自己怎么样反驳,崔媚娘都不会相信,在她眼中,许墨只是一个运气好到极点的小子,运气再好也会到头,离开了青竹宗,他什么都不是。 崔媚娘接着说道:“好了,不提那个家伙了,提起来就不顺气。”说话间,又喝了一杯酒。 酒液包裹着葡萄的香味,沁入喉中,带来一种别样的享受,崔媚娘又一次醉眼迷离。 “这酒,不错,好酒。”崔媚娘说,“你说这酒是从哪里买来的?” “一个行路的和尚。”林绛雪说:“法号不可的和尚,很奇怪的一个人。” “那里奇怪?” “他是个酒肉和尚。” “酒肉和尚也不奇怪,只能说名他心中无佛。” 林绛雪摇了摇头,道:“第一次见面,我也是这样说的,可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崔媚娘看了林绛雪一眼,笑了笑,道:“不知。” 林绛雪道:“他说酒肉穿肠过,佛主心中坐;那些普通的和尚尼姑每日吃斋念佛,可心中没佛,再念一千遍也没用,他从不念佛,向来喝酒吃肉,百无禁忌,可心中有佛,所以佛会保佑他。” “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的和尚。”崔媚娘大笑起来。 “还不止这点,”林绛雪眼波一转,也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杯落樽空,她也有些放浪形骸的继续道:“他还说真正懂酒的是他这样的酒肉和尚,和尚的酒来之不易,来之不易才会深入研究。” 崔媚娘笑道:“所以你就买了他的酒?” 林绛雪摇了摇头,道:“不是因为他懂酒。” 崔媚娘道:“那是因为为什么?” 林绛雪忽然沉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吐出了一句话:“因为他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事。”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217 雨停了,星星露出了头。雨后的星星更清晰,也更加明亮。 沙漠的边陲小镇,雨后的小路上,积水混合着泥沙,从道路两旁的排水沟溜走,这或许是静夜之中唯一的声响。 柳青芙走在街道上,平努力更新中----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 推荐大神作者:林羽江颜---------都市小说:最佳女婿林羽江颜 内容简介: 师父临别之际,给文天留了一句本门压箱底的保命真言,说是勤加修炼,必有奇效s:本书中所有术法、道诀、功法秘技等,均来自本门密藏,不得真传者且勿妄自修炼。切记切记!谨之慎之! 最佳女婿林羽江颜转送门地址: 内容试读: 第1章目睹自己被火化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准备后事吧。” 病房外医生的声音很轻,但病床上的林羽却听得一清二楚。 可能人死之前连听觉都会变得格外灵敏吧,尤其是母亲的哭声,分外尖锐。 因为见义勇为付出生命,林羽并不是第一个,对此他并不后悔,只是觉得对不起母亲。 父亲死的早,母亲一手把他拉扯到,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如今他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清海市人民医院,与母亲的生活正要明亮起来,没想到却出了这种意外。 “该死的老天。” 好人果真没有好报,林羽低声咒骂了一声,眼皮再也撑不住,缓缓合上。 “我的儿啊!” 一声凄厉的哭声猛地将林羽惊醒,他睁眼一看,发现自己此时竟然站在床尾,而母亲正扑在床上嚎啕大哭。 “妈,你哭什么,我这不好端端的在这吗?” 林羽大喜,以为自己神奇痊愈了,伸手一拍母亲,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从母亲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母亲没有丝毫的反应,依旧扑在床上痛哭。 林羽神色一变,抬头看到床上竟然还躺着一个自己,面色干瘪发青,显然已经没了生气。 我死了? 林羽低头看了眼站在床尾的自己,发现身子有些虚白,而且微微有些透明。 林羽大惊,原来人死之后真的有魂魄!新八一首发 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母亲都感受不到。 在护士的帮助下,母亲忍痛给林羽穿上了寿衣,随后护工把他的尸体运上了殡葬车。 母亲跟着上了车,坐在他的尸体旁,紧紧的攥着他的手,红肿的眼窝中泪水不停地往外涌,“羽儿,你放心走,妈把这边的事情办完了,立马就下去陪你。” 对于她来说,儿子就是她的全部,儿子死了,她活在世上,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一听母亲想要寻短见,林羽顿时急了,学着电影里还魂的场景躺到尸体上,但是没有任何作用,每次坐起的,都只有自己的魂魄。 车子很快到了火葬场,缴费之后,工作人员简单给林羽化了个妆,递给林羽母亲一个号码牌,接着焚化人员推着林羽的尸体去了焚化大厅。 “不要!” 当焚化人员将他的尸体推进焚化炉的刹那,林羽瞬间崩溃。 随着肉身的燃烧,林羽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变弱,身上有无数淡淡的光点向四周流散而去,魂魄也正在慢慢的变淡。 与此同时,他的眼前开始闪现出另一个世界,入眼所及都是无尽的黑暗,夹杂着红通通的火焰以及凄厉的惨叫声。 地狱! 这是林羽意识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强大的恐惧感瞬间将他吞没。 他的魂魄下意识的在空中乱冲乱撞,光点仍旧不停的从他魂体中飘出,而且速率越来越快。 他眼中的地狱世界也越来越清晰,能听到下面一个神秘沙哑的声音正在呼唤他。 此时焚化炉内林羽的身体近乎燃尽了,灰烬中一块碧玉色的吊坠突然在烈火中焕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是林羽外公去世时留给他的,自小戴到现在,穿寿衣的时候,母亲特意没有摘下来。 吊坠光芒越来越盛,随后砰的一声破裂,一缕碧绿色的光影猛地从吊坠中窜出,一下附着到了林羽的魂魄上。 紧接着他脑海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我乃你祖上圣人,从今日起,你便是我传人,得我医道术法,悬壶济世,渡人渡己” 随后声音消散,庞大的信息量陡然间充斥进林羽的脑海,医道玄术、修行法诀及祖上的一些游历经验一股脑的涌入了林羽的脑海中。 着脑海中的信息,林羽感觉十分兴奋,仿佛打开了一新世界的大门。 但这股兴奋劲转瞬即逝,得到秘术传承又有何用,自己已经是个马上要下地狱的死人了。 这个念头闪过,林羽脑海中突然跳出一条有关还魂术的记忆。 记忆显示,通过还魂术,死去后魂魄未散的人可以附体重生。 但是林羽的肉身已经在大火中化为灰烬了,不过好在关于肉身损坏的还魂方法也有记录,“肉身陨灭,化鬼,觅活体,后附之。” 林羽倒吸了一口冷气,意思是说自己肉身损坏,要想复活的话,只能通过还魂术化为鬼,找别人的肉身附体。 要知道在人类的意识里,鬼可是邪恶的化身啊,况且自己要是上了别人的身,不相当于变相剥夺了别人的生命吗? 犹豫的功夫,林羽的魂魄已经越来越淡,只剩下了一道幻影,耳边的声音也愈发的清晰。 林羽咬咬牙,看着接连被推进焚化大厅的尸体,突然来了主意,死人不行,那活死人应该可以吧? 数分钟后,林羽来到了清海市最大的植物人托养中心。 很多植物人是没有意识的,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他们活着的只有身体,林羽认为,选这种人附身,就不算杀人。 起先林羽还一个病房一个病房的找过去,寻找合适的身体。 但发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淡薄,很快将要消弭殆尽,那个来自地狱的呼唤声也越来越急促。 林羽来不及多做思考,瞅准一个二十来岁的男性植物人,念起还魂术,陡然间化为一缕白烟,奋不顾身的钻了进去。 “你逃不掉的!” 与此同时,耳边的呼唤声陡然变成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后林羽便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等林羽再醒过来的时候,只感觉强光刺眼,过了片刻才适应过来,低头一看,自己正躺在病房里。 成功了! 林羽兴奋的差点叫出来,猛地坐起,看了眼自己的新身体,迫不及待的撕掉手上的针管,接着跳下了床,但脚一落地,身子一个踉跄摔到了地上。 可能因为长时间躺着的原因,这个年轻人的肌肉有些轻微的萎缩。 林羽踉跄着爬起来,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日历,发现已经是第二天了,触摸着床和墙壁,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冰冷温度,感觉就跟做梦一样,自己昨天才死,没想到今天又复活了。 稍微活动下,适应了这具新身体,接着他便迫不及待的冲出了医院,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件事,就是去见自己的母亲。 此时包子店里挤满了人,十几个小混混叫嚣着让林羽母亲还钱。 为了给林羽做手术,林羽母亲被迫借了十几万的高利贷,得知林羽死了,小混混们便急不可耐的来讨债了。 “你们放心,我这几天就把店卖了,拿到钱就还给你们,求你们先离开吧。” 林羽母亲红肿着双眼恳求道,希望赶快把他们打发走,儿子刚走,她不希望他走的不安宁。 “草,你这个破店才值几个钱,你儿子都死了,我们一走,你要是跑了我们管谁要钱去?”领头的黄毛混混骂骂咧咧道。 “你们放心,我肯定不会跑的,我凑够钱,马上就还给你们。” “不行,今天说什么我们也要拿到钱!”黄毛不依不饶。 “可是我现在真的没钱,你们也知道,为了给我儿子治病,钱都花光了” 林羽母亲心如刀割,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没钱也行,这样吧,你把你家那栋破房子过户给我们吧,就当还债了。”黄毛眼睛滴溜一转,说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林羽母亲微微一怔,房子是林羽外公留下的,虽然有些老旧,但是地段很好,按照清海现在的房价,起码能卖个两三百万,他们这简直是在明抢啊。新81电脑端: 但是现在儿子死了,家也就没了,留着房子还有什么意义呢,还清债,自己也就能安心的去了。 想到这里,林羽母亲万念俱灰的点点头,刚要答应,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不行!我们家房子起码值几百万,你们这是抢劫!” 紧接着林羽驾驭着他的新身体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操你妈的,哪来的野崽子,关你屁事!”黄毛气不打一出来,看着林羽身上的病号服,还以为是哪里跑出来的神经病,冲过来扬手就是一巴掌。 林羽下意识一躲,伸手一推,黄毛整个人瞬间飞了出去,飞了足足有五六米远,在空中划过一到弧线,砰的摔到了里面的桌子上。 “给老子弄死他!” 黄毛捂着胸口惨叫了两声,随后一声令下,其他十几个混混立马冲了上来,围着林羽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林羽连忙抬手还击。 接着包子店里响起了一片哀嚎声,小混混们惨叫连连。 他们十几个人一起上,竟然连林羽的衣角都没有碰到,而林羽的拳脚打在他们身上,就如同被车撞了一般。 只需要一拳,他们便疼的起不了身。 林羽自己也无比震惊,都说鬼上身力大无穷,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而且这些人的动作在他眼里显得十分缓慢,很好躲避。 “报警!报警!” 黄毛被眼前这一幕吓坏了,他见过能打的,但是没见过这么能打的,简直非人类啊。 一听要报警,林羽母亲赶紧冲过来抓住林羽的手,急声道:“小伙子,他们要报警了,你快走吧,这里我来处理。” “妈,你说的什么话啊,我哪儿能扔下您啊。” 林羽高兴地眼泪都要出来了,还能活着见到老妈,真是太好了。 听到他的称呼,母亲微微一怔,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看着母亲的眼神,林羽瞬间醒悟了过来,自己是活过来了,但是却换了一副身体,母亲根本不认识自己。 “不好意思阿姨,看到您我就想起了我妈,所以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您别介意。” 林羽怕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吓坏母亲,急忙编了个瞎话。 “没关系,小伙子,你快走吧,我们家的事不能连累你。”林羽母亲一边说,一边把他往外推。 林羽没答话,摸起桌上的筷子一扔,筷子飞速射向黄毛,砰的一声,将黄毛刚按上110的手机钉到了墙上。 黄毛吓得脸都白了,墙上的筷子离着自己耳朵也就一厘米,要是稍微出点偏差,那钉在墙上的可就是自己的脑袋。 “救命啊!杀人了!救命啊!”黄毛吓得顿时惨叫了起来,声音里说不出的委屈,明明是他们先欠自己钱的啊。 “别嚷嚷了,这钱我替秦阿姨还!” 林羽冷声说道,既然自己复活了,那这些债理应由自己来还。 “小伙子,这怎么能行,你我第一次见,怎么能让你替我还钱?”林羽母亲有些疑惑的看着林羽,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伙子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对于林羽知道她姓氏这点,她并不吃惊,儿子见义勇为付出生命的事情好多网友都知道,她的姓名和联系方式也都被扒了,很多好心人都要来给儿子送行,她都谢绝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那你把钱给我们吧。”黄毛可不管林羽为什么替别人还钱,只要能拿到钱,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给我三天时间。”林羽说道。 “”黄毛有些无语,说的这么牛逼,还以为立马就能把钱拿出来呢。 “怎么?你不相信我?” 见黄毛没说话,林羽皱了皱眉头,语气有些冰冷。 “相信,相信,不过大哥您得跟我说下您的名字吧?”看着林羽冰冷的眼神,黄毛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名字? 对啊,早上走的急,连这个人的名字都没来的及看呢。 “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这样,三天后,还是这里,你只管过来,我到时候连本带利一起还给你。” 林羽之所以这么有底气,全赖自己这具身体。 他心想既然能住在托养中心,这个年轻人家里再普通,起码也能拿个十几二十万出来吧,先要来用用,等自己赚了钱,再还回去。 见识过林羽的身手,黄毛也不敢多说什么,刚要点头答应,突然眼神怔怔的望向店外,好似被什么吸引住了一般。 林羽也好奇的跟着往外看去,只见门口不知何时来了一辆红色的宝马x5,车门一开,迈出来一截白皙修长的美腿,随后车上下来一个身材高挑,身穿白色波西米亚长裙的美女。 book1818289 长裙美女拨了下乌黑的长发,摘下墨镜,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容颜简直惊为天人,黄毛和他一帮手下都看呆了。 林羽不禁也被吸引了,这个美女相貌和气质确实都属于极品。 长裙美女抬头看了眼包子铺,微微皱了皱眉头,接着快步走了进来。 book1818289 “美女,买包子吗,要什么馅儿的?” 林羽不由的脱口而出,以前老帮母亲卖包子,见人就这么一腔,已经成为一种条件反射了。 “你叫我什么?”长裙美女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语气不悦。 “美女啊。” 林羽觉得自己的称呼没问题,不禁有些疑惑,头一次见喊美女还有不愿意听的。 长裙美女打量他一眼,冷声道:“行啊,何家荣,昏迷两个月,连自己老婆都不认识了。” 内容试读: </br> </br> 218 柳青芙相信了吗? 她嘴上说着不相信,但潜意识里却已经将其当成了真的,这是毫无理由而盲目的事情,却又让她不得不正视。 她有些后悔了,后悔大半夜在街上闲逛,后悔因为好奇心走入这条小巷,后悔没有对和尚视而不见,更加后悔听他说了这么长的时间。 可后悔归后悔,她依旧想听和尚说,这是一种很矛盾的感觉。 又过了一会儿,她依旧凝视着和尚的眼睛,这双眼睛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锐利,变得如最开始一般平静祥和。 虽然平静祥和的眼神出现在一个年轻的和尚身上,会显得有些突兀,但无论如何,柳青芙喜欢这样的眼神,它能让自己感觉到安宁,感觉到是有人和自己坐在一起,而不是自己孤单一人。 与谁同坐,清风明月我——并非所有人都喜欢这样。 “继续。”她扬手说道。 和尚微笑道:“无论什么事情,人总是存有侥幸的心理,特别是在面对一笔巨大的财富时,人类最危险的、也是最难缠的敌人就是自己的贪欲,贪欲会将一个人置于死地。” 柳青芙摇了摇头,说道:“恐怕你看错了,我并没有贪欲。” 和尚看着她的眼睛,说道:“的确,你没有,但你是最特别的那两个人之一。” 柳青芙听出了一丝弦外之音,“还有一个是谁?是你刚才见过的那位姑娘。” 和尚道:“不错,正是她。” 柳青芙道:“我能知道她的名字吗?” 和尚摇摇头,道:“还不是时候。” 柳青芙道:“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和尚笑道:“是时候的时候,自然是时候。” 佛家的禅机总是显得那样高明莫测,但实际上却和没说一样。和尚什么也没说,柳青芙也不问,两人达到了一种诡异的默契。 柳青芙道:“继续说下去,说关于我的。” 和尚抬眼看了看星星,然后说道:“你会死。” “这你刚才说了,柳青芙道:“假如我会死的话,那怎样才能活?这才是我关心的问题。” 没人想要死,柳青芙也不例外,虽然和尚说的这样的离奇,但她仍然希望从他口中得到一个答案。 和尚摇摇头,笑道:“这是命里的劫数,变不了。” 柳青芙道:“我不信命。” 和尚道:“无论你信与不信,命就在那里,不容改变。” 柳青芙凝视着和尚的眼睛,说道:“如果我一定想改变呢?” 和尚笑了,道:“你能离开吗?” 柳青芙犹豫了片刻,终归摇了摇头,“不能。”她说,宗门的利益让她无法抛下队友离开,所有人参加玲珑盛会的人都是一样。 和尚道:“如果你离开卡拉库姆沙漠,就能活命,可你不会离开,偏要进去,这就是命;即使我告诉了你改变它的方法,可你依旧不会做。” 柳青芙道:“你说的没错,我不会去做,但不是因为贪欲。” 和尚道:“我知道不是因为贪欲,”语声稍顿,又道:“是因为侥幸,对吗?” 柳青芙的眼神里出现了片刻慌乱。“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意思。” 和尚道:“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你心存侥幸,想要见到那个人,所以不走。” 柳青芙沉默了下来,她不知道和尚是怎样窥视到这点,这本应是自己内心的,不可告人的秘密,现在却被堂而皇之的曝于人前,这让她心中升起一种被扒光了衣服的羞耻感。 没错,羞耻。 和尚凝视着柳青芙,目光变得更加的安详而平静。 她用一种温柔的语调,轻轻的、缓缓的说道:“不要害怕,也不要感觉到羞耻,没有人的秘密能逃过我的眼睛,我又一双能够看透世人心肠的眼睛。” 这句话仿佛具备了某种特别的魔力,让柳青芙逐渐安静了下来,“继续。”她说,不再显得忐忑不安。 和尚微笑着抛出了一句让柳青芙激动不已的话:“我见过你想要见的那个人。” “在哪里!”柳青芙激动的道,这一瞬间,她的心再次波动了起来,就像一颗石子坠入了江心,荡漾出一圈连绵不断的波纹。 这波纹非但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强烈到理智也无法控制的地步。 和尚笑道:“在云州。” 柳青芙看着和尚那双深邃的眼睛,心情就像直坠入万丈悬崖中,眼前却是深邃的迷雾,而自己却在不断的下坠,再下坠。 坠空的鸟,溺水的鱼,她感觉到无法呼吸,仿佛被人扼住了咽喉。没有刺骨的疼痛,却有无与伦比的绝望。 “你说谎,他根本没有回云州。”柳青芙冷冷的说,起身就要走。 和尚的话将她叫住了:“我没有说谎,他确实在云州。” 柳青芙原本要动的身子,又一次止了下来,她坐回了那张并不算十分舒服的座位上,看着和尚的眼睛,说道:“那为什么我没听到他的消息。” 和尚微笑着道:“一个人想隐藏自己,会有很多种方法,而他是一个善于隐藏自己的人。” 柳青芙眼睛一亮,说道:“你的意思是?他易容了?”易容是江湖上的一门绝技,懂的人不多,精通的人就更少,柳青芙自认为了解许墨,所以根本就没有往这方面去想,此刻被和尚一点,心里却有些眉目了。 对了,他是被宗主逐出师门的,又怎会以真面目出现。 柳青芙抬眼看了一眼和尚,不露声色的问:“他就一人?” 和尚摇摇头,“不是。” 柳青芙松了口气,已经信了八层,“还有谁?”她问。 和尚道:“你是说在云州的时候,还是你们将要见面的时刻。” 柳青芙眼睛一亮,急道:“你是说他会来?” “的确。”和尚道:“你应该比我了解他。” 柳青芙摇摇头,道:“正是因为了解,我才觉得他不会来。”像是自言自语的道:“他好不容易才和青青逃出樊笼,又怎会重新回到笼子里呢?” 和尚微笑着道:“所以我说的,你一个字也不信?” 柳青芙看啊着他的眼睛,淡淡的道:“没错,你说的我一个字也不信。” 和尚道:“我可以说个理由,在这以后,你再判断。” 柳青芙看了一眼他,右手一扬道:“说。” 和尚微微一笑,高深莫测的说道:“本来他确实不会出现,可现在,他有了不得不去的理由。” “什么理由?”柳青芙急问。 和尚只是在笑,什么话也不说,他笑而不语,虽然坐在那里,可人就像一尊没有生息的雕塑。 小巷里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这一次,有一声慵懒的猫叫作为点缀,一只步履蹒跚的瘸腿黑猫,卷缩在楼角。 和尚看见了,柳青芙同样看见了。 柳青芙说道:“我明白了,这事我不能知道。” 和尚摇摇头,道:“不是不能知道,而是还不是时候。” 柳青芙笑道:“一句不是时候就将我打发了吗?” 和尚微笑着道:“当然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什么?”柳青芙道。 “救你的办法。” 柳青芙依旧盯着和尚,却大笑起来:“你不是说过,我一定会死吗?” 和尚正色道:“本来会死,可他要来,就未必会死。” “一线生机?”柳青芙反问。 和尚微笑着道:“天道总会给人留下一线生机,他就是你的生机。” 柳青芙莫名的松了口气,心想:“如果小许子是我的生机,那就好了。” 和尚像是看穿了柳青芙心中所想一般,继续说道:“你会遇到他,但不会第一时间认出他。” “他易容了?”柳青芙急问。 和尚没有回答,而是顾左右而言他:“再高明的易容也总有掩饰不了的地方,关键是眼睛,是洞察力。” 柳青芙道:“那以后呢,见到他以后呢?” 和尚道:“顺其发展。” 柳青芙摇了摇头:“这个问答是我听过的最难以下咽的答案。” 和尚笑了,道:“这也是我能给出的最艰难的回答。” 柳青芙盯着和尚的眼睛,说道:“最后一个问题。” 和尚摆了摆衣袖,道:“请问。” 柳青芙正色的问出了盘踞在心底的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他会不会死。” 和尚沉默了下来,整条小巷也安静了下来,柳青芙灼灼的目光凝视着和尚,从他那娟秀的仿若女人的眉毛,一直扫到了那双丰润的唇。 她注视着这对唇,期待着它的开阖,但过了好久,它没有任何动作,就像死去了一般紧紧的闭合,身上连基本的蠕动也没有。 柳青芙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和尚道:“不能说。” 柳青芙道:“为什么不能。” 和尚道:“不能说便是不能说。” 柳青芙急道:“可你已经说了很多了,再说一点又有什么不能?” 此刻她恨不得找出一把长剑,架在这个和尚的脖子上,逼他说出所有的答案,可她却又明白,就算真的那样做了,和尚也不会说,一个字也不会说。 这和尚虽然根本就不像一个和尚,但在某些方面,却像是最虔诚的佛教徒。 虽然一番谈话说,他从未呼过一句佛号,但字里行间却流露出了高明莫测的禅机。他清醒、睿智、独具慧眼,即便对他的不说心怀怨愤,但柳青芙也不得不承认,和尚的每一句话,都戳中了她心灵的要害,而且让她感觉不到恐惧,反而有一种宁静的感觉。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不得不问;事关许墨,她不能不问,如果就如玲珑宝塔的人都有危险,如果她自己可能会死,那么许墨呢?他能逃出生天吗? 柳青芙不确定,因为不确定,所以恐惧而焦急。 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用一种相对平静的语调说道:“告诉我,他到底会不会遇到危险。”真气遍布全身,一股绝强的气势压向了和尚。 柳青芙准备威逼了,虽然这并非一个绝妙的主意,但在某些时候却格外有效,可她却忘记了,和尚是一群威武不能屈的人。 和尚依旧闭口不言,那些气势所营造出来的威压,在他面前半寸便烟消云散,就像它们从来都不曾出现一样。 柳青芙失落的摇了摇头,她的所料的果然不错,这个和尚是个高手,绝顶的高手。 清晨。 光线撞开了云雾的清晨。 卡拉库姆边陲的小镇上,出现了几名不速之客;这几天来到小镇的不速之客有很多,佩剑的,佩刀的,使各种奇门兵器的武者都有,小镇的居民已从最开始的惊诧,到现在的习以为然。 但当这几人进驻小镇时,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每人一袭黑色的长袍——黑的发亮——高高的、带尖角的黑色兜帽将面孔隐藏在阴影之中,阴影下,唯一隐约可见的是眼睛。 那是怎样的眼睛? 绽放着怎样的难以言喻的目光? 就像最璀璨的流彩。 所有人都试图探寻那兜帽之下的面孔,但当他们的视线落在这些黑衣人的脸上时,却被阴影所阻拦。 慎人的阴影。 聂青青笑了起来,说道:“我们有必要这样打扮吗?” 韦红琼微微蹙眉,冷笑道:“最高调也是最低调,反正这个地方已经来了太多稀奇古怪的人,若是普通,才叫奇怪。” 聂青青嗤嗤的笑了起来,道:“说的也是,韦小姐真是深明藏身之道。” 这五人正是云州擂台选拔出来的小队,金三富和韦红琼,易容后的许墨和聂青青,当然还有那个神秘的刀客斩元,五个人连夜兼程赶到了小镇。 如此装扮本不是聂青青和许墨的本意,他们本身的易容就是最好的隐藏,没见到曾经见过许墨的金三富,也懵然无知吗? 但韦红琼坚持如此,理论也是之前的理论,就像一个贵族的大小姐耍起了小姐脾气。 许墨本以为那个叫斩元的刀客不会同样这无理的要求,但令人惊讶的是,他竟没有反对。 没有反对就是默认,他穿上了宽松的黑色袍子,戴上了兜帽,将金丝大环刀收到了马背上,他所表现出来的顺从简直让许墨惊讶。 当然,许墨自己也是这样做的,将自己和聂青青的东西收在空间玉佩里,空手而来。 </br> </br> 219 许墨抬头看了看天,光线刺眼,沙漠的光线倘若不刺激,也就是不是沙漠了,他笑了笑,对韦红琼说:“找个客栈安顿下来吧。” 韦红琼道:“也好。” 两人难得的达成了一个统一。 努力更新中----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 推荐大神作者:林羽江颜---------都市小说:最佳女婿林羽江颜 内容简介: 师父临别之际,给文天留了一句本门压箱底的保命真言,说是勤加修炼,必有奇效s:本书中所有术法、道诀、功法秘技等,均来自本门密藏,不得真传者且勿妄自修炼。切记切记!谨之慎之! 最佳女婿林羽江颜转送门地址: 内容试读: 第1章目睹自己被火化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准备后事吧。” 病房外医生的声音很轻,但病床上的林羽却听得一清二楚。 可能人死之前连听觉都会变得格外灵敏吧,尤其是母亲的哭声,分外尖锐。 因为见义勇为付出生命,林羽并不是第一个,对此他并不后悔,只是觉得对不起母亲。 父亲死的早,母亲一手把他拉扯到,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如今他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清海市人民医院,与母亲的生活正要明亮起来,没想到却出了这种意外。 “该死的老天。” 好人果真没有好报,林羽低声咒骂了一声,眼皮再也撑不住,缓缓合上。 “我的儿啊!” 一声凄厉的哭声猛地将林羽惊醒,他睁眼一看,发现自己此时竟然站在床尾,而母亲正扑在床上嚎啕大哭。 “妈,你哭什么,我这不好端端的在这吗?” 林羽大喜,以为自己神奇痊愈了,伸手一拍母亲,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从母亲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母亲没有丝毫的反应,依旧扑在床上痛哭。 林羽神色一变,抬头看到床上竟然还躺着一个自己,面色干瘪发青,显然已经没了生气。 我死了? 林羽低头看了眼站在床尾的自己,发现身子有些虚白,而且微微有些透明。 林羽大惊,原来人死之后真的有魂魄!新八一首发 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母亲都感受不到。 在护士的帮助下,母亲忍痛给林羽穿上了寿衣,随后护工把他的尸体运上了殡葬车。 母亲跟着上了车,坐在他的尸体旁,紧紧的攥着他的手,红肿的眼窝中泪水不停地往外涌,“羽儿,你放心走,妈把这边的事情办完了,立马就下去陪你。” 对于她来说,儿子就是她的全部,儿子死了,她活在世上,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一听母亲想要寻短见,林羽顿时急了,学着电影里还魂的场景躺到尸体上,但是没有任何作用,每次坐起的,都只有自己的魂魄。 车子很快到了火葬场,缴费之后,工作人员简单给林羽化了个妆,递给林羽母亲一个号码牌,接着焚化人员推着林羽的尸体去了焚化大厅。 “不要!” 当焚化人员将他的尸体推进焚化炉的刹那,林羽瞬间崩溃。 随着肉身的燃烧,林羽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变弱,身上有无数淡淡的光点向四周流散而去,魂魄也正在慢慢的变淡。 与此同时,他的眼前开始闪现出另一个世界,入眼所及都是无尽的黑暗,夹杂着红通通的火焰以及凄厉的惨叫声。 地狱! 这是林羽意识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强大的恐惧感瞬间将他吞没。 他的魂魄下意识的在空中乱冲乱撞,光点仍旧不停的从他魂体中飘出,而且速率越来越快。 他眼中的地狱世界也越来越清晰,能听到下面一个神秘沙哑的声音正在呼唤他。 此时焚化炉内林羽的身体近乎燃尽了,灰烬中一块碧玉色的吊坠突然在烈火中焕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是林羽外公去世时留给他的,自小戴到现在,穿寿衣的时候,母亲特意没有摘下来。 吊坠光芒越来越盛,随后砰的一声破裂,一缕碧绿色的光影猛地从吊坠中窜出,一下附着到了林羽的魂魄上。 紧接着他脑海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我乃你祖上圣人,从今日起,你便是我传人,得我医道术法,悬壶济世,渡人渡己” 随后声音消散,庞大的信息量陡然间充斥进林羽的脑海,医道玄术、修行法诀及祖上的一些游历经验一股脑的涌入了林羽的脑海中。 着脑海中的信息,林羽感觉十分兴奋,仿佛打开了一新世界的大门。 但这股兴奋劲转瞬即逝,得到秘术传承又有何用,自己已经是个马上要下地狱的死人了。 这个念头闪过,林羽脑海中突然跳出一条有关还魂术的记忆。 记忆显示,通过还魂术,死去后魂魄未散的人可以附体重生。 但是林羽的肉身已经在大火中化为灰烬了,不过好在关于肉身损坏的还魂方法也有记录,“肉身陨灭,化鬼,觅活体,后附之。” 林羽倒吸了一口冷气,意思是说自己肉身损坏,要想复活的话,只能通过还魂术化为鬼,找别人的肉身附体。 要知道在人类的意识里,鬼可是邪恶的化身啊,况且自己要是上了别人的身,不相当于变相剥夺了别人的生命吗? 犹豫的功夫,林羽的魂魄已经越来越淡,只剩下了一道幻影,耳边的声音也愈发的清晰。 林羽咬咬牙,看着接连被推进焚化大厅的尸体,突然来了主意,死人不行,那活死人应该可以吧? 数分钟后,林羽来到了清海市最大的植物人托养中心。 很多植物人是没有意识的,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他们活着的只有身体,林羽认为,选这种人附身,就不算杀人。 起先林羽还一个病房一个病房的找过去,寻找合适的身体。 但发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淡薄,很快将要消弭殆尽,那个来自地狱的呼唤声也越来越急促。 林羽来不及多做思考,瞅准一个二十来岁的男性植物人,念起还魂术,陡然间化为一缕白烟,奋不顾身的钻了进去。 “你逃不掉的!” 与此同时,耳边的呼唤声陡然变成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后林羽便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等林羽再醒过来的时候,只感觉强光刺眼,过了片刻才适应过来,低头一看,自己正躺在病房里。 成功了! 林羽兴奋的差点叫出来,猛地坐起,看了眼自己的新身体,迫不及待的撕掉手上的针管,接着跳下了床,但脚一落地,身子一个踉跄摔到了地上。 可能因为长时间躺着的原因,这个年轻人的肌肉有些轻微的萎缩。 林羽踉跄着爬起来,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日历,发现已经是第二天了,触摸着床和墙壁,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冰冷温度,感觉就跟做梦一样,自己昨天才死,没想到今天又复活了。 稍微活动下,适应了这具新身体,接着他便迫不及待的冲出了医院,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件事,就是去见自己的母亲。 此时包子店里挤满了人,十几个小混混叫嚣着让林羽母亲还钱。 为了给林羽做手术,林羽母亲被迫借了十几万的高利贷,得知林羽死了,小混混们便急不可耐的来讨债了。 “你们放心,我这几天就把店卖了,拿到钱就还给你们,求你们先离开吧。” 林羽母亲红肿着双眼恳求道,希望赶快把他们打发走,儿子刚走,她不希望他走的不安宁。 “草,你这个破店才值几个钱,你儿子都死了,我们一走,你要是跑了我们管谁要钱去?”领头的黄毛混混骂骂咧咧道。 “你们放心,我肯定不会跑的,我凑够钱,马上就还给你们。” “不行,今天说什么我们也要拿到钱!”黄毛不依不饶。 “可是我现在真的没钱,你们也知道,为了给我儿子治病,钱都花光了” 林羽母亲心如刀割,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没钱也行,这样吧,你把你家那栋破房子过户给我们吧,就当还债了。”黄毛眼睛滴溜一转,说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林羽母亲微微一怔,房子是林羽外公留下的,虽然有些老旧,但是地段很好,按照清海现在的房价,起码能卖个两三百万,他们这简直是在明抢啊。新81电脑端: 但是现在儿子死了,家也就没了,留着房子还有什么意义呢,还清债,自己也就能安心的去了。 想到这里,林羽母亲万念俱灰的点点头,刚要答应,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不行!我们家房子起码值几百万,你们这是抢劫!” 紧接着林羽驾驭着他的新身体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操你妈的,哪来的野崽子,关你屁事!”黄毛气不打一出来,看着林羽身上的病号服,还以为是哪里跑出来的神经病,冲过来扬手就是一巴掌。 林羽下意识一躲,伸手一推,黄毛整个人瞬间飞了出去,飞了足足有五六米远,在空中划过一到弧线,砰的摔到了里面的桌子上。 “给老子弄死他!” 黄毛捂着胸口惨叫了两声,随后一声令下,其他十几个混混立马冲了上来,围着林羽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林羽连忙抬手还击。 接着包子店里响起了一片哀嚎声,小混混们惨叫连连。 他们十几个人一起上,竟然连林羽的衣角都没有碰到,而林羽的拳脚打在他们身上,就如同被车撞了一般。 只需要一拳,他们便疼的起不了身。 林羽自己也无比震惊,都说鬼上身力大无穷,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而且这些人的动作在他眼里显得十分缓慢,很好躲避。 “报警!报警!” 黄毛被眼前这一幕吓坏了,他见过能打的,但是没见过这么能打的,简直非人类啊。 一听要报警,林羽母亲赶紧冲过来抓住林羽的手,急声道:“小伙子,他们要报警了,你快走吧,这里我来处理。” “妈,你说的什么话啊,我哪儿能扔下您啊。” 林羽高兴地眼泪都要出来了,还能活着见到老妈,真是太好了。 听到他的称呼,母亲微微一怔,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看着母亲的眼神,林羽瞬间醒悟了过来,自己是活过来了,但是却换了一副身体,母亲根本不认识自己。 “不好意思阿姨,看到您我就想起了我妈,所以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您别介意。” 林羽怕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吓坏母亲,急忙编了个瞎话。 “没关系,小伙子,你快走吧,我们家的事不能连累你。”林羽母亲一边说,一边把他往外推。 林羽没答话,摸起桌上的筷子一扔,筷子飞速射向黄毛,砰的一声,将黄毛刚按上110的手机钉到了墙上。 黄毛吓得脸都白了,墙上的筷子离着自己耳朵也就一厘米,要是稍微出点偏差,那钉在墙上的可就是自己的脑袋。 “救命啊!杀人了!救命啊!”黄毛吓得顿时惨叫了起来,声音里说不出的委屈,明明是他们先欠自己钱的啊。 “别嚷嚷了,这钱我替秦阿姨还!” 林羽冷声说道,既然自己复活了,那这些债理应由自己来还。 “小伙子,这怎么能行,你我第一次见,怎么能让你替我还钱?”林羽母亲有些疑惑的看着林羽,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伙子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对于林羽知道她姓氏这点,她并不吃惊,儿子见义勇为付出生命的事情好多网友都知道,她的姓名和联系方式也都被扒了,很多好心人都要来给儿子送行,她都谢绝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那你把钱给我们吧。”黄毛可不管林羽为什么替别人还钱,只要能拿到钱,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给我三天时间。”林羽说道。 “”黄毛有些无语,说的这么牛逼,还以为立马就能把钱拿出来呢。 “怎么?你不相信我?” 见黄毛没说话,林羽皱了皱眉头,语气有些冰冷。 “相信,相信,不过大哥您得跟我说下您的名字吧?”看着林羽冰冷的眼神,黄毛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名字? 对啊,早上走的急,连这个人的名字都没来的及看呢。 “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这样,三天后,还是这里,你只管过来,我到时候连本带利一起还给你。” 林羽之所以这么有底气,全赖自己这具身体。 他心想既然能住在托养中心,这个年轻人家里再普通,起码也能拿个十几二十万出来吧,先要来用用,等自己赚了钱,再还回去。 见识过林羽的身手,黄毛也不敢多说什么,刚要点头答应,突然眼神怔怔的望向店外,好似被什么吸引住了一般。 林羽也好奇的跟着往外看去,只见门口不知何时来了一辆红色的宝马x5,车门一开,迈出来一截白皙修长的美腿,随后车上下来一个身材高挑,身穿白色波西米亚长裙的美女。 book1818289 长裙美女拨了下乌黑的长发,摘下墨镜,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容颜简直惊为天人,黄毛和他一帮手下都看呆了。 林羽不禁也被吸引了,这个美女相貌和气质确实都属于极品。 长裙美女抬头看了眼包子铺,微微皱了皱眉头,接着快步走了进来。 book1818289 “美女,买包子吗,要什么馅儿的?” 林羽不由的脱口而出,以前老帮母亲卖包子,见人就这么一腔,已经成为一种条件反射了。 “你叫我什么?”长裙美女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语气不悦。 “美女啊。” 林羽觉得自己的称呼没问题,不禁有些疑惑,头一次见喊美女还有不愿意听的。 长裙美女打量他一眼,冷声道:“行啊,何家荣,昏迷两个月,连自己老婆都不认识了。” 内容试读: </br> </br> 220 老者又一笑,说道:“你们太小看许墨了,就算是我,也不一定能胜他。” “这” 葛恒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虽不知老者的实力,但肯定是凝神期的高人,连凝神期的高人都自承对付不了许墨,那许墨要有多厉害。 他只有化元后期,等他到了凝神期,又该有多厉害。 葛恒的表情阴晴不定,心中以为,这是老者是不想相帮的推脱之词。 老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不用怀疑我说的话,如果你们消息能再灵通一些,一定能打听到,云梦泽王家的两名凝神期高手,就是死在许墨的手上。” 葛恒心下骇然,惊讶脱口而出:“群攻?” 老者冷笑一声,道:“单打独斗。” 葛恒惊的说不出话来,进而心中泛起一丝苦涩。 这仇还怎么报? 如果许墨连凝神期高手都能斩杀,他们这些人加在一起,也不会是许墨的对手。 老者微微冷笑,道:“我有办法杀掉许墨。” 葛恒眼睛一亮,道:“当真?” 老者笑了,道:“自然当真,只是需要一件东西。” “什么?”葛恒道,如果只需要一件东西,就能换到一个绝世天才的命,那再划得来不过了。 老者看着面带喜色的葛恒,笑了笑,道:“你的命!” 右手一挥,密林中射出无数支短箭,瞬间洞穿了葛恒等人的身体。 望着那到死都没有闭上的眼睛,老者冷冷的一笑,道:“你真认为我会杀掉许墨吗?别忘记了,我姓聂。”说完,转身离开,在转身的一瞬间,脸上浮现出一抹奇怪的笑意。 夜深了,官道上静悄悄的,张衡阳从死人堆里跑起来,双眼喷出愤怒的火喷,他紧咬着唇边,似乎要让唇线消失无踪。 “许墨!许墨!我记住了,此仇不报,我张衡阳誓不为人!” 正在车厢里研究着四象锁元阵的许墨,忽然打了个喷嚏。 聂青青笑道:“怎么了?是不是哪位姑娘想你了?” 许墨尴尬的摸了摸鼻观,然后正色道:“当然,是聂家的青青姑娘想我了。” 两人打做一团。 阿丑无奈的闭上了眼。 眼不见为净! 东边天空的朝霞,逐渐由平淡生出了绚烂,那橘红的霞光,在白茫茫的群山后缓缓升起。 于是,这山道上吹着的寒风,也开始有了分暖意。 风吹林木,雪花翻飞,别有一番情趣。 坐忘峰山脚,一个晴朗的女音,朗声叹道:“人都说坐忘峰是东南域第一美峰,这才在山脚,我还以为是妄言,今次见风清如水,雪白如玉,林木郁郁的模样,这才知道第一美峰,实是名副其实。” 随着话声传来,从官道上走来两人,一是穿着月白丝袍,肩垫白色毛绒肩巾,亭亭玉立的姑娘另一则是一身白色文士衫,脚蹬灰色登云靴的浊世公子。 映着霞光,一眼望去,两人都是双眉带彩,目似朗星,仿佛一对从画中走出的玉人。 男子腰间挂着的一把绿蛇皮剑鞘、吞口的清风长剑,女子腰间挂着一只二尺多长的短剑,这两件兵器,为他们增添了一抹人气。 这两人正是许墨和聂青青,从阴山一路回到了青竹宗,路上虽多有波折,但终归算是平安的。 聂青青目光一转,莹玉一般的脸上,露出妩媚的微笑,道:“让你等等阿丑,你又不等,现在行李还在他手上。” 许墨笑道:“不过是一些行李而已,难道你还怕阿丑弄丢了不成。” 聂青青白了他一眼,道:“丢了就丢了,也省心,免得大包小包的。” 许墨直勾勾的盯着她,笑了,道:“我记得大多数都是你的东西?” 聂青青又白了他一眼,纤细的指头捏住他腰间的软e肉,用力有一旋,许墨顿时配合的做出了痛苦的表情。 不做不行啊,这姑娘猛的很。 小白在许墨心中笑道:“主人,看来只有女主人才能降住你。” 许墨无奈的翻了翻白眼,在心中,郑重其事的对小白说道:“小白,注意了,以后找母蛟,一定不能找漂亮的,漂亮的母蛟和漂亮的女人都一样,是女菩萨,我们搞不定的。” 小白用天真的声音回道:“我可不会找什么母蛟龙,我要找就找母龙。” 母龙? 许墨被小白的宏大理想震住了,先不说这世界上是否还有真龙,就算有能看上你一条蛟龙吗? 一念及此,许墨不禁在心中感叹:“有理想终归是好的。”只差没说,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这句至理名言了。 “那是!”小白骄傲的道。 聂青青小许墨有些走神,不禁柔声问道:“怎么了,还在担心阿丑吗?” 许墨回过神来,温和的一笑,道:“阿丑又不是小孩,我担心他干什么。” 就在这时,阿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青青姐,许大哥,等等我!” 两人回头一看,顿时忍不住,笑出声来:阿丑肩上挑着一支长扁担,扁担两头挂着两只大箱子,后背上背着一个稍小的箱子,前胸挂着三支布口袋,剑倒是依旧挂在腰间,只是剑柄上同样挂着一支口袋。 聂青青只是单纯的觉得,阿丑此刻的卖相格外滑稽,而许墨则想到了前世陪女朋友逛街的可怜男士们也如阿丑一样,浑身挂满了袋子。 “阿丑,慢点,不要着急。”聂青青迎了上去,接过几支口袋,妩媚的白了许墨一眼,道:“阿丑就是勤快,这一路上要没你,真不知怎么过来。” 阿丑的丑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道:“青青姐,这是我应该做的。”自从和两人混熟之后,阿丑便不复最初的冰冷,丑脸上经常露出绚烂的笑容。 只是这笑容依旧很丑。 但这很丑的笑容,在聂青青眼里却代表着可爱,她哼了一声,不善的看了许墨一眼,道:“青青姐就喜欢阿丑这样勤快的小伙子,不像某人,只会站着在一旁喝酒!” 许墨尴尬的一笑,将刚掏出的酒壶放会腰间,道:“阿丑,我来帮你拿几只箱子。”话虽这样说了,可脚下一点没动,手上也没有接箱子的动作。 聂青青自然看出了这是许墨的客道之词,又扔给他一个漂亮的卫生眼。 反观阿丑,倒没看出许墨的想法,依旧憨厚的说道:“不用、不用,不过是几个箱子而已,阿丑我壮的很!” 许墨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缝隙里带着笑意。 “好吧,年轻人是应该多多锻炼。”许墨说完,脸上配合着露出遗憾的表情,成功的又一次赢得了聂青青的卫生眼。 只听她小声嘀咕了一句:“懒就懒呗,装什么清高啊。” 许墨尴尬的摸了摸鼻观,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 青竹宗有规矩,想要上山的弟子,不能骑马,不能坐车,只能步行,算是对宗门的一种尊重。 许墨三人一路顺着山路上山,沿路遇到了不少早出的弟子,大多用惊讶的眼神盯着他们。 这也正常,一个青竹宗内门的风云人物,一个美丽的就像仙子一般的姑娘,加上一个丑小子,怎么看都是一组奇怪的组合。 这一路上,惊愕的眼神不少,指指点点更是不少,可许墨三人就像毫不在乎一样,一路说说笑笑的向山腰走去。 那里有许墨还是外门弟子时的旧房子,聂青青和阿丑不是青竹宗弟子,暂时只能住在旧房子里。 走进山谷,清风拂面,风中混着野花的清香,扑面而来,聂青青不禁微闭着眼儿,陶醉的道:“小许子,没想到你挺会享受的。” 一路上许墨已告知她安排,是以她也清楚,这是许墨还是外门弟子时的住所,只是没想到,这屋子竟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没错,虽然还未见到真容,可聂青青从风声之中,隐约听到了淙淙的流水声。 “小许子”三字一出,许墨的表情说不出的古怪,不是因为这个称呼容易让人想歪,而是小许子三字,是柳青芙对他的昵称。 一想到那个美丽的师姐,还有那一夜月中弄琴的送别,许墨脸上不禁浮起一片黯然。 聂青青诧道:“小许子,又怎么了?” 许墨回过神来,道:“没什么,你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没有?” “奇怪的味道?”聂青青秀眉微蹙,又道:“什么味道?”她只嗅到野花的香味和泥土的芬芳,至于所谓的奇怪味道,真没有感觉。 许墨还未说话,就听身旁的阿丑说道:“是药,药的味道。” 许墨一眼一亮,道:“没错,就是药的味道奇怪,山谷里应该没人才是,怎么会有药的味道飘出?” 正疑惑间,从谷中走出一个黄衣姑娘,端着一只药鼎,娟秀的眉毛,紧紧蹙成一团,似有化不开的右手,孕育其中。 “苏婉云?她怎么会在这里?”许墨一眼就认出,这个黄衣姑娘正是苏家的苏婉云,只是此刻,她原本俏丽的脸上布满了忧郁之情,一点也不像当初那个神采飞扬的姑娘。 她怎么了?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为什么会端着一只药鼎? 许墨的忍不住大喊道:“苏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婉云正端着药鼎,骤听见有人叫她名字,不禁心中一慌,直看到来人是许墨,脸上才露出了微笑,只是这微笑中,带着说不出的苦涩。 “许大哥,你终于回来了。”她一路小跑的走到许墨面前,停了下来,目光在阿丑和聂青青脸上转了一圈。 许墨笑道:“这位是聂青青,聂姑娘这个丑小子叫阿丑,人如其名,丑的要死。” “有你这样介绍的吗?”聂青青白了他一眼,上前苏婉云的于手,柔声说道:“苏妹妹,我叫聂青青,他叫阿丑,都是许墨的朋友。” “原来是许大哥的朋友。”苏婉云勉强一笑。 许墨眉头紧皱,道:“苏姑娘,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苏婉云紧咬下唇,点了点头,又很快摇了摇头。 “没有!没有事情!”脸上却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许墨盯着苏婉云,沉声道:“真的没事吗?”这深沉的语调,就像一支鼓锤,凿进苏婉云的耳朵里,泪水顿时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淌落下来。 许墨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看苏婉云的表现,他便知道这事情绝不简单。 哭过之后,苏婉云摇了摇嘴唇,终于说道:“是赫连,赫连出事了。” 当许墨走进自己曾经的居所,看见躺在床上,紧e合着双目,一动不动,脸色如同尸体一般惨白的赫连墨时,他的心,彻底被愤怒占据了。 聂青青伸手探查了赫连墨的身体,走到许墨身边,轻声说了几句,许墨脸色又变,变得更加阴沉。 赫连墨伤了,重伤。 内腑移位,四肢折断,想要恢复难于登天,即使能够好转,战力也难以恢复。 许墨知道修为对于赫连墨的重要,那就像他的命一样,没了修为,他一定会生不如死。 “他知道吗?”许墨问。 苏婉云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他已经昏迷了十天了。”说话间,泪水又过了下来。 自从上一次,赫连墨帮她挡住暗器之后,她心底就有了这个男人的影子,两人同进青竹宗内门,苏婉云本以为有大把的时间让赫连墨接受她,却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许墨沉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谁把赫连伤成这样的。”语气平淡,但熟悉他的人都明白,这只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苏婉云将事情始末告知了许墨,原来事情也与她有关。 苏婉云本就长的漂亮,又是苏的长女,在青竹宗有很多追求者,偏偏苏婉云一颗芳心都系在了赫连墨身上,赫连墨自然引得旁人嫉妒。 苏婉云的追求者中,有一名叫岳千横的核心弟子,乃是青竹宗长老岳重楼的儿子,长得英俊潇洒,气质不凡,实际却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小人,利用赫连墨爱好四处打架的嗜好,诱使他和自己决斗,在决斗中下了重手,击伤了赫连墨。 “可怜赫连大哥已经失去了意识,他仍不罢休,折断了赫连大哥的四肢。”苏婉云说着,又哭了起来。 221 此刻,杨怀已经完全放松了,在他看来,许墨和聂青青已经是案板上的猪肉,他想怎样就怎样。 他狰狞的笑着,从怀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短剑,短剑在手,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不复开始的唯唯诺诺,他努力更新中----请稍后刷新访问 此章节正在努力更新g,请稍后刷新访问 手机访问的帅哥美女,先注册个会员好吗!!! 注册本站会员,使用书架书签功能,更方便阅读 如果此章是作者求票之类废话的,请跳过继续看下一章 请先收藏此页,方便等下阅读,不然等下找不到此章节咯 推荐大神作者:林羽江颜---------都市小说:最佳女婿林羽江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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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母亲想要寻短见,林羽顿时急了,学着电影里还魂的场景躺到尸体上,但是没有任何作用,每次坐起的,都只有自己的魂魄。 车子很快到了火葬场,缴费之后,工作人员简单给林羽化了个妆,递给林羽母亲一个号码牌,接着焚化人员推着林羽的尸体去了焚化大厅。 “不要!” 当焚化人员将他的尸体推进焚化炉的刹那,林羽瞬间崩溃。 随着肉身的燃烧,林羽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变弱,身上有无数淡淡的光点向四周流散而去,魂魄也正在慢慢的变淡。 与此同时,他的眼前开始闪现出另一个世界,入眼所及都是无尽的黑暗,夹杂着红通通的火焰以及凄厉的惨叫声。 地狱! 这是林羽意识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强大的恐惧感瞬间将他吞没。 他的魂魄下意识的在空中乱冲乱撞,光点仍旧不停的从他魂体中飘出,而且速率越来越快。 他眼中的地狱世界也越来越清晰,能听到下面一个神秘沙哑的声音正在呼唤他。 此时焚化炉内林羽的身体近乎燃尽了,灰烬中一块碧玉色的吊坠突然在烈火中焕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是林羽外公去世时留给他的,自小戴到现在,穿寿衣的时候,母亲特意没有摘下来。 吊坠光芒越来越盛,随后砰的一声破裂,一缕碧绿色的光影猛地从吊坠中窜出,一下附着到了林羽的魂魄上。 紧接着他脑海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我乃你祖上圣人,从今日起,你便是我传人,得我医道术法,悬壶济世,渡人渡己” 随后声音消散,庞大的信息量陡然间充斥进林羽的脑海,医道玄术、修行法诀及祖上的一些游历经验一股脑的涌入了林羽的脑海中。 着脑海中的信息,林羽感觉十分兴奋,仿佛打开了一新世界的大门。 但这股兴奋劲转瞬即逝,得到秘术传承又有何用,自己已经是个马上要下地狱的死人了。 这个念头闪过,林羽脑海中突然跳出一条有关还魂术的记忆。 记忆显示,通过还魂术,死去后魂魄未散的人可以附体重生。 但是林羽的肉身已经在大火中化为灰烬了,不过好在关于肉身损坏的还魂方法也有记录,“肉身陨灭,化鬼,觅活体,后附之。” 林羽倒吸了一口冷气,意思是说自己肉身损坏,要想复活的话,只能通过还魂术化为鬼,找别人的肉身附体。 要知道在人类的意识里,鬼可是邪恶的化身啊,况且自己要是上了别人的身,不相当于变相剥夺了别人的生命吗? 犹豫的功夫,林羽的魂魄已经越来越淡,只剩下了一道幻影,耳边的声音也愈发的清晰。 林羽咬咬牙,看着接连被推进焚化大厅的尸体,突然来了主意,死人不行,那活死人应该可以吧? 数分钟后,林羽来到了清海市最大的植物人托养中心。 很多植物人是没有意识的,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他们活着的只有身体,林羽认为,选这种人附身,就不算杀人。 起先林羽还一个病房一个病房的找过去,寻找合适的身体。 但发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淡薄,很快将要消弭殆尽,那个来自地狱的呼唤声也越来越急促。 林羽来不及多做思考,瞅准一个二十来岁的男性植物人,念起还魂术,陡然间化为一缕白烟,奋不顾身的钻了进去。 “你逃不掉的!” 与此同时,耳边的呼唤声陡然变成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后林羽便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等林羽再醒过来的时候,只感觉强光刺眼,过了片刻才适应过来,低头一看,自己正躺在病房里。 成功了! 林羽兴奋的差点叫出来,猛地坐起,看了眼自己的新身体,迫不及待的撕掉手上的针管,接着跳下了床,但脚一落地,身子一个踉跄摔到了地上。 可能因为长时间躺着的原因,这个年轻人的肌肉有些轻微的萎缩。 林羽踉跄着爬起来,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日历,发现已经是第二天了,触摸着床和墙壁,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冰冷温度,感觉就跟做梦一样,自己昨天才死,没想到今天又复活了。 稍微活动下,适应了这具新身体,接着他便迫不及待的冲出了医院,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件事,就是去见自己的母亲。 此时包子店里挤满了人,十几个小混混叫嚣着让林羽母亲还钱。 为了给林羽做手术,林羽母亲被迫借了十几万的高利贷,得知林羽死了,小混混们便急不可耐的来讨债了。 “你们放心,我这几天就把店卖了,拿到钱就还给你们,求你们先离开吧。” 林羽母亲红肿着双眼恳求道,希望赶快把他们打发走,儿子刚走,她不希望他走的不安宁。 “草,你这个破店才值几个钱,你儿子都死了,我们一走,你要是跑了我们管谁要钱去?”领头的黄毛混混骂骂咧咧道。 “你们放心,我肯定不会跑的,我凑够钱,马上就还给你们。” “不行,今天说什么我们也要拿到钱!”黄毛不依不饶。 “可是我现在真的没钱,你们也知道,为了给我儿子治病,钱都花光了” 林羽母亲心如刀割,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没钱也行,这样吧,你把你家那栋破房子过户给我们吧,就当还债了。”黄毛眼睛滴溜一转,说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林羽母亲微微一怔,房子是林羽外公留下的,虽然有些老旧,但是地段很好,按照清海现在的房价,起码能卖个两三百万,他们这简直是在明抢啊。新81电脑端: 但是现在儿子死了,家也就没了,留着房子还有什么意义呢,还清债,自己也就能安心的去了。 想到这里,林羽母亲万念俱灰的点点头,刚要答应,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不行!我们家房子起码值几百万,你们这是抢劫!” 紧接着林羽驾驭着他的新身体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操你妈的,哪来的野崽子,关你屁事!”黄毛气不打一出来,看着林羽身上的病号服,还以为是哪里跑出来的神经病,冲过来扬手就是一巴掌。 林羽下意识一躲,伸手一推,黄毛整个人瞬间飞了出去,飞了足足有五六米远,在空中划过一到弧线,砰的摔到了里面的桌子上。 “给老子弄死他!” 黄毛捂着胸口惨叫了两声,随后一声令下,其他十几个混混立马冲了上来,围着林羽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林羽连忙抬手还击。 接着包子店里响起了一片哀嚎声,小混混们惨叫连连。 他们十几个人一起上,竟然连林羽的衣角都没有碰到,而林羽的拳脚打在他们身上,就如同被车撞了一般。 只需要一拳,他们便疼的起不了身。 林羽自己也无比震惊,都说鬼上身力大无穷,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而且这些人的动作在他眼里显得十分缓慢,很好躲避。 “报警!报警!” 黄毛被眼前这一幕吓坏了,他见过能打的,但是没见过这么能打的,简直非人类啊。 一听要报警,林羽母亲赶紧冲过来抓住林羽的手,急声道:“小伙子,他们要报警了,你快走吧,这里我来处理。” “妈,你说的什么话啊,我哪儿能扔下您啊。” 林羽高兴地眼泪都要出来了,还能活着见到老妈,真是太好了。 听到他的称呼,母亲微微一怔,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看着母亲的眼神,林羽瞬间醒悟了过来,自己是活过来了,但是却换了一副身体,母亲根本不认识自己。 “不好意思阿姨,看到您我就想起了我妈,所以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您别介意。” 林羽怕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吓坏母亲,急忙编了个瞎话。 “没关系,小伙子,你快走吧,我们家的事不能连累你。”林羽母亲一边说,一边把他往外推。 林羽没答话,摸起桌上的筷子一扔,筷子飞速射向黄毛,砰的一声,将黄毛刚按上110的手机钉到了墙上。 黄毛吓得脸都白了,墙上的筷子离着自己耳朵也就一厘米,要是稍微出点偏差,那钉在墙上的可就是自己的脑袋。 “救命啊!杀人了!救命啊!”黄毛吓得顿时惨叫了起来,声音里说不出的委屈,明明是他们先欠自己钱的啊。 “别嚷嚷了,这钱我替秦阿姨还!” 林羽冷声说道,既然自己复活了,那这些债理应由自己来还。 “小伙子,这怎么能行,你我第一次见,怎么能让你替我还钱?”林羽母亲有些疑惑的看着林羽,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伙子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对于林羽知道她姓氏这点,她并不吃惊,儿子见义勇为付出生命的事情好多网友都知道,她的姓名和联系方式也都被扒了,很多好心人都要来给儿子送行,她都谢绝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那你把钱给我们吧。”黄毛可不管林羽为什么替别人还钱,只要能拿到钱,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给我三天时间。”林羽说道。 “”黄毛有些无语,说的这么牛逼,还以为立马就能把钱拿出来呢。 “怎么?你不相信我?” 见黄毛没说话,林羽皱了皱眉头,语气有些冰冷。 “相信,相信,不过大哥您得跟我说下您的名字吧?”看着林羽冰冷的眼神,黄毛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名字? 对啊,早上走的急,连这个人的名字都没来的及看呢。 “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这样,三天后,还是这里,你只管过来,我到时候连本带利一起还给你。” 林羽之所以这么有底气,全赖自己这具身体。 他心想既然能住在托养中心,这个年轻人家里再普通,起码也能拿个十几二十万出来吧,先要来用用,等自己赚了钱,再还回去。 见识过林羽的身手,黄毛也不敢多说什么,刚要点头答应,突然眼神怔怔的望向店外,好似被什么吸引住了一般。 林羽也好奇的跟着往外看去,只见门口不知何时来了一辆红色的宝马x5,车门一开,迈出来一截白皙修长的美腿,随后车上下来一个身材高挑,身穿白色波西米亚长裙的美女。 book1818289 长裙美女拨了下乌黑的长发,摘下墨镜,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容颜简直惊为天人,黄毛和他一帮手下都看呆了。 林羽不禁也被吸引了,这个美女相貌和气质确实都属于极品。 长裙美女抬头看了眼包子铺,微微皱了皱眉头,接着快步走了进来。 book1818289 “美女,买包子吗,要什么馅儿的?” 林羽不由的脱口而出,以前老帮母亲卖包子,见人就这么一腔,已经成为一种条件反射了。 “你叫我什么?”长裙美女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语气不悦。 “美女啊。” 林羽觉得自己的称呼没问题,不禁有些疑惑,头一次见喊美女还有不愿意听的。 长裙美女打量他一眼,冷声道:“行啊,何家荣,昏迷两个月,连自己老婆都不认识了。” 内容试读: </br> </br> 222 “太极十八剑式!你究竟是谁!” 东南域谁不知太极十八剑式的威名,作为太极剑最精髓的十八招剑招,颜赤扬又怎会没有研习,可无奈这剑法流传下来的招式太少,他根本无法窥得全貌,没想到今日竟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见到了太极十八剑式的真颜。 如梦如幻,似真似家,虚虚实实,叫人捉摸不透,所谓一通百通,领悟过剑意,又创出了重剑剑法的许墨,早已将太极十八剑式练到了极深的境界,只是平常没有机会使出,此刻使出,对上了佛剑金刚伏魔圈竟然全不落下风。 要知道许墨的功力可没颜赤扬深厚,想要不落下风,必须要在剑招的精妙程度上超过对手,显然,他已经做到了。 无声无息,就像细针掉进了水里,没有波澜,没有动静,水面平静的仿佛镜面一般。 太极图落,金光散尽,聂青青看到的,只有许墨那张微笑的脸。 “啪!啪!啪!” 三声断开,分明的掌声在房间里响起,就算作为对手,颜赤扬也不得不震惊与许墨的剑法之精妙,当然更多的还是因为太极十八剑式的威力而震惊。 那果然是一种与当世剑法迥异的剑法,他想,嘴上却道:“看来我奈何不了你。” 许墨笑道:“我也奈何不了你。” 颜赤扬道:“你是我第一个奈何不了的人,今夜无聊说出来透透气,没想到遇到了你这个有意思的人。” 许墨笑了,看着地上杨怀的尸体,说道:“如果说杀死一个人,再嫁祸给我也算是无聊的话,那你这人真的很无聊。” 颜赤扬摆了摆手,道:“你看出来了?”目光在许墨脸上游走,若是平常,他已经出剑了,但面对对面这个不知深浅的敌手,他没有必杀必胜的把握。 虽然他有所保留,但同样能感觉到,对手也有所保留。 这样的保留让他的对手,有种深不见底的感觉。 恐惧吗? 或许是吧,颜赤扬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恐惧的感觉,就像有一把刀在切割着他的身体,缓缓的,不着痕迹的。 许墨冷笑起来,道:“我若再看不出来,就是傻子了。” 颜赤扬笑道:“想你这样的人,藏身在云州城主队这支杂牌军里,本来就是一件很傻的事情;团队战可不是一个人的实力就能扭转乾坤的。” 许墨笑道:“既然不看好我们,为什么还要陷害我们。” 颜赤扬道:“谁让你们住在他们旁边。” 他们指的自然是丹鼎派的人。 许墨不以为意的一笑,道:“没想到赤霞宗的人,也会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 颜赤扬不以为意,笑道:“功夫在番外,能在番外解决一个对手,为什么还要玲珑盛会上呢?” 许墨盯着他的眼睛,却大笑道:“你没有必胜丹鼎派的把握,真是奇怪,依你的实力居然没有必胜丹鼎派的把握。” 颜赤扬摇摇头,说道:“告诉你也无妨,丹鼎派为了这次玲珑盛会用大批丹药向外域求得了一门阵法。” 许墨问:“什么阵法?” 颜赤扬道:“不知道,只知道是由身具金木水火土五行属性之人布置的阵法,端是厉害无比。” 许墨紧蹙眉头,指着杨怀的尸体道:“所以你提前干掉了他?因为他是布置阵法中的一人?” 颜赤扬摇头,道:“他还不够格,最多只能算的替补而已,我只能肯定张啸林是其中一人。” 许墨道:“那你杀他干什么?” 颜赤扬冷冷的一笑,毫不避讳的道:“杀了他,张啸林不就会来找你的麻烦吗?” 许墨哑然失笑,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原来你是打个这个主意。” 颜赤扬笑道:“杀一个杨怀没有什么,但若杀了张啸林可是天大的事情。” 许墨面色不愉道:“所以你想到了借刀杀人。” 颜赤扬道:“你有这个实力,不是吗?而且杨怀死在你们的房间里,你就算满脸是嘴也解释不清。” 许墨冷哼一声,道:“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 颜赤扬笑道:“可我又改变了主意。” 许墨盯着他的眼睛,冷笑道:“为什么?” 颜赤扬道:“因为你比他更加危险。” 许墨眼中闪过一片杀机:“你不怕死吗?”杀气瞬间将颜赤扬锁定,他已打定主意,就算暴露身份也要将颜赤扬当场格杀。 ——这个人,太危险了,危险到让他不寒而栗。 颜赤扬视那萦绕在身边的杀气如无物,微微一笑,道:“善剑者死于剑下,也算死得其所,但你杀不了我。至少今天不能。” 话音刚落,就见他从怀里掏出一物,掷向许墨。 这一手用上暗器的技巧,端是又快有急,许墨捏出剑诀,一道剑气激射而出,迎上了那颗圆溜溜的东西。 只听“扑哧”一声暗响,那圆球本斩成两段,同时绽出了大量白烟。 颜赤扬的身形犹如掠过的一阵风,窜出窗外,许墨眼疾手快,对着那背影就是一道剑气,剑气破空而出,发出一声尖锐的声响,而颜赤扬的人影却已经消失不见。 聂青青走了过来,问道:“怎么样?” 许墨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迹,摇头道:“避过了要害,只伤不死,可惜了。” 聂青青叹了口气,道:“那现在怎么办。”目光落在杨怀的尸体上。 许墨笑了笑,道:“放心吧,颜赤扬这样的人是不会说谎的,先将尸体处理好。” 然后对小白藏在玉佩中的小白说道:“小白,是时候干活了。” “干什么活?”小白疑惑的声音响起。 许墨道:“背尸体。” 天亮之后,天空竟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雨点打在屋顶和窗棱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混合着这声音,还有一阵急促的脚步。 “谁!”许墨的声音响起。 “张啸林!”来人的声音显得焦躁不堪。 许墨推开门,正看见张啸林拎着几名丹鼎派的弟子站在门口,张啸林的表情还算正常,可身后其他丹鼎派弟子就显得有些面目狰狞了。 “李先生,杨怀在不在您这儿。”张啸林说着话,眼睛向屋里探望,许墨则有意无意的挡住他的目光。 “谁啊?”聂青青慵懒的声音从屋里飘出,听不出悲喜。 “丹鼎派的朋友。”许墨应了一声。 “什么事情,大清早的就扰人清梦!”聂青青的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愉,“赶紧让他们走!” 许墨耸了耸肩膀,说:“你也看到了,什么事赶快说。” 张啸林收回目光,“杨怀在不在您这儿。”他说。 “丹鼎派的弟子怎么会在我这儿?”许墨不耐烦的道,“昨天以后我就没见过他。” 一名弟子的声音响起:“胡说,杨师兄明明是——” 话未说完,就被张啸林打断:“闭嘴!”转头对许墨说:“李兄弟,杨怀昨夜给我们留信说是来找您了。” 许墨心中咯噔一声,暗道:“没想到他还留下了讯息,该死的;不过我就是不认账,你也拿我没办法。” 注意打定,他露出一脸疑惑的表情,说道:“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昨夜我没见过他。是不是弄错了,他和我不熟,怎么会来找我。” 那名弟子还想说些什么,却给张啸林瞪着眼睛止住。 “李兄弟,杨师弟是觉得昨天白天做事有欠妥当,想向你道歉,”张啸林说,“你真的没见过他吗?” “我会骗你吗?”许墨笑了,然后忽然正色说道,“我是真的没见过他。”心中却暗道:“来向我道歉?是来杀我的吧,剑都亮出来了。” 或许是许墨的表现太真,或许是张啸林本身也不是很确定,他尴尬的笑了笑,道了一声抱歉就转身离开。 合上门,许墨一脸阴沉的回到房间,聂青青早已坐在椅子上,一双妙目盯着他,半晌许墨打破了场面的沉默:“没想到啊,这个杨怀还留了信儿,真是死了都要害人。” 聂青青道:“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许墨笑道:“青青放心,我看那张啸林只是怀疑,甚至怀疑的不止我一个。” “你是说?”聂青青眼睛一亮。 许墨微笑着道:“说不定颜赤扬也留下了一些蛛丝马迹。” 聂青青撇了撇嘴,道:“但你仍然是第一怀疑的对象。” 许墨笑道:“管他的,就算他怀疑我又能怎样,还能打的过我吗?如果打的过他,刚才就不会和颜悦色的询问了。” 聂青青点点头,嘴角弯成了月牙儿的形状。 “只是为别人挡灾,这种感觉真的不好。”她说,“那个杀千刀的颜赤扬,早晚有一天我要给他一些颜色看看。” 许墨微笑道:“会有机会的,最好在玲珑大会上,我们能和他分到一组。” 聂青青眯起眼,拍着巴掌,笑道:“是啊,我们和他一起,就能给他迎头痛击!”她兴奋的挥舞了一下拳头,视两者之间的差距如无物。 又是一阵嘈杂的脚步,两个人,一深一浅,应该是一男一女两人,男人的脚步沉重,女人则十分轻盈。 许墨和聂青青对视一眼,这时,门外飘进了金三富的声音:“李兄弟,郭姑娘,起来了吗?” 许墨扯着嗓子道:“起来了,起来了,我这就给你开门。”说完走了过去,将门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金三富那张忧虑的脸。 “怎么了?”许墨笑着问,“让我猜猜,能让一个拥有金算盘武魂的神算子如此焦躁,一定是不得了的事情。” “没错,大事,天大的事情。”金三富说。 “什么事情。”许墨一边让开门,引着两人进屋,一遍说道。 金三富进屋之后,目光四游,意味深长的看了许墨一眼,说道:“许兄弟昨夜睡的可好。” 许墨眯起眼睛,笑吟吟的盯着金三富那抖动的脸皮。 “当然,一夜安眠。”他说,“这还要托金兄弟的福。” 金三富的笑容扩开,说道:“哪里、哪里,还是许兄弟本身的睡眠就不错。” 一旁的韦红琼惑道:“你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我怎么听不懂?” 许墨微笑着道:“没什么,只是金兄弟给我一些安眠的方法,一用之下,果真有用。” “是啊、是啊,没想到那个方法真的有用。”金三富憨厚的笑道。 韦红琼白了他一眼,道:“那一会儿也给我。” 金三富赶忙摇头,“这可不成,那是只能给男人的方法。” 说着心照不宣的和许墨对视一眼,露出猥琐的笑容。 韦红琼俏脸一红,啜道:“两个臭男人,”话锋一转,又道:“说正事吧。” 金三富脸上的笑容消失,代之以严肃和忧虑。 “事情不妙啊。”他说。 “什么不秒?”许墨的微笑一如既往,但金三富却莫名的感觉到,他更加愉快了。 他在愉快什么?金三富想,摇摇头,说道:“抽签的结果出来了。” “这么快?”许墨目光连闪:“不是说要三天之后才举行抽签吗?” 金三富狠狠的道:“一群人倒在黑屋子里,然后出来就宣布结果,这就是昨夜抽签的过程,我甚至怀疑到底有没有这么一会事儿。” 许墨笑了起来,说道:“不用问,一定是结果不理想了。” 金三富道:“不是不理想,而是很不理想。” 许墨笑道:“有多不理想。” 金三富道:“共分四个小组,每个小组一个种子队,小组前两名出现,我们和战斗力最高的赤霞宗分到一组。” 许墨和聂青青对视一眼,具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笑容。 一定是颜赤扬那个家伙动的手脚,许墨心想,嘴上说道:“和赤霞宗分到一组也没什么,不是还有一个名额吗?我们胜不了任何一个种子队,那分到那一组都是一样的。” 话未说完,就被金三富打断:“一样什么啊!” 他语声稍顿,沮丧的道:“如果光是赤霞宗也就算了,我们同组的队伍,竟然还有落霞宗和青竹宗,这叫什么事情。” 落霞宗虽然只是八品偏下的宗门,但犹豫瞎子上官亭这个凝神期高手的存在,战斗力不下于上等的八品宗门。 青竹宗虽然自许墨离宗以后,实力大减,但底蕴仍在,也算是八品宗门中的佼佼者,而赤霞宗就更不用说,堂堂六品宗门,几乎能稳稳拿到一个席位。 223 落霞生眼睛一瞪,沉声道:“只是什么?只是一个普通的内门弟子?你们都知道去击杀他,难道青竹宗不知道他的价值?” 落霞生叹了口气,又道:“青竹宗出此绝世天才,又怎会不重视呢?别说这事我们不占理,即便有理,他们也不会将许墨交出来。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人不是许墨杀的。” 张衡阳道:“可那个老头明明姓聂” 话未说完,便被落霞生打断:“只是一个姓而已,而且具你所言,那老头至少是凝神期以上的人物,是问这样的人,怎会听从一个青竹宗小子的吩咐,又怎会没发现你活着。” 这最后一句,竟不自觉加重了语气,吓得张衡阳慌张的解释:“宗主,我绝没有欺骗你,我说的一字一句都是眼见的事实。” 落霞生叹了口气,幽幽的道:“你说对一件事,也说错了一件事情你告诉我的,都是你眼见的东西,但眼见的东西却未必是事实。” 他看着卷缩在地上,如同一只受惊的狗一样,浑身颤抖的张衡阳,心中不禁一叹:曾经叱咤风雨的落霞四秀,算是完蛋了,即便这剩下的最后一个人,也不堪大用。 “退下吧,这件事情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张衡阳心中一痛,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出口,最后一路匍匐着,跪走出大殿。 风依旧,吹动烛火,跳跃的火苗不住的乱舞,同样在乱舞的,还有落霞生的心。 “许墨,我记住这个名字了,人虽不是你杀的,但我绝不会让你好过的。” 夜虽多云,却不寒冷,有云的冬夜,总是不冷的,云能锁住即将流逝的气温,给这大地,留下最后一丝温暖。 “哈切!” 许墨突然打了个喷嚏,这只是一个喷嚏而已,大体是鼻腔肌肉骤然瘦弱的产物,但很多都认为,莫名的喷嚏,是因为有人在想自己。 “有人在想我了。”许墨道:“一定是个漂亮的姑娘。” 自从从柳恒博处,得知了治疗赫连墨的方法后,他的心情就一直不错,此刻,竟然开起玩笑来。 聂青青白了他一眼,道:“不会是个姑娘想你吧,我可是记得你那个师姐对你可不错了,怎么没看到她?” 许墨下意识摸了摸鼻子,尴尬的道:“是啊,我也没见到师姐。” 可以肯定的是,柳青芙已经回到了青竹宗,也知道了许墨回归的消息,就连柳恒博在临走时,也让许墨去见见柳青芙。 原话是:“青芙最近不知怎么了,茶不思饭不想,难道是看上哪家小子了?墨儿,你有时间就去看看她,谈一谈是哪家的小王八蛋把我女儿的魂勾走了。” 许墨当时的第一反应是怪异。 没错,正是怪异。 若柳恒博知道,偷走他女儿心的小贼,就是自己的话,不知会不会抽出宝剑,将自己刺个透心凉。 想必会毫不犹豫吧。 许墨叹了口气。 要说他对柳青芙没有感觉,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他的前任便爱极了柳青芙,他自然不必避免的受到影响。 但反过来,正是因为前任对于柳青芙的暗恋,才让许墨不敢跨出那一步,他怕心中的那一点爱意,不是属于自己。 人总是一种容易被迷惑的动物。 聂青青见许墨有些失神,不禁哼了一声,道:“被我说中了是不是,赶紧去看看你那个师姐吧,别在我面前待着,省的我看着闹心。” 嘴上虽这么说,可无论是那个紧皱的眉头,还是翘起的嘴唇,甚至是那对噙满异样眼神的眼睛,都表明她的口是心非没有女人愿意把自己的爱人推给另外一个女人,聂青青也不例外。 许墨尴尬的摸了摸鼻尖,看着了坐在对面的林平和阿丑一样,两个性格冰冷的人,坐在一起,就像两块人形冰山,一句话也没说。 “那个,你们怎么看岳千横这个人的。”许墨转移了话题。 聂青青又怎会看不出他在转移话题,只是她同样在意这一点。 林平抬了抬死鱼一般的眼睛,说道:“非常厉害的一个人,我不是他的对手。” 作为与岳千横直接交手的人,他最有资格评价岳千横的实力,这个评价也十分中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 聂青青眉头微蹙,道:“许大哥,你有把握战胜他吗?” 许墨张了张嘴,还未开口,便被阿丑接过了话:“一百招之类,姓岳的能和许大哥战平,一百招过后,他不是许大哥的对手。”神色冰冷,就像说了一句微不足道的话一般。 “这样啊”聂青青意味深长的拖长了音调,道:“一百招的变数实在太大了,或许今天他今天并未用全力。” 当然没用全力,还有一只契约兽,许墨心想当然,这话是不可能明说的,说出来只会令聂青青担心。 “放心吧,岳千横不是我的对手。我担心的反而是演武的事情。” 众人沉默下来。 演武之事关系到赫连墨的身体,所有人都心焦,却又帮不上一点忙。 聂青青道:“你没有把握吗?” 许墨苦笑一声,道:“我在三大宗门里的仇人可不少。” 先是崔媚娘,这个当初被自己削去了面子的清风阁长老,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接着是落霞宗,落霞宗两个长老的死,都与他有关。 赵寒霄是被他直接杀死,而葛恒虽不是他杀的,但想必落霞宗也不会相信。 所以这两大宗门的高手,一定会针对于他。 一念及此,他不禁摇摇头,心中郁闷。 “要是能动血影分身就好了。”许墨郁闷与聂青青对视一眼,两人心意相通,聂青青自然知道许墨所想,对他摇了摇头。 血影分身是三大宗门最大的忌讳,他们绝不会让这种武魂存在于世界上,即便拥有它的人,是三大宗门的弟子,也不例外。 小小的房间,又一次沉默了下来,房间里安静的,就连火苗燃烧的“滋滋”声,也能听的清楚。 便在这时,一个女声在门口响起:“许师弟,你想要夺下核心弟子的名号没有问题,但想要在演武中获胜,却有些困难了。” 许墨抬头一眼,只见一道纤纤绿影,俏生生的立在门口,不是柳青芙又是何人。 许墨尴尬的道:“柳师姐,你怎么来了。”说着连忙迎了上去。 柳青芙做了一个不用的手势,慢慢走进房间,目光在众人脸上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聂青青的脸上。 “聂姑娘,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柳青芙嫣然一笑,就像盛开在冰雪里的一朵腊梅花。 幽香扑鼻带着一丝丝的酸气。 两个女孩相互对视着,两双同样美丽如星辰的眼睛,相互对视着,谁都没有说话,谁也说不了话。 想要说的话,仿佛梗塞在了咽喉。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香味,一种比花香更像的香味,一种女儿家的香味,女儿家漂亮的眼睛,女儿家诱人的馨香,令这黑暗的房间,亮了起来。 可许墨却在竭力规避着这种光亮,他试图将自己隐藏在黑暗的阴影中,躲避着那饱含着思念的目光,可越是躲避,这道目光越是纠缠了上来。 “师姐,好久不见了,你怎么来了。”许墨率先开口,打破了房间的宁静。 聂青青的嘴角,露出一抹动人的笑意,这一笑,仿佛令人整个世界的鲜花,都失去了光彩。 柳青芙同样笑了,静静的凝视着许墨,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带着笑意。 这笑就像冬季腊梅枝头的雪花,甚至比那雪花,更令人心醉。 “你不来看我,只有我来看你了。”柳青芙的声音轻的像是一阵柔风,滑过许墨的耳畔。 许墨再无法保持那淡然的状态,开口说道:“那么坐吧,师姐。” 柳青芙含笑坐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正坐在聂青青身边,两张俏脸交相辉映。 聂青青朱唇轻起,开口道:“柳姐姐的,上次劫镖的时候真对不起,我也是迫不得已。” 柳青芙笑道:“聂妹妹严重了,那时大家各有任务而已,后来你和小许子失踪了,我还担心了不少时间。” 聂青青眯起眼睛,笑道:“让柳姐姐担心,真是小妹的罪过。” 啪的一声,许墨一巴掌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聂青青白了他一眼,嗔道:“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声音从牙缝中迸出,任谁都能听到其中威胁的意味。 林平和阿丑对视一笑,两对冰冷的眸子中,同时出现了玩味的笑意。 许墨缩了缩脖子,道:“没有、没有不对,我发誓我心里没编排你。” 不打自招! 聂青青白了他一眼,转头对柳青芙笑了笑,道:“这小子就是欠收拾,以后还请柳姐姐不要手下留情。” 擦! 这是什么节奏?攻守同盟?示敌以弱?还是出卖亲夫? 许墨刚想虎躯一震,正好迎上了柳青芙玩味的目光,虎躯顿时焉了下来。 柳青芙“咯咯”笑了两声,道:“放心吧聂妹妹,我一定会好好收拾他的!”说完,还示威的瞥了许墨一眼。 许墨只觉得一阵阴风拂过,后背凉飕飕的。 见到许墨那古怪的表情,柳青芙笑了,道:“对了,聂妹妹,刚才我在门外听到你们谈论演武和治疗赫连的事情,是不是有什么方法能治好赫连了?” 柳青芙回到青竹宗时,赫连墨已经受到重创,若非柳恒博拦着,她早已打上岳千横的门去。柳青芙可不像许墨,身后有柳恒博作为后盾,又顶着内门天才的名号,即便岳千横,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聂青青用下巴指了指许墨,道:“问他呗,消息是他放出来的。” 许墨见谈话涉及到自己,知道不能再沉默了,于是说道:“师傅昨天告诉我,这次演武的奖励中,会有一瓶黑玉断续膏。” 柳青芙右手轻托下巴,笑道:“我也听说这件事情,正要来告诉你,黑玉断续膏乃接骨灵药,定能治好赫连。” 许墨笑道:“我毫不怀疑这一点,只是想要弄到它,颇为不易。” 聂青青妩媚的白了他一眼,对柳青芙道:“什么颇为不易,还不是你自己结仇遍天下,这次被别人逮到了机会,不好好整治你一番。” “哦?还有这回事?”柳青芙目光连闪,眼中尽是笑意。 聂青青哼了一声,拉着柳青芙的芊芊玉手,笑道:“可不是麻,我们回来的路上还遇到落霞宗的葛恒带着弟子来挑衅,最后全被他打走了,结果第二天就有人发现他们不明不白的死在二里外的山头上,你说落霞宗会不把这账算到他的头上吗?” 林平听了,嘴角微微抽动,心想:“你还不知道赵寒霄和崔媚娘的事情。” 柳青芙听得这话,微微颔首,看着许墨笑道:“这件事情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我要听说了,但落霞宗里似乎没传出什么消息,或许人家知道事有蹊跷呢?” 聂青青哼了一声,道:“会咬人的狗才不会叫,这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话锋一转,语气低沉下来:“说真的,我才不希望他去参加什么演武,还是在别人的地方。”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许墨眼睛里闪过一丝愧疚之色。 见两人如此亲昵的眼神交流,柳青芙不禁面色一暗,幽幽的道:“其实聂妹妹大可不必操心,这次演武由掌教带领,有掌教在,就算落霞宗想要报复,也要掂量一下。” 聂青青笑了,道:“说的也是,凌落风这人本事不大,但却格外护短,是个不错的掌教。” 许墨无奈的翻了翻白眼,凌落风正是青竹宗掌教的大名,若是旁人直呼掌教大名,他定会与对方讨个究竟,可说这话的是聂青青,那就另当别论了。 “青青能如此自然的称呼掌教名号,想必身份不低,可她究竟是谁呢?”许墨摇摇头,心想:“管她是谁,我诚心待她,她必诚心待我。” 心念于此,自然念头也就通达了起来,笑道:“这就对了,掌教可是个护犊子的人,不会让我吃亏的。” 柳青芙叫见这两人一口一个“本事不大却护短”,一个“护犊子”,心中只觉得好笑,暗道:“若是爹爹听到这两人如此评论掌教,定会持剑砍杀了他们两个。” 许墨见柳青芙有些失神,忍不住问道:“师姐,你怎么了?” 224 柳青芙道:“没什么,只是在考虑如何帮你通过演武而已。” 许墨叹了口气,苦笑道:“这事别人还真帮不了,只能靠我自己。” 柳青芙又笑了,道:“谁说别人帮不的,这次内门大比,我也准备夺下一个核心弟子的名额,倒是也可以帮你接下几个挑战。” 依柳青芙相貌武技和为人,只要能够参加演武,另两大宗门定不会难为她,得到奖励几乎是一定的,可她若想帮助许墨,那想要得到奖励就有些困难了。 许墨立刻用力摇头,道:“这可不成,师傅知道了,定饶不了我。” 柳青芙笑道:“他知道了也没什么,反正我也是准备参加演武的。” 许墨道想了想,道:“还是不劳师姐了,演武虽然困难重重,但我也并非完全没有胜算。” “此话当真?” “你说的是真的?” 柳青芙和聂青青同时眼睛一亮,声音撞在了一起,两人同时羞涩的低下头,杏脸飞霞,羞涩不语。 许墨心中叹了口气,脸上却带着笑意道:“当然是真的,我何时骗过你们。”眼神同时扫向两个姑娘。 柳青芙低垂着脑袋,耳后飞红,忍不住道:“小许子你可是经常骗我的,你没骗过聂妹妹才是真的。” 聂青青杏脸飞霞,嗔道:“谁说他没骗过我,他骗我的时候多了。” 许墨笑道:“难道我在你们心中就是这副形象吗?” 两女同时呸了一口,柳青芙还好,只是低着头,瞥了他一眼,哧哧笑着聂青青则张大了眼睛,看着他,就好像他的鼻子上,忽然长出了一朵喇叭花一样。 许墨苦笑不得,解释道:“我说的是真的,就算是核心弟子中的强手,我也不怕。”心想:“若是能用分身,我连凝神期的强者也不怕。” 柳青芙白了他一眼,道:“小许子,说大话也不知羞,你不清楚核心弟子排名前三的都是拥有极品武魂的化元巅峰强者吗?似那岳千横也仅仅拍在第五而已,只因为他的武魂太差。” 武魂品相,同样以天地玄黄划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武者,都只拥有黄级武魂,黄级之上,便能称之为极品。 柳青芙见许墨一副不信的模样,笑着解释:“岳千横的金翅飞鹰不过是一是黄级上阶的武魂,在普通武者中,亦算难得,所以他才能以化元巅峰的修为,占据核心弟子第五把交易他虽然厉害,但要与核心弟子中排名前三的人相比,那就什么都不是了。” 许墨惊道:“核心弟子前三还要厉害过他?” 柳青芙微微颔首,道:“天差地别,就拿那青竹宗排名前三的核心弟子来说,排名第一的是冰火双英燕青飞,燕师兄的武魂乃是玄级中阶武魂冰火镇元石,同时拥有两种更自然武魂和器武魂的属性,还能对真气修炼其他辅助作用。” “排名第二的是梅霜雪师姐,武魂是霜雪凝天剑,玄级下阶武魂,也是同时具备了自然武魂和器武魂的属性,在配上我青竹宗的“霜雪连天剑”比之燕师兄也不差多少。” 柳青芙停了停,又道:“这最后一人,同样厉害,武魂是龙鳞通天甲,玄级下阶武魂,别看只是器武魂,却是器武魂中最少见的防御型武魂,似我这种实力,估计根本就破不了他的防御,落霞宗和清风阁的核心弟子或许没有这么厉害,但绝对相差不多。” 说到这里,柳青芙不禁一笑,道:“怎么样,厉害吧。” 许墨咽了口唾沫,道:“厉害,真是厉害。” 他原以为自己的吞噬武魂,已算最厉害的武魂,骤听到这三人的武魂效果,骤然心惊。 就在这时,小白的声音在他心中响起:“主人也不必担心,您的武魂要比他们厉害的多,特别是修到凝神期之后,更是厉害非常。” 许墨心中一惊,不知道小白是从何得知这一点,忍不住问道:“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小白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也不明白自己怎么知道,好像自从那天醒来后就知道了。” “那天?”许墨疑道。 小白道:“就是遇见您那天,我感觉有雷电之力刺激自己的身体,于是就醒了。” 许墨心下一惊,暗道:“莫非化龙不是黑蛟,而是小白?”神色说不出的古怪。 聂青青见许墨有些失神,忍不住道:“喂,许墨,你怎么了。”说着,还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许墨回过神来,道:“没什么,想到一些事情而已。” 聂青青不悦的道:“什么事情值得你在这种情况下失神。” 许墨干笑一声,转移话题道:“没什么,我在想用什么办法能够战胜这些排名考前的核心弟子。” 聂青青白了他一眼,道:“你?还是算了吧,你最多和岳千横这种人同样档次。” 许墨苦笑道:“看来青青真不了解我,”转头对柳青芙说:“师姐呢?师姐也不看好我吗?” 柳青芙掩口一笑,道:“我看好你。” 许墨道:“听到没有,看看师姐,再看看你哎。” 这“哎”字声音未落,就听柳青芙笑道:“我是看好你一个都胜不了。” 聂青青狠狠的盯了许墨一眼,附合道:“听到没有,柳姐姐说了,你一个都胜不了。” 许墨苦笑着摇摇头。 这时候,阿丑却突然说道:“我觉得许大哥或许有些机会。” 聂青青对阿丑的话,嗤之以鼻,道:“阿丑一边去,你知道什么,那可是拥有玄级武魂的化元期高手。” 阿丑认真的道:“我真的认为许大哥有机会胜过这些人。” 许墨眯起眼睛,笑道:“还是阿丑有眼光,不像某些人”一边故意拖长音调,一遍用不屑的眼神很丑了聂青青一眼。 柳青芙原本没在意阿丑,听他这么一说,像是想起些什么,道:“阿丑,你就是爹爹说的那个用剑的天才吧。” 阿丑惑道:“你爹爹是谁?我不认识。” 除了许墨和聂青青,阿丑对所有人都冷冰冰的,就连柳青芙也不例外。 柳青芙不以为意的一笑,道:“我爹爹就是上午和你见面的那个剑客。” 阿丑想了想,眼珠向上一翻,道:“我想起来,是有这么一个人,他实力很强,可惜剑法一般。” 柳青芙苦笑不得,心想:“若是让爹爹听到有人说他剑法一般,非得提剑将这人刺的透心凉不可。” 不过她也不升起,反而觉得直言不讳的阿丑十分可爱。 “不说我爹爹了,阿丑,你为什么觉得小许子有机会?他只有化元后期,就算见上一手厉害的剑法,也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阿丑眼皮微抬,瞥了柳青芙一眼,道:“直觉。” 柳青芙脸上的笑容凝聚了,她想过很多答案,却没想到阿丑给出的答案竟是“直觉”两字。 这也算是理由? 聂青青第一个大笑起来:“阿、阿丑,这可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许墨无奈的望了她一眼,道:“有这么好笑吗?” “真的很好笑。”聂青青手扶着肚子,眉眼之间都带着笑意。 这时候,始终沉默不言的林平突然也开口:“我也觉得许墨有机会。” 一个人如此说,可以说是直觉使然两个人都这么说,必有其理由。 柳青芙问道:“林平,你又为何这么说?” 林平望了一眼柳青芙,口中吐出两个字:“直觉。” 许墨笑了,道:“看到没有,你们应该相信武者的直觉。” 柳青芙皱了皱眉,对许墨道:“小许子,说说你的想法吧。”不知为何,此刻的许墨给她一种胸有成竹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怪,奇怪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许墨道:“要战胜这些排名靠前的核心弟子,说难也不难,只需要一把剑。” “一把剑?”柳青芙的眼神里,尽是疑惑,“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许墨微微一笑,道:“我的意思是,我需要一把剑。” 柳青芙惑道:“我还是不明白,什么叫一把剑?” 许墨笑道:“一把剑就是一把剑咯,顾名思义,就是一把剑咯” 话未说完,就见一记粉拳打在他脑袋上,接着传来聂青青凶悍的声音:“柳姐姐让你解释清楚!” 许墨一边揉着脑袋,一边抬起头,见聂青青双手插腰站着,就像一支圆规,忍不住心中吐槽:“哎,还是师姐温柔。” 嘴上却解释道:“这些日子,我对剑法有了一些新的理解,要发挥这些理解,还需要一把剑,一把特殊的剑。” 阿丑眼睛一亮,道:“是一种与众不同的剑法?” 只要一提到剑法,阿丑就会陷入狂热之中,好比此刻,他看想许墨的目光中,就带着令人生畏的狂热。 感受到那炙热的目光射来,许墨下意识干笑两声,说道:“不错,确实是一种特殊的剑法,也需要一把特别的剑。” 阿丑喃喃的道:“没错,特殊的剑法,需要一把特别的剑。”说着,双眼竟失去了对焦。 许墨也不在意这失神的人,对柳青芙说道:“师姐,你知道坐忘峰附近有什么厉害的铁匠吗?” 柳青芙摇摇头,道:“宗门里的剑,都是由神兵堂打造的,你可以去神兵堂问问。” 许墨笑了,道:“神兵堂的兵器我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 神兵堂是青竹宗复杂武器铸造的部门,但这铸造的质量可就 柳青芙的脸上露出怪异的表情。 武者兵器一般都自己寻找,或找铸造大师铸造,神兵堂也是铸造一些普通的制式兵器。 聂青青见两人这副表情,也明白所谓的神兵堂是什么货色,她皱了皱眉,轻声说道:“你到底要一把什么样的剑?” 许墨道:“一人高的无锋重剑,越重越好。” 没错,许墨想到了金庸先生笔下的重剑之法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若是没练过剑法,他只当这些东西只是金庸先生的臆想而已,但练过剑法之后,他却觉得这重剑的用剑之理十分可行。 一路上,他除了研究四象锁元阵,就在琢磨这重剑之法,已经有了一些想法,只差用一把重剑来实践。 聂青青听得许墨的要求,不禁又皱了皱眉,惑道:“你确定是一人高的重剑,还要无锋?” 神州大陆的剑法,首重轻盈,讲究以招式和速度取胜,就算张一丰真人所创立的太极剑,也是用细剑释为,同样讲究招式重剑剑法,即便以聂青青见识,也未听过,更不知道如何运用。 是以才有所一问。 许墨心中重剑在这个世界上从未出现过,对聂青青的疑惑也不奇怪,只是说道:“不光要无锋重剑,剑身还要足够浑厚坚固,最好浑然一体。” 聂青青无奈的道:“这种武器,别说我没见过了,连听都没听说过。” 许墨将视线投到柳青芙身上,柳青芙摇摇头,道:“我也没听过,也不知道这世上是否有人能打造出来。” 许墨一听此言,眉头紧皱,喃喃道:“可惜我不会铸剑。”语气中,尽是遗憾之色。 聂青青忍不住劝道:“一定要重剑吗?用其他的剑代替不可以吗?” 许墨叹道:“重剑剑法,威力全在与这把剑上,若用普通的长剑代替,除非我的境界能再高一筹。” 众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具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无奈,房间里一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屋外忽然响起一个虚弱的男声:“如果说铸剑,我倒是知道这么一个人。” “赫连,你醒了?” 许墨抬头一看,只见苏婉云搀扶着赫连墨,慢慢走进房间。 赫连墨虽然四肢尽断,但毕竟武者体魄异常,很快就恢复了一些,只是想要恢复到原来的身手,还需要黑玉断续膏。 赫连墨虚弱的一笑,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道:“你们为了我在这里开会,我又怎会不醒呢?” 柳青芙见赫连墨脸上苍白,忍不住道:“赫连,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保证会把黑玉断续膏给你带回来。”心中已打定注意,如果自己演武胜了,就选择黑玉断续膏作为奖励。 赫连墨微微一笑,道:“我没事的,柳师姐,你们刚才提到铸剑是吗?我倒是认识一个铸剑师傅,就住在不远的忘忧谷中。” “忘忧谷”,柳青芙忍不住惊呼起来。 225 丁丁没有催促,柳青芙没有开口,女人和女孩同时陷入了沉默之后,她们的目光在闪烁,或者在想着一个人。 过了好一会儿,柳青芙终于开口打破了静默,她说道:“丁丁,你要记住,许墨已经不是你的师兄,也不是我的师弟了,他被逐出了师门。” 丁丁瞧着柳青芙,叹了口气,道:“师姐,所有人都看的出,你在想他;许师——不,许墨被逐出师门的事情大家都明白,那是被人陷害,宗主也是迫不得已,再说他后来也救了宗门一次,现在没有任何人对他能生出怨恨之情。” “可他总归是被逐出了师门,对吗?”柳青芙笑着说,“他离开了师门,没有任何留恋,我也不必去留恋他。” “你说谎。”丁丁琥珀一般的眼睛里,闪耀着倔强的光,“你在说谎,你明明想着他,做梦都叫着他的名字。” “哪有!”柳青芙的脸红了红,羞涩的低下头,说道:“我哪有叫他的名字,又哪有想他。” 丁丁大笑起了起来,红润的嘴唇高高撅起。 “你说谎!”她说,“师姐,你说谎的时候总不敢看别人的眼睛。” “谁说我不敢看你的眼睛了。”柳青芙立刻抬起头,面颊上尚且残留着两朵红云,酡红如醉,仿若桃李初蕊。 丁丁的眼睛里都是止不住的笑意,“师姐,不要装了,大家都知道。”语声稍顿,又道:“许师兄确实是被冤枉的,就算青青姑娘是邪月宗的人又能耐如何?一切与他又无关。” 柳青芙摇了摇头,道:“这话我俩说说也就算了,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丁丁眉头紧蹙,说道:“知道了就知道,他们又能拿我怎么样,来喝酒!”说话间,丁丁解下了腰间的酒囊,那潇洒的动作倒与许墨当年有些相像。 柳青芙根本就没有动,酒囊就已经到了她的手里,她忽然感觉到口渴,非常非常的渴,就像一个几十天没有喝过水的沙漠中的旅人一样。 她有些犹豫,但终于还是拔开了塞子,灌了口酒,辛辣的味道刺激着味蕾,缓缓的淌入她的喉管,顺着喉管流进了心里。 她的心一下子被酒温暖了。 无怪乎他那么爱喝酒,原来喝酒真能暖心,柳青芙想着,又灌了一口,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模糊的视线中,闪烁着几缕火光,那不是营地的篝火,而是运动中的火,比篝火要微弱很多。 它们渐渐的靠近。 柳青芙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丁丁拉住,整个身子被带着向前了几步,耳畔传来了丁丁的声音:“师姐,有人,打的好像是云州城主府的旗帜。” 云州!城主府! 柳青芙忽然想到了不可和尚的话,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在哪里?”她急切的问。 丁丁从未见过如此急切的柳青芙,一时间竟然愣住了,柳青芙也明白自己的失态,当下清了清嗓子,说道:“我的意思是,他们在哪儿。” “在那里!”丁丁指向远方。 顺着丁丁手指的方向,柳青芙又看到了那片火光。人举着火把,骑在马上,不疾不徐的向这边靠来。 丁丁蹦蹦跳跳的走了过去,同时招呼着柳青芙:“师姐,我们过去接他们吧,都是云州的势力,在一起也热闹一些。” 柳青芙茫然的点了点头。 火光映出了许墨的脸,一天都在马背上赶路,即便是他觉得有些吃力,他看了一眼身边的聂青青,关切的问道:“怎么样,吃的消吗?” 聂青青抹了一把额上的许墨,温柔的笑道:“放心,我没事。” 许墨道:“在坚持一下,前面是个人类营地。” 篝火就在前方,不远的地方,只要到了篝火处,就能够休息。 就在这时,前方忽然飘来两道声音,真是飘来的身影,就像空中一片落叶。许墨目光一凛,沉声道:“谁!”与此同时,手已按在软剑之上。 阴影里传来一个声音:“别误会,我们是前方营地的人,来接你们过去。” 许墨眉头紧蹙,只觉得这个声音无比熟悉,不一会儿,两道倩影来到他身边,定睛一看,不禁暗暗叫苦。 来的真是熟人,非但是熟人,而且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之人,也是许墨最不愿意遇到的人。 ——丁丁和柳青芙显出在他啊面前,他不禁与聂青青对视一眼,具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无奈。 青竹宗的生涯虽然已经过去,但依旧犹如一根刺狠狠的扎进了许墨心中,他想要挣脱也不可能,想要忘记也不可能,那必将是伴随他一生的东西。 韦振业自然不知道许墨的难处,见来的是两位绿衫姑娘,也不敢大意,立刻打马上前,道:“两位姑娘有礼了,敢问你们是?” 丁丁笑着说道:“我们是云州青竹宗的弟子,你们是城主府的人吧。” 韦振业的笑容扩大,“对,老夫正是云州城的城主韦振业。” “你就是城主?”丁丁瞪大眼睛,盯着韦振业看了又看。 看的韦振业直以为自己脸上生出了花,不禁摸了摸面颊同时说道:“老夫好像、好像也没什么看头吧。” 丁丁这才反应过来,俏脸一红,低头说道:“不是不是,只是我从没见过城主,所以——” 韦振业爽朗的笑道:“姑娘不必如此,要说身份,您可是青竹宗的核心弟子,当不在我这个城主之下。” 丁丁只是羞涩的笑着,一句话也没说。 若是平常,柳青芙自然能肩负起接待的任务,但此刻她的眼神却完全聚集在许墨和聂青青脸上,这两张普通的脸给了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许墨上前一步,对柳青芙说道:“姑娘,在下脸也生了画吗?”他不但面貌变了,也声音也变了,柳青芙竟未听出来,杏脸飞霞,羞涩的低下头说道:“不,这位先生和我的一位朋友有些相似。” 许墨眯起眼,手托着下巴,笑道:“哦?姑娘的朋友还有长成我这样的吗?” 柳青芙还未说话,就听丁丁接话道:“你这人怎么了,我师姐只是一句客道话,你倒顺着杆子向上怕了,是不是对我师姐有不轨的企图,奉劝你一句早日打消这个想法,我师姐可是有喜欢的人了,比你强一百倍。” 语声稍顿,又道:“不!强一千倍。” “丁丁!”柳青芙瞪着丁丁,怒道:“还不快回来。” 丁丁怏怏的走到柳青芙身后,说道:“师姐,我说的又没错,这家伙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许——那个人可比他强大一千倍。” 丁丁虽未说是谁,但一个许字出口,却已点明了那人的身份,韦振业眼珠一转,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姑娘所说的那人,是不是叫许墨。”他说,“是云州许家的少爷。” 金三富看向许墨的脸色也稍稍变化,心想:“莫非是他?不对不对,他好像用的是玄铁重剑,而且武魂也不是什么神木王鼎。” 金三富正思忖时,只听丁丁说道:“你认识许大哥?” 韦振业笑道:“我不认识他,但也听说他曾是青竹宗的高足,可惜——” 丁丁接话道:“是很可惜,都是落霞宗陷害的!” 韦振业听着,没有说话。 丁丁可以对落霞宗不敬,因为她青竹宗的核心弟子,他却不行,就算云州城主这个身份,也未必比的上落霞宗的一个核心弟子。 柳青芙干咳了两声,将疑惑与羞涩隐藏起来,说道:“丁丁,别说这些。”接着对韦振业道:“韦城主,天黑夜寒,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就结伴而行吧。” 韦振业微微一笑,道:“当然,求之不得。” 就算许墨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但此刻只有跟着韦振业向篝火营地走去。 柳青芙悄悄的走在最后,看着许墨的背后,眉头紧皱。 会是你吗?她想,笑着摇了摇头。 熟悉的人熟悉的脸,许墨算是明白什么叫近乡心切。他近的不是乡,但却是比乡还亲近的人。 他看了师傅柳恒博,看到了冰火双英燕青飞,看到了霜雪凝眉梅霜雪,同样看到了龙鳞通天顾通天,他们三个再加上丁丁和柳青芙,就是此次青竹宗出战玲珑盛会的队伍。 这样的阵容就算普通八品宗门都拿不出来,从表面上看,更是远胜云州城的队伍。 丁丁领着许墨等人来到了篝火旁,兴奋的向所有人介绍:“这是云州城的队伍,和我们同样是来参加玲珑盛会的。” 所有人都抬起头,审视的目光在许墨等人脸上扫过,然后不屑的低下了脑袋。 没有值得他们注意的人,就算心细如尘的燕青飞,也没发现许墨等人的异样,只当他们是为了云州城的脸面,陪而来陪太子读书的家伙,这种人并不少见。 “有礼了。”燕青飞还是起身见了个礼,足见其良好的修养。 韦振业笑道:“这位想必就是冰火双英燕青飞吧,青竹宗首席核心弟子,果真名不虚传。” 依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燕青飞已经到了化元巅峰,距离凝神期并不遥远,这样的年纪就有这种实力,当的起名不虚传几个字。 燕青飞笑了笑,说道:“韦城主有礼了,不过有句话说的不对。” 韦振业惑道:“哪里不对?”他仔细回想起刚才的话,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 燕青飞叹了口气,道:“我并不是什么首席核心弟子,首席核心弟子另有其人。” 韦振业瞬间了然,知道他说的是许墨,他跟着叹了口气,道:“许兄弟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可惜了。” 燕青飞沉默了半晌,忽然说道:“对了,敢问城主,可否有许师弟的消息。” 韦振业稍一愣神,回答道:“没有。”接着叹了口气说道:“非但没有许兄弟的消息,连他的父亲都失踪了。” “小许子的父亲失踪了?”柳青芙忍不住接话道。 “是啊,就是一个月前的事情。”韦振业道,似是为许家的衰落而不胜唏嘘。 原先云州有三大世家,许家为首,林家此之,下面才是金家,现在许家家族始终,继承人未归,只能由一女子当家,衰落已成定局;林家则早在林绛雪离家时,便已注定了衰落,剩下的金家则乘势而起,可谓是多年积累,一朝崛起,若不是和金三富的父亲金箔交厚,他甚至怀疑许栋山的失踪,是否和金家有关。 当然,他也不会自讨没趣,对于他来说,云州第一世家无论是许家也好,金家也罢,都是一样的。 燕青飞也一阵唏嘘,说道:“可惜了,许家遭此大变,许师兄又久不归家——”他犹豫在三,起身见礼道:“我有一事相求,还请韦城主答应。” 韦振业忙道:“不敢不敢,只要在下力所能及,都在所不辞。” 燕青飞脸上露出一抹真挚的笑容,“对韦城主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燕青飞道,“还请韦城主对许照顾一二,别让许家就此衰落。” 韦振业惑道:“您这是?” 燕青飞道:“许师弟毕竟曾是我青竹宗的人,虽然被逐出了师门,但仍然是我们的师弟,师弟的家族,我们又怎忍心看着它衰落下去呢?” 韦振业叹息着道:“难得啊难得,燕兄弟放心,许家的事情包在我身上。” 不光是韦振业,就连许墨都感动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燕青飞会为许家说话,要说他们之间的交情并不算深厚,但为了他,燕青飞情愿欠下一个人情,许墨觉得自己也欠了燕青飞一个人情。 正叹息间,就听柳恒博说道:“韦城主,没想到这次我云州的几支队伍竟然分到了一组,想必届时还要见个输赢。” 韦振业眼珠一转,不知柳恒博提起这个干什么,只是嘴上说道:“柳长老说哪里的话,我的这只杂牌小队又怎是青竹宗的对手,我们这组出现的队伍,恐怕就是青竹宗和赤霞宗了,只是不知青竹宗是否有把握战胜赤霞宗。” “战胜赤霞宗?”柳恒博苦笑一声,道:“不瞒您说,我根本就没有往那方向想,六品宗门和八品宗门的差距可不是说说而已,就说实力吧,赤霞宗的颜赤扬你可知道。” “怪剑颜赤扬的大名,我自然听过。”韦振业一边说着,一边捋着自己的胡须,仿佛听过颜赤扬的大名就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聂青青心中暗笑,暗道:“你若是知道我和许墨已经和颜赤扬交过手,还将打跑了,不知作何想法。” </br> </br> 226 只听韦振业继续说道:“听闻怪剑颜赤扬是难得的剑道奇才,年纪轻轻就领悟了剑意,无论什么剑法到他手上都一些就会,无论什么剑法遇到他,都只有等着被拆解的命运,传说中,他是一个含剑而生的奇才啊。” 柳恒博苦笑一声,道:“没错,颜赤扬确实是奇才,听闻他已经快突破凝神期了。” “真的?”韦振业道,“不会吧,他才二十三。” 要知道落霞宗的瞎子上官亭虽然已经突破了凝神期,但他已经二十八了,突破也理所当然;可颜赤扬才二十三,上官亭在他这个年纪时,最多只有化元后期的实力,距离突破还很远很远。 柳恒博又叹息了一声,说道:“是啊,他才二十三,就已经快突破凝神期了,还是一名领悟了剑意的剑客,说句实在话,就连老夫也对其羡慕不已。” 韦振业皱了皱眉,说道:“此事可确定?” “当然确定,”柳恒博道:“我前些日子在边陲小镇上亲眼见到了他,确实距离凝神期只差半步,可能一个机遇几会突破。” 韦振业苦笑道:“看来我们城主队是没有任何希望了。” 一旁的韦红琼见父亲涨别人志气,面自己威风,忍不住说道:“爹爹怎么这么说,女儿未必就会输给什么颜赤扬。” 韦振业苦笑道:“红儿,你是不知那颜赤扬的厉害,他——”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响起了一阵驼铃,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孤零零的骑士骑着高大的骆驼而来。 待人再近了些,众人才看清他的相貌:二十岁上下,剑眉星目,嘴角荡漾着邪异的微笑,着一声黑衣,就像黑暗中穿梭的王子,夜空里舞动的精灵。 他一路匆匆而来,根本没有减速的意思。 许墨与聂青青对视一眼,具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忧虑。 燕青飞眉头微蹙,说道:“长老,待我去拦住他。”刚想纵身而上,就觉自己的肩膀被死死抓住,回头一看,抓住他的正是柳恒博。 “长老,你——” 柳恒博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道:“此人正是颜赤扬。” 就在这时,颜赤扬的声音飘来:“哈哈哈,难得在沙漠深处见到诸位,真是有幸啊!” 人到近处,颜赤扬猛地一拉骆驼的缰绳,稳稳的停在篝火之前,翻身而下,对着众人一拱手,笑道:“在下正是给为谈论的颜赤扬,不是什么奇才,同样是两只手,两只脚的普通人。” 丁丁嗤嗤的笑了起来,蹦跳的到来颜赤扬身边,说道:“你这人有意思,倒和我许师兄有几分相像。” 丁丁这一番举动吓坏的柳青芙,她生怕颜赤扬会对丁丁不利,立刻急道:“丁丁,怪回来!” 丁丁回头一看,展颜笑道:“柳师姐,不碍的,这人和许师兄好像。” 颜赤扬手托着下巴,疑惑的道:“怎么?小妹妹,还有人张的和我一样吗?”他长得面如冠玉,剑眉星目,一身黑衣凸显出高贵神秘的气质,要说有人与他相像,真的很难。 丁丁笑着说道:“我不是说长得像,你虽然长的俊,但比我许兄弟还差了一些,但气质却是相像的。” 同位剑客,又同样领悟力非比寻常,许墨和颜赤扬的气质自然有几分相近,别人只听他怪剑的名号就吓到三分,又怎会去琢磨气质这么回事,只有丁丁少女信心,才会注意到这些。 颜赤扬不禁对那素未谋面的“许师兄”生出了兴趣,说道:“那你许师兄现在何处,叫他出来,我们比比。” 丁丁眉头紧蹙,说道:“你来晚了,我许师兄被逐出了宗门——” “丁丁,住口!” 丁丁还想再说下去,却被柳恒博打断,只见柳恒博上前一步,笑道:“相逢便是客,颜兄弟不如就过来吧。” 柳恒博虽是青竹宗的长老,但颜赤扬却是六品宗门赤霞宗的首席核心弟子,论身份比柳恒博只高不低,因此柳恒博叫他一声颜兄弟,并不为过。 颜赤扬赶了一天路,也觉劳累,再加上沙漠夜寒,也不打算走了,只是不知道如何开口是好。 骤听柳恒博要留下他,自然满口答应。 他走到火堆旁,有意无意的坐到了许墨对面,对着许墨和聂青青微微一笑,便不去看他们,就像和他们毫不认识一样。 刚一坐下,就听他问道:“柳长老,刚才那位小姑娘说的‘许师弟’究竟是谁?” 此问一出,许墨心里立刻咯噔一声,暗想:“难道他看破我的身份了?不,绝不可能,我没有露出过丝毫破绽。”不禁竖起耳朵,静静倾听。 柳恒博苦笑道:“正是小徒许墨,原本是我青竹宗首席核心弟子,可惜误交匪类,被逐出了宗门。” 误交匪类? 聂青青狠狠的盯了许墨一眼,许墨则还了她一个无奈的眼神。 就在这时,颜赤扬又问:“匪类?是何匪类。” 柳恒博道:“邪月宗大长老聂妄心的女儿。” “哦,原来聂长老的女儿,”颜赤扬一听是邪月宗,便不提匪类而字;邪月宗虽然不是正派宗门,但实力之强,几近六品宗门,在这个以拳头大小说话的世界里,拥有这种实力的宗门,足以被承认。 柳恒博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并没有再次继续纠缠,而是说起了起来:“颜兄弟风尘仆仆而来,想必是饿了吧,不如吃掉烤肉喝点酒,暖暖身子。” 颜赤扬笑道:“肉就不要给我了,我那里还有一只半途打到的红嘴鹦哥,给我点酒就好了,这几天没酒喝,可苦死我了。” 一个冷的就像是冰的声音响起:“你要酒,酒管够。” 说话的既不是青竹宗主事的柳恒博,也不是城主韦振业,更加不是青竹宗的首席核心弟子燕青飞,而是在城主小队中,很少说话的斩元,这个刀客出人意料的说了一句话。 你很难想象一个几乎永远不说话的人说话的,这无异于铁树花开,让人怀疑这一次过后,他是否还能够说话。 当然,颜赤扬笑了起来,咧开嘴,露出一派洁白的牙齿。 “好,酒拿来!” 他似乎动也没动酒囊就飞到手中,扔给他酒囊的正是斩元,但斩元却看也没看他一眼,只是自顾自的喝着,仿佛手中的酒要比一个赤霞宗的核心弟子更加重要。 柳恒博见状,开口说道:“对了,颜兄弟,这次为什么不和赤霞宗的队伍一起走。” 颜赤扬笑了笑,回道:“我这人就喜欢独来独往,和人一起不习惯。” 丁丁接话道:“许师兄也喜欢独来独往。” 柳青芙狠狠的瞪了丁丁一眼,丁丁吐了吐香舌,悄悄对着颜赤扬做个鬼脸。 颜赤扬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对丁丁说道:“小姑娘,再和我说说你的那个许师兄。” 丁丁眯起眼,狭小的眼缝里都是笑容:“你也想听许师兄的事情?” “哈哈哈,”颜赤扬笑了起来,“我对一个气质和我相近的人,十分感兴趣。” 许墨无奈的翻了翻白眼,心想:“什么叫和你相似。”他自顾自的灌了口酒,强迫自己不去看颜赤扬,但依旧悄悄竖起耳朵,那动作惹得聂青青偷偷暗笑。 只听丁丁说道:“许师兄是个剑道天才。” 颜赤扬眼睛一亮,先是看了许墨一眼,然后视线转到了丁丁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说道:“我也是剑道天才。” 丁丁嗤之以鼻,道:“你这个天才肯定没我许师兄天才,他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剑客。” 颜赤扬不以为然,心想:“柳恒博的徒弟能有多厉害,我连他师傅也不放在眼里。” 丁丁像是看出了颜赤扬心中所想,笑着说道:“许师兄的剑法可不是和柳师伯学的,”说话间还看了柳恒博一眼,道:“对不起柳师伯,这可是事实。” 柳恒博苦笑一声,道:“小徒的剑法确实不是我所传授,全是他自行领悟而来。” “自行领悟?”颜赤扬对这个素未谋面的许墨,愈发有兴趣了,忍不住对丁丁道:“继续,再说说他的事情,他的用的什么剑,使的什么剑法。” 丁丁撅起嘴,一脸倨傲的说道:“许师兄使一把三百斤重的重剑,所用的剑法也与当世的剑法迥然不同,你说厉害不厉害。” 颜赤扬眼神一凛,暗道:“重剑?重剑应该怎么用?”他不禁在头脑中将所学的剑法过滤了一遍,发现无一能适合重剑之法,心中顿时烦恼,说道:“这不可能,怎会有人能使三百斤的重剑。 丁丁冷笑一声,道:“你不相信?当初许师兄手持重剑,可是能与凝神期的长老打成平手。” 许墨和陆伯寒的第一交手已经成为青竹宗的传说,并且有越传越邪的趋势。 许墨听得丁丁的话,忍不住心中苦笑。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当时他不过是挡住了陆伯寒一掌而已,若陆伯寒继续攻击,他非败不可,但在丁丁口中,却成了平手;不过现在的他,在不动血影分身的基础上,倒是也能与陆伯寒战成平手,毕竟有了麒麟臂的加持,长时间使用重剑已经不是什么问题。 颜赤扬听得这话,心中顿时一惊,说道:“你说他曾经战平过青竹宗的长老?” 虽然他自己也能战胜普通凝神期的高手,但青竹宗的长老又岂是普通的凝神期高手可以比拟的,说是个个身怀绝技也不为过,就说面前这为柳恒博,颜赤扬虽不怕他,但真正斗起来,却也不知道其对手。 这不是天赋的问题,论天赋颜赤扬远远高于柳恒博,而是修炼时间的问题,柳恒博修炼时间长,武魂又不弱,算是凝神期中的高手,所以才能战胜颜赤扬。 丁丁笑道:“当然,这件事情青竹宗里人尽皆知。” 颜赤扬目光四游,在青竹宗诸位弟子脸上扫过,所有人都脸色平静而坦然,他心知此事一定是真的,没人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不禁拿自己与这个许墨相比较,只觉得也要差上半分,目光情不自禁的瞥向易容成李大柱的许墨,心中暗道:“我原以为自己在剑法上已经东南域无敌了,没想到不但有一个莫名其妙的李大柱比我厉害,还有一个青竹宗的许墨,真是天下之大,不可小觑。” 他倒没有将李大柱和许墨往同一个人身上想,一方面许墨用的是重剑,李大柱用的是软剑,两者截然不同;另一方面,他觉得李大柱来历神秘,武技驳杂,但绝没有青竹宗的痕迹,所以第一时间排除了这个可能。 其实若在场的青竹宗众人,看到李大柱与他相斗时的场景,定会认出许墨的身份,毕竟青竹宗所有人都知道,许墨在使重剑之间,使的可是快剑之道。 软剑虽与快剑不同,但仍然依稀可见快剑的影子,更不用说最后那招太极十八剑式的,与重剑一样,就是许墨本人的标志。 颜赤扬不敢再嚣张下去,当下讪笑一声,走到骆驼身边,从骆驼上取下一只包袱,打开后,就见包袱里裹着一只死去的红嘴鹦哥。 颜赤扬笑道:“各位务怪,我这人天生就好吃,走到哪里就吃到哪里,骤见这好吃的东西,就等不及了。” 柳恒博笑道:“哪里的话,我也是第一次见红嘴鹦哥。” 红嘴鹦哥乃是沙漠里特有的鸟类,传言肉质鲜美异常,口感松脆,乃是上好的食材。 只是难以这鸟通灵,难以捕杀而已。 颜赤扬不禁笑道:“这鸟也傻,就在我面前出现,我又怎会放过,当下运起身法,追了它十几里远,终于被我追上,一石击落。” 众人听了这话,不禁心下骇然,要知道这红嘴鹦哥难以捕杀,除了通灵之外,还有一手奇快的速度,普通武者用肉眼都难以捕捉它的影子,更不用说追上他了。这颜赤扬不但能追上它,还能以石子击杀,实在是不可思议。 说真的,颜赤扬自己也对能用一颗石子就击落红嘴鹦哥感到惊讶,在他看来,至少也需要五到六颗石子封锁空间,最后才能一击必杀。 见红嘴鹦哥去了内脏,放在火上烤,不一会儿表皮就呈现是黄灿灿的颜色,脂肪变做了油,向外渗出,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篝火并不算很旺,颜赤扬手握着铁钎,不停转动,以便让每一面都受到炙烤;他的动作极其专业而自然,一面烤一面用个小刷子在红嘴鹦哥表面涂上作料。 </br> </br> 227 他看上去已将全副精神全部放在手里的这只鸟上,别人简直无法想象怪剑颜赤扬会有这样一面,但许墨却明白,剑客是需要有一门其他的手艺的。 剑法到了一定境界,想要提升,只能依靠自身领悟,想要抱剑悟道,一次两次尚可,若多了也是不行,这时候就需要触类旁通。 颜赤扬所做的就是触类旁通,以烧烤的技巧来通晓剑法。 香味四溢,周围响起了吞咽唾沫的声音,而颜赤扬就像什么也没听见一样,只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整个烧烤工序。 看他每一个动作都无比精准,没有任何拖沓与瑕疵,简直将烧烤做成了一门艺术。 香气越来越浓了,丁丁忍不住吸了口气,口中喃喃道:“好香,实在太香了。” 这一句“好香”将许墨拉会了现实,他眉头紧蹙,双眼死死地盯着那只已经变成熟食的红嘴鹦哥。 “这香味有些不对劲。”他想,默默的运起吞噬武魂,偷偷收纳了一部分香气,以神秘王鼎的力量分析。 过了一会儿,他的眉头更皱了,眼神也更加疑惑。 聂青青发觉了许墨的异常,问道:“怎么了?” 许墨示意她噤声,自己却开口说道:“够了,再烤就焦了。” “焦了才好,最好是半焦就是所谓的外焦内嫩,这样肉质才会更加鲜美。”颜赤扬叹了口气,“被你这一搅,我倒是分神了。” 他抬眼看了一眼众人,冷笑道:“心急的人,怎能吃到好东西。” 众人被他一说,个个脸红,暗道自己怎么会如此丢人,又一想那迷人的香气,仿佛整个人又沉浸了进去。 许墨摇摇头,说道:“我看这好东西,你也无法消受了。” “怎么?你想吃?”颜赤扬笑道,“那就给你。”说话间,就见铁钎抛给了许墨。 许墨一把接住,看着那半焦的皮肉,冷笑一声,道:“恐怕我也无法消受,除非我想死。” “你什么意思?”颜赤扬皱紧眉头,如果许墨不是曾经在剑法上击败过他的人,恐怕他现在已经出剑了,如果不是他没有必胜的把握,恐怕现在同样出剑了。 他即敬佩许墨,又没有绝对胜利的把握,所以他忍了下来,没有出剑。 许墨自然不知短短的一点时间,颜赤扬心中就一变再变,他只是看出这红嘴鹦哥的不对劲而已。 就见他冷笑一声,对聂青青道:“翠花,借我短剑一用。” 聂青青将短剑递去,就见许墨手腕一抖,短剑立刻见红嘴鹦哥的肚子破开,他又以剑尖一条,一颗鸟蛋飞出。 颜赤扬除了红嘴鹦哥时,只将内脏剔除,并没有剔除鸟蛋,这也是习惯使然。许墨冷笑一声,对着那飞在空中鸟蛋就是一剑,鸟蛋从中裂开,断成两半,向左右两边偏去。 “看蛋黄。”许墨说。 众人看的真切,裂开鸟蛋蛋黄末端有一缕黑斑,若不是许墨事先提醒,他们绝不会能看见,定睛在看,就见空中悬浮着一根根须似得细针,闪烁着幽蓝的光。 “毒针!”柳青芙惊呼了起来。 许墨看了目瞪口呆的颜赤扬一眼,说道:“有人想下毒杀你,这下毒的人可是厉害非常,毒针透过皮肉和蛋白,整个没入蛋黄中,只有蛋黄有毒,皮肉和蛋白都没毒。” 许墨长长的叹了口气道:“红嘴鹦哥的肚子里才有这鸟蛋,蛋白里才有蛋黄,他居然能将毒针直接打进蛋黄里来真是厉害。” 颜赤扬紧咬着牙齿,恨恨道:“何止是厉害,整个东南域也只有一门一派的人能做到这一点。” “哪门哪派?”许墨淡淡的道。 “丹鼎派!”颜赤扬的眼睛里,闪烁着慎人的凶光。 月黑风高,杀人的夜晚,两口薄刀闪烁着银光。 两块黑布隐藏了狰狞了面孔,两双眼睛透露出凶残的光,那是一种怎样的凶残,仿佛嗜血之前的酝酿。 目光凝聚远处的篝火上,几只人影在晃动,酒香飘来,肉想飘来,可阴影中的两人却没有任何表示,喉头没有吞咽唾沫的动作,眼神依旧无比坚定。 篝火处飘来了歌声,女子的歌声,这声音就像荡漾的波浪,层层叠叠而来——他们依旧没有动,视这歌声如无物,就像它从来不曾从耳畔掠过一般。 下一刻——歌声忽然止住了。 隐藏在阴影中的两个人,相视一笑纵身跃出,没有人拦着他们,所有活着的人都倒下了。 深夜,没有雾气的深夜,许墨的鼻尖嗅到了一股血腥的气味,这气味就是屠宰场的味道,令人作呕。 “前方。”斩元说。 众人眉头紧蹙,刀兵出鞘,缓步向前。 “没人。”说话的是许墨,他敏锐的感觉到前方没有活人,一个都没有。 众人的精神稍微放松,但仍然不敢大意,目光时不时的注视着两边——这是一个人类的营地。 想要在大沙漠里穿行,即便再厉害的武者也需要营地的支持,小憩片刻,补充水和食物,甚至可以在营地里好好清醒一下,甩去那枯燥黄沙带来的幻象。 只是任谁也没想到,休整却代表了死亡。 闪动的火光照亮了许墨的脸,平凡的脸,唯有一双眼睛闪烁着精光,这双眼睛里也充满了痛苦。 “都死了。” 他放下剑,语气颓然的说,“没有一个活人,所有人都死了。” 他的声音无力的就像一个与暴风雨抗争失败后的人类,只能随波逐流,静静的等待着死亡。 颜赤扬眉头紧蹙,走了过去,看了一眼尸体,说道:“是镇东门的。” 镇东门! 几乎所有人都心中一惊。 镇东门的名字虽然恶俗,但却是实实在在的七品宗门,论综合实力,青竹宗和落霞宗还要在它之下,只有清风阁能勉强相比,可就是这样一个实力雄厚的宗门,他们的弟子竟然死在了沙漠里。 十一个人,十一具尸体,没有抵抗的痕迹,兵器都在鞘中。 许墨用眼神向聂青青示意了一下,聂青青心领神会的从怀里掏出一根三尺长的竹丝一般的银针,缓缓插入距离他最近的一具尸体的咽喉里,银针被染成了黑色;用真气将毒素洗去,又插入了同一具尸体的胃里,同样是一片黑色。 她与许墨对视一眼,然后对另外一具尸体做了同样的事情,结果也一样,黑色。 黑色只是普通的颜色,好比夜空,夜空就是一片漆黑,黑色本身没有任何意义,但人类的眼睛却赋予了它们不同的含义。 这里的黑色代表了毒,一种十分厉害的毒,但绝不会致命。 许墨悄悄分析了一下毒素,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而每个人咽喉上刀口,也印证了他的推论。 这些镇东门的弟子服下了足以让他们失去抵抗力的毒药,然后被一把刀拉开了咽喉。 他看了聂青青一眼,聂青青点点头,道:“全是失血过多而死。” 柳恒博皱眉道:“究竟是谁干的?” “还能有谁?”颜赤扬冷笑一声,“会用毒这种下作手段的,除了丹鼎派的老鼠,还会有谁?” 许墨摇摇头,道:“未必是丹鼎派,这么做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颜赤扬冷笑道:“少一个对手难道不是好处吗?” 许墨盯着颜赤扬的眼睛,微笑着道:“如果是要铲除对手的话,那要杀掉多少人?” 颜赤扬撇了撇嘴,道:“如果是用毒并未没有这个可能。” 许墨摇头道:“或许有这个可能,但其他宗门发觉尸体后,就会有所警惕,想要如法炮制就很难了。” 颜赤扬沉默了下来,像是在咀嚼着许墨的话。 两人的一问一答倒是让青竹宗的弟子门感到惊讶,丁丁小声问身边的柳青芙:“这个李、李大柱和那家伙很熟,我怎么觉得他们像是认识一样。” 她并没有得到柳青芙的回应,抬头一眼,就见柳青芙正怔怔的凝望着前方,仿佛前方有什么吸引她的东西一样。 丁丁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了许墨那张易容过后的平凡的脸,没有多少特别的地方,如果一定要找出一个,只有那双隐藏在平凡外表下的眼睛,就像两颗闪烁的星。 “奇怪,我会为什么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丁丁小声嘀咕。 “你也有这种感觉?”柳青芙忽然开口,“我的意思是说,你有没有感觉他的眼睛像一个人。” “像一个人?”丁丁失笑道,“那倒没有,他像谁呢?让我好好想想。” 柳青芙一边盯着许墨,一边对丁丁说道:“比如,许——” 话未说完就被丁丁打断:“你是说许师兄?不对不对,许师兄的眼睛比可他亮多了。” 聂青青的易容术已经到神乎其技的地步,就算是明亮的眼睛也能弄出几分灰暗,此刻许墨的眼睛虽然较普通人来说,依旧算是明亮,但远不如当初的自己。 可他却被丁丁和柳青芙看的发毛,只觉得自己的秘密被看破了一般。 小白忽然在心里说道:“放心吧,她们只是怀疑。” 许墨心道:“你肯定?” 小白道:“我当然肯定。” 许墨失笑的摇了摇头,道:“你甚至都不是人,拿什么来肯定。” 小白道:“我虽然不是人,却能感觉到人类的心理,那个小姑娘甚至完全没有怀疑,你的师姐倒是有些怀疑,但也仅是怀疑而已。” 许墨笑了笑,道:“我还不知道你有这种能力。” “你不知道的能力多了,”小白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倨傲,“我又不是专业的尸体搬运工。” 许墨哑然失笑,心中这是小白在发泄自己的不满,毕竟平常他都将这可能暴露自己身份的妖兽藏在玉佩里,难得一次放它出来还是搬运实体,小白有些不满有是可以理解的。 思忖之间,柳恒博忽然开口说道:“好了,不要再猜了,先将他们处理了。” 众人点头,毕竟谁也不喜欢在尸体的围绕下休息,而且说到底,死的人只是一个距离他们很远的宗门的弟子,他们谁不认识,没有和这些人说过话,甚至素未谋面,这些人的生命在他们心中,就像一符号而已,仅仅能起到警示的作用。 韦振业也点点头,说道:“先处理尸体,晚上的时候我们一家出一个人,负责夜间戒备。” 柳恒博点头,表示同意。 处理尸体的过程很简单,由于人在沙漠,入土显然不合时宜,只能采用简单的火葬的方式。 众人在附近寻了不少树枝,搭成一座一人多高的简易台子,又将十一具尸体放在台子上。 所有人站成一排,柳恒博手持火把,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道:“安息吧。”将火把扔进了高台中,不一会儿,大火吞没了尸体。 “好了,各位休息吧,明天还要继续向走,”柳恒博说,“青芙今夜你负责戒备。” 韦振业也道:“李大柱,今天晚上就交给你了。” “我——”许墨刚想反驳,就被韦振业打断,“今夜很重要,你要小心应付。” 许墨只能点头。 所有人都睡去,篝火旁只剩下许墨和柳青芙,柳青芙不知道许墨的身份,只感觉熟悉,而许墨却明白目前自己的身份是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不能说,一句话也不能说。 两个各有心思的人,坐在篝火旁边,一句话也没说,诡异的沉默笼罩着空气,只有火焰燃烧,发出的嘶嘶的声音,凿进耳朵里。 越是空旷的地方,越是趁沉寂。坐在在无边无际的沙漠中,寒冷寂静的夜色里,人也变得沉默了,就像默默忍受着深沉寂寞和痛苦一样。 过了好久,聂青青终于开口,打破了诡异的沉寂:“李先生是哪里人?” 这是一个极普通的开口,非常非常的普通,几乎所有素不相识的人,都可能用这句话来作为谈话的开头,这句话本身更像是一句没有任何意义的寒暄,并不指望能得到准确的回答。 但许墨却鬼使神差的回答了:“云州人。” 三个字。 简单的三个字却在柳青芙心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浪,让她不经意的瞥了许墨一眼,心中又泛起了那种熟悉的感觉。 “我有一个朋友,也是云州人。” 许墨笑了笑,道:“什么样的朋友。” 柳青芙道:“很好的朋友。” </br> </br> 228 “有多好。”许墨自知失言,很快又道:“我的意思说,这个朋友亲密吗?” 柳青芙笑了笑,仰望着远方的苍穹,“很亲密,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许墨笑了,道:“比柳长老还有亲密吗?” 柳恒博是她父亲的事情并算秘密,宗门内人尽皆知,宗门外虽然没有到人尽皆知的程度,但也差不太多,所以柳青芙对许墨的话并没有多少诧异。 她带着一缕动人的微笑,动情的说道:“爹爹也是我最亲密的人,但从小到大小许子在我身边,他和我一起的时间要比爹爹还多。” 语声稍顿,她摇摇头,又道:“对了,我说的人就是小许子。” “许墨?”人叫出自己名字时,总会有几分怪异,许墨也例外,他只能尽量的控制这种怪异的语调。 柳青芙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笑道:“你认识他?” 许墨摇摇头,说道:“不认识,但听过这名字。” 柳青芙道:“是啊,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 许墨道:“我听说他云州许家的少爷,是个不能凝聚武魂的废材。” “哈哈,不能凝聚武魂的废材,”柳青芙大笑起来,说道:“李先生有多久没回云州了。” 许墨道:“上次之前,有很久了。” 柳青芙眉头一挑,道:“很久是多久。” 许墨笑了笑,轻声道:“很久、很久就是已经忘记了有多久。” 柳青芙不以为意的道:“那就怪不得了,之前小许子的名声确实不怎么样,但之后——” “之后怎么了?”许墨道,从别人口中听到关于自己的事情,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奇特的事,更不用说,说出这些话的还是从小和他一样长大的师姐了。 柳青芙笑道:“之后的事情有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什么转变。”许墨换了个姿势,距离柳青芙更近了,也让自己更加舒服。 柳青芙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许墨的逼近似得,脸上洋溢着幸福的颜色:“他拿下两族年会的冠军,成功凝聚了一种奇特的武魂,又赢得了外门大比,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的拿下内门首席弟子的名号,然后是核心弟子,最后是诛邪小队的成员——” 柳青芙的声音逐渐走低,最后微不可查。 “后来呢?后来他怎么样了?”许墨问。 “没有后来了。”柳青芙苦笑一声,“后来他被逐出了师门。” “真是可惜”许墨道。 柳青芙看着许墨的眼睛,说道:“您表现的很奇怪。” 许墨笑了,道:“哪里奇怪?” 心想:“她看出我的身份了?不,一定没有。” 柳青芙道:“普通人听到这里,一定会问,他是为什么被逐出师门,可你却没问。” 许墨笑道:“这很特别?” 柳青芙道:“确实很特别,特别到我开始怀疑你的身份了。” 许墨心中咯噔一声,故作镇定的道:“我的身份很简单,没什么可怀疑的。” “越是身份简单的人,越值得怀疑,”柳青芙的语气中带着一缕失落,“简单的背e景才是掩饰自己的最好手法。” 许墨笑了笑,指着自己说道:“你认为我掩饰了什么?” “有很多,”柳青芙说:“比如身份。” 许墨笑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我就是李大柱,所有人都知道。” 柳青芙摇了摇头,没有再纠缠下去,而是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你知道吗,在进沙漠之前的小镇上,我遇见一个人。” “什么人?”许墨眉头微蹙。 “一个和尚,”柳青芙微笑着道:“一个法号叫不可的和尚。” 不可和尚! 许墨内心掀起了惊涛。 柳青芙看着他那微微变色的脸,探声问道:“怎么了?你认识他?” “不,不认识。”许墨回答,“如果认识,我一定会记得一个有这么奇怪法号的和尚。” 柳青芙笑了起来,眼睛眯起,就像天空里的月牙儿,她俏丽的面庞在月光的映射下,更显出一种凄凉的美艳。 “不可和尚可不只是法号奇怪,”柳青芙盯着许墨说,“他的能力更加奇怪。” 许墨的脑海中,不禁回想起那个穿着月白僧袍,仿佛踏月而来的和尚的身影,忍不住道:“他有什么奇怪的能力。” 柳青芙咯咯一笑,盯着许墨,一字一字的说道:“他说自己会卜卦。” 许墨哑然失笑道:“哪里和尚会卜卦。”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柳青芙脸上的笑容一收,又道:“可他真的会卜卦。” 许墨本想反驳的,可柳青芙脸上的那种认真的表情,让他打消了反驳的念头,低声说道:“一个会卜卦的和尚,还真是奇怪。” 柳青芙直起腰,笑着说道:“奇怪的还不止是会卜卦这一点,他还特意给我卜了一卦。” 许墨不想问,却又情不自禁的开口:“你求的是什么?” “寻人。”柳青芙道,“我想自己到底会不会再见到小许子,自从他走以后,我每一天都在想他,都想再见到他。” 许墨强忍住内心那将柳青芙涌入怀中的冲动,语气冷静的道:“结果怎么样。” 柳青芙笑了起来,说道:“不可和尚说,我一定会见到他,一定会在玲珑盛会上见到他。” 许墨心中一沉,道:“你相信了?” “为什么不信?”柳青芙似笑非笑的看着许墨,仿佛要将他这个人看透一般。 许墨下意识躲闪着柳青芙的视线,轻声说道:“一个和尚怎么会算卦,好吧,就算他会,你就保证他算的准?闭紧卜卦只是一件虚无飘渺的事情。” 其实他心里知道,卜卦并不算虚无缥缈,金三富就是一个卜卦能手,但他必须让他柳青芙认识到卜卦的不可信,这样才能打消她的怀疑。 却不想柳青芙摇了摇头,道:“我相信他的话,或许我不相信他说的所有话,按这一句我相信,我会遇到小许子的,就在这次玲珑盛会上。” 许墨道:“你为什么这么笃定?” 柳青芙笑了,指着自己说道:“女人的第六感,你相信吗?” 许墨还没有回答,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女声:“我相信。” 天啊,这到底是什么事情。 许墨听的出来,这个声音正是聂青青的声音,当然是她易容变声后的声音。 两人回头一看,就见聂青青向他们走来,那张平凡的脸上荡漾着笑容,眼睛里放着光。 “你会见到他的。”聂青青说道。 太阳升起,清晨来了。清晨的到来意味着很快就会来到正午,沙漠里的正午来的格外快,时间还没到,太阳就已经爬上了中天,就像它从一开始,就铆足了劲儿,向着那个方向爬去。 这本是沙漠中的一个荒凉的营地,荒凉到人迹罕至,但今日,这个营地里却有很多人,拿刀枪的人。 手持兵器的未必是武者,武者也未必手持兵器,但出现在这个营地里的所有手持兵器的人,都是武者,他们是来参加玲珑盛会的武者,不参加比赛,只是去看热闹。 作为云州甚至整个东南域都难得一见的盛会,自然吸引了大量的观众,以至于平素里无人问津的营地,今日人满为患。 在这片营地里,只有一人没有兵器,非但没有兵器,也不会有人怀疑他暗藏着兵器,因为这人是个和尚。 并非说和尚就不带兵器,曾经东南域的狂僧,使的也是一口碗口粗的禅杖,但狂僧虽然是僧人,却也带了个狂字,但凡带狂字的人,大多面目狰狞,狂僧也不例外。 见过他的人,都说他像屠夫多过于和尚,而出现在营地里的和尚,却真像个和尚。 月白的僧袍,难得的一尘不染,眉目清秀,面冠如玉,若不是那闪亮的光头和头顶的戒疤,说他是一位浊世佳公子也不为过。 但他真是一个和尚,一个慈眉善目的和尚,手上挂着念珠,双掌合十,安静的站在人群中,人向前,他向后,却没有一个人能挡住他的去路,他就像水中的鱼,在人群中穿梭,而行走的动作却能始终保持不变。 这是一个奇怪的和尚,倘若在他身边仔细倾听,就能听出他口中不断念叨着的不是什么佛号,而是“不可不可”。 什么不可?不可什么?没人知道他念叨的是什么意思,甚至连听到他念叨的人也不多,他看起来很规律,很老实,比那些大寺庙里的老和尚更加规律和老实,任谁看了他,都会由衷的赞叹了一声:一个好和尚。 但按照好和尚的标准来说,他却不是一个十足的好和尚,人无完人,金无赤足这句话用在他身上尤为合适,当卖酒的姑娘走出来的时候,他猛地睁开眼,第一个走了上去。 “一壶酒,谢谢。”他的声音斯文,语调稳定,从第一个字开始,到最后一个字,语气仿佛是一成不变的。 他不该一成不变,因为卖酒姑娘看着他的眼神都变了。 ——不可思议,或许吧,但更多的是对一个好和尚堕落的扼腕叹息。 她没有叹息出声,但表情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二两金子。”姑娘说。 沙漠里的水很贵,酒也很贵,水甚至比酒还贵,所以大多数人选择喝酒而不是喝水,如果酒要二两金子的话,水可能就要三两;但没有三两金子的水,再贵也不会贵到三两金子,所以酒也卖不到二两金子,卖酒的姑娘只是随口说了一个价,好让和尚知难而退。 可和尚没有退,非但没退,反而从月白的僧袍里摸出二两金子,扔到姑娘手上,而姑娘手中的一壶酒,却飞到了他的手中。 姑娘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她很确定自己没有分神,当说出二两金子这个价格时,她全付精神都集中在和尚的身上,但却依然没有看请他的动作,如果不是酒已到他手中,她甚至怀疑和尚根本就没动过,因为他看起来就是一动不动的模样。 姑娘长的并不漂亮,很普通的那一种,能在沙漠里活着的女人,要么长的特别漂亮,能依靠美貌让男人神魂颠倒;要么长的非常普通,让男人完全提不起兴趣。 这卖酒的姑娘就是那种让男人提不起兴趣的女人,焦黄的面孔,深陷的眼眶,脸上有一些明显的雀斑,嘴也不漂亮,过于薄,毫无性感的感觉;唯一能拿的看的过眼的,只有那对明亮的眼睛,大而有神,水汪汪的,好像会说话。 可这显然不够,没有人在意她,除了那些想要买酒的客人,但这些人的注意力都在酒上,而不是她的身上;若是这姑娘出现在江南水乡,稍微打扮一下,还能称得上气质不凡;可出现在沙漠里,那就有些尴尬了。 沙漠的男人看女人从不看眼睛,他们看胸,看屁股,看腿;或许偶尔会看看脸,但绝不会看眼睛,可面前的这个和尚却盯着她的眼睛看。 同时她也在看着和尚的眼睛,她知道自己的眼睛很漂亮,也很吸引人,而这个和尚的眼睛也不逞多让,灼黑色的瞳孔,黑的发亮,就像镶嵌在白色湖面上的黑色琥珀。 姑娘的脸红了红,羞涩的地下了头,轻声说道:“和尚,我不卖酒给你,钱还给你,酒还给我。” 和尚笑了,他笑起来嘴角会完成月牙的形状,同时也有一种月牙儿的清冷。 “可我已经付了钱,钱到了你的手上,酒也到了我的手上,现在这是我的酒。”说话间,他熟练的打开瓶塞,一口灌了进去。 咕噜咕噜,和尚喝酒就像喝水一样,不待停歇,一口气就喝了一壶酒。 姑娘惊讶的道:“你怎么就喝了?” 和尚道:“酒不就是拿来喝的吗?这酒味道不错,他们所有人都喝了”他指着在场的所有武者,人人手里都拿着一壶酒,木塞都打开,酒香溢了出来,连成一片。 所有人的脸上都带上了一种不正常的潮红,行事也愈发的肆无忌惮,一些急脾气的武者,甚至推搡着打斗起来。 刚开始还彼此克制的只用拳头对决,到后来都用上了兵器,当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旁边的人也没有劝慰的意思,反而一个劲的叫好,他们瞳孔赤红,就像一团火在眼中燃烧。 姑娘缩了脖子,压低声音道:“和尚,你走吧,一会儿就走不了了。”她的眼神闪烁,不时瞥向四方,模样就像一只惊恐的兔子。 229 和尚笑了起来,道:“怎么会走不了,东南域没有和尚走不出的地方。”他看起来也有些醉了,面颊红彤彤的,声音含糊不清,但那双漂亮的眼睛依旧清醒。 姑娘已经急得快哭出来,推着和尚说道:“快走,快走,晚了就来不及了。”可和尚的身子就像一块硕大的磨盘,她又不是驴,怎么推也推不动。 “我求你了和尚,快走吧。” 和尚笑道:“你一个劲儿的让我走,是不是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打斗的声音更大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血腥的味道——已经有人受伤,甚至有人死去,喧闹的叫喊声愈发明显。所有人的眼睛都变成了赤红的颜色,刀兵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姑娘忽然正色道:“好吧,你不用走了,也走不了了,你真可怜,明明有机会走,最后却选择死。” 一伙黑衣蒙面人闯进了营地,见人就杀;若是平常,七八个人死定了,在场的武者没有三百,也有两百,两百个武者一起发威,就算凝神期的高手也要绕着走,但此刻,却没有任何人出眼指责这些人的滥杀无辜,甚至在身背的人倒下之后,还拍着巴掌,接着巴掌的声音孑然而止,他们自己也被砍倒。 杀戮。 没有任何人阻止的杀戮。 就像蝗虫一样蔓延,活人一个一个倒下,变成私人;很快,人都死了,满地尸体中,只有那七个黑衣人和卖酒的姑娘,还有和尚还站着。 和尚没去看那些黑衣人,黑衣人却在看着他,非但在看他,还缓缓的靠近他,手里拿着尚在滴血的刀,眼睛闪烁着显而易见的杀意。 一个声音厉声喝道:“毒蝎子,他怎么没中毒?”说话的是黑衣人中最特别的一个人,旁人使刀,他使手杖,旁人的刀锋上沾满了鲜血,他的手杖上却没有半点血;旁人杀了很多人,他杀的更多,他身上的杀气比的上其他六个人加起来还要浓郁。 对了,他比其他六人都矮,而且是个驼子,走路的时候也是有些瘸腿,但只有一点而已,并不影响走路,他的速度很快,很快就来到了卖酒的姑娘面前。 卖酒的姑娘回道:“他给了我二两金子买酒。”原来这姑娘就叫毒蝎子,你很难想象一个安静的姑娘会叫毒蝎子这种名字,但她确实叫毒蝎子,是沙漠中让人闻风丧胆的毒蝎子。 那个驼子冷笑道:“二两金子就买通了你给他解药?” 毒蝎子斥道:“老娘还没穷到被二两金子买通的地步。”她语声稍顿,又道:“他喝了酒,却没中毒,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驼子道:“你认为我会相信吗?” 毒蝎子死死的盯着驼子的眼睛,冷冷的道:“老娘有必要骗你?” 驼子躲闪着那怨毒的目光,虽然黑布遮面,但任谁都能看出,那隐藏在黑布之下的紧张。 过了一会儿,驼子道:“管他是不是中毒了,杀了便是。” 毒蝎子挡在和尚身前,说道:“你不能杀他。” “怎么?”驼子冷笑道:“难道毒蝎子看他长得俊,就春心荡漾了?” 毒蝎子的脸红了红,稍稍低下了脑袋,然后像是反应过来似得,猛地抬起头厉声斥道:“驼子,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嘶的一声,纤细的指尖出现了几枚钢针,如蚊丝一般的钢针,若不仔细看,绝对看不出来。 姑娘的很漂亮,莹白的就像象牙,纤细的犹如青葱,指头的骨节小巧,一定非常灵活,而骨节上皱纹,也并不多。 但驼子的眼睛却不在这漂亮的指头上,驼子躲闪着姑娘的目光,也不敢说话,他可是知道毒蝎子的厉害,单看武技,差他很多,但全身都是毒,是个碰不得的女人。 过了好一会儿,驼子才道:“那你让开,让我杀了他!”他看向和尚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怨毒与愤恨。 “你不能杀他。”毒蝎子道 “为什么?”驼子道,手杖指着和尚的鼻子,说道:“给我一个不杀他的理由,别告诉我是这张漂亮的脸。” 驼子几乎是一字一字的说出这句话的,他很讨厌漂亮的脸,因为他没有一张足够漂亮的脸,所以恨所有漂亮的人;每一个长的漂亮的人落在手上,他都会先画花他们的脸,然后再将他们杀死。 毒蝎子冷冷的看着驼子,说道:“他给了我二两金子买酒,所以你不能杀他。” 驼子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说道:“毒蝎子,你是在说笑话?你我的任务可是杀掉这个营地里所有的人,”手杖指着和尚的鼻子,“而他就是这所有的人中的一员。” 毒蝎子还想说些什么,身子却被拨开,拨开她的正是被她护在身后的和尚;和尚上前一步,微笑着道:“不可不可,施主不可威胁这位女施主,施主想要杀和尚,和尚出来便是。” “和尚,你——”毒蝎子手指着这张俊俏的有些过分的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那只手无力的锤了下来,“你真想死就死了吧,死了也干净,干干净净。” 驼子像是得到了命令似得,狞笑一声,对和尚说道:“和尚,这可是你自己求死,怨不得我了。” 手杖刺出,招式如剑,却又有几分枪法的痕迹,对着和尚的心口刺来。 驼子极其有把握,这一刺一定会要了和尚的命,这是千锤百炼的一击,不知杀了多少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招式并不是关键,关键是速度,千锤百炼之后的速度。 锋利的杖尖刺进了和尚的胸口,却没有想想中的那种刺入皮肉的感觉,驼子下意识的抬头一看,那被他刺穿的和尚身形一动,就像刺穿的湖面,泛起了一圈波纹,当波纹散尽时,和尚消失了。 身后传来了他的声音:“不可不可,施主若用这一招,是不可能杀的了和尚的。” 驼子回头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件月白的僧袍,一尘不染,被风一吹,就像波浪一样。 “你,你究竟是人是鬼。”驼子面带惊恐的说道。 和尚笑了,缓缓道:“和尚是人,不是鬼。”他低垂着头,站在原地,神情好像很安详。 驼子压下心中的惊恐,冷笑道:“是人那就给我死我。”同样的招数,同样破空而来的手杖,不同的是这一招的速度更快,也更加猛烈。猛烈的速度,迅捷如雷电一般,带着嘶嘶的声音。 驼子用上了自己的武魂紫电狂蛇,身后的蛇影仿佛活了一样,不停的向外吐着信儿。 和尚微微一笑,没有动,直到那锋利的杖尖刺到身前时,才开始动,他的手在空中画出一道美妙的弧线,准确的抓住手杖。 驼子笑了起来,这是阴谋得逞的笑。 旁人看他用的是手杖,都会忍不住用手来拿,却不知道武魂紫电狂蛇能让这手杖变成最危险的凶器,手掌表面布满了高压电弧,别说是直接用手拿,就算擦到一下,也足以致命。 驼子等着和尚被电击倒下,可和尚非但没倒,反而站的稳稳当当;他等着和尚露出痛苦的表情,可和尚的表情非但不苦,反而在笑。 “施主,还是伤不了我。” 和尚手腕一抖,驼子立刻拿不住手杖,手杖脱手而飞,狠狠的扎进沙里。 “你到底是谁?”驼子说,“原来是个高手,怪不得有恃无恐。”说话间一个眼神,其他六人心领神会的将和尚围在中间,只有毒蝎子没有动,非但没动,反而怔怔的看着和尚。 和尚笑了,道:“施主这是要以多欺少吗?” 驼子的眼里射两道冷光,冷笑道:“和尚,倒也聪明,我一个人奈何不了你,拿七个人呢?” 一个眼神递去,其他六人和他一起动手,六把刀砍向和尚的身体,而驼子着聚掌成指,点向和尚的天灵。 这一简直是必胜必杀的局面,若中了任何一刀,或是被驼子点中,和尚都死定了。 可和尚会被点中吗? 他笑了笑,颔首道:“不可不可,这一招也不可。”身子旋转起来,剧烈的旋转,平底升起了一阵风,狂风,狂风大作。 狂风卷起了黄沙,模糊了人眼。 一旁观战的毒蝎子都睁不开眼,她用手挡着风,直到风沙稍落,她抬眼一看,忽然怔住了。 和尚完好无损的站在正中,旁边躺着一圈黑衣人,驼子也躺在其中,没了呼吸。 “你、你把他们怎么了?”毒蝎子一边说,一边后退。 和尚微微一笑,双手合十道:“不可不可,如你所见,他们死了。” 毒蝎子颤声道:“你、你会把我怎么样?杀了我?” 和尚笑道:“不可不可,和尚不杀生,杀他们的不是和尚而是风。还有酒吗?” 毒蝎子颤巍巍的扔出一只酒壶,和尚稳稳的接住酒壶,笑着说道:“事有可为,也有不可为,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回头吧姑娘。” 这话一说完,整个人身子一闪,消失在毒蝎子面前。 毒蝎子久久的盯着和尚消失的微笑,眼前仿佛出现了他的影子。 “走?”她喃喃道,“我走不了了。” 茶棚里的客人倒不算多,但有越来越多的趋势,掌柜的正蹲在柜台后的炉子旁看着炉火,炉火在燃烧,上面放着一只有着冗长茶嘴的大茶壶。 大茶壶里只有水没有茶叶,茶叶都在碗。将水烧开,通过犹如象鼻似得茶嘴倒进茶杯,然后盖上盖子,让小二送到客人面前——这就是掌柜的工作。 小二端着一块大托盘,里面放着一排茶碗,他本意是想将这些茶碗端出去,平稳的放在客人桌上,但许是重量超过了他所能承受的极限,那瘦小的身躯微微佝偻,走路时左摇右晃。 他走的很慢,慢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但依旧没有避免悲剧的发生,一个踉跄,人就要倒下。 倒下意味着滚烫的茶水见淋满他的全身,烫伤之后,不可愈合的伤疤将跟随他终生。运气好,伤疤在腿上,运气不好,会在脸上。 那黝黑的面孔虽谈不上帅气,但也绝称不上丑陋,而现在,它即将毁于一旦。 一道白影闪过,那是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个和尚;和尚先是扶住小二,然后右手扬起,那只散落在空中的,眼见就要倾覆的托盘,稳稳的落在他的手中。 那是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指头修长,指尖的关节玲珑,关节间的皱纹也很浅,就像一个女人的手,但事实上,它却是一个男人的手,非但是个男人,还是男人中最奇特的一类,一个和尚的手。 小二看着面前的和尚,惊魂未定的说道:“谢谢,谢谢。” 他一边拍着胸脯庆幸自己的好运,一边感谢着给他带来好运的和尚,或许他从前不信佛,但今天以后,一定会在杂货铺里买一只木头雕成的观音放在家里——不为别的,只为纪念。 掌柜的没有抬头,依旧自顾自干着自己的事情,小二看了他一眼,轻声对和尚道:“大师,这边走。” 他们来到一张空桌子上,小二麻利的用抹布将桌子擦干净,一遍又一遍,直到它能反射出两人面孔,然后毕恭毕敬的递上一碗茶。 “大师,您先等等。” 和尚微微颔首,算是应声。 小二离开后,他的目光落到了对面的一张桌子上,桌边坐着六个人,一个中年人,五个年轻人。 中年人脸上的皱纹犹如他半生的荣耀,依稀可见当年俊俏的棱角;五个年轻人两女三男,其中两个长的不错,两个长的普通,还有一个是胖子。 和尚微微一笑,喝了一口茶,茶叶的馨香弥漫在口腔中,他长长的吸了口气,表情自然而陶醉。 那一张桌旁做的正是城主小队,韦振业紧闭着眼儿,仿佛神游天外,斩元依旧是一副僵尸脸,让他笑了一笑,或者皱眉都是一件艰难的事情,韦红琼与斩元一样,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唯一的区别是,女孩的眼睛更加生动灵活,让人明白她并非始终是这样,在大多时候,她还算一个活泼的姑娘。 金三富咧开嘴在笑,这笑怎么看怎么都有些尴尬的味道,他是一个非常好说话的胖子,好说话的胖子总是要承受尴尬的折磨。 许墨就没有这方面的羁绊,一张易容后的普通的脸上荡漾着优雅的笑容,他将茶杯当成酒杯,将茶水当成酒水,一口一口的啜饮着,他喝的很慢,但每一个口都好像回味无穷的模样。 231 “背面!”他说,一如既往的坚定中,带着一种晦涩的犹豫;这种犹豫晦涩到了骨子里,开出了花。 许墨笑了,掀开手,说道:“你错了。”铜钱安静的躺在手背上,就像一个睡着的孩子,正面——没有任何可以令人怀疑的地方,清清楚楚的正面,无论是花纹还是汉字,都清楚明白的表明,这是硬币的正面。 金三富整个人就像从水塘里被捞出来了一样,径直趴在了桌子上。 “你是怎么做的?”他问。 “这很简单。”许墨耸了耸肩膀,“你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所做的恰恰相反。” 金三富笑了,心悦诚服的笑了,他明白就算再一次比试同样的东西,自己依旧会输,输的体无完肤,这是境界上的差距,几乎无法用技术来弥补。 “好吧,我们继续走下去,希望别让我后悔。” “不会的,相信我。”许墨笑道。 不可和尚忽然走了过来,所有人都看到他走过来,但却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走过来,是快是慢?没人能真正的肯定,他看起来走的很慢,一步是一步的,但其实不过一眨眼的时候,他便来到了许墨身前。 他的目光没有落在许墨身上,而是落在了许墨身后的聂青青脸上,眼神中流露出一瞬间的痴迷,但很快就恢复了清明。 “我们又见面了。”他说,不知是对谁说的。 聂青青微微一笑,道:“是啊,又见面了,真要谢谢你,你不让我,我到不了这里。” 不可和尚微微一笑,道:“不可不可,你不可谢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你本不应该来。” 聂青青眉头微蹙,道:“可我已经来了,就注定走不了。” 不可和尚道:“不错,你确实走不了,”目光落到了许墨身上,“保护她,用自己的生命。” 许墨知道这是对自己说的话,于是微微一笑,伸出手:“我会保护她,胜过保护自己的生命。” 不可和尚点点头,伸出女人一般漂亮的手,握住了许墨的手。 两只手在空中紧握着,许墨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练过掌的手,瞒不过他;握过刀剑的手,同样瞒不过他;善使暗器的手,他一握就能感觉到,但不可和尚的手既不是练掌的手,也不是握刀剑的手,更不是使暗器的手,这是一只完美无暇的手,手上没有任何后天的皱纹。 许墨收起疑惑,笑了起来:“你叫不可和尚对吗?” “不错。” “你见过柳青芙?” “不错。” “你告诉了她一些事情。” “真不错。” “你的目的是什么。” “不可说。” 许墨盯着不可和尚的眼睛,试图从这双平和的眼睛里,寻觅到任何一丝破绽,但到最后他放弃了,这双眼睛就像一湖静水,从中看不到任何波澜。 和尚笑了起来,道:“我请你喝茶怎样?” 许墨欣然接受。 在场的人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接受,就连聂青青也一脸疑惑,可他确实接受了。 “掌柜的,一壶茶。”和尚高喊,这时候许墨才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丝人的气息。 和尚当然是人,但也只有在此刻,许墨才真正觉得他是个人。 人会笑,和尚在笑,和尚微笑着看着掌柜亲自端了一壶茶出来。 用的正是他一直在照看的水沏出的茶,将大茶壶的长嘴对准小茶壶的口,将水灌进去,不需搅拌,也不要任何动作,任由水将茶叶冲起,茶叶吸水膨胀变成花,最后缓缓沉于水地,茶香四溢。 这是好茶,上好的茶,是江南一代才有的碧螺春。 和尚笑了起来,接过茶壶,亲自给许墨倒上,掌柜的没有走,就立在旁边,低头顺目。 许墨正要喝茶,却被和尚拦住:“等等,先听我说了再喝。” 许墨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但说无妨。” 茶是好茶,泡茶的手法也一流,渗出的茶香只是很少的一部分,真正的香味凝聚在茶水中,这样的茶必须趁热喝,冷了就失去了滋味。 可许墨依旧决定等着和尚说完才喝,只要不凉,喝茶的时间还有很多。 和尚笑了笑,对身旁的掌柜说道:“这是什么茶。” 掌柜的道:“江南的碧螺春。” 和尚笑道:“为什么要上这么好的茶。” 掌柜的道:“您说了要上好茶。” 和尚道:“可这茶实在太好了。” 掌柜的笑道:“难道客官付不起茶资?” 和尚笑出声来,忽然笑容一收,用一种阴森的语气说道:“我不是付不起茶资,而是没命付。” 掌柜的笑了,他脸上的每一根皱纹都在笑,许墨这才注意到,这名掌柜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里,都隐藏着誰也说不出的丰富感情。 他脸上每条皱纹本都是无限痛苦的经验所篆刻留下的痕迹。 “你绝不是一个普通的茶棚掌柜?”许墨问,“你到底是谁?” 掌柜的笑了,脸上的皱纹簇在一起,就像一朵展开的菊花,他的视线越过了和尚,落到了许墨脸上,凝视着许墨的眼睛,良久良久,才啊曼曼点头道:“很好,你很好。” 他似有很多话要说,但只说了这几个字,这就够了。 和尚说道:“你上的茶是夺命的毒茶,恐怕我喝不了。”目光落到了茶壶上,“可惜了这么好的一壶茶,却没人能喝,真是可惜。” 掌柜的冷冷的道:“茶中没有毒。” 许墨也一脸疑惑的看着和尚,因为这茶中确实没有毒,没有毒的茶又怎能称之为夺命的毒茶。 和尚笑了,笑的讥讽而冷酷。 “这茶里的确没毒。” 掌柜的笑了,道:“那你怎么说它是夺命的毒茶?” 和尚道:“因为茶没毒,水也没毒,混合起来还是没毒,可一旦喝进去,就成了最致命的毒药。” 韦振业猛地睁开眼,眼睛里射出两到寒光。 “这水是——” 他话说到一半,便被和尚打断:“茶是碧螺春,水是月牙湖的水。” 韦振业惊诧异常,说道:“传言碧螺春的茶和月牙湖的水是不能一起喝的,喝了之后必死无疑。” 和尚笑道:“没错,必死无疑。”说话间,茶壶已经飞到他手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壶嘴倾斜,茶水倾泻而下,在空中绽出了一圈白色的烟雾。 “可惜了,可惜了。”和尚一边倒,一边嗟叹。他的动作很慢,但很优雅,就像一名王子。 掌柜的笑容一收,脸上的周围忽然平展开了,寒光一闪,他手中出现一柄三尺青锋,毒蛇一般的向和尚胸口刺去,他出手比毒蛇还快,比毒蛇还恨。 和尚身体平转,避开剑锋,一掌拍向掌柜的胸口。 掌柜的手腕一抖,寒光更厉,剑尖贴着和尚的面颊而过,发出嗖的一声声响。 和尚一掌拍在掌柜的胸口上,发出当的一声声响,好像拍在了铁皮上一样。两人错身而过,掌收剑蔽没有再打下去。 掌柜眼中的凶光不在,用一种很平静的眼光打量着和尚。 “你到底是谁?”他说,“为什么三番两次的阻拦我们。” 许墨竖起耳朵,听到“我们”两字时,心中一凛,暗道:“难道有很多人?”这掌柜的至少也是凝神期的高手,那和尚也是,这样的人竟还有很多,那实在太可怕了。 和尚笑了,英俊的脸上露出了平凡的笑容,平凡到没有任何一丝光芒。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不该继续下去。” 掌柜冷哼一声,说道:“如果你了解我们的身份,就不会这样说。” 和尚笑了起来,道:“当然了解。”语声稍顿,又道:“守护一族对吗?” 掌柜的目光连闪,看想许墨等人的眼睛里不禁带上了杀意。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沉声说道。 这一下无异于认可了和尚的话,韦振业眼神一闪,道:“可是守护玲珑宝塔的守护一族?” “正是!”掌柜的脸上浮现出倨傲的表情。 众人的目光落在韦振业身上,韦振业摇摇头,说:“我也知之不详,只是听说过玲珑宝塔有个守护一族,但他们从未出现于人前,我以为只是个传说,没想到——” “没想到我们真的存在,对吗?”掌柜冷冷的道。 “不错,”韦振业道,“我确实没有想到。”语声稍顿,又道:“这么说之前营地里的武者是你们杀的?” 掌柜倨傲的道:“不错,他们该死。” 和尚摇摇头,露出悲天悯人的表情:“不可不可,没有人是应该死的。” 掌柜的冷笑道:“和尚你别在这里假慈悲,你本以为救他们,却没有救,还装什么慈悲。” “不可不可,”和尚笑道,“人都有命数,他们命里合该有次劫数,避是避不了的,我救了他们,他们还是会因为其他事情而死,我救的了他们一次,救不了他们一辈子。” “所以袖手旁观?”掌柜的讥笑道,“这不是假慈悲是什么?” 和尚道:“真也罢了假也罢,万事都是——不可不可。” 掌柜讥笑道:“既然你说不可救人,那为什么还要救他们。”掌柜指着许墨等人。 韦红琼怒道:“你这个老头,想要杀我们还理直气壮?” 掌柜的笑道:“杀你们是因为你们应该死,所有来参加所谓玲珑盛会的武者都应该死。” “这你可错了,”和尚笑道,“别人应该死,他们却不应该。” 掌柜冷笑道:“和尚你不在俗世间,又知道什么?” 和尚双手合十,沉声道:“和尚知道的很多,很多都知道。” 掌柜冷笑道:“就算你知道很多,也阻挡不了我杀他们。”右手一扬,剑光忽炽,长剑刺向正前方的许墨的心口。 这一刺又快又疾,毫无预兆,普通人觉没有反应时间,可场中却有两个不普通的人,一个是和尚,一个是许墨。 就见许墨微微侧身,想要躲过这一剑,和尚却早已挡在他面前,伸出两手,用力一夹,便将长剑夹在两掌之间。 “不可不可,掌柜的何必逆天而行呢?” “和尚才是逆天而行。”掌柜的手腕一抖,长剑从和尚掌间抽出,在空中挽出三朵剑花,剑花绕过了和尚,直逼许墨胸口。 许墨微微一笑,喝道:“和尚让开,让我来会会他。”准确的找到剑尖处,手指一弹,将剑锋弹开。 掌柜的心下一惊,道:“倒有几分本事。”手上不停,剑锋如毒蛇一般刺来。 许墨身行略侧,让过了剑锋,伸手在剑柄上一推,掌柜的长剑虽然疾若毒蛇,但被许墨这么一推,就如毒蛇被人拿住了七寸一般,无论如何也施展不开。 掌柜的心中大惊。 事实上他这一门剑法名叫金蛇剑法,施展出来,行若游蛇,端狠辣迅捷;但却有一破绽,就是手腕不能给人拿住,一但被人拿住手腕,剑法立破。 与和尚过招时,和尚尚不能破解他的剑法,没想到这忽然冒出的小子,竟能看到金蛇剑法的玄妙。 索性掌柜实力在凝神期左右,要高出许墨不少,挺剑一震,硬用真气将许墨震开,他也并未继续攻击,而是收剑而立,喝道:“你是怎么看出我剑法中的破绽的。” 许墨微微一笑,道:“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吗?”软剑出鞘,欺身而上。 掌柜的眼前一亮,喝道:“原来也是个剑客。”手腕一抖,便与许墨战做一团。 两人都没动用武魂,但战斗却一点也不平淡,甚至激烈异常。一个是功力高绝,境界玄妙;另一个剑法卓绝,眼力非常,两人斗了一百多招,谁都没占到上风。 掌柜挟着数十年功力,自然比许墨高明许多,一柄三尺青锋,攻多守少;许墨虽出于守势,但也不落下风,每每运剑都点在掌柜的剑招的破绽之处,偶尔回招,也让对手疲于应付。 观战的众人正看的心驰神往,就在这时,忽然听的嗖嗖的两声剑声,许墨的软剑剑势一变,竟然变守为攻。 金三富和韦红琼心中同时咯噔一声,只觉得许墨的变化太过冒险,斩元和聂青青的脸上则露出了然的笑容。 而韦振业——则直接皱起了眉头。 他观察着两人斗剑的过程,百分之八十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许墨身上,那掌柜的虽然剑法惊人,但却看的出,从头到位使的都是一套金蛇剑法;而许墨则东一剑西一剑,一会儿落霞宗的落红三千,一会儿是青竹宗的青竹迎客,其见又夹杂着清风阁的清风流水剑。 </br> </br> 232 剑招之杂,变化之乱,实在让人感觉无迹可寻。 他究竟是谁?韦振业想。他明白那副平凡的外表只是一个掩饰,但却无法窥视到那外表之下隐藏着的东西,他深深的叹了口气,心中暗道:“金箔啊,你真认为他是打破宿命的那个人吗?” 场中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许墨变守为攻,剑法古怪异常,似不以力声,而在于顺势利导,击中敌人要害。 他心知这掌柜乃是凝神期高手,现在两人都未动武魂,若是战到动用武魂,谁胜谁败了犹未可知,因此想先下手为强占据优势,可即便这样,他所攻出的招式都被掌柜老辣的接下。 掌柜一剑刺来,许墨不得不连退三步,回身扫出一剑,这一剑用上了软鞭的手法,剑尖忽然转弯,直指向掌柜的胸口,而掌柜的长剑也点向他的胸口。 两人同时侧身让过剑锋,剑尖从同时从胸口划过,刺破了胸口的衣衫。这一剑的交错可谓是险之又危,胜败只在毫厘之间,稍不注意就可能丧命。 聂青青也捏了一把冷汗,正要上去,忽听的不可和尚口中喧道:“不可不可,二位不可再斗了。”跃入场中。 这时正好是两人交剑之际,不可和尚贸然跃入两人之间,等于被两剑夹击,眼见就要丧命于剑下,只见他双手合十,口呼了一声“不可”。 两把剑顿时停住,悬在他身体两侧,仍两人如何用力,也不能刺下去。 掌柜大喝道:“和尚,你这是什么妖法?” 许墨冷笑一声道:“老头,没见识吧,这可擒龙功,”收剑而立,对和尚道:“我说的对吧,不可和尚。” 风在呼啸,由北向南吹去,声音如同鬼卒挥舞着鞭子,抽打着归人的心。 沙漠里,连风都热的,带着滚烫的沙,拍在脸上,带来一种刺痛的感觉,深深的刺痛。 司空血摸了摸了满是伤痕的脸,这张脸上的伤痕和皱纹一样多,从上到下密密麻麻,让人看了作呕,他不会让人看到这张脸,所以在有人的时候,他会戴上一片遮掩了半边面孔黑色的面具,他害怕以真面目示人。 他曾经是重楼的最高楼,现在仍然是,但整个重楼却已并入了邪月宗,他同时是邪月宗的少主——不,现在应该是主人了,他的父亲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去,尸体化作了一具血骨。 “血影分身啊,血影分身又出现了。”他轻声念叨。 最后传来了一阵脚,极轻微,就像带着肉垫的猫,让人怀疑到底是否真的有人在背后;但司空血的厉害在于,并不单纯的依靠视觉或听觉来感知万物,他有一种独特的本领。 “聂妄心,你来了。” 当司空血转过头的时候,那只熟悉的、不透光的黑色面具已经出现在他脸上,就算是邪月宗十二大长老之首的聂妄心,也没有见过司空血真正的模样。 他也不想见,因为所有见过的人——都死了,索性他再也见不到了,一个瞎子怎么能看到人? “咳咳咳。”聂妄心咳嗽了两声,此刻的他早不复从前的康健,他看起来像老了十岁一样,头发花白,脸上全是深邃的皱纹,身体也微微佝偻着。 玲珑宝塔里的剑气,击伤的不只是他的眼睛,还有他的经脉,此刻,在外人眼中的他,虚弱的就像一个无力的老者。 然而真是这样吗? 谁知道呢? 谁知道一个善于伪装自己的人,这一次是不是同样在伪装,还是像狼来了的寓言一样,这最后一次竟是真的,谁又能知道呢? 所有人都当他重伤了,那就重伤了吧。 重伤之人不应出现在风沙之中,但聂妄心却不得不出现在这里。这是一片沙土堆积而成的小山丘,什么也没有。 聂妄心道:“宗主,出事了——”话未说完,他又咳嗽了两声,仿佛正向司空血展示着自己的虚弱无力。 他想象中面前这人的轮廓,四十岁上下,但看起来就像五十或六十岁那样成熟老练,这可不是什么贬义词,他有四十岁,甚至三十岁的身体,还有五六十岁的心理。 他野心勃勃,又懂得控制自己的野心,他从不妄自菲薄,但也不会高看自己。 他带着的黑色面具只遮住了上半边脸,露出眼睛和嘴,此刻,他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自聂妄心,而他的嘴角则荡出一个痛苦的微笑——牙齿像是一排箭,咬的紧紧的。 “什么事情。”他问。 “有人死了。”聂妄心回答。 他的嘴唇松弛了下来,就连眼神也不再锐利。 “不过是死了人而已,大沙漠每天吞没的生命还算少吗?那些自不量力的想要观看玲珑盛会的家伙,最后不大多被风沙所吞噬了吗?就算一些被邀请的宗门,最后能达到这里的也只是少数,这里是真正的死亡之地。” 沙漠的中心的确是死亡之地,漫天炙热的风沙只是其中最好对付的,真正危险的是脚下,你永远也无法判定那一块是代表着死亡的流沙,当然,与沙土塌陷相比,流沙只是小小的麻烦,松软的沙土极易塌陷,倘若被陷进去,只有死路一条。 聂妄心咳嗽了一声,脸色更加苍白,“死了很多人。” 司空血的眼睛颤了颤,一死漠然的笑意划过双唇。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还是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这个世界每天都会死人,死很多人,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没价值的生物,而死人则是最没价值的东西。 “太糟糕了。“聂妄心说,“你竟然这么想,这是我生平所仅见的偏激思想,你真应该不把它锁起来。” 司空血冷冷的笑着,笑的讥讽而冷酷。 “真正应该被锁起来的不是我的思想,而是我嘴,这是不可告人的秘密,却不是不能想象的;我打赌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和我想的一样,只要死的不是自己的亲人,死多少都是数字。” “那如果是所有呢?”聂妄心忽然道。 司空血沉默了下来,像是在咀嚼着聂妄心的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死了多少。” “营地的所有人。” “一个?” “很多。” 司空血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可以容忍死亡的出现,但决不能容忍有人破坏他夺取玲珑宝塔的计划。 “是谁干的?”他问。 “如果我没猜错,”聂妄心诡异的一笑,道:“守护一族。” 司空血皱起眉头,道:“你是说那个传说中的族群?” “他们不是传说,”聂妄心道,“事实上,他们已经出现了,开始收割着所有进驻沙漠中心的武者的生命。” 司空血冷哼一声,眼神里闪过一抹痛恨:“这群老不死的家伙。” 聂妄心打断了他的话:“事实上,他们不可能是老不死,应该还有许多年轻人,传说中他们代代相传,到现在已经传了无数代了。” 司空血盯着聂妄心,忽然说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一点的。” 聂妄心笑了,道:“你怀疑我?”语调轻松,丝毫不像是一个正在被怀疑的人,或者这样说,他丝毫没有一个本怀疑者的觉悟。 他在笑,而且这笑比开始的时候更加愉快。 司空血摇摇头,道:“我怀疑每个人。” “真是可怜,”聂妄心道,“这些年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司空血目光一凛,说道:“如你所闻,我怀疑每一个人,所以活了下来。” 司空血的眼睛是灰色的,在苍白的脸上显得阴暗的吓人,瞳孔细小如针,黑的灼人,就像一把锋利的冰锥,刺了聂妄心的心里,掂量着他的忠诚的份量。 瞳孔周围的灰色游离不定,如同有片迷雾,迷雾之后,仿佛有一头被束缚的无形野兽,不断发出愤怒的嘶吼。 他从司空血的眼睛里看到了孤独,看到了无情的狂热和死寂的笑声,而且这双眼睛里所透露出的,更多的却是怀疑,一种最为危险的情感。 聂妄心笑了笑,说道:“不得不说,怀疑是一种优良的品格。” 司空血同样笑了,说道:“能让人活下来的品格,都是优良的品格。”语声稍顿,他又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你从哪里得到守护一族的资料的。” 聂妄心笑了笑,说道:“我是一个匠人,匠人总有办法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 司空血微不可查的点点头,算是赞同了聂妄心的说法。 “好吧,现在告诉我,守护一族杀了多少个营地人,我要具体数字,而不是很多。” “十个,最外围的十个被全灭,”聂妄心说道,“现在进入大沙漠的武者,都忧心惶惶,祈祷着死神远离他们。” 司空血的嘴角荡漾出一抹冰冷的笑意,“很好,死了也好,至少人会少一些。” “不好。”聂妄心皱起了眉头,“很多参赛的武者也在其中。” 司空血笑了,道:“这就更好了,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他们,为邪月宗铲除了一个对手。” 聂妄心笑出声来,像是牵动了伤势一般,摇摇头,道:“话不能这样说,我担心这只是个开始,十个外围的营地,只是守护一族交给我们的信息。” “什么信息?” “让我们走。” “哈哈哈!” 司空血大笑了起来,他高昂着头,笑声迎着风沙荡开,很快,笑声戛然而止。 “他们在说笑话吗?”司空血说道,“杀戮永远不能阻止人类的好奇心,他们这样做只会加剧人的好奇心。” 聂妄心笑道:“杀戮虽然不能,但恐惧可以,已经有很多队伍表示自己要离开大沙漠了。” “他们怕死?”司空血冷笑道。 “没错,”聂妄心道,“没有人不怕死。” 司空血笑了出来,说道:“别人说这句话我相信,但从你口中说出,我却万万不信,你聂妄心不就是个不怕死的人吗?” 这话别有所指,聂妄心甚至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无非就是自己私自闯入玲珑宝塔的事情,任何人做出这样的举动都是让人怀疑的,更不用说是邪月宗的大长老,宗门内地位仅次于司空血的人。 “我也怕死,”聂妄心说道。 司空血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大笑了起来:“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你去宗门内问问,或者去找所有认识你的问问,你会从所有人那里得到同样一个答案——你不怕死,一点也不怕。” 语声稍顿,司空血继续道:“二十年前你就不怕死,利用傀儡术保住了我的性命,又保住了宗门的基业,几个月前你同样不怕死,竟想着以一人之力挑战整座玲珑宝塔。没错,聂妄心,你就是个不怕死的人,我讨厌这样的人,如果是别人,我早进杀了他。” “可你并没有杀我。”聂妄心笑了起来。 “的确,”司空血道,“我恨不得杀了你,却不得不饶过你,真是太可悲了,可悲到我都开始怀疑自己所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留下你真是一个后患。” 聂妄心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做出一个让司空血都惊讶的动作,他两手平摊,将胸口露了出来。 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指着自己的心口说道:“来吧,杀了我吧,对着这里刺上一剑,拔出你的血剑,那不是传说中见血封喉的神兵吗?给我一剑我就会死,你也不会有任何烦恼。” 司空血的身体微微前倾,几乎顶住了聂妄心的额头,那双大而无神的眼珠印入他的眼帘。 “你以为我不敢吗?” 聂妄心大笑起来,说道:“敢,你当然敢,这个世界上又怎会有你司空血不敢的事情。” “不,你错了,有一件我不敢,”司空血淡淡的说:“我不敢杀你,每次像杀你的时候,我都会感觉寒毛乍立,就像被长剑抵住额头一样,那种滋味实在不好受,太不好受了,我不想再一次的承受,一点也不想。” 聂妄心笑了起来,说道:“那真要感谢你的这种感觉,她让我捡回了一条性命,你知道的,本来我死,毫无例外的死,但现在却活着。” 司空血冷笑一声,道:“但你比死还难受,看看你的身体,都成什么样子,筋脉尽碎的废人,眼睛还瞎了,你能看见我吗?不能了,恭喜了,你终于看不见我,这不是你一直所希望的吗?” 他忽然抓住了聂妄心的领口,将他整个提起来,“你生不如死的状体让我很满意,所以我不会杀你。” </br> </br> 233 话说完,他将聂妄心放下,恢复了公事公办的眼神。 “对了,聂长老,你说应该怎么办。”他问。 怎么办当然是针对守护一族的办法,虽然司空血不怕他们,但如果任由这些人继续下去,玲珑盛会未必能照常开始。 “见他们一面”聂妄心摇了摇头,“这就是我想到的办法,我对他们的实力和组织一点也不了解,无法针对性的布置下对策。见一面是最好的办法。” 他摇了摇头,淡淡的道:“除了除此之外,我想不到什么别的办法。” 司空血冷笑一声,说道:“你能找到他们吗?”、 “不能,”聂妄心摇了摇头。 “那你和我说这干什么?”司空血道。 聂妄心道:“只是让你小心,他们能杀别人,也能杀你。” 铮的一声,司空血不知从哪里抽出了一把剑锋布满血色的宝剑,“他们要来,就让他们来吧,看看有多少人会成为我血剑之下的亡魂。” 司空血用自己的态度表情了坚定下去的勇气,只因为玲珑宝塔对他太重要了,他倒不是和聂妄心一样,试图得到整座宝塔,而只像得到宝塔里的宝物,或者是神兵,或者是丹药,得到这些东西后,邪月宗的实力必然会大大的提升,一统云州的霸业也就指日可待。 从根本上来说,司空血不是一个有坐拥天下野心的人,他的野心很简单——替父报仇而已。 剿灭三大宗门,一统云州就是他的目标。 “对了,莲花他们怎么样?”司空血问。 由于只有30岁以下的武者才能以五人为单位,进入玲珑宝塔,所以司空血不能进去,只能组建一支小队;在这一过程中,不知是谁将玲珑宝塔出世的消息泄露出去,引得整个东南域轰动。 其他外域的宗门还好,即便有心想分一杯羹,但无奈距离太远,鞭长莫及,只能作罢,可东南域的大小宗门则蠢蠢欲动起来,在各方面的压力下,司空血不得不做出妥协,向外发出了玲珑盛会的消息。 聂妄心回道:“莲花的状态还不错,已经突破凝神期了,三十岁以下的武者中,只有几人能与他一战。” “都有谁。”司空血问。 若是平常,他是不会关心三十岁以下的武者的,这个年纪的武者,最强也就勉强突破凝神期,根本入不了他的发言,但那该死的玲珑宝塔竟然只有三十岁以下的武者才能进去,他不得不开始关心这个年龄段的武者。 聂妄心笑道:“若论单打独斗,恐怕只有赤霞宗的怪剑颜赤扬能与他一战,其余人皆不是他的对手。” “那团长战吗?”司空血又问,如果说刚才问单打独斗时,他还显得有些漫不经心,那此刻他就真的开始认真了。 双眼死死的盯着聂妄心的嘴唇。 聂妄心即便看不见,也知道司空血的动作,就见他嘴角荡出一抹笑意,说道:“邪月宗本就有堪比六品宗门的实力,这些人又经由宗主的精心培养,以我所见,只有赤霞宗和丹鼎派有能力与他们一战,但我们不必和他们拼命,毕竟只要拿到小组前两名就能出现。 司空血开始佩服自己的睿智,若当初规定只有头名五个人才能进入的话,少不得会掀起一阵血雨腥风,现在四个小组的头两名都能进入,也就意味着有八支队伍能够进入玲珑宝塔,邪月宗占据一席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对了,云州三大宗门的情况怎么样。” 聂妄心笑了笑,他心智司空血对三大宗门的痛恨,因此早做好了万全准备:“清风阁是七品宗门,出现几乎是肯定的事情,但我也将它和丹鼎派非在一起,丹鼎派的德行您是清楚的,清风阁就算出现也会脱掉一层皮。” 司空血点点头,笑道:“这个安排不错,那青竹宗和落霞宗呢?” 聂妄心道:“青竹宗和落霞宗还有一只云州城的队伍与赤霞宗分在一组,赤霞宗一定能出现,剩下的一个名额又云州的三支队伍争夺。” 话未说完,司空血就叫起好来:“干的好,大长老,让他们这两个实力相近的宗门去狗咬狗,最后无论是谁出现了,三宗联盟都必定会出现裂痕,到时我邪月宗就可各个击破了。” 太阳已消失,所有人都钻进了帐篷里,许墨也不例外,他和聂青青的住一间帐篷,帐篷不大,但此刻还有两个男人,一个正是不可和尚,另一个则是茶棚的掌柜。 掌柜的不是掌柜,至少在很多年以前,他不是掌柜;他的名字叫胡一血,不是风雪的雪,而是血花的血。 雪是冷的,而血则有热有冷。 胡一血是十年前卡拉库姆的沙盗,在几年前忽然消声遗迹了,没人想的到,他会装成一个沙漠里茶棚的掌柜,更加不会有人想到,他竟然是守护一族的人。 胡一血看着不可和尚,冷冷的道:“现在可以说了吧,你到底是谁?” 不可和尚摇了摇头,道:“不可不可,先喝酒再说。” 酒早已经摆在了矮桌子上,不是什么好久,但足够烈,能在寒风中暖身子。 胡一血也没废话,举杯饮尽,酒似乎有些苦了,苦的夹口。 聂青青忽然开口:“你们守护一族为什么要守护玲珑宝塔。” 胡一血道:“和你们一样,是故老相传的使命,不同的是你们聂家守护的是开启玲珑宝塔的钥匙,而我胡家守护的是玲珑宝塔本身。” 聂青青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胡一血的话。 “第二个问题,玲珑宝塔是否真在沙漠中心。” “不错,”胡一血说道,“传说是这样说的,”他笑了起来,但我从没见过。” 许墨皱紧了眉头,道:“玲珑宝塔不是出世了吗?” “出世?”胡一血笑了,笑的讥讽而冷酷,“如果你认为是出世,那就算出世吧,”他看着聂青青,讥诮的笑道:“你那个自不量力的父亲妄想用自己的手段夺得宝塔,结果落得一个悲惨的下场,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顾他的后尘,难道宝塔里的宝物对你们聂家就这么重要吗?” 聂青青摇了摇头,道:“我一点也不在意宝塔里的宝物。” 胡一血讥诮道:“你说谎,没人会不在意宝物。” 聂青青道:“可我不在意。” 胡一血正色道:“那你为什么要进去。” 聂青青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胡一血笑了出来,嘲讽道:“被我说中了?很多人在人前说的话都很好听,但只有自己知道那话的真假,你算是有羞耻的人,说了假话还知道惭愧,有些人——哼哼。” 目光扫过身旁的不可和尚,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自顾自的啜饮着烈酒,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打断他的动作似得。 聂青青没有解释,可许墨却从不的任何对她的污蔑。 “青青说的没错,我们并不是想贪图玲珑宝塔里的宝物。”许墨说,“宝物对于我们来说没有任何用处。” 胡一血对许墨的话嗤之以鼻,从小所接受的教育就告诉他,人类都是有贪欲的,没有人不贪婪,只是贪婪有多有少,有大有小而已。 “别装了,就算你说要宝物,也没人会把你怎么样,”胡一血看了不可和尚一眼,冷笑道,“你不是还有一个保镖吗?” “不可不可,”不可和尚终于开口,“和尚可不是什么保镖。” 胡一血嗤笑道:“你不是保镖,但干的却是保镖的事情。” 和尚双手合十,虔诚的口呼两声“不可不可。”与其说是否认,不如说是无力的辩驳。 胡一血冷笑道:“看到没有,你的保镖就很诚实。” 许墨苦笑道:“要我怎么说你才相信呢?” 胡一血道:“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相信,这世上没有不偷腥的猫,也没有不贪图宝物的人。” “够了!”聂青青打断了胡一血的话,“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说我们没有贪图宝物的意思,就没有这个意思,我们想要进玲珑宝塔,是为了我爹爹。” 她高昂着头,毫不避视的迎上了胡一血的视线,胡一血看着前面这个姑娘的倔强眼睛,不禁愣了愣,说道:“为了他的眼睛?” 聂青青轻声道:“不错,正是为了他的眼睛。”她又一次低下了头,说道:“虽然他曾经利用过我,也未必将我真正当成他的女儿,但他始终是我的父亲,我不想他后半辈子变成一个瞎子。” 胡一血沉默了下来,像是在咀嚼着聂青青的话。过了好久,才开口说道:“如果是这样,你还真要去玲珑宝塔里走一趟了。” 语声稍顿,接着道:“我虽没看到你父亲是怎么受伤的,但大概能猜到一二,他一定是想用精神力控制宝塔,结果被护塔的剑气伤到了灵识,灵识受伤可不是普通的伤,必须要补充灵识的药物,这种药物整个东南域或许只有玲珑宝塔里才用。” 他停了停,又道:“你爹爹就是用这个理由说服你去冒险的?” 聂青青道:“不错,身为子女的理应为父母冒险。” 胡一血眉头紧蹙,口中说道:“不好、不好,这就不好了。” 许墨道:“怎么不好?” 胡一血道:“我胡家的任务就是守护玲珑宝塔,而你们两个却有不得不进塔的理由,看来我们注定是敌人了。” 说话间,用充满了敌意的目光盯着许墨:“你这小伙子端是我的劲敌,不过我可提醒你,我还不是胡家最厉害的,若是胡家长老出手,你们就死定了。” 许墨眉头微蹙,道:“胡家的长老是什么修为。” 胡一血冷笑道:“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吗?”语声稍顿,又道:“就算告诉你也没用,你的实力太差劲了,长老想杀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 不可和尚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可不可,不可杀,杀人可不好。”他一遍灌了一口酒,一遍含糊的说道。 胡一血的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说道:“我倒是忘记了,你们还有保镖。”说着目光凝视在不可和尚的脸上。 他又道:“对了,不可和尚,你是怎么认识他们俩的。” 不可和尚双手合十,笑道:“不可说,不可说。” 胡一血嗤之以鼻,转头对许墨道:“你说,你们怎么认识的?” 许墨笑了,只觉得胡一血爽快的性格颇对他的胃口,只可惜两人注定是敌人,但在此时此刻,在这顶用帐篷围绕起来的封闭师世界里,倒没有所谓的敌人一说。 能进帐篷的都算是朋友,出了帐篷就未必了。 许墨笑着回道:“我是在云州的擂台上见到他的,一个很特别的和尚。” 不可和尚也笑了起来,不过这笑容多少有些勉强,本来我是想阻止你们的,但看到你以后,我改变了主意。” “为什么?”许墨饶有兴趣的问。 不可和尚神秘的一笑,说道:“不可说,不可说。” 许墨忽然明白不可和尚嘴角露出苦笑的原因,要隐瞒一个秘密毫无疑问是艰难的事情。特别是在别人已经知道你在隐瞒的前提下。 聂青青忽然抬起头,捋了捋额前的散发,道:“那我们换一种说法,不可和尚,你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的。” “哪一边?”不可和尚眼波朦胧,似已有了几分醉意。 “这重要吗?” “当然。”聂青青微笑着道。 不可和尚轻轻叹息,只能叹息,过了一会儿,他开口说道:“我站在你们这边。” 胡一血皱了皱眉,道:“那我们就是敌人了。” 和尚摇摇头,道:“未必是敌人。” 胡一血冷笑两声,道:“难道你要劝他们离开吗?” 许墨和聂青青对视一眼,认真的道:“无论如何,我们是不会走的。” 胡一血阴恻恻的笑道:“不走就会死,你还不走吗?” 许墨道:“你杀不了我。” 胡一血急道:“我杀不了你,但是别人能杀你,有的是人能杀你。不要以为你能和初入凝神期的武者对抗就能横行无忌了,先别说整个天下,就算东南域之大,都不是你所能想象的。” 许墨用力握紧酒杯,良久才放下。 “不管有多艰难,玲珑宝塔我是进定了,不过我可以答应你,只拿治疗青青父亲的药物,其他东西我一件不动。” 胡一血笑了起来,忽然笑容一收,死死的盯着许墨的眼睛。 </br> </br> 234 “你认为自己真做的到吗?” “有什么做不到的。” “真到那个时候,先不是你能否控制自己的贪欲,就说身不由己,你应该有所体会吧。” 许墨沉默了下来,像是在咀嚼着胡一血的话,胡一血也没有继续说,而是坐在一旁,一口接着一口的灌着酒,等待着许墨的答案。 一分钟, 两分钟, 很多分钟过去,许墨忽然抬起头,并没有如胡一血想象中的点头,而是坚定了摇了摇头。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需要你来提醒。” 胡一血面色一沉,沉声道:“这算是开战的宣言吗?” 许墨笑了,道:“如果你说是,那就是吧。” 胡一血身上绽出了一缕杀气:“你可知道我的名号是从何而来。” “不知。”许墨摇了摇头。 胡一血冷笑道:“我胡一血出剑,想要要沾上血,出剑不沾血,是为不详,今天我的剑还未染血。” 许墨盯着胡一血笑了,说道:“在这张帐篷里,我不想和你打,出去以后我们才是敌人。” 胡一血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久才说道:“你可知那塔里除了宝物,还有什么东西吗?” “不知,”许墨摇摇头,同时竖起了耳朵,此刻多了解一点玲珑宝塔的信息,进入宝塔之后的安全,就会多一丝保证。 胡一血道:“玲珑宝塔本是人道圣器,是人道的圣人老子取天地间的人气凝聚而成,后来老子消失,宝塔也就留在了人间。” 许墨皱了皱眉,问道:“为什么会留在人间?” 胡一血微微一笑,道:“你也明白了?” “明白什么?” “明白它为什么会留在人间。” 许墨摇摇头,道:“不明白。” 胡一血笑道:“原来聂家人已经忘记了” 许墨看了一眼聂青青,就见聂青青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若不是你,我可能还不清楚玲珑宝塔的事情,爹爹之前从来没和我说过这些事情,我知道的恐怕并不比你的多。” 胡一血接话道:“你爹是个有野心的人,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不会帮他复原眼睛,没有了眼睛,他还可以活下去,复明之后,恐怕他会做出更加疯狂的事情。” 聂青青叹息着道:“我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呢,”她抬起头,那张易容后的平凡的脸上露出苦涩的表情,漂亮的眼睛里绽放着泪花,“可他是我的爹爹啊,我不得不这样做。” 胡一血叹了口气道:“好吧,我就告诉你们一些玲珑宝塔的事情,宝塔共分七层,每一层都有一个难关要过,究竟是什么难关你们也别问我,我不知道。” 许墨和聂青青同时点点头。 胡一血继续说道:“如果你们过了前六关,第七关一定要小心,第七关里镇压着人类的心魔,无论它怎样花言巧语,都不可放它出来。” 许墨惑道:“心魔不是存在于人类心中的魔障吗?怎么会被锁进玲珑宝塔里?” 胡一血露出不屑的表情:“现在的心魔算什么心魔,远古时代的心魔可是人类的大敌,几乎每一个修炼者的一生,都在与心魔纠缠,稍有差池,就会万劫不复;当年圣人老子立人道,以天地间的人气凝聚出这尊玲珑宝塔,镇压了心魔,这才有了武道繁荣,如果你将心魔释放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许墨笑道:“你放心吧,我可能根本就不需要但第七关,或许治疗青青父亲的药物在第一关就会有。” 就在这时,不可和尚忽然插嘴:“你可非要上七层不可。” 许墨用一种疑惑的目光盯着不可和尚,说道:“为什么?” 不可和尚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这就是我从北海域来到东南域的原因。你们可听过北海禅院?” 许墨和聂青青对视一眼,具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不和和尚叹息着道:“你们不知道也很正常,东南域毕竟只是个小域,”他指着聂青青又道:“但你的父亲一定知道北海禅院,因为聂家的祖先就是北海禅院的和尚。” “你说的可是真的?”聂青青一脸震惊的凝望着不可和尚。 不和和尚点了点头,说道:“自然是真的。” 这下胡一血都震惊了,盯着不可和尚的眼睛,说道:“乖乖,北海禅院可是天下四大宗门之一,有佛门第一的称呼,你竟是北海禅院的和尚,不得不了,真是不得了。” 不可和尚苦笑一声,说道:“北海禅院的和尚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同样是两只眼睛,一只鼻子,同样对这件事情束手无策。” 许墨道:“什么事?”敏锐的感觉告诉他,事情与他有关。 就听不可和尚说道:“我来此的目的,正是镇压宝塔里的心魔。” 胡一血笑了起来,说道:“我说和尚,别吹牛了,我承认你厉害,但镇压心魔这种事情你也不成,再说,心魔已经被镇在了玲珑宝塔中。” 不可和尚叹息道:“看来你胡家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胡一血挑了挑眉头,轻声道:“那我倒想知道了。” 和尚道:“当年老子立人道,铸成宝塔,以为玲珑宝塔的人气镇压心魔,事后曾经有言,玲珑宝塔虽然厉害,但也只能镇压心魔五千年,五千年后心魔当重新出世,遗害众生,后老子收下三名惊才绝艳的弟子,分别传授他们佛道魔三种修炼方法,其中那得传佛道的弟子正是我北海禅院的创始者觉者。” 和尚停了停,盯着许墨的眼睛,继续说道:“其他两人我不清楚,觉者上师临终前,发下宏愿,愿以身镇压心魔,遂以大因果将肉身化作了一颗佛骨舍利,只待三千年一到,将佛骨舍利镇于玲珑宝塔七层之上,能再保两千年人世间的安宁。” 许墨道:“那不可和尚你此来?” 不可和尚苦笑道:“不可此来正是为了镇压心魔。” 许墨笑道:“那你自去和邪月宗的司空血说明厉害,然后进塔镇压不就成了。” 听得这话,不可和尚脸上的苦涩更甚,只听他说道:“我早就试过了,进不了玲珑宝塔。” 许墨诧道:“为什么?你三十岁以上了?”他面色多少有些古怪。除非不可和尚是个永远不老的老头,不然看起来最多二十岁上下,哪有三十岁。 不可和尚苦笑道:“不是年龄的问题,而是功法的问题。” 许墨道:“功法有什么问题?” 不可和尚道:“我曾经去到过玲珑宝塔,那塔中的心魔已经觉醒,感受到我体内的佛家功法,立刻封锁了整座宝塔,我根本就进不去,又谈何镇压。” 许墨摇摇头,指着自己道:“所以你让我去帮你镇压心魔?” 和尚道:“没错,只有许兄弟是最合适的人选。” 许墨连忙摇头,道:“我可不去,爱谁去谁去,我才去趟这趟浑水,谁知道危险不危险。” 不可和尚正色道:“放心,小僧保证绝对安全。” 许墨嗤之以鼻,“你都没进去过,怎么保证安全。” 和尚道:“小僧可以给你三颗佛珠,能在塔外帮你化险为夷。” 许墨摇摇头,道:“那也不成,进塔的人多的是,为什么要选择我。” “为什么选择你?”笑容掠过和尚的嘴角,就像一把刀,将那丰润的唇削成两段,“我不知道,这只是一种感觉,直觉让我觉得没有任何人比你更加合适。” 许墨耸了耸肩膀,道:“这实在太可笑了,”语声稍顿,他盯着不和和尚那张俊俏的脸,又道:“这可能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可这一点都不好笑,”不可和尚说道,“至少我觉得不可笑。” 他微笑的时候,嘴角又掠过了一把刀,锋利的刀。 “想想看,如果心魔出世会有多少武者受到威胁,世界会变怎么样?”和尚死死的盯着许墨,“你好好想想,是独善其身,还是兼济天下。” 许墨沉默了下来,像是在咀嚼着和尚的话,过了好久,才开口道:“还有很多比我合适的人。” 和尚摇了摇头,道:“再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你更加合适的人,”他垂下眼睛,费力的抹去嘴角的笑容,对许墨鞠了一躬:“世界就在你的掌控中,是生是死都在你一念之间。”、 许墨躲闪着和尚坚韧的目光,并不是因为他的内心不够坚韧,而是再坚韧的内心恐怕也无法抗住整个世界生死存亡的压力,或许别人不知道,但正是因为不知道才更加的让人难以抉择。 你得不到掌声,得不到荣耀,得不到喝彩,甚至还要默默的承受着种种非议与折磨,那绝非普通人所能承受的东西。 他不由的呛了口气,等他再次注视和尚时,脸上已经全然是一副严肃端庄的表情,从这副表情上看不到任何怯懦的痕迹。 “我答应你。” 和尚微微一笑,像是早有所料的长长的吁了口气。 “这是我听过的最美妙的话,”他说,“你会因此而骄傲的。” 许墨摇摇头,苦笑道:“恐怕在骄傲之前,我首先就会后悔。”、 和尚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这小小的帐篷里,与那帐篷外的风声融为一体。 但总有人会出现破坏笑声,就像人在最开心的时候,总会想到最悲伤的事情一样,胡一血忽然开口说道:“你们似乎忘记了一点。” “什么?”聂青青问。 胡一血沉声道:“你们忘记了我。” 他的表情看起来格外严肃,嘴角微微咧开,牙齿紧咬着嘴唇,就像一排插在土里的箭。 箭是用来杀人的东西,他现在的表情就像要杀人一样,没人会怀疑这一点,胡一血杀过很多人,但从未像今天这样无力,他不想杀,却又不得不杀。 不可和尚眉头紧蹙,低声喝道:“胡一血,我说的还不明白吗?” 胡一血冷笑一声,道:“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谁也不知道真假;就算是真的,你能保证你口中的佛骨舍利一定有用吗?” “你——”就连一向平和的不可和尚也被胡一血激怒了。 别看不可和尚没有一个和尚应有的样子,但他却是最虔诚的和尚,容不得任何人污蔑他心中的圣人。 “这是觉者的舍利子,”他大吼道:“你知道觉者代表着什么?”、 胡一血冷笑道:“我当然知道,佛陀吗?那不过是你们北海禅院用来骗人的东西,只有最愚蠢的信徒才会相信。”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阴恻恻的道:“而我——不信。” 不可和尚已经完全陷入了恼怒中,他看起来就像一只充满了愤怒的猫,许墨毫不怀疑如果胡一血继续用这种语气说话,不可和尚会对他动手。 任何人心中都有其逆鳞,不可和尚的逆鳞就是心中那不落的佛陀;但不可和尚终归是和尚,和尚不但心静如水,就连忍耐力也超过普通人许多,他很快就平静下来,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你不信不代表他不存在,”不可和尚说道,“佛骨舍利是觉者放弃了轮回,以大e法力与大因果化成的圣物,你玷污了它等于玷污了整个北海禅院,所以——”和尚瞥了胡一血,“你最好收回自己的话。” 胡一血冷笑一声,道:“如果我不吗?” 不可和尚笑了,说道:“那就别怪我了。” 他的实力在不断的攀升,再攀升,整个人变得就像一只火药桶,仿佛随时都会爆发一样;而胡一血就像一把剑,斩断一切的剑。 无论不可和尚的气势都有盛,到他面前,都会被那无形的剑气所斩断。 许墨见势不妙,立刻抢到两人之间,看了和尚一眼,又看了胡一血一眼,将手放在两人胸前,苦笑着道:“我说你们两位就别针锋相对了,去与不去都是我的问题。” 胡一血冷冷的道:“你要进玲珑宝塔,就是我胡家的敌人,就算我不杀你,胡家人也会杀你。” 许墨笑道:“我很奇怪你们胡家到底有多少人,这次来参加玲珑盛会的人可不在少数,你能杀尽杀的绝吗?” 胡一血沉默了下来,像是在咀嚼着许墨的话,过了好久才开口说道:“能杀一个是一个,能阻止一个是一个。” 许墨摇摇头,道:“你太偏激了。既然你说玲珑宝塔是圣人炼制的异宝,又是自上古就流传下来的东西,又怎能有人能控制他呢?再说,心魔已醒,你认为真的有人能闯到第七关吗?” </br> </br> 235 他看了一眼不可和尚,又道:“同样的话也送给你,你就这么肯定我能登上宝塔第七层,将佛骨舍利用以镇压心魔吗?” 不可和尚摇了摇头,道:“不肯定,但你却是最有可能的那个。” 许墨无奈的翻了翻白眼,对两人说道:“胡一血,刺杀的事情你胡家看着办,就算没有镇压心魔的事情,玲珑宝塔我也进定了;和尚,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我只能说尽力而为,至于成与不成,我就不知道了。” 胡一血冷哼一声,没再说话;和尚则微微一笑,说道:“尽力就好,我离开北海禅院时,师傅曾经告诉我,镇压心魔一事虽然事关重大,但成不成,皆在天意,让我尽力就好,不必强求,而今我也把这句话送给你,尽力就好,不要强求。” 说完还挑衅似得的看了胡一血一样,那模样仿佛在说:“看到没有,最后还是选择了正确的道路。” 胡一血没有说话,若是平常,就算他不动手,此刻也定会与和尚议论一番;这时不说话,只因为他已有几分相信和尚的话了,因为这些日子,胡家的几位长老时常长吁短叹,从他们谈话时的字里行间,胡一血也听到了“心魔”、“镇压不住”这类的词语。 能与不可和尚说的照应一二,诚如不可和尚所说,若是心魔出世,必将成为天下武者的劫难,胡家秉承着家规守护玲珑宝塔,却也不能让天下人陷入危机中。 “我会回去禀告长老的,”胡一血说,“至于成与不成,我不敢说。” 许墨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说道:“成不不成,皆是天意,人只要尽全力就好了。”他举起酒杯,又大声喊道:“来,今夜不谈那些烦心的时候,喝酒,只喝酒就好了。” 举杯饮尽,樽已空,残留着酒香,许墨嘴角带着笑,这笑容里蕴藏着一种无法形容的苦涩之意,一种比甜还有痴味的苦涩之意思,一种凄凉的笑。 聂青青也看到了许墨的笑,也明白了许墨的苦,更明白这苦味背后的痴,他本以为置身事外,却因为她而涉足其中,并且不得超脱,不能逃避,所有事件的源头都是她,甚至如果没有遇到她,他未来的道路将会一帆风顺。 成为核心弟子,诛邪小队的成员,成为三大宗门的栋梁,甚至最后还有几分继承青竹宗的希望;然而这一切都因为她而化作了浮云,他近乎失去了所有的一切,除了她。 聂青青也笑了起来,笑容是甜的,也是痴的,笑容里同样带着苦涩的味道,细细看去,竟与许墨的笑容有几分相近。 “对不了,”她低声说,然后居然站起来,转过身,取过一只酒杯,笑道:“明天的事情只有明天才知道,今天的酒就摆在面前,看来我只有陪你大醉一场了。” 许墨轻轻叹了口气,道:“青青,你又何必呢,我从未——” 话未说话,便聂青青便将自己的手指放在许墨的唇上,感觉到那一抹温暖,许墨微微笑道:“我明白了,就喝。”抬头看了看胡一血,又看了看和尚,笑道:“两位,请喝酒。” 胡一血和不可和尚对视一眼,同时举起酒杯。 喝酒。 一个简单的动作,简单到只是将酒液送进咽喉里,然后任由它滑进咽喉,淌进胃里。 四个人都没有说话,都在喝酒,一杯接着一杯,一杯连着一杯,就像他们从不会醉了一样。 聂青青举着酒杯,微笑道:“我好像什么都忘记了,只记得要陪你大醉一场。” 许墨眼波微微流动,嘴角荡开了一抹笑容:“你醉了,真的喝醉了。” 聂青青的面颊红若桃李初灿,美到了极点,更因为那一点天生的妩媚与羞涩,此刻的她就像一只诱人的苹果,许墨差点忍不住想要去轻嗅。 若不是忽然想起帐篷里还有两个人,他恐怕早已控制不住自己,他不禁有些后悔,只觉得应该让和尚和胡一血早点离开的;但看着两人一杯接着一杯的模样,便知自己已经错过了好的时机。 既然错过,那就只有忍耐了,他苦笑一声,也放开了自己的动作。 于是他醉了,聂青青也醉了,胡一血和和尚醉没醉谁也不知道,凝神期的高手,只要不想醉,没人能灌醉他们,可许墨觉得他们一定会醉,因为他们同样想醉。 阳光透了进天,带着几分空气的芬芳。 当许墨醒来时,帐篷里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空撙下压着一张素笺,是胡一血留下的字条。 字条只有一行字,是用指头沾着酒写的,若不仔细看,绝看不出来:“我会向家族禀告,但你们也小心。” 许墨微微一笑,将字条揉成一团,真气一吐,字条便碎成了碎片,就像圣诞节的银色纸屑一样,飘散道了空中。 就在这时聂青青端着一盆水走进了帐篷,她换了一声湖水蓝的衣裙,显得端庄而贤惠,看到许墨醒了,立刻笑着走了过来,说道:“先用热水洗个脸吧。” 许墨看了一眼那只木盆,盆里的水尚冒着热气,不禁笑道:“沙漠里,你哪找来的热水。” 聂青青笑道:“韦城主在附近找到了一处温泉。” 许墨道:“沙漠里的温暖吗?倒也别致。” 聂青青笑道:“我也觉得别致的紧,所以跟去看了看,果真是温暖,尚冒着黄色的烟,有些刺鼻,水也很浑,我就只在旁边清澈的地方打了一盆水。” 她嘴角微微上翘,又道:“易容久了,皮肤不透气,容易伤到,还是先卸下易容,让皮肤透透气。” 许墨点头,道:“说的也是。”他正要动手洗去易容,忽然想到了什么,放下木盆,蹑手蹑脚的手到帐篷边,探头出去看了看,见其他帐篷都静默无声,不禁问道:“他们呢?” 聂青青笑道:“他们都去温泉边上了,所以我才让你先卸了易容。” 许墨点点头,道:“你先等等。”两手在空中虚画,结出一个印记,用手一指门口,印记立刻被打出,结出了一片光幕。 聂青青眼睛一亮,道:“禁制?你竟然还会这东西,到底什么是你不会的?” 许墨忽然想起一个前世的笑容,忍不住开口道:“生孩子我不会。” “哈哈。”聂青青大笑了起来,用古怪的眼神盯着许墨,道:“你的确不会。”拉着他的衣袖,将他拉到水盆旁边,说道:“先卸了易容再说,他们大概几个时辰就会回来,抓紧点时间。” 许墨点头称是。 聂青青用特制的卸妆油和清水帮许墨卸去了易容,你别说,卸去易容过后,许墨确实感觉每个毛孔都在自由的呼吸,不像之前一样,面颊上像是覆盖着一层油一样。 聂青青也卸去了易容,露出本来倾国倾城的面孔,许久未见这熟悉的面孔,骤然见到,许墨不禁呆了一呆。 聂青青的脸红了红,低垂着头,羞涩的说道:“呆子,你看什么呢?” 许墨道:“当然是在看聂姑娘咯,好久没见到了,这次要看个够。” 聂青青的脸更红了,脑袋压的更低,几乎快埋进胸膛里。 “瞎说,以后有你看的,等你看烦了看厌了就觉得不喜欢了,就会讨厌我。” 许墨一把拉住聂青青的手,趁势将她揽在怀里,轻声说道:“怎么会呢?聂家姑娘我永远都看不厌。” 聂青青咯咯的一笑,青葱一般的指头点着许墨的额头,说道:“你这家伙就是嘴巴甜,爹爹以前就告诫我,不要找嘴巴甜的男人,嘴上越甜的男人越是靠不住。” 许墨微微一笑,道:“我是个例外,不但嘴巴甜,而且靠的住。” 聂青青笑道:“是、是,你靠的住,居然没有告诉柳师姐身份,真是靠得住。” 许墨眼神忽然暗淡了下来,叹了口气,说道:“我不以真面目见她,又何尝不是保护她。” 聂青青眼里也掠过一片黯然,她是知道柳青芙对许墨的感情的,将心比心之下,也能感受柳青芙内心的伤痛。 “我觉得你应该告诉她自己的身份的。”聂青青道,“其实当初只要你一句话,她也会跟你走,但你没有说,甚至没有和她打一声招呼就离开了,我若是她,一定狠死你了。” 许墨苦笑着摇了摇头,叹息道:“恨就恨吧,她是青竹宗的核心弟子,又是诛邪小队的成员,爹爹又是青竹宗的长老,离开青竹宗对她来说太过残酷了。” 聂青青叹道:“那你有没有想过,离开你对她来说更加残酷?” 许墨道:“但我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她跟着我一起吃苦,她有美好的前程,我又何必去毁掉他。” 听到这里,聂青青深有感触,忍不住道:“是啊,我毁掉了你,你又怎能去毁掉她。” 就在这时候,聂青青忽然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正轻轻捧着她的面颊,一个温柔的声音钻进了他的耳朵里:“你没有毁掉我,我和柳师姐也不同,我的世界里只有你,而她的世界里却同时有我和青竹宗,所以我能潇洒的、毫无留念的离开,她却不能。” 泪水在聂青青的眼眶中打转旋儿,仿佛随时都会落下。 “那你们就这样错过了?” “没有。”许墨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她知道我会过的很好,我也知道她会过的很好,我们彼此会想念着对方,偶尔会回忆再一起的时光,这就够了。” 聂青青撇了撇嘴,强忍着泪水,说道:“你真是个残忍的人。” 许墨没有说话,他沉默了下来。 残忍的人,我是吗?或许我真的是一个残忍的人。 密道的入口在一片黄沙之下,黄沙与普通的黄沙没什么两样,几乎不会引起人任何的怀疑与揣测,也没有任何标志性的地方,看起来普普通通,平平坦坦。 可胡一血依旧一眼就找到这个地方,几乎每一年都有几次会从这里进进出出,几乎每一次路过这片黄沙时,目光都会在上面游走半天,他几乎不会忘记这个地方,除非—— 除非死。 他还没有死。 他拂开密道口上的黄沙,入口就露了出来。 黄沙之下是一快青石板,移开青石板,就是真正的入口,一个黑漆漆的洞,刚好容纳一个身位。 胡家控制了沙漠里大多数有名有姓的沙盗集团,但这些沙盗里很少有人知道自己是属于守护一族,甚至连知道自己属于胡家的人都不多。 胡家始终隐藏在后背,用阴影为自己作为隐藏,永不显露身形,除了这一次。 胡一血走进地道,这条地道又深又长,而且没有光线,不是所有人都能走过去,只有进过训练的,最坚韧的人,才有可能走到尽头。 胡一血很快就走到了地道的尽头。 顺着出口走出,光线再一次投到他的脸上,前方是一片院落,沙漠里的院落。 没人见过沙漠里的房子,松软的沙土根本打下地级,又谈何建房子,但座院落却坐落在沙漠中,已经很久很久的时间了,没人真正看到过它的轮廓,只有偶尔的海市蜃楼,才会令它线路身形,所有见它虚影的人,都将其称之为天上客居,意为神仙居住的地方。 胡一血不知道这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神仙,但却知道这座院落里住着的绝不是神仙,而是一群凡人,胡家的凡人。 胡家的凡又人不同于普通的凡人,普通的凡人尚有自由的权利,而胡家的凡人们,则一辈子被困在沙漠的中央,这即是胡家的荣耀,要是胡家的诅咒。 两个看门人站在院口,见胡一血走过来,手中的长枪一横,两枪交错,将他挡住。 “不是初一,不是十五,不是家族聚会的日子,三爷你怎么回来了?”左边的看门人说道,语调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调子,让人听不出分别。 胡一血叫一血,却是胡家的三爷,在他之上还有两个哥哥,但有两个哥哥并不能削弱胡一血在胡家的地位,他是胡家最优秀的天才。 当然,就算是天才也不能随意进出胡家大院,胡家长老在很久之前就定下了规矩,只有初一、十五,家族聚会时,胡家子弟才能进出胡家大院,其他时刻,除非有重要的事情,绝不可进。 胡一血笑道:“让我吧,我有重要的事情。”、 看门人没有让,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一脸严肃的盯着胡一血。 “有多重要?”他问。 </br> </br> 236 胡一血收敛笑容,沉声道:“很重要,重要到足以让我进去。”、 看门人沉默了下来,没有动,像是在揣度着胡一血所言的真实性,过了好久,他终于放下长枪,同时示意手下放下长枪。 “进去吧。”他说,语调一如既往。 胡一血也没有过多的在门口浪费时间,径直走进了大院,大院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声,院子里开垦出了一快菜地,里面种有白菜之类的蔬菜,这也是沙漠里唯一出产蔬菜的地方。 一个老人挽着裤腿,赤脚插进泥土里,他脸上浓密的皱纹就像篆刻着毕生的荣耀,每一根皱纹背后,都仿佛隐藏着一个故事。 他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很平凡的老人,又那种当你觉得他很平凡,又会感觉到他身上有着不平凡故事的老人。 他是一个充满矛盾的人。 “你来拉。” 老人的声音十分浑厚,一定也不像他这个年纪的人的声音,甚至会让人怀疑那副苍老的面孔是否只是一个伪装。 但胡一血从不怀疑这一点,他知道老人的年纪,已经超过九十岁了,满头花白的头发里,隐藏着几近百年的风霜。 他就是胡家的大长老e胡丁山,一个值得人尊敬的人。 “大长老。”胡一血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站在一边,没有说话,只到见老人走出菜地时,才开口说道:“大长老,发生了一些事情。” 他正要说下去,忽见胡丁山摆了摆手,说道:“等等,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到书房等我。” 书房在院子的另一头,门口是一道宽约一仗的青铜大门,门上还有铜环巨兽,庄严狰狞。 门口站着来给你名彪形大汉,手持磨的雪亮的腰刀,腰间别着长弓,背后背着箭壶,着黑色的重甲,浑身的杀气与书房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他们看到胡一血走来,也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激起他们的变化一般,就算有女人赤裸e身体走过,他们也不会多看上一眼。 因为胡丁山的吩咐,胡一血走进了书房。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放满书的书架,有纸制的图书,也有竹简,甚至还有兽皮和龟甲,一眼望不见边。 但这只是胡家藏书的很少的一部分,只是因为拥有者需要经常翻看,所以摆在书房里,大多数书都藏在藏书阁中,由专人保养护理。 茫茫的书架中央有一张平整的书桌,胡丁山坐在书桌后,凝视着胡一血。 胡丁山与胡一血之间,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并不长,却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书房很大,不但空间大,窗户都很大,从窗内看出去,满眼黄沙,具在眼前。 胡一血同样凝视着胡丁山,看着他长长的眼,方方的脸,考究的穿着,威严的气质,此刻他变得不再普通,就像一把藏在剑鞘中的宝剑,而这之前,他看起来就像一柄锄头。 胡丁山的一双锐眼,钩子一般的盯着胡一血,沉吟着道:“你来胡家大院干什么?难道不懂得规矩吗?”、 胡家是一个讲规矩的地方,无规矩不成方圆,胡一血本可以留在胡家大院里,可就是因为不讲规矩,才被赶了出去。 胡一血说道:“因为有事禀告长老,所以回来。” 胡丁山沉吟道:“什么事?” 胡一血道:“北海禅院的人出现了。” 胡丁山站起来,踱着步子走到胡一血身边,瞪着眼睛,紧紧的盯着他,沉声说道:“你确定是北海禅院的人吗?” 胡一血道:“话可以是假话,但功法做不得假,他身上确实是正宗的佛家功法。” 胡丁山松了口气,喃喃的道:“正宗的佛家功法,那就没错了,这世上只有北海禅院的和尚修炼正宗的佛家功法。” 他语声稍顿,问道:“他叫什么。” “名字很奇怪。”胡一血道,“法号叫不可。” 胡丁山道:“没听过这个名字。” 胡一血道:“他很年轻,不超过三十岁。” 胡丁山抬了抬眼皮,又道:“实力呢?实力怎么样?” 胡一血道:“与我相近。” 胡丁山沉默了下来,慢悠悠的踱回了座位上,坐下后又沉吟了许久,终于叹息着道:“果然是当年圣人老子传下的三大弟子一脉,相比起我守护世家胡家聂家,确实要高上一筹。” 胡一血眼波稍动,低下了头,低声说道:“是我技艺不精。”、 胡丁山打断了胡一血的话:“一血,你的天赋是一等一的,是我胡家耽误了你,当年若不是那个叛徒判出了胡家的话,我胡家不会只剩下半本金蛇剑法。” 若让外面的知道,闻名卡拉库姆沙漠的金蛇剑法竟只有半本的话,一定会疯掉;半本秘籍就有如此威力,那全本呢?简直难以想象。 胡一血心中也在叹息,但嘴上却道:“大长老也不必如此惋惜,是一血命里如此。” 胡一血本可以更进一步,却因为金蛇剑法只有半本的原因,修为被卡在了凝神期,或许一生也难以突破。 胡丁山说道:“对了,北海禅院的人怎么出现在这里,难道他们也是为了玲珑盛会?不对他,北海禅院在北疆,怎会这么快得到消息的。” 胡一血想到了不可和尚的话,于是说道:“他们恐怕早就知道玲珑宝塔会出世的消息。” 胡丁山眼神一闪,道:“你的意思是?” “心魔。”胡一血道:“那个叫不可的和尚,是为了心魔而来。” “又是一个为了心魔而来的人。”胡丁山叹了口气,“一个聂妄心还不够,居然又来了一个不可和尚,当年老子圣人一脉,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堕落下来。” 他看着胡一血,说道:“我胡家世代守护玲珑宝塔,就是为了看守心魔,如今心魔即将脱困而出,我却毫无办法,真是愧对祖先。”、 这话说的情真意切,毫无虚假之意,胡一血也知道这并非虚假,作为胡家的大长老,胡丁山始终以守护玲珑宝塔为己任,不敢有一丝懈怠。 但而今,不光外面的人对玲珑宝塔虎视眈眈,就连胡家内部也出现了分歧。以他大哥胡千里为首的青壮派,认为这是胡家摆脱宿命,出现在江湖的机会。 只要玲珑塔倒,胡家守护的誓言立破,自然也就不用在待在沙漠里。 这一群人,对胡丁山的劫杀命令阳奉阴违,也导致许多参加玲珑大会的宗门,顺利到达。 这时,胡一血并没有告知胡丁山,他不确定面前的这个老人在听到消息后,是否会崩溃,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家族里出现叛徒的。 胡一血说道:“长老不必担忧,那不可和尚虽是为了玲珑宝塔里的心魔而来,但不是为了释放心魔,而是为了镇压心魔。” 胡丁山惑道:“此话怎么讲?” 胡一血将不可和尚的话原封不动的告知了胡丁山,胡丁山沉吟了片刻,说道:“按你所说,觉者死前留下的佛骨舍利能够镇压心魔,你觉得这话有几分可信。” 胡一血沉吟片刻,说道:“几分可信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不可和尚没有骗我。” “哦?”胡丁山道,“你怎么知道?” 胡一血道:“原因有两点,第一按理说玲珑宝塔出世的消息不应该传到北疆,但不可和尚却显出在东南域,只能说明他们很早就得到了消息;第二点,不可和尚已经到了玲珑宝塔,却被挡在宝塔之外。” 胡丁山眉头微皱,道:“他被挡在宝塔之外了吗?那聂妄心也被塔中的剑气所伤,我也尝试过想进塔,但被挡住,看来心魔确实已经恢复了一些实力。” 语声稍顿,他又道:“对了,既然不可和尚进不去塔内,那他又怎么用佛骨舍利镇压心魔?” 胡一血笑道:“他找了一个能够进塔的人。” 胡丁山眉头一皱,道:“谁?” 胡一血笑道:“说来也是缘分,这人竟然是这次我去刺杀的对象。” “青竹宗的弟子?” 胡一血有摇了摇头,道:“他们和青竹宗弟子一起,却不是青竹宗的弟子,好像是云州的韦振业组织了一支队伍。” “糊涂啊,这韦振业真是被贪欲迷糊的双眼,”胡丁山显然也识得韦振业,只听他叹息着道:“玲珑宝塔里的东西又岂是一个小小的城主可以觊觎的。” 胡一血微微摇头,说道:“我看那小队也并非完全没有竞争力,至少小队中有个被不可和尚看中的人。” “谁?” “原来青竹宗的首席核心弟子许墨。” “是他!” 胡丁山恍然大悟,许墨虽然只是一个化元巅峰的小子,但没有任何人会小看他,简单来说他现在还不满二十岁,晋级到凝神期几乎已是板上钉钉,这样一个人,注定会成为叱咤东南域的高手。 胡丁山道:“他不是被凌落风逐出了宗门吗?怎么还敢出现?” 胡一血笑了起来,说道:“他易了容,而且有不得不去的理由。”接着将许墨的事情告知了胡丁山。 胡丁山听后长长的叹了口气,道:“真是红颜祸水啊,好好的一个有为青年,竟被一个女人害了。” 站在他的角度,倒不觉得邪月宗是邪门外道,也不认为聂青青是妖女,只是为许墨不值而已,为了一个女人做出放弃自己大好前途的事情,在他看来的确不值。 胡一血微微一笑,像到了昨夜与他一起依旧的许墨和聂青青,不禁说道:“我倒觉得没什么不对的,能和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也是一种幸福。” 胡丁山沉默了下来,像是在咀嚼着胡一血的话。过了好一会儿,才狠狠的盯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以后敢学他,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胡一血笑了,说道:“不提他的事情了,总之他是被不可和尚看中的人,认为他很有可能能达到玲珑宝塔的第七层。” 胡丁山摇了摇头,道:“不可和尚还是不知道云州的局面啊,那许墨实力虽强,但云州城主的队伍能有多强,他能否出现都是个问题,又谈何进入第七层去镇压心魔。” 胡一血不以为然,说道:“这我倒不在意,这只小队除了许墨之外,其他人也颇为厉害,想必出现不成问题,不可和尚又给了许墨三颗佛珠,用以进入塔中联系之用,两人合作,想必是有分把握的。” 胡丁山咬着牙,又道:“那也不该选择许墨啊,事关重大,理应选择最稳妥的人,比如赤霞宗的颜赤扬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怪剑颜赤扬?”胡一血冷笑道,“他的实力是不错,也最有可能上到玲珑宝塔第七层,但为人功利性太重,容易受到心魔的蛊惑,佛骨舍利交给他的话,我才不放心。” 胡丁山苦笑道:“你这小子看人极准,那颜赤扬想必是虚有其表之徒了,可惜了赤霞宗的大业终归后继无人。” 胡丁山年轻人曾和赤霞宗现任宗主雁北飞有过几面之缘,记忆中那是个极好豪爽的人,平生宿愿就是让赤霞宗闻名于天下,现在看来,这个愿望还有些遥远。 胡丁山又道:“那个许墨的心志真能抵抗心魔的诱惑?” 在心魔面前,实力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心,心灵上的破绽越少,越不容易受到蛊惑。 胡一血道:“这个人心志坚韧绝对是个人物,他进入玲珑宝塔也不是为了塔里的宝物,而是因为聂妄心的女儿。” 胡丁山问弦歌而知雅意,说道:“为了治疗聂妄心的眼睛?” “没错,”胡一血道,“聂妄心眼睛的伤,其实是被剑气伤到了灵识,想要恢复必须得有补充灵识的丹药,这种丹药有只有玲珑宝塔里会有,所以许墨才会冒险;他能做到无贪欲,足够坚韧,想比是能抵御心魔的诱惑的。” 胡丁山沉吟片刻,说道:“若他真像你说的那样,倒也不失为一个人选,这样,我亲自出马试他一试,一切待试过他之后再说。” 胡一血苦笑道:“大长老是不相信我的眼光吗?” 胡丁山瞥了他一眼,说道:“不是不相信你的眼儿,而是滋事颇大,我需得亲自把关。” 在刺人的风沙中,唯一重要的是水,驮水的骆驼也很重要,但不及水本身,人类依靠着绿洲在沙漠中度过艰辛的岁月,水就是生命之源。 骆驼气喘吁吁,许墨一行人已经走了一整天,一整天的跋涉不打让骆驼气喘吁吁,甚至是人,也到了体力枯竭的边缘。 </br> </br> 237 金三富已经满头大汗,事实上,当他走出五百米远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满头大汗,此刻汗几乎都已经干了,凝结成疤,覆盖在皮肤表面。 他打开水囊,向冒烟的喉咙中灌进了一口水,就如淌入干枯水井里的清泉,顿时感觉身体的每一个窍穴都舒畅了下来,他忍不住呻吟一声。 韦红琼嫌恶的看了他一眼,嘴里嘟囔了一句:“就不能不发出声音吗?” 沙漠空寂,即便是很小的声音,也能被听见,别人听的见,金三富又怎会听不见,他本可以听而不见,但却咧开嘴,笑着回道:“有声音才够爽。” 众人大笑起来,就连一向不笑的斩元的嘴角,也微微勾起,忽然间,笑声停止,所有人都表情凝重的凝望着前方。 前方是一片黄沙,与后方别无二致的黄沙,但他们却像看到了什么重要的事物一样,盯着它,死死的盯着它。 许墨骤紧眉头,低声道:“你们也听到了?” 斩元点了点头,道:“刀兵的声音。” 韦振业道:“沙漠中常有沙盗,劫杀行路的商旅,不足为怪。”他指着前方的黄沙道:“也许就在前方,越过这座小山丘就能看到。” 众人爬上山丘,放眼下望,只见天地间有两队衣着分明的武士正在搏杀,就像天地间两块厚重的云层,撞击在一起。 一个是黑色,一个是白色,黑的发亮,白的刺眼。 韦振业第一时间看到了黑衫武士手持的旌旗,那是一面十分奇特的旌旗,三角形,黑底,中央又血红的颜色画出了一种骷髅头。 “是黑骑沙盗。”韦振业说。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黑骑沙盗是沙漠里最著名的沙盗之一,它著名不是因为它的实力最为强劲,而是因为手段最为残忍。 平常沙盗尚懂得竭泽而渔的道理,倘若商队不纠缠,乖乖的交出一部分货物,他们大多会放行,这也成了沙漠里既定的规矩,你叫出货物的四分之一或五分之一,我放你过去,你能交差,我能活下去。 可黑骑沙盗却是出了名的不守规矩,他们不但会抢走所有的货物,还会杀光所有的人,男人、女人、小孩,只要被他们盯上,就不会有幸免的可能。 “一群畜生!”聂青青看到一个黑衣武士正将屠刀伸向一名不足十岁的孩子时,脸上露出义愤的表情,就要杀将下去。 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胳膊,一只枯槁的手,就像原始森林里那些活了很长时间,即将失去的树林的枝杈。 “别乱动,不要惹麻烦。” 说话的是韦振业,作为一名上位者,自然有上位者考虑问题的方式,在他看来,死人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他们这一群人能够安稳的走到沙漠中心,黑骑沙盗毫无疑问是个麻烦,他不想招惹麻烦。 小孩被一个白衣武士救了,可依旧吓哭了起来。 聂青青恶狠狠的看了韦振业一样,喝道:“你是什么意思?” “让你别动。”韦振业沉声道,“沙盗虽然大多是补身期的武者,但其中也有化元期的高手,而且在大沙漠里,他们只要不敌,便会立刻四下散去,你根本杀不光他们,而他们就会像蝗虫一样,不停的来滋扰你。” 韦振业停了停,脸上露出一抹冷笑:“依我看,我们从旁边绕过去,黑骑沙盗若知道进退,就不会把我们怎么样。” “你怎么能这么冷血。“聂青青盯着韦振业,眼神里尽是轻蔑。 韦振业像是对这眼神视而不见一般,微微一笑,道:“常在江湖上走,自然明白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 “你的意思是说人命就不重要吗?”聂青青望向场中,白衣武士已经落于下风,或许在实力上他们不弱于黑骑沙盗的佼佼者,但无奈人数太少,只能站成一圈,将老人、妇女和小孩护在中央。 这是最愚蠢的一种方式,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们人数上的劣势,沙盗只需要将他们困住,慢慢蚕食就能将他们磨死,到最后所有人都会死。 圈里的孩子似乎也明白身处绝地,很多都哭出了声来,一个两个,哭声连成一片;老人们则早已经明白自己的处境,跪在地上,向天上祈祷,此时此刻他们所能做的只有祈祷;妇女们则眼光锐利,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把匕首,刀尖却不是对准敌人,而是对准自己的胸口,前方的防御一旦崩塌,她们会毫不犹豫的将匕首刺进自己的胸口。 更不用说挡在最前方迎敌的汉子了,人数劣势,他们就尽可能的缩小防御圈,实力劣势就依靠团队来弥补,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握着刀,刀口对准了敌人,眼神里满是锐利的仇恨,而他们对面的沙盗眼中,则闪烁着嗜血而疯狂的光。 黄沙滚滚,天地间的两队武士,就像两只无形的野兽,在咆哮着,撕咬着。 看到这一幕,许墨叹了口气,说道:“韦城主,对不起了,这不是惹不惹麻烦的问题了。” 剑出鞘,跃身而出,其他四人则跟在他身后。就算是韦红琼也深深的看了韦振业一眼,拔出蝴蝶刺,跟在许墨身后。 她讨厌许墨,但此时此刻却敬佩他的勇气,所有人都知道惹上了沙盗意味着什么,但他却好像完全不在意一样。 许墨的剑来的极快,犹如一道闪电划破天际而来,顿时划开了名黑衣武士的咽喉,聂青青等人紧跟在后,也杀入人群中,剑光闪烁,刀影弥漫,五个人就像五架冷血的机器一般,不停的收割着黑骑沙盗的生命。 商队里响起了一阵欢呼:“兄弟们,有人来救我们,我们杀出去。” 一时间,商队的武士也气势如虹,倒和沙盗战了个平手。 沙盗中有个以武力闻名的武士,实力大约在化元后期左右,见许墨如入无人之境的斩杀普通沙盗,不禁打马冲来,大声喝道:“哪里来的家伙在这里撒野,不知我们是黑骑沙盗吗?” 许墨理也不理,一剑向他刺来,软剑在空中就像一道白线,直刺他眼窝。 这沙盗使的一对鎏金黑底的铜锤,见软剑刺来,呼的一声,催动铜锤去挡,却不想许墨的软剑在半途一个加速,间不容发的穿过他两锤子之间的空隙,插入他的眼睛里。 这沙盗身受重创,来不及叫唤一声便坠于马下,他左右两边的沙盗见了,大吃一惊,立刻飞马斜刺而来。 许墨冷笑道:“不自量力!”话音未落,反手就是一剑横扫而去,剑光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美妙的弧线,就像一条翻滚的白龙,嘶的一声,划开了两人的咽喉,两人顿时坠下马来。 商队的汉子见到这一幕,不禁齐齐叫好,被护在中心的一个老人见到这一幕,眼神里尽是笑意。 许墨不并在意,继续杀敌,对别人来说,这一剑或许足够惊艳,但对于他来说,却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剑。 一剑杀了两人,仅此而已。 两匹快马向他冲来,马上两名沙盗手持大刀,妄人借马力,将许墨斩于马下,聂青青见了,笑道:“这来两个人交给我吧!” 话音未落,短剑便化作了一道银光,刺向马头,一名沙盗正好在她身前,反手就是一刀,但见青光疾驰,冷意乍现,聂青青却看也不看这一刀,径直躲过,同时左右连环两剑,飘逸如风,迅捷似雷,这两名沙盗又怎么能抵挡这样的剑法,大刀还未收回,便被刺穿了琵琶骨,坠下了马,瞬间被素乱的马蹄吞没。 许墨叫了一声好,向聂青青这边杀将过来,两人相互递了一个小心的眼神,便交错而过,一把软剑,一把短剑,仿佛两条游龙,撕咬着黑色的巨兽。 两人片刻之间便连伤了几个敌人,向着黑骑沙盗的令旗处杀去,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策略上绝没有任何错误。 韦红琼知道两人的意图,也靠了过来,在两人身后抵挡他们身后的追兵,两把蝴蝶刺在掌心左右翻飞,专刺人咽喉、关节等处,眨眼之间便清出了一片空地。 金三富则手持一只金算盘,肥硕的身体左突右支,似乎不见蠢笨的姿态,就像一只会跳舞的熊一样,每每有人靠近,就一算砸下去,刀兵从他身旁擦过,却也伤不到他分毫,这就是金三富的战斗方式——精密的计算。 这四人打的虽然精彩,但若论收割生命的速度,却远远不如斩元,一口金丝大环刀,加上天生的怪力,他就像一架收割生命的冰冷机器,出刀,收刀,每一次动作的重复都至少会带走一个生命,绝无例外。 而且重兵器相对于冷兵器来说,在战阵之中更有优势,许墨等人还需寻找甲胄的缝隙刺下,而他则不管不顾,只是一刀,连人带甲被劈成两段。 一个不信邪的武士还自持武力,向纵马上来和他纠缠,就见刀光一闪,枪头、人头、马头,三头同时断成了两截,斩元就像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持刀而立,无一人敢靠近他三仗之内。 却说许墨和聂青青两人杀向令旗,一路如入无人之境,眼见就要到达令旗之下,却有一步将忽然从斜刺里杀出,使一对流星锤,拉动链条,呼的一声,一只飞锤向聂青青头顶砸来。 许墨看的真切,这飞锤绝不是普通的飞锤,至少有百斤重量,再加上那人的力道,即便聂青青也不能硬接,当下大喝一声:“小心。”同时纵身而出,挡飞锤与聂青青之间。 眼见飞锤就要击在他胸膛,好了许墨,危急时刻施展出太极十八剑式,画出无数剑圈,剑圈交叠,将这飞锤的力道一层一层的卸去。 那大汉见状,冷笑一声,喝道:“倒有几分厉害,足以与我一战!” 许墨喝道:“非但能战你,还能杀你,”转头对聂青青说:“你去斩断令旗,我拦住他。”聂青青点了点头,继续向前杀去。 汉子刚想去拦截,却被许墨拦住。 只听许墨说道:“你的对手是我。”软剑犹如毒蛇一般弯曲而上,剑尖左右颤动,叫人分不清落剑的位置。 这大汉见状,忽然哈哈笑道:“你这人倒有几分意思,只是想用软剑破我的流星锤还不够。” 就见他一手一锤,如同使双锤一般使用流星锤,两锤一并,准确的将软剑夹在之间。 许墨目光连闪,心想:“不想这沙盗之后也有如此高手,看这人的身手,至少也有化元巅峰,甚至半步凝神的程度,虽然没动武魂,但相比武魂也在玄级之上,是个劲敌。” 许墨对大汉忌惮,却不想的大汉同时也对许墨充满了忌惮,大汉的本意是以真气将软剑震碎,却发现在锤子夹住软剑的瞬间,锤上的力道竟然消失了。 他自不知这是吞噬武魂的妙用,只当是一种极高明的卸力之法,要知道普通卸力之法都需要一定的空间,就算太极十八剑式这种高明的武技,也需在平面上画圆,而似许墨这种在方寸之间卸力的法门,简直闻所未闻。 “不愧是大长老看中的人,果然厉害。”大汉心中如此想,手中却不慢,身后武魂浮现,竟是一只黑色的猛虎。 金三富见状,不禁大吼一声:“李大柱小心,这是玄级武魂暗影魔虎。” 就在这时,只见大汉狞笑一声,双锤忽然扭转。 “碎金裂石!” 一声暴喝凿进了许墨耳朵里,让他产生片刻的耳鸣,当他回过神来时,只见软剑被两只铜锤扭成了一个极其扭曲的形状。 也幸好许墨用的是软剑,若是用的长剑或者其他兵器,此刻非给毁了不可,但即便如此,剑身也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岌岌可危。 许墨连忙运起吞噬武魂,背后漩涡浮现,极尽全力的吞噬着锤上的真气。汉子见状,眼睛一亮,形如豹眼圆瞪,只听他大喝一声:“又是这招,刚才以为你是依靠卸力之发,没想到是武魂。且看我这招。” 就听一声虎啸,虎影与汉子的身体融为一体,汉子的身体骤然发生变化,肌肉膨胀了一倍有余。 拉动铁链,锤子好像小山一般直压下来,场中众人,看的惊心动魄,甚至已经快杀到旗门之下的聂青青都忍不住惊呼起来。 商队中心的老者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心道:“想要得到资格,先看你能否过了猛虎这一关。” 心思刚落,眼神忽然一惊:忍不住叫出声来:“好精妙的一招剑法。” 只见许墨凌空掠起,旋身而上,在空中将自己身体拉成一张弓的形状,借助着反拉之力,剑锋向下刺来。 汉子心中一怔,暗道:“他是怎么看出我的破绽的。”原来他一招泰山压顶唯一的破绽就是头顶,普通武者被气势夺去心神,根本就想不到去寻找破绽;就算一些高明的武者想到去寻找破绽,但无奈气势被躲,也只能想着躲闪而接住铜锤;只有极少数的武者才能想到反击,但能在电光石火之间,便找到他锤法中的破绽的,却只有面前这一人。 </br> </br> 238 此乃破绽,不可弥补的破绽,汉子摇了摇头,眼见这一剑刺来,无奈流星锤已出,想要收回也不可能,只能侧过身体,竭尽全力的避过要害。 只听唰的一声,那一剑正好点中汉子肩头,肩垫的软甲咧开便被一件刺穿,也幸好汉子躲的快,这一剑只是刺透了肩胛骨,并未伤到琵琶骨。 他忍住剧痛,另一手挥出一锤,将许墨逼退,然后看了一眼场中局面,只见商队武士已经开始反击,聂青青等人也已杀到旗门之下,当下叹息一声,高喊道:“风紧扯呼!” 声音以真气放出,就像在每人的耳旁炸开一般。黑骑沙盗被就被压制,早有退心,听到这声音,立刻如潮水一般的退去。 真如韦振业所说的一样,这些沙盗退去时,是成四面八方散开,根本就无法追赶,而那汉子首先就跳上了一只单峰骆驼,飞奔出去,眨眼工夫便消失在地平线上。 许墨见状,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沙漠里响起了胜利的欢呼,商队的武士高举着刀兵,个个脸上都露出劫后余生的狂喜。 这也正常,他们本应该会死,现在却能活下来。 许墨等人见状,也欣慰的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欢呼声忽然停止,白衣武士分开两边,让出了一条通道,只见一名杵着拐杖,走路有些摇晃的白胡子老头,施施然走到许墨面前。 “勇士,谢谢你!没有你们,我们早已葬身沙漠之中了。”白胡子老头大声说道。 圆月高悬,到处是一片发亮的银色,连绵起伏的沙丘像是笼罩了一层薄雾轻纱,再往远处眺望,天连着沙,沙连着天,两者融为一体。 篝火的光照亮了一片墨色的天空,天空下飘荡着欢快的歌声,男人在斗酒,女人们在围着篝火跳舞,小孩们在笑。 篝火上烤着一只全羊,表皮已经泛黄,散发着阵阵肉香,许墨坐在远处,嗅着那胡椒和肉混合的香气。 这时他舒服多了。 白胡子老人就坐在他身边,沙漠明亮的月光照出了他的脸上,胡子根根银白,皱纹深邃;但奇怪的是,这张满是皱纹的脸并不让人觉得死气沉沉,反而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 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至少许墨是这样觉得的。 老人在说话:“恩公,这次多谢你们,若不是你们,恐怕我们就葬身在黑骑沙盗之手了。” 同样的话老人说过不下十遍,每一遍都带着充沛的情感,饱满的热情;但不知何为,许墨始终觉得这种饱满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奇怪在什么地方。 他只能淡淡的回道:“老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应该的。” 老人笑道:“年轻人,看来你还不了解沙漠的生存规则,”语声稍顿,他凝望着远方的天空,淡淡的道:“在片沙漠里,路见不平绝不是应该的。” 他接着说道:“沙漠被沙盗侵扰多年,商旅和沙盗之间已经结成了一种奇妙的默契,其他商队遇到我们受到沙盗的攻击,是不会出手的,因为一旦出手,就会与沙盗结仇,沙盗就像一块甩不开的膏药。” 他摆了摆手,无奈的道:“没人愿意招惹麻烦,所以所有人都选择明哲保身,包括我。”他意味深长的凝视着许墨。 “如果我遇到同样的事情,也会选择默不作声的离开。” 不知道为何,当许墨接触到这老人的目光时,身体忽然一阵,他仿佛到了一只被束缚的无形的野兽在迷雾之中咆哮,又仿佛看到了一个孤单的灵魂,在大漠中踽踽前行。 当他再次看向老者时,忽然觉得他脸上的每一根皱纹背后,都潜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我不知道旁人怎么做,但我一定会救人。”许墨说。 老人笑了笑,说道:“可你会因为惹上麻烦。” 许墨笑道:“麻烦就麻烦吧,总比见死不救的好。” 老人怔了怔,说道:“现在已经很少有你这样的人了。” 许墨笑道:“幸好有我这样的人,不然你们不就完蛋了?” 老人笑道:“说的也是,我应该感谢你。” 许墨从怀里掏出一支鹿皮酒囊,灌了一口酒,辛辣的味道让他清醒了不少。 “感谢的话就不必再说了,之后您打算怎么办?” “沙漠的路还很长的。”老人长长的叹息,说道:“我想雇佣你们保护商队走出沙漠,如何?” 他的眼神凝眸在许墨脸上,静静的窥视着这张易容面孔上的每一次变化。无论是眼角的微微抽动,还是嘴唇的颤动,都尽收眼底。 许墨笑了起来,又灌了一口酒,淡淡的道:“这事你不应该和我说,他才是领头人。”他指着远处正在和一群武士斗酒的韦振业。 此刻他正接受着所有人的歌功颂德,但只有许墨他们几个知道,他根本就没有救人的打算。 他想袖手旁观,却迫不得已。 老人笑着摇了摇头,道:“他的确是领头人,但论话语权,却没有你大,我说的对吗?” “你认为对就对,认为错就错。”许墨笑道,“对错之间,本没有什么区别。” 老人笑道:“我可以认为是默认吗?” “当然,你有权利。”许墨笑了起来,笑容挂在他的嘴角,就像一把锋利的刀。他忽然感觉到这个老人有些特别。 老人眯起眼,说道:“那我就直说了,黑骑沙盗不会就此罢休,只要我们还在沙漠里,就不够安全,商队需要强有力的保护。” 许墨像是漠不关心,但此刻却忽然冷冷的道:“你可以到附近的营地里聘请武士,我们还有事,不会接受你的雇佣。” 老人像是第一次听到许墨冰冷的呼气,愣了一愣然后忽然笑道:“老实说,你们只有六个人,虽然个个实力超群,但未必是黑骑沙盗的对手;而我们人虽不少,但顶尖的实力却没有,我们两边都得罪了黑骑沙盗,正好可以联合起来。” 许墨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诱人的提案,若他稍微害怕,或许也就答应了,可他心中不但无惧,而且无畏,就注定了老人的话只会是一道耳旁风。 “顺着东边望前走,大约三十公里就有一出人族营地,里面还许多闲散的武者。” 老人并没有在意许墨的语气,笑着说道:“他们不行,实力不够,今天和你对战的那个使流星锤的大汉能轻易解决他们。” 老人一提到那大汉,许墨眼睛便亮了;沙盗人数虽多,但真正实力强大的却不多,他只见到那个大汉一个。 “他是谁?”许墨问。 “黑骑沙盗的首领,黑曜虎。”老人回答。 “黑曜虎?这可不像一个名字。”许墨灌了口酒。“更像是一个绰号。” 老人笑了出来,说道:“在沙漠里,有个绰号就足够了,甚至很多时候,绰号比真名更能震慑别人。” “他到底叫什么名字。”许墨没有理会老人,沉声问道。 “孙虎,”老人说,“黑曜虎孙虎。” 许墨忽然想到青竹宗任务玉璧上的一个名字,黑曜虎孙虎,卡拉库姆沙漠里的沙盗,黑骑沙盗的首领,实力化元巅峰,武魂暗影魔虎。 “是个棘手的人。”许墨道,即便以他的能力,也觉得孙虎是一个棘手的家伙。任务玉璧上的短短几个字,根本无法反应他的强大,只有真正与他交手才明白他是怎样一个难缠的对手。 许墨沉声道:“我老实和你说,我们是准备去参加玲珑盛会的武者,没时间护送你们。” 老人忽然笑了起来,道:“正好,商队也去沙漠中心,顺路。” “顺路?”许墨冷笑道:“沙漠中心可没有接货的货商。” 老人笑道:“只要安全就好,你们参加完玲珑盛会,再送我们出去就行。” 许墨诧道:“你的货物不急吗?” 老人抬了抬眼皮,笑道:“再急的货也没命重要。” 许墨点了点头,就在这时候,不知哪里传来了一声呻吟。 这呻吟之声虽然微弱,但在空寂的沙漠上,却显得格外清晰。 许墨等人的脊背挺了起来,连寒毛都立了起来。 聂青青走到许墨身边,轻声道:“你听见没有。” 许墨道:“恩。” 聂青青又道:“这是什么声音?” 斩元也走了过来,侧着耳朵倾听。他们谁也没注意到,这时那个和许墨说话的老者非但没听,反而在笑,他的笑容就像一把刀子。 许墨道:“人的声音。” 聂青青道:“不错,是个人,”语声稍顿又道:“而且是个将死的人。” 韦红琼也走了过来,正好听见聂青青的话,忍不住低声问:“你怎么知道?” 聂青青道:“我虽不喜欢杀人,但这将死之人的呻吟声却听的很多,”话到这里,她忽然停了停,指着东边方向又道:“就在那边,应该是在沙丘的后面。” 话音未落,许墨便运起身法飞奔去,其他几人也紧跟而去,老者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跟在他们身后。 若仔细看,就能看出,这老人的速度并不慢,每走一步,脚下的沙土必定一收,竟是缩地成寸的身法。 沙丘并不算高,众人很快就越过沙丘,瞧见了一个人躺在沙面上。 即便看过很多垂死之人的聂青青,见到这人时也不禁遍体生寒,他简直不‘成’人样,皮肤被晒的就像木炭,嘴唇龟裂出一道又一道口子,眼睛微睁着,眼珠和眼白混在一起,分不出来,就像一个灰蒙蒙的洞。 许墨第一个走过去,这人就像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得,喃喃的道:“救我,救我,给我水,我要水。” 许墨下意识就解下水囊,刚要走过去,却被老人拦住。 “不要直接给他水,会害死他的。让我来吧。” 许墨点了点头,将水囊递给老人。老人从怀里摸出一张小毛巾,小心翼翼的打开瓶塞,倒了一些水在毛巾上,将毛巾凑到那人嘴边,让他轻轻吮吸。 许墨这才知道,骤然给这人很多水,他立刻就会死。 做完一切后,老人叹了口气,道:“在沙漠里晒了太久,眼睛都晒瞎了。” 许墨道:“我以为是别人弄瞎了他的眼睛,原来是被晒瞎的。” 老人冷笑道:“说是被弄瞎的也不为过,他是被人抢光了水,扔在了沙漠里。” 聂青青惊呼了一声,道:“怎么会有这种人?他不知道人在沙漠里没水是会死的吗?” 老人冷笑道:“如果他也需要水呢?两个人中只能活一个,争斗之下,胜利的人活下来,失败的只有死。” 许墨道:“没错,你看看这人的手脚,背后,全是伤口,相比是经过一场争斗,只是害他的人究竟是谁?” 这垂死的人挣扎着抬起手,向远方指了指,接着又无力的垂了下来。 老人道:“恐怕是黑骑沙盗干的,只有他们才会干出这种事情。” “真是一群没有人性的畜生。”聂青青说,“给他多喝一点水吧。” 老人道:“现在没问题了。” 聂青青走到奄奄一息的人的面前,正准备解下水囊,忽然这个奄奄一息的人竟如同羚鹿一般跳了起来。 他那只骨瘦如柴,虚弱无力的手,突然闪电一般的挥出,掌心之下闪烁着雪亮的光。 “小心!”许墨喊道。 他看的真切,这人掌下藏着一把匕首,刚才众人只注意他的伤痕,没注意这把匕首,没想到此刻竟成了攻击聂青青的工具。 这一招又快又急又狠,眼见聂青青就要躲不过,忽然黑光一闪,一颗棋子破空而来,当的一声将匕首震飞出去。 出手的正是许墨,他的人虽然不可能到达,但以漫天花雨手法放出棋子却能到达,此招一出,金三富和韦振业同时眼光一闪,对视一眼,具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笑意。 漫天花雨的手法,他们似乎知道了这个李大柱的身份了。 只有韦红琼还茫茫无知,只听她高喊一声:“小心。”原来那人虽匕首脱手,但反应却极快,挥出一掌,扫向聂青青的胸口。 五指并拢,掌风如刀,这一招颇有几分功力,但没了匕首,却也伤不到聂青青。 聂青青冷笑一声,喝道:“原来是个宵小之辈。”右手一掌,荡开对方的掌风,余势不减,正中对方胸口。 然后手掌与对方胸口刚一接触,聂青青就觉出不对劲,这一掌没有打实的感觉,这人竟利用她的掌力,向旁边一偏,身体顿时没入沙土之中。 239 “是沉沙之术,大家小心脚下!”金三富大吼道。 沉沙之术算是遁术的一种,虽然不是什么高明的东西,但也只有某些铁定的人才能学习,因为会的人少,所以见过的人也少,金三富则是少数见过沉沙之术还能活着的人之一。 忽然间,他的脚底咧开了一道口子,口子里探出一把长剑,月光瞬间投到长剑上,反射出雪亮的光。 金三富眼疾手快,跳向一边,可长剑依旧划伤了他的腿,皮肉发出嘶嘶的声音,他定睛一看,伤口竟然瞬间泛黑。 “有毒!” 他大吼一声,顾不得那么说,赶忙从怀里掏出一颗解毒丹,解毒丹只能解普通的毒,对于他中的毒却无能为力,很快,他便感觉头晕脑胀。 许墨看出了他的异常,立刻走过去,右手按住他的脉门。 “是胭脂扣。”他惊叫起来。 胭脂扣不是女人的胭脂,而是一种毒药,无色无味的毒药,但中毒的人,面色会逐渐泛红,此刻金三富的脸色就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红。 许墨赶忙用软剑在金三富手腕上划开两道口子,让鲜血流出。 胭脂扣不是一时能解,只有先行放血,控制住毒素。果然放血之后,金三富脸上的潮红褪去了一些。 但并不代表他就脱离了生命危险,就算胭脂扣不毒死他,放血也能放死他。 许墨目光一凛,开启入微能力,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眼睛,他敏锐的见到身旁的沙面上出现一道不规则的扭曲,立刻挥剑刺去。 嘶的一声,剑入沙中,一道血线喷薄而出。 许墨这一剑此中了敌人,却没有留下他,那不规则的扭曲瞬间消失,再也没有出现。 许墨松了口气,对众人道:“好了,他已经走了。” 聂青青走过来,代替许墨扶住金三富,同时问道:“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刺杀我?” 老人道:“会沉沙之术,又善于用毒的,老夫记忆中,只有黑骑沙盗的二当家白羽风了,久闻此人善于易容,只是没想到,竟能将自己易成一个垂死之人。” 此言一出,聂青青的脸不禁红了红,毕竟刚才说呻吟声是垂死之人发出的是她,现实正面,这是一个错误。 许墨摆了摆手,道:“看来黑骑的人盯上我们了。”嘴上这么说,神情却丝毫不在意。 韦振业道:“这事可就糟糕了,若是延误了日子就不好了。” 许墨微微一笑,道:“时间倒很宽裕,路上我们小心一点。”说着看了金三富一眼,道:“金兄弟,我先为你逼毒。” 金三富虚弱的笑道:“那就有劳李兄弟了。” 众人扶着金三富回到了营地,匀了个帐篷出来给许墨和金三富逼毒,两人刚进帐篷,就听金三富压低声音道:“好你个许墨,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许墨心里咯噔一声,笑道:“什么许墨?金兄弟你弄错了吧。” 金三富冷笑道:“今天和那大汉争斗时,我见到了你特别的武魂,刚才你又显示出了出色的洞察力,在我的记忆中,能同时具备这两点的只有许墨了。” 许墨微微笑道:“金兄弟,你真的弄错了,我是李大柱,可不是什么许墨;先让我替你逼毒吧,若是迟了就不好了。” 金三富凝眸着许墨,过了好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道:“也是,管你是许墨还是李大柱,我只知道你是我的朋友就够了。” 话说完,便自顾自的坐下。 许墨心中叹了口气,明白金三富已经认出了他的身份,只是他不承认,金三富也不点破,两人维持着一种诡异的默契而已。 他的手抵住金三富的后背,将带有吞噬效果的真气缓缓打入金三富体内,真气在经脉中游走,一点一点的吸走经脉里的毒素。 胭脂扣虽然会令人立刻失去战斗力,但也并非十分难缠,不过几个时辰,许墨便吸去了金三富体内的毒素。 就在这时,帐篷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声音:“快结阵,是黑骑沙盗,他们又来了!” 从白天到黑夜是个极短的过程,酷热仿佛还为消尽,深寒就已经刺骨而入。 也只有在沙漠里才会感受到这极致的天气变化,因为只有沙漠,才会出现极热与极寒两种截然相反的天气。 但许墨所注意的却不是天气,而是喊叫的声音,这声音里透露出绝望与危险——也只有在沙漠里,才会感受到从极致的危险的变化,仿佛仅仅是一瞬间,商队和许墨等人就坠入死地。 许墨对金三富眼神示意,走出帐篷,帐篷外火光通天,叫喊声和刀兵声连成了一片。 明月还未升高,星辰还躲在积云之后,在这轮值交替的时间,远方那一片茫茫夜色里,有黑影在闪烁。 不是一道,而是无数道,不是一个人,而是无数的人。 是无数骑着马或骑着骆驼的人。 许墨走到营地门口,老人早已站在门口,他手拄着拐杖,眼神忧虑而坚韧。 “是他们?”许墨问。 老人抬起头,用他那在昏黄灯光下闪烁着别样目光的眼睛凝视着许墨,开口说道:“没错,是黑骑沙盗。”他的声音镇定,丝毫听不出惊慌。 许墨皱了皱眉,问道:“他们怎还会来?” 老人的嘴角荡开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你认为黑骑沙盗是一群懦夫吗?” 许墨摇头,他不认为任何一个沙盗是懦夫,只有真正的勇士才敢将自己置身于沙漠深处,尽管他们所从事的职业并不道德,也有违人类团结有爱的精神,但若光说勇气,绝对是值得敬佩的。 “这就对了,”老人笑道,脸上深邃的皱纹簇拥在一起,就像一朵盛开的菊花,“他们不是懦夫,所以在失败之后选择卷土重来,这也在我的预料之中,只是我也没想到,他们会来的如此之快。” 他的声音从低沉到高亢,仿佛内心经历了一次不为人知的蜕变,他看起来神采奕奕,丝毫没有陷入危险的绝望。 ——这让许墨感觉到惊讶,他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让一个老者在面对危险时,显得如此镇定,只能猜测是诸如勇气之类的东西。 但勇气—— 他笑了。 他亲眼看见一个从自己身边走过的汉子,手脚正不协调的发抖。 ——没人嘲笑他,因为所有人看起来都一样。所有人都害怕,害怕黑骑沙盗,并不仅仅是因为那片草不留的名声,更是内心的恐惧在作祟。 一名站在高台上,负责放哨的年轻人,甚至不停的将脖子往衣服里缩着,一双如鼠眼一般的眼睛里,带着恐惧而焦躁的光。 ——一支箭洞穿了他的胸口,鲜血飞溅而出,在空中绽出了一朵绚烂的血花,年轻人为自己的恐惧与懦弱付出了代价,如果他紧紧盯着前方,盯着那黄沙滚滚而来的方向,或许有机会躲开这致命的一箭。 但他没有这样做,被射中也是理所当然。他的人摔了下来,重重的摔在地上,胸骨凹陷了下去,一双眼睛也逐渐变得灰白——他活不下去了。 “不!” 凄凉的惨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一些武士试图围过来,却被老人叫住。 “你们在干什么!回到自己的防御位置上,所有人给我严加警惕,没有我的命令绝不可放一箭。” “给我把胸膛挺起来;白天我们刚刚战胜了他们,难道晚上就会被他们击败吗?你们是沙漠里的勇士,怎会被小小的沙盗吓倒。” 老人展现自己威风凛凛的一面,须发迎着猛烈的北风,高高扬起,就像一面不成形状,但足够坚韧的旗帜。 他的声音不同于平常的温文尔雅,而是暴躁的、疯狂的。但在暴躁与疯狂中,又能听出一种名为理智的东西。 许墨相信此刻他的内心一定一份为二,一个负责激情,一个负责理性,激情鼓舞他人,理性则控制自己。 但无论如何,从表面上看,他就像一只疯狂的狮子。 许墨笑了起来,低声问:“需要我们做什么?” 老人抬起头,用灰蒙蒙的眼睛看了许墨一眼,淡淡的道:“你可以选择走。”神情漠然的不可思议。 走是明哲保身的最好手段,却不是许墨所希望的东西。 他笑了,道:“救人救到西,我是不会走的。” 老人的眼睛里闪过一道亮光,凝视着许墨,咧开嘴笑道:“好好,就让我们一起看看沙漠里最大的沙盗黑骑的真正实力吧。” 这时,韦振业悄然来到了许墨和老人身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他明白此时此刻说任何话都是没有意义的,倘若离开,武者的心灵就会出现一道裂痕;每当午夜梦回,就会想到此刻这一幕,想到倘若他们离开了,这个营地里会发生的事情:男人们一个接着一个倒下,祈祷的老人和哭泣的孩子被毫无怜悯的血刀砍掉脑袋,女人则用匕首结局自己的声音。 一个悲伤的故事所撕开的裂痕,几乎是永生永世都无法弥补的破绽。 武者求心安,求理得,求的是念头通达,或许他韦振业可以不在意这些,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再有所突破,但许墨、还有其他人呢?他们不会跟着韦振业逃跑,任何一个有追求的武者都不会。 马蹄声近,就像一曲嘈杂的协奏曲,当这支乐曲来到高潮的时候,赤裸裸的杀机也显露了出来。 大刀垂下,立在马前,人在马上,高昂着头,一排重甲骑士站在了阵地的最前方,头盔掩藏了他们的面孔,却无法掩藏那冰冷的杀意,他们到达营地前一百米的位置就停下,就像一只只潜伏在草丛的毒蛇,等待着对手露出破绽时,发出致命一击。 风在吹,冰冷刺骨。 老人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到了阵地前方,目视着这一排重甲骑士和他们身后的大群沙盗。 这是军队惯用的突击手段,重甲骑士在前,负责重开敌人的阵势,轻甲骑兵在后,负责收割被冲散的敌人的生命,这是最有效率,也是最残忍的战阵之法,几乎没有多少技术含量,但却格外有效,至少在面对一群没有城墙守护的步足时格外有效。 老人脸上毫无惧意,高声喊道:“让你们大当家出来说话!” 没有声音,连马蹄声也没有,只有那呼呼的风声在耳畔回荡。 在老人目光的注视下,重甲骑兵从中分开,露出中央一个缺口,缺口处缓缓行出三骑,骑的不是马,而是上好的单峰骆驼,一人在前,正是黑塔一般的孙虎,两人在后,左边的一个许墨认识,虽然此刻他变换了模样,皮肤莹白了不少,人也精神了不少,但许墨仍然一眼就认出,他就是刚才那个刺杀聂青青的白羽风。 ——从他骑骆驼那略不协调的姿势来看,肩膀上还带着许墨留下的伤口,但出乎意料,他看向许墨的眼神里没有痛恨,反而带着一丝微微的激赏。 “该死的家伙!”许墨想,他深恨自己没有再仔细一些,若是计算再精确半步,那软剑绝不仅仅是刺穿他的肩膀而已。 “主人,放我出来吧,让我来教训他们。”空间玉佩里的小白在迫不及待的求战,当它面对厉害的敌手时,会选择默不作声,但如果是一群实力在它之下的敌人,它就会表现的跃跃欲试。 并非因为它改变了自己胆小怕事的作风,变成了英勇无畏的勇士,而是妖兽在面对群战时,天生就比人类拥有更大的优势。 它们强大的体魄让这种优势变得顺理成章。 ——许墨没有理会它,虽然他的身份不再是无人知晓的秘密,但他依旧不想将其曝于人前,而现在又未到生死存亡的时刻,所以小白还不宜暴露。 他的目光凝聚在右边的那名骑手上,不同于其他人的一副铠甲加身的装束,他穿着一家黑色的素雅袍子,长头发高高的梳在头顶,结成一个道士中常见的发髻,他不是很年轻,大约四十岁,留着两撇小胡子,鼻梁高而尖,两眼艰巨很窄,连带着眼睛附近的肌肉群也有些萎缩,但他的眼珠却出奇的大,双眼炯炯有神。 他没有带任何兵器,双手紧抓住缰绳,当老人喊话时,他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 ——神秘的微笑。 他没有说话,而是微笑的看了孙虎一眼,用眼神和一个微不可查的点头动作示意孙虎可以说话了,于是孙虎开口:“老头,老子看中你商会的东西是你的福分,今天你竟然敢反抗老子,看老子现在不把你撕碎。” 240 “撕碎!撕碎!”伴随着孙虎的鼓动,沙盗们高举着刀兵,大喝起来。 这声音聚在一起,就像一只巨大的、有力的铁锤,重重的锤在许墨这边武者的胸口,许多人都情不自禁的露出恐惧的神色。 老人抬眼看了一眼孙虎,冷冷的一笑,喊道:“孙虎,你不用危言耸听了,也不知道白天是谁落荒而逃,你以为晚上带着你的玄铁重骑来就能讨到好吗?我告诉你,绝不可能!” 老人的声音虽没有孙虎来的高亢,但以真气发出,直接递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将孙虎刚才所加注的影响驱的一干二净。 白衣武士们一个个重新挺起胸膛。 许墨不禁诧异的看了老人一眼,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老人竟然身怀武功,而且实力绝不在己之下。 “他究竟是谁?”许墨想。一个普通的商队绝不可能拥有这样的高手,因为老人所表现出来的实力虽然与他不相上下,但他却敏锐的感觉到,老人并未用全力,他看起来是那样的深不可测。 孙虎瞪大了眼睛,看了身旁的黑衣道士一眼,那道士颔首一笑,就听孙虎喝道:“好你个老头,沙漠里没人敢这样和老子说话,你竟敢这样说,必定是本事的人,老子也不想弄的血流成河,不如我们玩的简单一些怎么样?” 许墨心中诧异,只觉今夜孙虎表现的格外奇怪,两军对持,虽然商队这边在气势上没落下风,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两军的差距,一边是轻骑兵加重骑兵,一边是大多是步足和少量运货的马车,就算有许墨等人,可真要打起来,他们或许可以轻易脱身,但想要拦住成群的骑兵冲锋也不可能,特别是其中还有重骑兵这种人间杀气。 所以孙虎这忽然缓和下来的语气令许墨疑惑,而这一切的改变都是授意于那个黑袍道士,许墨不禁多看了他一眼。 眼睛大而有神,两撇小胡子铮亮铮亮的,虽然看起来格外精神,但却是一个普通人,不仅仅是相貌普通,甚至连实力也很普通,许墨感觉他大概有化元中期,最多是化元后期的实力,这种实力在他面前显然是不堪一击的。 寒意随风袭入了许墨的衣服里,让他清醒了一些。这时,就听老人喊道:“孙虎,你有什么玩意儿就说来听听。” 这种情况下,无论对方有什么主意,听一听都是好的,毕竟如果不停,就是死路一条——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点。 孙虎微微一笑,说道:“老头果然是快言快语,我的想法很简单,你我两边各出五人,我们来战上一场,你若赢了,我们转身就走,绝不停留,你若输了就给我乖乖束手就擒。 韦振业走到老人身边,低声道:“你知道他打什么主意吗?竟弃自己的优势而不顾。” 老人沉吟了片刻,说道:“或许他有绝对的自信,所以不想让骑兵损失太多。” 许墨在一旁也跟着点头,他的目光落到了那些重骑兵身上。 “没错,这些玄铁重骑身上的铠甲虽然不是整整的玄铁铸成,但却是经过锤炼的上好的材料打造而成,每一幅都至少价值千斤;而且最重要的还不是盔甲,而是能穿盔甲的人,这样一副盔甲虽然能从头到脚全方位的保护骑士,但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太重了?”聂青青忽然开口。 许墨微笑着点头道:“没错,就是太重了。过于沉重的护甲消弱了骑兵的灵活性,想要保持冲击力同时还保持灵活性,只有化元期以上的武者才能做到。” 聂青青皱眉道:“你说这些人是化元期的武者?”她目光落在这些重骑兵身上,冰冷的盔甲像是阻挡窥视一样,令她看不出所以然。 许墨微笑着道:“不用看了,你是看不出来的,这盔甲上被高人画有符咒,能隐藏人的实力。” 老人抬起头诧异的看了许墨一眼,“那你能确定他们只有化元期?” “能,”许墨肯定的点了点头,指着自己的眼睛道:“就算是符咒也无法阻挡我的眼睛。” 老人的表情还有些疑惑,就听聂青青道:“我相信他,他从不会错的。” “我也相信他。”一个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众人回头一看,只见金三富拖着沉重的身躯,一步步的向前走来。 韦红琼和聂青青向上去扶他,却被他摆手挡开,“放心把,我没事,”他说,走到许墨身边,又道:“孙虎手下的每一个玄铁重骑都是块宝,非到迫不得已,他绝不愿意拿来和我们硬拼。” 韦红琼皱了皱眉,说道:“怎么会呢?他现在不是稳占上风吗?只消让重骑兵重逢,我们绝挡不住。” 许墨笑着回道:“或许我们挡不住重骑兵的重逢,却能给他们造成巨大的伤亡,比如斩元,你能在一次重逢干掉多少个重骑兵。” 斩元的金丝大环刀是战场利器,所以许墨率先问他。 斩元看了一眼这些玄铁重骑,沉吟了片刻,说道:“如果真像你所说的,他们只是化元期的武者的话,一次冲锋我至少能解决五个人,如果不考虑退路的话,十个人也有可能。” 许墨目光四游,微笑着说道:“看到没有,斩元就能至少击杀他们五,这只是他一个人,我们加在一起又能击杀他多少个?孙虎的重骑兵看样子也不是很多——” 老人接话道:“据我所知,只有五百。” 许墨笑了,道:“就是如此,如果我们全力释为的话,至少能让他损失一百重骑兵,这一下就是五分之一的损失,想必就算是最强的沙盗也难以承受吧。” 老人笑着回道:“没错,就是这个道理,有你们几个在,就算他能将商队浇灭,所蒙受的损失也足以让他大伤元气。孙虎久在沙漠里厮混,自然明白保持实力优势的重要性,所以他不可能和我们硬拼,但又想吃下我们,就想出了五人大战这个办法。” 韦红琼听了众人的分析,也觉得有理,于是说道:“那我们拒绝他?” 许墨摇了摇头道:“答应他好了。” “为什么,”韦红琼诧异的道,“我们为什么要如他所愿?” 韦振业拍了拍韦红琼的肩膀,柔声说道:“孙虎虽然不想和我们正面对决,但他绝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相反他做事足够狠,也足毒辣,如果我们真的拒绝了五人大战的要求,他很可能会直接对我们发动攻击,那时候——”话到这里,他不禁看了老人一眼。 老人苦笑一声道:“那时候你们或许可以在击杀他几百骑之后离开,商队则绝无幸免的可能。”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又道:“玄铁重骑的冲击力实在太强了,商队的武士绝对挡不住骑兵的冲击。” 韦红琼听了也点点头,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许墨紧咬嘴唇说道:“五人大战,他虽然可以针对我们五个做一番布置,这是阳谋,避无可避;但也不失为是一线生机,”转头对老人道:“我想孙虎的声誉应该不错吧。” 老人点头道:“黑骑的手段虽然残忍,但孙虎却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他答应的事情就绝不会反悔。” 许墨笑道:“那原则上就答应他,不过要先问问他五人战的战法,是五人一对一的决斗还是十人混战。” 不知为何,许墨觉得孙虎会选择十人混战,就像玲珑盛会的战斗方式一样。 这边还在商量,那边孙虎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他用缰绳牵引着骆驼,原地踱着步子,过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高声喊道:“老头,你们有完没完没有,要答应就答应,要不答应老子可就冲锋了。” 韦红琼皱了皱眉,不愉的道:“这人到底有没有教养,连点时间也不给别人。” “不是他没教养,”许墨笑着说道,“你看看那些重骑兵。” 韦红琼定睛望去,只见那些重骑兵虽然个个依旧腰板挺直,但跨下的战马却已露出疲态。 许墨道:“重骑兵虽然厉害,但无论对人对马都要求极高,人尚可以选一些化元期的武者,但好马却是难求,这些马虽然不错,但托着这么重的东西,最多还能坚持一个时辰。 韦红琼眼睛一亮道:“那不是我们只要拖延下去就有胜利的机会?” 许墨摇摇头道:“不会的,孙虎或许不会考虑到这一点,但他身边的那个道士一定会考虑到。” 果然,就见那道士对孙虎耳语了两句,孙虎立刻目露凶光的喊道:“老人,我最后给你三分钟的时间,三分钟一到,老子就要冲锋了!”他右手高高举起,那写重骑兵立刻身体拉住缰绳,身体做出前冲的状态。 许墨微微皱眉道:“不能再拖了,快问方式。” 老人赶忙喊道:“孙虎,你说的五人大战是怎么一个战法?是一对一的决斗五场还是十人混战的一场决斗。” 孙虎抬头看了一眼老头,咧开嘴笑道:“老头,你居然敢应战了?告诉你也无妨,一对一五场太慢,我们十人团战,一场定胜负!” 许墨道:“答应他。” 老人点了点头,喊道:“好,我答应你!” 孙虎精神一震,大笑道:“好、好、好,老头果真有胆色,就让白天那五个人出来吧!” 话音未落,就听他身旁的白羽风阴恻恻的道:“恐怕只有四个人了。” 金三富一听这话,忍不住大怒,走上高台喝道:“你爷爷的,暗箭伤人算什么好汉,不过好天有眼,老子没死,不但没死,还要揍死你,等下你敢下场吗?” 白羽风一见金三富这生龙活虎的模样,不禁心下一惊,暗道:“他怎么没事?我明明在长剑上抹了胭脂扣,他就算不死也不可能有战力。”他与身旁的道士对视一眼,具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金三富也看出了白羽风的慌张,对手越是慌张他越是高兴,甚至有种洋洋得意的感觉,心想:“还好我许兄弟厉害,那一手去毒的功夫正是妙极了。” 一念及此,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只听他高声喊道:“白羽风,你这个小人以为能毒倒老子吗?告诉你,老子的兄弟可是拔毒圣手,区区一个胭脂扣还奈何不了他!” 白羽风心中暗想:“真有这样的圣手吗?不对,一定不对,这胖子一定是在虚张声势。” 其实他所料的一点不错,金三富确实是在虚张声势,许墨以吞噬武魂帮他拔除了毒药,但胭脂扣的对他的伤害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好的,所以此刻他虽然看起来健康,但实际却没有多少战力。 若是这事发生在别人身上就糟糕了,可在金三富身上却没有大不了的,他本身的实力算不上强,但却有一具接近凝神期的傀儡,又精通阵法精于计算,相比其指挥战局的作用,本身的战斗力反而是微不足道的。 但显然,韦振业是不相信金三富的作用,见金三富有意上场,他忍不住道:“金公子,你的伤还没好,恐怕——” 话未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金三富喝道:“韦城主,你放心,我就算动不了也有办法做贡献。” 韦红琼皱眉道:“,你确定你能上场?” 金三富还未说话,就听许墨接话道:“放心吧,别忘记金兄弟最擅长的可不是正面对决,而且如果没有他,可能会遇到一些麻烦。”目光向下望去。 “你的意思是?”聂青青顺着许墨的目光望去,只见那个身着黑袍的道士正笑着,这笑容并不算冰冷,却给她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许墨点了点头,道:“没错,那个道士不简单。” 风在吹,黑色在摇曳,两军对持,中间露出了一片空地,空地旁边点起了火把。 这可能是许墨所站上过的为简陋的擂台,但却毫无疑问是他所经历过的最危险的绝对。 他的对手有五人,孙虎手持两柄流星锤当然不让;接着是善于刺杀的白羽风,使一口长剑;还有那个黑袍道士,竟然两手空空,神情轻松的不像是来战斗,倒像是来郊游的。 只有三个人,他的对面只站了三个人,这不是视觉的差异,而是真的只有三个人。 许墨皱起眉头,问道:“孙虎,你们只有三个人,难道是想三打五吗?” 孙虎咧嘴一笑,道:“三打五我真没有什么把握,还有两个人马上就到。”他微闭着眼,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忽然一阵阴风袭来,火光猛烈的摇曳,许墨觉得大地的温度似乎已降到的冰点,这时,他看到了两个人并排走来。 241 左边的一个长脸,长的像马,长得也像是马,鼻孔很大,眼睛很小,小眼睛里的瞳孔很加细如针眼,但却黑的灼人,他的眼白里布满了血丝,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人使刀,一把贴身挂在腰间的短刀。 斩元眼睛一睁,轻声说道:“这人不简单。” 许墨点了点头。 使刀的未必是刀客,也未必不简单;但使短刀的一定是刀客,而且绝对不简单。正所谓一寸短一寸险,剑可以是短剑,因为险招符合剑法轻灵的特性,但短刀则不同。 这世界上大多数刀都重于势,除了短刀。 短刀是一种比短剑,甚至蝴蝶刺更加危险的兵器,不但对别人危险,对使用者同样的危险。 短刀不长,最多不超过二尺,二尺的刀刀面又不能太厚,所以极不立于劈砍,而劈砍恰恰是刀法最重要的技巧,短刀也不例外。 所以能用短刀的刀客,无不是刀法精湛之辈,只有精湛的刀法,才能驾驭短刀,才能在刀招运转中,威胁到别人而非自己。 从这个角度来说,即便这名马脸的刀客没出手,许墨便知道他的厉害——甚至是个不下于孙虎的角色。 右边的那人则更加奇怪,惨青色的脸,枯槁的身形,形容殭尸,身上看不见多少肉,鼻子如鹰钩,眼睛呈现是不自然的猩红,就像一只专吃尸体的秃鹰,他手里拿着一把特大号的剪刀,大学有五十斤重,在他手张,轻的就像情人的髮丝。 剪刀的刀锋微微张开,反射着火光,闪耀着微微的青色,着惨青色的光,竟比他的面孔还要阴沉。 许墨微微笑道:“这两位是?” 孙虎冷笑着指着左边的刀客道:“这位就是沙漠里有名的独角达到苍先生。” 金三富像是想起了什么,惊呼起来:“可是有一刀两断名号的苍先生?” “不错,”孙虎笑道,“正是他。” 苍先生是有名的刀客,到底有多有名?沙漠边陲小镇的妇人们,会用他的名号来哄骗爱哭的小孩:“你若再哭,苍先生就来了。” 传说苍先生杀人,无论用多少招,最后一刀都是一刀两断;竖直的劈下,从额头中央开始,将人正分成两半。无论有敌人有多少,死在手上的人,都是一刀两断。 苍先生对着孙虎惨淡的一笑,这表情就像森林的恶鬼在晚餐前,率先摩利自己的牙齿,令人金三富不寒而慄。 许墨微微一笑,扫去心头的不适,又道:“那这位呢?” 孙虎抬起头,用在昏黄灯光下熠熠生辉的眼睛,凝视着那个惨青色面孔的男人,淡淡的道:“他叫剪一刀,你或许听过他的名字,或许没听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你的对手。” 哢嚓,哢嚓。 伴随着介绍的声音,剪一刀手里的剪刀开阖又併拢了两下,光影交错了两次,映出了他的惨淡的笑容。 聂青青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惊呼起来:“你就是剪一刀?” 剪一刀没有回答,甚至没有任何反应,那青色的面孔只是在笑,这笑讥讽而冷酷。 聂青青见众人望向自己,于是开口解释道:“他是重楼的杀手。” 重楼! 邪月宗的杀手组织,但很少有人知道,重楼曾经是个独立的杀手组织,当时的重楼在整个东南域也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只要听到重楼两个字,便足以让小儿止住夜哭之声。 听到重楼二字,剪一刀终于有了反应,他抬起头,用一种冷静的、几乎冷酷的语调说道:“重楼和我没有任何关係。” 众人望向聂青青,聂青青皱了皱眉,说道:“可你曾经是重楼的杀手。” 剪一刀咯咯的笑了起来,说道:“那是曾经,现在我是个自由人。” 聂青青没有再问,剪一刀也没有再说,两人相当默契的各自不语,但聂青青却明白,进了重楼想要离开,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许墨微微一笑,道:“没想到你竟然能请到这样的高手,果真厉害,不过我想知道却不是他们,而是他——”他指着那个黑袍道士。 孙虎的笑容僵硬了下来,正准备说话,却被黑袍道士挥手打断。 道士上前一步,脸上展露出平静的笑容。 “小兄弟怎么对我这么有兴趣?我只是个普通人。” 许墨冷冷的一笑道:“因为你并不普通。” 道士笑眯眯的站在原地,极不着急,也不说话,好像就是让他站上三个月也没关係。 许墨道:“你果真不是个普通人。” 道士开口道:“你从哪里看出来?” 许墨挑了挑眉毛,道:“你是承认了自己的不普通吗?” 道士哑然失笑,“可以这么说吧。”他说,用一种淡淡的目光凝视着许墨,又道:“你可以说我是个普通人,也可以说我不普通,这要看你怎么看。” 自始自终,道士都表现的温文尔雅,许墨忽然想起了任务玉璧上的一人名——公孙胜。 公孙胜是一个温文尔雅的道士,“温文尔雅”这个字是用来形容他的,形容他杀人的时候,动作十分优雅。 据说他医术高明,能将一个垂死之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然后再折磨他,在他将死的时候,再拉回来。 所以他杀人很慢,也许三天三夜也杀不了一个人。 许墨相信,如果真有公孙胜这个人的话,那一定是面前这个温文尔雅的黑袍道士了。 “你是公孙胜?”他问,语气却很肯定,彷彿已经笃定了他的身份,而问只是一个形式。 道士优雅的点了点头,笑道:“没想到还有人记得我的名字,还是这么一个年轻人。”他嘴里啧啧了两声,摇了摇头。 “真可惜。”他歎息道。 “可惜什么?”许墨冷笑着问。 公孙胜道:“可惜你会死的很快。” 许墨冷笑道:“那也要看你有没有本事。” 公孙胜啧啧了两声,说道:“很少有人像你这么自信,那些自信的人都死了,他们不相信我能杀死他们,但我最后杀了他们,慢慢的杀掉了他们。” 他的语气逐渐变得阴沉:“你知道慢慢杀死一个人的感受吗?用一跟丝线,在一个自不量力的人的咽喉上,划开一道口子,然后静静的看着鲜血从口子里渗出。” 他微闭着眼,露出陶醉的模样。 “那种感觉棒极了。” 许墨没有说话,看着公孙胜的样子,就像看着一个将死之人。 公孙胜显然感受到了这充满恶意的目光,他阴恻恻的一笑,说道:“是想杀我?” “不错。”许墨没有隐瞒,他想杀一个人话,绝不会隐瞒杀气,因为这个人——必死无疑。 公孙胜轻笑了一声,说道:“很多人都想杀我,他们用刀,用剑,试图在我身上留下伤口,可最后呢?他们都死了。” 许墨微微一笑,道:“或许我是个例外呢?” 公孙胜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代之以冷峻。 “没有人是例外。”他阴恻恻的道。 话音一落,公孙胜的人已经飞起,宽大的袖口向许墨斗来,不出所料,他的速度并不快,力量也不是十分厉害,在许墨眼中这样的攻击显得轻飘飘的。 手中的软剑一抖,刺向公孙胜,剑尖接触公孙胜身体的一瞬间,公孙胜的身体立刻犹如水面一样,蕩开了一圈波纹。 “什么?” 许墨心下一惊,连忙变招,间不容髮的躲过袭向自己的一记。他后退了半步,复又转上,挺剑直刺,连续三剑刺中了公孙胜的身体,可就犹如那开始的一招一样,公孙胜的身体蕩出了一圈水波纹,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变化。 许墨心下一惊跳出圈外道:“你是怎么办到的?”他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事情,从未! 公孙胜微微一笑,道:“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吗?” 许墨静下心来,微微一笑道:“的确,你不会。但我从未听过有如此奇妙的武技,应该是武魂吧。” “没错。” 公孙胜也不隐瞒,身体一震,便展露出了自己的武魂,竟然是一个黑色的人偶,就像黑色的呢绒丝袜编织而成的人偶。 许墨皱了皱眉,还在思忖时,就听聂青青的声音传来:“先回来,不要与他争斗,这是傀儡人偶。” 许墨纵身抢到了聂青青身边,问道:“傀儡人偶是什么?” 聂青青冷笑的指着公孙胜说道:“现在站在我们面前的可不是公孙胜,而是他的武魂傀儡人偶,我说的对吗?傀儡先生。” “没错,”公孙胜微微一笑,“我很奇怪你的身份,整个东南域知道这个外号的人可不多。” 聂青青微微一笑,道:“不幸的是,我就是其中一个。” “的确不幸,因为你必须死。”公孙胜笑容一收,代之以冷酷与冰冷。 那是一柄危险的刀。 许墨早知道那是一柄危险的刀,早已做出了自认为足够的心理准备,但却没想到,这一柄短刀会如此的危险。 刀锋在火光下闪烁,漂浮无空中的轨迹是那样的无迹可寻,就像一阵风,狠辣的风。 风的弱点在于一旦被抓住,就会无所遁形,若只有苍先生这一把刀,许墨有绝对的自信用软剑将他束缚,但在这时,团战的优势开始显现出来。 当他试图攻击苍先生的时候,总有一个人会用身体挡在苍先生面前。公孙胜的攻击力或许不够强,但足够难缠,而许墨又不可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击败他,这让他显得进退两难。 是固守?还是继续进攻? 固守的话必然是安逸的选择,但同时也伴随着失去主动;进攻固然能掌握主动,但却是一个危险的、甚至可能会为之丧命的选择。 许墨不喜欢摇摆不定,但在此刻,他却不得不陷入摇摆不定之中。 “撤吧。” 身后传来一声长长的歎息,是金三富的声音。这个精与阵法和计算的胖子,被他们团团保护在中间,指挥的任务交给他一个人。 此刻他已经放出自己的傀儡,并利用出色的计算力去纠缠着那个沉沙的白羽风,这毫无疑问是最好的选择。 暗杀一只傀儡? 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许墨无奈的后撤,临撤退时还不忘以漫天花雨的手法,撒出一把棋子。棋子黑白分明,在空中打着旋儿,飘忽不定。 苍先生将短刀舞的密不透风,只听噹噹当几声,刀锋准确的拦住棋子,绽放出阵阵火花。 相比来说公孙胜则潇洒自若了许多,他仅仅的一挥袖子,棋子点在轻柔的袖子上,泛起一圈波纹,而他的人就像没事一样。 两人的攻势被棋子节制,但不代表危险就这样简单的度过,孙虎从左向右出,剪一刀从右向左出,流星锤与大剪刀两种奇门兵器向许墨等人砸来。 两人都动用了武魂,孙虎的暗影魔虎咆哮一声,与飞出的流星锤融为一体;剪一刀的武魂则是一只鳄鱼,短尾绿鳄,嘴一张,露出一派森然的牙齿,就像一只只插进土里的箭,那一开一合的模样,又像是手里的剪刀。 流星锤呼啸而来,犹如泰山压顶,聂青青目光一凛,冷笑道:“如此招式也敢班门弄斧?” 她出生邪月宗,见过的诡异的、灵动的、富于想象力的招式不知凡几,对于孙虎这种简单的力量压制嗤之以鼻。 但她却不敢大意,有些时候,特别是对手使用重兵器时,招式往往很简单,简单的往往也很有效。 青玉舍利出,聂青青头顶绽放出一圈青色的光,这圈青光彷彿化作了祥云,将那即将坠下的流星锤稳稳托起。 孙虎见状不禁“嗯?”了一声,露出疑惑的表情。 “这是什么武魂。” 聂青青眼波一转,易容后的平凡面孔上露出妩媚的一笑,说道:“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吗?” “哈哈哈,的确,你不会说。”孙虎大笑的控制流星锤旋转起来。 旋转的流星锤搅动了气流,彷彿要将青光凝聚成的祥云绞撒,聂青青冷哼一声,喝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立刻短剑舞出了一朵剑花,向着孙虎的咽喉刺来。 这一剑即快且急,一个剑招之后紧跟着十八种变化,种种变化都非普通武者所能抵御,孙虎只觉得这是自己武者生涯中,遇过的第二的剑法,第一就是许墨的软剑。 如果说聂青青的剑法是兇狠与灵活兼具的青蛇的话,那许墨的软剑就像天边云外的一阵风。 242 一个快,一个不但快,而且无迹可寻。 虽然孙虎认为聂青青的剑法不及许墨,但依旧不敢大意,两人战做一团,你争我夺,毫不退让,一时间很难分出胜负。 另外一边,剪一刀则被斩元拦住。 一个是使奇门兵器的剪刀的杀手,一个是使金丝大环刀的武者,一个招式怪异,天马行空,另一个刀法古拙,如河水沉沙,两人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一连交手几十招,不分胜负。 斩元挥刀,猛呼,沖了过去。 刀上的金环伴随着劲风叮噹作响。 这怪异的声音让剪一刀出现了片刻分神,正是这片刻的分神,让他没有挡住斩元的刀。 刀至身前,劲风刮擦着皮肤,彷彿就要将乾瘪的皮肤撕裂一般。 没有多少考虑的时间,武者的直觉在这一刻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剪一刀几乎一瞬间就做出正确的选择,没有后退,没有防守,而是抛下一切,不顾一切的进攻,再进攻! 他立刻就听到了刀锋砍入骨头的声音,接着肩头的疼痛让他明白,自己的肩膀受到重创。 与刀法剑法不同,要使用大剪刀,最重要的不是手腕,而是肩膀,只有足够的肩膀力量,才能控制好这一副庞然大物。 此刻肩膀受伤,大剪刀几乎立刻就失去了控制,那锋利的刀刃偏转,刺进了同样刺进了斩元的肩头。 两人闪电般的错身而过,血花从各自的肩头激射而出,在凝重凝成了一只血鹤。 两人对视着,同时握不住兵器,不得不将用刀和剪刀拄着地面。 他们大口大口的喘息,拼尽全力的恢复着元气,他们知道,只要谁先一步恢复元气,就会佔据战斗的上风。 然而这并不是一对一的决斗,这是团战,团战意味着,如果你受伤了,就可能成为别人攻击的目标。 公孙胜冷笑一声,身体一分为二,一个继续在正面纠缠,另一个则攻向了斩元。 诚然,在分身之后,他的实力也大幅下降,两个公孙胜,大约只有化元初期的实力,可即便如此,斩元也未必能挡住。 在与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对持时,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造成毁灭性的结果。 公孙胜自信自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可就在这时,两把蝴蝶刺出现在他面前。 蝴蝶刺有多快,看看韦红琼在短短一秒钟就刺出五招的速度,或许你可以说,有人能在一秒钟内出七拳,甚至更多,但那是拳头,比蝴蝶刺更短,也更加适合操作的拳头。 公孙胜有理由相信,韦红琼的蝴蝶刺是化元期内最快的兵器。 他几乎没有任何反应,就被刺了个透心凉,当然,他是人偶,不会受伤,可人偶的疼痛也会彻底给释术者本身。 没有人喜欢给人当靶子,公孙胜也不例外,他明智的退出了攻击,与之前的身体融合成一。 “杀!”他对苍先生恶狠狠的说道。 没有犹豫,苍先生的短刀立刻改变了方向,袭向韦红琼的身体,韦红琼只觉得自己一瞬间像是被刀光包围了一样,无数刀气向她袭来。 “金丝羽衣!” 一声娇喝,就见她身上浮起了一片金光,仿若波光粼粼的湖面。下一瞬间,她疾驰而走,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有余。 苍先生目光一凛,冷笑道:“异宝?” 还为等他继续说下去,就见一把软剑斜刺里杀来。 二 老人站在场边,一脸微笑的看着战斗中的两队人马,表情没有丝毫脑袋悬在刃口的紧张,他看起来平静的有些不可思议。 场中的局面并不明朗,白羽风和金三富的傀儡缠在一起,苍先生和许墨争斗的正酣,公孙胜利用分身术缠住了身法奇快的韦红琼,聂青青则和孙虎战到难解难分。 最为惨烈的则是斩元和剪一刀,两人几乎用上了以命博命的打法。 这个时候,就变是站在老人身旁的韦振业也无比紧张,手心不停的向外渗出汗珠,而老人依旧是一副平静的模样,彷彿场中的局面,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似得。 韦振业忍不住问道:“您老就不紧张吗?” 老人用昏黄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淡淡的笑道:“为何要紧张。” 韦振业道:“如果他们输了,我们就会死,这难道不是紧张的理由吗?” 老人笑了,咧开嘴,露出一派洁白的牙齿:“你认为是这样吗?” 韦振业迷糊了,他不知道老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人似乎看出了他疑惑,又说道:“他们不会输。” 韦振业看了一眼场中,每个人都在和各自的对手纠缠,但没有一个人有必胜的把握,就连许墨也被苍先生的短刀缠的够呛,他真的没看出所谓的胜机在哪里。 或许说,所谓的胜机不过是一个玩笑,一个可笑的玩笑。 “我不明白。”他说。 老人笑了,道:“你不需要明白,只需要安静的看下去。” 韦振业凝视着老人,看着他那逐渐舒展的皱纹,不知为何,心理竟然平静了下来。 “就是现在。”老人忽然说道。 许墨的软剑好似天边云外的一阵风,灵动鲜活已经不能用来形容他的剑,更好的形容词是——无迹可寻。 在压力之下,许墨的剑法终于迎来了爆发,他彷彿进入了一种自我的紧接,就像养气凝神决中所记在的灵识出窍一般。 他依旧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使出那些匪夷所思的剑招,但同时就像有另一个他,傲立与虚空之上,静静的观看着他自己使出的每一招,让天马行空的、无迹可寻的剑招在一个理性的控制下,得到了完美的发挥。 他的剑越来越快,越来越难以捉摸,但同时也越来越凌厉。 苍先生的短刀渐渐支援不住了。 他感觉从刚才到现在,许墨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不但是剑招的变化,更多是是他这个人,他这个人变得更加深邃而神秘。 软剑舞动,彷彿一条划过长空的白练。 在苍先生的眼睛里,许墨的身影已经变得模糊,所有的一切只变成了一个人握着一把剑,向他刺来。 最简单的,最直接的,也是最无迹可寻天马行空的剑法就是不用任何准备,挺直刺,就像演练了千百次的动作,关键是速度。 苍先生的眼里,那只软剑的剑尖正在慢慢变大,再变大,直到最后,填充满整个眼球的空间。 下意识,短刀挡在了胸口,正是这下意识的一个动作,救了他的命。 只听当的一声剑尖点中了刀身,苍先生如蒙重击一般后退,再后退——扑哧一声,吐出一口殷虹的鲜血。 然而危机并没有就此解除,他眼中的这个危险的对手也并没有他的受伤而停止攻击,他接着这个一震之力后退了半步,足尖轻点低迷哦an,一鹤冲天而起,身子就像大漠之中笔直而上的孤烟。 当许墨来到最最顶点时候,身体拉成了一张弓,藉着个拉伸的弹力,猛力反转,剑尖向下,点上苍先生的天灵。 这一剑是必杀必胜的一剑,苍先生绝没有可能依靠自己的力量逃生,而其他所有人都被他的队友拖住,根本不可能出手营救。 苍先生死定了。 剑还未刺下,许墨的嘴角已经露出了微笑,这是胜利的微笑,也是理所当然的;可就在这时,只听一响一闷两声破空之声传来。 这声音明显来自场外,而且是来自自己的方向,几乎下意识的,他转头就看到了老人的笑,这笑依旧平静,从表面上看,与开始时并没有多少两样,但许墨却莫名的感觉到,老人更加愉快了。 他在愉快什么? 局面也容不得许墨细想,有两支暗器正向他的身体袭来,他几乎可以肯定,放出暗器的正是老人本人,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做,但却知道,苍先生已经杀不了。 半空变招,一记横扫,只一剑,便将破空而来的两枚石子劈成两段,可落地之后的许墨却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喜悦,反而用剑指着老人,冷冷的道:“什么意思!” 老人没有解释,只是微微一笑,身体如风一边传出,只听砰砰砰几声闷响,他竟以一己之力,将缠斗中的几人分开。 聂青青等人退到了许墨身边,一脸戒备的凝望着老人,此刻即便他们再糊涂,也知道老人不是站在他们这边了。 果然,老人微微一笑,站到了孙虎的面前,面向着许墨等人说道:“到此为止了。” 许墨紧咬着牙齿,剑指老人,冷冷的道:“你是黑骑的人?”、 老人笑了,看着许墨,口中吐出两个字:“不是。”他回答的斩钉截铁,没有任何犹豫。 “那你和黑骑有关?”许墨又问,剑依旧平指着,没有放下,剑尖凝聚着含而不吐的真气,只消一个诱因,就会彻底的爆发。 老人摇摇头,道:“无关。” “那你为什么站在他们那边!”许墨大吼,“你到底是谁!” 冷风袭来,摇曳了火光,将这一片光亮切成了碎片,老人的面孔变得模糊不清。 “我姓胡。”老人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使人平静的力量,以至于许墨身后的其他人,都不知不觉的放下了兵器。 只有许墨! ——软剑依旧笔直的指向老人,他的眼睛锐利的就像一把剑。 真正的剑是无坚不摧的,真正的剑客的心智,也不会受到任何外物的影响,许墨冷笑着道:“收起你的精神攻击,这套对我没用。” “我知道对你没用。”老人笑道,“但有些事情,我不想让别人听到。”话音刚落,他的身形顿时一阵模糊。 许墨还没反应过来,就觉阵风拂面。当老人的身影重新变得清晰时,许墨身后已无一人站着,就连远处的韦振业也倒在了地上。 “你把他们怎么了?”许墨厉声道,就算他再傻也明白一切都是老人搞的鬼,而且入微的能力告诉他,问题就出在刚才那阵风上。 那不是自然形成的风,而是老人的身法快到极致所产生的劲风,他利用快到极致的身法将许墨这边的所有人点到,只留下他一个。、 许墨就算知道这一切,但也无可奈何,他的感知跟得上老人的身法,但身体却不可能跟上。这种源自于实力的巨大差距,让许墨几乎沮丧。 老人笑了笑,目光扫过躺在地上的众人,微微笑道:“放心吧,他们不会有任何问题,仅仅是昏过去而已,有些事情他们不应该知道,所以我让他们昏过去。” “不如我去另一边谈谈。”老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手指的方向正是商队的营地。 “没问题。”许墨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而事实上,他也没有任何拒绝的资本,老人完全可以用更加暴力的手段强迫他做出选择,但他没有,而是选择了温和的手法。 当然,仅凭这一点就让许墨抛弃心中对老人的执念是不可能的,他不可能因为一些小恩小惠而忘记此刻的屈辱,他在等待,等待着老人露出破绽的时候。 剑客是一群善于抓住敌人破绽的武者,也是最善于以弱胜强的武者,许墨在等待,他自信自己有这个能力。 火光映出了老人的脸,脸上带着平静而神秘的笑意。 帐篷里的烛火还未熄,一切都与许墨走出时一样,即便喧闹也不曾将它改变。 老人一走进帐篷,就伸手捏向烛台,火光不甘的哀嚎了两声,终于熄灭。 老人站在黑暗里,面朝向许墨,就像一块石头,冰冷的石头。 许墨说:“现在可以走了吧。” 黑暗只能阻挡普通人的眼睛,却无法屏蔽武者的感知,特别是类似许墨这种拥有入微能力的人,他能感觉到帐篷里的任意一件东西。 位置、状态,他都能感觉到。 他“看见”正前方有一把带靠背的椅子,于是走了过去,悠闲的躺进椅子里。事到如今,他已看透,与其紧张的惶惶不可终日,还不如安静的坐在椅子上,静待对方开出条件。 一切都显得那样自然。 自然而然的黑暗,自然而然的动作。 老人也自然而然的说话了:“老夫胡丁山,你应该听过这个名字。” “有些耳熟。”许墨随意的回答,“这并不是什么响亮的名字,也许我家门口买大饼的大叔也叫它,或许云州大街上有无数个胡丁山,你是哪个?” 243 黑暗中,许墨用那双熠熠发光的眼睛,凝视着老人的方向,虽然没有了烛光,但透过帐篷的一点月光,还是映出了老人的轮廓,不再如初始一般佝偻,而是挺拔、笔直,就像一颗苍劲的松。 老人笑了,他没有笑出声来,但许墨却能感觉他在笑,莫名的感觉。 “不错,这个名字确实普通了。”他说,“但我想,在无数个叫胡丁山的人中,我就是那个最不普通的一个,你应该认识我,再想想。” 许墨在想,在快速的翻阅着自己的记忆,试图中一些零散的碎片和角落到寻觅到胡丁山的影子。 很快,他抓到了这只影子——大吃一惊。 “你是胡家的大长老?” 许墨突然想到了胡一血对他说过的话:“胡家也有胡家的高手,如果是别人来,未必能奈何的了你,但如果是一个叫胡丁山的老者来找你的话,生死就看你的运气,好自为之吧。” 许墨当时还将这句话当成了耳旁风,现在看来,这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情,它非但不是耳旁风,还是金玉良言。 真正的金玉良言。 面前的胡丁山是一个危险的人——毫无疑问。 胡丁山笑了笑,看了黑暗中的许墨一眼,说道:“想起来了?” 虽然胡丁山的身份让许墨震惊,但他毕竟是个二世为人的家伙,很快就镇定下来,不动神色的问:“你是来杀我的?” “不是。”胡丁山摇了摇头,“如果我要杀你,你已经死了。” 许墨没有反驳,他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就算拿出重剑,再加上血影分身,他也未必是胡丁山的对手,这个老人有能力将他秒杀。 他耸了耸肩膀,开口说道:“那您亲自出马的原因,不会只是好奇吧。” “当然不是。”胡丁山大笑了起来,笑声洪亮,“事实上,除了对你十分好奇之外,我还有别的事情。” “什么事?”许墨盯着那晦涩的轮廓,生怕它会突然消失。 “考验。”老人说道,“你可以把它当成一个考验。” 许墨冷笑一声,“如果仅仅是个考验的话,未免死了太多人了。” 他亲眼看见许多商队的武者阵亡,也看见许多沙盗死去,如果这一切仅仅是一个考验的话,那些死去的人,就实在太过悲哀,他们甚至不是因为英勇的壮举而死,而是因为一场卑鄙的、下作的、充满了龌龊与骯脏的阴谋而死。 这样的死法和理由,毫无疑问是值得商榷的,但胡丁山显然不在意这一点。 他目光一凛,冷笑道:“考验总归是要死人的,只有演的真,才能让你上钩,我说的对吗?许墨。” 许墨目光闪烁道:“胡一血告诉你了?” 他将自己的身份告诉过胡一血,倘若胡丁山知道的话,一定是从胡一血的口中。 胡丁山笑道:“他不得不说。” 许墨听着,没有说话。 胡丁山又道:“不过你放心,他依旧是你的朋友,这也算不上出卖,因为他知道,我不会做出任何对你有害的事情。” 许墨冷笑一声,“恐怕这话是在我通过考验之后,才能这么说吧。” “不错,但也不全对,”胡丁山毫无隐瞒,“如果你没通过考验,那你注定只是芸芸众生中一员,对我无害也无溢,我自然懒得管你,具体来说,那时的你,只是一枚棋子。” “那我通过了考验呢?”许墨的语气表明他饶有兴趣。 胡丁山笑了,紧盯着许墨说道:“你还是一枚棋子,只是变成了一枚价值更大的棋子而已。” 胡丁山的无礼理应使人愤怒,但许墨却表现的出奇冷静,他的表情甚至都没有任何一丝变化。 眼睛没有动,嘴唇没有动,连眼角的皮肤也没有任何抽动的意思,他看起来就像一块石头,冰冷的石头。 然后在某事某刻,试图突然动了——他笑了,愉快的笑了。 啪!啪!啪! 三声断开的、分明的掌声在黑暗的帐篷里响起,紧接着许墨的声音随风而来:“你说的没错,我是一枚棋子,但你也是。” 胡丁山笑了,回道:“你能想通这一点就对了,我们都是棋子,微不足道的棋子。”语气中没有多少不甘,相反透露着理所当然的意思,甚至是心甘情愿。 许墨一摆手,说道:“好了,我不是来和你探讨复杂的理论的,我只希望知道,你想让我干什么?理由、目的,足够了。” 胡丁山明显愣了愣,他没想到许墨会如此直白。或者说他很久没有遇到如此直白的人了,大多数人在面对同样的情况时,都会难以关注自己的好奇心,而这似乎是理所当然的。 “你不好奇背后的故事吗?”胡丁山问。 “为何要好奇?”许墨回答,“与我无关不是吗?我只需要知道和我有关的事情。知道的太多,反而会影响我的判断。” 胡丁山抚须笑起来,“你果然是个奇妙的人。” “你也不差。”许墨冷笑道,“切入正题吧,我没那么多时间。”他的表情显出了此刻的不耐烦,当然这也可能只是一种为了给予对方足够压力的伪装——谈判的技巧而已,不值一提。 “佛骨舍利。”胡丁山淡淡的说,就像嘴边无意中溜出了一个辞彙。 但这像是无意识的低吟,又像是是飘忽天外的声音,却在许墨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胡一血连这个也告诉你了?” 胡丁山笑了起来,道:“我是胡家的长老,是玲珑宝塔的守护者,北海禅院的和尚东来,我理应知道。” “该死的。”许墨暗骂了一声,嘴上道:“你是想阻止我?”他想到了胡一血在试图阻止自己时那坚定的表现,没有理由,没有立场,甚至没有是非观的阻挡,他盯着胡丁山,生怕他的态度与胡一血一样。 “恰恰相反,”胡丁山道,“我想帮你。” 许墨冷笑道:“你认为我会相信这种鬼话吗?”他不禁开始佩服起不可和尚的未卜先知,早在离开的那个夜里,当所有人喝醉时,不可和尚对他说了一句话:“等你通过了玲珑盛会,佛骨舍利才会交给你。” 当时许墨还认为那是不可和尚对他的不信任,现在看来,他早有所料。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故事自然有其道理,而天下又没有不透风的墙,任何人都可能知道这件事。 只是这一次许墨还算运气好,知道的是胡丁山,若是对他有恶意的人,后果不堪设想。 “你不相信?”胡丁山道。 “当然信。”许墨道,“但我更相信一句话。” “什么话?”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胡丁山大笑了起来,许墨认为他的心情比最开始愉悦了不少。 “你是有求于你,自然会有条件,你不听听我的条件吗?”胡丁山看着许墨,眼睛熠熠生光。 许墨沉默了下来,像是在咀嚼着这句话。过了好久,终于开口说道:“谈谈你的条件。” 胡丁山早有所料的笑道:“我的条件和你的目的一致,镇压心魔。” 许墨刚想说话,就被胡丁山打断:“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一点,胡家守护玲珑宝塔,不是为了杜绝外人进入塔中,而是为了看守心魔,能有一个进入塔里的人帮我镇压心魔,老夫求之不得,又怎么会阻止你?” 胡丁山说的很有道理,可许墨也不会轻易相信。 “胡一血说的可不是这样。” 胡丁山笑了,道:“真正知道守护的目的的,只有老夫一人,胡一血和其他胡家子弟一样,对于看守宝塔的任务只是一知半解,甚至有些人未必知道心魔的事情。” 许墨在心中将事情的脉络理了一遍,也觉得胡丁山说的合情合理,疑惑去了三分,开口说道:“你就认为我能取得进塔的资格?” 胡丁山笑道:“这就是我来这里的原因,我说过,我来是为了帮你。” 许墨摇摇头,道:“怎么帮。” 胡丁山神秘的一笑,道:“帮你突破半步凝神,怎么样?有了半步凝神的实力,想必你也能在玲珑大会中脱颖而出了。” 许墨笑了,说道:“为什么不直接帮我突破凝神期?” “我也想,”胡丁山也笑了,“但突破凝神期只能靠你自己,别人都依靠不了。” 许墨摇了摇头,也不说话,但心里认可了胡丁山的说法。 “好了,你需要我怎么做?” 胡丁山道:“放开自己就可以了。” 话音刚落,他的声音立刻变得模糊起来,就连许墨的感知也无法发觉他的存在。忽然间,许墨觉得后背被人用手掌按住,回头一看,胡丁山正站在他身后。 他知道此时此刻,应该绝对相信身后的老人,但人类狐疑的天性,依旧让他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胡丁山笑了,道:“听胡一血说,你的武魂很特别,能够吸人真气,我会将真气直接打进你的体内,能吸多少,你看你的能力了。” 许墨点了点头,忽然感觉背后源源不断有真气打如体内,初时如涓涓细流,到后来就如海潮一般,连绵不绝;也幸好这真气柔和而平顺,没有丝毫的攻击性,不然他此刻恐怕已变成了一具尸体。 这也给许墨提了一个醒,一直以来,他都认为吞噬武魂是无敌的存在,现在看来,类似胡丁山这样实力高绝的武者,绝对可以用真气正面碾压他,在他还没开启武魂之前,便将他击杀。 这可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实实在在的事情。 恍惚之间,耳畔传来了胡丁山的声音:“凝神静气,能吸多少就看你的造化。” 许墨这才回过神来,运起武魂,将这些如海潮一般的真气吞入经脉之中。 神州大陆并没有所谓的传功之法,胡丁山能将真气传给许墨,也是因为吞噬武魂的存在,倘若没有这种奇妙的武魂,这些真气充其量只能帮许墨疏通经脉而已,但有了吞噬武魂,外来的真气就可变成许墨突破的助力。 忽然之间,彷彿眼前捲起了一阵狂风,一团撕不开的黑云吞没了面前的景物。许墨闭上眼,世界更黑暗了。 他彷彿看了一个深色的漩涡,在不停的旋转,气流搅动,不停的被漩涡吸纳,再吸纳。 许墨感觉体内的真气顺着漩涡同时旋转起来,顺时针的转着,再转着,彷彿永不知疲倦。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毫无惊讶又羞于启齿。就在这时,胡丁山的声音不知何处飘来,就像一阵风,吹进了他的耳朵:“尝试引导真气,将真气压缩。” 有些时候,人距离自己的目标只剩下一层窗户纸,但却怎么捅也捅不破,这时就需要一个引子。 可以是一阵风,也可以是一场雨,而在这里,却是胡丁山的一句话。 胡丁山的这句话就像那捲开黑云的一阵风,就像那刺破苍穹的一场雨,又像是是海岸线上的一盏明灯,为黑暗中摸索的许墨指明了方向。 他开始按照胡丁山的话控制真气,将这旋转的真气不停的压缩,再压缩。 气体变成了体液,变得越来越稀薄,直到最后,凝聚成一个圆亮的球形,身后的真气开始渐渐变化,从海潮似得,变得如同最初的涓涓细流,直到最后,完全断绝。 “可以了,我想你已经成功凝聚了金丹。”胡丁山的声音传来。 许墨忽然睁开了眼,眼中的金光一闪即没。 此刻他给人的感觉不再是一把锋芒毕露的剑,而是温软的、淡漠的、自然的,就像天边云外的一阵风。 他看向胡丁山的眼睛里无悲无喜,你根本无法看出更多的东西。 胡丁山笑了,道:“半步凝神的感觉怎么样?” 许墨道:“世界不同了。” 他没说不同在什么地方,这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奇特感觉,万事万物明明还是原本的模样,但在他眼中,却有了一层新的意义。 他不说,因为形容不出来,但他却知道胡丁山一定有过同样的感觉。 果然,胡丁山在听了他的话之后,微微一笑,说道:“很好,果真是天赋使然,只要真气足够,你就能突破到半步凝神。” 许墨笑了,道:“运气而已。”看向胡丁山的眼神不再充满了攻击性,而是一种平和的、自然的,甚至隐隐夹杂着感激的神情。 胡丁山笑了笑,说道:“这就是半步凝神的玄妙,你体内可是结出了一颗金丹。” 244 许墨道:“不错,是有一颗金丹。” 胡丁山手抚长须,微笑道:“什么颜色。” 许墨随口回答:“白色。” “白色?”胡丁山皱起眉头,“你确定是白色。” 许墨诧异的道:“没错,有什么不对的吗?” 胡丁山摇摇头,用一种并不确定的语气道:“世间武魂有千万种,从形态上分为器武魂、兽武魂还有自然武魂,但实际上这样的划分并不准确。” 语声稍顿,他又道:“真正准确的划分方法应该是以属性来分。” 许墨眨了眨眼,问道:“如何以属性分?” 胡丁山笑道:“世间有阴阳五行,武魂也分阴阳,也有五行,比如若是火系武魂,无论是最普通的火武魂,还是兽类烈焰狮子,或是器武魂中的赤霄剑,在结成金丹时,金丹都会呈火红色,阴火鲜红,阴火暗淡;再如水系武魂,金丹会呈现是蓝色;木系则是绿色,金系是金,土则是棕,白色的金丹,老夫还从未见过。” 许墨道:“有问题吗?”他显得有些焦急,毕竟事关自己身体,焦急也是理所当首发 胡丁山笑道:“那倒没有问题,只是金丹的属性而已,可能是由于你的武魂特别吧,这点小事,以后你慢慢摸索便可。” 突破的喜悦让许墨暂时忘记了对胡丁山的敌视,他看向老人的目光中,不自禁的带上了一种温和的神情,就像这透过帐篷的柔和月光一般。 当然,当旧的疑惑过去时,总会有新的疑惑产生,许墨眉头紧蹙,开口道:“可惜只是半步凝神,我要怎么才能突破凝神期呢?” 他曾经精研过养气凝神诀一书,书中将凝神分外两部分,认为欲凝神,必先养气,养气就是结成金丹,书中对这部分的描写很详尽,也十分有参考价值,但对于凝神却没有多少描写,唯一有价值的只有一句——水到渠成。 什么是水到渠成? 船到自然直吗? 而又或是顺其自然的另外一种说话? 许墨可不明白,作为一个来自于现代社会的年轻人,他对作者这种晦涩的春秋笔法深恶痛绝,只觉得您就不能写的明白一些吗? 胡丁山笑吟吟的看着许墨,那双昏黄的眼睛里绽放着夺目的光,过了一会儿,开口说道:“你想知道怎么凝神?” 许墨没有说话,却点了点头。 化元期的武者,即便知道自己终生没有凝神的希望,也希望能明白怎样凝神,这是一种十分怪异的情感,仿佛凝神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朝圣一样,明知道神的荣光不会降临,却依旧向去触摸那一缕并不存在的风。 可笑,可笑,许墨现在就在做这种可笑的事情,但比起那些可笑的人,他又有足够充足的理由,毕竟——都半步凝神了不是吗? 胡丁山笑道:“没有人凝神的情况是相同的,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但总结起来,凝神有三种方式。” 许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姿态放的很低;这不仅是对一个前辈的尊敬,更多却是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的心情在作祟。 当然,胡丁山也了解这种心情,他看着许墨,就像看着曾经的自己,曾经的自己也如此迷茫的站在昏黄的月光下询问着另一个人同样的问题,那个人是他的父亲。 一阵风吹动了帐帘,搅扰了胡丁山的思绪,他的脸上依旧带着和煦的笑容,那一根根纤细而深邃的皱纹,在月光下显现出光影交织的姿态。、 他思忖着,头脑里总结了一下思绪,缓缓开口道:“第一种方法,当力量强大到足以突破那一层时,自然会突破,这是最好的一种突破方式,实力最高。” 许墨眉头紧蹙,接话道:“你的意思是说?纯以力量打破桎梏?” 胡丁山点了点头道:“当然,力量永远是你最好的朋友,无论是真气也好,肉体力量也好,甚至是精神的力量也好,所有力量都属于这个力量的范畴,只要它足够的强大。” 看着许墨有些意动的神情,胡丁山忍不住笑道:“你现在的模样就和我当年听到这个方法时一样,”他凝视着许墨的眼睛,“你不怕,也不畏惧,甚至隐隐的兴奋,你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突破的道路,只因为用这种方式突破,实力会最强,我说的对吗?” 胡丁山优雅的语调让人沉迷,而真正让许墨沉迷的却是话中的内容,无一不中,自己所有的思绪,所有的心理活动都被对面的老人预料到了。 “没错,我确实是这样想的,”他说,“有什么不对的吗?” 胡丁山笑吟吟的道:“没有,很好,非常好,我喜欢你这样有冲劲的年轻人——” 许墨觉得他话中有话,于是继续听着,没有插话。 果然,胡丁山很快就话锋一转:“我当年也如你现在一样,雄心勃勃,可结果呢?我失败了。” 胡丁山的语气显得有些落寞,就像失去了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 “我失败了,撞破了南墙,头破血流,差点就被毁了,最后我认输了,换了一种方法;我十分庆幸自己能悬崖勒马,而不是继续一头撞上去,一次一次的撞上去,那一定是一件惨痛的事情。” 许墨没有说话,他听着,一字一句都听着,胡丁山的每一句话都凿进了他的耳朵里,他平静、淡然,甚至表现出早有所料的姿态。 胡丁山笑了,说道:“你是在嘲笑我吗?” “不,”许墨道,“现在的我没资格嘲笑任何人。”话一说完,自然的耸了耸肩膀。 胡丁山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我当年能有你现在的心态,恐怕已经成功了。” “但也有可能被毁掉。”许墨的声音初期的平静。 胡丁山怔了一怔,愣愣的凝眸着许墨,过了好一会儿,终于笑出声来,说道:“没错,没错,你说的一点也不错,如果我继续坚持下,得到的很可能不是成功,而是彻底的毁灭。” 许墨的嘴角勾起一抹漂亮的弧线,“最辉煌的成功往往是在悬崖边上,稍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你说的没错。”胡丁山叹息着道,“以力突破这条路难,很难,我可以负责人的告诉你,十个天才中,可能没有一个能以这种方法突破。” 许墨吸了口气,他本有些不以为然,但胡丁山言之凿凿的语气却让他不得不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那不是危言耸听的妄言,而是实实在在的金玉良言。 “有多难?”半晌过后,从许墨的嘴巴里蹦出了这么一个句子。 “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胡丁山的语气显得有些苦涩,“知道我的武魂是什么?” 许墨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提到这点,但依旧摇头道:“不知。” 他甚至无法窥视到胡丁山的实力,至于武魂,恐怕他还没资格让胡丁山动用武魂。胡丁山到底有多强,许墨不知道,只知道就算是凝神后期的凌落风在胡丁山面前,也毫无胜算,他已经接近了,甚至无限接近那一层境界,那是此刻的许墨想也不敢去想的境界。 胡丁山笑了起来,右手一挥,身后忽然出现一人。 真是忽然的出现,凭空而来,没有任何生息,当这人走进时,许墨才看到他的脸,油光的小胡子,长脸,有眼睛小而无神,不是公孙胜又是谁。 他心下一惊,正准备开口,就被胡丁山打断:“你已经猜到了,没错,公孙胜就是我的武魂,我管他叫提线木偶。” 真人?或是木偶? 许墨已经分不清楚了,但公孙胜的强大却是毋庸置疑的,至少他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击败这个人——或者说是木偶。 “这么说,刚才一直都是你在操作?”许墨问。 “没错,”胡丁山回答,“你总要亲自体会一下,才能做出最正确的判断。”他又一挥手,公孙胜的化做一道黑光,窜进了他的身体里。 对于关怪陆离的事情,许墨已经见怪不怪了,可骤见到了一个“人”化作一道黑光,窜进另一个人的身体里这种事情,依旧感觉有些毛骨悚然,就像千万只蚂蚁在他的身上爬行一般。 他不禁打了个寒颤,说道:“这和突破凝神期有什么关系?” 胡丁山没有回答,而是问了一个其他的问题:“我的武魂怎么样?” 许墨微闭着眼,思忖了片刻,说道:“厉害,很厉害的武魂。” 当然厉害,武魂能脱离人类的身体,独自发挥出一个化元期武者的实力,如果这还不厉害,那还有什么厉害的呢?甚至许墨能隐隐感觉到,这只提线木偶的潜力是无限的,终有一天,他的实力会追上胡丁山,甚至超过他也未尝不可。 胡丁山微笑着道:“老夫当年如你这个年纪,遵从古武,重视肉身修炼,肉体力量并不你现在弱多少,同时因为提线木偶的存在,老夫当年的精神力也很强,实力就更不用说了,老夫认为自己肯定能以力量突破凝神期,但最后却失败了。” 许墨问道:“原因是?” “力量不够。”胡丁山叹息着道,“老夫原以为力量足够了,可到最后却发现,力量依旧不够打破桎梏,甚至当时的我感觉自己根本就没有用自身力量打破桎梏的可能。” 他摇了摇头,叹息着道:“多么可悲的事情啊,我是对自己如此的信心满满,但到最后,却悲哀的发现,自己还是坐井观天了,小觑了这种突破的方式。” 胡丁山的话让许墨心里刚刚燃起的疑似火苗,就这样湮灭了,只是心中暗道:“以胡丁山的话说,当年他的实力已经不下去现在的我,但依旧没有突破的可能,莫非以力突破真的这么艰难?” 胡丁山像是明白许墨心中所想,笑着说道:“你也不用妄自菲薄,我当年没有突破,也没有以力突破的可能,并不代表你没有可能,虽然在力量上,你要弱于当年同样处于半步凝神的我,但你也有自己的优势。” “什么优势?”许墨原本暗淡下来的眼睛忽然一亮,绽出了两道夺目的精光。 胡丁山微笑着道:“你的武魂。” “什么意思?”许墨眉头紧促。 胡丁山笑道:“你的武魂就是以力量突破凝神的最大可能,也许也是唯一的可能。” 许墨道:“我还是不明白。” 胡丁山笑了,看着年轻的许墨,心想:“是啊,无论你是多么惊才绝艳的人,终究不过是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怎能看清楚自己呢?” 他摇摇头,说道:“你的武魂和我的武魂不同,你的武魂作用是吞噬,吞噬能够帮你积累大量的力量。” 许墨皱眉道:“你的意思说?让我不停的去吞噬别人的真气?”他不禁想道了北冥神功,金庸先生笔下描写的功夫,也是一门吞噬别人真气的功夫,和他的武魂倒是有些相似。 胡丁山摇了摇头,道:“吞噬他人真气只是下下之选,”语声稍顿,接着说道:“吞噬别人的真气,难免会造成真气驳杂,就算你有导气归虚的法门,但也别人的始终是别人的,无比如自己修炼的真气一般如是臂掌。” 许墨点头道:“这点我认可,所以一直以来,我都尽量少的吞噬他人的真气。” 胡丁山颔首道:“你能看出这一点,说明你心性很好,普通人若是拥有了这种能够巧取豪夺的武魂,肯定会不停的寻人吞噬,那就堕入了魔道了,功力虽然强,但想要突破凝神期可就难上加难。” 许墨疑惑的道:“既然不能以吞噬他人真气来突破,那还有什么方法?”这正是问题的核心所在。 胡丁山微笑着道:“你的武魂除了能吞噬真气,还能吞噬天地元气吧。” 许墨道:“没错,确实可以。”这本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即便让胡丁山知道也没什么,所以许墨的回答十分爽快。 胡丁山微笑道:“这就对了,你若想突破走以力突破凝神期,需做好两点。第一,继续加强肉身的锻炼,这点绝不能懈怠,人的肉身除了能提供肉体力量之外,还是一个容纳真气的容器,到了半步凝神这个结点,你能拥有多少真气,都是由你的身体所决定的。” 许墨点头认可。 他的易经五拳和南阿剑经都是锤炼身体的上好法门,他也从未放弃过这方面的锻炼,可以说,作为一个穿越者,他要比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明白身体的重要性。 245 “第二点呢?”他又问。 胡丁山笑道:“第二点也是最重要,却也最难实现的一点;当身体达到一定程度时,你必须去寻找一处天地元气浓郁的地方,尽全力吞噬元气,以这些吞噬的元气来达到突破的目的,如果天地元气的不够,想要以力突破是不可能的事情。” 许墨皱紧眉头,说道:“各大宗门的山门如何?天地元气可足够突破?” 胡丁山摇了摇头,道:“不够、不够。” 许墨又道:“那宗门的洞天福地呢?” 洞天福地是核心弟子修炼的场所,每一处都充斥着浓郁的天地元气,可以说是宗门的基石,若没有洞天福地,宗门也就称不上宗门了。 胡丁山又摇了摇头,说道:“依旧不够。” 许墨苦笑着道:“如果洞天福地都不够的话,那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能满足条件。” 目光扫向了胡丁山,似在等待着胡丁山来解惑。 胡丁山同样报之以苦笑:“你不用看我,我也不知道,这种妙境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地方,老人这一辈子也没遇到一个。” 许墨沮丧的道:“那你不是给我凭空画了一张大饼,到头来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吗?” 胡丁山笑了,道:“或许吧,但谁知道你就没有这个运气呢?或许你运气特别好,在突破之时找到了这么一个地方也说不定。” 许墨苦笑道:“这也太过虚无缥缈了,而且我不想将突破的契机寄托在奇迹之上。” “说的也对,”胡丁山自嘲的笑道,“我当年就是看的不够清楚,所以走了不少弯路,到老了才明白,有时那就是命,一切顺其自然的好。 许墨笑道:“那么第二条突破方式呢?相比没有第一条这么困难吧。” 胡丁山笑道:“自然没有,第二条道路也是大多数半步凝神的武者选择的道路。” “说来听听。”许墨道。 胡丁山微笑着道:“很简单,古人很早就知道,想要以自身力量突破凝神期,可谓是困难万分,于是开始寻求外物的帮助,这第二条方法就是得自于此。” 许墨道:“要怎么做?” 胡丁山道:“说来也简单,首先你要明白,人类的元神是由魂魄聚合而成,其中魂分为三,分别是天魂、地魂和生魂,武魂就是依附于三魂而生的第四种魂,也是武魂与普通人的区别。 语声稍顿,胡丁山又道:“想要突破凝神期,最广泛的方式是找到三件与你武魂属性相合的异宝或神兵,将这天魂、地魂和生魂分别寄托与异宝和神兵之上,凝神自然可成。” 许墨苦笑着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我终于明白宗门的重要性了。” 胡丁山不知许墨为何顾左右而言他,疑惑的道:“怎么?这有什么关系吗?” 许墨苦笑道:“当然有关系,比如我现在是个独行侠,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凑齐三种异宝可谓是难而又难,但如果身处宗门,大可依旧宗门的力量寻找。” “怪不得那么人挤破脑袋也要进入宗门。”他小声嘀咕。 胡丁山大笑着指着许墨,说道:“没错没错,这也是宗门存在的意义之一,许多大的宗门,本身就有很多以为这种方法突破凝神期的长老,这些长老陨落之后,留下的异宝和神兵还可以供后人使用,这也是宗门长盛不衰的理由。” 许墨苦笑一声:“可对我来说就麻烦了,我已经被逐出了宗门。” 胡丁山摇摇头,道:“不要妄自菲薄,你不是已经有了一件神兵吗?” 许墨目光一闪,道:“你连玄铁重剑也知道?” 胡丁山笑道:“我是一个谋定而后动的人。” 许墨苦笑着摇头,胡丁山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在来自己,他已经调查了所有关于自己的信息,所有自己在他面前,毫无秘密可言。 风忽然呼啸了起来,拂动着帐帘,发出呼呼的声响,许墨仿佛听见了风铃的声音,就像将江南水乡的风铃挂在了大漠帐篷里,可这里却没有风铃,一切都是想象。 许墨凝视着黑暗阴影里,矗立的老者,只觉得他每一根皱纹的背后,都隐藏着暗红的血色,有些是他自己的血,有些是别人的。 “第三条路是什么?”许墨问。 以力突破凝神期虽然最为厉害,但若没有天大的机缘是不可能成功的;通过异宝寄托三魂的方式虽然可行,也较容易,但得到异宝却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或许那还未出口的第三条路是一条相对平坦的路,但许墨却忽然觉得,那一定不会适合自己。 果然,胡丁山笑着说道:“最后一条路,一定不适合你我这种人。” 许墨抬了抬眼皮,说道:“说来听听。”他的语气平淡,就像一个在茶棚里听着闲话的闲人。 胡丁山微笑着道:“丹药。” 许墨笑了起来:“还有通过丹药突破的办法?” 胡丁山笑道:“丹药是这个世界上最奇妙的东西之一,你永远不知道它能做到什么,能改变什么。一百年前没人认为丹药能使人突破凝神期,但一个叫药癞子的人,改变了人们对于丹药的看法。” “药癞子?”许墨笑出声来,“这个名字很独特,不像个医者的名字。” “确实很独特,”胡丁山笑道,“而且他也确实不是一个医者,他是一个毒师。” “毒师?”许墨皱紧眉头。 毒师同样通晓医理,同样能用高超的手段救人,但他们却从愿意救人;自然自诩为毒师,就是以杀人为本。 胡丁山说道:“这个药癞子不是普通的毒师,而是一个天才。他无门无派,无法依靠自身的力量或是异宝突破凝神期,于是花费了半辈子时间,精研丹药,最后还真让他找到了以丹药突破凝神期的方法。” 许墨笑了,说道:“让我猜猜,一定有不小的副作用。” 胡丁山笑道:“不错,副作用确实不小,你怎么知道?” “这不难猜想,”许墨笑道,“丹药虽然难得,但再怎么也比以力突破和神兵异宝来的容易,若此法真的完美无缺,定会成为突破凝神期的不二法门,可事实上,所有人都对其讳莫如深,包括你。” 语声稍顿,许墨继续说道:“你若不是讳莫如深,一定不会将这个方法放在最后才说,而且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出,你并不将告诉我。” “不错,”胡丁山承认,“我害怕。” “害怕什么?”许墨挑了挑眉。 胡丁山深深的看了许墨一眼,说道:“我怕会毁了你。” 许墨哑然失笑,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此话怎讲?” 胡丁山回答道:“很简单,用丹药突破的法子是一条捷径,而突破凝神期从没有捷径可以走,所以丹药突破的凝神期,只是一种伪凝神期。” 许墨沉默了下来,像是在咀嚼着胡丁山的话,他不禁想到了云州三大宗门里的凝神期长老,这些人——或许其中就有不少是依靠丹药突破的。 胡丁山像是看透了许墨心中所想,淡淡的道:“你想的没错,云州的宗门里,大多数人都是依靠丹药突破的,毕竟只是几个七八品的小宗门,神兵异宝都不多,更不可能依靠自身的力量突破,除了门主和少数几个出类拔萃的长老之外,其他人都依托于丹药。” “可他们不是好好的吗?”许墨又问。 胡丁山笑了起来,道:“若你没有更高的追求,也可以服用丹药,虽然实力会弱一些,但也不失为凝神期高手;但你若心存远大的抱负,我劝你还是远离丹药的好。” “为什么?”许墨惑道。 胡丁山微笑道:“我说的很清楚,丹药是一门捷径,而习武没有捷径可以走,除了一些固本培元的药物之外,任何直接提升实力的丹药,都会对身体造成影响。”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许墨叹了口气,有感而烦。 胡丁山的眼神闪烁,笑着说道:“这句话说的倒也贴切,世上的确没有白吃的午餐,想要成功,就必须要付出。” 语声稍顿,胡丁山又道:“能够让人突破凝神期的丹药叫破障丹,取自破除迷障之意,半步凝神的高手服下这种丹药后,会有很大的机会突破到凝神期,但同时,一旦服用了这种丹药,你一辈子也不可能晋升到融魂期。” 许墨苦笑着摇了摇头,叹道:“破障丹啊破障丹,你破除了一个迷障,却又在人类面前构架出了一道更加坚固的障碍——难道这些人就心甘情愿呢?” “为什么不呢?”胡丁山笑道,“这个世界上,能突破到凝神期的武者毕竟是少数,在东南域凝神期的武者可以成为各大宗门的长老。权利、地位,唾手可得,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许墨摇了摇头,“可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了。”将心比心,许墨绝不会使用这种方式,即便它能快速的突破。 胡丁山微笑道:“不是所有人都有你我这样的天赋,如果没有破障丹,绝大多数武者都会止步于凝神期,对他们来说,这是一件残忍的事情;破障丹的出现给了他们一个希望,而他们也理所当然的欣然接受,我能够理解。” “可如果无法突破——” 许墨还想解释,但却被胡丁山打断:“事实上,服用破障丹的大多数人,都绝无突破凝神期的可能,现在他们能够突破了,还有什么不愿意吗?” 许墨想了想,觉得也是,将心比心,若是他自知自己的武道会止步化元期的话,也会选择去拼一把,当然,此刻他绝对不愿意。 “非常感谢,看来我还要在布满荆棘的道路上跋涉许久许久。”许墨调侃道。 胡丁山笑了,说道:“每个武者都在满是荆棘的道路上跋涉,你是这样,我也是这样。” 许墨沉默了下来,像是在咀嚼着胡丁山的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无论如何,要感谢你,感谢你助我突破了半步凝神。” 虽然没有突破凝神期,但有了半步凝神的基础,再加上一番透彻的讲解,许墨觉得凝神期距离他并不遥远。 这也是他感谢胡丁山的理由,毕竟若人没有了自信,怎么也不可能突破。 胡丁山抚须一笑,说道:“也是你的武魂特别,换了别人就没这么轻松。” 许墨凝视着胡丁山,看着那对熠熠生光的眼睛,过了好久,他忽然轻声说道:“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不可和尚选择了我,而你也选择了我。” 胡丁山笑道:“这重要吗?” “对我来说,很重要。”许墨道,“我不希望自己蒙在鼓里。” 胡丁山摇了摇头,说道:“第一,你的年纪合适,能进入宝塔。” “年纪合适的人有很多,”许墨道,“就连不可和尚自己也合适。” 胡丁山笑了笑,继续道:“第二,你和守护家族有关系,我们比较放心。” “是因为青青?”许墨眉头紧蹙,“可她的父亲却——” 胡丁山摆了摆手,笑道:“聂妄心只是一个异术,而且他不可能得到玲珑宝塔,也没人能得到这件人道圣器。”首发 “可他却付出了自己的眼睛。”许墨叹息着,“他若知道了,自己终无可能达成宿愿,一定会后悔的。” “你错了,”胡丁山道,“他早就知道毫无希望。” “那他为什么?” “什么会选择进塔,对吗?”胡丁山叹息道,“人都有侥幸的心里,包括我,若我不是负责守护玲珑宝塔的胡家人,对宝塔的危险知之甚详的话,恐怕也会选择冒险一试。” 许墨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胡丁山的说法。 “可你还是没有解释,为什么会是我。” 胡丁山笑道:“玲珑宝塔的事情毕竟是个不能曝于人前的秘密,心魔的存在也绝不能让外人知道,你既然已经进入了这个整个事件的核心,那为何不去选择你呢?总比选择一个普通人好。” 许墨苦笑道:“这么说,我还真是倒霉。” 胡丁山摇摇头道:“挑战也可能是机遇,要看你怎么去看,还有第三点,若你的心性很好,身上又没有老子一脉的功法,不会引起心魔的怀疑。” 许墨道:“我不明白。” 胡丁山道:“你应该知道不可和尚为什么进不了塔。” 许墨点了点头,说道:“心魔发觉他身上有北海禅院的功法,阻止他进入。” 246 “不错,”胡丁山道,“同样的事情我胡家子弟也办不到,因为身具老子的功法,我们也进不去。” 许墨忽然想到了聂青青,倘若身具老子传下的功法就无法进入宝塔的话,那聂青青岂不是同样不能进入。 于是赶忙问道:“那青青呢?” 胡丁山笑道:“聂姑娘没有任何问题,事实上,聂家人都不会有问题。” “为什么?”许墨问 胡丁山回道:“聂家人并没有休息老子传下功法,至于理由,你不要问,我也不会说,该知道的时候,你会知道的。” 许墨摇了摇头,仿佛已经习惯了胡丁山的作风,于是又道:“看来我是一定要接受你们的安排了。” 胡丁山笑道:“你也可以不接受。” 许墨深深的看了胡丁山一眼,说道:“你知道我不会的。” 胡丁山笑了,道:“那么你同意了?” 许墨苦笑一声,“成交。”语声稍停,又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情。” 胡丁山道:“什么?” 许墨道:“劫杀曾经玲珑盛会的武者——” 话未说完,胡丁山便知道许墨想说什么,当下解释道:“我已经喝令胡一血暂停劫杀了,之前我认为心魔的苏醒和这些人的到来有关,于是想赶走他们;现在看来,心魔已经到了注定苏醒的时刻,只有佛骨舍利才能将它再次镇压,这些人去与不去也就不重要了。” “这样就好。”许墨微笑着的道,“我可不喜欢发生更多的流血事件。” 胡丁山摇了摇头,“你还是想的太简单了,就算我不出手,别人也会出手,人类的贪婪会让他们做出任何事情。” 许墨听着,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二 大漠里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足为奇,这个地方没有宗门,没有官府,甚至连一个松散的管理机构也没有;所有人都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或者被强迫着去完成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对于强者来说,这里天堂,对于弱者则是彻彻底底的地狱。 怪剑颜赤扬在离开许墨等人之后,就一路向沙漠中心而来,他拒绝了柳青芙等人的邀约,独自向前。 日出日落,一天连着一天,三天时间,他一共经历了四次刺杀,三次是用毒,一次是赤裸裸的暗杀,都被他欣然化解。 怪剑颜赤扬的名声之胜,在东南域已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法,一种能让他通晓一切剑法的武魂无柄剑,还有身后的赤霞宗。 在东南域里,颜赤扬就是年轻一辈中的领军人物,就是这样的人,也遭到了不断的刺杀。 若是旁人,此刻一定会竭力与宗门汇合,汇合之后,再想刺杀他就难上加难,可颜赤扬不是普通人,他是一个近乎疯子的人,疯子从不在乎危险,甚至甘之如饴。 变色的大蜥蜴在沙石间判刑,仿佛想找个阴凉的地方,然后它显现了一处茶棚。 沙漠里的茶棚。 沙漠里本不会茶棚,但这些日子,来沙漠的武者多了,也就有了茶棚。 茶棚是用来喝茶的地方,但此刻却空无一人,唯有一个穿着灰袍子,头戴高帽的掌柜正在炉火旁忙活着。 就连颜赤扬进来,他也没发现。 “来壶茶。”颜赤扬说道,说完之后自顾自的寻了个位置坐下。 这绝不是一个通常意义上的好位置,正好在棚子的边缘,正对阳光。木桌因为太阳直射,而裂出了不少裂痕,就像老人脸上的皱纹一样。 颜赤扬径直坐进了椅子里,伸长两腿,懒懒的看着正在炉火前忙活着掌柜。 “茶。”他又说。 掌柜子这才反应过来,陪笑着说道:“客官,您要凉茶还是热茶。” 烈日下当然凉茶更好,能最快的消暑解渴,但热茶也有热茶的好处,内热则外冷,能降低皮肤表面的温度。 所以来喝彩的人,有些喝凉茶,有些喝热茶。 颜赤扬嘴角勾起了一抹弧线,“热茶。”他说。 掌柜子笑道:“客人可真有眼光,这热茶好,热茶喝了更凉,说完间,就端着一碗茶水走出来。 这掌柜子有一双漂亮的手,皮肤白皙,骨节纤细,右手的指头无意中在茶水中蘸了一下,然后很快盖上了茶碗,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您的茶。”他将茶杯恭敬的摆在桌上,同时做了个请的手势。 颜赤扬闪电般的探出手,一把抓住掌柜子的手臂,喝道:“你是谁?” 掌柜子面色一变,忽然冷笑着道:“被你看出来?”伸手在脸上一扯,露出本来的面目,不是丹鼎派的张啸林又是何人。 就见他右手一缩,手腕一抖,挣开了颜赤扬的手,同时挥出一掌,击向颜赤扬的胸口。 颜赤扬见他掌心呈黑色,散发着腥臭,自然不敢硬接,侧身躲开,跳出圈外,冷笑道:“张啸林,前几次丹鼎派对我下毒,我都没追究,没想到这次你亲自出手,我到底哪里得罪丹鼎派了,惹得你们接二连三的刺杀。” 张啸林冷笑道:“颜赤扬,你瞒的了别人,瞒得过我吗?我且问你,杨怀是不是你杀的!” 颜赤扬心中一震,暗道:“他是怎么知道的。”嘴上却说,“杨怀死了吗?什么时候的事情。” 张啸林喝道:“你别装了,我查的清楚,杨怀就是死与你手。” 颜赤扬冷笑道:“你有何证据?” “证据?”张啸林冷笑道,“你以为改变了功夫别人就看不出吗?有些落的角度是独一无二的。” 颜赤扬也没做解释,冷冷的一笑,道:“不错,杨怀确实是我杀的,他想杀别人,最后却被我所杀,自又去死之道,也怨不得我。” “怨不得你?”张啸林冷笑道,“好、好,好一个怨不得你,我丹鼎派和你颜赤扬的仇算是接下来,你别指望能活着离开沙漠。” 颜赤扬冷笑道:“那要看你有无这个本事。”剑出鞘,直指张啸林的咽喉。 张啸林实力虽不如颜赤扬,但毕竟是丹鼎派的首席核心弟子,也非泛泛之辈,见这一件刺来,立刻侧转身形,轻巧的躲开,同时从怀里掏出一物,猛掷在地上。 只听扑哧一声闷响,顿时生出大片黑烟。 颜赤扬担心黑烟有毒,自不敢突进,只能连连后退,以长剑驱散烟雾,当烟雾散尽,那里还有张啸林的身影。 颜赤扬正恼怒时,张啸林的声音忽然从远处飘来:“颜赤扬,你给我记住,玲珑盛会时就是你的死期。” 颜赤扬没有顺着声音的方向去追,他知道此刻,张啸林早已走远。 “我的死期?”颜赤扬冷笑道,“也不知是谁的死期。” 卡拉库姆中心有座不夜城,就像镶嵌在沙漠里的一颗明珠。从前并没有这座城市,三个月的时间,在贪婪的驱使下,人类在沙漠中央筑起了一座城市。 城主由邪月宗的司空血亲自担当,只要你想的到的,外面有的,城里一应俱全。想大醉一场的时候有酒馆;想发泄一统的话有妓院;想要住的舒服,还有最奢华的客栈。 不夜城就像沙漠里的一座销金窟,不停的压榨着每个进入城中的人,不停的拷问着他们灵魂的分量。 几个武林人士进了城,骑着马儿,慢悠悠的,却没有左顾右盼的被城市的奇景所欣赏,便是城门口拉客的姑娘,也不能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他们一路向前,就像早有目的。 聂青青看着这座不夜城,深深的叹了口气。她明白自己一旦进入城中,就又一次回到了漩涡之内,安逸的生活将远离,所有的闲适将远去,她将不得不陷入麻烦中,不得不一次一次的解决着麻烦,就像她曾经所做的那样。 “还好有他。”聂青青的目光落在身边的许墨身上,仿佛看透了那张易容的面孔。许墨感觉到聂青青在看他,微微一笑,说道:“怎么了?” “没什么。”聂青青回答,可她眼神里的忧虑却出卖了自己。 许墨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放心吧,一切有我。” “恩。”聂青青跟着笑了起来,虽然依旧是那一副易容的平凡面孔,可微笑的时候,嘴角却勾起了熟悉的弧线。 忽然间,弧线定格了。 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怎么了?”许墨问。 聂青青没有回答,她没有回答,却用手势指引的答案。许墨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就站在不远处。 “莲花。”许墨口中喃首发 聂青青摇了摇头,道:“不是莲花,而是阿丑。” 莲花和阿丑本是一个人,但此刻的莲花却已阿丑的形象出现,就如彼此第一次见面时那样,他站在马路中央。 虽然有许多人在他身边来来往往,可许墨却感觉他就如当初一样,孤零零的站着。他很丑,没人愿意看他的脸,甚至没人愿意贴近他,大多数人——都匆匆而过。 “那是谁?怎么这么丑?”韦红琼的声音将许墨拉回了现实,他皱了皱眉,道:“那是阿丑,我的朋友。” 韦红琼沉默了下来,经历了上一次那个胡性老头的事情,她也看出了许多问题,这个开始令她不屑的李大柱可不是什么普通人。 至少不是能够任由她发泄小姐脾气的人。 韦红琼刁蛮、任性,但却不傻。城主府的小姐又怎会是傻子呢?她很清楚什么事情应该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好比此刻,继续嘲笑就不是应该做的事情。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他微着眼儿,仿佛这世间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一样。 阿丑走了过来,一如往昔的步调;他的腰挺的笔直,手臂自然的摆动,每一次摆动的弧度与每一次的脚步都是恒定的;他走的很慢,却没有断绝,他一直在走,直到距离许墨十步远的位置停下。 两个人遥遥相视。 许墨注意到,阿丑的眼睛很亮,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空虚忧郁。 “你过的并不开心。”许墨说。 阿丑笑了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就像一排插进土里的箭。 “你却过的很舒服,”他说,目光落到了易容的聂青青身上,然后又回到了许墨身上,“你的确过的很舒服。” 许墨摇摇头,道:“有人见我过的舒服,看不过去,用一件事情打扰了我。” 阿丑道:“你可以远走高飞,没人逼你来。” 许墨微笑道:“我不得不来。” 阿丑道:“来了也可以走。” “来了就不走了,”许墨笑道,“我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完成。” 阿丑沉默了片刻,像是在咀嚼着许墨的话,过了好久,终于又道:“你可能会死。” 许墨笑了,道:“你会为我收尸吗?” 阿丑笑了,“求之不得。”他说。 许墨大笑了起来。 他好久没有露出过这样畅快淋漓的笑声,但只有熟悉他的人才明白,这笑声背后并不意味着愉悦,而是深深的忧虑与无奈。 他本不应该来,但却来了;他本应该走,却不得不留;不夜城对于别人来说,是一座充满了机遇的城市,对于他来说,却是一个死地,一个充满了危险的触手的死地,而他却不得不深入其中。 阿丑点了点头,道:“每个人的一生都要做很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因为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聂青青看着他,又看看许墨,有些惊讶,又有些疑惑。即便她是最熟悉两人的人,此刻也摸不清楚他们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或者是这笑——太过奥妙了。 许墨忽然叹了口气,说道:“你是来劝我离开的吗?” 阿丑看着他的脸,摇摇头,说道:“不是,我是来迎接你的。” 许墨道:“替谁迎接。” 阿丑道:“一个想见你的人。” 许墨笑了,道:“想见我的人有很多,可我未必想见他。” “但你必须见他,”阿丑微笑着道:“你也一定想见他。”他的目光落在聂青青身上。 “我?”聂青青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不认识这里的任何人。” 阿丑摇了摇头,说道:“有一个人你一定认识。” “谁?”聂青青问了同样的问题。 阿丑看了一眼左右,冷笑一声,身体闪电般的抢到聂青青身边,捉住她的手,用指头在她掌心写画着。 金三富、斩元和韦红琼都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许墨,许墨只是皱了皱眉,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像面前发生的一切是理所当然的一样。 247 写画完毕,阿丑看了许墨一眼,退回了原地,他的速度奇快,旁人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 聂青青看了自己的掌心一眼,忽然叹了口气,用祈求的目光凝视着许墨。 那温柔的入水的眼神,足以融化任何冰冷的心,更不用说是许墨这颗外壳冰冷,内力火热的心脏。 “带路吧。”许墨淡淡的说道。 阿丑笑了,转身向后走去,走出几米远,他的声音再次飘来:“就你们两个,他不想见其他不相干的人。” 许墨叹了口气,转身对韦振业说道:“韦城主,我要去处理一些私人事务,你们先找个客栈住下,我随后和你们会和。” “好。”韦振业的回答简单而迅捷,一个聪明人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应该进,什么时候应该退,现在显然不是应该进的时候,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那个丑陋的男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压力。 “我们走。”他说,带头向后走去。 韦红琼还有些忧虑,但被金三富一把拉着离开。 许墨看着一行走远去的背影,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 “可以叫他出来了。”他说。 阿丑道:“跟我来吧,就在不远的地方。”他指着一处茶楼说道。 茶楼不高,只有三层,许墨和聂青青跟着阿丑上了三层,一路路过两道紧闭的房门,到第三道时停下。 阿丑道:“你们进去吧,我就不陪你们进去了。”说完就要离开,却被许墨一把蜡拉住了胳膊。 他抿了抿嘴,问道:“还有什么问题?” 许墨道:“一个问题。” “问。” “这次邪月宗的战队里,可有你。” 阿丑闭上了嘴,过了好久,忽然叹了口气,才说道:“我说过,人的一辈子总会做很多自己不愿意去做的事情,因为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话说完,也不待许墨的回答,自顾自的离开,很快,他的背影便消失在了楼梯的尽头。 聂青青叹了口气道:“别怪他,他也有自己的苦衷。” 许墨摇摇头,叹息着道:“我没有怪他,也明白他的苦衷,只是——”他苦笑一声,又道:“我不想与曾经的朋友为敌而已。” 聂青青笑了,道:“幸好我们不是一个小组。” “那又如何?”许墨苦笑道,“你认为进入宝塔之后,我们还会是朋友吗?” 聂青青闭上了嘴,她承认朋友两个字太过沉重,阿丑,也就是莲花根本背负不起这两个字的重量,最大的可能,他会强迫自己忘记。” 许墨道:“而且他更强了。” 聂青青道:“什么?” 许墨道:“我说他的实力更强力了。”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锐利的光,就像一把刺入人心的匕首,可他脸上的笑容却有些勉强,柔和的勉强。 聂青青忽然想到刚才阿丑来拉自己手的时候,由于事出突然,她下意识的做出了闪避的动作,但却没有避开。 “你的意思是说?” 许墨点了点头,口中吐出一句话:“半步凝神。” 聂青青长长的吸了口气,说道:“这不可能,据我所知,他的实力还距离半步凝神还有一段距离,难道——” 聂青青用余光看了许墨一眼。 “你想的没错,”许墨道,“既然我有可能一夜之间被提升了实力,那么阿丑也有可能。” 许墨并没有对聂青青隐瞒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他们是一体的,任何时候都是一体的。 聂青青倒吸一口冷气,不同于许墨,她可是在邪月宗长大的人,但却从没听说过有什么方法能几个月时间内,让一名武士从化元巅峰提升到半步凝神,要知道许墨也是靠吞噬武魂才能做到这一点的。 许墨看了聂青青一眼,淡淡的道:“好了,也别想太多,想的太多反而不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可以了首发 聂青青点了点头。 许墨的话勾起了她内心对于邪月宗的恐惧,这种恐惧已经渗进她的骨头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她看了一眼面前的木门,精致的雕花雕出了一只水仙的姿态,忽然之间,她想转身就走,原来离开这个让她恐惧的地方。 她拉了拉许墨衣袖,低声说道:“我们走吧。” “你不想见他吗?”许墨微笑着道,“既然想见,那就进去吧。” “可是。”聂青青想要说话,可嘴唇却被一只柔软的指头封住。 “放心,一切都有我。” 许墨的话就像一针强心剂,令聂青青心头一震,她重重的点了点头,在许墨鼓励的眼神下,叩响了房门。 咚!咚!咚! 三声断开的、分明的敲门声在空寂的长廊中响起,那深邃的声音仿若鼓点,锤击着聂青青的心脏。 她的心脏情不自禁的很这声音的频率一齐跳动。 噗通!噗通!噗通! 她听见了自己断开而分明的心跳声,接着房间里飘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请进。” 声音很平静,镶嵌在天地间的一湖碧水。 聂青青没有依照声音的提示直接进入房间,而是愣在了门口。她的手悬在半空,不是前进还是后退,她的眼睛闪烁着别样的光,充斥着一种名为有犹豫的东西。 聂青青看了她一眼,长长的吸了口气,说道:“进去吧,该面对总要去面对,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聂青青深深的看了许墨一眼,泪花就泛动在眼眶周围,仿佛随时会落下。 “恩。” 她应了一声,用颤抖的手推开了门。 这是一间宽敞的房间,背阴;房间里只有普通的家具,一张床,几把木质的雕花椅子,两支摆满了书的书架,还有一张宽敞的书桌,他们要见的人,正坐在书桌背后。 许墨还记得那个丰神俊秀的男人,曾经的他是那样的意气风发,岁月仿佛不能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 而此刻再见到他时,许墨几乎不敢承认面前这个满头银发,带着墨镜,将枯瘦的身体蜷缩在椅子里的人,就是聂妄心——那个雄心勃勃的家伙哪儿去了? 聂青青再也忍受不住煎熬,泪水就这样落了下来,晶莹的泪珠就像珍珠,在面颊长拖出两道长长的水线。 “你们来了。”聂妄心开口,他看也没看门口的方向,而明显是用耳朵听的,他侧着身姿,仿佛尽力让耳朵贴近一般。 聂青青颤声道:“你的眼睛——” “瞎了。”他的回答格外坦然,坦然的没有任何隐瞒,或许他觉得,在女儿面前,根本就需要所谓的故作坚强。 “怎么弄的?”聂青青抽泣了两声,忍住了泪水。她这话有些明知故问的味道,但依旧习惯性的问了。 聂妄心安静的一笑,淡淡的道:“不小心。” “不小心!”聂青青就像一只被踩中了尾巴的猫,猛地拔高了语调,“这就是你的答案,一句不小心吗?” 聂妄心脸上的笑容消失,代之以冰冷。 “好久不见,你就这样和爹爹说话吗?” “我没有你这样的爹爹。”聂青青冷冷的说,可许墨分明就看见,泪水已经决堤。 可聂妄心看不见,非但看不见,甚至听不见,聂青青很仔细的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如果光凭耳朵,没有人认为她在哭。 事实上,她已经哭不出来了。 聂妄心叹了口气,说道:“你们来不是为了对我兴师问罪的吧。” 聂青青冷冷的道:“不是,只是来看看你而已。” 聂妄心笑了笑,摊开两手说道:“怎么样?我还是以前的那个我,除了瞎了没什么变化。” 又是一句谎言,如果头发从半灰半白变成满头的银发,曾经健硕雄壮的身躯变的骨瘦如柴,永远站着的身体,此刻却卷缩在一把木质的小椅子里也算没有变化的话,那这个世界可真的是永恒不变了。 聂妄心就像变了一个人似得,只是他瞎了,看不见;当他看不见的时候,就可以不用承认这一事实,尽管他心知肚明。 许墨开口说道:“好了,我们不是来许久的,说说你让莲花找我们过来的目的。”他的声音被一种可以伪装出来的冰冷所包裹。 聂妄心叹了口气,耳朵侧向许墨的方向:“许墨,”他说,语声稍停。 许墨有理由相信,倘若他没瞎,倘若他的眼睛没有被那一架硕大的墨镜所遮掩的话,眼睛里一定会流露出复杂的目光。 就像每个父亲对自己的女婿一样——爱恨交加。 一方面,他们会觉得自己的女儿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归宿;另一方面,则会认为是女婿将女儿从他们身边夺走;这是一种复杂的、难以用语言的来形容的情感。 “青青还好吗?”他问。 他没有问聂青青而是问许墨,因为他怕多和聂青青说一句话,自己怯懦的一面就会流露出来。 他一向以坚强的面孔视人,从不愿意流露出自己的软弱。 许墨看了聂青青一眼,说道:“很好。” 聂妄心笑了起来,嘴角勾起一抹欣慰的弧线。 “你呢?” “我也不错。” 他又笑了笑,嘴里不住的喃喃自语,说着一些这就好了之类的事情。 看着此刻陷入家长里短中的聂妄心,许墨忽然叹了口气,曾经的他是那么的雄心勃勃,而如今却变成了一个以思念家人来掩饰脆弱的普通老人。 他脸上的皱纹又深邃了不少,每一根皱纹的阴影里,都蕴藏着一种说不出的东西。 “扶柳呢?”许墨问,“她没在这里吗?”他目光四游,房间里只有聂妄心一人,仅仅一人而已,另一个熟悉的身影却并没有出现在这里。 她本应在这里,在聂妄心最艰难的时刻,他们理应形影不离。 聂妄心摇了摇头,笑道:“她没来。” 许墨摇头道:“她不会不来。” 聂妄心道:“她并不适合待在沙漠里,所以我没让她来。” 这是一个可以作为理由的理由,但在许墨眼里,这样的理由远远不够。 “她可以身处任何地方,就算不适,也比普通武者强上不少。”许墨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聂妄心,试图寻觅到那张温和表情的每一次变化,但到最后却发现那是坦然的。 聂妄心坦然的说道:“她绝不能出现在沙漠里。” “为什么?”许墨问。 聂妄心笑了,回道:“我被监视了。” 许墨皱了皱眉,道:“被谁?” “莲花,”聂妄心笑着说,“就是带你们来的那个年轻人。” 许墨摇了摇头,说道:“他不会将你我见面的事情泄露出去。” 许墨对莲花有绝对的自信,他不是那种会一声不吭就背叛朋友的人;如果他要背叛,一定会表现的不正常,极不正常。 聂妄心笑了,说道:“的确不会,但也仅仅是在这件事情上,说到底,还是托了你的福我和青青才可以相见。”他叹了口气,又道:“因为擅自进入闯入玲珑宝塔,司空血开始对我怀疑,派了莲花跟在我身边,名为保护,实则是在监视。” 说着话,他笑了起来:“他以为我瞎了就什么都看不出来,恰恰相反,我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心却是雪亮的。” 他的语气充满了不屑,声音就像从唇齿的缝隙中挤出的音调一般。这一颗,许墨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聂妄心的影子,一点点影子。 许墨忽然叹了口气,说道:“如果你没有贪念,所有事情都不会发生,如果你坚持着守护一族的职责,局面也不会变成这样。” 聂妄心的笑容僵硬在脸上,语气变冷:“你是来说教的吗?我让你来不是说教的,我做事自然有自己的原则,我可以告诉你,就算我的眼睛瞎了,也从没有后悔。” 他又变成了那个曾经的聂妄心——真的,这次不仅仅是一个影子,而是真的变成了那个曾经的聂妄心。 自信、霸道、雄心勃勃,不将所有人放在眼里,高傲的不可思议。 许墨冷笑道:“不管你后不后悔,你已经得到了惩罚了。”许墨敏锐的发觉,聂妄心身上的真气和另一股外来的纠缠在一起,以至于他变成了一个普通的老人。 或许不应该这么说,他比普通老人还多瞎了一只眼。 聂妄心冷笑道:“惩罚?我不认为这是惩罚。”他指着自己的眼睛,“这是献祭,献祭你明白吗?如果你试图得到一个自己无法控制的东西,必须就要通过献祭,你要献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以换取控制的力量。” 248 “结果呢?”许墨毫不留情的道,“你没有控制住任何东西,反而失去了眼睛。” “不!”聂妄心忽然大吼道,愤怒的青筋从脖子上蜿蜒而上,一路爬上了面颊,“你根本不知道,根本就不明白,此刻的我已经和玲珑宝塔建立起了一丝联系,很快它就是我的了。” 许墨看着癫狂的聂妄心,拍了拍聂青青的肩膀,淡淡的道:“聂妄心,你知道自己已经疯了吗?” “疯了?”聂妄心冷笑道,“我没疯,一点也没疯,我十分清醒的知道自己再说什么。” 许墨摇了摇头,说道:“如果你是这种态度,那我们之间的谈话可以结束了,因为我觉得谈话将没有任何意义。” 话一说完,他拉着聂青青就要厉害,还没等他迈开步子,就听聂妄心焦急的声音传来:“等等!” 许墨转过头,看了聂妄心一眼:“什么事?” 聂妄心深吸一口气,平静的说道:“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许墨道:“放心,我会帮助你治好眼睛的。” 聂妄心摇了摇头,道:“不是眼睛的事情,而是身体。” 许墨眉头微蹙,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聂妄心苦笑道:“我试图用灵识入侵玲珑宝塔,最后被宝塔里的剑气所伤,不但眼球的经脉被截断,剑气还留在我的体内。” 许墨皱眉道:“我看出你体内的真气正和一种力量纠缠,难道是残留的剑气?” 聂妄心叹了口气,道:“不错,正是残留的剑气,这股剑气的存在让我无法动用任何一丝真气,”他动了动手指头,那低垂的指头表现出一种虚弱无力的状态,“如你所见,我现在是个普通老人。” 许墨道:“有什么不好,普通的老人至少能让你躲过这一劫。” “你错了,”聂妄心摇了摇头,“无论我是否失去眼睛,无论我是否失去功力,司空血都不会放过我,他留着我,仅仅是因为我是对玲珑宝塔最了解的人,一旦他得到自己想要东西之后,我——” 聂妄心摇摇头,“我就成了一团能够被丢弃的垃圾。”他的语气中袒露出说不出的忧虑。 许墨低头沉思的片刻,然后开口问道:“两个问题,第一,司空血要的到底是什么?” 聂妄心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顾左右而言他:“血影分身应该在你身上吧。” 许墨用鹰一般的眼睛凝视着聂妄心,他看不见那架硕大墨镜背后的眼睛,是否真是所料一般的灰白透明,但却能够感觉到,聂妄心嘴角的抽动。 他再笑,笑的讥讽。 像是感受到了许墨的审视,聂妄心开口说道:“在这个世界上,越是想被隐藏的秘密,越是隐藏不了。”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他知道所有的事情。 许墨沉声道:“还有谁知道。” 聂妄心笑道:“司空血也知道。” 许墨听着,沉默了下来。 聂妄心继续道:“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所有秘密在被隐藏的时候,都会露出一角,好比你的身份,”语声稍顿,他又道:“你易容了,但我仍然能将你找出来,当秘密不再是秘密的时候,比真相更容易大白于天下。” 聂妄心说的没错,有些事情越是想要隐藏,越是加速了它的曝露。 许墨沉声道:“司空血也知道我的身份?” 聂妄心摇了摇头,道:“他还不知道,但莲花知道,谁也不知道莲花会不会让他知道。” 许墨松了口气,说道:“这点我放心,莲花不会出卖我的。” 聂妄心笑了,笑的讥讽而冷酷。 “你就肯定?” 许墨道:“莲花是我最信任的人。” 聂妄心大笑道:“可他曾经背叛过你。” “没有,”许墨摇了摇头,“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出手,如果他想要留下我,配合那些人,是很容易的事情。” 聂妄心没有说话,选择了沉默,许墨的话有些颠覆他的认知,一直以来他都认为人类是最不可信的,即便再亲近的人也不能完全相信。 所以他对许墨对莲花的轻信嗤之以鼻,认为许墨迟早会后悔。 当然,在没有真凭实据,或着推测没有变成现实的情况下,他不会说任何一句话,他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 “好了,谈谈我的事情吧。”聂妄心说,“我知道你的武魂特别,想借用这种特别的武魂来对付我体内的剑气。” 许墨冷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帮你?我觉得你现在不错,至少不会陷入危险之中。” 聂妄心的脑袋偏向聂青青,淡淡的道:“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不错,”聂青青点头道:“或许失去武功对你来说,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女儿啊,女儿!”聂妄心冷哼一声,沉声说道:“你真认为我现在过的不错吗?司空血已经开始监视我,你知道下一刻他会怎么办吗?杀掉我,用剑抹掉我的脖子,或者用毒药毒死我,我需要真气,需要自保。” 说着话,头转到了许墨身上,“当然,你可以认为我是在危言耸听,但当我的死讯传到你们耳中的事情,千万不要奇怪,因为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是你们,是你们害了我!因为你们的见死不救,所以我会死。” 聂青青一时语塞,看向聂妄心的时候,眼神里不自禁的带上的一种不忍。说到底,他们依旧是父女,父女的天性让她无法割舍对于聂妄心的感情。 这是理所当然,而又切乎实际的事情。 “我。”聂青青的声音颤抖,最后终于不可抑制的哭出声来,这声音就像夜风搅动的风铃,令人不安而心碎。 许墨忽然叹了口气,开口说道:“好吧,我可以试试看,但并不保证一定能成功。” 聂妄心笑了,说道:“只要你试就可以,我相信你的武魂一定能帮助我。” 许墨点点头,走到聂妄心身边,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聂妄心身上的每一根毫毛都在抗拒着他的逼近。 若不是他没有真气,此刻恐怕已经暴起。 许墨叹了口气,说道:“放轻松,我不会伤害你的。” 聂妄心苦笑道:“多年的习惯,一时改不了。”说着话,身体逐渐平静了下来,可肌肉依旧有些紧绷。 许墨摇摇头,他知道聂妄心自己做到了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再进一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现在要用真气探查你的身体,不要抗拒我的真气。”许墨说。 “来吧,”聂妄心沉声道,“就算我想抗拒,恐怕也抗拒不了。” 这是一句玩笑,更像是一个现实,他无法抗拒任何攻击,因为他的真气正在和剑气纠缠,倘若有丝毫的放松,结果不堪设想。 许墨走到聂妄心背后,双手抵住他的后背,缓缓的送进一缕真气。 “放松,不要抗拒。”他说。 聂妄心果真放松了下来。 真气在聂妄心体内游走,借由真气,许墨可以看到聂妄心体内的情况,依他所见,聂妄心体内触目惊心。 身体结构虽然没有变化,但原本附着在内脏上,保护着内脏的真气已经被抽空,此刻内脏就想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老人,曝露于腹腔内,没有丝毫保护。 或许一时间还看不出什么危害,但过些日子,没有了真气保护的内脏会极速衰老,而这种衰老几乎是不可逆的,就算以后能解放真气,聂妄心的身体也难以回到从前。 许墨小心翼翼的控制着真气来到聂妄心的丹田,这里是武者真气的中转站;当然对大多数武者来说,这里是真气的储存站,仅仅少部分武者将真气储存在经脉和肌肉之中,许墨就是这少部分中的一员,而他也知道,聂妄心曾经也是其中的一员。 也就是说,在不动用真气的时候,聂妄心的丹田里应该是空空如也,但此刻,这颗丹田中却充斥着素乱的真气。 不,不仅仅是真气。 许墨眉头紧蹙。 聂青青发觉了许墨的异样,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许墨道:“情况有些复杂。” 聂妄心笑道:“这伤能让老夫束手无策,自然十分复杂。” 许墨道:“外来的剑气本应该破坏你的丹田,如果真的让它成功,你就真没有恢复的希望。” 聂妄心叹息着道:“没错,当时我正用灵识窥视玲珑宝塔,忽然剑气袭来,击伤了我的灵识,灵识受创,我立刻就想到了走,没料到这剑气竟然顺着灵识找到了我在塔外的肉体,趁着我收敛灵识的时候,冲进我的体内。” “这不可能,”许墨道,“能击伤灵识的一定是精神攻击,而剑气不是精神攻击。” 聂妄心笑了笑,回道:“看来你对剑气的理解还不深。”语声稍顿,又道:“也是,你还只是一个化元期的小子,没见过凝神期剑客的厉害,剑客的厉害是在凝神期之后才得到生动的体现,在此之前,你只知道剑气无坚不摧的特性,等你突破了凝神期,就明白剑气还有一条属性——” “什么?”许墨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猛烈跳动,聂妄心的话在他心上打开了一扇窗户。 聂妄心笑道:“斩断一切,包括灵识与念头。” 许墨听着。 聂妄心忽然道:“你知道剑客为什么不容易走火入魔吗?” “不知。”许墨摇了摇头,他原本以为是剑客的心至诚,诚于剑,所以不易受到外物的干扰,但听聂妄心的口气,答案绝不仅仅是如此简单。 聂妄心也不隐瞒,当下说道:“因为剑气斩断一切的特性,能够斩断念头,最高明的剑客能够斩断一切情爱,心中唯有剑。” 许墨摇了摇头,说道:“那是无情剑,不是我的剑,我的剑——”他的目光不自禁的落在聂青青身上,“我的剑法从不是无情的剑,因为我的剑法之源并非无情。” 聂妄心笑了,说道:“条条大路都可证道,或许你能开辟出一条新的剑道也不一定。好了,说回刚才的事情,剑气突然闯进我的身体,直逼丹田,我心中不能让它丹田里肆虐,于是第一时间调集全身真气与它相抗。” “本以为以自己的实力,就算被抢得先机,只需付出一点小伤就能将剑气同化,但不想这剑气竟然无法被我的真气同化,这简直闻所未闻,真是恐怖之极。” 许墨下意识点了点头,刚才他试图用自己的真气去同化剑气,得到的结果也如聂妄心所说的一样——无法同化。 聂妄心苦笑道:“剑气无法同化,又无法见它逼出体外,我只能用真气与它抗衡,尽量避免它伤及丹田,但没想到这剑气不但无法被同化,反而正在同化着我的真气。” 他摇了摇头,用一种苦恼的声音说道:“现在,两种力量尚能保持平衡,但我不知道这种平衡在什么时候会被打破,到时——” 许墨接话道:“到时体内真气肆虐,被毁掉的就不仅仅是你的丹田,更可能是整具身体。” 聂妄心点了点头,说道:“所以说,你若不救,老夫必死无疑。” 聂青青听两人说的严重,不禁急道:“真有这么严重吗?” 许墨点头道:“若是当时他不抵抗,任由剑气摧毁丹田,还不会有性命之忧,现在——” 话虽为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聂妄心苦笑道:“将心比心,若是你会看着自己的修为毁于一旦吗?” 许墨摇摇头,道:“我宁愿死。” 武者若没有了武功,将会死的十分难看,那些曾经于你结过仇怨的仇人,会一个个闻风而动。 聂妄心苦笑道:“事实正是如此,我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但此刻却不得不为这个选择而买单,但是你。” 他停了停,沉声又道:“你的武魂可能是唯一能化解我体内剑气的东西。” 许墨眉头紧蹙,说道:“你就这么肯定?如果贸然打破平衡,可能——” “可能会死,对吗?”聂妄心笑道,“我这样子,早晚都会死,不如搏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茶楼门口的哦银杏树被风吹的簌簌作响,房间里却静的不可思议,许墨和聂青青凝视着聂妄心,谁都没有说话,他们像是在等待着聂妄心开口。 249 聂妄心笑了笑,说道:“还在等什么?开始吧。” 许墨道:“我给你考虑的时间,不要因为冲动而犯下不可弥补的错误。” 聂妄心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道:“还考虑什么呢?我说过,如果不能恢复功力,我宁愿去死;如果失败了,不过是让我换一种死法而已。” 诚然,他说的没错,但如果那样的事情真的发生,许墨会有一种自己成为凶手的感觉。 他沉默,没有说话,嘴唇紧紧的合着。 聂妄心像是明白了许墨心中所想,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能杀死老夫的人,还没有降临在这个世界上,你大可放心的释为。” 许墨看了聂青青一眼,从女孩的目光中得到了肯定的答覆,他点了点头,说道:“好么好吧,找一个疗伤的地方,这里不行。” 茶楼的房间只是用来喝茶与休息的地方,并不隐秘,也难为保证不受到干扰,吸去剑气的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所以许墨希望得到一个安静的环境。 聂妄心笑了,道:“跟我来。” 他并没有出门,而是向竖立在墙角的书柜走去,他瞎眼,但就像明眼人一眼,在距离书柜半臂的位置停住。 正当许墨想问他要干什么的时候,他用行动给予了答案:手放在书柜的边角,用力按了下去。 许墨这才注意到,那块色泽与其他地方别无二致的侧角,其实是一道机关,当聂妄心安下他的时候,书柜自然的向右侧滑动,露出背后的一道暗门。 暗门是金属材质,黑色,可能是铁,也可能是刷成黑色的铜,中央偏右的位置有一只青铜拉环,拉环下有一道钥匙孔——黑漆漆的狭小的空隙。 “这是我疗伤的地方,绝对隐秘。”聂妄心笑了笑,从怀里摸出一把钥匙,插进钥匙孔,扭动了一下钥匙,然后拉住拉环用力一拉,门顿时开启。 门口是一条漆黑的隧道,看不见边,也没有火光。 聂妄心一脸歉意的道:“我从没想过会带另外一个人进来,你知道,我是瞎子,瞎子不需要光。” 许墨看聂妄心一眼,淡淡的道:“带路吧。” 瞎子的确不需要光,所以比明眼中更加清楚,隧道并不是直直的向前,而是有很多分叉和曲折,许墨有理由相信,这些曲折去分叉的尽头,隐藏着致命的危险——擅长机关的人设计的密道又岂是简单的。 聂妄心笑道:“跟好我,要是走错了就麻烦了。” 许墨点了点头。 三人一共劲力了几次转弯,几次选择,终于来到一件石室,石室里只有简单的陈设,一盏油灯,一张单人床,几把椅子。 聂妄心道:“就是这里了。” 许墨点头道:“先做到床上去,”然后转头对聂青青说:“青青,等下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惊慌,也不要干扰我们。” 这点很重要,疗伤期间受到干扰,会造成不可弥补的后果。 聂青青也明白,于是点点头,道:“小心。” 许墨摩挲着聂青青的脸,笑道:“放心吧。” 聂妄心已经在床上坐好,许墨很自然的走到他身后,盘腿坐上床,以手轻轻抵住他的后背。 “我先要一点一点尝试这剑气能否被吞噬,你不要有任何反抗,放轻鬆。”许墨说。 聂妄心笑道:“放心吧,这点老夫还是晓得的。” 许墨递给聂青青一个放心的眼神,就微闭着眼儿,催动起吞噬武魂。黑色的漩涡出现在他身后。 许墨的计划很简单,将剑气吸出来,虽然不可避免的会吸走一些属于他本身的真气,但相比起将剑气六在体内伤害身体,这种损害简直微乎其微。 真气缓缓进入聂妄心体内,在经脉中游走的很慢,几乎是一步步的向前。先是从经脉中残留的剑气开始,这部分剑气只是余波,并不凌厉,但却是一个很好的实验对象。 吞噬武魂开始运转,漩涡开始转动,残留的真气一点一点的被吸进许墨体内。 这个时候,易经五拳和南阿剑经锤炼身体的效果就显现出来,正是因为两者的锤炼,使许墨的身体能够承受剑气的锐利,这才可能为聂妄心疗伤。 感受到聂妄心身体的轻微颤慄,许墨微微笑道:“放心吧,一个不错的开始。” 听的这话,聂妄心也平静下来。 一个好的开始并不一定意味着成功,却是成功的基础,代表着距离成功又进了一步。 许墨将剑气钠入丹田,以导气归虚的法门一点一点的将剑气同化;这剑气虽然特别,但无奈数量太少,很快就被许墨同化成精纯的真气。 他体内那颗白色的金丹不禁亮了亮,发出细微的颤鸣。 许墨心想:“看来这剑气的质量不低,只有一点点,就能金丹壮大一些。”这也自然,以聂妄心凝神期的实力尚且无能为力的剑气,质量上自然是一等一的。 处理好经脉中的剑气后,许墨开始处理聂妄心丹田里的剑气,与经脉中的不同,丹田里的剑气与聂妄心的真气纠缠在一起,许墨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将其分离,而这需要聂妄心的配合。 “你应该还可以控制真气,现在控制真气远离剑气。”许墨说。 “好的。”聂妄心回答。 控制真气远离剑气,无异于放任剑气在丹田里肆虐,若是其他人说这话,聂妄心一定不会相信,但说这话的却是许墨,他对许墨有绝对的信心。 抽离了真气,他感觉力量在一瞬间回到了身体,而失去真气纠缠的剑气就如脱缰的野马,在丹田里欢快的撒着野。 聂妄心皱了皱眉,老实说,这种滋味并不好受,疼痛还是其次的,最主要是那种无力感。 “开始吧。”聂妄心沉声说道,他的声音都因为丹田的刺痛而颤抖。 许墨道:“放心吧,我会解决的。”话音刚落,便开始催动吞噬武魂,吞噬那些肆虐的剑气。 剑气原本在聂妄心丹田里肆虐,吸力一起,就犹如找到了一个宣洩口一样,向着这道口子扑来。 就像一群凶猛的野兽,争先恐后而来;许墨一时没料到这种情况,被剑气所伤,嘴角溢出了暗红色的血迹。 “啊——”聂青青惊叫了一声,然后忽然想起许墨的嘱咐,立刻捂住嘴,可颤抖的双手和泛泪的眼眶却说明她此刻的紧张。 一个是她的父亲,一个是她的爱人,她不希望任何一个人出事。 许墨敏锐的感觉到,这些剑气已经超过他身体能承载的极限,但此刻他已是骑虎难下,只能一方面放缓吞噬的进程,另一方面将无相功法中导气归虚的法门运行到极致。 就见他面部一连赤红,头顶蒸腾如烟,身体不停的颤抖。 聂青青见到这幕,再也忍不住,啜泣了起来,心中默念:“许大哥,你一定可以的,一定能度过这一关的。” 老实说,许墨现在的状态并不好,即便已将无相功法运行到极致,可依旧有些赶不上吞噬的速度,可他又不能继续放慢,倘若放慢速度,聂妄心的丹田就会受到毁灭性的打击。 他不喜欢聂妄心这个人,但谁叫他是聂青青的父亲呢?如果他死了或者因此而功力全废,聂青青一定会伤心的。许墨不想让聂青青伤心,所以此时此刻,他唯一竭尽全力而已。 空间玉佩中的小白也感受到许墨的异常,不禁用心灵交流的方式对许墨说道:“快放掉,放掉那些剑气,再吸下去你的身体会承受不住的!” 急切之间,这只一向彬彬有礼的契约妖兽竟显现出了粗鲁的音调。 可没人在乎,许墨甚至都不在乎它说了一些什么,只是不断的吞噬,再吞噬。 剑气已经开始脱离他的控制,在他的经脉中横冲直撞,此刻的他就像一只火药桶,随时可能爆炸。 “该死的!这到底是什么剑气,怎么会这么厉害。”许墨心中抱怨,就在这时候,那颗在胡丁山帮助下结出的白色金丹忽然颤动起来,许墨还没明白怎么会事,就见金丹开始猛烈的旋转,搅动的气流将丹田里的剑气吸入丹内。 许墨心下一惊,只觉得一切都不可思议,要知金丹是半步凝神的武者最重要的东西,但也是最脆弱的一点,平常时候连动都不可动一下,但此刻却能以这样的速度旋转。 非但旋转,而且还在吞噬着剑气,看着那些锐利的剑气袭向金丹,许墨不禁产生一种强烈的不安:金丹会不会碎掉。 金丹非但没碎,而且越旋越快,搅动的气流越来越猛烈,吸引的剑气也越来越多。直到将许墨体内的最后一丝剑气吸去,才缓缓停止转动。 当它完全停下之时,许墨注意到金丹依旧是以前的金丹,只是更白更亮,而金丹周围则萦绕着一圈紫色的氤氲。 许墨还来不及细细查看,就听耳畔炸开了一声雄壮的笑声:“哈哈哈,老夫终于恢复了,终于恢复功力了。” 他睁眼一看,就见聂妄心正两手高举,肆意的狂笑。 聂青青见许墨睁开了眼,立刻扑了上去,拉住他的胳膊,关切的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事情?” 许墨看到聂青青泪眼婆娑的模样,不禁有些心疼,用手抚去了她眼角的泪痕,温柔的说道:“放心吧,我没事。” 简单的一句话在聂青青心中犹如仙乐一般,令她不禁破涕为笑。 “真的没事吗?刚才你的模样实在太吓人了。” 聂妄心插话道:“青青,你就放心吧,这小子非但没事,反而因祸得福。” “怎么说?”许墨抬头,凝望着聂妄心。 他的金丹变得更加凝实是真的,但萦绕在金丹旁边的那些紫色氤氲是好是坏,他就不知道。 聂妄心高深莫测的一笑,平静的说道:“你已经是半步凝神了?” 许墨点头道:“没错。” 聂妄心笑了出来,说道:“没想到啊,你居然也已经半步凝神了。”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说不出的感情,彷彿是嫉妒,却有隐隐藏着一种欣慰。 语声稍顿,聂妄心又道:“你的金丹周围一定有一圈紫色的氤氲吧。” 许墨眨了眨眼,道:“你怎么知道?” 聂妄心没有回答,而是顾左右而言他:“你能告诉我这氤氲是怎么出现的吗?” 这并非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所以许墨也没有阴霾,将刚才在自己体内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了聂妄心。 聂妄心沉吟了片刻说道:“原来是这样,果然不出我所料。” 许墨道:“什么意思?”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戒备。 聂妄心哑然失笑,过了一会儿,说道:“你别担心,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许墨还未说话,聂青青一脸愤怒的望着聂妄心,说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聂妄心笑了,说道:“女儿这么快就不亲爹了?” 聂青青的脸红了红,羞涩的低下了头,可眼神里的愤怒依旧没有丝毫褪去,她又抬起头,迎上了聂妄心的目光:“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好一个就事论事。”聂妄心指着许墨笑道,“就因为他,你离开了我,离开了自己的爹爹,现在又因为他来质问我,你这个女儿当的可真好。” 聂青青一时语塞,过了一会儿,才说道:“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想知道在许大哥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说,”聂青青的语气变得低沉起来:“你对他做了一些什么?” 聂妄心大笑道:“做了什么?我能对他做什么?” “你——” 眼见两人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许墨不得不上前一步,拉着聂青青的手,说道:“没有你想象的那样糟糕,放心吧,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聂妄心道:“确实没有想象那样糟糕,这是好事,可不是坏事。” 聂青青眨了眨眼睛,道:“真的?” 聂妄心点了点头,说道:“没错,那紫色的氤氲见是剑气——” 话未说完,便被许墨打断:“不对,它没有剑气的锐利,而且剑气是不可能以这种平和的姿态出现在人类的丹田里的。” 聂青青立刻用敌视的目光凝望着聂妄心,彷彿在说:我需要你的解释。 聂妄心笑了笑,说道:“你所理解的剑气是凝神期之前的武者的剑气,这种剑气是由真气化出,在剑上凝聚成成型,是一种外在的剑气;而我所说的剑气是凝神期之后剑客的剑气。” 250 说着话,看了许墨一眼,又道:“你可知道剑丹这种东西?” “不知,”许墨摇了摇头,“据我所知,金丹只分为五行金丹。” 聂妄心笑道:“不错,是只分为五行金丹,剑丹这种东西,也属于五行金丹的一种,是金系金丹。” 许墨听着,没有说话。 聂妄心继续说道:“金的特性是无坚不摧,而剑丹又是金丹中无坚不摧的代表,如果但论攻击力,剑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聂青青看了许墨一眼,许墨点头道:“没错,这一点我同意,但你还是没说名什么是剑丹。” 聂妄心笑道:“剑气凝聚而成的金丹自然就是剑丹,就像你的金丹,那些紫色得到氤氲就是剑气,真正的剑气。” 许墨心中一动,说道:“你的意思是从此之后我能在体内产生剑气?” 聂妄心点了点头,笑道:“不错,你吞噬的剑气是玲珑宝塔里非常特别的剑气,乃是万年之前的绝世剑客的意志蔓延到今天。当年老子铸玲珑宝塔,曾寻到一绝世剑客,绝世剑客的剑法意志凝聚成剑气,镇压心魔,这就是伤我的剑气的由来。” 许墨点点头,道:“这剑气是很不一般,我能够感觉到它的强大,即便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我也很难控制,若不是——” “若不是你的金丹特别,可能已经暴体而亡了,对吗?”聂青青笑着说。 许墨点头道:“你怎么知道我的金丹特别?” 聂妄心笑道:“金丹的属性大多由武魂决定,你的吞噬武魂可有属性?” “没有,”许墨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它属于五行中的哪一种。” 聂妄心笑道:“事实上,它不属于五行武魂中的任何一种,甚至连我也是第一次简单这种武魂,很特别的一种武魂,美妙的不可思议。” 聂妄心撇了撇嘴,仿佛曾经在美妙的状态中。 许墨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说道:“好吧,我认同你的说法,我的吞噬武魂的确特殊,所以金丹也很特别。”他不禁想到了那一抹发亮的白色,仿佛隐藏着整个世界的神妙一般。 聂妄心道:“如果我没猜错,你的金丹应该也带上一种吞噬的特性,这才能吞噬掉剑气,而剑气被你的金丹所吞噬,使得金丹变成了一颗剑丹。” 许墨忍不住道:“这到底是好还是坏。” 聂妄心摇摇头,道:“好?坏?谁又能知道呢?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我闻所未闻,有怎么会知道是好是坏呢?不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好事,而不是坏事。” “怎么说?”许墨问。 聂妄心道:“很简单,原本无属性的金丹变成了剑丹,也许你还可以吸收其他的力量,让金丹变得更加丰富。” 说到这里,聂妄心忽然喃喃的道:“或许,或许你有可能——”他忽然闭口不言。 他闭口不言不代表许墨没有听到,事实上,许墨听在耳朵里。 “有可能什么?”许墨问。 聂妄心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沉默片刻。过了好久才开口说道:“你听过突破凝神期的三种方法吗首发 许墨道:“听过,第一是以力突破;第二是融合三件异宝,第三种是服用丹药。” 聂妄叹息着道:“以你的天赋来说,服用破障丹一法可以不用考虑,而以力突破和融合异宝突破孰高孰低你可知道?” 许墨道:“听人说过,以力突破的实力要高于融合异宝,但具体高多少,我却不知道。” 聂妄心笑了笑,叹道:“天差地别。” 语声稍顿,又道:“以自身力量突破凝神期和以异宝突破的实力天差地别。” 许墨眼神一闪,道:“您见过以力突破的人?” “没见过,”聂妄心摇摇头,许墨眼神不禁黯然,说道:“你没见过,又怎么会知道呢?” 他对聂妄心之前说的,有些不相信了。 诚然,无论是聂妄心还是胡丁山,都对他说以力突破的实力更强,但他潜意识里却不以为然,认为即便强,也强的有限。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凝神期在东南域这个小域算是顶尖高手,但放在整个神州大陆来看,却又微不足道。 凝神期之后还有融魂,还有生死、至尊最后是大道,说到底,凝神期依旧只是修炼的低级。 一个低级的境界又能强大到哪里去呢? 聂妄心像是明白许墨心中所想,笑着解释道:“你认为我没见过以力突破凝神期的强者,就无法知道他们的强大吗?” 许墨点了点头,凝望着聂妄心。 聂妄心微微一笑,说道:“也难怪你会这么想,这也正常,没见过必然就无法比较,即便是听说过,也只是耳听为虚而已,你是这样想的吗?” 许墨如实道:“没错。” 聂妄心笑了,说道:“没什么,很多人都这样想,因为很多事情他们都不知道,而作为守护一族的我,却知道很多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许墨眼神连闪,沉声问道:“什么事?” 聂妄心笑道:“老子这位人道圣人当初就是以力突破的。” 没有想象中的惊呼,许墨显得格外平静。 “这只是他一个人而已,个别的情况并不代表全部。” 聂妄心苦笑道:“我说过,守护一族知道很多其他人不知道的事情,上古时代,包括中古时代出现过很多至尊级别的高手,但其中只有几位称的上真正的大道高手,这些大道高手无一例外不是依靠自己的实力突破凝神期的。” 许墨冷笑道:“你的意思是,以自身之力突破凝神期,以后就能进军大道?” 聂妄心摇了摇头,道:“大道之路何其漫长,一路上不知道要经历多少生死考验,如果这么简单就能突破,还能叫至高无上的境界吗?” 许墨笑道:“那你的话就等于画了一个不切实际的大饼给我。” 聂妄心摇摇头,说道:“这可不是不切实际,而是有据可循。” 许墨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请说。” 聂妄心也推辞,当下说道:“大道漫长,想要突破必须在肉体和人魂上同时进步,融合异宝的手段突破凝神期,其实是以异宝代替人类的身体,从此之后,煅体的就不是自生的肉体,只是人魂;而以自力量突破,则不需抛弃对于肉体的修炼,不但实力更强,而且之后的发现几乎是无限的。” 许墨道:“既然你都知道以力突破的好处,那从古至今的高手会不知道吗?” 聂妄心大笑道:“知道,他们当然知道。” 许墨道:“那他们为什么不用。” “很简单,”聂妄心的脸上带着笑意,“他们的机缘不够。” 许墨摇摇头,道:“我不明白,能修炼到至尊的,都是惊才绝艳之辈,又怎会说机缘不够呢?” 聂妄心微笑着道:“惊才绝艳是惊才绝艳,但他们的“才”不够独特,所以虽然称之为绝艳,但却不够“绝。” 许墨道:“什么样的武魂才能被称之为绝?” 聂妄心没有说话,伸出手,指了指许墨。 “我?”许墨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虽然有些预料,但真正事到临头,他依旧有些不敢相信。 聂妄心微笑道:“不错,正是你。”语声稍顿,解释道:“老夫从未见过和你类似的武魂,也从未在任何一本书上,任何传说中见到具有吞噬效果的武魂,你的武魂在老夫看来,是独一无二的。” 许墨摇了摇头,道:“我不明白。” 他有种感觉:聂妄心和他说这话是不怀好意的,试图将他引上一条错误的路上,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内心的野心正在悄然滋生,可却不愿意去打扰,更不愿意将野心的火种掐灭。 ——他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作为一名穿越者的理所当然。 聂妄心瞎了,看不见此刻许墨目光的闪烁,但正是因为他瞎了,所以才能感觉到许墨的动摇,瞎子总比明眼人“看”的清楚,那是一种微不可查的信念的动摇,最开始可能是一点点,但就像一颗种子破土而出,终归会长成参天大树。 聂妄心笑道:“你会明白的,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自己的特殊,那是上天得天独厚的恩赐。” 许墨看不见那墨镜背后的眼睛,但可以感觉到,即便已经瞎了,这双眼睛依旧透露出别样的光。 他感觉有些心烦意乱,莫名的心烦意乱。 “我们先走了。” 他拉着聂青青离开。 黑暗的隧道中,脚步声是如此的清晰,同样清晰的还有许墨的心跳,今日的事情给他造成了太大的波澜,他需要平复自己的内心。 聂青青握住了许墨的手,轻声说道:“别听我爹的,他只是随意一说而已,大道距离我们实在太远太远了。”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许墨忽然有种幸福的感觉,但这种感觉一闪而没,他的心再次被惊惶所占据。 “你不知道,你不明白,我真的很特别,非常的特别。” 穿越一件十分特别的事情,又是一件不可对人言的事情,即便最亲密的人也不例外。 许墨内心的惊慌不仅仅源于大道的诱惑,更多的却是因为穿越。这件事情就先一根刺,横在他的咽喉。 一直以来他都刻意的去回避,但这一次,他已经回避不了了。 聂青青从后抱住了许墨的腰,轻声说道:“我知道,我也明白,我真的知道,真的明白你的特别,从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感觉到了你的特别。你用剑法战胜了我,在铁索桥上,本来我会死,又是你不顾自己救了我,你为我受伤,为我出生入死,最后甚至为了我被逐出宗门,这些我都知道,也都明白。不要怀疑自己,真的不要。” 或许是因为聂青青真挚的话语,或许是因为远离了那个搅动他灵魂的人,许墨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微微一笑,转身捧着聂青青的脸,温柔的说:“放心吧,青青。我不会怀疑自己,我明白自己的能力也明白自己的上限,我了解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不应是此刻的我能去追求的;放心,我既没有高看自己,也没有看低自己,我心里有一把尺子在丈量的自己。” “放心吧。” 许墨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如他所说的一样,但他必须要让聂青青放心,他不想看到聂青青为他担忧的样子。 聂青青凝视着他的眼睛,半晌过后,开口说道:“好吧,我明白了,先去和韦城主他们汇合吧。” 许墨点了点头。 沙漠里的不夜城之所以叫不夜城,因为在这里没有黑夜的安静可言。 天色暗时,不夜城的生活才刚刚开始,青楼的姑娘们三五成群的站在楼顶,对着楼下的武者抛着媚眼儿,莺声燕语不断;酒楼里传出觥筹交错的声音,乐坊中,丝竹之声不断;还有女人的笑声,男人的喊叫声,交织在耳畔,结成了一排别样的音符。 韦振业等人一路向东走,视这些声音如无物,来到事先约定好的一家客栈。这间客栈有个俗气的名字,悦来客栈。 悦来客栈是在闹市里,却不是闹市的一部分,这里是整条闹市难得的安静之地,就像浮华世界中的一出净土,又像喧闹之中的一所清静的寺庙。 事实上,悦来客栈就是一座寺庙。 因为掌柜子是一个和尚,并非光头的就叫和尚,但光头,头顶有戒疤,穿着一身灰色僧袍的就一定是和尚了。 更不用说在韦振业等人进来后,这个掌柜子迎上来的第一句话是阿弥陀佛。 好吧,佛号都呼出来,那就一定是和尚了。 站在韦振业面前的是个年轻的和尚,比他们经过的不可和尚老一些,可依旧算的上年轻,手中捏着一串佛珠,不停的拨弄。 韦振业见状,连忙释礼道:“大师,我们是在投宿的。”他的语气有些疑惑,这也正常,毕竟这悦来客栈——名不副实。 和尚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阿弥陀佛,施主几位。” 韦振业愣了一愣,不确定的说道:“大师,这里真是客栈?” 和尚又笑了,或许他每天都会遇到同样的问题,所以回答的也十分迅速:“阿弥陀佛,既然招牌是‘悦来客栈’,那自然就是客栈了。” 韦振业道:“可是你?” 和尚笑道:“这里也是和尚庙,有和尚的地方就是和尚庙,挂着客栈招牌的就是客栈,所以这里即是和尚庙,也是客栈。” 251 韦振业见过很多关怪陆离的时候,但从为见过和尚庙和客栈是为一体,他愣了愣,说道:“敢问大师法号?” 和尚笑道:“施主叫我紫竹和尚便可。” “紫竹和尚?” 韦振业嘴里轻声念叨着这个名字,心中同时滤了一遍,很确定这是一个陌生的名字,甚至头一次出现在他的耳朵里。 化名?他想,思忖见看了和尚一眼:浓眉大眼,慈眉善目,年轻的面庞显得异常沉静与安详,一身灰色的僧袍一尘不染,最惹人注意的还是他的眼睛,就像墨色天空里,最明亮的两颗星。 韦振业笑了起来,说道:“我们六个人,麻烦紫竹大师给我们安排房间。” “好的、好的、”紫竹和尚笑了起来,这笑容忽然不想是一个和尚,而像一个市儈的生意人。 “天字号套房还剩下一个小院,院里正好六个房间,怎么样?”紫竹和尚翻阅了账本后说道。 韦振业还未说话,韦红琼就抢先一步,说道:“紫竹和尚,那房间乾净吗?” “乾净、乾净,”紫竹和尚赶忙说,“被褥都是新换的,房间也是每天打扫,保证乾净。” 韦红琼还想说话,却被韦振业拦住,只见韦振业瞪了她一眼,然后对紫竹和尚道:“紫竹大师,小女无礼,还行多多包涵。” 紫竹和尚笑道:“施主说的哪里话,一个和尚经营的客栈,被人怀疑也是理所当然的——我先带你们看看房间,不满意还可以调换。” “那么请吧。”韦振业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一行人走过大堂,入眼便看见一片紫竹林,林后隐约可见院子的稜角。 有竹林的院子总会令觉得分外优雅,尤其是在黄昏时,风吹着竹叶,声音传来就像海浪。 紫竹和尚徘徊在紫竹林前,对韦振业几人微微一笑,说道:“房间就在紫竹林里,我带你们过去。” 韦振业点了点头。 紫竹和尚一边在前带路,一边问道:“施主是在参加玲珑盛会的武者吧。” 韦振业笑道:“紫竹大师怎么知道的?来这里的武者恐怕大多都不是要参赛的人吧?” 紫竹和尚笑了,回道:“我遇到五人一组的施主,总会问这个问题,错的多了,难道对一次。” 原来是这样。 韦振业摇了摇头,笑道:“大师您可就错了,五人一组的应该是参赛的武者,只是没人愿意说真话而已。” 紫竹和尚拨开垂到身前的一派竹枝,笑着说道:“谎话也好,真话也罢,和尚都当它是真的——不过您为什么一口就承认了。” 韦振业笑道:“紫竹大师不像个别有用心的人。” 紫竹和尚笑道:“您又怎么看出我不是个别有用心的人呢?” 韦振业眼角一抬,看了紫竹和尚一眼,说道:“大师若是别有用心,就不会以这副特别的打扮出来了,扮成一个掌柜子,才不会引人怀疑。” 紫竹和尚大笑起来,说道:“难道施主就不怕我是假扮的和尚吗?” “不怕、不怕。”韦振业笑道,“我当然不怕。”语声稍顿,又道:“因为您是个真正的和尚,我说的对吗?” 紫竹和尚没有回答,只是笑,但韦振业却感觉他比开始更加愉悦。 紫竹林并不大,最了没多久就到达了天子小院,面前的小楼一共两层,每层三个房间。 紫竹和尚引着众人随意进了一间一楼的房间,房间里很大,家具很少,仅仅有一张窗,一张会客的桌子,和一张小圆桌,再就是几把椅子和木质的床头柜了。 圆桌上放着一盏油灯,灯油慢慢的,灯芯也没有点过的痕迹,是一盏新的油灯,被褥也是崭新的,至少看起来这样,房间里如和尚所说,乾净而整洁。 总体说来,除了略显空旷,没有什么别的缺点。 和尚右手一副灯芯,灯火骤亮。 “所有房间都一样,各位可满意?”他端着灯盏说道。 韦振业一边四下观察,一边点头道:“不错、不错,足够乾净,就是显得空了一些,不过也无所谓,出门在外也不讲究这些,这小楼我们要了。” 紫竹和尚眯眼一笑,说道:“十两银子一天,你要住多久。” 韦振业道:“先住一个月吧。” 算算时日,一个月应该足够了。 紫竹和尚道:“先要付半个月定金。” 这本是不合理的要求,可韦振业也没反驳,径直扔给和尚一锭金子,同时说道:“麻烦大师给我们准备一些酒菜。” 话一出口,他就感觉不对劲了,让一个和尚准备酒菜,这不是对人不敬吗? 于是赶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大师——” 话未说完,便被和尚打断:“施主,不碍的,和尚既然开客栈,那所有食物都与客栈相同,我马上就去张罗酒菜,各位半个时辰后在大厅用餐就可。” 说话间,紫竹和尚身影一闪,便走到了门口,就见他一回头,说道:“对了,施主,客栈里还住了一对参加玲珑盛会的武者,那一对人的脾气可不怎样,所以——” 韦振业明白和尚的意思,赶忙道:“大师,我们晓得了。” 和尚微微颔首,笑着离开。 饭菜很简单,一盘豆瓣红烧的豆腐,一盘油光满面的回锅肉,两碟素菜,一锅汤,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菜式被紫竹和尚做的美味异常,以至于连韦红琼都忍不住多盛了一碗饭。 可菜虽然好吃,但饭桌的气氛并不浓烈,众人好像只知道吃,并不说话,更给人一种饭桌的安静是理所当然的感觉。 ——食不言本身就是理所当然的。 紫竹和尚没有在大厅里,没人知道他去哪儿了,他就像一只来无影去无蹤的幽灵,所有人都在找他,但没人能找的到。 在客栈大厅里吃饭的人只有韦振业他们这么一桌,还有一桌摆满了饭菜,可人还未到,应该是为传说中同样参加玲珑盛会的那一桌人准备的。 他们是谁? 韦振业一直都在猜。可仅凭那一样的菜式,根本无法辨别对方的身份,所以他吃的有些心不在焉,即便味觉带来的美味是不可抵挡的。 如果这一队人是敌人会怎么样?韦振业努力的将这个不幸的想法抛出脑外,可它就像在脑子里生根发芽了一般,怎么抛也抛不出去。 这是自然的,所有来参加玲珑盛会的武者,彼此之间都是敌对的身份,毫无意外。 一想到这里,韦振业就有些惴惴不安了,他的异常很快被人发现。 “在想什么?”金三富问道,这个本应沉迷于美食的胖子,此刻看起来竟是最冷静的一个人,他发觉了韦振业异常,于是开口问。 韦振业用忧虑的眼神看了金三富一眼,说道:“我在想来的会是谁?”这并非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所以他如实相告,只需要说出来之后,有人能为他分担忧愁。 金三富摆了摆手,说道:“管他是谁,都与我们无关,我们不去招惹他们,他们也不会来招惹我。” 这话说的一点也没错,在玲珑盛会之前,任何一支队伍都不想惹出什么大事情,如果不幸的遭遇到减员,那就不美了,可能之前的所有准备都付之东流,所以没人想惹麻烦,至少金三富不想。 但有些时候,麻烦是会自己找上门来的。 门口传来了一阵吆喝声,喧闹的就像闹市街头的莺声燕语。过了一会儿,大厅里走进几个人,几个年轻人。 年轻人不要紧,这世界上有很多年轻人;但如果是熟悉的年轻人,就要了命了,金三富认识很多年轻人,有仇人也有朋友,但他的朋友不会出现在沙漠的中心,出现在这里的只可能是仇人,真正的仇人。 一看到这些人,金三富不禁脸色一变,接着苦笑起来。 “冤家路窄。”他的嘴巴里蹦出了这么一句。 你说来的是谁? 真是冤家路窄,来的正是在边陲小镇上与他们有过过节的丹鼎派,其中领头的,正是丹鼎派的首席核心弟子张啸林。 他阴沉着脸,被众人簇拥着走了进来,一看到韦振业等人,目光连闪,冷笑一声就向这边走来。 他也没想到在这里能碰见仇人,一般来说,就算碰见了他也会克制,不想惹麻烦,理由和金三富一样。但这一次,他选择直接走过去,因为在他看来,这些仇人根本不可能对他构成任何威胁。 金三富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声不好。 但此刻又不能走,只能强装镇定的待在原地,就像韦振业轻声说的那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不是云州的队伍吗?怎么少了两个人?”张啸林冷笑着说道。他的语气并不客气,是一个标准的挑事的开头。 公正、严谨、点水不漏,不愧是宗门子弟! 韦振业道:“不劳张兄弟费心,李大柱和郭翠花两人有些私事要处理。” “私事?”张啸林的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我看是去杀人了吧。” 韦振业眉头紧蹙,沉声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不懂?”张啸林脸上的冷笑笑声,代之以严肃的冰冷,“杨怀是不是你们杀的。” “杨怀死了?”韦振业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张兄弟还请节哀吧,但此事真与我们没什么关係,就算给我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刺杀丹鼎派的人。” 这话说的顺理成章,他们几个确实不敢杀丹鼎派的弟子,除非他们不要命了。 张啸林很清楚这一点,更清楚杨怀是死于颜赤扬的剑下,但同时他也不会忘记,杨怀死时,是有别人在场的,这个别人是谁——不言而喻了。 一想到这里,他紧握了拳头,冷哼一声,说道:“可杨怀却是来找你们的时候死的,就在发生冲突的那天夜里。” “哈哈。”韦振业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就更不对了,杨怀怎么可能会在冲突的那天夜里来找我们呢?我们所有人从那之后都没见过他。” 语声稍顿,又对众人说道:“你们见过杨怀吗?” “没有。”韦红琼第一个回答,“谁知道他去干什么了?总之我们没见过他。也许他是自个人出门寻姑娘去了。” 韦红琼深恨杨怀,所以说出的话都带着调侃与嘲讽的语气。 女人说谎的时候可以做到脸不红,心不跳;更何况韦红琼说的还未必是谎言,她确实没见过杨怀,见杨怀的是李大柱和郭翠花,杨怀也不是这两人杀的,而是颜赤扬杀的。 张啸林冷笑一声,道:“还想狡辩,莫非我会冤枉你们吗?” 韦振业笑道:“冤枉不冤枉只有您知道,总之我们没见过他,这件事情也与我们无关。” “还敢狡辩,”张啸林冷哼道,“郭祥出来。” 一个丹鼎派的弟子应声而出。 “说说当时的情况。”张啸林道。 郭祥是个普通的丹鼎派弟子,相貌普通,实力普通,就连穿着打扮也很普通,是那种被丢在人群里就找不出来的人,这样一个人此刻竟站了出来,笔直如标枪的站着,盯着韦振业,一字一字的说道:“那一夜我和杨怀一个屋,亲耳听到他要来找你们,后来他就出去了,一直都没有回来,再之后发现了他的尸体,不是你们乾的又是谁?” 韦振业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转头望向张啸林,又道:“我看你们是找不到凶手,故意栽赃到我们头上。” 张啸林冷笑道:“是又如何,你又能拿我怎样?”说话间,腰刀出鞘。 张啸林本不用刀,但自从和颜赤扬交手一次之后,便用了刀;不是因为他在刀法上有什么顿悟,而是觉得,自己的烈火掌根本胜不了颜赤扬的剑。 他下毒不成,虽然没有被颜赤扬击败,但那凝而不发的剑气却击碎了他的信心,他开始怀疑自己。 与其继续使用不可能击败对手的烈火掌,比如换一种兵器,刀与掌在很多方面都近似,所以张啸林选择了刀。 现在他用刀,一口好刀,赤金矿打造,通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泽,真气凝于刀上,散发出一种惊人的热度——他竟用烈火掌的手法来催动一口刀,不可思议。 韦振业可没心情感概这样的不可思议,首先他不知道张啸林的武技特点,以为他虽善掌,但最厉害的还是刀,其次他正面对着这口散发着惊人热量的刀,那扑面而来的凌厉气势,让他根本不敢分神。 252 刀法重势,如果在对手挥刀之前便气势所压,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所以韦振业也不管身份有别,立刻运起全身真气相抗。 韦振业是那种典型的依靠破障丹突破凝神期的高手,对付普通化元巅峰的武者那是不在话下,但对付像张啸林这种核心弟子级别的武者,就有些力有不逮了。 他所放出的气势在对手的刀势下节节败退,胜利的信心,彷彿随时都会崩塌。 韦红琼、金三富两人立刻站到韦振业身旁,三人的气势合在一起,堪堪抵住张啸林的气势。 韦红琼不禁看了斩元一眼,作为硬实力最强的一元,斩元没有动,只是自顾自的喝着酒,一杯接着一杯,没有丝毫出手的意思。 张啸林冷笑道:“韦振业,连你的手下都不愿意替你出手了,我看今天在劫难逃。” 酒杯停在了唇边,斩元抬起头,冷笑着道:“我不出手是因为你不值得我出手,你的刀不正,不是好刀,不是好刀的刀,不值得我出刀。” 张啸林愣了一愣,冷笑道:“我看你是不敢出手!”气势又猛烈了几分,一举打破了固有的平衡。 金三富和韦红琼两人,一个有傀儡压阵,一个有异宝护身,若是拉开场面一对一,未必会输给张啸林,但次恶口张啸林却不给他们使用异宝和傀儡的机会,只是疯狂的压制他们。 在这种强烈的压迫下,两人根本分不出心神,更不用说使用杀招了。 外物终究是外物,比不了真正的实力。 张啸林没有再说话,他也不笑话再说话,因为和将死之人说话,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他不说话只不过是他没有动嘴,也没有出声,并不是说他没有动。人的动作不需要任何言语,也不需要发出任何声音,尤其是挥刀的时候。 他的刀挥出,化作了一团烈火,有行而无声,给人一种无从抵御的感觉。 这是必胜必杀的一刀,一刀挥出,对方的性命就已岌岌可危,一刀迫近,哪里还有命来。 从张啸林挥出这一刀开始,他就认为面前的三个人已经死了,没有三个人中,没有任何一个能挡住他的刀。 夜风拂过,捲动门帘。大漠的夜晚不但能,而且乾燥,燥的连这灌堂中的风都没有任何水气。 这是一个杀人的好天气,一个杀人的好地方,一个杀人的好时间,一个好的杀手。 天时地利人和,这一刀都佔据了,也就以为着这是一个必杀之局。 张啸林的脸上已经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他彷彿看到了对手被他一刀削断三首的模样,彷彿看到了那如泉涌一般,从断裂脖颈处喷出的血水。 一刀挥出,断的居然不是人头,而是手掌。 张啸林的手掌。 他不可置信的盯着自己的手掌翻飞,看着手腕的断口处,猩红的血液喷涌而出——一道身影站在他面前,手中的软剑尚点着血。 “啊!” 直到此时,才想起疼痛,就如同海潮一般,一层接着一层汹涌而来。周围丹鼎派的弟子立刻围了上去,将他护在中间,但无一人敢面对那个手持软剑的男人,彷彿他已经不是个人,而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他脸上那温和的微笑,彷彿变成了狰狞的冷笑。 “滚,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们。”许墨淡淡的说,但却透露出不可质疑的威严。 丹鼎派的弟子如蒙大赦般的将张啸林抬走,刚走到门口,就用许墨威严的声音再次飘来:“还有这个,一併带走。” 郭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正好看到掉在地上的那只断掉的手掌,掌中尚且带着刀,刀已失去了应有的光泽。 他赶忙过去将手掌拾起,连滚带爬的走出客栈大厅。 金樽已饮尽,斩元用一双纤细的手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琥珀色的酒液。只听他淡淡的说道:“你要是再不过回来,他们就死定了。” 许墨笑了笑,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三人,说道:“我若没回来,你也会出手,不是吗?” 斩元笑了,淡淡的道:“我说不会你信吗?” 许墨笑道:“不信。” 斩元道:“信与不信都是一样的,总之你回来了,我就不用出手,很简单的事情。” 许墨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问道:“你们是怎么惹上他们的?” 斩元道:“运气不好,冤家路窄。” 许墨微微一笑,道:“住在一家客栈?” 斩元道:“有缘吗?” 许墨笑道:“的确有缘,只可惜是一段孽缘。” 斩元道:“他们认为是我们杀了杨怀。” 许墨失笑道:“杨怀不是我杀的。” 斩元道:“我知道不是你杀的。” 许墨道:“他们也知道。” 斩元举起酒杯,浅浅的啜了一口,轻轻的歎了口气,然后才说:“可惜他们装作不知道,如果他们不装,就不会断手。” 许墨微笑。 斩元说的没错,丹鼎派的人一定知道杀死杨怀的不是自己,很简单的事情,自己用的是软剑,而杨怀的伤口绝不是软剑造成,只要有经验的验尸官就可以轻易得出结论,杨怀是被一种很快的剑法杀死的,而整个沙漠中,会用快剑的只有他和颜赤扬。 不是他,就是颜赤扬。 许墨笑道:“像丹鼎派这样的大门派,死了个弟子就是大事,总要找个替罪羊,找颜赤扬这个势均力敌的对手,不如找我,所以他们装作不知道。” “可惜他们错了,”斩元笑道:“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你是一个比颜赤扬更加难以对付的敌手。真是失算。” 许墨撇了撇嘴,装出不悦的道:“我可不这样认为。” 斩元笑道:“你认为颜赤扬能胜过你?” 在经历了胡丁山的事情之后,斩元已经充分认识到了许墨的强大,颜赤扬或许很强,但绝不可能强过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叫李大柱的男人。 许墨微微一笑,摇头道:“不,他不是我的对手,但在江湖上行走,实力强的未必是最可怕的,在张啸林和丹鼎派心中,颜赤扬要比我可怕的多。” “所以我才说他们失算,”斩元道,“大大的失算。” “不过你斩断了张啸林的手掌,恐怕会招惹一些麻烦。” 许墨笑道:“我不斩断他的手掌就没有麻烦吗?” “麻烦会强大。”斩元沉声道,“只要你表现的软弱可欺,他们就会不断的挑衅你,反而你表现的强硬,甚至用雷霆手段震慑他们,他们会觉得你有所依仗,不敢轻举妄动。” 许墨看了斩元一眼,笑道:“这么说我这么做还是对的了?” 斩元摇了摇头,口中吐出两个字:“不对。” 许墨眉头紧蹙,道:“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斩元道:“杀了他。” 许墨苦笑着摇了摇头。 夜降临,风依旧。 乾燥,含沙。 张啸林服用了止血的药物,又点了自己手臂的穴道,这才止住了血;他左手拿着自己的断掌,表情阴晴不定。 没有人敢于说话,所有人都立在他身旁,黑暗的小巷中,只有野猫的叫声掠过耳畔,但下一刻,连叫声都戛然而止。 ——如果张啸林不让它叫,它就叫不出来,让一只猫叫不出来的方法有很多,真简单的是杀死了他。 一具黑色的野猫尸体躺在小巷的水沟中。 人只有两只手腕,惯用的只有一只,少了手腕的手,就不是完整的手,功夫一定会打个折扣。 传说中西域有种能将断手再植回身体的术法,张啸林只是听过,从未见过,而且依他所想,就算手掌能植会去,功能也会大打折扣。 就算不是他所想,时间也来不及了;所以现在的他可谓是愤怒到了极点;旁人愤怒的时候会大吼大叫,而他愤怒的时候则会闭口不言,只是那阴沉的表情,任谁都能看出潜藏的风雨。 没有人敢说话,空气中瀰漫着诡异的宁静。 过了好久,郭祥终于打破了诡异的静谧:“大师兄,我们怎么办?” 张啸林心中泛起了一丝无力感:回去报仇?不是别人的对手。 许墨刚才那一剑虽有偷袭之嫌,但给他的感觉却是,就算正面对敌,他也躲不开那快到巅峰的一剑。 这一剑不仅斩断了他的手腕,还毁掉了他的信心,这是他第二次被人毁掉信心,两次都是剑客,绝世剑客。 过了好一会儿,只听他低声说道:“先去找长老,让长老来替我报仇。” 这是他想到的最简单,也是最可行的方法。 郭祥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他明白自己一旦劝慰张啸林,就意味着背叛,毕竟伤的不是他,他没有理由去劝阻一个人报仇。 但是—— 长老就真的能胜过那个人吗? 或许能,但即使胜了,丹鼎派的脸面也算丢尽,首席核心弟子被人一剑斩断手腕,需要依靠宗门里的长老才能讨回来,这样的事情若传出去,那—— 他不敢想象。 就在这时候,他看见巷口走来一人。 他的注意力瞬间被这道人影所吸引了。 来人穿着黑袍,黑纱遮面,腰间别着一把剑;他走的很慢,但却没有断绝,腰板挺的笔直,彷彿没有任何事情能令他屈服;他的脚步很轻,轻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的身上凝聚着一种惊人的剑气与杀气。 他是谁?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郭祥刚想说话,那把别在腰间的剑就已划破了他的咽喉,他感觉到脖颈一凉,彷彿有鲜血涌出。 他想要动,却发现身体已经倒在了地上,他无力、视线模糊,彷彿即将死去。 他看到与他一起倒下的还有很多人,整个小巷,唯一站着的只有两人,一个是那道人影,另一个则是张啸林,张啸林的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恐。 疲倦就如潮水一般袭来,郭祥再也支援不住,慢慢的合上了双眼。 张啸林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来人,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颜赤扬,摘下你的纱巾。” 来人如他所说的摘下纱巾,正是怪剑颜赤扬。 他在笑,这笑容讥讽而冷酷。 “你也有今天,张啸林。”颜赤扬笑道,“没想到你的手腕都被人斩了下来,真要感谢斩断你手腕的人,让我少了花了很多功夫。” 张啸林的眼皮在狂跳,同样狂跳不止的还有心脏,他沉声说道:”你想杀我?” “不错。”颜赤扬道,“月黑、风高、小巷,你又被人砍断了手掌,真是天赐的机会,我怎么会放过呢?” 张啸林忽然激动的喊道:“颜赤扬,你别忘记了我可是丹鼎派的人!” “哈哈哈!” 颜赤扬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大笑起来:“当你试图毒杀我的时候,可想到我是赤霞宗的人?” 张啸林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此刻他真的体会到了作茧自缚的感觉,如果他不是三番两次的去刺杀颜赤扬,恐怕颜赤扬也不会对他动杀心,毕竟击杀他和击杀杨怀完全是两码事情。 颜赤扬笑道:“我说过,这场游戏到最后,死的一定是你,我从不会错,看来这一次也不会错。” 张啸林冷笑一声,道:“若不是我受伤了,你杀不了我。” 颜赤扬挑了挑眉,笑道:“你为什么不想想自己为何会受伤呢?” 张啸林眉头紧蹙,沉思了起来,忽然抬起头,眼神里绽出两道精光:“是你!是你布的局!” “布局?”颜赤扬笑着摇了摇头,“多难听的辞彙,我更喜欢用设计这个词。”他盯着张啸林的眼睛,一字一字的说道:“你张啸林是个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的人,我不过是利用你的弱点而已。” 张啸林激动的道:“你这个小人!” “住口!”颜赤扬喊道:“别人能说我是小人,唯独你张啸林不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过什么,买通我赤霞宗的弟子,在我的饭菜中下慢性e毒药。” “你知道了?”张啸林大惊,此事连他的师兄弟和宗门长老都不知道,就算那个被买通的赤霞宗弟子也不知道他的身份,颜赤扬是怎么知道的? 颜赤扬像是看出了张啸林心中所想,淡淡的道:“你一定在想我是怎么知道的吧,很简单,木叶留香这种毒,只有你张啸林才能拿的出来。” 木叶留香出自于云梦泽,而整个丹鼎派中,只有张啸林在前些年曾经深入过云梦泽,那个被买通的弟子虽然不知道僱主的身份,但却知道他是出自丹鼎派,是故颜赤扬敢锁定张啸林。 253 颜赤扬冷笑道:“明白了吧,下次用毒,还是用点普通的货色,别让别人看出处。” “你!” 被人点破了所做的不可告人的事实,又身处绝境,张啸林就算想要分辩也明白,颜赤扬不会给他任何分辩的机会,为今之计,他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张啸林的目光在颜赤扬左右的空隙来回游走。 颜赤扬不是一个多话的人,若不是对手是张啸林,他才不会说这么多话,说这么话的原因也不是为了在张啸林面前表现胜者的姿态,而是为了让他麻痹大意。 颜赤扬是个剑客,剑客最擅长的除了寻找弱点,还有制造弱点,当一个人只想着逃命的时,他的身上就会露出无数的弱点。 而颜赤扬只需要一剑。 剑光忽炽,剑风飒然,张啸林正子啊寻找着空隙时,那把杀人的长剑已经刺向他的咽喉,瞬息之后,便会将他的咽喉刺穿。只要他反应慢了一点,必将死于这一剑之下。 可张啸林的反应会慢吗? 或许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寻找颜赤扬身边的空隙时,但当危险袭来时,武者的直觉让他自然的做出了规避动作。 他没有死,剑锋擦着他的胸口而过。 一个一辈子杀了无数人的人,竟没有死在这必杀的一件上,这未尝不是一种侥幸,颜赤扬也很惊讶张啸林能躲过他这必杀的一剑,可他的脸上依旧带着笑,这笑依旧讥讽而冷酷。 他对手中这把杀人的利器的掌控,几乎到了如使臂掌的程度,就在张啸林本能的躲开这一剑的霎那间,他的剑尖的已经发生了偏转,顺势斜撩而上,这一下若给撩实,少不得会在张啸林的肚皮上留下一道伤口,甚至直接置他于死地也说不定。 但颜赤扬却忽视了张啸林的直觉,张啸林对于杀人利器的敏感,已经到达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就在这生死的一瞬间,他脚尖转动,腰低拧,身体旋转的让过剑锋,同时用那只未断的左手,使出成名绝技烈火掌,拍向颜赤扬的胸口。 或许开始的时候,张啸林会怕,会恐惧,以为颜赤扬的出现而哆嗦;但当来到生死之间的时刻,武者直觉所带来的本能,让他抛弃了恐惧,做出了惊人的反击。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如教科书一般标准,那掌心闪烁着红光,向外散发着惊人的温度,犹如烧红的烙铁一般。 即便以颜赤扬的实力,也不敢硬接张啸林这一掌,无奈之下,只能抽剑回就,就听当的一声,烧红的手掌重重的打在剑脊上,颜赤扬一连退了几步,这才站稳。 他抬头一看,就见张啸林已经借着反震之力,跳上了屋顶。 “后会有期了,颜赤扬!”张啸林高喊一声,纵身逃走。 原来在刚才,他已经明白颜赤扬封锁了所有可能逃生的角度,没封锁的都是留给他的陷阱;想要逃生,只有制造出新的机会,制造机会的唯一可能,就是用性命作为诱饵。 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颜赤扬的自大让他一剑无攻,他的恼羞成怒又让张啸林抓住了机会,张啸林拼着受了一点小伤,借反震之力逃上了屋顶。 可他并没有安全,因为身后颜赤扬竟如附骨之疽一般,紧跟他而来。 匆忙之后,张啸林没有时间选择方向,只能向前方逃去,而前方正是城外,这时他想要转向要来不及,只能施展身法,疯狂的向前跑,并且寄希望于颜赤扬的耐力不及他。 就见两条黑影一前一后在屋顶的疾掠而过,很快就来到了城门,张啸林根本没有减速的意思,他明白单凭几个邪月宗的弟子,根本挡不住他,更挡不住身后的颜赤扬,他选择直接从城墙掠过。 城墙上的邪月宗弟子很快发现了两人,一声令下,数十支弓箭破空而来。 张啸林见了,暗暗叫苦,只能运起真气,在半空中做出躲闪动作,就见他速度不减,身体在空中扭曲成一个怪异形状,那夺命的弓箭擦着他的腰间和胸口而过。 他身后的颜赤扬同样受到了弓箭的滋扰,就听他冷哼一声,也不减速,只将手中长剑舞的密不透风。 当当当,几声密集的声响,射向他的弓箭竟然全被拦腰斩断。 守城的邪月宗弟子何曾见过这种武功,当下一惊,忘记了继续射箭,目送着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掠出城外。 一名邪月宗的弟子目瞪口呆的看着原去的背影,喃喃的道:“我的乖乖,这都是什么人啊。” 他身边的一名小组长不禁打了他一巴掌,喝道:“看什么看,人都跑了!” 这名弟子刚想说话,忽见又有一道白影从城里疾驰而来,速度比之前两人还要快。 小组长显然也看到了这道白影,连忙大喝:“放箭!放箭!” 一时间箭矢如雨。 可这如雨一般的箭矢并没能命中目标,甚至连目标的衣角都没有碰到。箭到半空,距离来人三尺的位置,就像遇到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似得,无法再突进一步,尽皆以为重力而坠落下来。 那白影丝毫没有减速,从城墙上空一掠而过,若不是满地的箭矢提醒,这些人还以为自己经历的只是一场梦境。 要知道前两人躲过箭矢和挡住箭矢还在武技的范畴之类,这最后一人,简直就颠覆了这些人对于武技的认识。 人类能做到这一点吗?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事实就发生在他们眼前,不容许内心生出任何质疑。 冷风忽至,将城墙上的小组长惊醒,他连忙叫醒众人:“你们小心看守着城门,若再有人、再有人想刚才那样闯过城门,就放他们过去,千万不可阻拦,我去向宗主汇报。” 今夜或许是他经历的最特殊的一个夜晚,必将成为他生命里最特别的一个夜晚,巅峰认知的夜晚。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不不提城门上众人的反应,张啸林和颜赤扬一前一后,掠出了不夜城,一路奔出了十几里,张啸林终于真气不济,停了下来。 颜赤扬跟着也停到他对面,冷笑道:“怎么样,张啸林,你坚持不住了?” 张啸林粗喘着气,一脸怨毒的看着颜赤扬,说道:“颜赤扬,你想要我性命也不是简单的事情。不信你上来试试!” 张啸林怕死,没人不怕死,但面对必死之局时,他却能将生死置之度外,哪怕因为真气运动而重开了手臂的穴道,断口的鲜血再次淌出,他也能勇敢的面对颜赤扬。 他明白是时候拼命了,如果不拼必死无疑,如果拼,尚有一丝机会。 他的脸色因为失血和消耗过度的双重影响,而变得无比苍白,几乎就像将化的雪一样,白的透明,白的可怕。 他的眼睛里充斥着坚定的光,丝毫没有因为死亡的降临而有任何闪烁——他真的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这样的人,就算受伤,也必将如受伤的猛兽一般,更加危险。 颜赤扬叹了口气,心知自己失去了轻松结束战斗的机会,试想第一次面对张啸林时,他若能拿出全力,此刻张啸林已成尸体,而现在,他虽然也有必胜的把握,但要耗费很多的功夫。 夜长梦多——他总是这样认为。 “张啸林,我不得不佩服你,在这种绝境之下都能和我纠缠这么久的时间,但你的时间已经到了,现在我会全力以赴,而你,必将死在我的剑下。” 张啸林看着他,冷笑道:“你来试试吧,就算我死,我一定会在你的身上留下不下的记号。”说话间,真气遍布全身。 他看着对面的颜赤扬,没有选择率先出手,对付一名剑客,特别是以快和幻闻名的剑客,若先出手,就已经输了一半,因为对付这样的人,你无论先出手还是后出手都是一样,他们总能后发先至。 忽然间,张啸林感觉到了一股杀气,身前的小小方寸之地,仿佛忽然变成了杀人的刑场,甚至比刑场上的杀气更加强烈,更加可怕。 一滴冷汗顺着额头一路垂下,落在了他的眼睛里,人类的本能让他眨了一下眼,就在这时,杀气猛然凝成了实质。 颜赤扬手中杀人的长剑,在空划出了一道诡异的弧线,刺向他的胸口。 颜赤扬的剑很快,快到了你虽然能看到,却躲不开,颜赤扬的全力一刺,就算全胜时期的张啸林也躲不开,更何况他身受重伤。 但躲不开不意味着没有办法,更不意味着只能等死,面对这快若疾风的一剑,张啸林不进反退,竟自己的胸口迎上剑锋。 颜赤扬大吃一惊,武魂无柄剑让他精通各种剑法,同时也精通各种针对剑法的变招,几乎一瞬间,他就反应过来,张啸林这么做是想中命来换取自己的重伤。 若是平常,颜赤扬绝对会欣然领受,重伤又如何?烈火掌的伤虽然厉害,但绝不是不能治,治好了之后也绝不会影响以后的修行,所以他可以接受以伤换命;但此刻,他却不得不考虑重伤的后果,因为玲珑盛会。 玲珑盛会啊! 他叹息了一声,极速变招,将长剑收回,挡在胸前,这一次他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在掌剑碰撞的瞬间,使剑锋极速颤动。 这是一种剑客特有的高明的卸力之法,能将对方掌上的力道化为己用。 一招拼过,颜赤扬并没有后退调整,而是疾速向前,又是一剑,瞬间便抢得了上风,两人战做一团。 一个是剑法高明,速度奇快;一个是掌法绮丽,又将生死置于度外,两人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战了一百多招,依旧是不分胜负。 虽是平手,但颜赤扬明显比张啸林更加从容,其实刚才那一百多招的争斗,他至少有四次能杀死张啸林,可都被对手以命换伤的打发逼得不得不变招,但即便是这样,他也有十足的信心,最后可以毫发不伤的杀死张啸林。 “李大柱,真要感谢你了。”颜赤扬心想。 若没有许墨斩断了张啸林的手腕,恐怕张啸林还能再多坚持一会儿,但此刻,手腕的伤势已令他难以为继,全凭一股锐气在支撑。 打到后来,颜赤扬也看出一点,于是也不抢攻,只是不停的消磨,消磨着张啸林的真气,同时也消磨着他的锐气。 张啸林的身体开始崩溃,他的手开始颤抖,衣衫也已被冷汗浸透。他勉力的维持自己站着,勉力的接下颜赤扬的每一剑,勉力的做着最后的尝试,但结果却是他已经精疲力竭了。 所有的努力都化为乌有,颜赤扬的长剑终于突破了他的手掌,这一剑从指尖的缝隙穿过,直指他的咽喉。 剑尖在眼中不断的扩大,死——仿佛就在眼前。 嗖的一声,剑光一闪。 刺穿的却不是咽喉,而是一颗佛珠。颜赤扬的剑刺穿了一颗佛珠,他为什么要刺穿一颗佛珠? 或者说,这颗佛珠是怎么样出现在他出剑的轨迹上的。 颜赤扬不知道,张啸林同样也不知道,因此两个人相互对视着,尽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不可不可,不可在造杀孽了,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颜赤扬猛地回头,就见一个穿着白色僧袍的和尚,站在他面前。 这和尚有七尺高,浓眉大眼,皮肤白净的就像姑娘,眼神头透露着清澈的慈悲,就像一个初出佛门,不通世事的小和尚,但眼中偶尔露出的精光,却又说明和尚的狡黠。 颜赤扬抽剑指着和尚,怒道:“你到底是谁?” 别看他声色俱厉的模样,其实内心却十分不安,他心想:“我明明没感觉到人,为什么这和尚就靠近了我三丈之内,他只是阻挡我击杀张啸林,若是趁机想杀我,那我哪里还有命活着首发 愈是如此想,对和尚是愈发的忌惮,一双眼睛几乎不离他的肩膀。 但凡武者出招,最先动的总是肩膀,首先肩膀紧绷起来,接着是身体的肌肉,进而推动全身的联动,所有招式的初始都是又肩膀开始发力,而这个和尚的肩膀却始终的放松的,这让颜赤扬稍稍放心。 和尚道:“你问和尚是谁?和尚法号不可,不可不可。” 没错,来人正是不可和尚。 张啸林看着和尚,低声说道:“多谢不可大师救命之恩,在下丹鼎派张啸林。”他看出不可和尚的高明,因此语言之间颇多尊敬。 254 岂料不可和尚竟说道:“丹鼎派?没听说过,张啸林又是何人?也没听说过,我来不是救你的,而是阻止他杀你。你若这次不死,下一次就是让他杀了,我也不会管。” 张啸林没想到和尚会这样说,笑容立刻就僵硬在了脸上。他不明白的意思——阻止他被杀,不就是救他吗? 就听颜赤扬冷笑一声,说道:“不可和尚,你说不是来救他,可你阻止我杀他就是在救他,你若真不想救他就立刻离开,我颜赤扬绝不阻拦。” 颜赤扬满以为提到自己名字后,不可和尚会知难而退,岂料和尚冷笑一声,说道:“又一个想拿身份压人的,不可不可,佛主面前众生平等,可没有身份的差别,再说了,你颜赤扬是谁?我也不认识,我只是不许你杀他而已。” 颜赤扬面色一变,长剑指向不可和尚,怒道:“和尚你是在逼我动手吗?” 不可和尚摇摇头,笑道:“不可不可,和尚不喜欢与人动手。” “那你赶紧让开!” “不可不可,我若让他,他焉能有命?” 和尚依旧站在剑与张啸林之间,法相庄严的就像以身饲孔雀的佛主。他看起来无畏无惧,实那森冷的剑锋如无物。 颜赤扬面色阴晴不定,心里不知在想着什么,忽然间,他手腕一抖,对准和尚就是一剑。 虽然不可和尚给他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但剑客最是无惧,倘若连试都不敢试一下,又怎能突破迷惘呢? 所以他必须要出剑。 不同于对付张啸林,颜赤扬一出手就用了全力,全力的一剑划破空气,发出一声尖锐的厉啸。 这一剑很快,快到了旁人都只看见一个淡淡的影子。 不可和尚抬起头,平静的看着他,不但平静,而且安静,安静的就像一尊没有生息的雕像。 “他在干什么?故作高深?会有人用生命来赌博?”颜赤扬的表情阴晴不定,可剑却没有丝毫的犹豫,依旧笔直的刺向不可和尚的咽喉。 剑客都喜欢刺人咽喉,因为一剑封喉就不会给敌人任何反击的机会。 一丈 半丈 三尺 就在颜赤扬以为和尚不可能挡住他这一剑的时候,剑却忽然停住了,就停在距离不可和尚的额头半尺远的位置。 颜赤扬的手还握着剑柄,他发誓自己正在用力的刺下去,可剑尖就像触及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怎么也无法再刺进半分。 颜赤扬抬起头,吃惊的看着不可和尚,非但吃惊,而且愤怒,出奇的愤怒;他觉得自己对对方的妖术玩弄了。 是啊,这一定是妖术;武技怎么可能产生这样的效果。 不可和尚摇了摇头,他已看出颜赤扬的无药可救。 “不可不可,施主不可在执着于杀道了。” 不可和尚终于动了,动了嘴,同时也动了手,手掌向前一推,颜赤扬如蒙重击一般,连退了几步。 也幸好不可和尚不想伤他,用的是柔力,他这才没有受伤,不然这一击之下,非但重伤不可。 颜赤扬震惊的看着不可和尚,一动也不敢动,他已经试出了不可和尚的功力,虽不知深浅,但若要杀他,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你到底是谁。”颜赤扬沉声问道,他相信这样一个厉害的角色,绝不可能是无命之辈。 “不可不可,”不可和尚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我即是不可,法号不可,你大可叫我不可和尚,也可叫我不可。” 颜赤扬沉声道:“我从未听过这个名号,和尚何不以真名实人。”不可这个法号,听起来的确像是假名,就连许墨第一次听的时候,也认为是个假名。 不可和尚微微一笑,说道:“和尚说的明明是真名,施主若不信,和尚也没办法。”做出一个无奈的手势。 颜赤扬收起长剑,冷笑道:“我信,可你为什么要救他。”手指着张啸林,一脸愤怒的道:“和尚不是慈悲为怀吗?你可知道他做了什么?” 不可和尚笑道:“我是和尚,不是佛主,又怎可能知道这位施主做过些什么呢?但无论他做过这什么,都命不该决,你们若是有仇,不如之后再报,总之,今日是不行。” 张啸林听得这话,认为和尚是有意护他,当下笑道:“不可大师的恩典在下铭记在心,”又看了颜赤扬一眼,冷笑道:“在下就不多留了。” 话音未绝,人已掠出丈远,足间轻点了下地面,立刻飞纵而来,很快背影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颜赤扬见状,立刻就想要去追,却被不可和尚挡住。 “不可,不可,和尚说了今天不可,那就不可,施主还是从另一边走吧。” 颜赤扬急道:“和尚坏我大事,今日若不杀他,我后患无穷!” 要知道击杀对手宗门核心弟子的事情虽然数见不鲜,各大宗门也呈默认态度,但大多停留在桌下,颜赤扬此举虽是为了报下毒之仇,但说到底也是他乘人之危。 若是将张啸林杀了,来个死无对证也好,可现在张啸林跑掉,丹鼎派必不会罢休,少不得会给赤霞宗惹上麻烦。 赤霞宗虽然不惧丹鼎派,但若平白惹上一个六品宗门,谁也不愿意,这也是颜赤扬离开大部队,独自前行的原因。 好容易他布下局面,挑拨了张啸林和许墨的矛盾,让两人相斗,这才有了今日的机会,但这必杀的机会却因为一个陌生的和尚所破,也由不得颜赤扬不愤怒。 不可和尚微微一笑,说道:“你的局我知道,你想报仇我也知道,但你不该因此而陷害他人。” 颜赤扬脸色骤变,和尚所言正点中他的心思,他原本就打算此次杀死张啸林后,嫁祸给许墨,让丹鼎派的长老找许墨的麻烦,这样一箭双雕,铲除掉两个敌人,没想到现在却偷鸡不成赊把米,引火上身。 要说他不怒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再愤怒也没有办法,一方面木已成舟,与其向着追求责任,不如好好准备补救的方法。 另一方面面前的这个和尚实不是他所能动对象,依他所看,这不可和尚的实力,几乎能比的上赤霞宗的长老。 思忖到此,颜赤扬平复了情绪,低声说道:“我不明白和尚说的什么意思,陷害别人?我陷害了谁?” 不可和尚微微一笑,说道:“你想要陷害的就是斩断那人手腕的人,若那人死了,那个斩断他手腕的人就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我说的对吗?” 颜赤扬大笑起来:“这只是和尚的推测而已。” 不可和尚笑道:“推测也好,真的也罢了,若你杀了他,就会造成我刚才所说的局面,所以今日你不能杀他,等到明日,你想干什么就去干,想报仇就去报仇,和尚绝不阻拦。” “ 颜赤扬见不可和尚事事讲理,也就放松下来,说道:“和尚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今日你阻我杀他,我已记住,你欠我一条命,今后需依我一事来还。” 不可和尚一听此言,脸色立刻变得疾苦起来,说道:“施主说的也有道理,我坏了施主的大事,是要做一些事情来补偿的。”他思忖片刻,又开口道:“也罢也罢,命里如此,和尚就依你一件事情,但事先说名,和尚不可不会做有违戒律和道德的事情。” “比如?”颜赤扬死死的盯着和尚。 “杀人,”和尚脸上的疾苦之色更甚,“和尚可不会为你杀人。” 颜赤扬大笑起来:“放心,我颜赤扬从不让人替我杀人,和尚就为我做一件力所能及,又不有为道德和戒律的事情便可。” “没问题。”和尚笑了起来。 客栈是住宿的地方,酒楼则是用来喝酒的地方。 酒楼又岂是仅仅是用来喝酒的地方,只要有钱,你可以在这里得到所有想要的东西,最漂亮的女人,最舒适的房间,还有最疯狂的表演。 深夜。 这家叫飘香院的酒楼依旧灯火辉煌。 两个伙计正在摆放着碗筷,远处有几个妩媚的女子,正坐在以椅子上,有的在窃窃私语,有的则在活动着身体。 他们在等人,等待着一个人的到来。 安逸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一个男人走进房间,这是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男人,不帅,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伙计见他进来,立刻上前见礼,然后离去,只留下几个浓妆艳抹的姑娘留在房间里。 男人走到桌前坐下,手很自然的向酒壶摸去,然而他没有摸到酒壶,而是摸到了一只柔软的手,一只女人的手。 女人的手总是柔软的,越年轻的女人手越软,这只手的主人就是一个年轻的女人,男人抬头一看,看见了一张十六七岁,尚带着稚气的脸,只可惜这一脸的稚气却被浓妆所掩藏,普通人所能看到的,仅仅是女人的妩媚而已,却没有注意到那潜藏在妩媚背后的天真。 女人总是天真的,越老的女人越是天真,因为年纪大的女人总是轻信男人,相反年纪越轻的女人,则越是老练。 男人看了她一眼,说道:“让开。” “不要麻,客官,让我伺候你喝酒。” 女人露出娇嗔的模样,手掌自然抚上男人的胸口,可还没等待触碰到那滚烫的皮肤,就被男人推开。 “滚!我不想说第二遍!” 女人恨恨的盯着男人,冷哼了一声,气冲冲的推门离开。 而男人则笑了出来,对着剩下的几个女人道:“你们也走!” 剩下的女人相互对视了一样,具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讶,她们实在想不到会有哪个男人不爱陪酒的女人。 即便再正经的男人都会迷失在陪酒女的温柔中,因为她们是最懂男人的女人,她们的声音,她们的手,都具备了迷惑人心的力量。 真会有男人不爱这种女人吗? 穆子虚就是一个不爱女人的男人,他爱的是男人,俊俏的男人,越年轻越好。 穆子虚,丹鼎派的长老,取向一向成迷,有人说他爱女人,理由是他有个漂亮的妻子,又有人说他爱男人,因为他从不对除了妻子之外的女人假以辞色;有人说他最开始是爱女人的,因为他娶了妻子;但也有人说他后来爱上了男人,因为娶妻十年,却无子嗣。 他的事情在东南域可以说是人尽皆知,就连丹鼎派内部也对此颇有微辞,因此这一次来参加玲珑盛会,虽然他是带队长老之一,却不会队员住在一起。 他不屑,队员则不愿。 此刻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人,没有男人,也没有女人,只有酒,成年的美酒。 酒液就像镶嵌在夜光杯的琥珀,映出了他平凡的面孔,他将这面孔一口喝下。 “好酒!”他自言自语道,“只可惜没有人陪我喝酒,可惜,可惜。” 他的酒量不错,喝也很快,一杯接着一杯,几乎没有停歇,他喝酒的时候几乎不看酒杯,只是喝完立刻倒酒,因此有些酒液溅了出来,若是爱酒的人,一定会叫他败家子,可他却毫无悔改之心,依旧我行我素。 忽然间,他就像一滩烂泥似得的滑下了椅子。 他不知自己喝了多少杯,只是不停的喝,一刻不停,喝到身体绵软为止。 他喜欢喝醉的感觉,因为喝醉了就会忘记痛苦,脑海里回荡的只有幸福的画面,他有过幸福吗? 没有! 所以脑海里空空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忽然响起了敲门声,是那种咚咚咚,连成一片的焦躁声音,而不是正常的、分明的声响。 看的出,敲门的人很急,若不是顾忌到房间里的人的身份,恐怕已经闯了进来。 穆子虚打了个酒嗝,站起身,整了整衣冠,重新坐在椅子上。 “进来吧。”他说,语声都有些颤抖。这也正常,他毕竟是一个喝醉的人,直到刚才还烂醉如泥。 下一刻,他完全清醒了过来。 就像一只受伤的豹子,浑身上下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谁!谁伤的你!” 缺了一只手掌的张啸林站在他身前。 张啸林径直跪下,哭丧着脸说:“长老,你一定要为我报仇啊!” 他的一身功夫都在手上,少了一只手掌,等于功夫就废了一半,想要重新练回来,不知道又要费多少功夫。 颜赤扬虽然差点杀了他,但张啸林最恨的却还是斩断他手臂的许墨,当然,他不知道那是许墨,只当是李大柱。 255 “是云州城的队伍里一个用剑的剑客,叫李大柱;杨怀也是死在他的手上。”张啸林哭丧着说道,他知道杨怀是死在颜赤扬手上,但许墨同样脱不离干係。 “不可能!”穆子虚听到之后,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若说张啸林是被别人伤的他相信,若说是被云州城主队里的一个剑客所伤,打死他都不信。 谁不知道云州城主队伍这次只是来凑热闹的,想要小组出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穆子虚更是笃定了那支队伍里,绝没有可能有人能胜过张啸林,更不用说削断他的手臂了。 “可是有前辈高人出手了?”穆子虚追问道。 “没有,”张啸林道,“只有一人出手,就是那个叫李大柱的剑客。” “胡说,云州的剑客怎么可能伤的到你!”穆子虚的酒意去了三分,见张啸林说的认真,心里有了几分动摇,只是固有的认识让他不敢相信而已。 张啸林道:“是偷袭,那人偷袭我。” 他为自己找了个理由,或许是知道这只是个理由,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餐惭愧的味道。 可酒醉中的穆子虚又怎会分别出语气的差别,他只知道云州有个剑客斩掉了张啸林的手掌,立刻便怒火中烧的道:“好你的韦振业,尽然怂恿手下偷袭,我定会找你分辩个一二。” 他虽然看不过张啸林的阴毒,但张啸林归根结底是丹鼎派的弟子,弟子受人偷袭,被斩断手腕,自己这个长老又怎能不出头呢?更何况是在如此敏感的时刻,丹鼎派花了大价钱从外域宗门手中换到了一门五行阵,现在张啸林受到重创,五行阵必定威力大减。 一想到此,穆子虚恨不得立刻杀到韦振业面前。 他正要起身,却被张啸林拦住,他瞪了他一眼,喝道:“你干什么?” 张啸林道:“长老莫急,伤弟子的不止他一人。” 穆子虚怒道:“他们还围攻你?” 张啸林道:“不是按一伙人,是另外一人。” 穆子虚道:“我不明白,你说清楚一点。” 张啸林道:“斩断弟子手腕的人固然该杀,可还有一人比那人更应该杀,一切都是他的布局,是他挑起了我和那名剑客的矛盾,然后趁我受伤,想要将我置于死地。” 穆子虚眼睛一闭,安静了下来。 刺杀敌对门派核心弟子的事情,东南域的宗门可没少做,虽然明面上大家都谴责这种行为,但谁叫杀死一个希望之星要远比杀死一个成名高手容易吗? 一旦武者晋陞到了凝神期,就很难被杀死,因此大多数东南域的宗门,会在对手的核心弟子未突破凝神期时,发动刺杀。 开始颇有成效,到后来,被刺杀的宗门有了准备,也就少有成功的了。 因为太久没有发生核心弟子被刺的事情,所以穆子虚也有些大意,今日若他在场,许墨也不可能斩断张啸林的手掌,颜赤扬更不可能差点将张啸林杀死。 穆子虚问:“杀你的人到底是谁?” 张啸林紧咬着牙齿,过了好久,才语带痛恨的说道:“是赤霞宗的颜赤扬。” “怪剑颜赤扬!“穆子虚心下一惊,道:“他怎么会刺杀你,难道不怕我丹鼎派找上门去吗?” 颜赤扬刺杀张啸林不奇怪,奇怪的是在玲珑盛会这个敏感的当口,先不说不夜城主司空血禁止在盛会之前相互刺杀,就说丹鼎派的实力,也足以令颜赤扬不敢轻举妄动。 除非—— 穆子虚看了张啸林一眼,淡淡的道:“啸林,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张啸林一听此言,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喊道:“弟子什么都没做。” 穆子虚冷笑道:“怪剑颜赤扬何等高傲之人,会无缘无故来刺杀你?一定是你做了什么惹怒他的事情。” “弟子真的什么也没做!”张啸林道,“颜赤扬不知从哪里听说了我们丹鼎派得到五行阵的消息,因此向刺杀于我,好让宗门摆出五行阵的想法落空。” 这五行阵需又武魂为五行的武者摆出,若想达到阵法威力最大化,张啸林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本来穆子虚觉得一定是张啸林做了一些什么,现在听他解释,不禁心想:“那颜赤扬心思缜密,一步三算,若是他真知道五行阵的事情,说不得真会做出刺杀之事。” 思忖到此,他语气稍缓,说道:“既然你身受重伤,又是怎样从颜赤扬的手上逃生的?” 张啸林见穆子虚语气缓和,当下将两人从小巷相遇,到一路狂奔,最后被不可和尚所救的事情说与了穆子虚。 穆子虚一听张啸林是一个和尚所救,立刻身体一震,问道:“那和尚实力如何?” 张啸林一时间竟愣住了,不知该说什么好。 穆子虚见状,急道:“你倒是说啊!” 张啸林这才反应过来,说道:“若论实力,在我和颜赤扬之上,恐怕和长老您比也——” 他幽幽的看了穆子虚一眼,话没说话,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依他看来,不可和尚的实力要在穆子虚之上。 穆子虚不是傻子,立刻为弦歌而知雅意,只觉得一个陌生的和尚实力竟比自己强,实在不可思议,于是又道:“那和尚的年纪如何。” 张啸林苦笑道:“那和尚不过二十岁上下。” “二十岁!”穆子虚惊呼了起来,然后在房间里不停的踱着步子,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错杂的步点反应出他的焦躁。 他停张啸林身前,急问道:“你肯定他只有二十岁上下?” 张啸林仔细回忆了一下不可和尚的面容,当下肯定的说道:“他二十岁左右,绝不超过二十五岁。” 话一说完,就听穆子虚说道:“糟糕,糟糕了。” 张啸林道:“糟糕什么?” 穆子虚看了他一眼,谈了口气,说道:“这和尚恐怕是外域而来,目的也在玲珑宝塔身上。” 屋子里飘着酒香,外面还很安静。 许墨坐在房间的圆桌子边上,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酒,他喝的的是最普通的酒,除了味道辛辣,绝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这本是下贱马夫喝的酒,却正对他的口味。 此刻,他必须用辛辣的味道刺激味蕾,因为他知道,夜深人静,往往会有访客到来。 微风飒然,催动门窗,许墨循声望去,空荡荡的一片,当他转过头时,便有一个人坐在酒桌旁。 一个男人,一个和尚。 “和尚,你终于来了。”许墨笑了起来,替他斟了一杯酒。 琥珀色的液体在酒杯中晃荡着,彷彿果冻一般,许墨将这果断一般的酒,递给了不可和尚,而和尚也没有任何推辞,径直接下。 一饮而尽,樽空时,和尚口中发出啧啧的声音,像是不惯烈酒的辛辣,又像讚美着酒水的美味。 许墨笑了,也喝了一杯酒,酒水下肚,胃里火辣辣的,他顿时清醒了不少。 酒不光能醉人,有时也能令人清醒。 许墨笑道:“你看见了?” 这是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若是旁人听了一定不明白,但不可和尚明白,他非但明白,而且回了话,他微笑着说道:“看见了。” 许墨用灌了一口酒,用在灯光下显得昏黄的眼睛凝视着和尚,淡淡的道:“那你为什么不阻止我。” “你会听我的话吗?” “不会。” “那我为什么阻止。” “因为不该斩断他的手,”许墨哧哧的笑着,“斩断张啸林的手掌虽然一时痛快,却也中了颜赤扬的计,成了他的替罪羔羊。” 他说的颇为轻巧,彷彿斩断人手掌,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可不可和尚却明白,那非但不是微不足道,反而大过了天,说小一点——天大的事情。 不可和尚微笑道:“不可不可,既然你已经决定出手了,我又何必阻拦。” 许墨又道:“依你的实力,就算在我出手之后,也能拦住,”他又笑了笑,道:“只能说明你不想拦我而已。” 不可和尚道:“我不想让我们之间的关係,出现裂痕。” 他捏着酒杯,悬在半空。 许墨闻弦歌而知雅意,笑了笑,径直将手中的酒杯碰了上去。 酒杯与酒杯碰撞,发出一声脆响,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 许墨道:“说真的,你没出手阻拦真出乎我的意料。” 不可和尚笑道:“就算我不拦,也有办法化解颜赤扬的陷阱。” “哦?什么办法?”许墨的表情饶有兴緻。 不可和尚神秘的一笑,道:“你知道和尚这个职业是干什么的吗?” 不可和尚顾左右而言他的一句让许墨有些闹不明白,但依旧回道:“不知。” 在他看来,和尚也就是念念经,吃吃斋,类似不可和尚这样不受戒律的和尚,可能念经和吃斋都不会,要说和尚这个职业主要干什么,他真的不知道。 不可和尚像是早知道如此,微微一笑,说道:“和尚的主业当然是普渡众生,所以和尚我就去普渡众生了。” 许墨心下一惊,急道:“你把张啸林杀了?” 和尚摇摇头,道:“和尚从不杀人。” “那你?” “我救了他。” 许墨长长的吁了口气,说道:“幸好你救了他,不然我和丹鼎派可就不死不休了。” 和尚大笑起来,笑过之后,挑了挑眉头,说道:“你会怕吗?” “当然怕。” “怕什么?” “怕麻烦。” 和尚又大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他忽然严肃的道:“今天你去见了聂妄心?”虽然是疑问语气,但却不容人质疑。 许墨也没打算否认,那也并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于是说道:“见了。” “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野心勃勃。” “那就糟糕了。” 和尚紧拧着眉头,眉宇之间像是有化不开的忧愁。 许墨笑了起来,说道:“没什么可糟糕的,他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不假,但却没有野心勃勃的实力,不足为虑。” 和尚摇了摇头,说道:“有时候实力并不是最重要的。” 许墨笑道:“所以我留了一个后手。” 和尚眼睛一亮,道:“说来听听?” 许墨将为聂妄心治疗伤势的事情说出,然后补充道:“聂妄心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加清楚,所以在治疗伤势的时候,我留了一手,在他体内留下了一颗种子。” 和尚疑惑道:“我不明白。” 许墨笑道:“你可以把它当成是一颗吞噬的种子,只要我心念一到,这颗种子就会吞噬他的真气。” 这是许墨结成金丹后的能力之一,将带有吞噬特性的真气气团打入对方体内,平常潜伏起来,只要心念一到,便可成为置人于死地的筹码。 当然,想要将这种真气打入人体,除了实力相差很大,或者对手没有提防,不然很难成功。 和尚笑了起来,说道:“许兄弟,我算见识到了,看来以后都不能找你疗伤了。” 许墨笑道:“我也不会疗伤,除非你受了和聂妄心一样的伤。” 说话间,他有灌了一口酒,这酒非但没人他喝醉,反而辛辣的味道刺激着他的味蕾,让他越来越清醒。 和尚也跟着喝了一口酒,略带忧虑的说道:“最近玲珑宝塔的守护之力越来越若了,看来心魔即将脱困而出。” 许墨的脸色也阴沉下来,说道:“要不我趁夜探一探玲珑宝塔?” “不可。”和尚道,“我早想过这个办法,前几天还亲自去踩点,邪月宗将宝塔围的水泄不通,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就算是我,也没把握潜入宝塔中。” 许墨听了这话,不禁沉默下来。 若真是像和尚所将的一样,那邪月宗绝不可能给他潜入塔里的机会,想要进塔,还是必须等到玲珑大会之后。 许墨道:“看来只有等了。” “不错。”和尚道,“只希望心魔不会在这几天脱困而出。” 许墨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放心吧,玲珑宝塔已经镇了心魔几千年,他想要脱困也没这么简单。” 不可和尚听了许墨的话,多少放心了几分,连忙说道:“希望如此吧,若真让心魔脱困而出,我可就是北海禅院的罪人了。” 许墨听的这话,不禁微微一笑,道:“说到北海禅院,偌大一个宗门,怎么派你一个小和尚来。” 256 许墨是走上擂台的。 背着他一人高,半人宽的重剑走上了擂台,重剑在他背后,就像一块巨大的门板。 很少有人见过这种形态的剑,剑走轻盈在武者心中根深蒂固,许多人指着那黝黑的重剑窃窃私语: “你们说他能用那把重剑吗?” “怎会不能?你没听说过颜真就死在这把剑下。”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那真是一个惨字,现场几乎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 “哎,恐怕他是个心狠手辣之人,成为核心弟子绝非我青竹宗之福。” “那也并未,听说是颜真先埋伏了他的兄弟,许墨为兄弟报仇,才会大开杀戒。” “那他算个有情有义的汉子?” “这是自然。” …… 无论是恶毒的言语,还是称赞的话,都不能影响许墨坚定的心,他走的不快,但没有停止,一步一步登上了擂台;他脊背挺的笔直,惶言蜚语都不能折弯他的腰,仿佛也没有任何事情能够令他屈服。 岳重楼微闭的眼睛终于张开,眼睛里带着笑意,心中暗道:“你不上擂台,或许还能多活一些时间,一旦上擂必死无疑。” 岳重楼对融筋散的功效非常有信心,他自信一个化元巅峰的小子,绝不可能破解这种毒,甚至不能发现这种致命的毒素,在他身体里停留的痕迹。 岳重楼的目光流泻到自己的儿子身上,此刻,岳千横再无法压抑自己浑身的血气,这血气就像一把锋利的刀,直指许墨。 轰的一声,重剑垂地,许墨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可他说出的话语却又如此简洁而有力:“岳千横,上台领死吧!” 嚣张! 什么是嚣张? 这就是嚣张! 在内门大比的擂台上,挑衅一名核心弟子,狂言要让他来领死,在众人眼中,这就是彻彻底底的嚣张。 顾通天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不语的神色:“不过一个初入化元巅峰的小子,竟敢如此嚣张。”他虽然和岳千横的关系不好,但毕竟大家都是青竹宗的核心弟子,骤见有人不将核心弟子放在眼中,顾通天自然十分不喜。 可他的不喜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无论是燕青飞还是梅霜雪,都一脸严肃的盯着场中那道高傲的身影。 浓郁的眉毛,炯炯有神的眼睛,薄薄的嘴唇在说完这句话后,就紧紧抿成了一条缝,那高挺的鼻梁就像经历着千年风雨的大理石,从始至终都没有丝毫变化。 这是一个极冷静的人。燕青飞和梅霜雪同时心想,冷静的是人是不会犯嚣张的错误的,那他这么说就只有一个可能——杀心已立。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岳千横的脸上,他们希望这个并不讨人喜欢的核心弟子,给予挑衅者,一个强有力的回应,但没想到,岳千横却笑了,仅仅是笑了而已。 正当人们以为一切都过去时,他的回应却又森冷如刀:“今日,你必死!” 金翅飞鹰骤然浮现,岳千横猿臂轻舒,腾跃而起,潇洒的落在台上,与许墨遥遥对视。 两人个,都清楚的感觉到,对方眼中那赤裸裸的杀意。 主席台上,柳恒博表情严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虽然他也不忿岳千横的所作所为,岳千横纵有千般不是,也是青竹宗的核心弟子,杀了他,无异于削弱了青竹宗的力量。 思忖再三,他终于开口道:“宗主,我看这场比试比如取消吧。” “为什么要取消呢?”凌落风还未说话,身后响起一个阴恻恻的声音,是岳重楼的声音,这个从进入演武场开始,便沉默不语的男人,此刻终于说了一句话。 这一句话一说,阴风四起。 柳恒博怒视着岳重楼,若不是凌落风还在此处,恐怕他已经出剑了。岳重楼的意思很明显,让这两个人分出一个生死。 柳恒博道:“宗主,这两人都是宗门栋梁,损失不起啊,反正核心弟子还有一个名额,不如——” 话未说完,便被岳重楼打断:“柳长老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忘记了青竹宗的规矩吗?核心弟子的荣耀要靠自己争取,现在许墨选择挑战岳千横,这场比武就必须要进行下去。” “可是——” “可是什么?难道柳长老是心疼自己的弟子吗?别忘记了,场上的另一个人可是我的儿子。”岳重楼阴恻恻的道。 若不是给许墨下了融筋散的毒,他绝不会允许岳千横正面与许墨对敌,但此刻,他却可以在柳恒博面前尽显风范。 ——就是因为许墨已经中毒了。 柳恒博没有说话,目光停留在凌落风的脸上,此刻,能够中止这场比试的,唯有凌落风一人,岳重楼同样盯着凌落风,与柳恒博不同,他希望比武继续下去。 他心知只有许墨的血,才能洗刷岳千横身上的魔障。 两道截然不同的目光凝在己身,凌落风也并未让他们等待多久,他的回答简单而直接:“继续吧!” 柳恒博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倒在椅子上。 场中。 许墨同样在笑,这笑讥讽而冷酷。 “第一次,你打伤了赫连,折断他的四肢,我说的对吗?”许墨淡淡的道,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但只有最熟悉他的人才知道,此刻他心中酝酿的怒火是何等的猛烈。 岳千横微微冷笑:“没错,谁让他缠着苏婉云不放,婉云是我的,容不得任何人染指。” 许墨笑了,道:“第二次,你唆使颜强挑衅林平,在颜强被杀之后,又唆使颜真埋杀林平,我说的对吗?” 岳千横拍了两下巴掌,笑道:“没错,确实是我在背后唆使的,只是没想到,颜强会死,更没想到颜真也不会死。” 许墨摇摇头,冷冷的道:“不,你想到了,他们的死,根本就在你的计划之中。” 岳千横笑了,道:“我不会承认的。” 此刻两人用只有他们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对话,但岳千横依旧不会承认这一点,他虽然阴毒,却很细心,绝不会犯这种低级的失误。 许墨又笑了,笑的讥讽而冷酷。 “第三次,你让人厨子在我的饭菜里下毒,对吗?” 岳千横终于皱起了眉头,在他看来,许墨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 他挑了挑眉头,说道:“没想到被你发现了。” 许墨道:“我不是傻子。” 岳千横哼了一声,道:“这是阳谋。” 许墨笑道:“这的确是阳谋。” 岳千横道:“所以你中毒了?” 许墨笑了,道:“你认为呢?” 岳千横冷笑起来:“故作玄虚,恐怕你知道自己不能使出全力了。” 人厨子亲眼见到许墨每天都吃下饭菜,绝对不可能出错,就算他事先知道饭菜中有毒,也毫无办法。 “而且恐怕,他也并非是在事前知道的,应该是在事后练功时才发现的异常。” 一念及此,岳千横放下心来,脸上的表情也愈发的倨傲:“不管中没中毒,你今天都死定了。” 武魂金翅飞鹰浮现,岳千横的两只手掌,染上了一层赤金之色。 金翅飞鹰虽然只是黄级上阶武魂,但却能同时加强拥有者的速度和力量,就算比普通的玄级武魂也不差。 武魂加持之后,岳千横的两只手掌,坚硬似铁,普通兵器都不能伤。 只听他大喝一声,足下连点,双掌交叠而上,指尖勾起,仿若利刃一般,一出手便使出鹰爪功这门拿手的功夫。 其来势凌厉之极,就如雷轰电掣,迅猛无双。 此刻的岳千横,就像一只扑食的鹰,一抓之势,探向许墨的心口,竟试图一招将其击杀。 许墨大笑一声:“来的好。”径直将重剑负在身后,以拳术对敌。 他的拳法脱胎于易经五拳,又融合了青竹宗多门拳术的精髓,施展起来,虎虎生风,一拳便挡开抓向胸口的手掌,另一只手探出一拳,直抵岳千横胸口。 这两拳借用了金刚拳的发力原理,但也只是最基本入门拳术,在场众人至少都是青竹宗内门弟子,又怎会看不出来。 以基本拳术抵挡鹰爪功,这是他们想也不敢想的事情,而许墨不但想到了,甚至做到了。 主席台上的凌落风忍不住叫了一声好,对柳恒博说道:“你这弟子果然不凡,一出手就让我大开眼界,想不到基本拳术施展得当,也有如此威力。” 他的眼界又非台下的内门弟子可比,旁人只觉以基本拳术克制鹰爪功不可思议,而他却看出许墨这两拳具是打到鹰爪功的破绽之处,能瞬息间寻到破绽,已是难得,更不用说瞬间找到破解之发,由此可见,许墨对于青竹宗武技的领悟,已经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可柳恒博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笑容,见许墨这两拳使出,他心想:“墨儿这是怎么了?放着重剑不用,居然和人比试起拳法来?难道他是想饶过岳千横一命?” 他却不知道,许墨的想法只是简单的猫戏老鼠。“你岳千横不拿出压箱底的功夫,我又何必出剑呢?” 但这一番作为,看在岳重楼眼里,却又是另一番意义。 “许墨竟然不动重剑?看来他是知道自己中毒了,无法全力释为,”岳重楼心中冷笑两声,暗道:“就算你知道中毒了又能怎样?若不全力释为,怎会是千横的对手。”脸上不自禁的露出讥讽的表情。 场中 岳千横心想:“看来你果真中毒了,但想用基本拳术胜,真是妄想。”他冷冷的一笑,催动武魂,将身法提到极致,轻巧的躲过这拳头,顺势而上,双爪探出,一爪抓向许墨咽喉,一爪抓向胸口。 许墨见状,也不慌张,蛇形瞬步用出,一个游身滑步而上,避招进招,拳头击向岳千横胸口。 这一拳又是基本拳术,并不复杂,却恰到好处的击在岳千横空门。 他若想不顾一切拍向许墨胸口,自己的胸口必定先遭重创,岳千横自不愿和许墨两败俱伤,连忙变招,身子一旋,以后背隔开拳头,同时反手甩出一爪。 这反手的一抓也非平常招式,而是青竹宗另一门玄级爪法碎玉爪中的一招,其刚猛之处,比鹰爪功更甚,一抓若是抓实,当真有裂金碎玉的效果。 可许墨有入微能力加身,对手的任何招式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又岂会被抓中,只见他手肘下出拳,一拳击在岳千横的手肘上,同时一记黑户掏心,打向岳千横的小腹。 岳千横见自己志在必得的一招,无功而返,心中暗怒,猛地横移,躲过这一拳,同时将双掌舞圆,大开大合的攻来,他试图仗着自己功力较高,许墨又无法发挥全部功力,毕其功于一役,击杀许墨 可许墨也不是庸手,一手基本拳术耍的精妙之际,虽然攻击不足,但防守绰绰有余,几个起落,两人交手二十多招,不分胜负。 虽知许墨只是在玩玩,可台下的聂青青依旧忐忑不安,抬眼望去只见岳千横的双掌连成一线,两手之间闪烁出一道金光,上下翻腾,盘旋飞舞,好似游龙穿梭而过;反观许墨拳间银光闪烁,紧守门户。 聂青青不经小声的嘀咕:“用剑啊,用剑啊!”她知道,若许墨用剑,岳千横必然败北。 可许墨却似对拳法情有独钟一般,依旧以一套基本拳术对敌,金光渐渐扩展而银光却渐渐萎缩,他仿佛就要支持不住。 顾通天见许墨落于下风,忍不住嘲笑道:“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原来是个绣花枕头。” 燕青飞眉头微皱,轻声说道:“通天勿要这么说,能将一套基本拳术使成这样,就算你我也办不到。” 顾通天不屑的道:“基本拳术使的再好,也只是基本拳术,威力有限,上不了台面。岳千横鹰爪功中夹着碎玉爪,两种爪功使的珠联璧合,最多再过三十招,便可拿下许墨。” 燕青飞摇摇头,道:“我看未必。” 话未说完,便被梅霜雪打断:“的确未必,他还没动剑。” 顾通天这才想起,许墨还有一把剑,一把在他一入场,就吸引了众人目光的重剑。 此刻那把黝黑的玄铁重剑背在他身后,显得格外扎眼。 顾通天道:“他怎么现在还不动剑?难道只是装装样子,其实不会用剑?” 257 燕青飞和梅霜雪同时摇头。 “不,他是个用剑高手。”梅霜雪说道:“你们看!” 两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许墨拳势骤变,不再是基本拳法,甚至根本就不是拳法,而是剑法。 梅霜雪道:“以指代剑,专点人破绽,但以剑法而论,实在恐怖。” 顾通天出奇的没有反驳,只是茫然的点了点头,他不善剑法,却也知剑法的要旨,许墨以指代剑使出的剑法,已经深的个中三味,所差的仅仅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宝剑而已,若宝剑再手,岳千横恐怕早已经败了。 场中 岳千横被许墨忽然使出的剑法弄的方寸大乱,鹰爪功和碎玉爪虽然兼容性极强,但毕竟是两种不同的武技,想要完美融合,千难万难。 许墨以拳术对敌时,即便知道其间破绽,也不好利用,可一旦变成剑法,立刻转守为攻,连点岳千横两种爪法衔接处的破绽。 这一番作为,直较两人攻守互易,看的众人心驰神往。 梅霜雪道:“别的不说,光他这一手剑法,就足以位列核心弟子之列。” 燕青飞也点点头,表示同意;至于顾通天,则沉吟了半晌,终究没有说话。 岳千横见被许墨占据了上风,忍不住心头大怒,喝道:“许墨今日我就要你死!”腾空而起,在空中一个筋斗,爪向下,凌空下击而来。 掌间盘踞的真气森冷如刀,绝不是普通武者用肉体所能承受的了。 许墨见状,微微冷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指尖向上扬空一闪,横削过去,指尖真气一分为三,虽只是一招,但却连点三处,他手法之快,无与伦比,一剑三分更是在一瞬间完成,倒让人看出一些之前快剑的影子。 岳千横不想许墨还有这等招式,人来半空,借不到力,只能将展开双掌,攻向两道真气,另外一道,只能尽力错开身子避开要害。 只听“当当”两声,岳千横的手掌被荡开,最后一道真气划开了他的护体真气,从他前胸划过,划开了胸前的衣衫。 这一下虽没令他受伤,但招式之争却是输了,甚至可以说,许墨刚才若想杀他,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岳千横何曾受到这种侮辱,顿时大怒,喝道:“许墨!我要你死!”扬手就是一把霹雳子扔出。 这霹雳子是暗器的一种,由火药制成,内藏透骨钉,遇到护体真气便会爆开,内藏的透骨钉借爆炸之威,突破护体真气,算是十分歹毒的一种暗器,三大宗门份属名门,弟子大多不屑于用这种暗器,没想到岳千横竟当众使出,立刻激起了一阵议论。 “这岳千横到底怎么了?怎么会使这种暗器。” “是啊,而且还是在内门大比的擂台上使用如此歹毒的暗器,看来核心弟子中也有阴毒小人。” “看他一副相貌堂堂的模样,没想到如此阴毒,许墨我支持你!” “是啊,许墨我支持你!” …… 此暗器一出,即便同为核心弟子的顾通天等人也脸色倏便,顾通天更是暗骂一声:“这个该死的东西!” 你说你要用暗器,那没问题,就算用霹雳子这种歹毒的暗器也没问题,但绝不能在内门大比的擂台上,对自己的同门使用如此歹毒的暗器。 见到这一幕,连凌落风都忍不住皱起眉头,哼道:“这岳千横未免也太过了。” 岳重楼淡淡的道:“宗主,这可是生死相争。” 凌落风扫了岳重楼一眼,不再说话。 岳重楼说的没错,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比武,而是一场生死之争,胜者生,败者死,再没有第三途可走。 岳千横射出的九颗霹雳子,在空中分成三组,三个一个组呈品字形向许墨上中下三路打来。 这霹雳子不同于普通暗器,绝不可用掌风去接,就算以为兵器挡格,也需十分小心,最好的办法就是躲,可这三组霹雳子,却封锁了许墨所有躲闪的角度,岳千横又在旁虎视眈眈,是以想躲也难。 却见许墨冷笑一声,喝道:“岳千横,你也就这点本事。”右手一扬,手中飞出九枚棋子,同样在空中分成三组,成品字行迎上了霹雳子。 当当当,连续几声声响连成一片,霹雳子和棋子碰撞在一起,火花四溅。 岳千横见霹雳子无功而返,脸上非但不怒,反而笑了起来,喝道:“许墨,我就不信不能逼你使出全力!” 两手在虚空之中划出一道手印。 “他在干什么?” 许墨正疑惑时,忽听心中小白的声音响起:“主人,他是在召唤啸月天狼!” 话音刚落,就见手印如飞灰一般飘散,而虚空之中出现了一道门。 一道气流不停旋转的门,从门中冉冉步出一条巨大的身影。 不是人,而是狼! 啸月天狼! “翱!” 一声狼嚎,风云变色,世界顿时变得昏冥起来,两道像是萤火虫般的绿光闪烁,那是啸月天狼的眼睛,凶横的眼睛。 它逐渐从阴影走出,露出了自己丈高的身形,四只强壮的爪子杵着地面,就像四支粗壮的柱子。 那锋利的尖牙,口中吐出的长长的血红色的舌头,和脸上仿佛被夸大了无数倍的兽性表明,这是一只凶残到极点的妖兽。 它引颈长嚎,声震四野,胆小的人,甚至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就是妖兽,真正的化元巅峰的妖兽。 与台下一群惊慌的内门武者相比,坐在椅子上的核心弟子们则显得淡然了许多,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岳千横有一只契约妖兽,也正是因为这只妖兽的存在,他才能稳坐核心弟子第五把交椅。 燕青飞见啸月天狼出现,忍不住笑了,对身旁的顾通天说道:“通天,这下那个叫许墨的家伙可无法隐藏了。” 顾通天心下一惊,道:“他一直在隐藏?” 梅霜雪接话道:“他还没动剑,自然是在隐藏。” 一名剑客,只有剑在手时,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实力,若不动剑,无论他表现的多么惊才绝艳,都只是冰山一角。 燕青飞对梅霜雪说道:“霜雪,你看这两人谁能取胜?” 梅霜雪冰冷的面庞出现一抹难得的笑容,就如寒风中绽开的梅花,她眼波一转,说道:“你不是知道吗?” 燕青飞笑了,点点头,道:“原来你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相视一笑,随即不语,只留下顾通天无奈的左顾右盼。 “我怎么看不出来。”他小声嘀咕。 看着这只威武的妖兽,许墨不禁皱了皱眉,说道:“岳千横,这就是你的底牌?化元巅峰的妖兽,果真威武。” 岳千横嚣张的笑道:“你可以说啸月就是我的底牌,怎么样?没想到吧,化元巅峰的妖兽,所有人都认为它只是化元后期,没想到阴山的一场修炼,让它突破到了化元巅峰。” 他的语气骤然阴冷了起来:“它就是我为你准备的丧钟,好好享受吧。” 小白的声音在许墨心中响起:“狗屁的化元巅峰,只是依靠杀戮提升起来的,也不知他杀了多少人,这只妖兽的心智都被杀戮所蒙蔽了。” 许墨心道:“那你还能压制它吗?” 小白倨傲的道:“放心,我保证它不能给你添乱就是了。” 许墨微微一笑,朗声对岳千横说道:“岳千横,如果这就是你的底牌,那恐怕会让你失望了,光这个小东西,可奈何不了我。” 嗡的一声,重剑冲天而起,黑光闪烁,仿佛破开云层,让阳光的温度重回大地。 许墨右手一扬,黝黑的玄铁重剑,稳稳的落在手中。 岳千横笑道:“终于要不顾一切的动用重剑了吗?真可惜,这是你的最后一战了。” 许墨摇摇头,笑了,道:“这个小家伙还不值得我动用重剑,重剑是留给你的,杀你用的东西。” 岳千横冷哼一声,喝道:“大言不惭!我倒要看看你许墨还有什么本事。”转头对啸月天狼喝道:“啸月,上!” 啸月天狼绿油油的眼睛骤然变得赤红,红的就像是血,只见它身影一闪,如闪电一般朝向许墨奔袭而来,任谁都可以看出,这妖兽眼中的杀气,浓郁的几乎就快滴出水来。 可许墨没动,依旧没动。 “他在干什么?他难道不知道人类的身体是无法和妖兽对抗的吗?” 所有人心中都升起了这样的疑惑,但下一刻,疑惑彻底揭开。 “小白,出来吧!” 银光闪烁,一条蛟龙出现在许墨身前。 岳千横怔住了,手脚冰冷。 不光是他,在场的所有人,从内门弟子,到核心弟子,甚至是主席台上的长老都怔住了。 他们立刻发觉,挡在许墨面前的,是一只化元巅峰的蛟龙。 蛟龙啊! 凌落风不禁叹气,念道:“蛟,龙之属也。池鱼,满三千六百,蛟来为之长,能率鱼飞置苟水中,即蛟去。” 他忽然闭上了嘴。 岳重楼的眼神阴沉如水,他的人虽然没动,可心却在跳,素乱的狂跳。 任谁都知道,此刻他恨不得跳到擂台上,阻止这场比武继续,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话也难收,他不得不吞下自己酿成的苦果。 事实上,惊讶的不只是场中众人,就连许墨看到小白出现,也有些惊讶。 “小白,你怎么突破化元巅峰了?”他有些郁闷,要知道自己也没突破化元巅峰,只是堪堪来到了巅峰的边缘而已。 小白的的回答简练而直接:“不知道,大概就是每天在你的袖子里睡觉吧。” 睡觉? 许墨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 他以吞噬武魂凝练天地元气,又时不时的有高手让他吸收真气,就这样也赶不上小白的修炼速度。 难道妖兽中也有天赋异禀的说法吗?许墨想。 嗷的一声吼叫,打断了他的思绪,将他重新拉回到比武之中。 此刻,啸月天狼赤红的眼睛,暗淡了下来,原本奔腾的气势忽然一滞,它变得唯唯诺诺,憨态可掬的吐着猩红的舌头,硕大的身躯蹲立在地上,就像一只被人训话的狗。 ——凶光不在,狼与狗又有什么区别? 岳千横脸色倏变,对着啸月天狼大吼起来:“啸月,你干什么?快攻击,攻击面前这个人!” 啸月天狼没有动,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静静的呆立在原地,如同聆听着教诲的小学生一般。 小白在许墨心中说道:“主人,看到没有,我还是有点用处的。” 许墨无奈的点点头,他不得不承认,即便小白贪生怕死、欺软怕硬,欲强则弱,但在某些特定的时候,它依旧能起到不可替代的作用。 好比此刻,如果不是小白,他虽然也可胜过啸月天狼和岳千横的组合,但难免会费一些手脚,而现在——则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了。 岳千横已经失去了底牌,失去底牌的武者,柔弱的就像青楼勾栏里,卖弄风骚的女子一样。 许墨笑了,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岳千横,你恐怕没想到,连自己的契约妖兽都帮不了你吧。” 岳千横气急败坏的盯了啸月天狼一眼,随即看向许墨恶狠狠的说道:“许墨,你不要得意,你以为没了啸月天狼我就杀不了你吗?” 在他看来,许墨已经准备动剑,动剑就意味着动用全力,动用全力就意味着死。 一念及此,那颗浮躁的心儿,竟渐渐平静下来。 一名拥有黄级上阶武魂金翅飞鹰的化元巅峰武者,可不是这么好对付的,岳千横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 一剑——他是可以接下的。 而只需要全力的一剑,许墨必死! 风呼啸而过,扬起额前的发丝,挡住了岳千横的眼,他却一眼不眨的死死的盯着对面那个手持重剑的对手。 浑厚、凝重、坚实,这个对手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压力,遥想五年前,他挑战上一任核心弟子时,也没有感受到如此压力,这种压力就像一座大山,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的人几乎被这股压力压垮;他的精神,几乎处于崩溃的边缘;他的眼神,疯狂而嗜血;他的周围产生一种无形的旋风,就像最坚固的铠甲一般,拱卫着身体。 他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 而此刻,手持重剑的许墨,既然闭上了眼。 258 莲花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笑意,说道:“那你会为一把好琴报仇吗?” “平常说来——会。https://】,2√3¢o”年轻人盯着莲花,“但我不是一个不识好歹的人,我知道你的剑有多厉害。” “所以你的答案?” 年轻人笑了笑,说道:“我不是你的对手,只有给这把琴换上另一副弦。” 莲花也笑道:“我记得你说过,每把琴都有它最适合的一副弦,弦断了,琴也就不完整了。” “我是这样说过。”年轻人笑道,“可我从来都没说适合的琴弦是独一无二的。”他狡黠的一笑,说道:“事实上我还有一副弦。” 莲花笑了起来,彻底将脸上的冰冷融化。 年轻人抱着断了弦的琴转身离开,没走两步就回过头来。 “还有什么事。”莲花道。 “还有最后一句话。” “什么话?” “我认输了。” 莲花笑了,道:“我也还有最后一句话。” “什么话?” “弦换好了,再为我弹琴。” 年轻人笑了,道:“没问题。”转身走了擂台。 这一次他没有回头,也没有留恋,下去的格外爽快。聂青青望着那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不禁长长的歎了口气,说道:“他的琴艺比之林绛雪如何?” “不相上下。”许墨微笑着道,“如果单从琴艺上来说,两人都达到了仅仅依靠琴声,就能让人物我两忘的程度,可他没有一把好琴。” “而且实力也不够。”聂青青补充了一句。 “没错,”许墨说。 聂青青笑道:“这么说你认为林姑娘能够依靠琴声控制阿丑?” 许墨笑了笑,轻声说道:“可阿丑会给她拨弄琴弦的机会吗?” 聂青青笑了起来。 比武继续,接下来上场的是地字组的丹鼎派,五个人中就包括了断掌的张啸林,丹鼎派的对手是另一个叫铁掌帮的九品宗门,顾名思义,铁掌帮善用掌,镇帮的掌法铁掌也算是一门不错的玄级武技,可在丹鼎派的烈火掌面前就有些相形见绌了。 张啸林虽然少了一只手,但对于这种程度的武者,仍不费吹灰之力,只一掌,便将敢于与他对掌的那个对手击伤,而他的师兄弟也如法炮制的击伤了各自的对手。 刚刚因为第一次精彩对决而燃起热情的观众,就像被一盆冷水泼了头,热情顿时一消,接着是一片声讨之声。 “这就是九品宗门吗?我看怎么像是没入门的宗门。” “是啊是啊,刚才的飘香阁虽然也不可能击败邪月宗,但至少能相持一段时间,现在看看这铁掌帮,怎么这么不堪一击!” “这就是九品宗门与六品宗门的差距啊,你当人人都是飘香阁这种有一手绝活的宗门吗?” “这铁掌帮也实在太菜了,就算我上也不会变成这样。” …… 铁掌帮的帮助裘百仞就躲在人群中,听着这些流言蜚语,脸膛气的发红,可偏偏又无能为力,谁叫说的人多呢?就算他能找一个说的最狠的派他两掌,让人知道厉害,可还是有很多人,他能堵住悠悠之口吗?显然不能。c,■o↑ 所以只能看着自己的弟子离开的背影,暗暗生气。 聂青青和许墨并没有加入嘲笑的人群,聂青青甚至在铁掌帮败退之后,还点了点头,说道:“铁掌名不虚传,但说武技并不弱于烈火掌,只可惜这些人的功力不够。” 韦红琼听了这话,诧异的道:“我看是铁掌本身就不行,不然他们怎么会这么快就被打败?飘香阁对邪月宗也没这么快。” 许墨摇了摇头,说道:“话不能这么说,飘香阁对邪月宗之所以没有很快决出胜负是因为飘香阁的特别,而铁掌帮的武技则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同样是猛冲猛打的武技,铁掌虽然不弱于烈火掌,铁掌帮弟子的实力却太弱了,这种实力差距巨大,又是正面对敌的武技,和对面练习了同样类型武技,各方面又比自己高上一筹的武者对战,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韦红琼像是第一次认识许墨一样,一双妙目紧紧盯着他,说道:“李大柱,没想到你还能看到这一点,我倒是小看你了。” 金三富听到这话,差点没笑出来,心想:“你的确是小看他了,你若知道他是许墨的话,就觉得一切都不奇怪了,只是——”金三富眯起眼,笑着看了许墨一眼,心道:“只是不知你还能再装多久,最好能装过去,若是装不过去可就麻烦了。” “接下来是玄组的对决,又赤霞宗对落霞宗。”伴随着唱名者的声音,赤霞宗和落霞宗的参赛选手分辨从南北两侧走上了擂台。 聂青青看着赤霞宗上台的人员,不禁皱起眉头:“怎么没颜赤扬?” 许墨抬眼望去,果真没有见到颜赤扬。 金三富说道:“可能他们觉得这种比赛用不着上颜赤扬吧。”语声稍顿,接着说道:“上场的几个人我都认识,尼摩星李大同,武魂是玄级下阶的天外飞星,实力半步凝神,使用一对吴钩,很是厉害;第二个穿红衣的女子叫孙虹虹,武魂是玄级下阶的七色红鞭,使的也是一条长鞭。” “那个长得最丑的呢?”韦红琼指着场中一个马脸蒜鼻,小眼睛的男人问道。 金三富哧哧的笑了一声,说道:“他叫龙清水,别看他长的丑,但以貌取人会吃大亏,他可能是这五人中最厉害的一个。” 韦红琼道:“有多厉害?” 金三富道:“武魂玄级中阶蓝色闪电,擅长拳脚之术但这不是最厉害的,他最厉害的还是身法。” 韦红琼笑了笑,说道:“若论身法,还能快我过吗?” 金三富摇摇头,道:“你太小看他了,他的身法非但快,而且冲击力十足,往往不需要太多复杂的拳法,仅依靠冲击力和速度就能解决掉对手,你若遇到他,切记不可能硬拼。” 韦红琼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金三富也韦红琼如此表现,不禁歎了口气。就在这时,聂青青开口问道:“那还有两个人呢” 还有两人很特别,是一对双胞兄弟,哥哥叫强,弟弟叫王洋,长得一模一样,用的都是刀;一个左手持刀,一个右手迟到,两人都瘦的好似一阵风都能吹动似得。 金三富皱了皱眉,说道:“若我情报没错,他们应该是赤霞宗的飞天螳螂兄弟,这两人单打独斗并不厉害,若合在一起,半步凝神之内,很少有人能胜过他们。” 许墨开口道:“他们会合击之术?” 聂青青也竖起了耳朵,作为聂妄心的女儿,她可是相当熟悉合计之术,当时手下的四婢子的合计之术就是她一手调教的。 金三富哧哧的一笑,说道:“李兄弟说的没错,这两人确实擅长合击之术,你看两人一个左手持刀,一个右手持刀,赤霞宗里有一门七十二路螳螂刀,这二人的武魂正好是飞天螳螂,适合这门螳螂刀法,只不过一个左手用刀,一个右手用刀,正好形成互补,两人又在此基础上,研究出了一门正反螳螂刀的合计之术,端是难逢敌手。 始终沉默不语的斩元忽然眼睛一阵,凌厉的目光望向王强和王洋两兄弟,口中说道:“这两人交给我。” 金三富不满的看了斩元一眼,说道:“你以为是单打独斗吗?我敢说,如果单打独斗,面对赤霞宗我们输定了,只有配合才有一线生机。” 斩元原本雄心勃勃的眼神顿时暗淡下来,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两者实力的差距有多大;就如他虽然信誓旦旦的说将两兄弟交给他,可真要动起手来,这两人任何一个他都未必是对手,更不用说联合起来了。 他说交给他,更多的是一种见猎心起而已。 许墨点点头,道:“金兄弟说的没错,若再像对付胡丁山那一群人一样对付赤霞宗,非败不可,我们需要配合起来,才有战胜他们的可能。” 语声稍顿,又道:“这样,金兄弟,你是我们中最擅长阵法的,到时候就交给你指挥。” 金三富摇摇头,道:“阵法之道不是一两天能够融合完毕的,我只能说儘力而为。” 许墨笑道:“我相信你,反正也不用什么高明的阵法,只需要一套基本的战法,再加上统一的指挥,我们或许能胜过赤霞宗。” 金三富眼睛一瞪,说道:“你不会真想和赤霞宗掰手腕吧。”在金三富原本的计划里,胜过青竹宗和落霞宗就好,至于与赤霞宗的比试,输了也无所谓,反正有两个名额。 听许墨这么一说,竟是信誓旦旦的想要击败赤霞宗的意思。 许墨微微一笑,说道:“为什么不能?我有绝对的信心。” 看着这副陌生的面孔,金三富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许墨,同样的自信,同样的无所畏惧,他无奈的笑了笑:“好吧,我也相信你。” 颜赤扬站在酒楼的雕花栏杆旁,视线正对着比武擂台。 这是个高尚且有气派的地方,装潢华丽,用具考究,每件桌椅都是上好的楠木,雕花精细的碗碟让颜赤扬想到了江南一带的瓷器。 当然,这并不是他选择在这里品茶喝酒的真正原因,真正的原因是,这里能俯瞰整个擂台,能将所有的比试尽收眼底。 能在这里品茶喝酒的,大多有身份的人,即便预定的价格要比平常高上不少,可这些人在意钱吗? 显然不在意。 钱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唯一的作用就是用来花,花出的钱才有用,才叫钱。 颜赤扬看了一眼比试,立刻就收回目光,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杯子上,夜光杯配上葡萄酒,酒液在杯中呈现出琥珀的颜色,美的煞人。 “你就不关心下面的比试吗?”一个女声打断了颜赤扬的思绪。 他转过头,露出精緻的笑容。对面坐着一个对的起他精緻笑容的姑娘,一个漂亮的姑娘。 这世界上漂亮的姑娘有很多,但能让颜赤扬露出精緻笑容的漂亮姑娘却只有一个,琴香阁的秦香儿。 颜赤扬看见过很多女人,有的漂亮,有的丑,但他却从未见过像秦香儿这样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柔软丝袍,长长的拖在地上,漆黑的长髮随意的散落在双肩,皮肤如玉石一般洁白光滑,脸上一双漆黑的痦子黑的发亮。 老实说,她并不算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女,眼睛不够大,鼻子不够高挺,笑起来也没有酒涡,但身上却有一种别样的气质,令人在不自禁中沉迷进去的气质。 颜赤扬拖着步子,慢慢走到秦香儿身边,忽然微闭上眼睛,轻嗅着那股诱人的清香,过了一会儿,才笑着说道:“刚才琴香阁在比武时,你也没担心,不是吗?” 秦香儿笑了起来,嘴角就像挂在天空的月牙儿。 “我不担心,是因为知道琴香阁没有胜利的可能,而且我也不关心进入玲珑宝塔的资格,你却不一样。你应该担心,也应该关心。场中不是还有一个能扭转胜负的人吗?” “你说上官亭?”颜赤扬轻笑起来,“他的确是个人物,若是单打独斗,我也未必胜的了他——可他只有一个人。” 秦香儿摇了摇头,道:“但却是一个能制造奇蹟的人。”秦香儿之所以没有参加玲珑大会,是因为她知道自己虽强,但不是一个能制造奇蹟的人,既然不会有奇蹟,那又何必期待奇蹟的到来? 秦香儿是聪明的女人,当发现事情不为时,她会果断抽身,而不会有任何犹豫。 颜赤扬笑道:“他的确是个有奇蹟的人,可我说了,赤霞宗不会让奇蹟发生。” “哦?”秦香儿眉头微挑,笑着说道:“没有了你,我可不信有人能敌住他,让他肆意发挥,赤霞宗恐怕会一败涂地。” 颜赤扬大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就像一阵风,吹动着秦香儿的心弦。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对,也不对。” “我不明白。” 颜赤扬看着秦香儿那张漂亮的脸,忽然微笑着说道:“你说的没错,如果没人能敌住上官亭,赤霞宗确实会一败涂地,而且出场的五个人中,没有一人能抵住上官亭。” “那你不担心?”秦香儿让自己靠近颜赤扬一些,甚至故意露出了一截雪白的脖颈。 颜赤扬皱了皱眉,说道:“我说过,你说的对也不对,说了对的地方,接下来就要说说不对的地方了。”11 异界之超级奴兽大师 异界之超级奴兽大师 260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目光不禁聚集在了阿丑脸上,而一切的始作俑者阿丑则一副毫不相干的模样。 柳恒博看出了一些端倪,赶忙出来说道:“宗主,时间不早了,带他们先过去吧。” 凌落风笑道:“对了,先安顿下来才是。”又对几名弟子说道:“住在这里的是一名叫扶柳的道姑,人家答应了让我们借宿,一会儿进去时,你们给我规矩一些。” 一行人向道观走去,柳青芙对许墨说道:“师弟,你有没有感觉这道姑的道号有些奇怪,怎么会扶柳?” 许墨笑了,道:“恐怕是想应景吧,绿柳林中的道姑,叫扶柳也不奇怪。” 柳青芙惑道:“可我还是觉得奇怪。” 许墨笑道:“一个名字而已,不必太过介意。” 道号与法号不同,并没有严格的规定,只要喜欢,大可随意取个,当然若是太难听或有碍观瞻也是不行。 可这“扶柳”而字,却没有多少问题,最多只是刚刚听了那个故事,有些抑郁而已。 直达道观的小路,早已被落叶和荒草淹没,看样子就像很久没人来过一样。 这也正常,如此阴森的绿柳林,正常人都不愿意来第二次,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人来了。 前方的一条通路,一眼望去是一座古老的建筑,虽已陈旧,但依稀看见原本的庄严。 这道观周围尽是绿柳树,千般枝条垂落,将这栋古老的隐藏其中。 凌落风一挥手,众人停下脚步。 许墨正疑惑为何停下时,忽然耳畔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极轻柔的脚步声,光从这脚步声中,便可听出来人的身法一定不凡——一个慈眉善目,清雅如鹤的中年道姑,踏着烟尘缓缓走来,一头乌黑的柔发盘成一个道姑的发髻束在头顶,一袭素雅青色道袍,一尘不染。 说是中年道姑,可她脸上却没有半点老态,尤其是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好像可以看穿人的肺腑。 不知为何,许墨感觉这双眼睛始终盯着他;从这道姑走过来时,便是一直在盯着他,目光不曾离开他的左右。 这种洞彻人心的目光令他极不舒服。 “扶柳师太,叨扰了。”凌落风说道。 他虽不信佛道,但对于虔诚的佛道弟子还同样十分尊敬,更何况这扶柳师太还是此间的主人。 扶柳师太重眉敛目,淡淡的道:“凌宗主有礼了,这边请。”引着众人走进道观中。 扶柳师太走的缓慢,凌落风等人跟的缓慢,许墨更是下意识的隐藏在众人身后,躲避着那晦涩的审视目光,若非必要,他一定回身就走。 灰色的房间,木门是柳木的灰色,窗户是柳木的灰色,地板同样是柳木的灰色,甚至连冰冷的四壁也被刷成了灰色,许墨就躺在灰色之中。 房间里躺着两个人,另一个是燕青飞,此刻这个核心弟子排名头把交椅的高手,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或许因为旅途劳累,他睡的很早也沉,连许墨不停的辗转反侧,也没将他吵醒。 窗外是一片漆黑,黑令人心碎。 许墨漆黑的眼珠凝望着窗外的景色,目光游向远方的天空。 ——一片浮云遮蔽了月光,云的边缘透出隐隐青光;风在呼啸,声音就像女子的哀鸣,拂动着柳条,那晃荡的模样,仿佛恶鬼狰狞的鬼爪。 夜,来了,令人感觉寂寞的夜,感伤的夜,星月无光,大地一片宁静,宁静的令人心碎。 许墨坐了起来,审视着对面的燕青飞,一个标准的防备式睡姿,但却睡的格外沉,超越一名武者的沉,就像沉溺在梦中一样。 “燕青飞,醒醒。” 许墨尝试着将他叫醒,可他只是嘤咛了一声,就又没有了回应——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武者的戒备心会令他们睡的很浅,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叫醒他们的耳朵,更不用说直接呼唤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清香,不是花香,而是柳条特有的沉香。 花香是花散发出来吸引昆虫传粉的,柳条的沉香则是一种危险的信号,江湖里大多数的迷香,都是以木香制成。 花香使人沉醉,而木香令人昏迷。 许墨目光一凛,心中升起了一死不详的预,他弹下床,走到燕青飞身边,轻轻推了推他:“燕青飞,快醒醒!” 燕青飞依旧没有反应,即便普通迷香也不足以让一名武者睡的如此之沉,可此刻,许墨相信即便用刀子划开燕青飞的皮肉,也弄不醒他。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许墨手托着下巴,陷入思考。 这时候,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夜静,所以脚步声格外清晰,清晰的脚步带给许墨一种熟悉的感觉;每名武者的脚步声就像手掌的指纹,是独一无二的,入微的能力让许墨能够分辨出这种独一无二,他一定听过这声脚步,一定听过。 几乎没有用多少时间考虑,许墨猫着身子,跳回床上假寐起来。 这脚步明显朝着这个房间而来,轻柔而短促,一个女人的脚步声。 整间道观除了青竹宗的人,就只有一个女人,对于来人的身份,许墨已经有了答案,真气遍布全身,暗暗戒备。 来人走到了门口,脚步骤停,跟着一堵门,许墨能够嗅到一阵幽香,柳条的沉香,那人迷醉的香味。 可他却没有昏迷过去,而是愈发的清醒,清醒的不可思议。 吱的一声,门已打开,走进来一位很美丽的女人。 她有一种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眸子漆黑,就像整个无星的夜空。 “不用装了,许先生,我知道你没睡。” 许墨无奈的睁开眼,起身直视着这个女人,正是道观里唯一的道姑——扶柳师太。 她手拿一支由麈尾和柳条制成的拂尘,拂尘很精致也很漂亮,但更漂亮的却是她的手,她用她这双纤细莹白的手,轻轻抚了一下燕青飞,燕青飞睡的更沉了,甚至连鼾声都停止。 房间里静默无声,就像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听见。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良久,许墨终于开口:“你到底是谁?” 扶柳师太声音轻柔:“如果所见,我的名字就叫扶柳。” 许墨斜倚在床边,凝视着那双深邃而诱人的眼睛,忽然开口:“你不是人。” 扶柳笑了,一个魅惑丛生的笑容,却出现在一个端庄清雅的人的身上,这样的视觉冲击绝非普通人所能承受的,可许墨却没有沉沦,他的心就如他的剑一样,足够坚韧。 扶柳垂下了头,声音更轻,也更柔:“没错,我不是人。” 夜更静了,月色仿佛永远都无法狰狞囚笼一般,这轻柔的声音荡漾在安静的夜色中,令许墨生出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凝望着面前的女子,目光牢牢锁定她的视线:“他们怎么样?” 他们指的自然是青竹宗的弟子和宗主凌落风。 扶柳微微冷笑:“你为什么不关心一下自己呢?” 许墨笑了,道:“我还需要关心自己吗?” 的确,他不需要。 扶柳的实力要高过他很多,这种很多已经超越了化元期和凝神期的界限,许墨感觉扶柳的修为一定很高,很高,高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 扶柳微笑道:“他们没事,只是睡着了而已。” 许墨眼睛一亮,沉声道:“那明天他们会醒吗?” 扶柳眼波一转,脸上露出妖冶的微笑:“你认为呢?” 许墨笑了,道:“我认为他们一定会醒。” 扶柳凝视着他,眼睛里充满了欣赏:“你很聪明。” 许墨道:“聪明人都活不长。” 扶柳叹了口气,道:“没想到你会这么想。” 许墨微笑道:“因为我从不自作聪明。” 扶柳瞧着他,过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你真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 许墨沉默了下来,像是在咀嚼着这句夸奖背后的含义,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切入正题吧,我相信你费尽心思将他们迷昏,不会是半夜来找我闲谈的。” 扶柳抚尔一笑,道:“也许是呢?” 许墨笑了,拍了拍柳木制成的床,说道:“那我们可以上床谈。” 扶柳呸了一口,嗔怒道:“你不要命了吗?” 许墨笑道:“你不会杀我。” 扶柳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许墨站起身,走到窗口,双眼凝望着远方的天空,开口说道:“很简单,一个想杀我的女人,绝对不会和我说这么多话。” 扶柳只有苦笑与惊叹。苦笑着自己费尽心思营造出来的气氛,会许墨三言两语就打破,惊叹于许墨对于谈话的把握和惊人的洞察力。 许墨微微一笑,道:“说吧,是什么事情。” 扶柳冷笑道:“你就知道我一定是有求于你?” 许墨笑道:“若不是有求于我,你这样的高手怎会和我说这么多话,而我并不想和你说这么多话,所以有话快说,不用绕弯子。” 扶柳垂下了头,眼神对着地面不停闪烁,半晌才迟疑着道:“我要带你去个地方,去了你就知道。” 许墨道:“远吗?” 扶柳笑道:“保证你白天之前能够回来。” 许墨道:“可我非常讨厌做一些未知的旅行,所以我不会去。” 扶柳笑道:“但你别无选择,不是吗?”说话间,从怀里掏出一支玉钗。 许墨一见这玉钗,眼神骤然变得凌厉起来:“你从哪里得到的!” 扶柳笑道:“这重要吗?” 许墨沉声道:“非常重要。” 扶柳正色道:“是这玉钗的主人交给我们的。” 许墨道:“青青在现在在哪里?”他一眼就认出这是聂青青从不离身体的玉钗,这件从不离身的饰品,此刻正握在一个不明身份的女子身上,饶是以许墨的心性,也不禁暗暗忧心。 扶柳道:“你跟我来,自然会见到她。” 许墨皱了皱眉,道:“看来我别无选择,带路吧。” 两人走出房间,走出道观,走上一辆停在道观门口的马车,车夫是一名独眼的彪形大汉,浑身散发的血气令许墨极不舒服。 扶柳笑道:“不必在意,他是个屠夫。” 许墨挑了挑眉毛:“杀人的屠夫吗?” 扶柳笑而不语。 此时两人已经端坐在马车上,马车已启动。 扶柳坐在车厢里,恢复了两人初见时的端庄清雅,只是那对漆黑的眸子,正不停的打量着许墨。 而许墨则看也没看她,只是微闭着眼,假寐起来。 扶柳忽然笑了起来,柔声道:“你怎么不问问我的身份呢?” 许墨依旧闭着眼睛,口中道:“你会说吗?” 扶柳正色道:“不会。” 许墨笑了,道:“那我何必问。” 扶柳柔声道:“人类都都有好奇心,很少有人不会问。” 许墨笑道:“那你就当我是个没好奇心的人吧。” 扶柳凝望着许墨那张古井不波的脸,忽然笑了起来,摇头说道:“你可不是没好奇心,而是聪明,聪明的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不会问。” 许墨淡淡的道:“一个真正聪明的人,在走进道观时,就会看破你的异样,我没看破,说明我不够聪明,所以才会落进你的陷进。” 扶柳妩媚的一笑,说道:“这可不是陷进,而是天大的好处。” 许墨皱了皱眉头,说道:“拿人朋友威胁也算好处吗?” 扶柳笑了,道:“没想到你还是个情种。” 许墨道:“我不是情种。” 扶柳道:“不是情种会为了一个女人只身范险吗?“ 许墨冷哼一声,道:“我不是一个为了女人范险的人,之所以跟你去,是因为我不会有危险。” 扶柳眼波一挑,柔声道:“你就这么肯定?” 许墨道:“当然肯定。” 扶柳又笑了,这笑容仿佛百花园中盛开的一朵绚烂牡丹。 许墨慢悠悠的睁开眼,又慢悠悠的闭上,视这美丽的笑容如物。 扶柳笑道:“你从一上车就闭着眼,到现在还闭着眼,难道我就不值得你看一眼吗?” 许墨哼了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弧线:“看与不看都是一样,你不是一个人类,我说的没错吧。” 扶柳微笑道:“我不是人类,但人类能做的,我都能做。”她的身子向许墨贴了贴,几乎紧靠着他的胸膛。 263 来人是一个男子,长发披肩,鹑衣百节,黝黑的皮肤上沾着不少污渍,浑身散发着惊人的恶臭;偏偏腰间又插着一支折扇和一只紫色酒壶,形容怪异。 但顾凌波皱眉却不是因为他的形象,而是他的眼睛,那是一双灰白的眼睛,不是人老之后的灰白,而是根本没有眼珠,来人是一个瞎子,实力高强的瞎子。 顾凌波上前说道:“这位朋友,这亭子是我清风阁的地方。”清风阁的姑娘都好干净,顾凌波自然不想要这等污秽之人,脏了她们的地方。 瞎子桀桀一笑,用一种难听的语调说道:“你清风阁不是在开三宗演武大会吗?我是三大宗门的人,自然能来;你这个小小的知客不但不迎接我,还要赶我走,你是看他们这些人衣着光鲜就歧视我吗?你要我走,我偏偏不走。” 说着自顾自的坐在琴前,右手一抚一道火光乍现,顿时将好好的一张古琴点燃,又从旁边酒壶里倒出酒来洗脚,过了一会儿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啊,原来着火了。” 说话间,将整整一壶酒倒在火山,“扑哧”一声,火燃的更旺了。 顾通天皱着眉头,思忖了好一会儿,忽然指着这瞎子喊道:“你是风尘奇丐上官亭!” 众人一听这名字,立刻恍然,唯有年纪最小的丁丁目露疑惑之色,问道:“顾师兄,上官亭是什么人?风尘奇丐又是什么东西?” 顾通天讥笑道:“上官亭不是人,风尘奇丐也不是东西。” 瞎子怪叫了两声,人影一闪,抢到丁丁身前,说道:“小姑娘问的好,这位兄台回的也好,上官亭的确不是人,风尘奇丐也不是个东西。” 腥臭之气犹如海潮一般,层层叠叠的扑入丁丁的鼻观,可这小姑娘却并不抵触,反而嗤嗤的一笑,指着瞎子道:“你这人真奇怪,怎么说自己不是人,又说自己不是东西?你到底是人还是东西?或者既不是人,又不是东西。” 瞎子笑道:“我何时说自己不是人了?我说的是上官亭不是人,风尘奇丐不是东西,可我既不是上官亭,也不是风尘奇丐。” 丁丁嗤笑两声,道:“那你叫什么?” 瞎子道:“你叫我瞎子就成。” 丁丁用一双发亮的圆眼睛看着他,忽然抿嘴笑了,道:“瞎子?倒是个好名字,以后我就叫你瞎子了。” 凌落风眉头微蹙,喝道:“丁丁,不可无礼,这位是落霞宗的核心弟子上官亭。” “啊!”丁丁惊叫了一声,不可思议的道:“你是落霞宗的核心弟子?” 顾通天在旁边阴阳怪气的道:“不但是核心弟子,还是核心弟子中排名第一的家伙,我说的对吗,上官亭。” 瞎子冷哼一声,说道:“上官亭是上官亭,瞎子是瞎子,上官亭是落霞宗排名第一的核心弟子和瞎子有什么关系?” 柳青芙轻笑起来,轻声对许墨说道:“天底下居然还有这样的人,这上官亭道也有些意思。” 许墨笑着回道:“有本事的人,大多都有意思。” 柳青芙白了他一眼,道:“可你就没什么意思。” 许墨笑了,道:“那是因为我没本事。” 柳青芙道:“你没本事谁又有本事。” 许墨指着那瞎子,说道:“他。” 柳青芙的目光再次停在瞎子身上。 瞎子微微一笑,不再理会顾通天,而是和丁丁说道:“你看我像核心弟子吗?”在丁丁面前转了一圈,褴褛的衣衫上前后都有好几个破洞,露出了内门沾有污迹的黝黑皮肤。 许墨注意到,这皮肤黑的发亮,黑的异常。 丁丁又笑了笑,笑的真甜:“我看你不像核心弟子,核心弟子哪有你这么怪的,看看我青竹宗里,也就那木头最奇怪了,可还是没有你奇怪。”丁丁用下巴点了点阿丑。 她在笑,阿丑也在笑,她笑的甜,阿丑笑的苦,所以她是甜笑,阿丑是苦笑。 柳青芙也笑了,弯弯的嘴角就像弯弯的弯月嵌在星空里:“阿丑也算遇到克星了。” 许墨苦笑道:“没错,阿丑平常冷着脸,只有遇到丁丁时,才会笑,只是这笑——”他桀桀笑了一声,又道:“大多都是苦笑。” 阿丑又苦笑了一声。 瞎子看了阿丑一眼,不屑的道:“倒有几分奇怪,可远不如我,不如我的都不入我法眼。” 阿丑笑的更加尴尬了,任谁被这指名道姓的说不如对方,都会尴尬,可阿丑还记得自己的身份,所有只是尴尬,并不怒,不怒也不喜,脸上笑容收敛,没有表情。 丁丁眯着眼,微笑道:“那在这些人中,你都看的上谁?” 瞎子桀桀的一笑,说道:“你们这些人中,我看的上只有他!”指尖透过人群的缝隙,直指躲最后的许墨。 许墨露出了微笑。 是他? 丁丁心中一惊,说道:“你怎会看上他呢?青飞师兄和霜雪师姐都比他厉害。” 瞎子啧啧了两声,笑道:“小姑娘,你虽是明眼人,看的却不如我这个瞎子看的清楚,你们这十个人中,只有他能与我相比。” 此言一出,燕青飞和梅霜雪还好,青竹宗核心弟子中的顾通天立刻就爆发了,喝道:“你个瞎子也敢评价我青竹宗弟子,看我来教训你。” 忽的劈出一掌,掌带风声,呼啸而来,仿佛厉鬼的急哭。 丁丁促狭的一笑,立刻躲到梅霜雪身边,拍着小胸脯,笑道:“顾师兄实在太急了,我话还没说完,他就打上了。” 梅霜雪狠狠的盯了她一眼,旁人不知,她却知道,丁丁是故意挑起顾通天和瞎子争斗的。 瞎子听得丁丁这么说,桀桀一笑,道:“不忙不忙,小姑娘你问,我边打边答就是了。”说话间,巧妙的一闪身,毫厘之间躲过顾通天这掌,掌风印在六角亭的朱红柱子上,立刻出现了一道一寸多深的手印。 顾凌波见了,也不阻拦,只是立在一边,安静的看着两人的争斗,心中暗道:“绛雪虽然号称凝神期之下无敌,却也不知能否胜的了这两人。” 只听顾通天大吼一声,身上浮起一片古铜色的光芒,光芒之间似有龟裂。 小白的声音忽然在许墨心中响起:“这是什么武魂,居然有一丝龙影。”疑惑过后,声音逐渐转轻,喃喃道:“不对不对,好像不是龙。” 见这古铜色的光芒一出,顾通天的战力立刻增加了两倍有余,也觉得奇怪,于是向柳青芙问道:“这是什么招式?” 柳青芙白了他一眼,嗤笑道:“亏你还是青竹宗的弟子,居然连龙鳞通天甲都不知道?” 武魂龙鳞通天甲许墨当然知道,只是从未见过而已。 他疑惑道:“这古铜色的光就是龙鳞通天甲?” 柳青芙笑了,道:“是也不是。” 许墨惑道:“怎么个是也不是?” 柳青芙笑道:“真正的龙鳞通天甲可是神器,顾师兄的只是武魂投影而已,可即便是投影,在化元期内也称的上是防御第一了。” 许墨目光一闪,笑道:“恐怕不仅仅是防御第一吧,这武魂应该是攻防一体的武魂。”他敏锐的感觉到,光芒附体之后,顾通天不但防御力变得更强,攻击力,速度都有不小的增长,也就是说,龙鳞通天甲增强的是全方位的属性。 柳青芙点头笑道:“那是自然,要不怎么称的上玄级下阶武魂呢?类似这种铠甲类的器武魂甚至比普通的玄级中阶武魂还要厉害。” 许墨点点头,心中认可,毕竟攻击类的武魂还需要特别的武技来配合,全身防御型的又附带加攻加速的武魂,甚至只需要一门普通的金钟罩就可以了,更不用说,此刻顾通天使出的是青竹宗的一套玄级武技,金刚不坏神功。 这算是一门功技一体的功法,顺带淬炼肉身,和许墨的易经五拳已经南阿剑经有些类似,施展起来,浑身上下如金似铁,剑刺不如,刀砍不透,端是厉害。 许墨观顾通天只是将这武技练到了第五层,若是能练到第十层,就能成就真正的金刚不坏之体。 顾通天虽然厉害,然而真正让许墨赶到惊讶的却是那个瞎子。 瞎子虽然是瞎子,却比明眼人更加厉害,顾通天的掌法快若闪电,可瞎子却能准确的躲开,似乎毫不费力。 倒是瞎子时不时的从斜刺里刺出一指,或者派出一掌,打在顾通天身上,令他嗷嗷直叫。 那龇牙咧嘴的模样,显然是疼痛之极。 要知道此刻他可是以武魂护身,又以使出了金刚不坏神功,依旧被人打疼,端是不可思议。 两人斗了一百多招,场面却滑稽之极,顾通天试图以奔雷手段重伤瞎子,可瞎子却每每轻飘飘的躲开,并且不时反击。 或拳或指,弄的顾通天怪叫连连,瞎子也跟着怪叫起来,仿佛疼的是他一般。 许墨却知道,瞎子一直到都没动全力,甚至连武魂也没亮出,没动武魂竟然和顾通天战成平手,这也由不得许墨不心惊。 顾通天每一招都势大力沉,威力绝伦,但如此一来,消耗也极大,不一会儿就有些气喘,这样下去少不得要被瞎子磨死。 便在这时,始终闭口不要的凌落风忽然说道:“用无声掌。” 无声掌并不是一门掌法,而且是一门用掌的手段,释为起来,落掌无声。 顾通天闻言眼睛一亮,心想:“也是,我以无声掌打你,看你这瞎子还怎么躲。” 掌势一变,气势全无。 古铜色的手掌慢悠悠的按向瞎子肩头。 没错,正是慢悠悠的。 他出手很慢,慢到不可思议,出手一慢就没有风声,也没有气势,没有风声也没有气势的一掌,就是瞎子的绝命掌。 绝命掌绝命,顾通天可没有手下留情的打算,他甚至清楚的看见,瞎子原本微微颤动的耳垂,没有了动作。 “耳朵靠不住了,看你这次还不死!”顾通天心想。 可他想错了,凌落风也错了。 瞎子除了能靠耳朵听以外,还有一种神奇的感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却能预感到危险降临的感觉。 若没有这种感觉,瞎子早已死在江湖上了。 他已经感觉到了这看不见也听不到的绝命一掌,仿佛看到了顾通天落掌的轨迹,掌还未至,他便躲了。 侧身滑步,避开肉掌,顺势而上。 就像演练了千百次的动作,关键是那种感觉,妙到巅峰,又准确到巅峰的感觉。 当瞎子从腰间抽出纸扇,扇尖准确的点在顾通天咽喉时,不但是顾通天本人,就连凌落风也惊讶了。 他惊讶的不是这闪电般的一点,而是之前瞎子那一闪,闪的恰到好处,早一分则失去良机,晚一分则死无葬身之地。 拿捏的准确,才有之后闪电似乎一点。 场中顿时安静了下来,安静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听见。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丁丁的笑声:“好啊,你骗我,你不是瞎子。” 瞎子大笑一声,以扇面轻点了下顾通天的脖子,顺势滑出三丈之外,只见他眉毛一抖,笑道:“小姑娘,你这可说错了,我的确是个瞎子。” 丁丁皱着鼻子,不屑的道:“你还骗我?瞎子怎么可能躲开无声掌呢?” 瞎子嗤笑了两声,反问道:“瞎子怎么就躲不开呢?” 丁丁急道:“瞎子就是躲不开。” 瞎子笑道:“可我这个瞎子就躲开了。” 丁丁狠狠的跺了两下脚,喝道:“你这是强词夺理。” 瞎子笑道:“我可没有强词夺理,我是不是瞎子,所有人都看的到。” “你——” 丁丁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凌落风打断:“好了,不要说了。”凌落风对瞎子道:“上官亭,你怎么不和落霞宗的红老头一起上山。” 红老头是落霞宗的太上长老,名字也奇怪,叫红红儿;瞎子正是红红儿的徒孙,但却没有师傅,只有一个师爷爷;说来也奇怪,一个人怎么会只有师爷爷而没有师傅呢? 但只要考虑到瞎子和红红儿的脾气,一切也就不足为奇了。 瞎子是一个奇怪的人,一身乞丐打扮,游戏人间;红红儿更是一个奇士,从不管落霞宗的事情,但每逢三宗演武,都会带着瞎子回来。 落霞宗一共十名核心弟子,也就只有瞎子能保持不败而已,其他人,具是一胜难求,可以说瞎子一人,撑起了落霞宗的半壁江山。 264 瞎子见凌落风开口,也不再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而是正色说道:“凌师伯,师爷爷他和其他就个家伙一起上山,他们和我合不来,就把我丢下了。” 凌落风指着瞎子大笑起来,道:“上官亭啊上官亭,要我说你什么好呢?明明是你把其他九人丢了红老头,何必说他们把你丢下了呢?” 旁人不知,凌落风可知道瞎子在落霞宗的地位,若不是他生性不爱受到拘束,下一任落霞宗的宗主肯定是他。 这样一个人,竟会像小孩子一样赌气出走,也容不得旁人不笑。青竹宗的弟子尽皆笑了起来,其中丁丁笑的最欢,她三步并作两步的跳到瞎子面前,指着他的脸,说道:“瞎子哥哥不知羞,竟然说谎,真不知羞。” 饶是以瞎子黝黑的皮面,也不经苦笑一声,摊开两手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凌师伯。” 凌落风微微一笑,道:“好了,别在这里和我装可怜,一上来就给我青竹宗一下下马威,恐怕是红老头让你这样做的吧。” 瞎子的脸红了红,右手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道:“这事和师爷爷没关系,是我知道的主意,我就是来看看凌师伯带的队伍怎么样,为那九个不争气的家伙打打前哨。” 凌落风笑骂道:“你也别给红老头打掩护了,你会主动来做这种事情?只有他这种人才会想到试探这种下作的手段。” 瞎子的脸又红了红,声音更加柔和了:“凌师伯既然知道了,又何必说出来呢?心里明白就成了。” 凌落风冷哼一声,道:“我还就是要说出来落落红老头的脸面,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话锋一转,又道:“怎么样?试探了一番,觉得我青竹宗此次的阵容如何?” 瞎子的脸褪去红润,正色道:“青竹宗自然是人才倍出的,青飞兄和霜雪妹子的实力又有了进步,补位的四个新人也颇有厉害之处,看来我落霞宗这次要全败了。” 凌落风的眼神扫过那张苦涩的脸,又很哼了一声,不屑道:“上官亭,你什么时候学的像红老头一样了,青飞和霜雪是厉害,但还能厉害的过你吗?” 燕青飞和梅霜雪听的这话,只剩下苦笑。他们虽然是青竹宗核心弟子中排名前两位的,可要说胜过上官亭,却不可能。 别看上官亭是个瞎子,又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可两人上次演武就曾败于他手,此刻观他与顾通天的一番嬉斗,实力比上次更强。 虽然自己也变得更强,但相比上一次,依旧强的有限。 两人同时心想:“这上官亭想必已经半只脚买入凝神期了吧。” 东南域中化元期的高手很多,化元巅峰的高手也不少,但凝神期的高手却不多,因为化元期到凝神期就是一道门槛。 一名武者无论其资质多差,只要持续不断的修炼,终有一天会到达化元巅峰,可凝神期就不是修炼所能达到的,还需要绝对的天赋。 像他们这样的天才比普通人唯一的优势就是能在二十岁左右到达化元巅峰,能够在身体机能巅峰时冲击凝神,成功的概率要比四五十岁的化元巅峰大很多。 听了凌落风的话,瞎子不禁苦笑道:“别、凌师伯别这么说,我可担当不起。这些年我都扮作乞丐四处乞讨去了,功夫可落下了不少。” 凌落风对这个解释嗤之以鼻,修为达到化元巅峰,就不是修炼所能突破的,还需要一个机缘才能突破,上官亭化身乞丐,游戏人间,就是在尘世中寻找自己的机缘,而他这般模样,想必是摸到了门路,突破凝神期也就在眼前。 凌落风忽然叹了口气,看了一眼燕青飞和梅霜雪;两人都天才之姿,天赋并不弱于上官亭,但却没有上官亭这种豁达的心态与入世再出世的勇气,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两人的修为才停留在化元巅峰。 “或许他有可能突破。”凌落风的余光瞥到了许墨,忽然笑了起来。 要说这十大核心弟子中谁能第一个突破凝神,不是实力最强的燕青飞和梅霜雪,也不是后来居上的柳青芙,更不是那个神秘的剑客阿丑,而是这个背着一口与其气质严重不符的许墨。 舍弃巅峰的快剑而求重剑,说明他不但有创新的能力,更有破而后立的勇气;甘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击杀颜真,说名他有情义与担当;能够在青竹宗忍受十年废物的名号而气馁,进而一飞冲天,说明他足够坚韧。 一个有勇气,有担当,并且足够坚韧的武者如果不能突破凝神期,那谁还能突破? 顾凌波见场面一时安静了下来,赶忙说道:“既然都是上山的朋友,那大家不妨一起走吧。” 若是以瞎子以前的脾气,多半会转身就走,但此刻听了顾凌波这话,他竟笑了笑,说道:“也好,我正想和青竹宗的朋友亲近亲近。” 凌落风苦笑着摇摇头,他知瞎子上官亭的性格,认定的事就不会放过,此刻便拿着皮鞭赶他走,他也不会走。 当然除了败在他手上的顾通天,其他几人倒对这个瞎子没什么恶感,甚至丁丁还和他格外亲近。 毕竟大家都是天才,天才多多少少是有些怪癖的。 一行人在顾凌波的带领下上山,瞎子没和熟悉的燕青飞等人走在一起,而是落在后面,和许墨等人走在一起。 这下可好,一个背着黝黑重剑的公子,一个绝美的绿衣姑娘,一个丑的就像恶鬼似得剑客,一个乞丐打扮的瞎子。 四人一路走来,赢得了不少清风阁女弟子诧异的目光。 这些目光扫来,令柳青芙面色一红,忍不住嗔怒的看向瞎子,没好气的说道:“路这么宽,你不会走另一边,非要和我们走一起吗?” 瞎子微微一笑,道:“姑娘这可错了,你走你们的,我走我们的,我可没和你们走一起。” 柳青芙语气不善:“可别人会以为我们是一起的。” 瞎子不屑的道:“别人是别人,脑子长在别人脖子上,嘴长在别人的脑袋上,怎么想是别人的事,怎么说也是别人的事,我又何必在乎呢?” 柳青芙被瞎子这一番歪理说的又气又急,只能撇过脑袋,不去理他,至于心中是否在画着圈圈诅咒瞎子,谁也不知道。 许墨道:“别人的想法是别的事情,可别人想到了我,就是我的事情,我可以不在意别人的想法,但不能不在意别人想到我。”说完,微微一笑,道:“所以您还是走另外一边吧。” 他倒不是因为瞎子的乞丐打扮而嫌弃他,而是瞎子的那灰白的眼眸,始终凝聚在他身上,仿佛要将他看透一般。 这本是很奇怪的事情,瞎子还能看透一个人吗?可许墨却知道,瞎子非但能看透一个人,还能比明眼人看的更透,因为他们用的不是眼,而是心。 瞎子讪笑了两声,忽然道:“你有酒吗?” 许墨眼睛一亮,道:“你也爱喝酒?” 瞎子抿了一下嘴唇,啧啧两声道:“一日不可无酒。” “好!”许墨忽然来了兴致。 他可以无视一名实力高强的武者,却不能无视一个一日不可无酒的酒徒,酒徒远比武者可爱,可爱的多,因为喝醉的人,永远也不会说谎。 柳青芙看了许墨一眼便知道他想干什么,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下意识远离这两个酒徒,她宁愿和阿丑走在一起,也不愿和两个只知道谈酒论酒的人待在一起。 许墨从腰间取出酒囊打开,醉人的酒香立刻四溢出来。 这酒真的很香,饶是以瞎子见识过东南域各种各样的美酒,也不得不承认,许墨拿出的酒,是难得一见的美酒。 他看到那粗鄙的酒囊,就像一个挂在骆驼上的水袋,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摇着头笑道:“你还真是特别的一个人,居然用这种东西保存美酒,真是暴遣天物。” 许墨笑了,道:“用什么东西保存不重要,美酒就是美酒,你把它装在缸里是美酒,装在坛子里密封了埋在地下还是美酒,盛在酒囊里依旧是美酒,我说的对吗?” 瞎子摇摇头,道:“窖藏的美酒味道会更好。” 许墨笑道:“可我从来没有窖藏美酒的习惯。”他自顾自灌了一口,辛辣的香味充满了口腔。 他喝了一声好,说道:“对于我来说,酒就是拿来喝的,费尽心思的藏酒有什么意思。” 瞎子大笑起来,说道:“你说的没错,藏酒确实没意思,所以我也不藏酒,只喝酒。” 许墨笑了,道:“所以我们只会去偷藏酒人的酒。” 瞎子大笑着夺过许墨的酒囊,仰头灌了一口。只觉这酒入口极苦,苦的就像最苦的茶、最苦的药,可当酒液流过舌边时,却能感觉到一种冷冽的甘甜,当咽如喉中后,又能感觉到一股火辣,灼烧着咽喉,吞入肚中,小腹暖洋洋的。 “果真是好酒!”瞎子兴奋的问道:“可是正宗的女儿红?” 正宗的女儿红不是酒楼里出售的酒,而是在西南一代,女儿出生时,家人为她酿的酒,就藏在女子的床下,等她出嫁时,才拿出来与亲朋好友分享,甚至有些地方,这酒只能与自己的夫婿在洞房花烛夜时共享。 所以市面上买到的女儿红,都只是挂着女儿红的名号而已,实在是欺世盗名。 许墨愣了一愣,笑出声来道:“我可不知道什么女儿红不女儿红的,这酒是我从一个姑娘的床下挖出来的。” 柳青芙显然听过女儿红的传说,听许墨这么一说,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道:“就是女儿红,你把人家姑娘出嫁时的酒给偷来喝了,让人家姑娘怎么办?” 没有女儿红的姑娘,出嫁的时候可是会被人嘲笑的。 许墨苦笑道:“可我不知道啊,要不我偷偷给放回去?” 柳青芙又白了他一眼,嗔道:“你以为别人尝不出来吗?” 许墨道:“这可怎么办?”一脸苦涩模样。 瞎子虽不见,但也能想象的出许墨的模样,当下大笑道:“不急不急,你喝了别人姑娘的酒,大不了就把那姑娘娶了,这喝的也就名正言顺了。”说完,自顾自的灌了口酒。 就算他这样的老酒鬼,也难得尝到一次正宗女儿红,这一次不喝够本是不行的。 许墨瞧了他一眼,说道:“瞎子,你不也喝了吗?” 瞎子冷哼一声,道:“可酒却是你偷的,我不过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喝了两口而已——对了,别告诉我这是正宗女儿红,我不知道。” 许墨和柳青芙对视一眼,尽皆看出对方眼中的苦笑:这瞎子行事也太过出人意表了。 前方的凌落风耳朵微颤,听着后面许墨和瞎子打成一片,忍不住微微一笑,对柳恒博道:“恒博啊,你这个徒弟还真不一般;上官亭这样的人居然都来特意结交他。” 柳恒博苦笑道:“我倒不需要他们俩相交了。” 凌落风眉头一挑,笑道:“哦?难道恒博你,不喜欢上官亭?” 柳恒博迟疑了片刻,终于说道:“那倒不是,上官亭虽然行事乖张,但毕竟是我侠义道中人。” 凌落风道:“那为何不希望来两人相交?” 柳恒博看了凌落风一眼,苦笑道:“两个酒鬼待在一起,会有好事情吗?” 凌落风笑了,道:“恒博啊,你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时候太过严肃了,喝酒是会误事,但在这两人身上,却不会发生这种事情,这两人都是极明白分寸的人。” “明白分寸吗?” 柳恒博沉默了下来,仿佛在咀嚼着这句话,过了好久,才笑道:“如果这两个小子都算明白分寸的话,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莽撞的人。” 凌落风哑然失语,思忖了片刻,终于笑了出来,指着柳恒博道:“恒博,你说的真是、真是没错啊……” 凌落风稍稍回头,余光向后瞥去,就见两个酒鬼你一口我一口的喝着,全然不顾周遭的目光。 他还能说些什么,只剩下苦笑而已。 青山怀抱,绿水萦绕,越过山间的一条小溪,就见了清风阁的围墙。 围墙高二十仗,连绵蔓延,高耸在山崖之上,就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堡垒,围墙内数不清的楼阁、庭院,看起来是那么瑰丽而调和,就像明艳女子的肌肤,每一寸都透露着细腻的别具匠心。 首次来清风阁的柳青芙,都已经看呆了,她不敢想象,这个世界上,还有如此的鬼斧神工,整个清风阁就像镶嵌在群山环抱中的一颗翡翠,闪烁着绿盈盈的光。 265 正门是整块大理石镂空雕刻而成,高二十丈,上刻有龙凤麒麟等异兽的图案,看起来恢弘异常。 柳青芙忍不住叹道:“这才是真正的名门大派。”她第一次感觉,青竹宗和清风阁都是八品宗门,可底蕴的差距实在难以估量。 一定要形容的话,一个就像大海,另一个则是小溪。 清风阁的阁主薛紫衣早领着三大长老,在门前等候,一见凌落风等人到来,立刻热情的迎了上去。 “凌宗主,别来无恙。” “薛阁主说笑了,十年过了,你没变,而我却老了。” 凌落风确实老了,他两鬓出现些许斑白,眼角泛起了几缕鱼尾纹;但他却从不掩饰自己的衰老,按照他的话说,那是自然规律,避免不了。 可岁月却没有在薛紫衣身上留下任何痕迹,柳青芙用余光打量,只觉得这个与宗主同辈的清风阁阁主,看起来就像三十岁的少妇一样,虽然气质凝练沉淀,面庞却好似二十岁的少女,一身紫色狐裘,衬出了吹弹欲破的皮肤。 她的五官并不算出众,给人的第一感觉也不算特别漂亮,但细看下去,却能觉出一丝特别的、令人沉醉的韵味。 柳青芙轻声说道:“听说薛阁主和门主同岁,真不知道她是怎么保养的,看起来就像三十多岁一样,要是我到了她的年纪,也能保持着这样就好了。” 女子总关注自己的容貌,对于不老的美丽容颜更加推崇,是以柳青芙才见薛紫衣第一面,就不自禁的对她生出好感。 许墨微微一笑,道:“放心吧,等你到这个年纪的时候,一定会比她漂亮。” 高明的武者能保持容颜,延缓衰老,凌落风并不在意外表,所以没去做,他若想保持,也能保持在三十岁左右的容颜。 柳青芙的脸红了红,低垂着头,柔声道:“希望吧,听说只有突破到凝神期才能延缓衰老。” 许墨笑道:“放心,师姐,你一定能突破凝神期的。” 柳青芙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这个世界没人敢说自己一定能突破凝神期,她也不能。 许墨还想说两句劝慰柳青芙一下,忽觉一道森冷的目光激射而来,抬头一看,就见薛紫衣身后,有一绿衣少妇,正眉目含煞的盯着他。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恐怕他现在已经被凌迟处死了。 瞎子看不见,但瞎子却能感觉到森冷,瞎子不光能感觉到森冷,还知道这是目光的森冷,甚至他还知道这是谁的目光。 瞎子轻声问道:“许兄弟,你是怎么得罪崔媚娘。”两人刚才谈的愉快,各自介绍了姓名,瞎子称许墨为许兄弟,他则继续称呼瞎子为瞎子。 许墨冷冷的道:“没事,一点小小的过结而已。” 小小的过结? 瞎子摇摇头,心想:“恐怕不是小小的过结吧。” 没错,崔媚娘在云州一连两次对许墨出手,具无功而返,这样的仇怨为其一;其三,在第一次追杀许墨时,她遇见了神秘人,神秘人一剑便落去了她的拂尘,将她击败,这一败,成为了横在他心中的一根刺;其三,她的宝贝徒弟林绛雪似乎陷入了情障之中,而这情障的源头,就是许墨。 有此三点,足以令崔媚娘对许墨恨之入骨,若不是凌落风等人在场,崔媚娘早就按耐不住了。 此刻即便没有动手,也面色阴沉的对柳恒博道:“柳恒博,你教了个好徒弟!” 柳恒博皱了皱眉,道:“媚娘何出此言。”他曾经与崔媚娘有过一段情,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过眼云烟,早已经散去,所以此刻面对崔媚娘,他还算足够坦然。 崔媚娘冷哼一声,道:“你自己问问你的徒弟就知道了。”说完也不理会惊愕的众人,自顾自的转身离开。 薛紫衣尴尬的笑了笑,道:“凌宗主,崔长老今日身体不适,所以——” 凌落风摆手笑道:“不碍的,不碍的。”说完还意味深长的瞥了柳恒博一眼,弄的柳恒博哭笑不得。 只能回头狠狠的盯了许墨一眼。 又是一道! 瞎子皱了皱眉,道:“许兄弟,你和你师傅的关系不好吗?” 许墨苦笑道:“好,当然很好。” 瞎子道:“那为何他会以这种目光看着你?” 许墨尴尬的道:“可能、可能是身体不适吧。” 瞎子的嘴角勾起一抹弧线:“凝神期的长老可不容易生病啊。” 许墨哑口无言,他能说什么?恐怕什么也不能说,这种事情,只会越描越黑。 而实际上,他也不明白崔媚娘为何会对他如此态度。 “好像我们没什么生死大仇吧。”许墨心想。 忽听得前方凌落风的声音响起:“许墨,快过来见见薛阁主。” 许墨收敛了心思,走了过去,重剑沐浴着晨露,反射出黝黑的光,黑的惊心,黑的刺眼。 若不是顾凌波提起,薛紫衣或许一辈子都不会认识许墨,她从未见过许墨,也未想过有一天会见到许墨。 但许墨一走上来,她立刻就认出了他来。 准确的说,她认出了那把剑,那把在顾凌波口中,格外特别的一把剑。 一把重剑,一人高,半人宽,重的不可思议。 尔后,薛紫衣才见目光投到了许墨的身上,他穿的是一身雪白的文士衫,腰间挂着一只鹿皮酒囊。 他的目光散漫,懒散带着慵懒的笑,脊背却挺的笔直,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屈服,他每向前一步,都能感觉到脚下的坚实有力——背着一把重剑,这是理所当然的,可他的步子看起来却又无比的轻盈。 坚实与轻盈来是矛盾的事情,但在他身上,却出现一种异样的和谐与统一,就像那是理所当然。 薛紫衣见过很多青年才俊,但不得不承认,许墨是其中最出色的一批人,或许还是最出色的一个。 “青竹宗许墨见过薛阁主。” 他的声音让薛紫衣想到了凌落风年轻的时候,同样潇洒而有力,同样散漫而磊落,同样不乏勇气,却又让人爱恨不得。 他说话的时候,眼中射出两道锐利的目光,不停的四下扫动。 薛紫衣忽然想起了林绛雪的事情,表情更加玩味了;她眯起眼,瞧着许墨,淡淡的道:“果然是一表人才,凌宗主,看来要恭喜你青竹宗人才辈出了。” 凌落风微微一笑,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可嘴上却谦虚道:“薛阁主说笑了,青竹宗数了数去也就这几个弟子可堪一用,不像你清风阁,几乎人人都是一把好手。” 薛紫衣笑了,就像梨花绽开,美丽的不可芳物。 她笑道:“凌宗主才是再说笑,上一届演武,燕青飞和梅霜雪就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一次还要加上这个小伙子,恐怕我清风阁此次要输给你青竹宗了。” 凌落风赔笑道:“这怎么可能?” 薛紫衣眼波一转,道:“没有什么不可能。”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激荡起一片看不见的火花,就连许墨也感受到了那炙热的温度。 他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仿佛面前发生的事情,与自己无关似得。 只听薛紫衣说道:“红蛾,带凌宗主他们去休息吧。” 薛紫衣身后的一名红衣女子躬身行礼,说到:“是,阁主。” 二 竹林中很凉,凉的就像深秋。 初春的晨曦,似乎没有多少万物复苏的模样,依旧寒冷,就连风都是冷的。 除了风拂竹叶的“沙沙”声,大地一片寂静。 风从山间来,带着一种奇异的音调,就像是雁的哀嚎。 雁声凄凉,仿佛将初春变成了深秋。 林绛雪站在竹林中,任由寒风拂起她的衣襟,她的人怔怔的站在原地,无神的双眼,凝视着远方的天空,仿佛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事情值得她关心了一样。 忽然一阵馨香袭来,中人如酒,是女人的香味。 不是香料染成的刺鼻味道,而是一种女子的体香,天生的体香。 拥有体香的女子不多,但也不算少,拥有这种体香的女子,林绛雪却只见过一人。 “师傅,你来了。”她说,语气说不出的萧索。 来人正是崔媚娘,见那青竹宗神秘的最后一人,居然是她最不想遇到的许墨之后,这个性格急躁的女子,不顾所有人的尴尬,转身离开,来到了林绛雪住的小院。 看见林绛雪独立风中的那楚楚可怜的身姿,她没来由的叹了口气,心中更是暗下决心。 林绛雪转过头,她看见了一张充满倦容的脸,表情异常落寞。 “绛雪,你又何必折磨自己呢?”她说语气中的心疼,任谁都听的出来。 林绛雪微微一笑,道:“我没有折磨自己,只是看到竹儿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有些感受而已。” “感受?”崔媚娘咀嚼着这句话,脸上说不出的古怪。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好吧,不说这个了,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林绛雪微闭着眼,仿佛认定了事情与她无关似得。 崔媚娘心中叹息,道:“许墨来了。” 没有任何的意外,林绛雪表现的初期平静。 她的抚尔一笑,眼睛睁开,道:“我知道他会来的。” 崔媚娘一边叹气,一边道:“没想到那个神秘的胜利者真的是他,而且这一次,他的变化不小。” 林绛雪微笑道:“还能怎么变?变来变去不都是一样的吗?” 林绛雪的意思是说,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怎么变都是差不多吧,他不会在一夜之间变得白发苍苍,也不会一夜之间变成另一个人。 崔媚娘瞧了她一眼,说道:“你应该去见见他的。” 林绛雪微笑道:“见与不见都是一样。”自顾自的看着身前的竹林。 崔媚娘哼了一声,道:“我是让你去看看他的变化,好有个准备。” 林绛雪笑了,道:“难道他真的变化很大吗?” 崔媚娘道:“武器变了,够大了吗?” 武者很少改变自己的武器,改变武器意味着功法、武技、战斗方式全方位的改变,对于一个已经形成自己战斗习惯的武者来说,谁也不在改变对他来说是好还是坏。 人总是对未知充满了恐惧,所以一旦认定,就少有改变。 听得崔媚娘的话,林绛雪微微心惊,暗道:“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忽然改变武器了呢?” 嘴上却说道:“变成什么了?” 崔媚娘道:“之前用长剑,恨不得薄如蝉翼的长剑,现在用一把一人高,半人宽的无锋重剑。” “重剑?”林绛雪眉头微蹙,似乎在咀嚼着这个消息。 诚然,这个世界上没有用重剑成功的范例,但不知为何,林绛雪却感觉,许墨能够成功。 或许这只是一种莫名的,虚无缥缈的信心,但在林绛雪心中,却又无比的笃定。 “好吧,我会去看看的。”她说道。 三 一座院落,一座四合院落。 杜红蛾将许墨等人带到了一座云雾缭绕的四盒院落。 当然,也少不了瞎子,按照瞎子的话说,他和许墨合得来,要住在一起。 对此杜红蛾嗤之以鼻,只当这两人是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酒鬼。 当然,她也不敢小看两人,许墨自不用说,是薛紫衣看中的人,瞎子上一届的神威,也足以令她刮目相看,就算是柳青芙和阿丑,也有不下于清风阁核心弟子的实力。 杜红蛾有些莫名的忧心,这种忧心,就像清风阁已经快输掉比赛了似得。 “你们就住这里了。”杜红蛾心烦意乱的说了一句,便转身离开。 这座院落一共四个房间,许墨等人一共四人,正好一人一个房间。四人分配好房间过后,便各自回房休息,毕竟赶了一天路,大家都有些乏了。 许墨靠在床头,凝视着自己的玄铁重剑,心中思绪万千。 “聂妄心要我夺下的那颗佛珠到底有什么用?”他心中想到。 像聂妄心这样的人,绝不无缘无故的做一遭赔本的生意,倘若这门生意看起来会赔本,那一定是能在其他地方得到补偿,至于这补偿究竟是什么,许墨真猜不到。 他又不是先知,不可能事事都知。 这时,小白的声音忽然响起:“主人,你要小心那个薛紫衣。” 266 许墨惑道:“小心她干什么?” 老实说,虽然和薛紫衣接触的时间不多,但他对这个清风阁的长老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至少没有拿捏着架子,给青竹宗一行人脸色,甚至亲自到山门前迎接他们,又为他们安排了舒适的住房。 许墨打赌,倘若演武在落霞宗举行,落霞宗的宗主绝不会用这种规格来招待他们的。 小白说道:“她发现了我的存在。” 许墨笑了,道:“她是凝神期的高手,发现你的存在也不奇怪,而且发现了就发现了,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在他看来,小白已经暴露了一次,虽然青竹宗的保密功夫做的不错,但暴露了就没有再隐藏的价值。 却听小白急道:“主人,这可是三宗演武,我是你的秘密武器啊,现在秘密武器暴露了,你就不担心吗?” “秘密武器?”许墨愣了一愣,哭笑不得的道:“谁告诉你是我的秘密武器了?” 小白急道:“主人别小看我,我还是挺有用的。” 许墨笑道:“除了对付妖兽,我可看不出你有什么用。” 这话说的戏谑,戏谑的小白几乎快哭出声来:“我可是一只化元巅峰的妖兽!我们两加在一起,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我打赌就算那个瞎子,也不是我俩合力的对手。” 许墨微微一笑,道:“可我一个人就能胜瞎子。” 小白道:“我可不信,他已经是接近凝神期的高手了,随时都可能突破。” 许墨道:“凝神期的高手我也杀了不少。” 无论是白家二老,还是王家兄弟,甚至是沈闭月都是死在他的手上,这也让许墨积累前所未有的自信,只觉得凝神期高手也不过如此而已。 小白正色道:“主人,切不可小看凝神期的高手,你杀的那几人,除了沈闭月之外,其他人的武魂只能算是黄阶武魂,就算修为是凝神期,可实力并不算强;别的不说,就隔壁那个瞎子虽然勉强,但也能击杀他们,而沈闭月的武魂虽然是玄级,但不善于战斗,又有重大的缺陷,所以才会被你击杀。” 小白停了停,又道:“类似薛紫衣和凌落风这种高手,你就没有神算。” “那崔媚娘呢?”许墨忽然问。 他心知小白实力不强,但眼见却不低,于是有此一问。 “崔媚娘?”小白沉吟了片刻,道:“若是以前,你断然没有胜她的可能,但是现在,却有了那么一丝可能。” 许墨沮丧的道:“才一丝?我以为自己必胜她的。” 小白没好气的道:“能有一丝就不错了,她的武魂可是玄级下阶武魂青玉蟾蜍,若不是被你吞噬的神木王鼎克制,恐怕你没有半点胜她的机会。” 许墨一听这话,顿时乐了,笑道:“只要能胜她就好。” 小白惑道:“主人和那婆娘有什么过结?” 许墨的脑海中回荡起崔媚娘两次试图击杀他的场景,冷哼一声,道:“过结是有一些,可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对我像是有深仇大恨一样,每次见到我都恨不得立即将我格杀。” 语气逐渐低缓:“我记得自己没得罪她啊。” 小白哧哧的笑了起来:“主人啊,你还是不了解女人,有时候女人会因为一点芝麻大的小事就恨你一辈子。” “小事?原来如此”许墨的脸色说不出的古怪。 他可不知,崔媚娘恨他入骨,可不是因为小事。 夜,万籁俱静。 林绛雪还未走进院落,便被一阵呼呼的风声吸引,这风声绝不是自然形成的风,而是兵戈运动时绞起的气劲,带着一种兵器特有的凶意。 能产生这种程度凶意的,不用说一定是重剑了,林绛雪听崔媚娘描述过那把重剑,一人高,半人宽,黝黑透亮,就像一整块巨大的黑铁,剑上凶光毕露。 光凭这些描述林绛雪便成猜到,这是一把极凶狠的剑,剑凶狠,剑法同样凶狠,此际回荡在耳畔的风声,又似乎印证了这一点。 林绛雪施施然走进院落,倚在门廊旁,注视着正在专心练剑的许墨。 他正用一种非常普通,又非常怪异的姿势,练习着剑法中最简单的直刺动作,普通是因为姿势普通,怪异则单单是一种感觉,但这种感觉又并非无迹可寻,至少那把重剑就透露着古怪。 重剑很重,但绝不至于令许墨浑身流汗,他整个人就像一只从水中捞起来的猫,紧锁的眉头,沉重的弧线,还有脸上虚弱的表情,都说明他已经来到了极限。 他练的多久? 重复了同一个动作已经多久? 林绛雪不知道,她唯一清楚的是,自从她看开始观看,许墨的动作就没有变过。 挺剑直刺, 再直刺, 继续直刺 …… 即便已经身心俱疲,可他的动作看起来依旧标准而有力,而更令林绛雪惊讶的是,从头到尾,这标准的动作都是一样的,这种的一样可不是没变,而是真的一样,不差一丝一毫的意思。 林绛雪看着他,竟有些痴了。 良久,良久,当他停下来抹去额上的汗珠时,这才发现她站在门旁,一袭白衣衬着俏丽的身姿,在月光的映射下,仿佛一名坠落人间的月宫仙子。 “你来了。”许墨尴尬的说,语气尴尬,表现的也尴尬,他的手甚至不知应该放在哪里,一张俊脸红了红,不知是运动过后自然的红润,还是羞红,总之,他脸红了。 若是聂青青在这里,一定会嘲笑他,可聂青青不在,在这里看到他脸红的林绛雪,林绛雪仅仅抿嘴一笑。 “不欢迎我吗?”她说,语气一如昔日。 在她绝美的脸上,忽然绽出了一朵笑容,就像白云深处探出的一缕阳光。 许墨看着她,看着她的笑,情不自禁的也笑了起来。他忽然发现,尴尬已经不在了。 “没想到你会来。”许墨说道。 林绛雪走到他身边,笑道:“可我来了。” 许墨道:“一定不是你自己要来的。” 林绛雪眼波一转,道:“没错,是我师傅让我来的。” 许墨挑了挑眉头,道:“让你来试探我?” 林绛雪笑了,摇头道:“只是让我来见你。” 许墨摇头笑道:“她恨我入骨,又怎会这么好心呢?” 林绛雪道:“她是不怀好意,可我没有不怀好意。” 许墨目光连闪,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久,终于开口说道:“现在我们是敌人。” 林绛雪沉默了下来,眼神有些茫然的凝视着许墨,仿佛在咀嚼着他这句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们从来就是敌人。” 小院的寒风和山上的风一样冰冷,可许墨却感觉一股热意在体内翻涌,因为他忽然明白了,敌人两个字是多么沉重而复杂的字眼。 “进屋吗?”他说,目光闪烁。 林绛雪笑了,道:“合适吗?”目光不禁的四游,最后停留在柳青芙的房门前,房门紧闭,但灯尚亮着。 许墨微微一笑,道:“除非你介意。” 林绛雪笑道:“我从不介意。” 两人一起走进房间。 柳青芙背靠着门,狠狠跺了跺脚,口中念叨:“该死的师弟,居然和一个狐媚子扯在一起,难怪一进清风阁就魂不守舍,你这样做这么对得起青青。怎么对得起——” 她本想说一个我字,可这字刚来到嘴边,便烟消云散。 “我又有什么资格说他呢?”柳青芙的双眼中满是凄迷之色。过了一会儿,才恢复了清明,只见她眉头微蹙,自言自语道:“管他的,眼不见为净,睡觉了。” 右手一拂,灯灭,人已躺在床上,却睁着眼,怎么也睡不着。 林绛雪透过窗户,看到柳青芙的房间灯灭,不禁笑着摇摇头,说道:“你师姐生气了。” 许墨笑了,道:“她不会生气的。” “哦?”林绛雪眼波转动,“可她已经灭灯了。” 许墨笑道:“灯灭不等于生气,也可能是她累了。” 林绛雪摇摇头:“你真不了解女人。” 许墨微笑道:“可我了解自己的师姐。” 林绛雪道:“师姐也是女人。” 许墨道:“这个女人也是师姐。” 林绛雪深深的看了许墨一眼,笑道:“总有一天你会吃亏的。” “那就等吃亏了再说。” 许墨从不认为吃亏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老人家不是常说,吃亏是福吗? 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安静的只有初春的风轻抚着树叶的沙沙声传来。 过了好一会儿,林绛雪轻拂着额前靓丽飘逸的柔发,淡淡的说道:“你这里有酒吗?” 许墨笑了出来,道:“别的没有,只有酒管够。” 林绛雪微微蹙眉道:“我可不是酒鬼。” 许墨道:“可我是。” 二 一只碧玉酒壶,两只夜光杯,一壶好酒。 喝酒的人是一男一女,女的只是微微轻抿,男的却大口豪饮,两者无论是动作还是神态,都大相径庭,可他们却坐在一张桌子上喝酒,喝的是同一壶九。 林绛雪好久没有这样喝酒,可以不必想那些复杂的东西,将整颗心都沉浸在酒中。 这酒是好酒,入口苦,入喉冷冽,入胃则火热,三重不同的味道,带来三种不同的享受,这种感觉妙到巅峰。 “难怪会有这么多人喜欢喝酒,原来酒的味道真的不错。”林绛雪又抿了一口,绝美的脸上浮现出两朵红云,酡然若醉。 许墨笑了,说道:“这你可错了,很多人喜欢喝酒,不是因为酒的味道,而是喜欢醉的感觉。”话说完,又仰头灌了一杯。 一饮而尽。 樽已空,壶里还有不少,但许墨没有继续续杯,而是瞧着林绛雪,瞧着她那双宛若整个星空的眼睛。 林绛雪被这直勾勾的眼神盯的不禁垂下头,脸上红了红,说道:“你也是因为喜欢醉而喝酒的吗?” 许墨目光直视着她,道:“我从不会醉。” 林绛雪默然半晌,淡淡的道:“所以你是喜欢酒的味道?” “不。”许墨的脸上绽开了一朵微笑:“我是想看看,自己究竟能否喝醉。”说话间,他又被自己斟了杯酒,芬芳的液体在夜光杯中荡漾,映出了他的脸,同样在荡漾。 他不知自己的心,是否同样在荡漾,只知道,自己想要喝醉,醉了就可以不用思考,喝醉了就可以忘记一切。 可越是想醉的人,越是醉不了,心里藏着事,又怎可能喝醉? 听得许墨的话,林绛雪像是忽然别跟一根刺梗塞的咽喉,感觉心中又苦又闷,她不知道许墨的心中到底有多苦闷,但那苦闷绝对比此刻她所感受到的,要多十倍,甚至百倍。 林绛雪的目光忽然落到了那禁制的酒壶上,道:“我想也看看自己能否喝醉。”话音未落,学着许墨的样子,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酒,连带着满腔苦闷,一饮而尽,茫然的双眼立刻变得迷离起来。 林绛雪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她必须战胜的男人,可她却发觉,在他面前自己连动手的可能都没有。 为什么? 林绛雪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是他曾经战胜过自己?或是自己心中的恐惧在作祟? 会是这样的理由吗? 会这样可笑又可悲的理由吗? 林绛雪看不见自己的眼睛,但她觉得,自己的眼睛里,一定荡漾着某种莫名的情丝,她已知道这情丝斩斩不断又挥不去,只能竭力的隐藏,将它隐藏起来,卷缩在起来,躲起来,不让他发现一丝一毫的痕迹。 她在竭力的躲藏,但却感觉,自己依旧躲不过许墨的眼睛,那双因为醉酒而迷离的眼睛,仿佛洞穿了她的心。 这种发现令她感觉恐惧,她的身体在晦涩的、不住的颤抖,她的嘴唇同样在颤抖。 林绛雪回避着他的目光,转头望向窗外。 “我要走了。” “我送了你?” “不用。” “那么一路走好。” “我会的。” 林绛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离开的,大概是运起身法,发足狂奔,看起来就像一个被捉奸在床的娼妇。 她的脸火辣辣的,羞红了一片。 许墨望着那远去的身影,忽然叹息道:“出来吧,我知道你躲在上面。” “咔嚓”一声,像是瓦片断裂的声音。 267 一道人影从窗户窜了进来,黑色夜行衣,黑纱遮面,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这双眼睛看着许墨,眸中尽是激动。 “师姐,不用藏了。”许墨说,声音平静,这平静里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黑衣人取下面纱,一头靓丽飘逸的秀发,立刻出现在许墨面前。 ——不是柳青芙又是何人。 柳青芙的脸上带着薄怒的表情,用一种质问的语气道:“你和那个狐媚子在房间里干什么?” 许墨笑了,道:“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柳青芙怒道:“看见了不等于明白了,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许墨瞧了她一眼,平静的道:“她是就是林家林绛雪。” 柳青芙的眼中闪过一缕惊容:“她是林绛雪,怎么可能?” 若她没记错,林绛雪在一年之前,还只是一个补身期的武者,而刚才那个美的如同仙子似得女子,却是一名化元巅峰的武者。 一年时间,从补身期到化元巅峰,这可是拥有吞噬武魂的许墨,也没完成的壮举,林绛雪可以吗? 她用疑惑的目光瞧着许墨。 许墨微微一笑,道:“我没必要骗你,她真是林绛雪,或许在过几天的演武中,你们还会遇到。” 柳青芙平静了下来,说道:“好吧,就算她是林绛雪,这么晚了,她来找你干什么?” 许墨道:“见我一面,或许是为了忘记吧。” 柳青芙道:“我不明白。” 柳青芙不明白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他不明白为什么两人一进房间就开始喝酒,不停的喝,不住的喝,仿佛只要不喝酒,就无法正常的交流。 她觉得两个人之间,一定藏着某种令人惊惧的事实,而这事实是断然不可对人言的事情。 许墨笑了,道:“也没什么,从现在开始,我和她就是敌人了,分属两个宗门的敌人。” 风更冷了。 林绛雪迎着风走出来,醉意被冷风一吹,顿时蒸发,她的人立刻就清醒了过来。 “我是怎么了?”她问自己 ——没有答案。 这是这个世界上最简单的问题,却有着最困难的答案。她能够轻易的问自己,却无法轻易的回答自己。 她的心中充满了沮丧。 深夜。 清风阁里灯火已凋落,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片黑暗,黑暗的看不见自己的影子。 林绛雪忽然又想喝酒,她想到了刚才的酒,想到了那苦涩的口感和入喉时的冷冽。 她叹了口气,准备走回自己的院落,忽然听到一声轻微的脚步,很轻微的脚步,就像是脚下生有肉垫的猫。 “有人!”林绛雪目光一凌。 不光是人,而且是个武技高强的人,一个身份不名的高手。 林绛雪皱了皱眉,施展身法,向前奔去,本来她只消大声叫喊,就可以惊走身后的人,可一种莫名的直觉,却阻止了她的行动。 她继续向前,不停的向前。 那人就在她后面跟着,步履轻盈的就像一只燕子。 林绛雪没有回头,那人也停步,却没有赶过她,两人始终保持着一种不远不近的距离。 林绛雪对清风阁十分熟悉,她带着身后的人,在附近转了两圈,普通人这样转两圈,甚至连方向都无法分辨,但这个人却依旧能紧紧的跟在她身后,并且保持着与最开始同样的距离。 前方是一面高墙,两丈高的墙,没有路,除了向上。 林绛雪选择的就是向上,只见她水袖一扬,足下轻点,轻飘飘的越过高墙,月光映出了她的影子,衣裙飘飘,仿若仙子。 身后的人,跟着林绛雪越过高墙,这人武功极好,身法也极其美妙,不但姿势优美,而且起落无声。 高墙后是一片黑暗,月光透不过来的地方,忽然从阴影中探出了一支剑,一支软剑,好似灵蛇一般,左右颤动的刺向来人的肩膀。 林绛雪并没有下死手,只是刺向来人的肩膀。 来人咦了一声,身子连动也没有动,只动了两根指头。 他忽然伸出手,两根指头准确的一夹,那颤动软剑,便乖乖的落入他的手中,准确的说,落入他两指之间。 软剑好似在他指尖生了根,林绛雪用尽全力,也抽不出来。 来人说道:“小姑娘,你这剑使的不错,不过还不够快也不够狠,更加没有杀气,这样的剑是杀不了人的”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声线沙哑,但却十分动听,令人忍不住沉迷。 可林绛雪没有沉迷,非但没有沉迷,她整个人都打起了寒颤,冷汗顺着额角的发髻落下。 “你到底是谁!”她一边说,一边继续尝试着抽出软剑。 黑暗里传来来人的笑声:“你这剑不快也不狠,还是我替你保管吧,等你又快又狠的时候再向我取。” 林绛雪冷哼一声,放开剑,说道:“我问你是谁!” 来人笑道:“我是一个瞎子。” 月亮走到了中天,光线投到了墙角,林绛雪借着月光,看清了来人的面孔。首先看到了一双没有眼珠的眼睛,她心中惊惧,汗毛树立。 “你到底是谁!” “我说了,是个瞎子。” 二 瞎子看不见,但却比明眼人更加敏锐,当林绛雪出现在院口的时候,他感觉到了她的存在,当她离开时候,瞎子偷偷的跟上。 瞎子看不见人,但却能循香而来,林绛雪身上的香味既不是花香也不是草香,而是一种特别的女儿家的体香。 特别的体香,当然瞒不过瞎子,既然林绛雪不停的在附近兜圈子也没甩开他,只是瞎子也没想到,林绛雪会发现他的存在。 林绛雪目光闪动,看着对面的瞎子,道:“我认得你,你是落霞宗的上官亭。” 所有人都知道落霞宗有个瞎子上官亭,但真正见过他的人却很少,林绛雪也没见过他,但考虑到能出现在清风阁的瞎子,也就只有上官亭一个了。 瞎子桀桀笑了,道:“我是瞎子不是上官亭。” 这句话传来,林绛雪更加笃定了他的身份,她抿着嘴一笑,道:“上官亭就是瞎子。” 瞎子笑道:“可瞎子不是上官亭。” 林绛雪皱了皱眉,普通人只觉得瞎子是在狡辩,可她却更感觉到其中蕴藏着禅机。但此刻显然不是思忖禅机的时机,她很快将这想法抛出脑外,冷淡而威严的道:“瞎子,你跟着我干什么?” 瞎子微笑道:“你怎知是我跟着你,而不是你正巧走在我面前呢?” 林绛雪哼了一声,道:“瞎子,我没空和你闲聊,快说,你为什么跟着我。”此刻她已有些动怒了,并且做好了搏杀的准备,虽然手中无剑,可她不认为自己就不如瞎子,因为她最厉害的功夫,从来都不在剑上。 瞎子啧啧了两声,说道:“我确实没有跟着你,我是跟着香味寻来的。”说着还做了一个清嗅的动作,鼻翼微颤,一脸陶醉。 林绛雪红着脸,道:“你不光是个瞎子,还是个登徒子。” 瞎子轻嗅了两下,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种欲望,一种莫名的欲望。 黑暗的小巷中,一男一女,男的占据绝对优势,一万个男人中,恐怕也只有一个能控制自己的欲望。 瞎子就是那个能控制自己欲望的男人。 他叹了口气,说道:“我是瞎子,不是登徒子,我好酒,但不好色。” 林绛雪暗呸了一口,低垂着脑袋,紧咬嘴唇道:“那还不让开,我要过去。” 瞎子又笑了,说道:“你要去哪儿?顺着这条路走,可通不到任何地方。” 林绛雪冷哼一声,道:“我去哪儿用不着你管,你让开就是了。” 瞎子笑了笑,非但没有让开,仿佛向中间靠了靠,完全封锁了林绛雪向前的空间。 “如果我不让呢?”他说,语气说不出的潇洒。 林绛雪眉头微蹙,冷冷的道:“那就休怪我无情了!”一爪探出,身姿优美的就像梅花精灵。 这一爪很慢,慢的没有风声——无声掌。 林绛雪一出手就用上了无声掌的手法,对于瞎子来说,这种手法毫无疑问是致命的——十分致命的。 可林绛雪错了,她犯了和凌落风一样的错误,瞎子怕无声掌,但不是所有的瞎子都怕无声掌,总有一些天赋异禀的瞎子,他们辨位,从不需要声音。 爪还未到,瞎子已经躲开,瞬步而上,闪电般的一掌,印向林绛雪胸口。 林绛雪心下一惊,想要躲闪,可发觉浑身上下就像被冻结了一般,别说迈步子,就连动动小指头也不可能。 她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只黝黑的手掌慢慢靠近她的胸口。 靠近, 再靠近, 直到距离胸口半寸的位置,忽然停下,瞎子脸上露出了完美的微笑。 “小姐,我说过,瞎子只好酒,不好色。” 林绛雪忽然发现,自己能动了;一个旋身后侧步,就像灵动的精灵似得,撤到三丈开外,遥遥的看着瞎子。 她不确定这个瞎子是真瞎还是假瞎,所有人都知道上官亭是个瞎子,但谁有肯定他不是在伪装呢?有些人能装一辈子的瞎子。 瞎子像是明白了林绛雪心中所想,微微一笑,道:“你放心,我真是瞎子。” 林绛雪轻轻的道:“我不管你这个瞎子是真是假,你最好让开。” “不然呢?”瞎子两手一摊,“你已经试过了,结果如何。”语气忽然变得阴沉下来:“我提醒你,人的好运只有一次。” 林绛雪盯着瞎子看了半晌,终于无力的说道:“好吧,你赢了,说明你的来意。” 瞎子笑了笑,道:“这就对了,有什么话大家可以好好说,何必动手呢?瞎子向来都怜香惜玉,若是打伤了你这个漂亮的美人儿就不要了。” 林绛雪微微冷笑:“你不是瞎子吗?怎么知道我漂亮。” 瞎子笑了笑,摇头道:“瞎子看女人从不需要眼睛,”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又道:“我们只靠鼻子。”鼻翼微颤,又做出了一脸陶醉的表情,说道:“瞎子是可以闻香识女人的。” 林绛雪呸了一声,嗔道:“好了,不说其他的,说明你的来意吧。”她不想和瞎子纠缠下去,一秒钟也不想。 瞎子笑了起来,道:“你为何来,我就为何而来。” 林绛雪皱了皱眉,道:“我只是来访故友的。” 瞎子啧啧了两声,冷笑道:“明眼人就是不如瞎子诚实,你骗的了许墨,却骗不了我。”语气骤然变得阴沉下来:“你是来寻找对付许墨的办法,是不是!” 是不是? 林绛雪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茫然的神色。 她能否认吗? 好像不能。 好像她来到这里的本意,就是寻找战胜许墨的办法。 可她能承认吗? 好像也不能。 因为她最后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来意。 所以林绛雪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反问道:“你想战胜许墨?” 瞎子笑容一收,肃声道:“不错,我相信所有参加演武的人,如果知道那个男人才是我们中实力最强的一个,也会如你我这样,想方设法的战胜他。” 林绛雪微微冷笑,道:“你想的太天真,我们中没人能胜他。” 瞎子冷笑道:“没有人是不能战胜的。” 林绛雪眼波一转,道:“可战胜她的绝不是你我。” 瞎子叹息着,失望道:“这么说你也没找到办法?” 林绛雪道:“我根本就没去找。” 瞎子道:“可你是为了这个而来的。” 林绛雪的眼神忽然变得无比的落寞,落寞的就像一缕照过草原的夕阳。 “我忘记了来的目的。”她终于毫不避讳的道:“他让我忘记了来这里的目的,”林绛雪这才想到,见面从头到尾,节奏都抓在许墨的手中,她沮丧的道:“他无懈可击,无论是实力上,还是精神上,没有任何破绽。” 即便以林绛雪的高傲,也不得不承认现在的许墨已经到了一种玄妙的境界,虽然只是初入化元巅峰,但实力绝不比普通的凝神期高手差。 这是一种感觉,但有这种感觉就足够了。 瞎子皱了皱眉,沉声道:“他真有这么强?” 林绛雪似笑非笑道:“是不是真的,你自己试试不就行了。” 此言一出,瞎子表情顿时变得阴晴不定,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268 二月一十二日,晴,清晨。 春日的斜阳透过窗户纸,泰然自若的照着屋里的一盆水仙花,幽暗的残香回荡,同样回荡在房间里的,还有经久不散的酒香。 许墨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直到意识变得模糊,终于趴到了床上,他知道自己醉了。 醉的彻底,醉的毫无节制,醉的一夜就像一瞬间一样短暂。 清晨,一个女声搅扰了晨梦,他才不情不愿的清醒过来。 他揉着有些发麻的眼睛,怏怏说道:“师姐,叫我起来干什么?” 柳青芙眯起眼,狭长的缝隙里射出两道寒光:“你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我的生日?”许墨自言自语,“不是啊,难道是师姐的生日?也不是吗。” 柳青芙的额头上浮现出三道黑线,恨不得用剑将对面这个装傻充愣的家伙一剑刺穿。 但到最后,她还是忍住了,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绚烂笑容,用一种史无前列的温柔语调,轻盈而又优雅的说:“如果你再不起来,我就让你尝尝透心凉的滋味。” 阴风阵阵。 明明是初春的清晨,可许墨依旧感觉到阴风阵阵,就像那照不到太阳的墙角。 他只用了半秒钟的时间,就从床上弹了起来,花费了大约三十秒完成了套上外衣这一动作。 就算是最麻烦的洗漱,也在两分钟内完成,此刻的他看起来神采奕奕,丝毫没有宿醉之后的萎靡,以至于让人怀疑,昨夜他是否真的醉了。 柳青芙对许墨投来审视的目光,许墨尴尬的一笑,说道:“不要看我,我真的醉了。” 院子里杨柳倚着春风而动,摇曳的枝条就像女儿家的腰,许墨脸上的微笑,犹如一抹投到湖心的阳光,璀璨绚烂到了极点。 新的一天,美好的一天,三宗演武开始的一天。 清风阁就像一座与世隔绝的城市,行走在阁里的街道,会有一种行走于集市的感觉。 吆喝声,叫卖声,车轱辘转动的声音不绝于耳。 而这些行走在街面上的人,多数都是女人,漂亮的女人。 在这里她们不用轻纱遮面,也不用强迫自己做出优雅的姿态,这里的女人是全天下最真实的女人,也是全天下最美的女人。 柳恒博向许墨介绍着清风阁:“清风阁始建于两千年前,是剑道奇才妙音师太用来闭关之所,妙音师太功成出关后,在此地开山立门派,又经过两千年的发展,这才有了今天的规模。别看清风阁做出一副远离尘世喧嚣的模样,事实上,整个清风阁就是一处小小的尘世。” 许墨听了忍不住赞道:“宗门便是小世界,这还只是一个底蕴深厚的八品宗门,不知道天下间顶尖的宗门又是怎样一番景象。” 柳恒博笑道:“其实清风阁能有今天,也不仅仅是八品宗门这么简单,当年妙音师太游离东南域,寻名山大川,洞庭仙府,在这清风山寻到了万年前云水派的遗藏,利用这些遗藏苦修了数十年,这才到达登峰造极的经济,为清风阁打下了基础。所以说,清风阁能有今日的规模,大多还是前辈的遗泽,若比真正开拓进取,是比不了我们青竹宗的。” 话音未落,就听一个女声响起:“胡说!一个小小的青竹宗怎可与我们清风阁相比!” 许墨循声望去,只见一俏丽的女子立在不远处,这女子不过十七八岁,肌肤胜雪,娇媚无双,长发披肩,一身杏黄衣衫,头发上束了条金带,灿然生光。仔细一看,她的脸上却充满了怒容,眉头微蹙,嘴角向下微微露出一个讥笑的神情。 只见她樱桃小口微微开阖,喝道:“哪里来的乡下野人,竟敢胡乱论我清风阁的是非!” 柳恒博见对方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也不升起,笑吟吟的道:“姑娘,刚才柳某说话确实有欠考虑了。” 这毕竟是清风阁的地方,在别人的地方说别人的坏话,即便这坏话是一个众人皆知的事实,也是不美的。 所有柳恒博示弱,倒也正常。 可这女子却有些不依不饶,只听她冷哼一声,喝道:“看你们的样子就知道是来参加三宗比武的武者,你们是落霞宗还是青竹宗的?不要紧,无论是落霞宗还是青竹宗,这次配衬的对象,我是你们,就会放规矩一些,免得招惹麻烦。” 这女子说的话夹枪带棒,令柳恒博眉头一皱,忍不住道:“姑娘,我好像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东西吧。” 女子瞧了柳恒博一眼,冷哼道:“你对我清风阁的祖师不敬,还说没说什么?是不是要指着清风阁弟子的鼻子数落祖师,才算有什么?” 柳青芙忍住讥讽道:“妙音师太我们自然佩服,她创立清风阁也是东南域的大事,可依靠前辈遗泽的事情也是实情,既然是实情,难道还不容别人说吗?” “青芙,不可无礼!”柳恒博道:“这位姑娘,小女说话有欠妥当,还请见谅。” 柳青芙见父亲又是一味忍让,不禁心中怒起,冷哼一声,道:“爹爹,你和她道什么歉,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连尊卑都不懂!” 那女子一听此言,顿时一怒,喝道:“谁是野丫头了。”挥手就上,黄裙随风飘扬,身姿舒展优雅,就如梅花精灵一般。 可她手上的招数却凶狠之极,一出手就以指代剑,点上柳青芙胸前俞府穴,俞府穴连接肾经,这一重手若是点实,少不得会震动内腑,受到重伤,可谓是恨辣之极。 柳青芙冷哼一声,怒道:“好个出手狠毒的野丫头,我端是不能饶你。”双手闪电般的探出,以平波流云掌对敌。 两人指掌相触,身体各自一震,暗道:“此人乃是劲敌。”遂都不敢大意,全力释为起来,眨眼之间,便过了十招,不分胜负。 许墨苦笑着闪到柳恒博身边,说道:“师傅,你就不分开她们吗?” 柳恒博看了他一眼,笑道:“分开干什么,难道你没看出,两个人只是在打打玩玩吗?” 许墨苦笑。 没错,就是在打着玩,武者相争,只要没动武魂,都算是打着玩,此刻纵使两女都打出了火气,依旧没有用武魂做生死相争,可见两人虽怒,但尚且残有理智。 柳恒博又道:“好好看着,这个女子可能是这次演武的对手之一。” 众人一听这话,立刻全神贯注的看着场中的比试。 柳青芙虽没动武魂,但平波流云掌也算青竹宗的一绝,她又领悟了掌法真谛,摒弃掌法中一些华而不实的虚招,使整套掌法变得更加凝重,普通武者在不动用武魂时,绝对经不起她三掌。 可这黄衫姑娘非但没有被击败,反而以指代剑,打的有声有色,虽然稍落下风,但每每突如其来的反击,也惊出了柳青芙一身冷汗。 柳青芙心想:“这姑娘究竟是何来头,看年纪比我还轻,但单比武技,我未必就胜的了她。” 殊不知黄衫姑娘心中也惊,暗道:“这青竹宗的女子还真有些能耐,我若不用剑,恐会败于她手,即便用剑最多也只能打个平手。 两女此刻之是招式之争,黄衫女子没用剑,柳青芙没动真气,可谓是一个平手之局。 许墨看着这黄衫姑娘的剑法,不禁眉头紧皱。 柳恒博发觉了许墨的异样,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看出点什么。” 许墨回过神来,道:“没错,是看出些东西。” 柳恒博微微一笑,道:“能说吗?” “没什么不能的。”许墨笑了,又道:“这姑娘的剑招古拙,剑势怪异,风格完全不像现在的剑法,应该是传自妙音师太。” 众人面露惊容,特别是用剑的燕青飞和梅霜雪,更是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目光。他们也觉得这少女的剑法怪异,经许墨一点拨,才知道原来是与现今剑法截然不同的风格。 现今的剑法重招,招式繁琐,施展起来花团锦簇,利于速成;千年前的剑法重意,剑招古拙凝重,看似平平,却能暗藏杀招。 两种剑理本无高下之分,若两个资质功力相当的武者同时修炼两种剑法十年,则修炼现今剑法的武者能够取胜,若同时修炼二十年,取胜的会变成修炼古剑法的武者,若同时修炼三十年,两者将打成平手。 其中原因,皆在于修炼剑招利于速成,在第一个十年一定占优;而第二个十年,随着功力和眼界的提升,修炼古剑法的就会占据上风;直到第三个十年,两名武者都会渐渐领悟剑法真谛,无论是修炼剑招的现今剑法,还是古剑法,到最后都是殊途同归,两人相斗,也就会是一个平手之局。 可眼下,这个黄衫姑娘不过十七八岁,竟能将古剑法修到如此境界,端是不可思议。 柳恒博微微一笑,道:“那依你所见,青芙和这姑娘谁能胜?” 许墨笑了,看着柳恒博摇头道:“师傅,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柳恒博若有深意的一笑,道:“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许墨笑道:“若继续不动真气,不动剑,也不动武魂的话,最多三十招,三十招之后,师姐必胜。” “胡言乱语!” 一声娇喝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出声的却是那个黄衣姑娘。 她虽与柳青芙战到紧要时候,但一直侧耳倾听着许墨和柳恒博的谈话,初始听许墨看破了她剑法的来意,还有些佩服,到后来听他说自己最多支持三十招,脸色立刻一变,几乎下意识的就动用了武魂。 黄衫女子身后浮现出一道虚影,竟然是一张网,一张红色的大网。 柳恒博和许墨对视一眼,同时惊道:“双丝网!”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黄衫女子的武魂,正是这句诗句中所描写的双丝网,也是一种玄级中阶的武魂。 传说中双丝网不是真网,而是由女子心血化出的情网,一入情网则不得翻身,男子与其相斗,能否发挥出一半的实力都存怀疑。 即便柳青芙是女子,可依旧感觉到双丝网虚影之上传来的真正压力,就像一缕牵扯的情丝,令她浮想连篇。 下意识,柳青芙亮出了自己的武魂碧海潮生,浪起云涌,顿时将心中的遐想压制下去。 黄衫女子眼睛一亮,喝道:“没想到你还些手段。” 柳青芙微微冷笑,道:“手段不敢当,只是正好能克制于你而已。” 碧海潮生有着凝己神,乱人神的效果,说是克制双丝网,也不为过,但两种武魂也算是互相克制,具体的胜负要看武魂拥有者的实力。 眼见一场大战不可避免,忽得听得一个女声响起:“璃儿,听手!” 这声音从远方传来,却似在耳畔炸开一般,许墨脸上露出了微笑,他知道来人是谁,对于这个声音,他无] 一袭月白丝袍衬着窈窕的身姿,绝美的脸正微微蹙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娇羞,就像一朵绽开的水莲。 林绛雪的到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正准备继续战斗的两女。 黄衫姑娘一见林绛雪到来,立刻蹦跳着走了过去,脸上露出乖巧的微笑:“师姐,你来拉。” 林绛雪瞪了她一眼,说道:“我再不来还不知道你要闯多大的祸。” 柳青芙瞧着林绛雪,微微冷笑道:“她可没有闯祸,我们只是在切磋而已。” 林绛雪早听过柳青芙这个名字,此刻倒是第一次见到真人,微微一笑,说道:“青芙师姐不用替解释,小孩子不懂事,各位务怪。” 柳青芙冷哼一声,没有答话,相比起那个叫璃儿的少女,她对林绛雪的敌视之意更深。 柳恒博看了柳青芙一眼,淡淡的道:“青芙退下吧。” 柳青芙还想说些什么,但接触到柳恒博锐利眼神,立刻便咽了下去,乖乖的退到一边。 倒是林绛雪身旁的璃儿还示威似乎对她瞪了瞪眼。 “璃儿!”林绛雪厉声道,“再这样下去,我就让师伯把你关起来。” 看来关起来这三个字颇具威力,璃儿听了后,立刻乖乖的退到林绛雪身后,只是在林绛雪看不见的地方,对着柳青芙示威的做了个鬼脸。 林绛雪满意的点了点头,笑吟吟的对柳恒博说道:“师伯,红红儿前辈已经到了,凌宗主正在演武场等你们。” 269 柳恒博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老夫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师侄你速速带路,让凌宗主和薛阁主久等可就不好了。” “是,请跟我来吧。”林绛雪躬身见礼。 演武场 上首的东边坐着三人,中间是一个披着紫色狐裘的少妇,肌肤如雪,姿容美艳,神态安详中带着晦涩的魅惑,她嘴唇紧闭,微微含笑,正是清风阁阁主,薛紫衣。 她的右边坐着一名中年人,右手捻着长须,眉间带笑,神态甚是安详,乃是青竹宗的宗主凌落风;她的左边坐着一名老者,火红的头发,火红的长须,神态严肃,不怒自威,可眼里却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如此矛盾的姿态出现在一个人身上,不可谓不奇,可薛紫衣和凌落风却似早已习惯似得,看也不看他一眼。 这红发红须的老头,正是落霞宗的太上长老红红儿,所谓太上长老,辈分自然在落霞宗宗主落霞生之上,落霞生与薛紫衣和凌落风同辈,红红儿的辈分自然也在这两人之上。 红红儿是一个奇人,落霞宗的上一任的宗主本来应该是他,可他却在宗主继承大典之前,留下一封书信逃走了,说去寻找自己的自由。 各门各派恭贺观礼的人已经来了,此刻即便想要取消宗主继承大典也不可能,红红儿的师傅只能将落霞生的师傅推上了前台,而落霞生的师傅本来是想让红红儿来当这个门主的,可红红儿一直不归,更有传言,说是他已经死在江湖仇杀之中。 无奈之下,落霞生的师傅只有将宗主之位传给了落霞生,可这时,红红儿竟然又回来了。落霞宗无奈之下,只能给了红红儿一个地位高,但无实权的太上长老位置,算是安抚自己这位长辈。 也就是红红儿不贪念权势,回归之后便隐于山门之中,一心修武,这才将一场即将到来的争斗平息在摇篮中。 红红儿不恋权,也很少见人,但每逢三宗演武,总是他来带队。 落霞宗虽然有一个瞎子上官亭撑着门面,但总体实力却弱于青竹宗和清风阁,说是三宗演武,其实说是两大宗门演武也不为过。 红红儿是个倔强的老头,越老越倔强,每一次输了之后,都会叫嚣着下次赢回来,可就没有一次实现过,但他仍旧乐此不疲。 好比此刻,他就咧开嘴,对身旁的薛紫衣说道:“小紫衣啊,这一次我落霞宗可是精英尽出,一定会将你清风阁打败的。” 小紫衣? 薛紫衣身后的弟子听了这个称呼,面色不禁变得无比古怪。 在云州还有人敢直呼薛紫衣为小紫衣吗? 面前的红红儿就是一个。 在红红儿眼中,管你是什么宗主阁主,只要是他的晚辈,都可以任意称呼,至于长辈? 东南域已经没有他的长辈了。 薛紫衣的脸红了红,白了红红儿一眼,轻声道:“红老头休要嚣张,谁不知道你每次都说的厉害,到最后还不是只能靠上官亭来保住颜面。” 此言一出,站在红红儿身后的瞎子上官亭也不禁面色一红,他的师爷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夸大其词,这一次落霞宗弟子的质量虽然不错,但也没有到能撼动清风阁霸主的地位。 或许他有可能,瞎子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平淡的声音。 凌落风跟着打趣道:“是啊,红老头,我看你也就嘴上厉害。” 红红儿狠狠的盯了凌落风一眼,喝道:“小凌子,是不是皮痒了?想让老头我给你松松筋骨?” 凌落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过了好一会,就见他脖子一缩,小声的嘟囔:“都这么老了,还是喜欢滥用暴力。” 红红儿的实力在凝神后期左右,而凌落风只有凝神中期,虽然只差了一阶,却好似天差地别一般。 凌落风在红红儿面前,还真没有还手的余地。 薛紫衣抚尔一笑,笑容就像百花园中绽开的一朵牡丹。 “凌宗主还是别和红老头斗嘴了,就让他高兴一阵,等一下他就笑不出来了。” 红红儿咧嘴笑道:“小紫衣这样说可不对了,老夫这一次可是信心满满,就青竹宗的那些小崽子,恐怕还不是我落霞宗弟子的对手。” 薛紫衣白了他一眼,不再说话,她知道倘若再说,这红红儿一定无休无止,指不定会说出什么话。 红红儿见薛紫衣不理他,也不气恼,自顾自的笑道:“老夫这么说可是有理由的,青竹宗最厉害的燕青飞和梅霜雪不是上官亭的对手,其他人若是没进步,也不会是我带来的弟子的对手。” 凌落风尴尬的说不出话来,他能说什么?红红儿摆明的就是无理取闹,你说燕青飞和梅霜雪不如上官亭,他承认,上官亭都已经是半步凝神的人,说是三宗核心弟子第一人也不为过,但你红红儿要说落霞宗的其他人能胜青竹宗的核心弟子,他就不信了。 “我又不是没见过落霞宗的核心弟子,除了一个上官亭,还有谁能成器的。”凌落风心中嘀咕。 他不争辩,不代表别人不争辩,薛紫衣微笑道:“红老头,恐怕你这次又不会如愿了,你落霞宗核心弟子来次大清洗,青竹宗的核心弟子也完成了一次大清晰,这次还加进来了几副很有意思的新面孔,恐怕上官亭的不败战绩就要就此终结了。” “谁能终结上官亭的不败战绩!”红红儿就像被人踩到了尾巴的猴子,顿时跳了起来,目光扫过上官亭那张无奈的眼睛,喝道:“上官亭,你说能继续保持不败吗?” 虽然是询问,但语气肯定,眼神又带着威胁,仿佛只要上官亭说了一个不字,他就会一掌拍向他的脑门一样。 瞎子看不见红红儿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的气势,苦笑一声,道:“师爷爷,确实有这么一个人,我未必能胜他。” 红红儿眼睛一瞪,不可思议的道:“是谁?是谁你不能稳胜的!” 瞎子身子忽然怔了一怔,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道:“他来了。”说话间,手指向入口的方向。 红红儿循身望去,只见一名绝美白衣女子带着一群少男少女向演武场中心走来。 红红儿的目光几乎瞬间被一袭白衣的许墨吸引,准确的说,是被许墨身后背的那把重剑吸引。 黝黑的剑身在阳光下闪着光,黑亮的光。 神兵! 红红儿的瞳孔顿时一收,表情阴晴不定。 红红儿不是傻子,自然知道神兵的厉害,凝神期的以下的武者,几乎没有动用神兵的可能,可一旦有人能动用神兵,那人一定是化元期中的佼佼者,决无例外。 这许墨所负的神兵又不一样,那是一把重剑。 红红儿皱了皱眉,口中念叨:“他真能使用这么重的剑吗?”重剑之法在神州大陆上从未出现过,是以红红儿也不通运用之法,因此才有怀疑。 薛紫衣听了这话,微微一笑,道:“他非但能用,还能用出一套剑法,听说在青竹宗内门大比时,就将前一任核心弟子中排名第五的岳千横斩杀,我说的对吗,凌宗主?”目光转到了凌落风身上。 凌落风恨不得立刻转移红红儿的视线,他可知道,红红儿眼中没有所谓的尊卑与脸面,就算拉下面子去找一个核心弟子麻烦这种事情他也做的出来。 要说有时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凌落风还未说话,就见红红儿人影一闪,已经抢到许墨身前,这身法,这速度,绝非他所能比拟的。 凌落风狠狠的盯着薛紫衣一眼,沉声道:“薛阁主满意了?” 薛紫衣咯咯笑了起来,道:“这可与我无关,是红老头自己找上他的。” 此刻,红红儿已经立在许墨面前。 许墨骤见一个红发红须的老人家拦住自己的去路,心中一惊,说道:“老人家,有什么事吗?” 小白的声音忽然响起:“小心,这老头要对你出手!” 话音刚落,就见红红儿闪电般的探手抓向许墨身后的重剑,许墨下意识举手一拨,明明见红红儿的手从右边抓来,却不知怎的,眨眼之间,竟换到了左边拿他肩井穴,手法之怪,端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许墨心下大惊,连忙变招,也不敢那探向自己肩井穴的手掌,只以易筋五拳虎拳的擒拿手法反拿向红红儿的胸口。 这一招暗合了以重剑剑法中有进无退,以攻代守的剑理,饶是以红红儿的见识,也没见过这样的打法,心下一惊,连忙回救。 倒不是他怕了许墨这招,事实上,他若不回救败的必定是许墨,因为他功力较许墨更强,两者相争,许墨破不了他的护体真气,他却能重伤许墨。 但红红儿身为长辈偷袭一个晚辈已是不该,若是在招式上输了一招半式,更是脸上无光,于是封了真气,和许墨比试起小巧的擒拿手法。 一个是修炼有成,经验丰富的得道高手;一个是初生牛犊,拥有入微能力的绝世剑客,两个人在方寸之间,斗起了小巧的擒拿手法,你来我去好不快活。 红红儿的武技偏向于道家,讲究一个虚实结合,或五虚一实,或四虚一实,用力卸力之中,叫人难以捉摸;许墨则手法更显得驳杂,时而如百花盛开,潇洒自若,时而如毒蛇吐信,凶险异常。 两人一个专精,一个驳杂,纯以手法相斗,竟斗了个不分胜负。 梅霜雪和燕青飞等参加过上一次有演武的人,可是见过红红儿,知道他是落霞宗的太上长老,见红红儿与许墨相斗,本觉得有些怪异,又见结果竟是不胜不败,不禁心中更加骇然。 顾通天甚至双眼迷茫的喃喃的道:“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就连燕青飞也显得有些茫然而不知所措,倒是梅霜雪算是三人中最冷静的一个,依旧惊讶,可却能冷静的分析,只听她说道:“两人并未动用真气,只是纯比招式,红红儿前辈只以为一条落红无情手对敌,许墨则是百计遍出,可依旧落于下风。” 柳恒博听了,也点头附和道:“没错,许墨确实快败了。” 许墨真的快败了吗? 就见他微微一笑,掌法又变,之前还快若闪电,疾如奔雷,此刻倒变得慢悠悠的,慢的就像老人家在大拳。 红红儿却脸色倏变,表情愈发凝重,手上也不只用一套落红无情手,而是夹杂着其他招式,虚实之间,竟出现了无数的掌影。 若是刚才,一手变化便足以令许墨落败,但此刻,许墨以双手铸成的防御却固若精钢,每一拳挥出,都能引动空气向下坠落,就像水流沉沙一般,将红红儿的掌势落下。 红红儿年轻时候也研习过百家剑法,自然看的出,许墨是将太极剑的剑意融于拳法之中,当下心中大惊,暗道:“这可是武学大师的手段,只是不知他是早会此种拳法还是临时起意,若是临时起意,那实在是太变态了。” 虽然他偏向于许墨是早会这门拳法,但看许墨施展之间,初时还有些凝滞,到后来愈发圆润如意的模样,便知道他是临时起意,用了几十招功夫融会贯通,心中更惊。 到这里,红红儿其实已经可以停手了,但身为一位长辈,竟不能在招式比拼中占得便宜,饶是红红儿脸面厚如长城,也不禁脸红。 别人脸红,自然就会停手,可红红儿又与别人不同,别人停手,他不停手,反而攻的愈发猛烈。 只听他大喝一声:“好小子,你再看看这招。”双手交叠而上,一掌法攻向许墨面门,一掌攻他下腹,两掌法竟用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掌法,一阴一阳,一虚一实,似想用阴阳虚实之道,撕裂许墨的太极拳意。 这本是极其正确的做法,却他却遇到了一个错误的人,许墨微微冷笑,道:“你认为我只会这一手吗?”掌势一变,由缓慢阴柔变到了阳刚凝重,一掌法劈出,不管不顾,竟后发先至,击向红红儿面门。 红红儿心下一惊,连忙回救,施展弹指神通的功夫,连点许墨脉门,心想:“你小子还猖狂,看你不丢个大丑。” 许墨看似毫不提防,其实有了入微能力,他就像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一般,就在红红儿的指头即将点中他手肘时,他曲肘上抬,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袭向红红儿咽喉。 快剑! 许久不用的快剑之法又一次出现。 以指代剑。 这一指快若闪电,眨眼之间便来到红红儿眼前,若是被点实了,红红儿就输了,不但输了而且会丢个大丑。 270 聂妄心皱了皱眉道:“我说的不对吗?” “非但不对,而且大错特错。”和尚道,“不是每个老子一脉都像你聂妄心这样野心勃勃,也不是每个都如你这样无知。” “无知?”聂妄心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大笑起来,“你居然认为我无知?我看你们才是无知,守着一座巨大的宝山,却什么也不做,不是无知又是什么?” 不可和尚摇了摇头,道:“好了,我不想和你争论这个问题,你请我过来是为了什么?就快说吧。” 聂妄心沉默了下来,像是在思考着接下来的话语。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想和你合作。” 不可和尚摇了摇头,道:“我们没什么好合作的。”说完,转身就离开。 “等等!”聂妄心急道。 不可和尚转过头,道:“你我之间没什么好说的,和尚虽然读书不多,但也知道道不同不相为盟的道理,要合作您还是找别人吧,而且——” 不可和尚冷笑两声,道:“我们也没什么能够合作的地方,你不能带给我任何有益的东西,我也不会帮助你。” “真的吗?”聂妄心笑道,“我觉得我们还是坐下来好好谈谈的好。” “凭什么?” “凭打开玲珑宝塔的唯一钥匙,在我手上。” 停步,转身。 尽管不愿意,但不可和尚却不得不这样做。就如聂妄心所说的一样,钥匙在他手中。 无论存着何种居心,因为何种目的想要进入玲珑宝塔的人,都绕不开聂妄心这一点。 不可和尚脸上的笑容消失,代之以刺骨的深寒。 “你是什么意思?” “你明白的。”聂妄心踱着有条不紊的步子,来到不可和尚身边,低声耳语道:“如果我想走,没人能拦住我;如果我掉了,没人能找到我。” 不可和尚长长的吁了口,强忍着出手的冲动,说道:“说说的条件。” 聂妄心笑了起来。 “这就对了,”他说,“我们俩合作,能够让很多野心家无功而返。” 不可和尚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盯着他,如果手里有把刀,此刻聂妄心一定已经死在他的刀下。 聂妄心看不见,但却能够感觉到不可和尚的敌意,那种赤裸裸的,好不加掩饰的敌意。 那又如何?聂妄心心想,就算你再敌视我,最后还是要乖乖的和我合作。 他笑了,笑的讥讽而冷酷。 “我曾经用灵识刺探过玲珑宝塔——” “这我知道,”不可和尚打断了他的话,“为此你丢掉了自己的眼睛。”他讥笑道。 聂妄心不以为意的一笑,继续说道:“玲珑宝塔是一座七层浮屠,每层都有一个守护者,想要突破一层进如下一层,就必须接受守护者的考验,只有通过考验的人,才能继续上前。” 不可和尚斜着眼睛,瞥了聂妄心一眼,不屑的道:“你也通过了考验?” “没有,”聂妄心好不掩饰,作为守护一族,我自然有方法躲过守护者,当然这个方法只对我有效,其他人就不用想了,而且——” 他的语气变得沉重起来:“而且我因此付出了一双眼睛。” 不可和尚点点头,道:“投机取巧,付出一些代价也正常。” 聂妄心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的说道:“总之我登上了浮屠的第六层,想要登上第七层的时候,忽然不知从何处出现一股强大的剑气,击伤了我的灵识。” 不可和尚道:“应该是藏剑道人的不灭剑气。” 藏剑道人也是和老子同一时代的武者,有着剑尊的称号,所修炼的正是一种不灭的剑气,当年老子铸成玲珑宝塔时,也曾取其不灭剑气,用以镇压心魔。 这一点北海禅院的和尚知道,守护一族并不知道。 聂妄心笑道:“原来是这样,不灭剑气,倒是十分贴切。”语声稍顿,又道:“若不是我那个便宜女婿,恐怕现在老夫还被不灭的剑气折磨着。” 不可和尚冷哼一声,道:“许兄弟其他的事情做的都不错,就是帮你恢复功力这事,做的实在有欠妥当。” 聂妄心笑道:“难道你不认为这是件好事?” 不可和尚道:“让一个野心家恢复了与其野心相匹配的实力也算好事吗?” 聂妄心摇了摇头,说道:“随你相不相信,老夫从不是你口中的野心家,想要夺得玲珑宝塔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什么苦衷?”不可和尚冷哼道,“难道你不知道宝塔中关押的是什么东西吗?正是你的灵识深入了宝塔,才让它苏醒。” 聂妄心大笑起来,说道:“不可和尚,你别骗我了,我的灵识只是一个因子,心魔苏醒与否不在我,而是定数,就算没有我的灵识,他也会苏醒。” “但他苏醒的不会这么快!”这话几乎是从牙齿缝里蹦出。 聂妄心沉默了下来,就如不可和尚所说,他的灵识确实是心魔苏醒的诱因,这一点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 不可和尚冷笑道:“好了,说重点,我不想再和你追究原由,那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 聂妄心笑道:“这就对了,看了你已经具备了一个合作者应有的觉悟。” “我宁愿从未有过这种可恶的觉悟。”不可和尚紧咬着牙齿说道。他发现当自己面对聂妄心时,所有的涵养,所有的佛学都变得一无是处,心里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聂妄心笑着说道:“刚才说道六层守护者的事情了,这六层宝塔的守护者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都是远古时代的强者,想要普通他们的十指关可不容易。” 不可和尚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你知道如何突破?” “不知。”聂妄心回答的理所当然,“我甚至都没和他们照面,怎么知道如何突破?” 不可和尚冷笑道:“那合作还有什么意义?” 聂妄心道:“当然,我虽然不知如何通过这些守护者的考验,但却记得宝塔里的所有布置,我知道宝塔里每一个房间的走法,知道如何在宝塔里甩掉追击之人,我相信这一点比通过考验更加重要。” 聂妄心说的没错,在玲珑宝塔中,守护者从来都不最危险的人,真正危险的是与你同时进入塔里的人。 不可和尚沉默片刻,道:“你要怎么帮我?” 聂妄心道:“我知道你有办法和塔里的人通话,到时我在你身边,指引着许墨便是了。” 不可和尚点点头,道:“原则上没有问题,但如果你有什么异动的话——” 聂妄心大笑起来:“北海禅院的和尚果然谨慎,不过看起来有些谨慎过度了。”语声稍顿,又道:“我能有什么异动?别忘记了你的实力在我之上,想要制服我轻而易举。” 不可和尚冷笑道:“可为什么我还是感觉不安心。” 聂妄心笑道:“我说过,北海禅院的和尚戒心太重了。” 不可和尚看一脸微笑的聂妄心,心中琢磨不定:“他费尽心思想要和我一起指导许墨,到底是为了什么?上一次进入宝塔之后,他应该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可能夺取宝塔的控制权,为何还要如此热心的和我合作,他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不可和尚很想掐指算了算,但只要事关玲珑宝塔的时候,他并不能算全,往往算到的只是一切模糊的概念。 就在这时,聂妄心的声音再次响起:“怎么样?考虑清楚没有?” 不可和尚抬起头,凝望着聂妄心,淡淡的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我说,我也不想让心魔出世呢?”聂妄心淡淡的道。 不可和尚对此嗤之以鼻:“你认为我会相信吗?” “当然,你当然不会,”聂妄心道,“连我自己也不相信这么一个可笑的理由,那就说一不可笑的理由吧,”他指着自己的眼睛,“我想找到一个复明的办法。” 不可和尚笑了,道:“难道许墨他们就找不到吗?” 聂妄心笑着摇摇头:“找不到。” “为什么!”不可和尚道。 聂妄心笑道:“玲珑宝塔外表虽小,但内里之大,却是你想象不到的,我家主上和胡家一起,帮助老子设计过玲珑宝塔,胡家复杂宝塔之外的机关设计,而我家则负责宝塔内的设计。 “玲珑爆胎一共分七层,每一曾都有三百六十个房间,取作周天之意,也就是说,塔里一共有房间两千五百二十间,其中有的房间囚禁着厉鬼,有些囚禁着仙魂,有些堆放着异宝,功法,只有很少的一部分里,才藏有丹药。如果我没有我的指引,许墨如何才能找到治疗我的眼睛的药物?” 语声稍顿,他又道:“退一万步说,就算不是为了找到丹药,就算是为了镇压心魔,你们也需要我的帮助。” 不可和尚听着,没有说话。 聂妄心接着说道:“玲珑宝塔里机关密布,又有阵法保护,没人指引,别说登上下一层,就算守护者所在之地也找不到——” 不可和尚挥手打断了聂妄心的话:“诚如你所言,宝塔里的情况非常复杂,那你凭什么能知道这么多?” 聂妄心笑了,他知道不可和尚已经动摇了。 如果说最开始不可和尚只是对合作感兴趣的话,现在他真的动摇了,真的开始考虑合作的可能。 聂妄心笑道:“胡家设计了玲珑宝塔的外围,我家设计了塔内,我们两家祖先当年各自留下了一副设计图,里面标注了宝塔内外的所有情况,这两幅图是不下于钥匙的重要之物。 不可和尚皱了皱眉,说道:“据我所知,胡家并没有你说的这副图。” “当然有,”聂妄心笑道,“我的意思是,当然曾经有过。”他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可知道二十年前胡家曾经出现过一个叛徒?” 不可和尚蹙眉道:“不曾,” “我和胡丁山谈不上熟悉。” 聂妄心笑道:“那就对了,这件事情胡家人尽皆知,却对此讳莫如深,那毕竟是胡家的耻辱。” 不可和尚看了聂妄心一眼,说道:“说来听听。” 和尚对别人的家事,本不应该感兴趣,但胡家之事又是例外,守护家族的任何变故都可能引起天下大变,家事也就如同天下事一般。 聂妄心笑道:“二十年前,胡丁山还不是胡家的家主,胡家上一辈胡丁山的父亲胡宗年还健在,那时胡丁山还有一个弟弟叫胡丁阳,这胡丁阳比胡丁山下了大约十岁,其才与胡丁山不相上下,胡宗年本意将胡家主之位,传给这个年轻的胡丁阳的,结果就在家主继承大典前夜,发生了一件事。” “一件此地改变了胡家的事情。” 不可和尚心中一沉,道:“什么事?” “胡丁阳离家出走了,”聂妄心沉声说道,“为了一个女人离家出走了。” 不可和尚不动神色,他知道故事一定还有后续,若没有后续,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到此为止不过是胡家的一个儿子离开家族而已——不是小事,但也绝谈不上什么大事。 “后来呢?”他淡淡的道。 聂妄心微微一笑,说道:“胡宗年以为幼子的离开,急怒攻心,一病不起,临死时,将胡家家主之位置传给了胡丁山,就在家主继位大典的那一天,胡丁阳又回来了,带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女人回来。” 房间里摆放着一只大屏风,屏风里,一道奔泉,如玉龙一般从山巅倒挂下来,溅起了满天诛玉。 这只是一副画,用油彩会墨汁画出的一副普通的画,但却画惟妙惟肖,颇具大师手笔。这副话不该摆在酒楼里,而应放在达官贵人的书房中,挂在最显眼的位置,以便他们随时观赏,然后此刻,它却印在一只大屏风上。 任何一幅画,无论它多么名贵,只要出现在一个不应出现的地方,就很少有人能注意到它,这副大师水准的画作也是如此,摆放在房间里,许久许久,无人能识,或许在某一天,它会随着这沙漠中的不夜城一切湮灭。 房间里只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俊秀,女的漂亮。 这本应是一副和谐的画面,但男的却在喝酒,不停的喝;女的在看着男人喝酒,一眼不眨的看,两个人就像画中人儿一样,机械的重复着之前的动作。 </br> </br> 271 男的正是颜赤扬,而女的则是秦香儿。 颜赤扬在输给青竹宗之后,没有理会任何人,径直恨恨的离开,他不明白自己到底输给了什么东西,但输了,却是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 他无法找到任何推脱失败的理由,只能借酒消愁。 酒一杯接着一杯,他却越来越清醒,直到最后,舌头都已经麻木,可精神却清醒的不可思议。 “这是什么酒?”他说,语气低沉的就像一个被关在牢笼里的囚徒。 “普通的酒。”秦香儿开口,眼神不离颜赤扬左右。 老实说,此刻她终于松了口气,因为之前颜赤扬在不停的喝酒,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话,那种诡异的沉默让她感觉的不安;现在好了,他说话了,终于说话了,尽管语气冰冷的就像刚端上餐桌的凉糕,可终究是说话了,那样就好。 一个还会说话的人,永远比一个连话都不说的人可靠,这种类比就像动物和木偶之间的比较一样。 颜赤扬继续用一种冰冷的语气说道:“我怎么感觉是水?” 秦香儿笑了,道:“就算你的舌头尝不出味道,鼻子也应该能嗅出来,就算你的鼻子也失灵了,嘴唇也应该能感觉出来,就算嘴唇也陷入了麻木,你的胃也会告诉你事实。”语声稍顿,她用一种别样的目光凝望着颜赤扬,“你知道这是酒,毋庸置疑,因为酒越喝越热,水越喝越冷。” “不,这是水!”颜赤扬盯着她,眼神里放着别样的光:“酒怎么会越喝越清醒?这不过是一种有着酒的香味,酒的口感,酒的回味的水。这不是真正的酒。” 他的手重重在酒桌上扫过,将满桌的酒壶连带酒杯一起扫掉。一连串咣当的声音过后,房间里恢复安静,安静的就像山野里的孤墓一般。 一道人影出现在门口。 秦香儿目光一凛,转头冷哼道:“回去,没我的招呼不得过来!” 那人影也没答话,微微躬身,转身便离开。 秦香儿转过头,凝望着颜赤扬,眼神里尽是不忍。不忍见他痛苦,不忍见他自暴自弃,更加不忍见他不明事实。 她走了过去,轻轻握住颜赤扬的手臂,朱唇轻启,说道:“颜大哥,算了吧。不要再争了,也不要再抢了。” 她能够感觉到那只手忽然抽动起来,这种抽动并不明显,轻微的豆腐在空气中的颤动,但又怎么瞒得过秦香儿。 她的眼中尽是忧虑。 “什么叫不争?什么叫不抢?你能告诉我吗?”颜赤扬冷笑道,“恐怕连你自己也明白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在赤霞宗,不是在琴香阁,琴香阁可以不在乎这些,赤霞宗不能不在乎。” “在乎什么?”秦香儿道,“世俗的荣誉?宝塔里的异宝?赤霞宗的老古董们真相信司空血所说的吗?事情如果真像司空血所说的那样美好,他会将这一切公之于众吗?” 颜赤扬听着,沉默着,嘴唇微微颤动着;仿佛有很多话要说,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下去了。 就如秦香儿所说的一样,他是在乎的到底是什么?是世俗的荣誉?还是异宝?谁又能知道呢? 谁也不知道司空血心中所想,也不知道赤霞宗的长老们心中所想,颜赤扬恐怕连自己心中所想的也不明白。 他抬起头,盯着秦香儿,盯着这张并不漂亮,但格外有韵味的脸,忽然一用力,将她整个人拉进了自己的怀抱里,他的动作粗鲁的就像一个莽汉,毫无男士的风度,但秦香儿却忽然笑了起来。 “你也不明白不是吗?”她说,“既然不明白,那为何要为此拼命呢?不如——” 话还未说话,便被颜赤扬打断:“我明白,什么都明白。”他的声音格外低沉,声音里仿佛束缚着一只无形的野兽。 “我什么都知道,但你却不知道。”他长长的吁了口气,又道:“赤霞宗只是表面风光啊。” 秦香儿心底咯噔一声,脱口而出:“赤霞宗发生了什么事情?” 颜赤扬沉默了半晌,目光凝望着秦香儿,叹了口气,终于开口说道:“这本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事情,但是——也谈不上什么秘密,告诉你也无妨。” 秦香儿听着。 颜赤扬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你可知道赤霞宗有多久没有产生真正的凝神期高手了?” 没有等秦香儿回答,他自己就接话道:“十年,整整十年没有出现一个真正的凝神期高手。”他的语气充满了壮士暮年的落寞与不甘,“很难想象是吧,曾经的东南域第一大宗门,竟然有十年没有产生一个真正的凝神期高手,但我要告诉你,这是事实,是一个人所共知的秘密。” “怎么会这样?”秦香儿问。 颜赤扬回答:“想要突破凝神期有三种方法,第一种以自身力量突破,在半步凝神时,不断的压缩真气,直到力量足以突破桎梏,最后成就身体和灵魂上的双重凝神,” 说着话,他摇了摇头,“听起来美好,但真正能以此突破的能有几个?人的肉体终归有一个储存真气的极限,再多肉体就会崩溃,能以此法突破的武者,都是那种心智坚韧,天赋异禀的人,这种人,万中无一。” 秦香儿点了点头,道:“没错,我听说古往今来,能以这种方式突破凝神期的武者,未来的成就都很高,甚至有些能到达那个境界。” 颜赤扬道:“不错,只要他们不中途陨落的话,确实可能到达那个境界。”他停了停又道:“可这个方法毕竟只能适用于很少很少的一部分人,就算是我,也不敢尝试。” “还有一种是服用破障丹,不提也罢,那不过是一种伪凝神期,不但实力无法继续增长,而且战斗力也比真正的凝神期高手要低,但凡觉得自己有希望突破的武者,都不会采用这种方式。” 秦香儿苦笑一声,道:“我琴香阁每一代的阁主都必须是凝神期高手,其中的大多数相比就是用破障丹突破的。你觉得不好的方式,很多人却对此趋之若鹜。” 颜赤扬苦笑着摇了摇头了,道:“我没这个意思。” 秦香儿摆了摆手,道:“我明白,你继续吧” 颜赤扬叹了口气,继续道:“这第三种方法,也就是公认的突破真正凝神期的方法,乃是找到一件异宝并将人体三魂其一斩于异宝之上,以异宝之躯体代替人体肉身,凝神期前中后三期,需三件异宝,所以古籍上也有三宝凝神或者三魂凝神的说法。” 秦香儿道:“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至少比第一种方式容易达到,我想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这个方法吧。” “问题就在这里了,”颜赤扬苦笑道,“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这个普通凝神期的办法,可异宝终归有限,虽然异宝在凝神期高手陨落后,会重新落下,成为无主之物,凝神期高手又怎会轻易陨落?就算陨落,也大多会自爆异宝,绝不让人得手,所以异宝的数量是越来越少。” 秦香儿是个聪明人,颜赤扬话说到这里,她已经明白了几分,当下目光连闪,轻声道:“你的意思是?” 颜赤扬苦笑道:“赤霞宗的异宝已经殆尽了。” 秦香儿沉默了下来,她忽然明白颜赤扬如此拼命想要闯入玲珑宝塔的原因,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整个宗门,为了宗门得意延续下去,他不惜将自己置于险地。 过了好久,秦香儿终于开口:“这是赤霞宗的秘密,你告诉我会不会——” 颜赤扬摆了摆手,说道:“这点你放心,这事虽然谈不上人所共知,但东南域大多数宗门的高层都应该知道,因为他们也面临着和我赤霞宗同样的窘境。” 他叹了口气,又道:“东南域毕竟是小域,比不得东方的神奇之地,也比不上西域这等日落之城,就是北境这种冰雪王国,虽说生存条件恶劣,妖兽横行,但若论异宝数量,也是不在少数,所以说如何弄到足够的异宝,让门人顺利突破凝神期,几乎是整个东南域宗门也必须面对的问题,” 他冷笑一声,又道:“若我没猜错,那些人恐怕也是因为这个,才对玲珑宝塔趋之若鹜的;玲珑宝塔乃老子当年取天下异宝所铸,若我们能从中得到几件异宝,也算不虚此行了。” 秦香儿道:“但你没考虑到危险吗?”她情不自禁的抱紧了颜赤扬的胳膊,“我不希望你冒险。” 颜赤扬苦笑起来,道:“这世界上又有什么事情不需要冒险的呢?想要成功,必然要经过这些艰难险阻,没有任何一个武者的修行是一帆风顺的。” “可也轮不到你啊,你是赤霞宗的希望?”秦香儿几乎快哭出声来。” 颜赤扬轻轻抚去她眼角的泪珠,柔声说道:“傻瓜,我若不去,还有谁会去?谁不知此行的危险,谁又想将自己至于险地?我身为赤霞宗的首先核心弟子,若不带头,恐怕没人会去了。” 秦香儿沉默了下来,其中的道理她不是不知道,但着自己的爱人去冒险,任谁也不会心如止水。 但很快,她就笑了起来,说道:“好了,现在谈这些也是白谈,赤霞宗能战胜云州那支战队吗?他们可是战胜了青竹宗,而你却输给了青竹宗。” 颜赤扬面色一苦,输给青竹宗的一场比武,可能是他武者生涯里最惨痛,也是最莫名其妙的失败,直到此刻他都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异宝击败了他,能让他四肢发软,抽去他身体的力量,那是一种怎样的异宝? 他知道上官亭有一件百结鹑衣,但就算是那件异宝,也不会有如此威力。 颜赤扬不愿承认自己的失败——没人愿意。 他试图隐藏这一点,然后颤抖的双手却出卖了自己,在秦香儿锐利的目光注视下,他不得不妥协。 “好吧,我承认就像你所说的一样,我输给了青竹宗,但这并不妨碍我战胜云州城主队。” 他笑了起来,心中想到了许墨,那个曾经在剑术上胜过他的剑客。当然,那只是剑术上的胜利而已,真要比试起来,谁输谁赢也未必。 秦香儿眉头微蹙,说道:“如果他们也拿出一件异宝呢?” “你当异宝是什么?”颜赤扬大笑起来,“韦振业的女儿是有一件异宝,她在比武中也用到了,就是那件披在她身上的衣服,但她的实力太弱,根本无法发挥出异宝的全部威力。” 秦香儿笑道:“这么说你很有信心?” 颜赤扬沉默了下来,脑海里不禁回想起许墨那惊世骇俗的剑法,不单单是在树林里战胜他时所用的剑法,还有今天破开百结鹑衣时所用的剑招,这些画面就像幻灯片一样,在他脑海中一一掠过。 时至今日,他不得不承认许墨是个十分有威胁的对手,尽管两人从未全力相搏,但颜赤扬却能清楚的感觉到这一点。 秦香儿的脸上的笑容消失,代之以严峻:“我明白了,你也没有把握。” 颜赤扬笑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百分之百的,就像没有人认为赤霞宗会输给青竹宗,但我们却输了。” 秦香儿摇摇头,轻声道:“可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惧。” “恐惧?”颜赤扬笑出声来,“你认为在我眼中,会看到这种东西吗?” “为什么不会?”秦香儿道,“你说过,没有什么是百分之百的。” 颜赤扬耸了耸肩膀笑道:“好吧,我承认自己说不过你,你用我的话来让我哑口无言,但我就只能以实际行动来让你闭嘴了。” 秦香儿沉默了下来,像是在咀嚼着颜赤扬的话,过了好久,才开口说道:“你真能办到吗?那个人,那个人可是击败了上官亭。” 颜赤扬叹了口气,抚摸着秦香儿的柔发,轻声说道:“香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上官亭虽然是凝神期的高手,但我未必没有机会胜他,虽然那个人用一种很奇妙的剑法战胜了上官亭,但他未必能战胜我。” 秦香儿能从颜赤扬的语气中听出一种雄心壮志,但这种雄心壮志却带着一种壮士暮年的悲伤,就像一杯沉在水底的冰块,正在一点一点的被侵蚀。 秦香儿叹了口气,很自然的将头靠在颜赤扬的肩膀上,柔声说道:“好吧,我知道我劝不住你,知道你一定要去追求自己想追求的东西,但千万记得,你还有我,输赢都无所谓,只要你能安全回来。” 颜赤扬将秦香儿搂进怀里,轻嗅着她的发丝,中人如酒,令人沉醉。 他忽然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想法:输赢仿佛已变成无所谓的东西,他真正在意的只有一个——怀里的这个女人。 </br> </br> 272 夜沉,浓雾散去,露出一缕明亮的月光,泰然自若的投到窗棱上。 “放心吧,无论输赢,我都会回来的。”颜赤扬说,他从不轻易许下诺言,可一旦许下,就会竭尽全力的实现。 秦香儿笑了起来,她的眼睛里放着光,朱唇轻启,柔声道:“那就早点休息去吧,明天还要迎接大战。” 颜赤扬摇了摇头,道:“你不明白我这个人,每逢临敌,我都要喝酒,喝的越多,发挥的就越好,所以这喝酒就是——” 话说到一般,忽然咽了下去,因为他看到秦香儿那锐利的眼神,仿佛是在嘲笑。 他明白自己说的不是真相,而是一种为放浪形骸而做的狡辩,但被女人看透,并且赤裸裸的嘲讽,依旧有些失了颜面。 “好吧,好吧,我这就去休息。”颜赤扬无奈的说。 秦香儿这才笑了出来,轻声说道:“这就对了,好好休息一个晚上,明天才有力气去恶战,既然你已决定去争夺,那就一定要胜。” 颜赤扬点了点头道:“那是自然,我一定会胜的!” 他握紧了拳头,眼神中的火焰几乎要激射而出。 夜深,人静。 就连夜夜狂吠的狗,也没了声音。 秦香儿端坐在椅子上,静静的凝望着前方的黑影。 这黑影就像幽灵一般,动也动的站在黑暗中,站的笔直。 秦香儿看不清他的脸,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眼睛——一双闪烁着野兽光芒的、绿油油的眼睛。 她忽然笑了起来,开口说道:“我要你为我办一件事情。” 人影没出声,动也没动,让人怀疑他是否是一个有生命的个体。 秦香儿不以为意,轻声说道:“我要你杀一个人。” 那人影子眼睛骤然亮了几分。 “谁?”他问,声音沙哑的就像两片金属片摩擦的声响。 秦香儿昂起头,大声说道:“云州城主队里,一个叫李大柱的剑客,我要看到他死。” 秦香儿并不确定颜赤扬能战胜许墨,所以他决定用最原始,也是最有效的方式解决问题,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杀手显然是不错的选择。 她并不担心杀手不是许墨的对手,这是理所当然的,杀手要杀一个人,有千万种方法,他们从不会选择正面对决,那是傻子才会干的事情。 毕竟她没有得意忘形,选择的也是琴香阁里最厉害的杀手。 人影没有出声,没有回答去或不去,秦香儿刚想说话,忽觉得微风飒然,下意识用手挡了挡了脸,当她放下手的时候,面前已空无一人。 秦香儿笑了起来,嘴里念叨着:“李大柱,别管我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远没有公平可言。” 有风在吹,吹动了额前的碎发,不过片刻之后,一切又都变得风平浪静,而木椅上,已无她的踪迹。 夜,依旧无声。 浓散去,露出漫天繁星,没有流行,星空静止。 许墨躺在床上,睁着眼,没有睡,他睡不着。 他试图让自己安息,试过很多方式,包括强行闭上眼睛和数绵羊,实践证明,这些都没有,他依旧清醒,清醒的过分。 内心就像有一头野兽在奔腾,血脉仿佛一直没有停歇。 他起身套上了一件外套,走到窗前,抬起头,凝视着漫天繁星,看着这充满了静态美的夜空,他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平静并非一件简单的事情,许多人一辈子也难以平静一回,但此刻的许墨,却心如止水。 明日的比武,或者说战争,是一场不能输的战争,而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虽然在小树林里,他曾以剑法胜过颜赤扬一次,但要隐藏身份,再胜他一次却难上加难。 他明白,有了无柄剑这种奇妙的武魂,同样的招式第二次使用,对颜赤扬是没有效果的,也就意味着想要依靠招式取胜是难上加难。 他唯一的依仗就是自己的吞噬武魂了。 “或许我可以近身试一下,”他自言自语,接着摇了摇头,“不,以颜赤扬的剑法不给我近身的机会,更不会给我吞噬他真气的机会。” 他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毫不犹豫。 夜空虽然为他带来的冷静的头脑,却不能给他任何灵感,他觉得这一战越发艰难。 当然——这世上根本没有简单的事情。 不可和尚曾暗示过,他有办法帮助许墨战胜颜赤扬;这是顺理成章的,直到今日,许墨依旧看不清不可和尚的实力,他有多厉害?凝神期初期?还是凝神后期?谁知道呢? 唯一可以决定的一点,他光凭一件异宝,就能战胜颜赤扬,甚至自己都不用出手。 如此聪明者会想到让他以同样的方法帮助许墨,但显然,许墨不是个聪明人,他愚蠢至极。 许墨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暗道:“小白,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小白说道:“没有,我不动手,你又不能泄露身份,除非你现在套上夜行衣去把他杀了,不然想在擂台上胜他,千难万难。” 许墨哭笑不得,说道:“你知道我不会这么干的。” 小白笑道:“我知道,所以说除非——除此之外我也没什么办法,或许你可以祈祷他失误。” 许墨摇摇头,道:“武功到了他这种境界,想要失去也很难,更用不说拥有那种特别的武魂了。” 小白道:“你是说无柄剑吗?听说能演练所有见过的剑法。” 许墨道:“不错,这正是我担忧的地方。” 小白笑道:“你错了。” 许墨惑道:“错在哪里?” 小白道:“你不应该想在剑法上战胜他。” 许墨道:“不用剑法难道还有其他的办法?” “剑意。”小白说道:“你可以尝试用快剑的剑意。” 许墨苦笑着摇摇头,道:“你以为我没想过吗?先不说快剑剑意是否能胜他,就算胜了,我身份也不保了。别忘记我身上还有血影分身,司空血一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小白笑道:“你说的也没错,剑意是不能动了,那试试不用剑招呢?” “不用剑招?”许墨眼睛忽然一亮,两手一错,大笑道:“你说的没错,无柄剑能够演练天下的剑法,能够记住所有的剑招,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出应对之法,但如果我不用剑招,颜赤扬怎么办?” 小白笑道:“最基本的东西往往容易被人忽视。” 许墨点了点头,忽然响起灰袍人教他剑法时告诉他的一句话:天下剑法都是由一个又一个基本招式组成,了解每一基本招式,掌握它,不断的练习它,知晓基本招式连接的奥妙,最后将所有招式排练组合,就成了新的剑招。 对于这句话,许墨曾经不以为意,但经过小白这么一提醒,就发觉想要对付颜赤扬这个在剑法上几乎无懈可击的对手,只有用基本剑招。 他笑了起来,正想说话,忽觉微风飒然。 长久混迹江湖的经验告诉他,这风绝不是正常的风,放眼一看,就见一把光闪闪的匕首向他飞来。 他向旁边一侧身,匕首从他面颊擦过,狠狠的订在身后的廊柱上,颤抖着发出嗡嗡的声响。 许墨暗道一声好险,刚才和小白谈话,他并没有注意到周遭环境,若不是那一点似有似无的危机感,恐怕他此刻已被匕首洞穿。 躲过袭击,他心中大怒,抬眼一看,就见一道黑影掠空而去,一个起落便落到了对面的屋檐上。 许墨见状,大喝一声:“休走!”纵身而出,紧跟而上去。 这黑影身法虽然不慢,但哪里比的上许墨的蛇形瞬步,若是在平底上,还可依靠爆发力拉开一段距离,但在屋檐之上,蛇形瞬步的优势体现的淋漓尽致,不过几个呼吸,许墨便一逼近来人,他看的真切,来人身姿婀娜,竟是一个女人。 “女人又怎样,偷袭我——看我不把你拿住。” 许墨正要上手去抓,就见这姑娘骤然回头,手中捏着三把匕首,她蓦的把手一扬,三把匕首同时飞出,呈“品”字形攻向许墨身体。 这一手三匕首的暗器手法也算高明,不禁让许墨想起当年面对聂青青时,聂青青也有这么一手俊俏的飞刀。 但聂青青的飞刀在速度和力道上都要胜过面前这女子一筹。 许墨冷笑一声,道:“你以为这能挡我?”匕首已至眼前,他的反应也灵敏之即侧身躲过一把,以掌法击落一把,最后一把竟身体旋转起来,引动的阵风令匕首回头,反刺向女子。 就听铮的一声,女子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剑,雪亮的剑锋在月光下闪烁着荧光,就见剑光一闪,当的一声,那把匕首应声而落,竟被长剑削成两段。 许墨眼睛一亮,只觉得这剑法在哪里见过,容不得他细想,剑光已至身前。那女子一招之后,复又进招,直刺许墨咽喉。 这一招简单直接,又快又急,且攻许墨不备,端是厉害,可许墨也非普通人,连忙刹住脚步,腿不弯,腰不曲,凭空后退。 那长剑竟穷追不舍,似要试探许墨的极限一般。 许墨微微一笑,喝道:“你这姑娘,端是不依不饶啊,”目光一凛,语气骤冷,“且看我如何破你!” 骤然刹车,也不见有什么动作,只是伸出了两根指头,将长剑准确的夹在两指之间。 女子试了两下,竟抽不出剑来,忽然拿住剑柄末端一抽,就见银光骤亮,又是一把雪亮的短剑。 “子母剑!” 许墨心下一惊。 子母剑有两种,一种是像燕青飞一样的一长一短的双剑,另一种则像这个女子所用的,子剑藏在母剑之中,端是阴毒无比。 若是普通人,非给一剑刺中不可,可许墨入微能力让他瞬间做出反应,一掌便将这刺来的一剑震偏。 许墨也未给这女子机会,又是一掌,拍向她肩膀,女子见状,连忙向旁边一躲,可许墨的手掌在近身时忽然变掌为爪,一爪抓住她的肩膀,用力一捏,便将女子擒住。 许墨也不客气,另一只手顺势揭开她的面纱,立刻露出一张漂亮的脸。 肤白唇红,鹅蛋的脸蛋,眼神里露出不甘的锐利的光。 “放开我!”她拼命挣扎。 许墨也非没见过美女之人,自然不会被她的美貌迷惑,当下冷哼一声,喝道:“你这人说的好听,我为何要放你?” 那女子冷笑大手:“你不放我,只有死。” 许墨刚想说话,居觉得背后冷风袭来,下意识向旁边一躲,又一把长剑插着他的面颊而过。 许墨真气一吐,封住女子穴道,将她扔到一边,全力对付起身后的长剑。 这把长剑所使的剑法和女子的剑法一脉相承,但更加狠辣凌厉,不知厉害了多少倍。 使剑的是一个男人,同样黑衣蒙面,露出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眼神里仿佛有一直无形的野兽在咆哮。 许墨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偷袭,心中恼怒,暗道:“本不像和你们一般见识,没想到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偷袭,若不给你们一点厉害瞧瞧,还当我怕了你们。”当下猛力一掌,震开长剑,顺势拉开距离,从腰间抽出软剑,力透剑身,一剑削来。 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仿若舞动一般,看的旁边的女子目眩神迷,心想:“香儿姐为何让我们来暗杀这样一个人,他长的普通,但剑法却是一流。” 就见许墨将一把软剑舞的如同银蛇狂卷,卷向使剑的男人。 男人也非泛泛之辈,长剑一抖,竟直点许墨剑法中的空门,如此眼力,便是身为对手,许墨也忍不住击节叫好。 许墨剑到中途,忽然一边,原本的空门骤然变成死门。男人明显没想到许墨会有这招,愣了一愣,反应过来时,已变招不及,只能将长剑圈成一个弧形,变攻为守,这才化解了许墨这一记变招。 可许墨的得理不饶人,攻击一发,就如抽丝剥茧,层层叠叠;他的剑法本就驳杂,又精通基本招式,每每用来,天马行空,让人防不胜防。 可这男子也厉害非常,一手长剑,紧守门户,舞的是水泼不进,密不透风。 许墨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暗道:“这人到底是谁,剑法上的造诣竟然如此之强,几不下与颜赤扬了。” 许墨这般高看男人,其实这男人心中正暗暗叫苦。 他本命莫愁,乃是琴香阁前一任阁主的入幕之宾,最后成为琴香阁的第一杀手;那女子是他的弟子明月,两人听从琴香阁首席弟子秦香儿的吩咐,前来暗杀许墨。 </br> </br> 273 莫愁看了白天的比赛,知道许墨剑法通神,想要正面击杀他,难于登天,于是想出了让明月作为诱饵,自己偷袭得到方法,但没想到许墨竟然如未卜先知一般,躲过了偷袭。 其实若给他充沛的时间,又一万种方法能致许墨于死地,但无奈时间太紧,他只能用这一种方式,没想到却被许墨发觉。 此刻便是像走,徒弟被人制住,自己这个当师傅的,也被缠住,想要脱身,难于登天。 莫愁的剑法本走阴柔诡异的一路,善攻而轻防,与他对敌之人,莫不被其暴风骤雨一般的攻击击败,然后面前这个对手不但能防住他的攻击,还能迫使他变攻为守,如此一来,他剑法的优势立刻被抹去,此刻还能坚持,只是仗着修为高深而已。 饶是如此,他也只有招架之功。 论功力,他要比许墨深厚,但许墨的剑法却不依常理出牌,明明是一招落霞宗的“飞流直下”剑尖应该向下,他却向上,这样一改,整个剑意就变了,若是普通人,这样一改剑意,非得败了不可,可许墨这么一改,剑招的威力非但不减,反而隐隐有增强。 莫愁心中叹息一声,暗道:“看来今天也折在这里了。” 许墨乃是聪明人,自然看出莫愁的窘迫,其实这样剑法相持,他想要速胜,只需要催动吞噬武魂,吞噬莫愁的真气便可,莫愁全凭一口真气支撑,真气若散,剑招立刻就要崩溃。 可许墨偏偏想试验一下剑法,将莫愁当成颜赤扬,演练起剑法来。他时而凭空闯出一招,时而将原有的招式变化,端是奇诡绝伦,令人防不胜防。 如此过了几刻钟,许墨自觉得剑法已经运转圆润,当下喝道:“撒手!”指东打西的一剑刺向他手腕,莫愁手腕一抖,想要去削他软剑,那软剑却如银蛇一般,向伤一弯躲过他的长剑,从另一个更加刁钻的角度刺向握剑的手腕。 莫愁见状,叹息一声,心知这剑是拿不住了,若想保剑,手腕非被点中不可;他本身也不是什么剑在人在的剑客,当下手腕一甩,弃了长剑,同时身形一收,向后闪去。 许墨微微一笑,喝道:“想要走吗?已经晚了。”身形掠起,如苍鹰扑兔一般,向莫愁凌空刺来。 明月见状,不禁高喊一声:“小心!” 许墨笑道:“已经晚了。” 软剑抖成圆弧,如狂舞银蛇一般席卷而来。 莫愁何曾见过这种剑法,不但凌厉,而且变换无双,他忽然觉得,就算剑法在手中,也抵挡不住这暴风骤雨一般的剑法。 陡然间,他只觉得全身一麻,立刻就意识到,自己被人封住了穴道。 许墨以剑代指,将真气凝于剑锋之上,封住了莫愁全身穴道。 他冷笑一声,道:“我倒要看看你是谁。”上前一步,揭开莫愁的面纱,一张中年人的面孔出现在他面前:鬓角略微向后,眉毛浓黑而整齐,一双眼睛呈现出诡异的绿色。 许墨皱了皱眉,他很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非但不认识,甚至从未见过。 “你是谁?”他问道,“为何要杀我?” 莫愁冷哼一声,头撇过去,看也不看许墨一眼。 许墨眉头微蹙,右手聚指成住,凌空一吸,明月就感觉身体不受控制的向许墨飞去,当她意识到这一点,想要尖叫的时候,忽然发觉自己的咽喉被一手有力的手扣住,手指如肉三分,声音戛然而止。 “你再不说话的话,她就死定了。”许墨冷冷的说道。 已经是后半夜,秦香儿没有睡,她也不着。 当她心里藏着事儿的时候,就会睡不着,更不用说,此刻藏在她心里的还是天大的事情。 她在房间里踱着步子,从门口到窗口,然后再回到门口,并且时不时的向外张望,依旧空无一人,她等待的人还没有出现。 秦香儿是一个豁达的人,如果仅仅事关她自己,她绝不会将其放在心上,然而此事却关乎到颜赤扬,那个她心爱的男人。 一想到这个名字,秦香儿的嘴角就不自禁的勾起一抹漂亮的弧线,她忽然想到第一次见颜赤扬的时。 那时她正从一间灯火辉煌的教坊里走出来,一群年轻而放浪的少年男女,犹如众星拱月一般,围绕着她——她就像公主一样。 而颜赤扬就站在路边,冷冷的笑着,那笑讥讽而冷酷,时至今日,秦香儿都记忆犹新。 那本是一个令人厌恶的笑容,甚至足以招致杀身之祸,但秦香儿却莫名的对这个发出冷笑的人产生了兴趣,当一个女人开始对一个男人产生兴趣的时候,就是她沦陷的开始。 秦香儿有些后悔当时的举动,倘若她置若罔闻,便不会有之后的事情,但世界上哪有什么后悔药可以吃,她动心了,这是事实——倘若给她再一次机会,她同样会动心,因为和颜赤扬在一起时,甜远远大过于苦。 笑容消失,一道人影出现在门口——不是她要等的人。 她要等的人没这个高,也没这么挺拔,更加没有这么锐利的气势,站在门口,就像是一把剑,出鞘的剑。 “你是谁?”她厉声问道。 秦香儿没有惊慌,她明白如果这时候表现出任何惊慌的姿态,就落入了对方的陷阱,她冷静、淡然、就像一切都在算计之中,她的目光正悄然落在房间中央的琴上,瑶琴就是她的武器,武器本不应离手,但在这个本焦躁所笼罩的夜里,她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吱的一声,门打开,自门外走进来一人,一个陌生而熟悉的人;陌生是因为秦香儿从不曾和他接触,甚至没有如此刻这般面对面过,熟悉则是因为她知道这人的名字。 当然,仅仅是名字而已。 “李大柱!”几乎是从牙缝之中蹦出的痛恨与惊惧交织的声音,秦香儿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颤抖的双手却出卖了自己。 “你还活着!”她继续说,声音依旧。 许墨有些复杂的看着面前这个女人,从金三富口中,他得知了琴香阁有位叫秦香儿的姑娘,善琴艺,精世故,一手将琴香阁打造成入品的宗门。 然而他绝对没有想到,自己会和秦香儿拉上关系,而且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你是一个漂亮的女人。”许墨淡淡的道。 面前的女人并不算绝色,但绝对当的起漂亮二字,鹅黄色的薄纱长裙,镶嵌着亮片的裙摆拖在地面,一头乌黑的柔发自然的垂在双肩,五官并不算十分惊艳,但组合在一起,却有一种难言的魅力。 这样的女人,咋看之下,或许当不得绝色佳丽的称呼,但却如酒,越陈越香。 许墨好酒,可好的是能喝进嘴里的酒,对于只能看,不可能喝的酒,则没有任何感觉。 他冷笑一声,补充了一句:“漂亮的女人都很笨,但少有笨到像你这样的——说,为什么要杀我!” 这也是许墨弄不明白的一点,他和秦香儿,和琴香阁可以说毫无冤仇,对方为何会派人来杀他? 秦香儿笑了,就如那漫天繁星的明亮。 “杀了一个人,需要理由吗?”她的话语却如此冰冷,看样子她是想袒护颜赤扬到底,即便付出生命,也不显露自己和颜赤扬的关系。 许墨摇了摇头,冷冷的道:“就算是杀人狂魔,也需要一个杀人的理由,即便这个理由再荒诞,再不可思议,也必须要有,因为人必须要有了欺骗自己的理由。” 秦香儿微笑道:“那么,我看你不顺眼,所以想杀你。” 许墨又摇摇头,道:“推脱之词,我很难想象琴香阁的实际掌控者会因为这样一个理由而杀人,也却确信自己从未得罪过琴香阁的人,所以——” 许墨目光一凛,冷冷的道:“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这声音就像寒冬腊月,挂在屋檐上的冰棱,不但冷,而且锐利,犹如刀尖,直刺秦香儿的心口。 她的心忽然猛烈的跳动了两下,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没有人,是我下令杀你的,这点,你从莫叔口中应该得到了。” “莫叔?”许墨笑了起来,“你说的是那个杀手?” 秦香儿目光一凛,道:“你把他怎么样了?” 许墨大笑起来:“事到如今,你还关心别人?如果我是你,会关心一下自己的处境,你会死,明白吗?”眼神落在秦香儿那白玉一般的脸上,他能清楚的感觉到皮肤的颤动,然后这颤动的背后,却隐藏着一种决绝的意味。 秦香儿没有理会许墨的问话,仍然固执的道:“莫叔到底怎么样了?” 许墨冷笑道:“一个来杀我的人,你认为会怎样?” “你杀了他?”秦香儿目光一凛,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蹦出。莫愁不但是琴香阁的第一杀手,更是琴香阁的保护神,少了莫愁,琴香阁将不复入品宗门的荣光。 她的手悄悄摸进衣襟里。 许墨笑道:“没错,不但是那个男人,还有一个女人,一个漂亮的名字,她叫什么名字——”他拍了拍脑袋,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对了,叫明月,是叫明月,可惜了一个好名字了。” 秦香儿心中咯噔一声,她没想到莫愁会将明月也带去;明月是莫愁的徒弟,也是她的姐妹,听闻姐妹遭难,就算以秦香儿的城府,也忍不住变色。 “你把明月怎么了?” “啧啧啧,”许墨啧啧了两声,笑道,“没想到雇主会这么关心杀手,看来你们关系不一般?” “你到底把她怎么了!” 许墨冷笑一声,道:“一个来袭击我的女人,你认为她会怎么样,只是可惜了一个好名字,死人是不需要名字的。” “你!” 秦香儿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但到最后,依旧忍住了。她恶狠狠的盯着许墨,就像一只凶狠的毒蛇。 许墨微微笑道:“果然,你们的关系果然不一般,但我劝你一句,人死了就死了,还是活人更加重要。” 秦香儿冷冷的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许墨笑道:“我的意思很简单,”他笑容一收,压低声音道,“告诉我你身后的人到底是谁,否则——”手掌抬起,狠狠的按在桌面上。 只听滋滋的一阵声响,蒸腾如烟,当许墨抬起手掌时,上等楠木的桌面上,留下了一道一寸深的手印。 秦香儿见了暗暗心惊,要知道击破一张楠木桌子很简单,但若像许墨这样举重若轻的在楠木桌上留下手印,那需要对真气极其严苛的控制力。 秦香儿见得掌印,面色一变,冷峻消失,代之以惶恐。她惶恐不安的看着许墨,眼神中绽放出显而易见的恐惧。 “好、好,我说,我说——” 许墨正准备洗耳恭听,就见秦香儿右手一扬,一道寒光闪过——竟是一把雪亮的飞刀。 许墨冷笑一声,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也不见有什么动作,伸出两根指头一夹,飞刀准确的落在他两指之间。 秦香儿面若死灰,她明白自己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咣当一声,飞刀被许墨扔在地上,他一步步的逼近秦香儿,真气运转全身。 “告诉我你身后的人是谁?否则——死。” 冷汗湿透了秦香儿的后背,正当她绝望之际,门口方向忽然闯来了一声她最想听到,也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 “李兄弟,不要危难她,一切都是我让她做的。” 许墨微微一笑,回头一看,就见颜赤扬站在门口。 “不,不是你,”许墨笑着摇摇头,“赤霞宗的怪剑想杀一个人,一定会亲自出手。”他转头凝望着秦香儿,说道:“我说的对吗,秦香儿姑娘?” 秦香儿深吸一口气,昂起头,大声说道:“没错,所有事情都是我自作主张,和颜大哥无关,是我下令莫叔去杀你的——只可恨——” 许墨盯着他,冷笑道:“只可恨我命大,没有死对吗?”语声稍顿,接着说道:“不得不说,那个杀手差一点就成功了,若给他足够的时间,经过精心的准备,或许我真会被杀死,但可惜,他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准备,所以——” 秦香儿冷冷的道:“所以他死了,而你活着。” 许墨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只是不可置否的笑了起来,这笑,讥讽而冷酷。 剑光一闪,软剑出鞘,真气透过剑身,令软剑笔直的指向秦香儿。 </br> </br> 274 许墨也没回头,就这样对颜赤扬说道:“颜兄,事实已经很明显了,有人想要阻止赤霞宗和云州队明日的比武,这不仅仅关系到你我两人,还关系到宗门和地域,就不要怪我了。” 许墨冷笑着,秦香儿已经闭上了眼,等待着审判的到来,就在这时,只听颜赤扬大声说道:“放过她!” 许墨正要出手,却被颜赤扬打断,他也不气恼,回头冷笑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颜赤扬眉头紧蹙,说道:“没有理由,这事是香儿做的不多,但如果你要杀她,休怪我手下无情!” 铮的一声,长剑出鞘,笔直的指向许墨咽喉。 许墨笑了,冷笑,讥讽而冷酷。 “你是想让比武提前吗?” “正有此意,”颜赤扬道,“你我都明白,明日的比武胜负皆在你我手上,与其明天再决出胜负,不如今夜就让我们见个高低。” 颜赤扬也看出来,许墨这是在逼他出手,而此时此刻,他不得不出手。 秦香儿又怎会看不出颜赤扬的弱势,她高声喊道:“不要——” 声音还未完全放出,便孑然而止,许墨右手一拂,封住了她全身的穴道。 颜赤扬皱了皱眉头,终究没有说话,他明白秦香儿的存在只会令他分心。 许墨笑道:“这里施展不开,我们换个地方如何?” 颜赤扬道:“你带路吧。” 两条黑影在夜色笼罩下的屋顶起伏,两人越过广场,越过城墙,来到了距离不夜城几里远的一处沙漠之中。 风在呼啸,裹着沙石,就像刀子一般刮着两人的面颊,两人相距几米远,摇摇对视。 颜赤扬笑道:“你选的地方不错,大漠黄沙,是个不错的埋骨地。” 许墨笑了,道:“你就这么肯定自己会死?” 颜赤扬摇摇头道:“我死不死不知道,我能肯定,死的一定是你。” 许墨大笑起来,过了一会儿,笑声骤然一收,冷峻的说道:“你就肯定死的一定是我?” 颜赤扬笑道:“不是你死就是我死,而我一定不会死,死的一定是你。” 许墨又抚掌打大笑道:“有趣有趣,这简直是有趣至极,颜兄,这可能是我听过的最有趣的故事。” 颜赤扬板着脸道:“你认为这是故事?” 许墨笑道:“难道不是吗?” 颜赤扬道:“故事也会成为事实的。” 许墨道:“但相比起故事,事实往往会发现一百八十度的扭转。” “扭转?”颜赤扬摇摇头,“那就要看看你的本事了!”长剑平平的指向许墨,“老实说,上一次交手并未尽兴,今日就来战个痛快!” 许墨大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动手吧。”软剑一抖,笔直的指向颜赤扬的剑尖。 两人遥遥对视,谁也没有先出手的意思,剑客擅长与寻找对手招式中的破绽,许墨和颜赤扬都明白,谁先动手,等于给了对手先行寻找破绽的机会。 过了好久,没人谁都没有动,非但没有,甚至没有说话;但不说话不动不代表战斗没有开始,气势上的交锋早已开始。 论气势,两人其实是不相上下的,颜赤扬虽然功力较高,但许墨却使用过重剑,重剑重势,他对气势的控制要明显抢与颜赤扬,此消彼长之下,两人战成平手。 这时,就听颜赤扬开口说道:“还有一件事情。” 许墨微微一笑,道:“什么事,我会尽全力满足你的遗愿的。” 颜赤扬不以为意,说道:“莫叔和明月——” 许墨笑道:“两个人都在我的手上。” 颜赤扬点点头,道:“我知道你不会杀死他们。” 许墨冷哼一声,道:“你是在嘲笑我的仁慈?” 颜赤扬摇摇头道:“我是想让你放过他们。” 许墨叹了口气,说道:“没有问题,我本来也没打算把他们怎样,只是点了穴道而已,这场比武我若胜了,会亲自放过他们,我若败了,穴道到时自解,他们也能自救。” 颜赤扬点了点头,道:“很好,那么就开始吧。” 许墨笑道:“那就开始吧。” 星横斗转,夜已渐深,万籁俱寂之中,唯有剑风阵阵。 这声音并不响亮,若不仔细绝计捕捉不到,但若能够捕捉到这声音,便可知两人战况之激烈。 颜赤扬的剑法本就以奇诡阴柔为主,此刻更是将这种风格演绎到极致,就见他长剑一展,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向许墨卷来,明明使的长剑,用的竟是软剑常用的招式。 这一剑非同小可,径向许墨虎口削下,又兼颜赤扬真气高绝,普通的一剑在他手上,也成了杀招。 许墨只觉得劲风飒然,心道:“这一剑若给他削中,只怕就用不了剑了。”当下横身侧步,软剑当空一扬起,便成一片剑花。 这是软剑的特性,若是长剑,任你武技多么高明,都不可能使出,这一道剑花中包含了青竹宗的“苍松迎客”,落霞宗的“映日无双”,还有邪月宗的“拜月无恨”,三种剑招,三朵剑花,呈左中右刺向颜赤扬。 左的刺他手腕,中间的点他胸口,右边的向右剑袭来。 这三招并不是什么高明的招式,但在许墨使来却似是而非,比如“苍松迎客”明明是堂堂正正,直刺中宫的一招,却被使的奇诡绝伦,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出剑落向左边手腕;而映日无双则是一门重势的剑法,也被许墨使出了几分阴柔狠辣,然后威力却比正常使来更加强大;至于拜月无恨,本是狠辣奇诡之剑,但在许墨使竟然有几分堂堂正正,气势浩荡的感觉。 这三式剑招,三种改变,让颜赤扬见了也大为头疼,只能变招,一记横扫,中途骤变化,在空中连刺九剑。 “太极门的夺命连环剑!” 许墨冷笑一声,夺命连环剑也算太极门的标志之一,却远不如太极十八剑式来的出名,但威力却丝毫不弱;这剑法讲究迅捷如雷,快急如风,乃是快剑中的快剑,你能在一剑之中刺出的剑数越多,威力也就越大,听闻当年张一丰真人能一剑化万剑。 那样的场面无论是许墨还是颜赤扬都无法想象,如颜赤扬这般一剑九击已是难得。 他这九剑刺出,同样不按常理出牌,不但快捷无比,而且剑势飘忽不定,似左似右似中,叫人无可琢磨。 若光论奇诡之变化,甚至还在许墨的一剑三花之上。 便是对手,许墨也忍不住赞了一声:“好剑法。”竟剑势不变,运起左手就是一拳——许久不用的大金刚拳,此刻竟被他用出,刚猛强势依旧如昔,那连环而来的剑招立刻便被拳震散。 这一手一心两用也让颜赤扬大为赞赏,可他的危险并未解除,许墨那一剑三花,虽被他的连环九击挡住了两花,但还有一花直奔胸口而来。 他运用赤霞宗的赤霞神功,腹部骤然向内一收,身体陡然向后移了半寸,正是这半寸的移动让许墨这一招无功而返。 剑锋擦着颜赤扬的衣襟,劲力还未透入皮肤,便被他轻而易举的化解。 其实若光论剑招,颜赤扬是输了,但颜赤扬毕竟晋升半步凝神久已,真气之雄厚绝非许墨所能比拟的,这一招真气暴烈,不但化解了剑气,还震偏了许墨的剑锋,颜赤扬也得理不饶人,立刻欺身而上,一招赤霞剑法中的光芒万道,直刺许墨胸口。 许墨身形一瓢一闪,竟施展蛇形瞬步避开,如今他的蛇形瞬步早已经褪去了烟火气,配上一身白衣,施展起来飘然若仙。 躲闪之中,许墨也不忘击出一拳,颜赤扬见拳风袭来,大喝道:“莫以为只有你会用拳脚功夫,我赤霞宗的掌法也是一绝!”左手聚指成掌,平平推出,劲力如同海潮一般层层叠叠。 若光论一掌之力,或许不如大金刚拳凶狠,但胜在绵长,大金刚拳的拳风进住掌力之中,就像撞进了一层又一层蛛网中一样,不多时间,便被消弭于无形。 两人对视一眼,具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愕,许墨本以为自己天马行空的剑招能占得便宜,却不想剑拳并用,竟只能与颜赤扬战个平手;颜赤扬同样惊愕,他本以为自己不会在招式上再次吃亏,没想到许墨的招式如此天马行空,自己若不仗着真气深厚,恐怕已经败北了,这让常常自诩为招式东南域第一的颜赤扬面上无光。 只听他冷哼一声,喝道:“没想到你还藏着这么东西,下面我要动全力了!” 许墨同样冷哼一声道:“你认为这就是我的全力吗?你没动武魂,我也没动。” 两人对视一眼,具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火光,同时也清楚从下一招开始,对手将会动用武魂,武魂对于武者的增幅是难以置信的,动用武魂之后,谁胜谁败了,变得更加难以预料。 无柄剑和吞噬武魂同时出现,在两人背后遥遥对立。 无柄剑是剑武魂中十分厉害的一种,剑无剑格就代表着迅捷无双,只有迅捷无双的剑速才能驾驭一把没有剑格的剑,武魂无柄剑不但能让颜赤扬模拟所有见过的剑法,还能增强剑速,而且这一增强的幅度是十分令人咂舌的。 同样,许墨的吞噬武魂也厉害无比,这一次他没有显出吞噬武魂的真颜,而是化作了神木王鼎。 颜赤扬看的真切,见识又广,当然不可能不认识神木王鼎这种武魂,它是出了名的厉害,但又出了名的无用。 但凡药师毒师若拥有了这种武魂,可谓是风云化龙,神木王鼎炼化一切药物的特性能让他们最大限度的了解药材;而普通武者拿了这武魂却丝毫没用,本不是药师,了解药材特性有什么用?最多不过是避毒而已。 颜赤扬一见这武魂,立刻就笑出声来说道:“李兄弟,别告诉我,你除了是剑客之外,还是一名药师。” 许墨笑道:“我自然不是药师,别看我这武魂不是剑客的武魂,你若对上胜负可难料。” 颜赤扬冷哼一声,自然不信,此刻他觉得自己有了八分胜算,也不多话,立刻就抢攻过去。经过了无柄剑的加持,他的剑法变得更加迅捷,肉眼几乎无法捕捉。 许墨不敢轻敌,当下使出太极十八剑式,抱元固守,方圆三尺之内,都在他的剑圈笼罩之下,颜赤扬的剑招不论从哪个方向刺来,都给他的剑圈荡开。 颜赤扬的剑法是快,他的剑法则是慢,不断的在身前画圈,大圈圈,小圈圈,圈中有圈,圈中套圈,任颜赤扬的攻势如何凌厉,被他的圈圈套住,竟受到了桎梏,威力也不如看起来那般随心所欲的发挥。 颜赤扬只觉自己的快剑就像陷入了沼泽之后,移动一寸剑势,都需耗费巨大的真气,而且他隐隐感觉,自己的真气消耗也要比想象中的大上许多。 没错,许墨已经偷偷运起了吞噬武魂,以颜赤扬的真气补充自己的消耗。这一手变化可谓是漂亮至极,剑法不快也不猛,却偏偏能克制颜赤扬又快又猛的剑法,加之神木王鼎本身也有一定的镇压之效果,竟将颜赤扬的剑招压在一个狭小的范围之中。 剑圈不断扩大,留给颜赤扬施展剑法的空间就越少。 颜赤扬清楚的感觉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危机,就像每一个大祸临头的人一样,他试图挣扎。 在自己不及对手耐久之时,改变节奏或许是唯一取得胜利的方式,颜赤扬剑法骤便,意在剑先,虚虚实实,每一剑之后,都暗藏着无数种变化,许墨只觉得周围剑风呼啸起来,仿佛身边有几十吧明晃晃的利剑,同时向他刺来。 许墨吁了口气,暗道:“颜赤扬果真了得,这种情况下都能进行极致转变。”需知变化是最艰难的事情,打破原有的节奏或许是取胜之匙,但更多的可能却是让人滑入失败的深渊。 你无法预料改变的结果,只能尽全力的维持这种变化,同时叫结果交给上天,就像颜赤扬现在所做的一样。 许墨能够轻易感觉到颜赤扬眼中的坚决,他已将胜负抛之脑外,全心全意的维持起剑法来。 许墨只能仗着太极十八剑的威力,紧守门户,这是最稳妥的一种方法。 颜赤扬剑锋向所,仿佛碰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任他剑招任何猛烈,也攻不进许墨的三尺之内。 </br> </br> 275 许墨冷笑一声,喝道:“颜赤扬,到此为止了!”剑招忽然展开,剑圈开始反向旋转,风声赫赫,俨如排山倒海一般向颜赤扬压迫而来,震的他的身子犹如暴风雨中的一叶轻舟,摇摆不定。 颜赤扬绝非意志不坚之辈,面对此等危局剑招再变,他大笑笑道:“那也未必。”身形骤起,左手中不知从何处抽出了一把长剑,双剑兼施,时而如凌空高武,时而如鹰击九天,时而有如穿花绕树一般。奇招迭出,层层不穷,顿时将许墨的攻击遏止。 原来颜赤扬最拿手的不是单手剑,而是左右手各使一把长剑的双剑之法;双剑之法看似简单,使起来却极难,如燕青飞那中子母双剑也是以母剑为主,子剑为辅,而颜赤扬的双剑却不分主次,两者并行,仿佛两人使着不同的剑法,却又能相互配合一般。 两把长剑一经抖开,漫天都是剑影,不但遏制了许墨的攻击,甚至在隐隐蚕食着他的剑圈。 太极十八剑式虽然是一等一的防守剑法,但也不是无敌的,好比此刻,在颜赤扬暴风骤雨一般的攻击下,就有些摇摇欲坠。 好在颜赤扬有无柄剑,许墨也有天眼的入微,当他凝神屏息之时,颜赤扬的剑法虽快,但还在他的感知范围之内,就见他将一口软剑舞圆,画圈的速度越发迅捷,而且剑招之间,竟多了一些别样的东西。 颜赤扬正全身心的投入剑法之中,根本未在意许墨的变化,许墨一改之前的战法,竟将长剑主动送到了颜赤扬的剑口。 就听当的一声,两剑相交,颜赤扬想要抽剑而出,却发现自己的长剑就像被吸盘吸住了一般,怎么也抽不回来,更令惊讶的事情很快发生,体内真气竟不受控制的向剑锋处倾泻。 “这是什么?”他高喊一声。 许墨冷笑道:“这就是武魂的力量。” 颜赤扬目光连闪,喝道:“不可能,神木王鼎我见过,绝没有这种能力。”左手长剑在空中画了一条弧线,向许墨攻来。 许墨冷笑一声:“技止于此了。”牵引了颜赤扬的右手剑迎上了他的左手剑,三剑相交之处出现了一到强力气旋,颜赤扬想要抽身,却也不可能。 劲风鼓动,拂起他的碎发,长发飘扬,面孔扭曲,形如恶鬼。 颜赤扬感觉全身真气都是倾泻,暗道:“在这样下去,非得被他吸干不可。”把心一横,勉力将右手抬起。 他穿着黑色长袍,有两条宽大的袖口,如此一抬,右手袖口正对许墨额头,也不见他有什么东西,一缕寒风,自袖口中弹出。 许墨蓦的打了个寒颤,就见一支无羽的短剑正向他疾驰而来。原来颜赤扬的袖口中藏有一袖剑,转为贴身之时偷袭而用。 袖剑阴毒,颜赤扬本不打算在比武中用出,但此时若不用,非得被许墨吸干不可,况且这一手袖剑也不算出人意料,只是逼的许墨不得不躲而已。 许墨也明白这一点,心中叹息,软剑一震,甩开两把长剑,一剑劈向袖剑,只听当的一声,袖剑应声而落,断成两截。 许墨深吸一口气,喝道:“好啊,颜赤扬,比武竟行偷袭之事,也不怕丢了赤霞宗的脸面。”软剑飞舞,剑气,使到极处,剑身竟化身为光网,见颜赤扬整个身体笼罩在网中。 颜赤扬本就有些惭愧,刚想解释,就见软剑袭来,不得已,只能挥舞双剑抵挡。 当、当、当…… 一阵密集的声响,三把剑不知在空中碰撞了多少次,这一次颜赤扬吸取了教训,长剑之与软剑相碰瞬间,一触即收,即便许墨有吞噬武魂这种奇妙的武魂,也无法吸到颜赤扬的真气,两人再一次相持起来。 这一场恶战持续了一个时辰,秦香儿早已经从客栈中追出,来到现场,正见到两人斗到恶处,直看的他惊心动魄,瞠目结舌。 她已远远躲到一边,可四溢的剑气依旧刺的她遍体生寒。她运起真气抵抗,心想:“这李大柱果真是颜大哥的劲敌,想要胜他看来得要真正的凝神期高手。” 还在思忖之时,就见颜赤扬的剑法渐渐缓慢下来,仿佛受到了抑制,招数发出,能够看出明显的力不从心。 这也正常,所谓刚不可久,颜赤扬的剑法虽然威力十足,但一味加速,一定难以持久,能到此时才露出疲态,已是因为他功力深厚。 而许墨则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一方面太极十八剑式厉在防御,耗费真气并不算多,另一方面,刚才三剑相交,他也吸取了不上颜赤扬的真气,现在看来,他还真气充盈,更胜之前,而颜赤扬则有些乏力了。 秦香儿见状,心知颜赤扬支持不了多久,连忙从背后取下瑶琴,左手托琴,右手拨弦,琴声倾泻而出,伴着亲身,一蓬银针爆射而出,银针如雨,分不清多少。 秦香儿看的真切,只等两人身形稍分,便将琴内的银针射向许墨,漫天银光,犹如雨丝一般,向许墨倾泻而来。 许墨眉头微蹙,喝道:“早知就不该留你性命。”软剑回守,剑光回旋,以夜打八方之法,护住全身。 这一手剑势端是舞的水泼不进,密不透风,即便银针如雨,也无一根穿透。 秦香儿见状,正向再射,忽听得颜赤扬一声高喊:“住手!”连忙止下手来。 就见颜赤扬怔怔的盯着许墨,看了半晌,忽然垂下双手,无力的说道:“你赢了,明日赤霞宗会弃权。” 许墨摇摇头,说道:“你也没输,再斗下去胜负也未知。” 秦香儿不知许墨为何要说话,只是急道:“是啊——” 话未说完,便被颜赤扬打断:“不用再说了,输赢我自己知道,先不出香儿插手,已经坏了规矩,就说继续斗下去,我也胜机渺茫。” 许墨盯着颜赤扬,过了好久,忽然笑了起来,说道:“你这人不错,真的不错。”手腕一抖,便将软剑收在腰间,“我就信你一次。”他说道。 颜赤扬摇了摇头。 此刻他心中的痛苦又有谁知道?一个以宗门为念的人,竟然输掉了一场至关重要的比武,任谁也不能释然。 面对许墨,他只能点点头,失魂落魄的离开。 他走的很慢,踉跄,几乎站立不稳,秦香儿连忙上去扶他,颜赤扬却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能走。 许墨凝视着这道远去的背影,忽然觉得心中那点胜利的喜悦荡然无存。 他应该高兴吗? 理所当然,可现在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颜赤扬的离去带着一缕壮士暮年的悲壮,引动他内心的柔软,他忽然想到了不可和尚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等等!”许墨高喊。 颜赤扬停了下来,没有回头,站在原地回道:“还有什么事情,玲珑宝塔的名额已经是你的了。” 许墨道:“有个人拖我带句话给你。” 颜赤扬缓缓回头,凝望着许墨,像是在咀嚼着他的话似得,半晌无语,过了好久,才开口说道:“是谁?” 许墨笑了,道:“一个和尚,你见过的。” “不可和尚?”颜赤扬目光连闪。 许墨点头道:“没错,正是不可和尚,他托我带给你一句话。” “什么话?”颜赤扬道。 许墨笑道:“他告诉我,如果你被淘汰了,就将这句话告诉你,”语声稍顿,许墨学着不可和尚的语气说道:“记得在最无力的时候来找我。” “记得在最无力的时候来找我?”颜赤扬苦笑一声,回道:“我明白了,我回去的,不过先要大醉一场,好久没有这么轻松了。” 许墨大笑起来。 夜,无声,有风。 无声的风拂着面颊的发丝,司空血在自己的书房里,一名手下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 “颜赤扬和李大柱出城了?”他沉声问道。 那个手下头埋的更低了,声音像是从稻草堆里翁出的一样:“是、是,没错,小人亲眼看到两人出城的,一前一后,像是在追逐。” 司空血微微闭眼,半晌过后,睁开眼,冷笑两声,道:“好了,知道了,此事不可对别人说起,退下去吧。” 手下如蒙大赦一般的躬身,转身匆匆离开,走到门口时,忽然觉得后心一疼,视线模糊了下来。 扑腾一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司空血踱着步子走到他身边,看着那张年轻的脸,冷笑一声道:“别怪我,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两指一错,打了个响指,一道黑影在窗口浮现。 司空血看也不看黑影一眼,精致说道:“值得应怎么做吧,我不希望这件事情传出去。” 黑影一闪,消失无踪,地上的尸体同样消失无踪。 天亮了,又是一个清晨。 当太阳升起,气温忽然之间拔高,观战的人群个个汗流浃背。 主持人已经宣布了赤霞宗和云州城主队的比武开始,许墨已经走上了擂台,而赤霞宗那边却空空如也。 这让赤霞宗的长老月阡陌有些惊诧,他理所当然的认为颜赤扬被一些事情耽搁了,于是招呼了左右轻声说道:“你们快去客栈看看,颜赤扬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按照规矩,擂台上点起了香,三尺长香插在香炉里,缓缓燃烧,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赶去客栈的人匆匆回来,焦急的回到月阡陌身边,在他的耳边耳语了几句,他脸色骤变,一双怨毒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擂台上的许墨,仿佛要将这个长相普通的男人撕碎一般。 他终于站起身,走上擂台,在裁判的诧异中高声宣布:“赤霞宗——认输了!” 一片哗然。 “怎么认输了,这不是好好的吗?” “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我听说赤霞宗的一行人根本就没有出过客栈。”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怎么了?” …… 任人群鼓噪,月阡陌什么也没说,只是铁青着脸,缓步踱到许墨身边,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之中蹦出的一样:“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让颜赤扬拒绝出战,但你最好别离开大沙漠,不然——” 他冷哼一声,转身走下擂台,留给许墨一个坚挺的背影。 聂青青走到许墨身边,看了那背影一眼,低声说道:“许大哥,他——” 许墨摆摆手,笑道:“一个输不起的人而已。” 他不惧威胁,李大柱这个人本身就是不存在的人,他能够随意转变自己的身份,走出沙漠时,他又会变成许墨,没人会怀疑他,因为他从未泄露过自己的身份。 韦红琼也一脸疑惑的靠了过来,碰了碰许墨胳膊,说道:“赤霞宗怎么了?怎么就认输了?” 许墨笑着耸了耸肩膀,说道:“我怎么知道?或许他们自知不敌呢?”他笑的高深莫测。 接下的事情越发趋于明朗,在许墨这一场决定了名额的比武以这样一种方式结束之后,比武的发展变得顺理成章,没有什么冷门爆出,应该晋级的队伍都晋级了。 到黄昏,太阳藏进了地平线,司空血走上擂台,目光在所有晋级队伍的脸上游走,深深的看了许墨一眼,最后双眼平视,蓦然的说道:“经过一系列的厮杀,现在我宣布,最后的晋级队伍是——邪月宗、清风阁、青竹宗、丹鼎派、云州城主、暮江门,月夜宗、一字慧剑门八支队伍,如各位没有异议,就请三天后在此地集合,由我和鄙宗的聂妄心长老带领各位前往玲珑宝塔。” 一直心惊胆战的韦振业终于松了口气,虽然他有感觉云州城主队能取得名额,但在此之前,这根本无法想象,直到云州城主队的名字从司空血的口中说出,他才彻底放下心来。 他看着自己的女儿,内心中即有骄傲,又有担忧;他骄傲女儿成为了东南域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获得了进入玲珑宝塔的资格,然而正是因为这个资格,他却更加担忧——他对宝塔内的事物一无所知,唯一能够确定是,内里危险重重,而他也将无法继续再庇护韦红琼,一切都要靠她自己。 这让他内心升起了一种脆弱的无力感。 人群散去,喧闹离开,长街恢复了平静,当黄昏褪去了最后一丝余韵,月亮很快就爬上了天空,几乎没有任何间隔的时间,仿佛太阳刚刚落下,月亮就迫不及待的升起。 颜赤扬走在寂静的长街上,昏黄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长,他面无表情,脚步也慢,仿佛不情愿,却又不得不向前走一般。 </br> </br> 276 他独自一人,没有人跟着,无论是秦香儿还是莫愁,都被他留在了客栈,他不知道不可和尚找他到底有什么事情,这种无知的感觉让他心生烦闷,更不敢让其他人范危。 一声轻微的响动让他停了下来,耳朵微颤,像是在捕捉着声音,一声猫叫,慵懒而自然,就像游荡在长街里的每一日野猫一般,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 可颜赤扬却怀疑,他冷笑了一声,朗声说道:“出来吧,不用再藏了。” 一道人影从身后钻出,正是明月,女孩穿着湖水蓝的衣衫,头戴花冠,就像花仙子一般。 颜赤扬摇了摇头,道:“还有人。” 前方又走出一人,清瘦的仿佛是被一阵风吹出来的一样,灰色的长袍宽大的袖口,双手藏在袖中,不是莫愁又是何人。 颜赤扬又冷笑一声,道:“还有一个。” 身后传来长长的叹息声:“你怎么知道我也在。” 秦香儿应声而出,鹅黄色的拖地长裙,精致的妆容,双手抱着一把瑶琴,她看着像是一名即将参加宫廷演奏的乐师。 颜赤扬摇了摇头,轻声道:“他们都来了,你会不来吗?” 秦香儿可看了明月和莫愁一眼,笑道:“我说的没错吧,没人能跟踪他。” 莫愁没有说话,依旧保持着原本的站姿,就像他原本就不会说话似得;而明月则咯咯的笑了起来,朗声说道:“是、是、是,没人对这个家伙比你更了解。” 转头又对颜赤扬说道:“木头颜,反正我们都已经来了,你甩也甩不掉,就带我们一起去见那个什么不可和尚吧。” “胡闹!”颜赤扬沉声道,“他是敌是友都分不清,我怎么能带你们去?” 或许是从未见过颜赤扬气恼的模样,明月吐了吐舌头,没敢继续说话,只是一种可怜兮兮的目光凝望着秦香儿。 秦香儿叹了口气,上前一步说道:“颜大哥,正是因为不知是敌是友,所以我们才要跟着一起去,是友人固然无事,若是敌人我们还可以帮把手。” “胡闹!”颜赤扬沉声道,“那不可和尚连我都看不透,你们去有什么用,若他是敌人,只会平白丢了性命。” “那也好过一个人待在客栈里担惊受怕的好。”秦香儿撅起嘴,露出小女儿的姿态。 颜赤扬叹了口气,转身对莫愁说道:“莫叔,您劝劝她吧。” 他认为莫愁是这三人中最老成持重之人,又事事以琴香阁为重,断不会让琴香阁的准阁主冒险,没想到莫愁长长的叹息一声,说道: “赤扬,就让她跟着一起去吧。” 颜赤扬面色一变,急道:“可是——” 莫愁打断了他的话:“可是什么?可是有危险对吗?”他笑了笑,又道:“你有把握从不可和尚手中逃脱吗?” 颜赤扬摇了摇头,道:“他的实力高深莫测,我恐怕——” “恐怕毫无机会对吗?”莫愁道,“如果对方是敌人,你必死无疑,你认为自己死了,香儿还活的下去吗?” 莫愁叹了口气,目光落在秦香儿脸上,此刻秦香儿已满脸泪痕。 她说道:“就像莫叔说的一样,你死我死,你活我活,不会有任何意外,与其让我在客栈里提心吊胆的等待,不如和你一起过去,是福是祸我们一起承担。” 颜赤扬凝视着莫愁,没有说话,过了好久,终于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你一个人去就好了,为什么还带上他们?” 明月立刻抢话道:“这话就说的不对了,香儿和我最好的朋友,好朋友去冒险我又怎能置之不理呢?” 颜赤扬的目光落在莫愁那石刻一般的脸上,即便他已经不认为莫愁的老成持重能够劝住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但仍然期望着奇迹发生。 然而奇迹之所以被称作奇迹,只因为它发生的概率很小很小而已。 莫愁无奈的道:“一个是未来的阁主,一个是我的徒弟,我只有跟着一起去冒险不是吗?”语声稍顿,接着说道:“老夫的功夫虽然不如你,但隐藏气息的能力却是一绝,只要我不出手,没人能感觉到我的存在。” 颜赤扬摇摇头,叹息一声,道:“那好吧,不过见到不可和尚的时候,你们不要轻易动手。” 几人同时点了点头。 夜并不算深,但花园已经很静了,一缕微风袭来,拂动了金色的菊花,花瓣飘零,碎了一地。 这或许是大沙漠里唯一的一处花园,在长街尽头的一个不起眼的院子里。院门长年紧闭,没人知道院子里竟有这么一处奇迹之地。 没错,要在沙漠里的花,的确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颜赤扬走到门口,已经嗅到了浓郁的花香,走在他身后的秦香儿不禁露出陶醉的表情。 “真香,”她说。 明月也附合道:“没错,是花香。” 颜赤扬没有说话,他知道这香味是花香,大沙漠里怎会有花,又怎会有花香传来?他愈发的觉得不可和尚是个奇人了。 奇人都要小心对待。 他没有第一时间敲门,而是先在门口整理了一下衣冠,确定没有任何失礼的地方,才叩响了门上的铜环。 咣、咣、咣。 几声响亮而富于节奏的声响过后,门开了。颜赤扬发誓自己没有用力,门自己就开了,门后没人,院子就在眼前,放眼望去,同样空无一人。 “小心一点。”他转头对身后两女说,同时向莫愁藏身的地方使了个颜色,然后走进大门。 他来到院子中央,站在一丛菊花前,深深的吸了口气。 风中带着菊花的香气,芬芳而清新。这芬芳而清新的空气,仿佛具备了一种魔力,让他那颗狂跳的心,平静下来。 接踵而至的却是更加深沉的疑惑:现在可不是凉秋九月,这满园黄e菊,却开的花团锦簇,整个院子,就似披上了黄金甲一般。 沙漠里怎么会有菊花? 不是菊花开放的时节,为何为出现满园的金菊? 不可和尚又在什么地方? 几乎一瞬间,颜赤扬想到了走,可当他回头时,却发现来时的路已经消失,不见大门,只见一堵又金色菊花组成的墙。 他心中咯噔一声,喝道:“你们两个躲到我身后!”话音刚落,无数的花瓣从菊花墙上激射而出,这些花瓣细如雨丝,却锋利的好似夺命银针一般。 颜赤扬长剑出鞘,舞的密不透风,只听当当当几声声响,花瓣撞击剑身,竟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 颜赤扬只觉得长剑出传来的力量惊人,险些握不住剑。 他心下大惊,暗道:“这些花瓣竟然不下于暗器高手所发出的暗器?” 花瓣没有就此停止,又是一蓬如夺命的漫天花雨似得袭来,秦香儿见了,目光一闪,右手拨弄琴弦,银针从琴下激射而出,迎上花瓣。 当当当,花瓣和银针纷纷落下。秦香儿不禁皱起眉头,她是一名暗器高手,以她高明的手法放出的暗器竟与这些花瓣同时坠落,足见花瓣的威力。 “这是什么?”她问。 颜赤扬没有回答,他也没有时间回答。 还未等三人松一口气,忽然剑光一闪,一道绿色的人群闪现,颜赤扬见状,立刻举剑就刺。 剑风呼啸,摩擦着空气,发出恐怖的嘶鸣,接着扑哧一声闷响。 颜赤扬很清楚自己刺中了来人,却但没有刺中肉身的感觉,仿佛刺中的是一具没有血肉的稻草人。来人也不见有什么动作,更没有尖叫,就这样凭空消失无踪。 颜赤扬大惊,正想说话,忽然身边响起了一声尖叫。 他定睛一看,只见地下伸出几只枯瘦的手掌,抓住了明月和秦香儿的腿。 “好歹毒的和尚!”他大喝一声,长剑一扫,一剑将这些手掌斩断,没有血,斩断的手掌滚落到一边,颜赤扬定睛一看,竟然是粗壮的树根。 他心下大惊,刚想跳出圈外,就见土壤中出现了一些不规则的突起,他举剑就是几道剑气,轰隆一声,土壤翻飞;从土中冒出五个持剑的绿衣人,也不说话,径直将三人围在中心。 这五人着绿衣,面容枯槁,脸上毫无表情,但身上却散发着一种惊人的剑气。 颜赤扬心知必有一场恶战,双剑出鞘,挺身护住秦香儿明月,两女经过初时的惊魂未定,此刻也冷静下来,一人持剑,一人使琴护住颜赤扬后背。 小院中,兵器交接之声不绝于耳,而房间里却一派相互的景象。 不可和尚正穿着一袭干净整洁的月白丝袍,一脸淡然的坐在楠木制成的太师椅上,他身边坐着一人,正是守护一族胡家的长老,胡丁山,同样的一脸微笑,只是这微笑中多少有些促狭的味道。 胡丁山笑道:“不可和尚啊不可和尚,你这样对外面的人真的好吗?若是他们伤了,死了,我看你怎么办?” 不可和尚抿了口茶,微微一笑,说道:“若是真伤了死了的话,他就不是颜赤扬了,如此简单的考验,他若不能通过,还怎么透过玲珑宝塔的考验。” 胡丁山笑道:“我不明白,你明明已经选择了许墨,为何还要选择他。”他放下茶杯,沉声道:“难道你不信任许墨吗?” 不可和尚摇了摇头,笑道:“谁说我选择他了?我的选择始终只有一个,就是许墨,其他人绝没有可能。” 胡丁山惑道:“那你为何?” “考验他对吗?”不可和尚摇摇头,道:“我这人不喜欢欠人情,而我恰恰欠了他一个人情,不得不还啊。” 胡丁山摇摇头,沉声道:“那也不需用这种事情来还。” 不可和尚苦笑道:“这此不还,恐怕以后就没机会了。” 胡丁山沉默了下来,像是在咀嚼着不可和尚的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既然是为了还愿,那为何要还考验他?直接助他进去不就行了,别告诉我你没这样的本事?” 不可和尚苦笑道:“本事是有的,但我也不能见他去送死,先看看他表现的如此,若是太差,就算欠他一个人情,也不能放他去送死。” 胡丁山端起茶杯,小口一抿,笑道:“你倒是慈悲为怀。” 不可和尚摆摆手,说道:“谈不上慈悲,只是求心安而已。” 胡丁山愣了一愣,笑道:“是了,心安,心安。”语声稍顿,他接着说道:“你就不怕放他进去之后,他会给许墨找麻烦吗?“ 不可和尚摇摇头,道:“他不会的,两人所求的不同,而且我既放他进去,自然会叮嘱他一些事情。” 胡丁山摇摇头,道:“你就肯定他会听?人心难测啊。” 不可和尚大笑起来,说道:“人心是难测,但若无实力作为倚靠,最后只会害了自己,颜赤扬是个聪明人,知道应该怎么办。” “倒是你——”不可和尚不怀好意的看着胡丁山,“是时候和我坦白胡家的一些事情了。” 胡丁山心中咯噔一声,暗道:“难道他听到了什么风声?”脸上却强装镇定的道:“什么事?我不明白。” “一定要我点名吗?”不可和尚抿了茶,口中轻轻吐出一个名字,“胡丁阳。”也不再说话,只是用玩味的眼神盯着胡丁山。 胡丁山苦笑一声,道:“你都知道了?” “当然,”不可和尚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胡丁山叹了口气,说道:“这也是我胡家的家门不幸啊。” 不可和尚道:“我关心的不是你胡家幸与不幸,而是玲珑宝塔外围的图纸。” 胡丁山两手一摊,道:“没有。” 他回答的十分光棍,光混到让不可和尚皱紧眉头:“这么说聂妄心说的是真的了,图纸的确被胡丁阳拿走了。” “原来是聂妄心告诉你的,他也算有心了,这本是胡家的秘密。”胡丁山叹息着道,“当年胡丁阳不顾父亲反对,和一个叫夜函双的姑娘私奔,父亲本气的一病不起,临死之前将胡家家族之位传给了我。” 胡丁山看了不可和尚一眼,见他没有反应,继续说道:“本来一切都过去了,谁知道胡丁阳竟在胡家家主的传位大典上,带着奄奄一息的夜姑娘回来,并向我讨要玲珑宝塔外围的图纸。 “你给他了?”不可和尚淡淡的道,以瓷杯遮蔽了自己的目光。 胡丁山摇摇头,道:“当然没给,图纸是何等重要的东西,我又怎可能轻易予人,没想到他竟然强抢。” </br> </br> 277 胡丁山像是回想了当时的画面,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 不可和尚问道:“他一个人,还带着一个受伤的姑娘,怎么从你手中抢到图纸的。” 胡丁山睁开眼,叹息着道:“他就像发了疯一样,自爆了自己的异宝,我被炸成重伤,胡家人也失伤惨重,他本是天才,肉身坚韧到了不可思议,自爆异宝虽让他受伤,但尚有一战之力,我只能看着他将图纸夺去。” “哎。”胡丁山叹了口气,“我是胡家的罪人,再也不敢接任家主之位,于是自认为大长老,将家主位置悬置,待有人寻回图纸,就是胡家的家主。” 不可和尚摇了摇头,道:“图纸是寻不回了,若我没猜错,胡丁阳定是想借玲珑宝塔之力,治疗重伤的夜姑娘。” “我又何尝不知。”胡丁山叹息道,“可惜他注定会失败,没有进入玲珑宝塔的钥匙,就算现在的我也进不了宝塔,更不用说当时重伤的他了,恐怕他和夜姑娘已经。” 胡丁山话未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不可和尚皱了皱眉头,道:“外围的图纸很重要吗?没有图纸应该也能进到宝塔之前。” 胡丁山从痛苦中挣脱出来,沉声说道:“没有图纸确实能进到宝塔之前,但需破除一系列机关阵法,聂妄心能进是因为他精通机关阵法,而这一群想要进入玲珑宝塔的人,恐怕也收一番幸苦。 “什么幸苦?”不可和尚目光连闪。 胡丁山沉声道:“未到塔前,先死一半。”语声稍顿,他忽然笑了起来,道:“说这些有什么意思,还是考虑一下外面的人吧,恐怕他要找你算账了。” 门外兵器交接的声音逐渐平息,不可和尚微微一笑,道:“恐怕还不行,还需再调教一下。” 小院子中,颜赤扬已经解决了围攻他们的五个剑客,这五名剑客虽然厉害,但绝非他们三个的对方,废了一些手脚,将五人斩杀,然后同斩断手掌时一样,这五人死后竟化作了花藤。 颜赤扬立刻知道中了别人的幻术。 不要以为幻术就不会杀人,事实上,这幻术化出的剑客绝对能杀人,甚至说比杀手更加冷血无情。 没人愿意平白被袭击,就算颜赤扬也不愿意,他剑指着正面亮灯的房间,大喝道:“不可和尚,快出来!” 没人回应,就连原本尚有一些的风声,也仿佛平息了一般,小院寂静无声。 颜赤扬暗道:“你若不见我,那就我来见你,让你尝尝我的宝剑的厉害。”大步向前,可还没等他走到门口,眼前的世界忽然发生了扭曲。 他仿佛已不在院中,而是来到了一片山谷里。 山谷有雾,浓雾。 他惊慌的回头一看,哪里还有秦香儿和明月的影子。 他大声高喊:“莫叔!你可在?” 没有回音,唯一回荡在耳边的,只有自己声音的回声,颜赤扬明白自己又进入了另一个幻境之中。 “该死的不可和尚,到底想干什么?” 他倒是不怀疑不可和尚对他起了杀心,若是想杀他,根本不用大费周章的布置出一个幻境,但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明白不可和尚这么对他的原因。 他向前走。 一个不通幻阵的人,想要破除幻境,只有找到幻境中的破绽,如果静止不动,幻境几乎是完美无缺的,只有当你走动起来,让幻境不停的变化,才能寻到一丝破绽。 他的耳边传来潺潺的水声。 幻境中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声音,任何声音都是幻境给人的提示——颜赤扬顺着水声的方向走去,拨开浓雾,看到了一条小溪。 在石上流淌的小溪。 忽然雾散开了一些,月光照在石上,在小溪中反射出点点光斑,就像一条延伸向远方的光带,美轮美奂。 然后这不是吸引颜赤扬的东西,真正吸引他目光的是溪水边的一道身影,那是一个人,一个女人,红衣女人。 颜赤扬的一生认识很多女人,喜欢穿红衣的女人不在少数。红色代表了妩媚,代表了女性的美艳,然而此刻,他在这个背对着自己的红衣女子身上,看到的却是一种莫名的死寂。 仿佛面前的,只是一具没有生息的雕塑。 “姑娘?” 颜赤扬轻声探问,小心翼翼的向前,每走一步都小心的探寻——一切风平浪静。 走近时他才发现,这红衣女子穿着的是一件鲜红色的斗篷,红的就像是血,任他如何呼唤,她一直静静的坐在那里,安静的就像河边的一块石头。 颜赤扬走到女子侧边,她的侧脸依旧被兜帽挡着,露出额前的一缕青丝。 “姑娘?”颜赤扬又叫了一声。 她终于有了动静,转过头,凝望着颜赤扬。 颜赤扬心里浮了惊涛骇浪,原来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秦香儿。她的脸色苍白的可怕,但一双眼睛依旧那么明亮,只是这种明月,却多多少少有些空洞的味道。 她凝视着他,就像凝视着天边的一片云,没有感情,没有聚焦。 鲜红的斗篷如流水一般波动,漆黑的头发在风中飞舞,月光洒落,让她整个人披上了半片银色的光。 她依旧美丽,但这种美丽却让颜赤扬感觉恐惧,他的咽喉就像堵塞了一般,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认得她,却不确定她是否真的是她,也许她们长的一模一样,但他却不能确认,她到底是真的她,还是他内心的一只梦魇。 秦香儿依旧在凝视着他,忽然开口道:“你来了?” 声音也一模一样,却透露着说不出的冷淡。她的声音就像这径直向前流淌的小溪,没有任何起伏的音调。 颜赤扬忽然冷静下来,他的眼睛冷峻的就像一块冰。 “你不是她。”他说,“她不会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秦香儿”笑了,道:“我不是她又是谁?” 颜赤扬冷冷的道:“你是这幻境幻化出来的女人。” “秦香儿”摇了摇头,道:“你太多疑了。”说着拉住了颜赤扬的手。 颜赤扬感觉“秦香儿”的手就像一块冰,没有任何温度可言,他冷笑一声,拂开这只手臂,说道:“你不是她,她的身体不会这么冷。” “秦香儿”笑了,笑的讥讽而冷酷。 她的面孔在颜赤扬惊讶的目光中,发生了变化;脸上的皮肉如同拔丝一般,一层一层的剥落,整张脸先是布满了鲜红的血管,接着连这些血管也开始消融,直到最后,化作只剩下森然白骨。” 她的手掌也化作了白骨,指尖就像最锋利的刀尖一般。 “你既然不认我,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为什么?”她的声音飘忽不定,像是仅在耳畔,又像是远在天边。 就在这时,那只原本悬在半空的手掌忽然动了,裹着腥风而来,划破了空气的宁静。 颜赤扬怒喝一声,长剑出鞘,斜着将宝剑刺入了“秦香儿”的心口。 没有血,骷髅是不会有血的。 幻境在一瞬间又发生了改变,面前的红衣女子消失,长剑上空空如也。 颜赤扬正疑惑时,忽听身后传来明月的声音:“颜大哥,你在做什么?” 铮的一声,长剑回扫,横在了明月的咽喉之前。 “你是谁!”他冷冷的道,有了前车之鉴,他不会相信任何眼前看到的东西。 明月愣了愣,尴尬的一笑,说道:“颜大哥,我是明月啊。” “不!你不是他!”颜赤扬粗暴的说,“你不可能是她!”长剑不自禁的前递了半寸。 明月不敢动。 她不知道颜赤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却明白,倘若自己一动,这把长剑会毫不犹豫的刺穿自己的咽喉。 她怔怔的凝望着颜赤扬,半晌过后,开口说道:“颜大哥,你看清楚一些,是我,真的是我?” 她勉力让自己露出一个活泼的笑容,但到最后,却发觉这笑容比哭还难看——这也正常,没人能在一把长剑的威胁下,自在的笑。 就在这时,三道乌光忽然由地面反弹而起,直射颜赤扬的后背。 明月瞳孔一收,也顾不得横在咽喉前的长剑,错身瞬步而上,一把推开颜赤扬,自己却躲闪不及,被乌光光射中了手臂,立刻鲜血淋漓。 颜赤扬愣了愣,赶忙跑过去,拿起她的手臂一看,打入手臂的竟然是一枚黑色的棋子。 他连忙用剑将棋子挖出,连点明月几个穴道,封住血流,明月疼的几乎快哭了出来。 颜赤扬道:“对不起、对不起明月,我以为是幻象。” 明月笑道:“没什么,我明白。”忽然笑容一收,右掌闪电般的探出,对着颜赤扬的胸口就是一掌。 这一掌来的突然,兼具了速度和力量,颜赤扬只能条件发射的用剑格挡,当的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他的身体被击飞出去,在空中拖出了一条长长的水线。 “明月”大笑起来,声音尖锐的就像刀片刮擦着玻璃。 “哈哈哈,颜赤扬,你也有今天!”明月变成了张啸林的模样,那只被许墨削断的手臂,街接上了一支银沟,在月光下绽出阵阵寒光。 颜赤扬勉力爬起,只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整个人像是散架了一般。 “不用装了,你不是张啸林。” “哈哈哈,我当然不是张啸林,”面前的人又变成了明月的模样,“我也不是明月,”面孔又变,变成了颜赤扬自己,“我是你,我才是颜赤扬!” 颜赤扬摇了摇头,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扰乱我的心智吗?”他冷笑两声,用长剑支撑着自己颤巍巍的起身,冷冷的说道:“在这片空间里,所有一切都是假的,我所看到的,所听到的,都是假的。”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听着。 颜赤扬继续说道:“但有一件东西一定是真的,那就是我自己。”颜赤扬忽然一剑刺划开了自己的手臂,鲜血激射而出,在半空中化作一只血鹤。 面前的假的的颜赤扬脸上,忽然出现了一道龟裂,接着这种龟裂蔓延到了整个空间,整个空间都出现了类似蛛网一般的龟裂。 然后就像玻璃碎裂似得,但却没有任何声响,面前的世界碎成了一片一片的碎片。 颜赤扬闭上眼,冷笑着,他能够感觉手臂伤口的疼痛,这种疼痛是如此清晰,然而又是如此的令人愉悦。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分钟,或许是一刻钟或一个时辰,但也可能是一天、一月、一年,甚至一个世纪。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无用的东西,当颜赤扬睁开眼时,他回到了那个小院,满园菊香。 “你怎么了?”秦香儿的声音传来。 “什么?”颜赤扬下一意思摸了摸自己的手,手臂上竟没有伤口。 秦香儿走到颜赤扬身边,挽住他的手臂,说道:“刚才你走神了。” 颜赤扬看着秦香儿美丽的面孔,笑了起来,柔声说道:“很长时间吗?” 秦香儿笑道:“没有,一点点而已。” 对于武者来说,一瞬间的失神就足以让他们丢掉性命,根不用说在如此危险的地方,秦香儿有些担心颜赤扬的状态。 她不知道在颜赤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此刻的他,却与几分钟以前截然不同了。 颜赤扬没有告知秦香儿其中的变化,他微微一笑,反握住秦香儿的手,说道:“放心吧,我没事的。” “真的?”秦香儿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真的,”颜赤扬笑道。 身后忽然传来明月的调侃声:“好了,两为就别腻味了,还是先进去吧。” 秦香儿的脸红了红,羞涩的看了颜赤扬一眼,便低下了头,嘴里说道:“明月,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明月笑道:“我是怕某些人甜蜜的忘记了时间。” 颜赤扬哑然失笑,拉着秦香儿上前一步,叩响了房门。 “不可和尚,我来了。” “进来吧。”门里传出熟悉的声音。 颜赤扬正想推门,木门忽然自己就开了,颜赤扬抬眼望去,就见不可和尚和一个陌生的老人一左一右坐在堂中,悠闲的品茶。 颜赤扬皱了皱眉,走到厅堂中央,冷冷的道:“不可和尚,你这是什么意思?” 胡丁山微微一笑,看了不可和尚一眼,说道:“看看吧,我说玩过火了。” 不可和尚不以为意的一笑,开口说道:“不过不过,刚刚好。”转头对颜赤扬说道:“你很生气?” </br> </br> 278 颜赤扬恨不得将长剑送进不可和尚的咽喉,可他终究强忍了下来,耐着性子说道:“说说让我过来的理由,我不想浪费时间。” 胡丁山指着他笑道:“看看,这人还挺心急?” 不可和尚笑道:“年轻人嘛总是心急的。”语气老气横秋,转头对颜赤扬道:“听说赤霞宗被淘汰了?” 颜赤扬心中莫名的一痛,这件事情是横在他心口一根刺,此刻被不可和尚重新提起,依旧隐隐作痛。 “你到底想干什么?”颜赤扬沉声道。 若不是面对的是不可和尚,恐怕他已经出招了。 不可和尚笑道:“很简单,我要还你一个人情。” 颜赤扬目光一闪,沉声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胡丁山笑了,插话道:“傻子,你还不明白他的意思吗?他是想用帮你进入玲珑宝塔,来还你放过张啸林的人情。” 颜赤扬冷笑一声,道:“我不相信他会这么好心。”话虽是对胡丁山说的,目光却落在不可和尚脸上。 就见不可和尚微微一笑,说道:“你领情也好,不领情也罢,反正人情我是一定要还的,我最讨厌的就是欠人人情了。” 颜赤扬冷笑道:“就怕你没这个能力。” “哈哈哈!”不可和尚大笑起来,忽然笑声一收,肃声道:“你怀疑也不无道理,玲珑宝塔毕竟是远古时代的异宝,怎能说进就能进——可你知道坐在我旁边的这个人是谁吗?” 颜赤扬看一眼胡丁山,摇了摇头道:“不知。” 不可和尚笑着对胡丁山说道:“胡老头,看来你也没有多少知名度麻。” 胡丁山笑道:“那是自然,我胡家世代隐于大漠,知道的人毕竟是少数。” 颜赤扬摇了摇头,疑惑的道:“我不明白。” 不可和尚笑了,说道:“这位就是守护玲珑宝塔的守护一族胡家的大长老e胡丁山,你想要进玲珑宝塔的事情,还需他帮忙。” 说完话,偏了偏头,示意胡丁山说。 胡丁山连忙摇头,说道:“我可帮不了这个忙。” 不可和尚笑道:“你会的,对吗?”一双淡漠的眼睛凝视着他。 胡丁山一时语塞,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半晌过后才开口道:“我算是掉进你的坑里了。” 不可和尚大笑起来,转过对颜赤扬说道:“我给你一个进入玲珑宝塔的机会,算是还你的人情,你看如何?” 那双淡漠的、慈悲的眼睛在颜赤扬的身上游走,仿佛将他整个人看了个通透;颜赤扬不得不承认,不可和尚的话语极具魅力,他甚至可以开始期待。 “当然,”他说,真的开始期待了。 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打断他的正是身后的秦香儿。 “不是一个人,而是四个人。” 不可和尚笑容一僵,道:“不好意思,你说的是?” 秦香儿昂起头,大声说道:“你要准备的名额不是一个人,而是四个人。” “香儿!”颜赤扬连忙给秦香儿使眼色,他明白玲珑宝塔不但是机遇,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宝塔内一定机关重重,危机遍布,即便是他也未必有十全把握逃出,更不用说秦香儿了。 他想让秦香儿收回说出的话,然而秦香儿却用一种倔强的目光盯着他,半晌,她笑了,柔声道:“我说过,你生我生,你死我死,我不想在外面提心吊胆,如果宝塔里是地狱,那就让我和你共赴黄泉,做一对绝命的鸳鸯。” 颜赤扬沉默了下来,不敢看秦香儿的脸。 他不禁回想起第一次遇见秦香儿时的情景,那时她刚从教坊里出来,被一圈年轻人簇拥着,她那样的美艳,那样的让人难以忘却,并不算绝色,但一双勾魂夺魄的眼睛,吸引了颜赤扬的目光,进而让他的灵魂沉沦。 “香儿,你不必的。” “没有什么不必,只有理所当然。” 房间了安静了下来,无论是不可和尚还是胡丁山都没有说话,两人一脸平静的凝望着站在他们面前的三人——四个名额或许要耗费一些手脚,但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而且我们也愿意为一个情深意重的女人去争取这个名额,现在就看颜赤扬的。 颜赤扬笑了,道:“两个人就够了。如果要冒险,两个人够了。” 明月急道:“我是香儿的朋友,怎么能看着朋友冒险?三个,至少三个名额。” 房间外响起了莫愁的声音:“老夫是你的师傅,师傅怎能看着徒弟去冒险,四个名额。” 莫愁随身而入,给上首的两位见礼之后,就静静的站在一边。 胡丁山笑了,道:“刚才我就听到有人在外潜伏,这想着是不是要将人抓下来,没想到潜在门口的竟然是你,琴香阁的莫愁先生。” 莫愁眉头一蹙,淡淡的道:“你认识我?” 不可和尚指着胡丁山,笑道:“这家伙可是不出家门,尽天下事的人,东南域又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胡丁山摇了摇头,笑道:“你说的太夸张了,我只是正好知道这件事情而已。” 一番简短的寒暄过后,房间又回到了安静的状态,没有人出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颜赤扬的身上,都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冷汗已湿透了颜赤扬后背的衣衫,他甚至能够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扑通!扑通!那能让人感觉火热的声响。 终于,他摇了摇头,对不可和尚说道:“四个名额的话,有困难吗?” “有。” 秦香儿心中咯噔一声,刚想说话,就听不可和尚继续说道:“困难是有的,但只是小问题而已。”她的眉头舒展开来,不再说话,双手抱琴,就像淑女一样静静的站着。 颜赤扬听到这话,苦笑一声,回道:“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不可和尚看了秦香儿一眼,目光最后落到了颜赤扬脸上,摇摇头,笑道:“我想是没有了。” 颜赤扬道:“那么就四个名额吧。”他躬身见礼,“还请两位帮忙。” 这礼还未完,便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颜赤扬想要强行下拜,但这股力量始终托着他的身体,令他暗暗心惊。 就听不可和尚的声音响起:“见礼的事情就算了,我帮你,为了还你当日不杀张啸林的人情,既然是还人情,那之后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颜赤扬抬起头,凝望着不可和尚,说道:“话不能这样说,放掉张啸林只是小事,而且当日的情况是你护着我,我依旧想杀他,所以谈不上你欠我的人情。” 胡丁山指着颜赤扬笑道:“我说你这人怎么就死脑筋了,这家伙好不容易承认欠人人情,你竟然往外推,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想要这个人情。” 颜赤扬犹豫了片刻,说道:“知道,可这根本谈不上人情。” 不可和尚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那一日你若执意追杀张啸林,我也不会拦;所以说人情是真的,而且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一般,那有收回的道理。” 他转头对胡丁山道:“这事就麻烦胡老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胡丁山眯起眼,笑道:“知道你要去见一个人,去吧去吧,这里有我就过了。” 不可和尚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就见他身影一闪,顿时消失在颜赤扬面前。 颜赤扬瞪大了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道:“他、他——” 胡丁山看着颜赤扬,玩味的笑道:“如你所见,他走了。” “不、不,”颜赤扬道,“我说的不是他走的事情,我知道他走了,”他显得有些语无伦次,“我的意思是说,他的速度。” 就连身后的秦香儿等人也是一脸惊讶,他们只见人影一闪,不可和尚就消失了,这种消失还不是凭空消失,而是身法运用到了极致。 在他们的意识中,从未见过有人拥有这样的速度,说是鬼魅也不为过。 胡丁山眯起眼,笑着说道:“很快吗?我可不觉得,也就一般般而已。” 夜,微雨。 卡拉库姆译为无雨之地,说明这里很少下雨,但今夜,沙漠中却下起了雨。不是如鹅毛一般的瓢泼大雨,而是小雨,小的可怜,可怜的就像从鹅毛之下探出的银针。 银针也并不密集,稀稀疏疏的,稀稀疏疏的雨点拍打着悦来客栈的门窗,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声音谈不上大,但很尖利,是一种很难被人忽视的声响。 庆功宴已结束,其他都回房休息了,大厅里只剩下许墨和紫竹和尚两人,许墨在坐在靠窗的桌边喝酒,紫竹和尚则在柜台边笑吟吟的看着他喝酒。 看着他一杯接着一杯,将酒当成水一般灌进肚子里,他忍不住说道:“年轻人,少喝一点为妙,小心老了就喝不了了。” 许墨又喝了一杯,然后笑着说道:“年轻的时候若不多喝,老了就喝不了了。” 紫竹和尚摇摇头,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许墨笑道:“你又怎么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紫竹和尚笑道:“我知道你在害怕。” 砰! 酒杯撞击桌面——许墨放下酒杯,淡淡的道:“没有人不害怕,可你知道我在害怕什么吗?” “害怕未知。”紫竹和尚笑道:“最令人恐惧的永远是未知,因为未知有太多不确定,因为不确定所以恐惧。” “因为不确定所以恐惧?”许墨小声的咀嚼着这句话,过了一会儿,像是嚼出了一些韵味似得,笑了起来。 他有举起酒杯,向紫竹和尚遥遥示意,仰头饮尽。 “你倒是一个知己。” 紫竹和尚摇了摇头,道:“因为你需要一个知己,所以才觉得我是知己,如果你不需要,那我只是一个碎嘴的和尚而已。” 许墨又被自己斟了一杯酒,正好听见紫竹和尚的话,微笑着将具备举起,说道:“为了这句碎嘴的和尚干杯。” 仰头就是一口,月光照进杯里,樽已空,仅仅残留着一些附着在杯底的酒渍。 紫竹和尚摇了摇头,道:“你喝多了。” 许墨笑道:“如果不喝,我恐怕已经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紫竹和尚道:“看来你不想睡。” 许墨道:“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紫竹和尚道:“为何不能?” 许墨笑道:“因为我在等一个人。” 紫竹和尚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聚成一束,像是一朵盛开的菊花。 “我想你等的人来了。” 他指了指门口。许墨放眼望去,就见一道白影从深邃的雨幕中走来,走的很慢,但没有停止,脊背也挺得笔直,却不给人一种刻板的感觉,而是自然的、慵懒的,就像一只漫步在雨中的猫。 雨水并未打湿来人的衣衫,他身体周围仿佛有一层力场,将雨水隔开;许墨目光一凛。 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困难,但要如来人这般云淡风轻,绝不是简单的事情,至少许墨自认为在不启动吞噬武魂的时候,做不到这一点。 伴随着来人的靠近,清晰的步点也逐渐传来,并不素乱,而是整齐的,仿佛经过了精密的计算,声音之间的间隙没有任何差别。 许墨笑了起来,一张熟悉的脸,透过雨幕,映入他的眼帘,那白玉一般的面瘫,黑的灼人的眼睛,还有脸上荡漾的淡然的笑容都让许墨心中升起一丝亲切的感觉。 “不可和尚,你来了。”他说。 嗒的一声,别样的声音,不可和尚踏进了客栈大门,正如许墨所见的一样,他浑身上下没沾上一滴水,就连布鞋也光洁如新。 “你久等了吧。”不可和尚笑着说道,同时看了旁边的紫竹和尚一眼。 许墨笑了,道:“你还知道久等这一说,我以为你不知道。”语声稍顿,又道:“我确实等了好久,好久好久,不过终于还是等到你了。” 不可和尚人影一闪,便来到许墨对面,自然的坐进了对面的椅子里。 “很简单,说好的事情,我自然回来。”他一边说话,一边自顾自的替自己斟了一杯酒,将酒放在唇边,微微抿了一口,露出陶醉的模样。 “这酒不错,好酒。”他睁开眼说道,“没想到你也会喝好酒。” </br> </br> 279 许墨颔首笑道:“我就不能喝好酒吗?” 不可和尚大笑起来,说道:“你这个人我会不知道?爱的是喝醉的滋味,而不是喝的什么酒,好酒劣酒在你口中都是一样。” 他端着酒杯,看着杯中的液体,连连摇头。 “可惜了,可惜了,这么好的酒,明珠暗投。” 许墨大笑起来,说道:“我可不认为这是明珠暗投,酒喝进肚子里,我醉了,这就够了。” 不可和尚像看败家子一样看着许墨,摇头叹道:“真不知道选择你去完成任务,是对还是错。” “你可以选择别人。”许墨抿了一口酒,“我没有意见。” 不可和尚摇头道:“可惜没人比你更适合了。”说话间,就见他从腰间摸出了三颗佛珠,不同于他交给柳青芙的佛珠,这三颗佛珠是白色的,白的亮眼,白的慎人。 许墨疑道:“这是什么意思?” 不可和尚道:“我答应给你帮助,现在就是来兑现承诺的。”语声稍顿,接着说道:“这三颗佛珠代表着三个机会,也是我能做到的极限。” 许墨结过佛珠,放在掌心掂量了一下,只觉得它们轻盈的不像紫檀,而是如同羽毛一般没有任何重量。 “我要怎么用?”他问。 不可和尚回答:“很简单,”他又从腰间取出一支同样的佛珠捏碎,同时说道:“就这样将它捏碎,我的力量在佛珠之中,能让你爆发出凝神后期的实力。” 许墨笑了着将佛珠放进衣袖里,说道:“这感情好,凝神后期的实力,我这一辈子也不知道是否能够晋升到凝神后期,这东西可要剩着点用。” 不可和尚摇摇头,道:“别省着,这东西过期无用,出了玲珑宝塔就变成普通的佛珠了。” 许墨苦笑一声,说道:“你这人未免也小气了。” 不可和尚笑道:“不是我小气,而是武者本不应该掌握自己无法控制的力量。”语声稍顿,他接着道:“这佛珠也不是无敌的,我也不知道凝神后期的力量在玲珑宝塔中是否能够坚持,只是给你一个机会而已,爆发时间有一刻钟,一刻钟过后你将会真气耗尽,所以,我劝你还是谨慎使用。” 许墨原本欢愉的脸立刻就苦了下来,沉声说道:“我说不可和尚你也太小气了,就不能给点好东西吗?一刻钟能干什么?更不用说严重的后遗症了。” 不可和尚白了他一眼,嗤笑道:“等你遇到危险时,一刻钟的爆发已经足以救你性命了。如果你愿意,进如宝塔就连续使用三颗佛珠,凭借你的剑法,三刻钟内杀光所有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许墨苦笑道:“你是逼我当杀人魔王了?” 不可和尚笑道:“我可没这样说,只是给你一个例子而已,当然如果真想杀光所有人我也不反对,只要你能抗的过心魔入体。” 许墨瞬间冷静下来,沉声道:“心魔入体是什么?” 不可和尚道:“从进入玲珑宝塔开始,心魔就会影响你的心智,人会变得易怒而狂躁——别看我,这不是我的体验,而你是那个便宜岳父的说法。” “聂妄心?” “除了他还有谁?”不可和尚调笑道,“难道你还有别的岳父?” 许墨哭丧着脸,道:“有他一个就够了,若不是他,我也不会趟进这片浑水。” 不可和尚不以为意的一笑,接着说道:“你不想趟进也不想,这是宿命,是避免不了的事情。” 许墨摆了摆手,道:“好了,我不想和你讨论什么宿命轮回,先说天魔入体的声音。” 不可和尚笑道:“刚才说了,从你进入玲珑宝塔开始,天魔就会入侵你的身体,这种入侵是不可抵抗的,甚至都不会有任何觉察。” 许墨惑道:“那不是说没办法,只能仍由他揉捏吗?” 不可和尚笑道:“也不能这样说,事实上只是让所有进入宝塔的人心情浮躁而已,毕竟心魔还没真正醒来,你只需要记住一点,不要被情绪所控制就好。” “明白。”许墨点了点头,他不傻子,当然知道在玲珑宝塔中控制情绪的重要性。 “还有第二点。”不可和尚又道:“如果你们运气不好,进入宝塔时心魔正好清醒,就要小心,那时的心魔入体可不是简单的影响情绪,而是会诱发你内心最深的欲望。” 许墨皱了皱眉,道:“这就有些难办了,情绪好控制,欲望却——” 人很难控制自己的欲望。 不可和尚笑道:“这一点你倒不用担心,拥有佛骨舍利,心魔也那你没有办法。我和聂妄心将会在外面指导你。” 许墨刚想点头,忽然反应过来:“你说什么?你和聂妄心?” “恩哼。”不可和尚笑道,“不出意外的话还有胡丁山。” 许墨摇摇头,道:“你们三个怎么弄到一起的。” 不可和尚道:“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为了共同的利益走到一起,并非什么奇怪的事情。” 话虽这样说,但可不可和尚却将聂妄心恨的牙痒痒,只觉得自己一向算无遗策,竟被人生生算计了,实在难以容忍。 许墨倒没看出不可和尚的异样,只是说道:“好吧,他有什么要求?” 不可和尚道:“让你帮他带治疗眼睛的药物。” 许墨失笑道:“我不知道早就答应过他吗?” 不可和尚道:“你是答应过他,但没有他你绝不可能在玲珑宝塔里找到药物。”接着将聂妄心告诉他的玲珑宝塔内的情况告知了许墨。 许墨不禁眉头紧蹙,说道:“按你这么一说,倒是有些麻烦了。” 不可和尚道:“何止麻烦,简直没他不行。”他摆了摆手,又道:“所以我才会让他加入其中,毕竟他是当世之中,唯一对玲珑宝塔内部了如指掌的人。” “但还有外围。”许墨道,“外围也是个麻烦。” 不可和尚道:“他既然能进入宝塔,自然对外围要了如指掌,到时我们指导着你一步步通过就是。”说话间拉着许墨的右手,将手掌拉平,右手虚画,就见光华轮转,许墨的掌心出现了一道三角形的印记。 许墨微微诧异,看了一眼掌心的印记,问道:“这是什么?” 不可和尚道:“这叫传音符,能传递声音,到时我们就用这东西联系。” 许墨点了点头,道:“这倒好,我怎么感觉有种被遥控的错觉。” 不可和尚白了他一眼,道:“什么叫被遥控?不愿意的话你可以不用。” 许墨笑了,道:“我可不敢不用,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可和尚摇摇头,道:“好了,该给的都给了你了,还有最后一件东西。”笑容一收,他的表情变得肃穆起来。 许墨也跟着收敛笑容,他知道不可和尚即将拿出的什么东西。 就见不可和尚在空中虚画,又是一道光华闪烁,闪到后来,光华竟如雪花一般飘落,不可和尚又在虚空之中画了一个圈,圆形中出现了一只楠木盒子。 楠木虽然名贵,但在武者眼中却算不了什么,这盒子的外表也没什么特别,四方形,略长,木盒经过上蜡等工序,表面依旧残留着漂亮的木纹,盒子也没有太多的装饰,看起来普普通通,毫无特别之处。 可正是这毫无特别之处的盒子,却让不可和尚郑重以待,就见他深吸一口气,双手合十,念念有词:“弟子今日请出祖师舍利,乃为镇压心魔之中,还望祖师有灵,勿怪弟子惊扰之罪,阿弥陀佛。” 许墨从为听过不可和尚口呼佛号,今日骤然听到,竟然给人一种格外虔诚的感觉,仿佛这天下间所有的阿弥陀佛都不如不可和尚真一声轻呼来的虔诚。 一声佛号过后,盒子的缝隙中竟透出了七彩之光,形如彩虹七彩,却又多了许多慈悲与鲜活。 在许墨震惊的目光注视下,那盒子自然打开,七彩之光四溢,几乎刺的他睁不开眼。 过了好久,亮光终于消散,许墨定睛一看,就见一颗平平无奇的石头静静躺在木盒当中。 这石头形如圆球,表面却一些不规则的,细密的小孔,就像被雨水经年累月侵蚀的石头一般。 不可和尚长长的吸了口气,郑重的盯着许墨,说道:“现在我就将我北海禅院的至宝佛骨舍利交给你,望你能秉承佛珠遗愿,镇压心魔,造福苍生。”说完,对木盒恭敬的一拜,盒中的石头下浮现起一片七彩神光,石头在神光的依托下,漂浮在半空。 “许墨,接下来吧。”不可和尚说。 许墨从未见过如此严肃的不可和尚,自己也受到了影响,变得严肃起来。他双掌平伸,放在石下,表情虔诚而认真。 石头在空中震动,发出细碎的“嗡嗡”声,七彩神光射入许墨的天灵之中。 许墨只觉得浑身一轻,一股柔和的力量传递进体内。 这时不可和尚的声音飘来:“不可抵抗,这是祖师在检验你。” 许墨平静下来,任由那股力量向意识海流动,他心中不可和尚不会骗自己,更重要的是,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从这股力量中,吹笛过来的慈悲之意。 那是只有大能的佛陀才能拥有的力量,即便已经坐化千年,这股力量依旧不息。 许墨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盘腿坐下,跟着这力量的律动而一呼一吸。他并没有注意到,柜台前的紫竹和尚眼中,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没错,许墨和不可和尚的谈话并没有避开紫竹和尚,自始自终,紫竹和尚都没有离开。 不可和尚睁开眼,目光在许墨身上游走了一瞬,便落到了柜台边的紫竹和尚身上。 “你一直没离开。”他说。 紫竹和尚笑了,道:“你们也一直没避开我。” 不可和尚道:“没必要,也避不开你,任何在这家客栈里发生的事情,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和耳朵。”语声稍顿,他凝视着紫竹和尚的眼睛,说道:“你到底是谁?” 紫竹和尚笑道:“我是紫竹和尚,你知道我的名字。” “不,你不是。”不可和尚笑道,“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紫竹和尚这个人。” 紫竹和尚摇了摇头,笑道:“可我就站在你面前。” 不可和尚道:“因为你不叫紫竹和尚。” 两人对视着,眼睛里放着微光,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的意思,过了好久,不可和尚终于开口说道:“那一日袭击我的刺客就是你吧。” 紫竹和尚笑了,道:“你都知道了?”目光落在不可脸上。 不可微微笑道:“这是自然,一个人能隐藏自己的相貌,也能隐藏自己的功夫,却无法隐藏气息。” 紫竹和尚笑道:“很多人都能隐藏气息。” “不,”不可和尚笑道,“那不叫隐藏,只能说阻挡而已。你身上的气息是如此的明显,无论你多么努力也阻挡不了。” 紫竹和尚笑了起来,说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是个剑客。”不可说着话,起身来到紫竹和上身边,绕着他转起了圈子,“而且是个很特别的左手剑客。” 紫竹和尚声色不动,淡淡的道:“从何而知。” “你的手,”不可笑道。 他见过很多手,对剑客的手更无比熟悉,只需要看一眼,便知这人的职业,毫无疑问,紫竹和尚的左手绝不是一只常年捏佛珠的手,而是握剑的手。 不可和尚继续说道:“很奇怪,你明明有杀我的机会,还有杀心,为什么不动手。” 紫竹和尚的皮面在跳动,过了好一会儿,他笑了出来,回道:“有杀你的能力,又有杀心,就一定会杀你吗?” 不可和尚笑道:“至少你动过这个念头。” “不错,”紫竹和尚道,“我是动过这个念头,可终究没有杀你。” “为什么?” 紫竹和尚叹息了一声,目光落在许墨身上,“因为他。” 不可和尚看了一眼依旧闭目的许墨,他明白此刻的许墨什么都听不见,也什么都感受不到。 “我的意思是说,你为什么因为他而放过我?” 紫竹和尚身影一闪,便来到许墨身边,指着他说道:“我了解他,无比了解,就算杀了你也不能阻止他进入玲珑宝塔。” 不可和尚目光连闪,说道:“为什么要阻止他进入宝塔?” </br> </br> 280 紫竹和尚道:“因为危险。” 不可和尚笑了,道:“做任何事情都会有危险。” 紫竹和尚摇了摇头,说道:“只是这件事情,格外的危险。”目光一凛,冷冷的盯着不可和尚,又道:“不要以为你说的好听,我就会忽视进入宝塔的危险,老子的东西,又怎会是轻易让人通过的。” 他微闭着眼,继续说道:“恐怕最后能从宝塔里出来的,十不存一。” 不可和尚摇摇头,又点点头,叹息了一声,说道:“你说的没错,玲珑宝塔里确实危险重重,但我相信他一定能走到最后。” “凭什么?”紫竹和尚不屑的道,“就凭你家祖师的舍利?”语气中甚是轻佻,仿佛毫不将北许禅院的觉者放在眼中。 不可和尚听了这话,不怒也不怨,只双手合十,口呼一声:“不可不可。”尔后说道:“你说的没错,但也错了。” 紫竹和尚冷笑道:“哪里没错,哪里又错了?” 不可和尚道:“许墨如果能得到祖师舍利的认可,自然能从玲珑宝塔中走出,但他能从中走出的根本原因却不是舍利,而是他自己。” “他自己?”紫竹和尚口中咀嚼着这句话,过了半晌,开口说道:“不要和我打佛家的禅机,我不相信这一套。” 不可和尚轻笑一身,道:“剑客都不信这一套。”他用下巴点了点许墨,又道:“他也不信。但你们真的应该相信,因为有些事情是无法解释的,如果你要问,我只能告诉你一个缘字。” 紫竹和尚冷笑:“让他进入宝塔去封印什么心魔也是缘?那个缘为什么不落在你身上,偏偏要落在他的身上?” 不可和尚笑了起来,说道:“缘分自有天定,我就算想强求,也强求不来。” 紫竹和尚冷笑道:“你说的好听,强求?我看你们北海禅院的和尚巴不得将问题推卸出去!” 不可和尚也不气恼,微微一笑道:“你要这么认为,也不无不可,如果他真的镇压了心魔,就算让我北海禅院背上一个恶名也没什么。” 紫竹和尚冷哼一声,道:“你倒是豁达。” 不可和尚笑道:“和尚都很豁达,不豁达的是假和尚。” 紫竹和尚目光一闪,狠狠的盯了不可一眼,终究没有说话。就在这时候,许墨身边表面竟发出了七彩之光,这些光芒荡到他身子四周,围成了一条光晕。 紫竹和尚见状,皱眉道:“这是什么?” 不可笑道:“祖师的舍利子自然不能交托于歹人之手,这是祖师对他的考验。” 紫竹和尚眉头紧蹙道:“如果通过不了会怎么样?’ 不可笑道:“你放新,不会通过不了的。”他指着自己的眼睛,道:“我相信我的眼睛。” 紫竹冷哼一声,道:“可我不信!” 不可指着许墨,笑道:“那就相信他的人品。” 紫竹冷哼一声,没有说话。他可以不相信不可的眼光,但却不能不信许墨的人品,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最亲密的人。 而许墨现在怎么了? 对于外界,他几乎毫无感知,他感觉自己正站在一片浓雾的中央,终于雾散开了一些,他那双黑的灼人的眼睛,正茫然的望着前方。 那是一片紫竹林。 竹林总会给人一种幽静的感觉,风吹来时,大片竹叶向后倒去,就好像层叠的海浪。 然而吸引许墨目光的却不是这片紫竹林,而是从竹林中走出的一个人,一个老人。 穿着月白僧袍,却长着满头的白发,胡须是斑白的,脸上的皱纹就像篆刻的毕生荣耀,他看也没看许墨一眼,不紧不慢的从许墨身边走过,淡淡的道:“你来了?” “什么来了?”许墨丈二摸不到头脑,想要呼唤小白,却发觉没有得到任何回音。 老人笑了,说道:“不用试图联系你的契约兽了,在这片空间里,只有你和我,没有其他人。” 许墨默然半晌,缓缓道:“你是谁?” 老人转过身,不紧不慢的走到他身边,缓缓说道:“你不是来找我的吗?怎么还不知道我是谁?” “你是?觉者?”许墨试探的问道。 老人笑着摇了摇头,道:“觉者?这是后来人给我的称呼吗?我倒希望你称呼我的名字悉达多。” 许墨眼中闪过一片惊讶之色,悉达多是谁?北海禅院创始者觉者的名字,据说悉达多本是西域北疆的王子,从小静思体悟,后拜师老子,在一棵菩提树下静坐三年,终于顿悟创立北海禅院,世人后称其为觉者,意为觉醒之人的意思,也有先知之意。 老人笑道:“恐怕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了吧。” 许墨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可你已经死了。” “我的确死了。”觉者笑道,“站在你面前的只是附着在舍利之上的一缕残魂而已。” 许墨感觉后背骤然冷,不禁说道:“不可和尚说,我来这里是要接受考验的,不知是什么考验。” “考验?”觉者笑了起来,“你已经通过了。” “通过了?”许墨眼中尽是诧异的神情,“等等,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老人笑道:“难道我说的不够明白吗?你已经通过考验了,之前的七彩神光就是对你的考验,如果你过不了,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许墨疑惑的道:“可我还是不明白。” 觉者摇摇头,走到他身边,伸出枯槁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用再纠结了,七彩神光考验的是你的内心,当你通过考验时,就会被传递到这里。现在你已经得到了拥有佛骨舍利的资格。” 许墨松了口气,说道:“我以为考验会很难,没想到——” “没想到这么轻松,对吗?”觉者笑了起来,“你看来轻松,别人可不这样,能通过七彩神光考验的人,万中无一,说实话,你能通过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许墨笑容一收,说道:“为什么。” 觉者笑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吗?” 许墨的表情僵了僵,眼神凌厉的凝视着觉者,“你怎么知道?”这是不可告人的秘密,就算是聂青青也不知道。 觉者微笑道:“别紧张,我只是一缕残魂而已,根本出不了这方寸之地,又怎会泄露你的秘密呢?” 许墨冷冷的道:“没人喜欢被人窥视秘密,而且你也没告诉你,你为什么会知道。” 觉者笑道:“我说过,你通过了七彩神光的考验。” 许墨道:“我不明白。” 觉者道:“七彩神光就是我的意识,我的意识进入了你的意识海中,你在我面前毫无秘密可言,明白吗?” 许墨心中一怒,沉声说道:“你不觉得这有些过分吗?” “不觉得,”觉者道,“有些人会对你做出更加过分的事情,而我只是帮你适应这些而已。” 许墨冷笑道:“谁?心魔吗?” 觉者没有说话,像是在咀嚼着许墨的话。半晌过后,终于叹了口气,开口说道:“你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他的眼睛平静的凝视着许墨的面孔,黑色的眸子里,透露出无奈的神色。 “真的,你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许墨承认自己并不适合背负沉重的压力,一旦被迫承受,难免心慌,甚至打心底里恐惧。 这种恐惧犹如潜藏在心底的毒蛇,平常并不能被感知,只有当人提起的时候,才会露出一丝峥嵘,好比此刻。 他连忙摇头道:“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最后的机会?” 觉者微微一笑,说道:“不,你明白,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许墨沉默了下来,像是在咀嚼着觉者的话,过了好久,终于开口说道:“我不希望被迫承认一些事情。” 觉者笑道:“但你明白,这是不是被迫,而是顺理成章。”语声稍顿,他接着说道:“你是我们最后的机会,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只有你还处在迷茫之中,不敢承认这一真相,现在我就清楚明白的告诉你,这是最后的机会,只有你才能把握住的机会。” 许墨连退了几步,试图用后退这种方式来掩藏自己的慌张,但到最后却发现,掩饰的结果只能是更加明显的暴露。 他颤抖的双手暴露了自己—— “好吧,我承认这一点。”他低声说道,“我的意思是说,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但不是我的,你可以选择其他人,并非一定要选择我。” “其他人?”觉者轻笑起来,“你认为让不可来东南域是个巧合?” 许墨挑了挑眉头,道:“难道不是吗?” 觉者笑道:“这世界上没什么东西是巧合,看似巧合的背后,往往隐藏着真相。” 许墨听着,没有说话。 觉者继续说道:“真相其实很简单,它并不是镜中花水中月一样的虚妄,而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只是被一层迷雾所掩藏。”他凝视着许墨的眼睛,一字一字的说道:“不可正是命中注定的考验者,而由他找到的你,就是镇压心魔的执行者,这是命中注定,不可改变的事实。” 许墨哑然失笑,半晌,笑容忽然一收,沉声说道:“我不明白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你说的一个字都不是真的,不可和尚是一个巧合,我也是一个巧合,巧合不应该背负如此沉重的力量。” 说完,他转身离开,但没走出几步就停了下来,回头冷冷的道:“我要怎样才能离开。” 觉者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自己。 许墨眉头紧蹙道:“必须要你同意?” 觉者点了点头,道:“或许站在你的角度来看,这样的规矩太过霸道,但我总会留给自己一些底牌,我是这片空间的主人,如果你想出去,只能得到我的同意。”他的表情就像一个提上了裤子的流氓。 “可你会同意吗?” 觉者摇摇头,又点点头:“如果你依旧是这副态度,恐怕我老人家就留你下来聊天了,如果你爽快的答应,我自然会放你走。” 许墨冷冷的盯着觉者,沉声说道:“这算是威胁吗?” 觉者笑了,道:“你可以这样认为。” 许墨冷哼一声:“我第一次见这么不要脸的和尚。” 觉者笑道:“要做和尚,首先要学会不要脸。” 看的出来,觉者对于许墨的恶毒言语,并未心生不忿,甚至甘之若饴。 许墨冷哼一声,没有再说话,他发觉和觉者斗嘴是一件十分愚蠢的事情,千年的阅历和对自己的熟悉更让他轻易找到反驳自己观点的句子,并且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这样一个和尚,绝对当的起舌生莲花这个词语。 觉者又笑了,嘴角自然勾起一抹弧线,漂亮的,舒展的。 “其实你大可不必为即将到来的重担而忧心,因为我从未想过你真的能镇压心魔。” “这是什么意思?”许墨眉头紧蹙。 他不明白觉者这么说的原因,一会儿让他镇压心魔,一会儿又说他不会成功。他到底在想着什么?许墨想。 觉者微微一笑,说道:“我明白你现在一定很疑惑,一定疑惑我为什么这样说。”话到这里,他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心魔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无比强大的存在。” “包括你?”许墨斜着眼睛看了觉者一眼,忍不住插话道。 “包括我。”觉者回答,“心魔是一种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的存在,在对付我时,它的强大是你无法想像的。” 许墨摇摇头,道:“我不明白。” 觉者笑道:“我以前也不明白,甚至曾经因此询问过师傅,你知道师傅是怎么回答的吗?” 许墨知道这里的师傅是老子,也是天地间第一位大道级强者,他很想知道这名强者对于心魔的看法。 “不知道。”他说。 觉者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笑容,说道:“师傅告诉我,心魔的力量并不是来自它自己,而是源自于它所影响的人的内心,人的实力越强大,心魔的力量也就越强大,人一旦被心魔控制,就会沦为杀人机器。” “所以说,”觉者凝望着许墨,“我需要你去镇压心魔。” 许墨摇摇头,说道:“那为什么说不看好我镇压心魔?难道你留下的佛骨舍利没有用吗?” “当然不是无用的。”觉者道,“在我涅槃之际曾经以大推演术推演过未来,我算出了不可,算出了你,算出了围绕在你身边的所有人,甚至算出了你这次玲珑宝塔之行。” </br> </br> 281 许墨抬了抬眼皮,说道:“然后呢?” 觉者耸了耸见肩膀,轻声说道:“然后我知道你一定会失败。” 许墨笑了起来,“既然我一定会失败,那为什么还要去呢?我又不傻子,为什么要去做一件注定会失败的事情,你也不是傻子,为什么会让我去做一件注定失败的事情?” 觉者笑了起来,笑容里并没有讥讽和冷酷,而是温暖与慈祥。 “孩子,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失败是成功之母;没有失败哪里来的成功呢?” 许墨冷笑道:“我听过这句话,没错;但我从未听过有人为了寻求成功,而去特意追求一次失败。那是十分荒唐,而且愚蠢的事情。” 他凝望着觉者,仿佛那荒唐和愚蠢是送给他的一样。 觉者没有气恼,甚至连脸色都未变一下,他笑着说道:“你就当那是荒唐与愚蠢吧,事实上,我也这样觉得;但是有一点你不能否认,一些看似荒唐和愚蠢的举动,到最后却变成了英明之举,就像我所说的一样,这世界上本没有所谓的巧合,巧合的背后往往是掩藏的真相。 许墨道:“你的意思是?” 觉者道:“我的意思很简单,无论这一次你们去镇压心魔是成功还是失败,都必须要去做,有了这一次尝试才有下一次的成功,我无法算出在玲珑宝塔里会发生什么,但却知道,你一定要去尝试,这才是最关键的事情。” 或许被觉者的理论说服,或许是他情真意切的声音将自己说服,许墨竟不知不觉的认为觉者说的有些道理。 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要知道整件事情的结果如果注定失败,那真是一件荒唐而愚蠢的事,但觉者却用一种理性的方式说法他不得不去做这一件荒唐而愚蠢的事情。 这种感觉就像前世的他,明明知道有些事情是错误的,却依旧去完成,明明知道注定失败,却依旧是拼搏。 许墨摇了摇头,缓缓道:“好吧,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我会去完成这件事情的。” 觉者笑了起来,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这就对了,结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了这件事情拼尽全力。” 虽然许墨觉得觉者说的有道理,但听到这话的时候,依旧忍不住开口道:“不过事先说明,要是失败了呢?” 觉者笑道:“我说过,你注定会失败。” 许墨笑道:“我从不相信注定这种东西,就像我不相信命一样。” 觉者叹息着道:“无论你相不相信,命运就在脚下,你会不自觉的踏上命运为你安排的道路,并且笔直的走下去,这就是命中注定,躲也躲不开。” 许墨讥笑道:“这是你们和尚的说法,我这个俗人从不相信这一点,我更相信自己掌握命运。” 觉者微笑,并将这种微笑当成理所当然,说道:“很好,有这种想法就好,我也放心将佛骨舍利交给你了。” 话一说完,一挥手,就见一道金光在他身前浮现,打入了许墨体内,许墨忽然觉得体内暖洋洋的,仿佛有一种无形的气流在律动。 他疑惑的问:“这是什么?” 觉者笑道:“你可以把它当成控制的佛骨舍利的钥匙,你可以试一下。”他指了指身前的一片薄雾,道:“尝试控制那道真气。” 许墨眉头微蹙,控制这道特别的真气,从手中激射而出,那片薄雾立刻便被驱散。 “这是?” 觉者笑道:“我说过,这片空间也是佛骨舍利的空间,你得到了控制佛骨舍利的钥匙,自然要能控制这里所有的一切。” 语声稍顿,觉者又道:“这次镇压心魔,无论成功与否,你都要保住佛骨舍利,只要抱住它,就能保有希望。我有种预感,佛骨舍利会发现一些异变。” 许墨皱了皱眉,道:“异变?是好还是坏?” 觉者笑着摇摇头,道:“异变又怎能谈的上好坏呢?或许是好,或许是坏,谁知道呢?” 许墨摇摇头,心知道觉者不想再说下去,他也了解觉者的作风,倘若他不想说,便没人能逼他说。 “我要怎么才能离开这里?”许墨问。 觉者笑道:“就想离开了?” 许墨笑道:“你还有吩咐吗?” “没有了。” “那么我当然要走。” 觉者笑道:“你已经得到了钥匙,只要想走,没人能阻止你离开。” 许墨微微蹙眉,道:“怎样才能离开?” 觉者笑道:“我说了,想走。只要你想着离开,就会离开,心中所念的,就会梦想成真。” 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现在就开始吧。” 许墨下意识走到薄雾中央,运起那道特别的真气,心里想着离开;忽然,身边的画面极致扭曲,一切都像是被放入了搅拌机中,快速的旋转起来。 许墨没有慌张,而是继续控制着那道真气,牵引着它,他忽然有种飞天遁地的感觉,仿若灵魂腾空,耳畔传来呼呼的风声,他下意识闭上了眼,当他睁开眼的时候,两张熟悉面孔印入眼窗。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就像每个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的日子一样,这又是一个出征的大好时节。 裹着黄沙的风,吹拂着旌旗,呼呼作响。 风同时吹动的还有聂妄心和司空血的袍子,长袍在风中猎猎飞舞,就像两张展开的锦旗。 两人身后是一扇巨大的青铜门,大概有五仗宽,十仗高,镶嵌在山崖绝壁之间,仿佛一堵不可突破的要塞。 司空血登上高台,目光向下投去,高台下是这一次通过玲珑盛会甄选而出的队伍,一共八支,个个都是各门各派的精英。 他心中冷笑,暗道:“也不知道这一去之后,能回来的究竟有几个。” 司空血不是不知道玲珑宝塔的危险,他相信每个宗门的长老和宗门都很清楚的明白这一点,但同时他们也明白风险与机遇并存这种事情。 显然,当机遇大大超过风险时,所有人都愿意铤而走险,就连他也不例外。 他的目光四游,先是在云州三大宗门的弟子脸上游走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莲花身上,莲花依旧是老样子,面颊僵硬的就像一具僵尸,没人认为有什么不对,大家都已经习惯他这副模样,即便再特别,也不足为奇了。 他清了清嗓子,高声宣布:“现在我们就有要进入玲珑宝塔的范围了,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在这道门口背后,就是通往玲珑宝塔的道路,我和聂长老只能陪你们走到这里,接下来的路,要靠你们自己去摸索!” 没有回应,宗门的核心弟子自然不会相信普通人一样,疯狂的鼓掌,但在司空血说完,他们的眼神里却所说着渴望的光芒。 这种渴望是让人心惊,甚至是让人恐惧的。 聂青青下意识向许墨身边靠了靠,低声道:“这些人难道不知道危险吗?” 许墨微微一笑,说道:“不是不知道危险,而是太清楚危险了,清楚到能够看穿危险背后的巨大利益。” 金三富接话道:“李兄说的没错,能出现在这里的人,没有傻子,他们太清楚危险背后的巨大利益,只要利益远远超过想象,他们就甘愿冒险。” 许墨看了金三富一眼,轻声道:“你呢?金家的公子,你想要什么,应该是很容易的事情,为何还要来冒险呢?” 金家虽然只是云州的一个世家,但只是因为金家人的修炼素质普遍不高,并不代表着金家没有实力,事实上,如果金三富想要什么,无论是异宝还是丹药,都唾手可得,他根本不必进玲珑宝塔冒险。 金三富听了许墨话,愣了一愣,接着笑着看了身侧不远的韦红琼一眼,摇了摇头,说道:“有些事情,谁又能说的清楚呢?或许是我利欲熏心吧。” 许墨笑了,说道:“我看金三富你可不是利欲熏心,而是色迷心窍了。” 金三富没有说话,只是憨厚了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就听他说道:“你呢?你为什么进宝塔?” 许墨没料到金三富会反问,同样愣了一愣,然后缓缓道:“受人所托而已。” 金三富没有再问,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有些事情不必点明,也不能点明,大家心中知道便好。 这时,司空血的演说也来到了高潮:“现在就又聂长老为大家打开通过玲珑宝塔的大门吧!” 司空血后退半步,对身旁的聂妄心做了个请的手势,许墨注意到,在做这个手势之时,司空血的眼中闪过一道凶狠的目光,不过一闪即末,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聂妄心身上。 聂妄心依旧是那副受伤后的老样子,皮肤惨白无光,枯槁的就像失去了水分的树皮,身材消瘦的仿佛会被一阵风吹倒,头发胡须都已发白,墨镜遮面,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 他颤巍巍的走向青铜大门,走的很慢,仿佛随时都可能倒下一般,司空血不得不在他身旁虚扶着,以防他倒下。 看到这一幕,许墨心中冷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对聂青青说道:“青青,你爹爹可真会装。” 聂青青白了许墨一眼,回道:“不得不装。”说话的同时用下巴点向司空血的方向。 许墨骤然明白聂妄心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为了打消司空血的疑虑,如果司空血知道他已经恢复了实力,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与其做一个处在危险的武者,不如做一个安全的普通人,在最关键的时刻,发动致命一击;许墨点点头,叹道:“你爹爹果真老谋深算,连司空血都被他骗了。” 聂青青笑道:“这还不是靠你,我想司空血也没想到,你能治好爹爹的伤势吧。” 两人说话的时候,就见聂妄心抬手示意让司空血站开,司空血也没有意见,立刻站开几步远,聂妄心从腰间摸出一直白玉玉佩,抛向空中,然后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玉佩竟然漂浮在空中。 许墨和聂青青对视一眼,具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讶,以他们的眼力,很清楚的知道这玉佩身上并没有萦绕任何真气,也就是说,玉佩完全是依靠自己的力量漂浮在空中。 要知道玉佩可是死物,死物也许会拥有一定的力量,但却需要武者的真气牵引,才能爆发出力量,但玉佩却没有任何牵引。 许墨低声道:“果然是打开玲珑宝塔的钥匙,确实有奇妙之处。” 知晓内情的聂青青不禁点了点头。 聂妄心开始结印,两手在空中虚画。手印是一种奇妙的技法,这并不需要耗费真气,只要运行的股轨迹正确,就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大多数人将其定义为自然之力,所以司空血见聂妄心施展这股力时也不惊讶,在他看来,聂妄心虽然失去了力量,但手印的手法却没有丢下。 就见聂妄心身前出现了一道五角星的标志,五个角上分别闪烁着不同的光。 金三富低声说道:“这是天芒五行阵,五角的光代表着天地五行,黄代表金,棕色代表土,蓝色代表水,绿色代表木,红色代表火,这阵法需要向五角中输入真气才可以维持。 话音刚落,就听聂妄心高喊道:“宗主,还请请出五行童子!” 司空血点了点头,右手一挥,就见五名武士抱着五个七八岁的男童走到青铜门前。 聂青青眉头紧蹙,说道:“这是要干什么?” 金三富死死的盯着那些男童,低声道:“血祭。” 话音刚落,就见武士们挥起钢刀,在男童胳膊上划出了一道口子。聂青青忍不住惊呼起来,同样惊呼的还有许多人,就算那些没有惊呼的武者,也下意识皱起了眉。 人人都有怜悯之心,特别是面对手无寸铁,又身处弱势的孩童时,这种怜悯之心更会影响一个人的判断。 就见鲜血从男童们的胳膊处渗出,男童一个个因为疼痛而冒着冷汗,身体不停的颤抖,却无一人敢叫出声来,甚至无一人敢动上一动。 终于,有人忍不住高喊:“司空宗主,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这人正是丹鼎派的长老穆子虚,就见他眉头紧皱,面色不愉。 聂青青见这人穿着一身丹鼎派的服饰,能请仗义直言,不禁叹道:“没想到丹鼎派中也有好人。” 许墨和金三富不可置否的摇了摇头,穆子虚是否是好人,尚无法判断,但此刻的作为却比他们光明正大许多。 </br> </br> 282 司空血原本愉悦的表情忽然一沉。若是旁人说这话,恐怕他已经开始训斥了,但说这话的却是丹鼎派的长老穆子虚,司空血虽然对丹鼎派的战斗力不以为意,但却不能无视其关系网,丹鼎派不但在东南域享有盛誉,甚至和外域的其他宗门也有联系。 一念及此,司空血的嘴角不禁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开口说道:“穆长老,勿需紧张,这些男童不会有事的,我不过是借用他们的一点血液而已。” 话音刚落,就见男童们垂下的血滴忽然在半空中腾起,五个男童,五颗血珠,飞向天芒五行阵的五角。 血珠渗入阵中,竟然诡异的消失,之后五行的光芒更胜。 那个看管男童的武士立刻从腰间拿出治疗刀上的药膏,涂在男童的伤口上,鲜血立刻止住,而这些男童就像被抽去了全身的力量一样,倒在武士怀里。 领头的武士看了一眼司空血,司空血低声道:“带下去,好声照顾。”武士们点头示意,将男童抱下。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之前他们以为血祭是需要男童的性命,原来只是需要一点血而已。 聂青青道:“这还差不多,邪月宗若敢公开人祭,恐怕各大宗门都不会答应。” 话语一说完,便被金三富打断:“不然,这血祭虽然没有要男童的性命,但也与要了他们的命无异。” “怎么?”聂青青惊道,就连许墨的目光也不自禁的落在金三富身上。 金三富叹了口气,说道:“这天芒五行阵原本是需要抽取五行武者的全身真气才能引动,如此一来,武者的真气也就废了,但司空血却别出心裁的以五行男童之血来代替真气,倒也免了那些武者沦为废物的之苦,只是可惜了这些男童。” “怎么了?”聂青青心中升起一抹不详的预感。 金三富叹息着道:“这些男童损失的可不是普通的血,而是人体精血,精血之中蕴藏着人体的精气,精气耗损,就算是武者也会大病一场,更不用说这些普通男童了。 聂青青道:“他们会怎样?” 金三富道:“最好的情况也是无法修炼武技,更有可能——” “可能怎么样?”聂青青急道。 “可能之后旧病缠身。”金三富叹息着道。 不过这比损失几名半步凝神的武者要好的多,相比司空血也是这样认为的。 “太可恶了!”聂青青一边骂着,一边用凶狠的目光盯着司空血。 “还有谁知道?”许墨问。 金三富道:“恐怕只有那个丹鼎派的穆子虚有些感觉吧。” 许墨看向穆子虚,就见他眉头紧蹙,不知在想着什么。 没有多少人会在意几个小孩的死活,在人命尚且如草芥的世界里,健康又算的了什么? 聂妄心继续结印,掌心间浮现出一道金光,亮的如同正午的太阳。 台下的其他人下意识用手遮住了眼,只听的聂妄心狂躁的声音喝道:“开!”如同号令千军的将军,引动了狂风骤然席卷而来。 耳畔传来轰隆隆的声响,就像天际间有人擂起了战鼓一般。 “门开了?”许墨轻声说。 “不错,门开了。”斩元回道。 当亮光过后,他们能够抬起眼的时,青铜大门已经打开。聂妄心则像被抽去了全身的力量似得,依靠着两名武士才能勉力支撑。 他的额上全是豆大的汗水,脸色苍白,若不是胸口的起伏,甚至会让人认为他只是一具没有生息的尸体。 除了聂青青,没人关注聂妄心,他们瞪大了眼睛,凝视着那青铜门背后的世界,一片黄沙仿佛与其他地方没有任何区别。 “那就是通往玲珑宝塔的路?”韦红琼喃喃念叨着,语气中带着质疑与不确信,因为门后的世界太普通了,普通到人之前的想象完全不同。 迟疑的不光是他,大多数人都持着怀疑的态度,他们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青铜门背后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世界,他们宁愿那是血雨腥风。 然而一切平静,平静的不可思议,平静的令人失望。 司空血没有解释,甚至没有说一句话,他也如少部分人一样,一脸狂热的盯着门后的世界,若不是他的年纪,许墨相信他一定会奋不顾身,但即便如此,他眼神里流露出来的贪婪也是显而易见的。 就在这时,门里忽然响起了一声轰隆的声响,如同雷鸣,又似战鼓,有如一柄重锤锤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一个男人走了出来,看穿戴是一字慧剑门的弟子。 一字慧剑门乃是东南域西北边的一个八品宗门,弟子以练剑为主,非剑武魂不收,说是一门剑客也不为过。 剑客被是心志坚韧之辈,但这个人的双眼却仿佛被一层迷雾所遮蔽,恍然无神。 他走路的样子也很奇怪,时而正常但缓慢,时而同时同脚,时而极不协调的跨步,没走两步,剑就掉在了地上。 许墨目光一凛,暗道一声“糟糕”,一字慧剑门的弟子向来剑不离手,此刻他竟连自己的佩剑落在地上也没反应,只能说明一点——他被夺去了心智。 是什么夺去了他的心智?是心魔吗? 许墨下意识摇了摇头,他并没有感受到心魔入体。 那个男人还在往前走,所有人都看着他,没人出声,更没人阻拦,他们需要一个先驱者,但又没人有这个胆量。 开启入微能力,许墨的眼睛里射出两道看不见光,直指青铜大门,他看到门框范围内,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涌动,这力量森然如刀,锋利无比。 没有迟疑,就在那个男人即将迈出这一步的时候,许墨纵身抢到他身后,一把将他拉了回来,他如蒙重击一般吐了口血,昏死过去。 “兀那小子!你在干什么!”有人高喝。 就连站在后排的韦振业也露出了不满的表情。 许墨皱了皱眉,冷哼一声:“你们是要看着他去死?” 有人高喊:“谁要看着他去死?我们只是看看进去之后会发生什么?” 许墨冷笑一声,也不解释,软剑出鞘,挑起一枚地上的石子,当石子来到胸前时候,用剑脊猛力一拍,就听啪的一声,石子激射而出,射进了青铜大门。 接着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又是啪的一声,石子裂成了碎片,纷飞的石粉扬起了一片尘埃。 许墨冷笑道:“看到没有,他的身体能比石头还硬吗?” 没人说话,就连一字慧剑门的门主也保持了沉默,虽然许墨做的事情有触怒众人只嫌疑,但毫无疑问,他救了一个人命;这些人即便再冷血,再丧心病狂,也不会将这一面曝于人前。 场中一时没有了声音。 许墨冷笑一声,慢悠悠的走回了人群。 聂青青道:“刚才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要上去干什么呢?” 许墨笑道:“那门里有一种类似剑气的力量,他若这样进去必死无疑。” 斩元皱了皱眉,说道:“那不是没办法进去了?” 许墨道:“放心吧,司空血既然敢开启青铜门,就一定有办法。” 就在这时,穆子虚挺身上前,高声喝道:“司空血,这是什么意思?”他手指着青铜门的方向,语气明显是在兴师问罪。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流泻到了司空血身上,不屑、质疑、痛恨,重重复杂的神情如同最惨烈的诗歌合集一般。 司空血冷笑一声,道:“没错,我是没提醒大家。” 此言一出,立刻一片哗然,有忌惮司空血身份的,还算是客气的说道:“司空宗主,这就不对了,您这不是拿人命开玩笑吗?” 有些与邪月宗有仇怨的,干脆不客气的说道:“司空血,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聂青青靠在许墨身边,低声耳语道:“你说他在玩什么把戏?” 许墨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回道:“你在邪月宗待过也看不出来吗?” 聂青青摇了摇头,道:“司空血这人性格怪异,喜怒无常,我实在看不出他的打算。” 许墨微微一笑,说道:“我看他早料到这一点了。” 果然,就听司空血说道:“这是对你们的第一个考验,如果连这个考验都通不过,也就不要再进玲珑宝塔了,进了也是死。” 穆子虚眉头微蹙,抬手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子,抛过去,如刚才一样,石子被瞬间绞成粉末。 他冷笑道:“这样的考验要怎么通过?” 司空血道:“很简单,心诚者过。” “什么意思?”穆子虚皱眉道。 “还是我来解释吧。” 聂妄心在两名武士的搀扶下上前一步,高声对所有人说道:“这是玲珑宝塔对各位的第一个考验,只有心中空灵之人才能进入。” 此言一出,立刻就有人问道:“聂长老,如何才叫心中空灵?” 聂妄心虚弱的一笑,说道:“心中空无一物,自然是为空灵。”语声稍顿,又道:“我劝所有心智不坚的人,还是算了,免得遭受血光之灾。” 听得这话,一些人露出怯懦的表情,异宝灵丹虽好,但生命却只有一个,之前他们敢进,是因为没有遇到真正的生命危险,此刻生死考验就在眼前,也由不得他们不犹豫。 很快就有人选择了退出。 “什么叫心思空灵,我看邪月宗是想趁机打杀了东南域的宗门。”临退时还这样说道。 司空血不屑的一笑,嘲讽道:“英雄无能,壮士无胆,又有何用?” 不多时间,便有几乎一般的人退出,而剩下的人,眼神里具是闪烁着坚定的光,但没有人向前,谁也不知道聂妄心说的是不是真的,所有人都在等待一个敢于尝试的壮士。 场中忽然变得安静起来,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听见。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别人身上扫过,而所有扫过别人的人,都在躲闪着别人的目光,这种坚定而唯诺仿佛是一种莫名的矛盾。 韦红琼忽然对许墨说道:“姓李的,你为什么不去试试?” 许墨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笑道:“我为何要当这个出头鸟?” 韦红琼撇了撇嘴,冷笑道:“姓李的,我看的出你有绝对的自信,为什么不上去呢?” 许墨微微一笑,不屑的道:“自信是自信,第一个上去又是第一个上去,两者不可混为一谈,再说,我为什么要第一个上去。” 见许墨面色有异,金三富连忙拉住韦红琼,说道:“别乱说,第一个上去有什么好的。” 就在这时,忽的身旁的斩元开口:“我倒觉得没什么不好。”就要大步向前,许墨一把拉住他:“还是让我先来吧。” 聂青青一脸担忧的看着许墨,许墨笑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纵身一跃,从人群的头顶越过,众人只觉一阵风划过头顶,定睛看时,许墨已落到了擂台中央。 司空血见许墨上来,面色忽然一变,接着笑了起来,道:“这位是云州城主队的李兄弟吧,怎么?想第一个尝试吗?” 许墨微微笑道:“难得司空宗主还记得我这个小人物,不瞒您说,我正有此意。” 司空血微微一笑,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那么请吧,不过还请小心。” 许墨笑道:“不劳司空宗主费心。”从聂妄心身边走过,就听聂妄心低声说了一句:“小心。” 许墨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没有任何人比他更清楚这其中的危险,让心灵放空,说来容易,做起来却困难,许墨百分百相信,这是老子留下的考验,以防止心智不坚者进入塔内,被心魔利用。 许墨走到青铜门前,深吸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人群中的聂青青,微微一笑,心道:“放心吧。” 他闭上眼睛,身形开始穿越大门。 就像撞上了一层水波,其他人能明显看出荡漾在他身边的素乱的波纹,而许墨所感觉到的,却是一种温暖的感觉。 他真正将心思放空,仿佛将脑海中所有的一切都抛于尘埃之中,真正做到了心中空无一物。 就在这时,不知是幻觉,还是什么,他眼前忽然出现了觉者的影子,他在笑,祥和的笑,七彩神光笼罩着许墨的身体。 下一刻,他越过了大门,毫发无伤。 </br> </br> 283 卡拉库姆的另一个角落,另一扇青铜门前,没有人说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胡丁山身上。 立烈日当空,晒的空气蒸腾如烟。 闷热的天气会让人产生幻觉,颜赤扬就感觉此刻的自己,就像产生了某种幻觉一样。 “真的可以进去?”他说,声音低沉。 胡丁山业已见他疑惑的眼神,不禁微微一笑,道:“你都到了这里,还不相信吗?” 语声稍顿,继续说道:“这是我胡家的境地,也是进出玲珑宝塔外围的另一个通道,只有具备我胡家血脉的人才能进入。 “可我们不是胡的人,也没有胡家的血脉。”秦香儿不满的道。 胡丁山笑了笑,道:“我带你们来这里,自然有办法解决。”声音听起来并不大,但却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不可和尚皱了皱眉,道:“你是说血脉挪移大e法?” “那是什么?”颜赤扬问。 不可和尚回答:“那是一种为了学习特定武技而开放出来的功法,能够让人占时拥有特殊的血脉,但是——”他低垂着脑袋,斜着眼睛看了胡丁山一眼,“你确定对胡家的血脉有作用?” 胡丁山叹了口气,说道:“有用,当然有用,曾经就有人这样进去过。” “谁?”不可和尚又问。 胡家世代守护着玲珑宝塔,尽心尽责,很难想象有外人闯进过这里。 不可和尚不信,于是胡丁山给了他解释:“你忘记胡丁阳了?” 不可和尚恍然大悟,胡丁阳的妻子需要灵药续命,自然也跟着进了玲珑宝塔。 颜赤扬诧异的看着不可和尚,但不可和尚却什么也没说,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不宜付诸于口。 胡丁山笑了笑,道:“颜赤扬,我可以用血脉挪移打法让你们占时具备胡家血脉,进入青铜门中。” 颜赤扬道:“有无副作用。” 胡丁山笑道:“这点你放心,对你们自然没有,那副作用是对老夫的。”他苦笑着道:“老夫还少不得要大病一场。”说完,不怀好意的看了不可和尚一眼,音调怪异的道:“老夫可不像某些人,只知道动动口。” 不可和尚尴尬的一笑,说道:“那就有劳胡大长老了。” 颜赤扬看向胡丁山,问道:“我们要怎么做?” 胡丁山笑了,道:“什么都不用做,保持安静,无论我做什么都不要惊讶。” 话音刚落,就见他手中出现了一把刀,一把锋利的短刀。 短刀是用来杀人的刀,而这柄短刀却不是用来杀人的。就见刀光忽炙,刀锋瞬间划开了颜赤扬的手腕,鲜血立刻激射而出。 秦香儿几乎快忍不住叫出声来,但最后依旧忍住了。 胡丁山笑道:“香儿姑娘不必紧张。”说着话,在自己的左手腕上也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紧接着右手开始结印,就见两道金光从右手掌心飞出,飞在那伤口之上,激射的血液立刻汇集成两颗血珠,金光包裹着血珠飘到胡丁山身前,两者融合在了一起。 就见胡丁山右手继续结印,结的却是与刚才截然不同的印记,血珠表面出现了一道七彩的神光,在神光包裹之下,所有人都能够明显的看到血珠的融合,待两颗血珠融合完毕,胡丁山右手一只,血珠激射而出,飞向颜赤扬的伤口。 直到血珠没入颜赤扬的伤口,胡丁山才松了口气,问道:“感觉怎么样?” 颜赤扬微闭着眼睛,感知了一下体内,然后回道:“体内暖洋洋的。” 胡丁山抚掌笑道:“这就对了,我胡家血脉属性阳刚,暖洋洋的就对了。” 说完走到秦香儿面前,释礼道:“香儿姑娘,得罪了。” 秦香儿伸出葱白的右臂,说道:“动手吧,胡长老。” 胡丁山以短刀如法炮制的划开秦香儿的手腕,又重复了刚才血珠融合的过程。 接着是明月和莫愁,待完成这一切工序之后,胡丁山已面色惨白,几乎要颤立不稳。 “胡老头,你没事吧?”不可和尚赶忙扶住胡丁山,入手便觉他手掌冰凉,仿如尸体。 胡丁山虚弱的一笑,调侃道:“老头子这次可被你害惨了,少说要休息个半年才能恢复。” 不可和尚松了口气,说道:“只要你不死,和尚我就放心了。” 两人相识一笑。 颜赤扬等人站在青铜门口茫然不错不知下一步动作,胡丁山在不可和尚的搀扶下,走到他们面前说道:“现在我就打开通往玲珑宝塔的大门,注意,这只是一条通路,想要到达玲珑宝塔要需你们自己努力。” 颜赤扬等人点了点头,就见胡丁山从腰间拿出一枚玉佩,自言自语的道:“老兄弟,我以为再也用不上你了。” 这枚玉佩形如佛徒,却头生长发,眉宇之间,栩栩如生,仿若活人一般;被胡丁山抛在空中,立刻旋转起来,身体发出一道七彩神光,直射青铜大门,就听轰隆隆的一阵声响,大门缓缓打开。 “现在就可以进去了。”胡丁山说。 颜赤扬刚要进去,却被胡丁山拉住。 “你要考虑清楚,天大的机遇往往伴随着天大的危险。”胡丁山道。 颜赤扬微微一笑,轻轻推开胡丁山的手,低声了一声“知道了”,便走进大门;他的身体就像没入了另一个世界一般,伴随着水波一般的荡漾消失。 接着秦香儿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她对颜赤扬说过“你生我生,你死我死”,自然和颜赤扬生死相随;至于明月,纯属没心没肺的类型,或许她知道危险,但却从不将危险放在眼里,她可以说是这几人中最坦然的一个;最后是莫愁,同样没有犹豫,对于一个杀手来说,他是了无牵挂的,既然了无牵挂,那生死也就变得不足轻重了。 最后一片衣角消失,青铜大门缓缓合上,那门面上的雕花依旧精致,却多了一些生动与鲜活,仿佛这一次打开,将那些附着在门上的死气驱除了一般。 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胡丁山看着紧闭的大门,不禁叹了口气,说道:“终于走了。” 不可和尚也跟着叹息:“没错,终于还掉了一个人情。” 胡丁山摇摇头,冷笑道:“事到如今,你还用人情的说法来搪塞我吗?” 不可和尚看了胡丁山一眼,笑道:“你认为不是因为人情吗?” 胡丁山忽然笑了笑,说道:“或许是吧,但北海禅院的和尚,绝不会被人情所阻挠。”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不可和尚摇摇头,笑道:“没错,的确不全因为人情。” 胡丁山道:“那因为什么?” 不可和尚沉默了下来,像是在咀嚼着胡丁山的话,过了好久,口中终于蹦出了两个字:“宿命。” 胡丁山惑道:“你说是宿命?”他的表情格外精彩,有些惊讶,有些不可思议,但更多的却是疑惑。 不可和尚笑了笑,缓缓道:“怎么?胡家的大长老不相信宿命这一说法吗?” 胡丁山失笑的摇摇头,回答只有两个字:“不信。” “为什么?” “宿命是用来打破的。” “那如果打破宿命也是一种宿命呢?” 胡丁山沉默了下来,看着不可和尚,陷入深思。过了好久,终究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不可和尚笑道:“宿命就是用来打破的,而打算宿命本身也是宿命,是命中注定的事情;颜赤扬命中注定应该进玲珑宝塔,所以我让他进了,这是顺天而为。” 或许是不可和尚的话太过飘渺,或许是胡丁山根本就不相信所谓的宿命,他缓缓回道:“那宿命有没有告诉你,他进去到底是有害还是有益?” 不可和尚摇了摇头,回答很简单:“没有。” 胡丁山笑了笑,道:“那你还帮他进去?” 不可和尚道:“我说没有是我算不出来,不是他不应该进去。” 胡丁山笑道:“还有不可算不出来的事情?” 不可和尚笑道:“先天术数又不是万能,总有一些东西算不出来,好比许墨。” 胡丁山惑道:“你算不出他?” 不可和尚摇摇头,回答的格外简单:“我算出他早已死了。” 胡丁山大笑起来,几乎笑出了眼泪。 “前不久,他人就站在我们面前,你怎么说他死了?” 不可和尚惑道:“从卦象来说,他的确死了。” 胡丁山讥笑道:“你宁愿相信所谓的卦象也不相信眼睛吗?” 这讥讽并能挑起不可和尚的怒火,他冷静的说道:“卦象有时候比眼睛更加可靠;而且卦象如此,必定有原因。” 胡丁山笑道:“那你找到原因了吗?” 不可和尚道:“我暗暗观察过他的面相,绝对是半空而逝的相貌,但以先天易数推演,却推演出他福泽深厚,未来不可限量。” “矛盾吗?”胡丁山笑道。 “没错,”不可和尚道,“他的人,确实充满了矛盾,有时我甚至认为,他不是这里的人。” 胡丁山大笑起来,道:“这点你不用想了,我调查过他的身世,百分百是云州许家的大少爷,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唯一有些奇怪的是,他的父亲失踪了,而母亲是谁,我始终调查不出来。但他的身份却是确信无疑。” 不可和尚摆摆手,说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说,他可能不是神州大陆的人。” 胡丁山心下一惊,不可思议的凝望着不可和尚,压低声音道:“这怎么可能,你疯了吗?” 不可和尚缓缓道:“我没疯。” 胡丁山道:“除了神州大陆还有什么地方有人?” 不可和尚摇摇头,道:“不知道。” 胡丁山道:“不知道你还乱说?” 不可和尚道:“这不是乱说,而是推测,不知你是否听过转世重生这一说法?” 胡丁山皱了皱眉,道:“你是说西域萨顶教的活佛?” 不可和尚道:“没错,西域萨顶教的活佛修习了一种特别的功法,能让他们转世重生。” 胡丁山压低声音,道:“可这从来没有被人承认过。” 不可和尚道:“没被人承认不代表不是真的,我看许墨就是这种情况,不然你无法解释一个曾经的废材竟能一飞冲天。” 胡丁山摇摇头道:“我还是不敢相信,”他已有几分动摇,但长久以来的经验让他仍不会轻易相信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就听他又道:“这和镇压心魔有什么关系?“ 不可和尚笑了,说道:“我们无法战胜心魔,因为我们是神州大陆的人,心魔也神州大陆的心魔,但如果挑战心魔的不是神州大陆的人呢?” “所以你选择了他?” 不可和尚点了点头,叹息着道:“心魔就像横在你我心头的一根刺,是时候拔去这根刺了。” “可你说的宿命!” “我也说了,宿命是用来打破的。” 二十个人。 许墨苦笑一声。 通过青铜大门的,最后只有二十个人,无法想象那些试图通过,又没有通过的人的惨痛模样,当来到大门这边的世界时,一切声音仿佛被隔绝,喧闹远去,宁静归来。 风声是唯一的声音,吹的长袍呼呼作响。 或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所有许墨熟悉的人都安全,燕青飞、梅霜雪和顾通天没有选择进来,他理解他们的选择,青竹宗毕竟只是一个八品宗门,尚需要一些核心弟子壮壮面门。 柳青芙。 许墨的目光不自禁落在那个女人身上,她娇弱、纤瘦,眼神里却闪烁着坚定的光,她和丁丁都顺利通过第一个考验;还有林绛雪,清风阁通过大门的只有她一人,孤零零的站在远端,烈风拂动着衣裙,仿若神仙中人。 同样通过考验的还有丹鼎派的张啸林,丹鼎派只有他一个人进来,而他能成功进入,多少让许墨有些意外。 当然,这或许应该感谢许墨,是他削掉了张啸林的手掌,让他断了继续留在宗门的念头——一个废人,有什么用,不如搏上一切。 正是这种豁出去的心态,让他从一群人脱颖而出。 当然,张啸林是个不会甘于寂寞的人,在经历了初期的惊魂未定之后,当他回过神来,立刻召集众人,高声宣布道:“现在我们就剩下最后二十个人,二十个人,我们要相互扶持,相互激励,彼此依靠才能到达玲珑宝塔,我觉得我们有必要选一个领导者出来。” </br> </br> 284 有人立刻高喊:“你说的是你吗?”众人哄笑起来。 看的出来,张啸林在这些人的声望并不算高,这也正常,如果是颜赤扬,自然能一呼百应,而张啸林? 说句不客气的话,他何德何能。 张啸林也不气恼,挫折让他学会了将仇恨放在心中,他淡淡的道:“各位认为,还有其他人适合当这个领导者吗?” 哑然无声。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相互看了看彼此,仿佛想看透身边的人似得,后来,他们无力的发现,好像除了张啸林,确实没有更好的人选。 张啸林即便再无才无德,实力也摆在那里,没人敢于轻视他;第二张啸林毕竟是六品宗门丹鼎派的弟子,即便在这个与世隔绝的世界里,宗门力量是完全无用的东西,但即便无用,依旧具备了很强的威慑力;最后,张啸林敢于占据领导者的角色,其他人,要么类似许墨这种没兴趣又想要藏拙,要么是无能力又无胆量。 张啸林满意的审视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弧线:“既然没人反对,那我就——” “谁说没人反对的,老子顾铁牛就第一个不答应!”一个铁塔式的壮汉站了出来。 金三富来到许墨身边,低声说道:“顾铁牛的暮江门的弟子,擅长拳术,也有半步凝神的修为,武魂是黄级上阶的撼地神牛。” 许墨看了一眼这个铁塔似的汉子,不禁摇摇头,低声道:“他死定了。” 金三富心中一惊,道:“怎么?这顾铁牛也是挺厉害的,虽不是张啸林的对手,但也不至于——” 话未必说完,金三富便被面前所发生的一切震惊了,顾铁牛躺在地上,咽喉被拉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直冒,眼见就活不成了。 张啸林舔掉了铁钩上的鲜血,冷冷的笑道:“还有没有人出来?”目光在许墨身上游走。 他走怕的就是许墨站出来与他争权,眼见许墨没有上来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说道:“既然没人,那以后我就是小队的领导者了,还请各位听我的号令。” 大多数都低垂着脑袋,敢怒不敢言。 许墨知道轮到自己出手了,他上前一步,说道:“张啸林,你要夺取这领导权没问题,但别命令我,”语声稍顿,又道:“我和我的队伍不会听的号令。” 韦红琼恨张啸林入骨,立刻站出来说道:“没错,你命令别人我管不着,别命令我!” “我也是。”始终闭口不言的林绛雪轻声说道,说完后慢悠悠的走到许墨等人背后,自始自终都没露出过一个笑容。 接着林绛雪和丁丁也走到了许墨身后,微笑着对许墨道:“看来我们也要打扰了。” 莲花也抱着长剑,无声无息的走到许墨身后,和柳青芙对视一眼,立刻避开她的目光。 还有人想要靠到许墨这边,却忽听张啸林说道:“你们要清楚,前方危机重重,跟着一个云州城主的队伍能有什么出席,就算他们武技高明,你认为他们真能到达塔底吗?” 顿时就有人犹豫了。 诚如张啸林所说,实力并不能代表你能在这片陌生的世界里活下来,此时此刻,大宗门的积累和经验显然更加稳妥。 剩下的人聚集在了张啸林背后,张啸林冷笑着对许墨说道:“现在怎么样?” 许墨不以为意的一笑,说道:“除非你想火并,不然我提议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如何。” 张啸林冷哼一声,道:“正有此意。” 二十个人立刻分成了两组,但两组人马却没有分开,因为只一条路,一个方向。 两组人一路向前。 没有骆驼,没有马,每个人只带了少量的水,这样一群人在沙漠里跋涉,从清晨到日暮。 太阳这时已经落上,热气从沙漠里蒸发出来,在低空结成了一团淡淡的雾气。这雾气冷,反而很热,甚至可以称之为烫,烫的惊人,若不是一行人都是高手,恐怕就连炎热也扛不住。 即便如此,水也消耗的很快,不过一天时间,水囊就见了底。 “要去找一些水了。”金三富说。 许墨抬头一看,四下都是黄沙,哪里有什么水源的痕迹,沙漠里的水源只有依靠绿洲,而绿洲的位置又是不定的,就算常年在沙漠里集聚的老向导,也未必能在短时间内找到水源。 “我们还剩多少水。”许墨问。 金三富眉头紧蹙的道:“如果节约一些,还够一天。” 许墨点了点头。 另外一组的情况比许墨这边更加严重,水囊几乎已经见底,人人的嗓子眼都开始冒烟。 已经有人不悦的嘟囔道:“这真是通往玲珑宝塔的道路,我看别是邪月宗设下的一个局,你看邪月宗不也只有一个人进来吗?” 此言一出,许多人都双眼喷火的凝望着莲花。 莲花讥笑一声,并没有回应,在他看来,这些人又怎值得让他回应呢? 可他不回应,不代表别人不回应,丁丁立刻挡在他神情,厉声对那人说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虽然此刻各为其主,当曾经的在青竹宗的经历让她对莲花提不起丝毫恨意,骤见有人针对莲花,自然第一个出头。 那人冷笑道:“我说的什么意思还不清楚吗?” “你!” 丁丁刚想冲上去,就觉得胳膊被人拉住,回头一看,拉住她胳膊的正是莲花。 “你干什么?” “不用你管。”莲花冷冷的道。 丁丁刚想发作,就被柳青芙拉了回来,就听柳青芙说道:“丁丁,不要给阿丑添乱。”到如今,她仍然习惯称莲花为阿丑。 就在这时,只有人高声喊道:“绿洲!我看到绿洲了!” 众人抬头一看,就见远处的黄沙之中,镶嵌着一湖碧蓝的绿色,湖边有一排棕榈树,有一些插入了湖心。 不需命令,立刻就有人向绿洲跑去,他们太渴了,渴到急需要用说润润咽喉。许墨凝望着那片绿洲,皱起了眉头。 就在这时,只听心中传来了小白的声音:“小心,有妖兽!”许墨心知妖兽之间的感应极为灵敏,不疑有他,立刻高喊:“别过去,怪回来!” 话音未落,就见前方的沙地忽然突起,沙土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掀开,漫天尘埃之中,露出一只狰狞的蛇头。 这只蛇头大约有一只骆驼那么大,表面布满黑色的鳞甲,蛇眼呈现出诡异的桃红色,目光森冷而无情。 跑向绿洲的人被这震荡波所击倒,想要反抗,忽然蛇尾钻出沙土,向他背后扫来。 速度之快,力道之猛,绝不下于一名凝神期武者的全力一击,那人不过一个化元巅峰的武者,怎可能躲开,立刻被扫向了天空。 还没结束,原本静立不动的蛇头,忽然如闪电般的探出,在距离那人的身体半仗远的位置张开嘴,舌头如同倒钩一般激射而出,洞穿了那人的身体,他甚至还来不及惨叫,便已经失去了性命。 巨蛇瞬间将他的尸体卷入腹内,目光向许墨他们这边一扫,许墨顿时感觉如同坠进了冰窟一般。 凝神期的妖兽! 不用说,这一定是一种凝神期的妖兽,也不知在此存在了多久,将绿洲当成了它的狩猎场。 或许是心满意足,或许是忌惮对手人多势众,巨蛇狠狠的瞪了许墨等人一眼,身体一卷,回到了沙土中,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 众人这才如蒙大赦一般的松了口气,回过深来时,很多人都发觉自己手脚发软。 这也怨不得他们,这些人虽然是东南域的天之骄子,但何曾见过如此强大的妖兽,又何曾遇到过妖兽袭击人类。 这些人中,真正深入过云梦泽的,恐怕只有少数几个。 许墨和聂青青只是皱眉,面色不变,柳青芙则稍稍有些变色,立刻就恢复了自然,斩元依旧是老样子,没有表情;同样没有表情的还有莲花,他甚至看也没看一眼;林绛雪在扫过一眼之后,露出了微笑,讥讽的微笑。 至于韦红琼和金三富,虽然害怕,但到底没有失态,反观张啸林这边,除了张啸林本人,其他人都面色惨白,不知所措。 一种名为恐慌的情绪在每个人心头蔓延,即便是最冷静的人,此刻也不禁心中哆嗦,他们不愿意承认恐惧,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聂青青意识到面前的绿洲是一巨大的陷阱,任谁步入陷阱之中,都可能遭至灭顶之灾。 “现在怎么办?”她问道。 许墨摇了摇头,说道:“静观其变吧。” 张啸林铁青着脸,对自己这边的队友高声喝道:“你们都怎么了?被吓破了胆子吗?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惧怕一只妖兽?” 他冷笑一声,纵身而出,身子刚刚买入那一片黄沙的领域,居然感觉脚底震动,几乎要站立不稳。 “快离开!”许墨高声喊道。 他提醒张啸林可不是因为兔死狐悲,而是下意识的反应。 就在这时,地面的沙土又一次破开,那只硕大的蛇头再次出现,这一次,猩红的眼睛里所闪烁的可不是什么森冷的目光而一种肃杀之意。 风呼啸而来,张啸林知道那是蛇尾,就像第一个武者所遇到的情况一样,巨蛇注视着他,然后用尾部横扫而来。 这一扫与上一次一样,同样的动作,同样的力量,快的就像一支离弦的剑;可张啸林不是那个莽撞的男人,已经有了充分的准备,又怎会被一击击中,他的凭空跃起,在空中画出一道美妙的弧线,代替左手的钩子直指巨蛇的眼球。 无论是哪一种妖兽,眼球都应是最柔软的地方。 张啸林的这一记攻击足够巧妙,巧妙到他根本不认为自己会失手,然后他却低估了这只妖兽的实力。 巨蛇张开嘴,露出一片森然的牙齿,就像插进土里的剑,忽然牙齿张开,从那深邃的咽喉中探出了一只猩红的舌头,就像流弹一般洞穿了张啸林的肩胛骨。 “救我!”他高喊。 此刻他终于意识到妖兽的厉害,意识到生命已不在自己掌控之中,他用祈求的目光望着自己的队友,然后这些人竟一个个低下了头。 他们不敢看他的眼睛,不敢接触他的视线,不敢甚至不敢让自己的目光多一刻停留,因为不管他们愿与不愿,都意识到张啸林将要死了,将要被一只妖兽杀死,必死无疑。 就在这时,一道流光划破天际,那是一把剑,一把无法形容的剑;快的就像一道电光划破天际。 出手的正是许墨,这一剑他用上了十足的力道,斩向巨蛇的舌头。 巨蛇并不是没有智慧的野兽,它明白倘若继续追杀那个受伤的人类,自己的舌头必将会被这璀璨的一剑斩断,没有犹豫,它选择了避让,这也是最正确的一个选择。 至少在他看来,要杀死一个人的方法多的是,没必要冒险。 可正是这一退让,让它失去了先机。 许墨的剑又怎是简单的剑法,见巨蛇退让,他立刻将长剑舞的如同银蛇一般,卷向巨蛇的面颊。 当当当几声,软剑击在巨蛇面部的鳞片上,发出类似金属碰撞的声音。许墨心下一惊,暗道:“这鳞片就和盔甲一样。”眼见巨蛇有反扑的意思,立刻横起一剑,软剑化作流光,散向巨蛇的眼睛。 巨蛇头向后偏,躲过这致命的一剑,许墨则成就抓起受伤的张啸林,几个起落便回到了自己这边的阵营中。 巨蛇也没有追赶,只是深深的看了许墨一眼,便潜进沙里,此刻张啸林已经昏迷,肩膀的血洞有鹅蛋那么大,不停的向外冒着血泡。 “谁有伤药。”他说道。 众人相互对视,只是没人出来,也没人应声。 张啸林的嚣张让他们对其生不出任何好感,再说玲珑宝塔里危险重重,有些伤药保证终归是好的。 过了半晌,还是柳青芙上前一步,从腰间摸出一只瓷瓶,递到许墨手上,低声说道:“这是我青竹宗的玉清散,倒在伤口上能起止血的作用。” “谢谢。” 许墨深深的看了柳青芙一眼,他出生青竹宗,自然知道这玉清散的宝贵,普通弟子尚且没有,只有出色的核心弟子才能配给一些,别看这一瓷瓶不多,但可能是柳青芙所有的存货。 柳青芙微微一笑,道:“别道谢了,先救他要紧。”张啸林已经因为失血而陷入昏迷,情况紧急,许墨也顾不得许多,力透指尖,连点他七处要穴。 </br> </br> 285 可如此只大的伤口又怎是点穴能够止血的,血依旧如泉水一般涌出,许墨立刻打开瓷瓶,将玉清散倒在伤口上。 玉清散乃是一种粉末状的止血散,一经倒上,伤口处立刻结出了一道血疤;直到血疤成形,许墨才松了口气,说道:“还好来得及,若再晚一些的话,恐怕神仙也难就。”语声稍顿,又对张啸林的队员说道:“你们出两个人照顾他,今夜若是高烧发热,立刻找我,若是度过了今夜,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立刻有人出来,将张啸林扶到了空地上躺着。 聂青青上前一步,道:“现在怎么办?” 巨蛇挡路,他们非但得不要水源补给,连前进也成问题。 许墨叹了口气道:“我方才试探了一下那只巨蛇,发现它身体表面覆盖的鳞甲不次于上等盔甲,身体又格外坚韧,就算我的软剑也伤不到他。” “不如让我试试。”斩元说道。 许墨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金丝大环刀,摇头道:“你的力量虽然足够,大刀也锋利,但恐怕仍然破不了他的鳞甲。” 莲花上前说道:“不如让我事实,看看能否刺到它的眼睛。” 许墨摇头道:“恐怕很难,我刚才试过了,这巨蛇极其聪明,不下于人类,对于身体柔软补位保护的十分严密,你恐怕很难寻到缝隙。” “那现在怎么办?”聂青青问。 “先按下营地再说。”许墨回道,“还好这巨蛇没有主动攻击,只要我们不步入它的领域,也不用担心它会袭击我们。” 夜,没有月光,天空如同一块硕大的磨盘。 营地里点起了篝火,许墨主动担负起守夜的职责,这必将是一个无法入眠的夜晚。 沙漠里昼夜温差极大,特别是到了后半夜,热气蒸腾而走,接着便是刺骨的寒意,风挂在脸上,就像刀子一样。 火苗被风吹的歪向一边,火光映出了许墨的脸上,满脸忧虑。 若是之前,他还会对玲珑宝塔之行充满信心,但遇到第一个敌人之后,他的信心有些动摇了。 要知道,这只是刚刚进入玲珑宝塔的外围而已,还没见到塔身,这只妖兽甚至连守门人都谈不上,但他们却被拦在这里,举步维艰。 “要怎么办呢?”他低声嘟囔着。 忽然,耳畔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他立刻警醒起来,对着脚步传来的方向喝道:“谁!”同时握住了软剑的剑柄。 在这里,除了聂青青和柳青芙,他信不过任何一个人,就算同队伍中的金三富也有隐瞒的事情,谁也不知道别人会不会在你睡着时摸进你的帐篷。 聂青青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是我。”声音刚至,人也出现。 许墨一见是聂青青,立刻放下心来,笑着说道:“青青,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睡?” 聂青青慢慢走到火堆旁边,微笑着说道:“睡不着,起来看看你。” 许墨笑了,道:“我有什么好看的。” 聂青青笑道:“你是没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总比看别人好。” 两人相视一笑。 聂青青又道:“你想到突破妖兽的办法没有?” 许墨笑容一收,眉头紧蹙起来:“还没有,若是硬闯,或许你我能够通过,但其他人就未必了——对了,我们的水还剩下多少?” 沙漠里水是最重要的东西,在沙漠边的小镇里,同重量的水甚至比同重量的酒还要珍贵。 聂青青道:“进来时很多人都没考虑到会缺少,所以带的不多,如今只剩下明天一天的了。” “一天?”许墨皱起眉头,“看来明天之前必须想到办法。” 他不禁想到了腰间藏着的佛珠,那是不可和尚在他临走的前一天晚上交给他的保命的东西,捏碎佛珠,便可获得凝神后期的力量,斩杀这只妖兽不在话下。 “说不得要用一颗了。”许墨心想,接着摇了摇头,暗道:“这才开始,最后还不知有多少艰难险阻。” 他伸开手掌,看了一眼掌心的三角形的印迹,不禁眼睛一亮,暗道:“佛珠只有三颗,可这传音符却可无限使用,我不如先用传音符问问看不可和尚有什么办法。” 思忖到此,眉宇也就渐渐展开。 聂青青一直在观察着许墨,见他目露喜色,不禁开口问道:“怎么了?” 许墨道:“临走时不可和尚在我手掌上话了一道传音符,我问问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聂青青眼睛一亮,笑道:“不可和尚见多识广,一定有办法的。” 许墨点点头,摊开双手,按照不可和尚教给他的结印之法在空中结出一个手印,手指一点,将手印打入掌心中,就见掌心的三角形印记忽然冒起了一阵金光,很快,耳畔传来了不可和尚的声音。 “我说许兄弟啊,都这么晚了,你找我干什么?和尚我可还要早起念经的。” 许墨脸色一黑,心道:“老子在这里拼死拼活,你竟然还想的睡觉?”追上却道:“和尚,起来了,问你个事?” “问吧。”不可和尚道,声音依旧慵懒。 许墨道:“我们刚进外围就遇一只凝神期的妖兽,它仗着地利优势将我们堵住,你有什么办法?” 没有声音传来,许墨不禁眉头一皱,暗道:“这货不会睡着了吧。”就在他意味不可和尚睡着的时候,声音再次传来:“是什么样的妖兽。” 天黑了,院子里里却仿若白昼,灯火通明,照的每个角落都像是映上了一层白茫茫的薄纱。 不可和尚可不在乎这一点灯油钱,事实上,钱又不是他在出,只要看胡丁山那肉疼的表情,便知是谁在负担这一消费了。 胡丁山恶狠狠的盯着不可和尚,就像一只被夺去了食盆的猫。 不过显然,再恶毒的眼神也不能阻止不可和尚的作为,他泰然自若,不动如山。 这是不夜城里中心的一座小院,院子虽小,却五脏俱全,有假山,池塘,楼阁,怪石嶙峋,小径,颇有一些迷宫的味道。 若仅仅是如此,还不足以让人眼花缭乱,小院里还栽满了桃树,沙漠燥热的天气本不适合桃枝生存,若不像个痨病鬼一般弯着腰,便算不错的事情,可这小院里的桃枝却发育的极好,就像沾了观世音净瓶里羊脂白露一般——茁壮成长。 枝杈密集,彼此盘根,开出的粉色桃花就像姑娘的肚兜一般,迷糊了人的眼睛。 可却不能迷糊不可和尚的眼睛。 和尚是一种奇怪的生物,他们能将自己的欲望压到最低点,以念经的形式发泄出来,当然——不可和尚从念经,同样他不会因为桃花也乱了眼睛。 至少在此刻,他看起来十分十分正常。 一名唇红齿白、长得机灵的小厮送上了酒菜,就放在梅花林的石桌上,胡丁山看了一眼诱人的酒菜,也没招呼不可和尚,自顾自的坐在石凳上,先为自己斟了杯酒,轻嗅着酒香,同时夹了口菜放在嘴里。 嚼了两下,脸上路出陶醉的表情。 不可和尚笑着摇摇头,说道:“你怎么就吃上了。” 胡丁山不屑的道:“不吃干什么?和你一样站着赏花?” 不可和尚笑了,慢悠悠的说道:“赏花不好吗?沙漠是黄的,花是红的,多看了一下鲜艳的颜色,心情也会舒畅不少。” “舒畅?”胡丁山不屑的摇了摇头,“没觉得。”语声稍顿,接着说道:“花是好花,可惜我却没有赏花的心情。” 不可和尚似笑非笑的凝望着他的脸,低声道:“那你就有喝酒的心情了?” 胡丁山指着不可和尚,大笑道:“和尚啊和尚,喝酒是不需要心情的。” 不可和尚摇摇头,人影一闪,便坐进了胡丁山对面的椅子里,胡丁山立刻给他斟了杯酒,同时说道:“和尚,你可要好好尝尝,这是老夫托人从江南一代带来的女儿红!” 不可和尚笑了,没有接下酒杯,而是用一种嘲弄的语气说道:“我说你胡丁山是个假酒鬼吧,西南一代,女儿家床底下酿的女儿红才叫正宗,你这——”他斜着眼睛看了酒杯一眼,不屑的道:“你这恐怕是商家的噱头。” 胡丁山恶狠狠的盯了他一眼,赌气的说道:“爱喝不喝。”说完就要将酒杯拿走。 “等等,”不可和尚说。 “怎么了?” “我又没说不喝。” 不可和尚微笑着从胡丁山手里夺过酒杯,抿了一小口,便摇头道:“果真是好酒,可惜还是比不过正宗的女儿红。” 胡丁山眼皮抬了抬,用余光扫过不可和尚的脸,不屑的道:“和尚你喝过正宗的女儿红?” 不可和尚微微一笑,用一种淡漠的语气说道:“当然,和尚我喝过很久酒,这女儿红我当然是喝过的。” 胡丁山一脸不信的道:“我可不信?” 不可和尚盯着胡丁山,慢悠悠的笑道:“我真的喝过。” 胡丁山摇摇头,道:“你这和尚虽然好酒,但却不好色,要喝最好的女儿红,必须要潜进姑娘家的闺房,”他看了不可和尚一眼,不屑的道:“和尚你可没这胆儿。” 不可和尚笑了,道:“谁说我没这胆儿的。”他凝望着前方,目光却没落在胡丁山脸上,而是落在远方,仿佛远方有一朵吸引了他目光的美丽云彩。 胡丁山依旧不信,只是摇头,不可和尚也没解释,两人就这样你一杯我一杯的对饮,很快一壶酒就见了底。 胡丁山正要吆喝小厮送酒,却被不可和尚叫住:“够了,今天不能再喝了。” 胡丁山看了他一眼,见他鼻子上都露出两朵笑纹,不禁笑道:“你这和尚就不对了,往日喝酒没个底儿,今儿怎么像个婆娘一样?” 被人讽成婆娘本是极恼火的事情,可不可和尚非但不怒,反而微微一笑,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今日不同于往日。” 胡丁山听他话中有话,忍不住问道:“如何叫不同于往日?” 不可和尚笑道:“今夜会有事情发现。” 胡丁山皱了皱眉,确定的道:“你的意思是?” 不可和尚笑容一收,点了点头,正想继续说话,忽见梅花林走走来一人,身影清瘦潇洒,翩翩不凡。 他走的并不算快,可以说是极慢的,但却很快出现在不可和尚面前。 “聂妄心?你来这里干什么?”不可和尚道。 来人正是刚刚开启了通往玲珑宝塔大门的聂妄心,此刻他哪里还有什么虚弱的模样,面色红润,天庭饱满,就连原本密布于面颊之上的皱纹,仿佛也平整了不少,哪里还有之前的老态龙钟。 听了不可和尚的问话,他微微一笑,回道:“我为何就不能过来呢?” 不可和尚皱眉道:“你过来就不怕司空血发现?” 聂妄心笑道:“我若想走,你认为司空血能发觉吗?” 不可和尚笑了,道:“我倒是忘记了,你聂妄心还有天下第一机关师的称呼。” “天下第一不敢当,”聂妄心道,“但瞒过司空血的耳目却不问题。我来之前在房间里放了一支傀儡,恐怕司空血此刻还以为我正躺在床上养病吧。” 胡丁山冷冷一笑,说道:“这倒不错,很符合你聂妄心的做法。” 聂妄心转头对着胡丁山,微笑着道:“这位相比就是胡丁山胡大长老吧,聂妄心久仰了。” 胡丁山冷笑道:“久仰不敢当,只是聂长老未免对我胡家太了解了!” 聂妄心微微一笑,自顾自的坐进剩下的一张石凳里,说道:“胡长老一定是不满我爆出胡家的丑闻吧,恕我直言,事情已经发生,纸是保不住火的。” 胡丁山怒道:“就算保不住火,也应由我胡家披露,而不是你这个外人。” 聂妄心笑道:“看来我擅越了,那真是抱歉。”他虽说抱歉,但表情却一点也没有抱歉的意思,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胡丁山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不可和尚见两人有越闹越僵的趋势,连忙插嘴道:“好了二位,现在大家同盟时期,没必要为了一点事情闹的不愉快。” 胡丁山看了不可和尚一眼,淡淡的道:“和尚,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这是在与虎谋皮。” 聂妄心连忙接话道:“看您这话说的,我是虎,那您呢?您的心思恐怕也不那么正吧。” “你说什么!” </br> </br> 286 胡丁山从椅子上坐起,全身气势爆发,向聂妄心压来;聂妄心摆了摆手,云淡风轻的便将这如同小山一般的气势驱散。 “胡长老果真是火爆脾气,或许说,”他用一种调侃的语气说道,“或者说胡长老并我点中心事了?” 胡丁山重新坐下,冷笑道:“聂长老,饭可以乱吃,话不可能乱说。” “哦?我是乱说吗?”聂妄心大笑起来,“胡家的实力恐怕不弱于东南域任何一个六品宗门,拥有这样实力的家族,真的甘心隐身大漠吗?” 胡丁山目光连闪,淡淡的道:“我胡家世代恪守祖训,守护玲珑宝塔,不敢入世,不像你聂家,入世行走,结果呢?” 胡丁山说的正是聂家入世,结果家族凋零,只剩下几人的事情。 聂妄心也不气恼,淡淡的道:“时运不济而已,胡长老可不会认为胡家也时运不济吧。” 胡丁山没有说话,只是冷哼了一声。 不可和尚见场面有些尴尬,连忙说道:“好了,两位不要吵了,喝酒、喝酒。”他拿起酒壶想要替两人斟酒,就觉酒壶轻盈,忽然想到酒已喝完,连忙高喊道:“上酒上酒!” 那机灵的小厮立刻就从梅花从中走出,将酒壶放在石桌上,立刻离开,至始至终都没有留念一眼。 不可和尚满意的看着小厮离开的背影,对胡丁山说道:“你这小厮不错。” 胡丁山笑了,道:“我胡家的人自然不错,你看上了?我可以给你一个。” 不可和尚笑了,道:“我已经是个不守戒律的和尚了,若再加上一条使唤佣人,恐怕死后要下阿鼻地狱了。” 胡丁山笑道:“你这和尚做的事情,已经够你下地狱了。” 两人正说话间,忽然见和尚手掌绽出一道金光。胡丁山笑容一收,道:“这是什么?” 和尚沉声道:“是许墨,他临走时我画了一道传音符给他,让他遇到困难是可以向我求助。” 胡丁山道:“这么说他遇到困难了?” 不可和尚还未说话,就听聂妄心说道:“遇到困难才正常,若没遇到困难,我反而会觉得奇怪。” 不可和尚眉头一蹙,沉声问道:“你知些什么?” 胡丁山笑了,道:“我能知道些什么?”语声稍顿,又道:“只是知道一些你们不知道的事情而已。我那便宜女婿恐怕是遇到第一个问题了。” 不可和尚在空中虚画了一下,手掌上的符咒骤亮,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慵懒的语调说道:“我说许兄弟啊,都这么晚了,你找我干什么?和尚我可还要早起念经的。” 胡丁山差点笑出声来,他没想到这个时候,不可和尚还想着搞怪。 许墨的声音传来:“和尚,起来了,问你个事?” 和尚看了胡丁山一眼,说道:“问吧。” “我们刚进外围就遇一只凝神期的妖兽,它仗着地利优势将我们堵住,你有什么办法?” “妖兽?” 听的这话,不可和尚看了胡丁山一眼,胡丁山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什么都不清楚,就在这时候,聂妄心开口说道:“是什么样的妖兽。” “聂妄心?你怎么会和不可和尚在一起的?”许墨的声音里充满了疑惑。 聂妄心微微一笑,道:“这点你不需要管,到底是什么样的妖兽?” “一条蛇,一条能在土里穿梭的巨蛇,蛇头大约有一只骆驼那么大,具体有多长不清楚。” 聂妄心低头沉声了一会儿,缓缓说道:“若我猜错,你遇到的一定是沙漠蟒蛇了。” “沙漠蟒蛇是什么?”许墨的声音再次传来。 聂妄心耐心的解释道:“那是沙漠中的一种玄级妖兽,一般长度和修为成正比,对了它有多长。” “不清楚,身体始终在土里。但大约有凝神期的修为。” 聂妄心一边点头,一边说道:“凝神期,还好。” “我不明白,什么叫还好。” 聂妄心笑道:“若是融魂期的妖兽你们就麻烦了,凝神期的沙漠蟒蛇虽然厉害,但也不是无懈可击。” 许墨道:“你有办法战胜它?” “战胜它?”聂妄心笑了起来,“你可知玄级的凝神期妖兽几乎能比的上人类的融魂期,我能有什么办法战胜它?” “那说它不是无懈可击?” “我的意思是说,你们或许不能战胜它,却可以占时压制住它。” 许墨低声道:“说说的办法。” 聂妄心道:“你们带了酒吗?” 许墨道:“谁在这个时候会带酒?” 聂妄心笑道:“如果没酒就不好办了,你们需要带一点酒,沙漠蟒蛇好酒,这种希望是渗透到骨子里的弱点,只要你们在美酒中下一点迷药,后面的事情就不用我说了吧。” “我们能斩杀它?” “除非你想死,”聂妄心严肃的道,“凝神期的沙漠蟒蛇鳞甲坚固,非神兵利器绝不能伤,我只是让你们迷昏了它然后过去。” “为什么不直接毒死它。” 聂妄心大笑起来:“你可以试试,但别怪我没提醒你,妖兽的感知可比人类要敏锐许多。如果你对它露出任何杀意,等待着你们将只有死亡一个结果。” 言已到此,许墨也没在纠结,右手一挥,金光落下,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他与聂青青对视一眼,具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过了半晌,许墨说道:“你认为你爹爹说的可信吗?” 聂青青苦笑着说道:“你又何必问我呢?那是我爹爹,我自然认为他的话可信。可是——” 话未说完,但表情依旧说明了许多问题。 许墨笑道:“说吧,反正你爹爹也听不见。” 聂青青苦笑道:“爹爹分析倒是在理,只是——给妖兽喝酒,这事真是闻所未闻。” 许墨道:“非但你闻所未闻,就连我也没听过。” “所以你也不信?”聂青青道。 许墨摇了摇头,道:“不,我倒是相信他说的话。” “可是——” 聂青青刚要说话,便被许墨打断:“没有什么可是的,除了相信你爹爹,你还能想到其他的办法吗?” 聂青青摇了摇头。 凝神期妖兽的厉害可是人所共知,这只沙漠蟒蛇即便没有人类融魂期高手的实力,也相差不多,别看他们这些人许多都是半步凝神的高手,但若真要和它硬拼,胜负委实难分。 过了好久,聂青青终于点了点头,低声道:“可以一试。”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许墨和聂青青对聂妄心的提议深表怀疑,那边胡丁山和不可和尚也表示了自己的不可思议,其中以胡丁山为甚,他直接拍起了桌子,但犹豫是石桌而非木桌的原因,手掌拍在桌上,并没有激起太大的声响。 但他的声音却是极其响亮的:“聂妄心,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聂妄心不急不躁,自顾自的给自己斟了杯酒,放在唇边轻嗅了一下,语带陶醉的说道:“好酒啊好酒,自从老夫瞎了之后,平日的美酒都不见了,今日好容易遇到了,要喝个够本。” 头一仰,一饮而尽。 胡丁山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冷冷的道:“先别忙喝,你还没回答我的疑问。” 聂妄心微微一笑,不着痕迹的挣开手臂,说道:“你问的是什么?” 胡丁山强压怒气,沉声说道:“我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聂妄心笑了,放下酒杯说道:“还能是什么意思?想帮他们而已。” “帮他们请妖兽喝酒?”胡丁山的语气充满了嘲弄的味道,他的鼻子上酿的两朵笑纹几乎要荡漾开来。 聂妄心道:“有何不可?妖兽也是生物,是生物就要喝酒,人不可一日无酒,妖兽也不可一日无酒。” “这是哪里来的歪理!”胡丁山怒道,“老夫在沙漠待了这么久,从未听说过有沙漠蟒蛇这种妖兽,更没用说过请有妖兽喝酒这种事情,你所说的都是一派胡言!” 聂妄心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慢悠悠的喝下,缓缓说道:“胡大长老未免太武断了,您没听过不代表不存在,我说的对吗?” “你!” 胡丁山一时语塞,即便在最愤怒的时候,他也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忍受着聂妄心。 聂妄心笑了笑,说道:“沙漠蟒蛇之所以不显于世,是因为它是一种在玲珑宝塔周围生存的变异妖兽,外面绝没有这种品种。” 胡丁山道:“还有这回事情?” 聂妄心笑道:“若是胡家的图谱没有遗失的话,应该会有这方面的记载,不过可惜。” 胡丁山的表情阴沉了下来,厉声道:“聂妄心,你是在挑衅我胡家吗?” 聂妄心喝了口酒,淡淡的道:“挑衅?我可不过,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你!” 胡丁山觉得自己就快爆炸了,即便他认为自己涵养十足,认为自己风度翩翩,但再有涵养,再风度翩翩的人也受不了聂妄心一而在再而三的挑衅,他就像一只浑身是刺的刺猬,却将自己隐藏在一堆稻草下,让人看到的仅仅是那柔软的表面,而忽略了表面之下的锋芒,唯有真正被其挑衅的胡丁山,才清楚感觉到他的可恶。 当然,胡丁山也怒不可支。 不可和尚不得不出来打圆场,说道:“胡长老不必放在心中,家族大了总会出一些事情,就像我北海禅院历史上也不乏叛徒。” 或许是这两句话起到了作用,胡丁山狠狠的瞪了聂妄心一眼,没再说话。 过了半晌,就听他说道:“和尚,你认为他的主意怎么样?” 不可和尚眉头紧促的凝望着聂妄心的脸,像是要穿透这欺人的皮囊,窥视到其内心一样,但过了半晌,他放弃了。 聂妄心将内心包裹的严丝合缝,不透露出一点光,你根本就看不出他在想着一些什么。 不可和尚开口道:“我倒是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胡丁山面露惊容的道:“你相信他的鬼话?” 不可和尚笑了,道:“为什么不信呢?你别忘了身处险境的可不仅仅是一些不相干的人,还有他的女婿和女儿。” 胡丁山冷哼一声,不愉的道:“这个家伙,你真认为他在乎许墨和青青姑娘吗?” 不可和尚看着平静的聂妄心,缓缓开口:“你在乎吗?” 空气中流动着一种别样的分子,过了半晌,聂妄心放下酒杯,开口道:“说在乎又有什么用?青青可能都已经人认我了。” “但你不会害她。”不可和尚笑道,“所以你说的都是真的。” 聂妄心叹息道:“真的又如何?他们也未必相信。” 不可和尚摇了摇头,笑道:“放心吧,只要你说的是真的,他们一定会相信。” 聂妄心忽然笑了起来,指着不可和尚摇头道:“和尚,你这逻辑有问题,他们又怎能分辨话的真假呢?” 不可和尚神秘的一笑,缓缓道:“别人或许不行,但许墨一定可以。” 聂妄心笑容一收,说道:“你就这么相信那个小子?” “你也相信他,不是吗?”不可和尚道,“现在除了相信他,我们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做。” 安静的夜晚不代表人能安眠,至少柳青芙没有睡着,她躺在帐篷里,睁着眼睛,凝望着身旁已经熟睡的丁丁,不禁叹了口气。 有些时候她真想像丁丁一样无忧无虑,但残酷的现实往往会将美好的想象撕扯的支离破碎。 夜深,寒气更重。 即便身处帐篷里,柳青芙也冷的不住的发抖,她感觉自己呼出的气体,也化作了氤氲,这是冷到极致的象征。 她想要起身火堆旁暖暖身子,当然,这或许只是一个理由,她真正的目的或许是看看那个守夜人,只是无论是嘴边,还是心上哦度不愿意承认这一点而已。 还没等她起身,就见帐篷外出现了两道黑色的影子,就像黑色呢绒丝袜编织而成的人偶。 “谁!”她轻喝一声,手掌抚在剑柄上。 “是我。”许墨的声音传来。 “原来是李兄啊,”柳青芙说,许墨既然不愿意泄露身份,她也不会主动点破他的身份。 就听许墨的声音传来:“柳姑娘,丁丁姑娘睡了吗?” “他找丁丁干什么?”柳青芙心中疑惑,嘴上却道:“她已经睡下了。” </br> </br> 287 “能叫她起来吗?有重要的事情相商。” 柳青芙看了一眼尚在甜美之中,嘴角带着笑容的丁丁,实在不扔打破她的美梦,于是说道:“还是明天再说吧,现在实在不方便。” 许墨的声音再次传来:“柳姑娘,事情紧急,非得今天不可,还请叫醒丁丁姑娘。” 若是旁人这么说,柳青芙自然置之不理,但说这话却是许墨,她犹豫了半晌,终究说道:“好吧,你等等,我先叫醒她。” “好的,” 话一说完,人影消失。柳青芙猜测两人已经回到了火堆前。 她叹了口气,推了推丁丁的身子,低声道:“丁丁,起来拉?” “什么啊,师姐。”丁丁动了动,口中发出慵懒的声音,但却没有起身。 柳青芙笑着摇摇头,暗道:“小丫头,你这警觉性,若是一个人出来,非得被人阴了不可。”嘴上却说道:“起来了,李兄找你有事。” “找我?不应该是找师姐吗?我早看出那个家伙看你的眼神不对了,他找我干什么?” 丁丁摇晃着身体起身,恨恨的盯了柳青芙一眼。 柳青芙微微一笑,道:“起来吧,他说是重要的事情。” 火光映出了许墨的脸,他并没有等待多久时间,就见柳青芙拉着丁丁走出了帐篷。 不出意料,丁丁一见许墨,便露出择人而噬的目光,她三步并作两步的跳到许墨面前,厉声说道:“你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这么晚了能有什么事情?” 许是昼夜温差过大的原因,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许墨看了柳青芙一眼,她穿着湖水蓝的衣裙,静静的坐在聂青青身边,也在盯着他看,他微笑着向她示好。 丁丁琼鼻微皱,当在许墨和柳青芙之间,开口说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她双手叉腰,就像一支微微张开的圆规。 许墨笑了笑,收回目光说道:“我又没有看你。” 丁丁厉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告诉你,我家师姐已经名花有主了!”说着瞥了聂青青一眼,不屑的道:“有些人应该看好自己的丈夫!” 聂青青的脸红了红,羞涩的低下了头,低声道:“他看他的,扯上我干什么?” 柳青芙也觉得尴尬,低声训斥了丁丁一句:“丁丁,少说两句。” 丁丁冷哼一声。 许墨不以为意的一笑,说道:“丁丁姑娘也是快人快语,是我太唐突了。” “你还知道唐突两个字?”丁丁不屑道:“我还以为你的脸跑出去了。” 许墨微微一笑,指着自己的脸说道:“我的脸可还在脸上,哪也没跑。” 丁丁皱了皱眉,说道:“好了,我又不是来耍嘴皮子的,这么晚了,叫我起来干什么?” 许墨笑容一收,沉声道:“深夜叨扰,自然有事相求。” 丁丁眉头微蹙道:“你这人说话怎么不干不脆的,有话快说,说完了我还回去睡觉。”她打了个哈切,又道:“真是的,本来都睡着了本你们弄醒。” 柳青芙拉了拉丁丁的衣袖,示意她安静。 丁丁皱了皱眉,终究没有说话,只是顺从的坐到了柳青芙身边。 许墨对柳青芙微微一笑,然后开口说道:“丁丁姑娘看到白天的妖兽了吧。” 一提这妖兽,丁丁脸色骤变,心有余悸的道:“我又不是瞎子,太可怕了,那种速度和力量,我绝不是它的对手。” “我也不是,”许墨笑道,“那妖兽名叫沙漠蟒蛇,是一只凝神期的妖兽。” “真的是凝神期,”丁丁沉声道,“这可麻烦了。” 丁丁虽然天真,但也不是不知道凝神期妖兽的厉害,倘若那只妖兽白天发起疯来,他们这一群人能活几个可就不好说了。 沉默了半晌,丁丁又道:“你叫我起来就是说这个?” 许墨摇头道:“当然不是。” 丁丁道:“那是什么,有话快说。”丁丁感觉自己的美好梦境被许墨撕裂,所以语气显得颇不耐烦。 许墨也不生气,淡淡的道:“是这样的,妖兽横在去往玲珑宝塔的必经之路上,若是硬闯,我们这些人必定会损失惨重,所以我们得想个取巧的办法通过。” 丁丁冷笑道:“没看出来,你居然还在意大家的死活,我们都死了不是对你更好吗?” 这话可谓是大实话一句,甚至很多人都认为多死一个,自己就少一个竞争对手。 许墨摇头道:“现在连玲珑宝塔的影子都没见到,你们死了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 丁丁冷笑道:“说的也是,这个理由我相信了,那你说该怎么办?” 许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丁丁,说道:“丁丁姑娘的武魂是千日醉吧?” 被许墨这种眼神注视着,丁丁感觉浑身不自在,低声说道:“没错,我的武魂正是千日醉,怎么了?” 这并非什么秘密,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只要稍加打听就会知道,甚至丁丁认为许墨早就知道了,询问一声只是趋于礼貌考虑而已。 许墨微笑着道:“这就好了,有了千日醉我就有办法了。” 柳青芙眉头也皱起来,说道:“有什么办法?” 许墨对她微微一笑,说道:“很简单,丁丁姑娘的千日醉有迷魂的效果,我们可以——” “打住!” 话未说完,便被丁丁打断:“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让我拖住这只妖兽?别开玩笑了,这可是凝神期的妖兽,虽然妖兽在意识海的深厚程度上不及人类,但也不是我一个化元巅峰的小丫头能够攻破的。” “不行不行。”丁丁又连续摇了两次头。 柳青芙也跟着说道:“是啊,李兄。丁丁的千日醉虽然厉害,但若要用来对付凝神期的妖兽,恐怕稍显困难。” 许墨摇摇头,说道:“柳姑娘,我想的办法可不是让丁丁姑娘去牵制妖兽,我就算傻了也不会想出这样一个办法。” “那您是?”柳青芙问。 许墨笑道:“我的办法是,让丁丁姑娘酿一批美酒出来。”接着将聂妄心的办法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柳青芙听过之后,连连摇头:“简直闻所未闻,请妖兽喝酒?怎么看怎么也不可能成功。” 虽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但要手妖兽会喝酒这种事情,打死也她也不信,若不是提出这个想法的是许墨,恐怕她早就一走了之了。 许墨笑着解释道:“据我所知,这沙漠巨蟒还真的好酒,而且越是好酒越难以抵抗,丁丁姑娘所酿的千日醉更是好酒中的好酒,用来对付这妖兽正好,就算不成为,也只是损失姑娘的一些真气而已。我这里有一颗大还丹,足以弥补姑娘的损失。” 说着从腰间掏出一颗丹药,递到柳青芙手上。 柳青芙看了一眼丁丁,见她还有疑惑,立刻说道:“丁丁,李兄说的也对,不成功也不过损失一些真气而已。” 丁丁看了许墨一眼,说道:“师姐,可我觉得这家伙不安好心。” 不安好心? 许墨不禁露出苦笑,就连聂青青心中也笑了起来,曾经他和丁丁是那么亲近,现在倒落了一个不安好心的说法。 他不气也不恼,沉声说道:“丁丁姑娘这话就不对了,我何时不安好心了。” 丁丁看了柳青芙一眼,迟疑片刻,说道:“你老是偷瞟我师姐,别以为我没看见!” 许墨苦笑道:“丁丁姑娘言重了。” 丁丁冷笑道:“我可没言重,还言的轻了。” 许墨笑了笑,说道:“此事按下不提,丁丁姑娘就说帮不帮我这个忙吧。”说完用哀求的目光凝望着柳青芙。 他明白要让丁丁答应他,除非露出真实身份,然而丁丁又是个口无遮拦的个性,她若知道了,等于所有人都知道了,那他将永无宁日;相比起来,只要搞定了柳青芙能搞定丁丁,而搞定柳青芙显然更加简单。 柳青芙承受不了许墨那炙热的目光,不禁羞涩的低了头,半晌过后,才低声对丁丁说道:“丁丁,就答应了吧,毕竟也是为了我们。” 丁丁看了一眼柳青芙,又看了一样许墨,促狭的笑了,说道:“好吧,看在大还丹的份上就答应你了。” 许墨笑道:“那就先行谢谢姑娘了。” 丁丁冷笑道:“先别谢我,若不是灵你可不能要回大还丹。” 许墨道:“那是自然,丹药就算我送给姑娘了。” 天黑如磨盘的时候,正是沙曼最精神的时间,沙曼是一直潜藏在沙漠里的沙漠蟒蛇,它本是普通的蟒蛇,做着普通蟒蛇的事情,却在某一天,误入了这片地域,从此以后,就只能在其间生活。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它超过了蟒蛇生命的极限,这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却实实在在发生在它身上。 它渐渐学会了修炼,实力一天天的提高,可它仍然不敢进入那深的地方,它能清楚的感觉到,沙漠中心有一股强大而神秘的力量,那绝不是它所能控制的力量,甚至稍微越界,就会将他毁灭。 于是它只能在青铜大门附近出没,日复一日,过的甚是无聊,直到这一天,青铜大门打开,进来了一群人。 一群名叫武者的人,沙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个词汇,但它就是知道,它还知道自己必须阻止这些人继续向前,就像心灵深处有个声音这样对它说。 毫无疑问,它的手段过于血腥了,第一天就杀死了几个胆敢越界的人,事实上,若不是那个用剑的高手相救,它能多杀一个,血液激起了它的凶性,而内心里那个声音却在不断的安抚着它,但这种安抚能持续多久,谁也不知道。 它潜伏在沙土之下,吮吸着大抵的脉络,忽然,他嗅到了一股香味。 一股不同于花香,也不同于草香的香味,一种令它难以抵抗的香味。 它从沙里钻了出来,蛇头左右摇摆了两下,审视着左右的环境,直到确定没有人埋伏,这才完全露出身形。 它宣召着香味的方向,忽然眼睛一亮,一排人类用来装水的羊皮水囊并排躺在沙地上,香味就是从水囊中传来。 那不是水,水不会这么香,它想。 自从它有了思想之后,就格外热爱思考,做一件事之前,它总是会考虑很多,这也养成了谨慎小心的性格。 它小心翼翼的爬过去,目光一直在注意着左右,此刻只要有任何一个人类露出脑袋,它就会毫不犹豫的发起攻击。 可是——一个人也没有。 真的一个人也没有,它不光用眼睛,还用新进开发出来的灵识扫过了沙丘的每一个角落,一个人也发现。 它露出一个人性化十足的笑容,快步来到水囊身边。 水囊就在蛇眼的正前方,相比起沙曼硕大的身躯,这些水囊可谓是小巧玲珑,但它知道,这已经是人类所用的大号水囊,一般是用骆驼背负,或是收在空间玉佩里。 木质的软塞紧紧塞住囊口,但却堵不住那阵阵诱人的香味,不同花花香的清新,这种香味带着一种浓郁的粘稠感,就像糖画手艺人所用的糖浆。 沙曼停了下来,它并不急于下手,而是再次顾视起左右。 远处的小沙丘后露出几只脑袋,见沙曼的视线扫来,立刻缩了回去。 丁丁的鼻子上还带着皱纹,不愉的说道:“它为什么还不下嘴?不是说它无法抵御美酒的诱惑吗?我看它的自制力倒是很强。” 她斜着眼睛瞥视着许墨,眼中露出出轻蔑的目光。 柳青芙碰了碰她的胳膊,开口说道:“或许是谨慎吧。” 许墨摇摇头,说道:“我想也是,能在沙漠里生存这么久的妖兽,一定会非常谨慎。” 丁丁冷笑道:“这么说我们白忙了?” 许墨道:“应该不会白忙,等它确定周围没有埋伏之后,应该会喝下千日醉。” 丁丁冷笑道:“应该?只是应该而已。” 就在这时,沙丘对面忽然传来了奇怪的响动,许墨将手指放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缓缓探出半个脑袋,向对面望去,只见沙曼用牙齿叼着水囊,一口吞了下去。 “成了!”他兴奋的挥了挥拳头。 </br> </br> 288 丁丁也跟着探出半个脑袋,见到这一幕之后,眉开眼笑。 “真的成了!” 这一声声响并没有控制,沙曼瞬间扭头,看到躲在沙丘背后的几个人,身形如同游龙一般向这边扑来。 许墨暗道一声糟糕,软剑出鞘,大喝道:“你们先走!”纵身一跃,向上迎上了沙曼。 一人一兽,在空中撞在一起,许墨的将软剑舞出无数朵剑花,剑光闪烁,快到极致,就只当当当几声,空中火花四溅。 许墨心中暗暗叫苦,这只沙漠蟒蛇浑身上下覆盖着黑色的坚硬鳞甲,软剑不能刺透,也不可能留下任何伤口,唯一可以攻击的只有相对柔软的眼睛,许墨也确实是对着眼睛而去。 他的剑法十招中有八招是虚招,而且实招都是对着眼睛而去,可沙曼只是闭上眼,根本不理会实招虚招,径直想前,许墨所布下的剑圈就似纸糊一般瞬间被捅破。 沙曼得势不饶人,继续向前,头顶皮肉蠕动,从中钻出一支象牙白的独角,就如最锋利的刀尖一般,向许墨的胸口刺来。 这一刺又快又极,兼具了速度与力量,绝不下于许墨所遇到的绝世剑客的一击,匆忙之下,他只能抽剑格挡,力透剑身,将软剑横在胸前。 就听当的一声,独角正撞在软剑的剑脊上,绽出绚烂的火花。 独角将软剑撞成弧形,余势未消,正撞在许墨的胸口,许墨顿时如同被开足马力的汽车撞到一般,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似得倒飞出去。 口出吐出的鲜血在空中拖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线。 几女都惊呆了,她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许墨竟然连对方一次攻击都没接下。聂青青和柳青芙同时跃上半空,一个使剑,一个用掌,一左一右的迎上了沙曼。 两人一个拥有青玉舍利,一个拥有碧海潮生,具是卸力用力最好的武魂,可无奈沙曼的力道太大,蛇头还未打,两女被四溢的劲风同时震飞,而蛇头依旧向许墨的身体撞来,这一下若是撞实恐怕少不了一个肠穿肚烂的下场。 就连许墨也忍不住在心中咒骂起了聂妄心,只当这老家伙是随口乱说,害了自己的性命。 倒飞过程中,柳青芙和聂青青对视一眼,具备看出了对方眼睛中的坚决。聂青青心想:“难道她猜到许墨的身份了?” 局势容不得她细想,就听柳青芙说道:“对掌!” 聂青青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扭转身形,双手拍出一掌,柳青芙同时拍出一掌,迎上了聂青青的手掌,啪的一声闷响,两人身形各自后退,聂青青借着反震之力向前,柳青芙则趁机退到了许墨身边,以柔和掌力托住许墨的身体,自然下落。 另外一遍,聂青青则再次迎上了沙曼,这一次她弃剑不用,纯以武魂引动了真气。 “青玉舍利,镇压!” 身后青玉舍利的虚影顿时光芒大作,这些青光如同海潮一般,层层叠叠的迎上蛇头,阻挡了沙曼的冲击。 然而聂青青的实力毕竟差沙曼太多,仅仅半秒中,便喷出一口鲜血,从半空坠落下来。 柳青芙刚托住了许墨,立刻又去救聂青青,运起掌法,呼呼两掌,两道柔和的力道将聂青青托住缓缓下落。 她赶忙抢过去,一把扶住聂青青,身形瞬转,一道劲风擦过,刺痛了皮肤,就听身轰隆一声,聂青青回头看望去,只见刚才两人所站位置上的沙石已被蛇尾洞穿。 “快躲!” 许墨的声音传来,两女这才反应过来,开始不断瞬转身形,沙曼的催动蛇尾不停的对两人发起攻击。 震动的声浪就沉睡的武者惊醒,所有人都从帐篷里转出来,骤见到狂怒的沙曼,吓得三魂出鞘,立刻运起身法,向后跑去,唯有莲花,韦红琼、金三富、林绛雪和斩元等少数人向前试图阻止沙曼。 许墨见状,大吼道:“小心!” 与此同时,蛇尾向这些支援的武者横扫而来,莲花和韦红琼仗着身法出色躲开,林绛雪身形竟变得模糊起来,被劲风一扫,立刻消失,人也到了安全的地方;唯有金三富和斩元只能硬抗,金三富召唤出了傀儡挡在身前,斩元则将就金丝大环刀刀横在胸前,运起全身真气,准备迎接着暴虐的攻击。 任谁都知道,这不过是骗自己而已,人体的肉体力量又怎能抵挡凝神期妖兽的全力一击,半天张啸林的惨状大家都见到了,此刻不禁为金三富和斩元捏了把汗。 就连许墨也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 一秒钟, 无声, 两秒钟, 风平浪静。 三秒钟, 许墨睁开眼,就见蛇尾停在了金三富和斩元身前,他回头望去,就见沙曼眼中那原本凶残的阴冷的光忽然消失,硕大的眼珠带着浓厚的迷离之色。 丁丁拍着巴掌笑道:“成了,成了,真的成了。” 话音刚落,就见沙曼整个身体如同软鞭一般垂落下去,重重的摔在沙丘上,激荡起一片遮天蔽日的尘埃。 过了好久,尘埃落尽,莲花等人这才上来,扶起受伤的许墨等人,莲花指着沙漠蟒蛇的身躯,心有余悸的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墨面色古怪的笑道:“我们请它喝酒,如你所见,它不胜酒力。” 莲花只当许墨是在说笑话,没好气的道:“别开玩笑了,它到底怎么了?我能感觉它没死,身上能够感觉到淡淡的威压,可它却躺在沙丘上一动不动。” 许墨还未必说话,就听身旁的丁丁抢先道:“阿丑,我们真的请它喝酒了,喝的是千日醉,他喝醉了,所以不动。” “喝醉了?”他用不可思议的目光凝望着许墨。 许墨苦笑着点点头,道:“没错,它确实喝醉了。” 莲花目光一闪,说道:“那我去结果了它的性命。”刚想上前,就被许墨拉住。 “怎么了?”莲花又问。 许墨道:“别白费力气了,你怎么去打杀它?就算它喝醉了,你想杀它也不容易,而且我告诉你,妖兽对危险的感知可比人类敏锐的多,万一它醒来了,就不好办了。” 莲花皱了皱眉,低声道:“那现在怎么办?” 许墨笑道:“还能怎么办?收拾东西走人,趁它酒醉的时候赶紧离开。” 夜,墨色一般的夜空里,月光羞答答的躲进了浮云中。 不可和尚和胡丁山正借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喝酒,聂妄心已不见踪影,此刻只剩下他们两个。 不可和尚抿了一口酒,笑了起来,说道:“成了。” 胡丁山惑道:“什么成了?” 说话间,还不忘灌一口美酒,这酒到口中就显得有些苦,到咽喉里却又甜了起来,甜的就像蜜糖一样。 不可和尚像是吃了蜜糖一般笑道:“他们越过了那只沙漠蟒蛇。” 胡丁山惑道:“你怎么知道?” 不可和尚指了指自己的脑门,笑着说道:“你忘记我能掐会算了?” 胡丁山笑了起来,指着不可和尚说道:“我倒真忘了这一点。” 不可和尚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忘记了反而好,像我一样记得就总会去使用,到头来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无法改变。” 胡丁山夹了一颗花生米:“话不能这么说,要是我,即便明知道什么也改变不了,也希望能知道一切。” 不可和尚摇头道:“那是你从不知道,等你知道了,就发现知道并非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胡丁山小心翼翼的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凝视了很久,才微笑道:“说的也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不明白你的痛苦啊——酒的味道怎么样?” 不可和尚抿了一口,沉思着,道:“味道不错,可惜没开始的好。” 胡丁山大笑道:“再好的美酒,也只是喝第一口的时候感觉惊艳,喝的多了也就平淡如水了。”一仰头,将杯中的琥珀色的酒液一饮而尽。 “对了,你为什么这么信任聂妄心?”胡丁山开口问道。 不可和尚道:“我为什么不相信他?” 胡丁山道:“因为他是聂妄心啊,聂妄心根本就不值得相信。” 不可和尚目中带着笑意,说道:“是因为他泄露你们胡家的秘密的事情?” “不是!”胡丁山老脸一红,“你看我像这么记仇的人吗?” 不可和尚认真的盯着胡丁山,看了半晌,慢悠悠的道:“我看挺像。” 胡丁山原本鼓足的气势立刻一卸,哭丧着脸,说道:“原来我老e胡在你眼中就是这样?” 不可和尚微笑道:“你在我眼中是怎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同样值得我相信,不是吗?” 胡丁山明白了,却还是道:“同样这两字用的不好,我可不想与聂妄心这个家伙并列。” 不可和尚微笑着道:“但他确实帮助许墨解决了一次危机,不是吗?” 胡丁山嗤之以鼻:“不过是一只凝神期的妖兽,老夫也能解决!” “但你却无法指导一切半步凝神的武者解决妖兽,”不可和尚看向胡丁山的眼睛里,带着促狭的笑意,“好了,胡大长老,别想的太多,至少到此为止,聂妄心是值得相信的,我们真正应该在意的是许墨进入宝塔之后,毕竟心魔可不好对付啊。” 胡丁山点点头,道:“不错,没想到仅仅是外围,心魔就开始影响某些人了。” 不可和尚没有说话,他的眼睛闪烁不定。 连夜走过沙丘,顺便去绿洲里取了一些水,这一次所有人都吸取了教训,将能装水的瓶瓶罐罐都装上了水,反正大多数都有空间玉佩,放在玉佩里就行。 许墨站在黑暗里,站在星光射不到的阴影中,就像一个石头,冰冷的石头。 在他身边,同样站着一个女人,白衣如雪,人也如雪一般冰冷,不是林绛雪又是何人。 林绛雪是自己走过来的,瑶琴用白布包着,负在身后。 她站在许墨身边,没有说话;许墨也没有说话,这个时候,任务语言都是多余的。 他只除下了长衫,披在林绛雪的肩头。 又是一阵沉默,许墨终于还是开口了:“你看出来?” “恩,” “为什么不告诉其他人。” “不需要。” “你变了。” “人都会变。” 几句简单的交谈让许墨发现了林绛雪的变化,比之前更冷了,之前的冷只是外表的冷,而此刻许墨却能清楚的感觉到,一股由内及外的寒意,包裹着林绛雪的身体。 她的声音甚至她的身体,仿佛都被这种寒意冻结一般。 许墨皱起眉头,一字一字的道:“我还是喜欢以前的你。” 林绛雪没有回话,之前许墨说一句,她会回几个字,但这一次,她一个字也没有回,并不是惜墨如金,而是真的没有开口,连一点开口的意思也没有。 许墨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恨我,恨我不告而别,但当时的情况我别无选择,如果我不走,对于青竹宗,对于三宗联盟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林绛雪还是不理他,看也没看他一眼,她双眼平时着前方,仿佛在凝望着那片绿洲,但许墨却知道,她看的绝不是绿洲,而是天边的一片浮云——一片正好挡住月光的浮云。 许墨也沉默了下来,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应对这个问题的办法。 就在这时,小白的声音在心中响起:“主人,林姑娘好像有些问题。” 许墨心中疑惑道:“什么问题?” 小白道:“现在还不清楚,但她应该不会用这种态度对你才对。” 许墨心中苦笑着道:“小白,你不明白,人类有些时候——是这样的。” “是吗?”小白的声音里多少有些疑惑。 “是的,”许墨道,“人类是一种复杂的生物,生物越是复杂,变大情感的方式也越是多样,有时你看到的,感觉到的并非是对方真正的想法。” 小白低声道:“可我依旧觉得有些奇怪。” “没什么好奇怪的,”许墨道,“如果是我,也会这样。” 两人正在心里交流时,忽听得聂青青的声音传来:“李大哥,过来一下。” 许墨抬头一看,就见聂青青正对他招,他低声对林绛雪说道:“我先过去了。”说完,缓步向聂青青走去,他并没有注意到,林绛雪眼中闪烁着晦涩的泪花。 他走到聂青青身边,问道:“什么事?” “去看看她吧。”聂青青用下巴指了指,说道。 许墨顺着聂青青的目光望去,只见柳青芙独自一人坐在绿洲的水塘旁,星光洒在她上,就像为她披上了一层洁白的薄纱。 </br> </br> 289 许墨一时有些犹豫。 聂青青说道:“你不打算告诉她吗?” 许墨道:“告诉她又如何?我已经不是青竹宗的弟子了,更加不是——更加不是她的许师弟了。” 聂青青摇头道:“她可不这样想。” 许墨苦笑一声,道:“不这样想又能怎样,一切都会不到从前了。” 聂青青道:“她已经看出了你的身份。” 许墨道:“我知道。” 聂青青凝望着许墨,轻声说道:“那你知道她在等你亲自告诉她,自己的身份吗?” 许墨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聂青青叹息着道:“无论结果怎样,你都应该亲自告诉她自己的身份。” 许墨凝望着聂青青,眼睛里露出犹豫的光。 “你怕我吃醋?”聂青青笑了起来,“我在你眼中就是这么不通情达理的人?”语声稍缓,继续说道:“放心吧,过去我能和她分享你,现在也能,去吧,去告诉她。” 许墨点了点头,握紧拳头,向着柳青芙走去,聂青青看着许墨过去的背影,不禁微笑起来,只是这笑容中,多少有些苦涩。 “我能坐下吗?” 柳青芙正愣神时,忽听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真正的许墨的声音,而不是那经过伪装的李大柱的声音。 她微微一笑,说道:“坐吧。” 许墨在她身边坐下。 “你猜到了我的身份,对吗?”许墨问。 柳青芙笑道:“你也猜到了我猜出了你的身份,不是吗?” 许墨摇摇头,笑了起来:“师姐,你还是这样。” “怎样?”柳青芙原本忧郁的眼睛里,闪烁着明媚的光。 用灌醉妖兽的防守带领击打渡过第一次险境的许墨彻底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那些原本对他持怀疑态度,甚至不屑一顾的人,也承认了他的能力和领导地位。 即便一向与他不对付的张啸林,也因为受伤变得消停了不少,虽然暗地里闲言碎语少不了,但至少没有明面上与他做对了。 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一行人向东边走了两天,发现了沙漠里的一处古城遗址,曾经辉煌的文明早已经淹没在黄沙之中,而今只剩下一些饱经风霜的残岩断壁。 对于普通人,这种残破的建筑是毫无吸引力的,就算是武者,也因为自身的处境而对其置若罔闻,唯有聂青青饶有兴趣的观看着尚且残留的每一处壁画,这是让许墨头疼的一件事情。 当然,倘若仅仅如此,许墨还不会有多少别样的滋味,至少事不关己己不操心的美德能够让他远离纷扰,但显然,聂青青不会一个人欣赏美妙的壁画,按照她的说法,美妙的东西应该与人分享。 至于是谁? 看看许墨那一脸不情愿,却又不得不装作兴趣满满的憋屈表情,便知是做了什么不愿意做的事情,又不敢发作,当然,倘若聂青青能送上一个香吻作为鼓励,许墨铁定是甘之如饴的,不过很可惜,女孩忘记了这一点。 “快看,这些壁画实在太漂亮了。”聂青青拉着许墨的胳膊,兴奋的说道。 许墨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的是一个五官都被风化的姑娘,穿着印式的薄纱衣裙,摆出一个仿若飞天的造型。 天知道她会不会掉下来,许墨心想。 当然,倘若不想造成不必要的纷扰,这话是不能付诸于口的,就像每个女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一样,男人也不妨隐藏一些——哄哄女孩而已。 “是啊,太漂亮了。”许墨抿着嘴,微仰着头,一副啧啧称奇的模样,仿佛面前这不见五官的姑娘,是一名绝色美女一样。 聂青青没有听出他语气中的细微变化,依旧兴高采烈。 “我告诉你,这可是沙拉巴族的遗宝,放在外面价值千金。” 价值千金! 许墨的觉得自己的眼睛里一定开始冒金星,即便他已经高估了这壁画的艺术价值,但却没想到它的商业价值也如此之巨大,他甚至盘算着是不是要用软剑剥下一层来,放在空间玉佩里。 “我劝你最好不要,壁画已经习惯了沙漠的气候,空间玉佩里的气候太好了,恐怕用不了几天壁画就会氧化。” 这是小白的声音,许墨不知道小白是怎么知道氧化这种东西的,但有一件事情他却明白,将壁画弄出沙漠的计划算是流产了。 他的眼睛不自禁的露出失望之情。 聂青青无疑中看到了这种目光立刻猜到了一些东西。 “别想了,这可是瑰宝,你若敢破坏它,小心我与你誓不罢休。”她挥舞着小拳头,做出一副自认为凶恶的模样。 天知道这模样有多可爱! 咧着嘴,露出两颗小虎牙;皱着眉头和鼻子,挤出了鼻上的笑纹;纤细的拳头毫无威慑力,反而引动了人类最深的欲望,那只是莹白如玉的手,显得如此完美。 许墨情不自禁的握住聂青青的手,低声而柔情的说道:“放心吧,我又不是不知道。” “虚伪!”小白的声音在他心中响起,刺耳的就像钢琴弹出的不和谐音,但此刻的许墨却能自动将不和谐的音调化做和谐,就像一座人工调音器一样。 “闭嘴!”他在心里说。 就在这时,耳畔忽然传来了一个女子的戏谑声:“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聂青青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将手收了回来,面颊红红的低声说道:“没有,柳姐姐,你来的正是时候,快来看看这沙拉巴族的壁画!” 许墨无奈的回头,看到柳青芙正施施然的走来,她走的不快,但每一步都格外稳健,她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促狭微笑,嘴角弯出了月牙儿的形状。 “你来的真是时候!”许墨咬牙切齿的说道,与此同时,感觉自己胳膊一痛——不用说,一定是聂青青的“九阴白骨爪”了,女人仿佛天生就存在着“九阴白骨爪”的基因,越是漂亮的女人,这种基因越是表现的明显,相应的,动作也越是娴熟。 许墨咧开嘴,对着聂青青做出求饶的模样。 “我疼。”他说,可怜兮兮。 “疼死你。”聂青青回答,凶巴巴的。 柳青芙终于还是憋不住笑了起来,笑声回荡在古称的断壁之间,犹如夜风的呼啸。 聂青青尴尬的笑了笑,很快恢复过来,对柳青芙说道:“柳姐姐别管他,他就这副傻子的样子,快过来看看壁画。” 柳青芙抿嘴走到聂青青身边,穿过许墨身旁时,还不忘递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天知道这眼神里包藏着多么复杂的东西,有促狭、有戏谑,当然还有幽怨与无奈深深的隐藏其间。 就像盛放在瓶子里,塞好瓶塞的醋,平时觉不出来,只有当瓶塞打开时,才能嗅到浓烈的醋味。 “柳姐姐,快过来。”聂青青催促了一声,右手指着一副穿着兽皮和树叶的原始人狩猎的壁画。 壁画上五名原始人在围猎一只人身牛首的怪物。 聂青青道:“柳姐姐见多识广,相比知道这是什么吧?” 柳青芙微微一笑,若是旁的武者,未必会知道壁画上的内容,但她父亲平素就爱好这些古老典籍,耳濡目染之下,也了解到不少古老的传说。 她对聂青青微微一笑,缓缓开口道:“聂妹妹,这是沙拉巴人围杀梦魇的壁画。” “梦魇?梦魇是什么?”聂青青问。 柳青芙笑了,耸了耸肩膀道:“梦魇是神话中的一种怪物,据说能钻入人的梦境中,控制梦境。” “啊,那不是很厉害?”聂青青拍着胸脯,露出惊惧的模样。 这也由不得她惊惧,若是普通妖兽,哪怕再厉害的妖兽也不值的她这么害怕,实在不行可以打,打不赢还可以跑,跑不了还可以拼了。 但却不能不睡觉,听着梦魇的能力,就像一睡觉就无法逃脱其魔爪一般。 柳青芙显然知道聂青青心中所想,说实话,她第一次听到这传说的时候,表现的比聂青青此刻还要不堪,几乎吓得哆嗦了起来,连续三天不敢睡觉,当然那时候她五岁。 五岁的小姑娘刚刚开始用理性接触世界,骤然接触到这些陌生而恐怖的东西,害怕也是理所当然的。 “聂妹妹,放心吧,先不说这梦魇是否真的存在,就说在传说中,最后一只梦魇也在几千年前被沙拉巴人击杀了。” 聂青青眼睛一亮,道:“沙拉巴人能击杀梦魇?” 柳青芙笑道:“当然,沙拉巴人可是有追梦者的称号,相比是因为击杀梦魇而得到的。” 聂青青道:“梦魇这种厉害,他们是怎么办到的?” 柳青芙耸了耸肩,满不在乎的道:“谁知道呢?这是沙拉巴族的秘密,或许他们从不睡觉吧。”说完这话,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这世界上哪有睡不着的人。 聂青青也笑了笑,手托着下巴道:“这里大部分都是沙拉巴人与梦魇战斗的场景,或许我们能从中找到答案。” 柳青芙一听这话,眼睛一亮,与聂青青对视一眼,具看出对方眼中的火焰,那模样就像两只王八看对了眼睛似得。 许墨不得不无奈的站出来,低声道:“两位姑娘,两位小姐,现在可不是研究什么历史的时候,早点休息的好。” 他抬头看了看天,依旧是那轮明月,只是今夜的月亮也比往日圆,圆的多,就像一个标准的球形。 不知为何,他始终感觉今夜的圆月有些不对劲。 聂青青和柳青芙对视一眼,具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笑意。 聂青青道:“好了,听你的,我们回去休息吧。”说完话,拉着柳青芙向外走去。 许墨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不知道两女是从何时开始亲密无间的,但这是一件好事情,不是吗? 夜无声,特别是古城的夜晚,尤其又以大漠古城的夜晚犹甚,今天许墨等人在古城里扎起了帐篷,庆幸他们的运气,能够不用受到风沙的侵袭。 当然,现在的时间并不算太晚,篝火依旧燃的旺旺的,一群人围坐在一起聊天,只有几武者选择早点休息。 看见许墨三人走过来,金三富立刻起身,迎上去,说道:“三位,有什么好看的?” 聂青青微微一笑,道:“你个金三富满眼都是孔方兄,又怎知道我们去看什么呢?” 金三富眯起来,指着聂青青,笑道:“哪有的事情,我金三富虽然爱钱,但又不是只爱钱,让我想想你们可能去干什么了?”他低垂着脑袋,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半晌之后抚掌大笑道:“若我没猜错,你们是去看古城遗址了吧。” 聂青青笑道:“不错,你可知道是哪片遗址?” “让我想想。”金三富也低头沉思起来。 聂青青一脸微笑的凝望着他,也不催促,就连许墨也一脸微笑的凝望着金三富。金三富眼睛连眨了三次,微笑着道:“是寺庙吧。” 聂青青惊讶的道:“你怎么知道?” 金三富笑道:“若要了解一座城市的文化,第一个需要去看的,自然是它的寺庙,只是不知道你们看到了什么?” 聂青青笑了,道:“看到了一些很有趣的东西。” “什么东西?”金三富一脸兴致勃勃的模样。 韦红琼则瞪了他一眼,道:“你先让他们过来坐下说。” 金三富拍了拍脑门,恍然大悟道:“是了,是了,先坐下再说。”说完引着许墨等人到火堆边坐下。 火光映出了金三富的脸,脸上全是兴致勃勃的微笑。 “现在可以说了吧。” 聂青青眯起眼,低声道:“你们知道这座城市是属于什么人的吗?” 除了许墨和柳青芙,其他人都摇了摇头。 聂青青满意的一笑,说道:“沙拉巴族的城市。” “竟然是沙拉巴族!”金三富惊呼了起来,显然是听过沙拉巴族的名号。 韦红琼则一脸疑惑的问道:“沙拉巴族是什么?”其他人也一脸疑惑的望着金三富。 金三富也不卖关子,径直解释道:“这沙拉巴族是原本居住在东南域的古族,你们可知道,我们这些人并不是东南域的原住民。” 许墨惑道:“那是?” 金三富道:“那是中古时期,东土之地百家争鸣,争斗不休,一些东土人为了躲避战乱,就移居到了东南域,而东南域原本是存在着一些原住民的,这沙拉巴族就是生活在卡拉库姆沙漠里的原住民,只是不知道他们的城市遗址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br> </br> 290 许墨微微一笑,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城市,说明他们曾经进过这里。” 柳青芙也接话道:“我从一些古籍上看过移民驱赶原住民的故事,沙拉巴族相比是被移民驱赶到此的。” 金三富点点头,道:“说来这事也不够光彩。” 许墨道:“都是为了生存。” “是啊,为了生存。”金三富叹息道,“说来沙拉巴人也是一支强悍的民族,人人习武,个个武学天赋都十分出众,只是不知为何,他们的人数始终上不去,所以强者的数量不多,对了,他们还有个名号,叫追梦者,不知这名号从何得来。” 聂青青微笑着道:“你不知道,我却知道。” “哦?你知道?”金三富眼睛一亮,“你知道些什么?” 他除了对赚钱的生意感兴趣,对这些古代的秘闻同样兴致勃勃。 聂青青神秘的一笑,说道:“你可知道梦魇这种妖兽?” “梦魇?”金三富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陷入沉思之中,半晌抬起头,说道:“有这个印象,是不是传说中能控制人类梦境的妖兽?” “不错,”聂青青道,“正是这种妖兽。” 金三富笑着摇摇头,道:“恐怕是言过其实了,妖兽比人类强大,多在于肉体强大,想要控制人类的梦境,必须拥有比人类更加强大的意识海,我可不认为妖兽能有这么强大的意识海,梦魇之说想必是古代人类对于噩梦的一种具化,就像许多古代的传说一样,传的像是真的,最后证明只是以讹传讹而已。” 金三富说的也没错,历史上确实有很多这样的例子,人类习惯将无法解释的事情归结于奇妙的妖兽,因为人类从未真正战胜过妖兽这一群体,对于这强大的群体天生就存在着恐惧。 但这一次显然不是这样。 聂青青微笑道:“这你可错了,梦魇确实存在。” 金三富道:“怎么?你们在寺庙里找到了证据?” 聂青青笑道:“不错,我们找到了很多沙拉巴人同梦魇战斗的壁画,有壁画为证,应该做不假吧。” 金三富眼睛一亮,道:“真有这些壁画?”目光落在许墨身上,聂青青或许会骗人,但许墨一定不会,金三富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许墨看着金三富希夷的模样,不禁露出笑容。 “确实有这样几副壁画。” “这么说梦魇真的存在?”金三富小声嘀咕,眼睛里绽着金光。 就在这时,帐篷中忽然传出一声惨叫,这惨叫凄厉如恶鬼一般,在空荡的古城里回荡。 许墨等人二话不说,立刻向帐篷跑去,许墨一马当先,就见有帐篷里有人影在晃动,这人影晃动的并无规矩,张牙舞爪的模样,就像恶鬼乱舞,让人看了心生惊惧之意。 许墨软剑在手,就要挑开其中一顶帐篷的帐帘,忽然一道黑影从帐篷里窜出。许墨定睛一看,正是一字慧剑门的张瑜,此刻他手持一把雪亮的长剑,向许墨刺来。 许墨早有准备,立刻举剑格挡,当的一声,两剑相碰,许墨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下意识的用出太极十八剑式中的卸力之法,这才卸掉了这股力量。 “张瑜,你干什么!” 身后的柳青芙大喝道,同为名门子弟,她自然认得这张瑜,算是一字慧剑门中格外出色的一名弟子,平素便使一口三尺长剑,剑法快而狠,有着一剑断金的名号,半步凝神的修为,也算是这次进入玲珑宝塔的佼佼者。 他被许墨震开,身子在空中翻了个筋斗,落地后回旋几转,卸去了力道,之后狂叫一声,如同疯了一般又一次冲将上来。 金三富皱了皱眉,高声道:“李兄,不要伤他,他有些问题。” 不用金三富提醒,许墨也看出张瑜的问题,他虽上来就对许墨发起攻击,但一双眼睛却泛出诡异的白色,虹膜仿佛将眼珠整个吞没一般;他喝叫时发出的声音也不像人声,倒像是恶鬼尖利的呼啸;他的剑法虽然依旧狠辣,但却缺乏一种理性的控制,反倒像是违背了剑招式准则,疯狂而不可控。 这种情况在一名剑客身上,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 许墨与张瑜对了几招,找准机会,卖了一个破绽,张瑜立刻不顾一切的来攻,许墨顺势力透剑身,抖出几朵剑花,打在张瑜身上,瞬间封住了他周身要穴。 张瑜长剑跌落,立刻倒在地上。 许墨收起软剑,走过去将他扶起,通过手腕将一缕真气送进他体内。 “怎么样?”聂青青问道。 “没有任何问题。”许墨低声说道。就在这时,张瑜忽然睁开了眼睛,眼睛里哪里还有什么眼珠,尽是一片乳白,与此同时,他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刺向许墨心口。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突然,即便以许墨的反应也躲闪不及。聂青青已花样年失色的惨叫起来,就在这时,忽然一道剑气掠过,撞在了张瑜持匕首的右手,当的一声,匕首立刻被震飞。 众人回头一看,就见白衣如雪的林绛雪尚保持着拨弄琴弦的姿势,看她表情,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平淡,过分的平淡。 许墨瞬间反应过来,目光一凌,虎爪出,一爪扣住张瑜的肩膀,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几乎要控制不住。 许墨暗暗心惊:“他不过是一个半步凝神的武者,武魂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为何会有如此之大的力量?” 定睛望去,就见那狰狞的面孔忽然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小心!”聂青青喊。 不用聂青青提醒,许墨这次有了防备,开启了入微能力,他发觉这个张瑜竟然在被他扣住肩膀的情况下,诡异的肘下出拳,朝他小腹袭来。 这一拳势大力沉,实已超越了张瑜的能力,但依旧不能对许墨造成多少麻烦,就见许墨右手变爪为掌法,手掌轻轻抚上那袭来的拳头,以太极十八剑式的剑理布下一层气旋,拳头撞上气旋,发出哧的一声闷响,力道被一层一层的削弱。 许墨得势不饶人,立刻接着反震之力,摔出手腕,同时聚掌成拳,一拳击在张瑜的胸口。 张瑜一连后退了五步,嘴角溢出血痕,显然已经受伤,可他却大吼一声,就像完全不在乎伤势一样,复又向许墨扑将过来。 许墨不禁皱起眉头,暗道:“刚刚我明明封住了他的穴道,为何他还能动?此刻这一记重手,便是上官亭之流也免不了受伤,可他却像没事人一样,难道这张瑜也隐藏了实力?” 他下意识摇了摇头,先不说没人能在他的入微能力下隐藏实力,即便这个张瑜是否真的能够拥有这样的实力,也要打个问号。” 就在这时,只听金三富忽然开口喊道:“卸掉他的关节!” 许墨点点头,欺身而上。这个张瑜虽然力量大的不可思议,但只会猛冲猛打,毫无技法可言,许墨强到他身边,他看也不看,便是一拳。 拳头裹挟着风声而来,许墨见也微微冷笑,喝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也不改变动作,依旧保持前冲的姿态,直到拳头临他面前,才脚步一变,旋身而上,间不容发的躲过拳风。 接着许墨使出易经五拳虎拳中的擒拿之法,扣住张瑜的肩膀,这一次他没有手下留情,径直将肩膀卸掉。 这时,张瑜的另外一只拳头已然挥到,就像一柄铁锤一般。 许墨只觉得脑后生风,立刻一矮身,拳头插着头皮而过,他趁势将这只手臂按在张瑜的咽喉手,左手探出一爪,卸掉这只胳膊。 张瑜的两只胳膊的关节都被卸掉,两手就如低垂的柳条一般自若垂落,摇晃不止,可即便如此,他也忘不了忘记,右腿踢出一腿,扫向许墨下体。 许墨微微冷笑,趁势从他头顶越过,来到他背后,右手成拳一拳打在张瑜的腰椎上,猛力一转,张瑜立刻倒在地上。 这一拳可不是简单的一拳,很有名堂,打的是腰椎连接下肢的骨骼,一拳下去,骨头错位,人自然也就站力不了。 张瑜的四肢都无法动弹,只能躺在地上,口中发出不似人类的嚎叫。 许墨皱了皱眉,蹲下身子,闪电般的探出手,将他下颚卸掉,这一下他连发生也变得很困难。 众人这才围将过来,看着地下挣扎中的张瑜,默默无语。过了好一会儿,许墨开口打破了现场的沉默:“他怎么了?” 金三富俯下身子,在张瑜的身上摸了几下,然后道:“帮我固定他的脑袋,我要看看他的眼珠。” 许墨立刻拿住张瑜的脑袋,张瑜在挣扎,他也不敢太过用力,生怕扭断他的脖子,只能苦苦支撑,同时对金三富道:“要看什么快点。” 金三富点点头,两指挑开张瑜的眼皮,眼皮底下竟然全是虹膜,没有眼珠的痕迹。许墨看了不禁一惊,道:“怎么会这样。” 金三富站起身,环顾了一眼四周,忧心忡忡的道:“张瑜的表象倒让我想起了一种妖兽。” “什么妖兽?” “梦魇。” 金三富的表情严肃的就像一块高山上的石头。 风有些冷,气息有些寒,古城的避风港并没有起到避风的效果,风越来越大,气息越来越冷,人也越来越害怕。 已是后半夜,却无人安息,所有人都围坐在篝火旁,火光映出了他们的脸,表情愁苦、严肃、绝望,不一如是,当又像是众生百态一般。 一种名为沉默的状态持续了很长时间,这期间,唯有风成篝火的呼呼声传来,火苗窜的老高,可人并没有觉得温暖。 金三富开口:“已经很明显了,我们到了梦魇的地盘,上古时代的妖兽并没有消失,它在这片地域存活了下来,或许这也是这座古城变成了死城的原因。” 没有人对此表示异议,就在刚才,当金三富提出可能是梦魇作祟时,还有人不信,直到他们试图立刻古城,却发现无论朝那个方向走,都走不出这片地域时,才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我们是在梦里吗?”韦红琼忽然问,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这也是大多数人内心的情绪写照,他们从未见过梦魇,不知道它的厉害,但未知才是最令人恐惧的事情。 即便他们心中都在不停的告诉自己,没人大不了的,不过是一只妖兽而已,我杀死的妖兽多了去了;可在潜意识的控制下,身体依旧不停的颤抖。 韦红琼问的话,也是所有人想知道的,此地也只有金三富这个曾经阅读过古老文献的人,才最清楚梦魇这种妖兽,当然这种清楚也只比不清楚多上了一丁点而已。 就像漫天黑云密布的天空,金三富不过是比其他人,多看见了一角而已,但正是这一角,成为了所有人的救命稻草。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金三富摇了摇头,轻声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一个?” 聂青青瞥了金三富一眼,说道:“先听好消息吧,这么多坏消息,需要一个好消息高兴一下。” 金三富点头道:“好消息是,我们现在还不是在梦里,也就是说,这是现实。” “那么坏消息呢?”聂青青又问。 金三富苦笑道:“坏消息是这只梦魇至少也是凝神期的妖兽,能力已经到了能将梦境照进现实的地步,这座古城就是现实中的梦境。” 聂青青皱了皱眉,说道:“我不明白。” 金三富道:“我的意思是说,它用一种梦境,将现实中的我们束缚了,这座古城就是梦境与现实的通道,只要我们一睡着,就会——” “就会像张瑜一样?”韦红琼的声音有些哆嗦。 “没错,”金三富点点头,“他恐怕已经陷入梦境不可自拔了。”他怜悯的看了依旧处在迷惘之中的张瑜,低声道:“杀了他,他已经成了梦魇的傀儡,不可能治好了。” “这——”许墨看一眼张瑜,犹豫着下不了手,“有必要吗?任他自生自灭不行吗?” 金三富摇了摇头,道:“他现在只处在一级变异的状态中,如果到了三级变异,恐怕卸掉关节也奈何不了他,你也像在身边随时安放一只定时炸e弹吧。” 许墨默默的点头,走到张瑜面前,缓缓抬起手。 这只手在空中悬了好久,终于还是无力的垂下,“你们谁来动手吧。”他说。 没有人责怪他,在场的人手中,谁没有几条人命,但真正能面不改色的杀掉一个毫无抵抗能力的人的人,一个都没有。 </br> </br> 291 就连身为杀手的莲花也不想动手。 就在这时,只听一个女声飘来,“既然你们不成,那就我来吧。”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却是始终站在篝火外的林绛雪。 柳青芙连忙上前一步道:“林姑娘,这事情、这事情——”她话到一半,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林绛雪冷漠的盯着她,半晌,开口说道:“你们不动手,那就只有我来。”说完推开柳青芙,走到许墨身边。 “麻烦让一让,”她说,声音里尽是冷漠的距离感。 许墨几乎是下意识的让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见林绛雪忽然从瑶琴下抽出一把长剑,剑光一闪,张瑜的脖子上出现了一道血痕。 “完成了。”她冷冷的说,话音刚落,血痕处鲜血溢出,先只是一点点,到后来就如瀑布一般。 许墨望向林绛雪的眼神里,不禁带上了一种惊惧的目光。 她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没人能解释,所有熟悉曾经那个林绛雪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金三富见气氛有些尴尬,连忙站出来说道:“好了,好了,大家还是想办法怎么逃出梦魇的控制吧。” 韦红琼手托着下巴,低声道:“能有什么办法?刚才不都试过了,怎么也走不出这该死的地方。” 重伤初愈的张啸林也道:“确实,我们对梦魇都不熟悉,能想的办法很有限。”自从被沙漠蟒蛇袭击了一次之后,他就变得老老实实,再也不以大哥自居,当然并不说他真的老实了,他只是将这种想法隐藏起来,只待一个机会,就会爆发。” 金三富看了一眼斩元,就见斩元沉吟片刻,说道:“我没见过梦魇,也不适合对付这种妖兽。” 目光最后落在了许墨身上,许墨苦笑一声,道:“我也没什么好的办法,还是你说吧,你对梦魇最熟悉。” 金三富叹息一声,道:“我的熟悉也只是建立在书本上而已,”语声稍顿,接着道:“像这种拥有将梦境照进现实能力的梦魇,想要逃脱它的控制只有打破这照进现实的梦境。” 许墨皱了皱眉,低声问道:“如何打破?” 金三富道:“就如阵法,这种照进现实的梦境中会有一些截点,我们找到并摧毁这些截点,便能打破梦境。” 柳青芙笑了,道:“听起来好像很简单的样子。” 金三富瞥了他一眼,苦笑道:“只是听起来简单而已。” 柳青芙笑容消失,代之以尴尬。 金三富道:“这截点相当于阵法的阵眼,自然受到重重保护,梦魇虽然不能直接伤我们,但却有很多方式来打击我们。” “比如?”许墨道。 金三富说道:“比如我们一定不能睡,一旦睡着就会像张瑜一样,沦为梦魇的傀儡。”语声稍顿,接着道:“然后梦魇本身会有很多手段来诱使你睡着,有些手段防不胜防;再有就是催动傀儡直接攻击了,傀儡的力量你们也看到了,张瑜只是一个半步凝神的武者。” 许墨点头道:“若但单论力量,他已经超过了半步凝神,但武技没有技法可言,所以还是很好对付。” 金三富道:“那是只有他一个,如果是十个呢?” 话音刚落,就见黑暗的阴影中,闪出了两道人影。 这是两个人,一老一少,老的大约六十岁,花头花白,脸上全是褶子和老人斑;年轻人目测不超过十六岁,皮肤光洁的好似女人,两人都面无表情,好似这天下间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们变色。 他们虽然年纪不同,相貌不同,但有一点却是相同的——眼睛,都没有眼珠,只有乳白的虹膜。 “他们是梦魇控制的傀儡,快走!”金三富转身就走。 可有几名武者竟自不量力的冲了上去,还未冲到几人面前,就见那十六七岁的少年从腰间掏出一把折扇,扇面一抖,便有透骨钉从扇骨中射出,冲上去的几人明显没想到对手会用暗器,透骨钉到面前时候,想要躲闪,却也来不及,顿时被洞穿了脑门,红的血液,白色的脑浆,会在一起淌出。 许墨见状,立刻拉起柳青芙和聂青青向后跑去,以他的眼力,自然看的出这两人绝不是刚才的张瑜可以比拟的。 张瑜和他们相比,首先力量上要差上一筹,接着就是技法,张瑜成为傀儡之后,只会使用蛮力,而从刚才少年那一手漂亮的暗器手法来看,他们的武技一定不低。 超越半步凝神的力量,加上出类拔萃的武技,即便许墨还不敢说胜,最主要,这两人实在太诡异了,天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其他手段。 许墨运起蛇形瞬步的身法,左手牵着柳青芙,右手拉住聂青青,不多时便追上了金三富。 “金兄,现在怎么办?”他问 金三富迟疑片刻,说道:“你们不是说曾经去看过一处寺庙的浮雕吗?我们先去那处寺庙。” 许墨点头道:“好,跟我来。” 身子扭转,向另一边狂奔而去,金三富招呼了其他人一声,也紧接而去。 不知怎的,那一老一少两人并没有继续追逐许墨等人,许墨狂奔的一阵,见身后没有追兵,也就停了下来。 他双手扶着膝盖,大口的喘息。 “我发誓,这是我最狼狈的一天。” 柳青芙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我记得你最狼狈的时候不是一天被人欺负了三次吗?” 一段记忆的片段忽然从许墨脑海里浮现出来,记忆中他曾经早中晚三个时段被三波不同的人欺负。 一念及此,他不禁笑了起来,回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就在这时,金三富等赶来,许是狂奔的原因,金三富看起来多少有些虚弱,豆大的汗珠从额上垂落,在油光透亮的面颊上拖出了几道长长的水线。 可他仅仅喘了一口气,立刻说道:“寺庙在哪?” 许墨指了指前方,道:“就在里面。” 面前是一条通达寺庙门口的小路,早已被烟尘与碎石淹没,许墨等人随着这条小路向前,没走几步,前方忽然有钟声响起! 许墨不禁皱了皱眉,对聂青青说道:“我们来时见到有钟吗?” 聂青青看了一眼柳青芙,从她的眼睛里捕捉到了同样的疑惑。 “没有,我肯定。”她说,异常坚定。 “那这钟声从何而来?”许墨喃喃道。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有人大叫起来:“这是催命的钟声,是丧钟!”许墨回头一看,大叫的是一名叫蔡京的月夜宗弟子。 月夜宗的弟子善使判官笔,这蔡京也有一对金铸的判官笔,他一边大叫着,一边从腰间拔出这对判官笔,刺向身边的斩元。 斩元没有动,也没有拔刀,他根本就不需要他提前做任何动作,就在笔尖即将点中他咽喉的同时,刀光一闪,笔头滚落,同时滚落的还有一颗鲜血淋淋的人头。 血箭一般的从蔡京脖颈的断口出标出。 许墨皱了皱眉,道:“发生什么事了?” 斩元道:“他被控制了。” 许墨沉声道:“可他没有睡着,怎么会被控制?” 金三富顿时面如死灰:“是这钟声在搞怪,你们看——”他伸出右手,颤抖的食指指向前方。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就见人身牛首的身影从古寺的残垣断壁中走出,他手里拿着一只钟,很小的一只钟,大约只有三尺长,镀金已剥落大半,露出内里的铜绿。 不用金三富再解释,所有人都明白他们遇见了什么。 ——梦魇,这就是传说中的梦魇,但传说中,它可没有手里的那只钟,那这只钟又是什么东西? 许墨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一只半人半兽的怪物,一口诡异的钟,一道微笑的虚线,从嘴角上往延长一直到眼角的位置,消失无踪,一对眼睛挤成了一道缝,狭窄的缝,从这缝隙里透露出一种令人惊惧的光,就像一只冰冷的触手,缓慢的靠近许墨的心房。 还未渗透进心里,寒气便开始撩拨着心脏。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所有人都有与他一样。 “你想干什么?”他警惕的说,软剑握在手上,准备随时发起攻击,即便他感觉自己手软腿软,但坐以待毙却不是他的作风。 剑在手,他重新有了力量,但这力量能维持多久,他不知道,也没人能知道。 静默无声中,那条笑的虚线忽然发现了变化,弧线变得更大,两边向上,中心向下,仿佛变成了圆形的一半。 忽然,梦魇拉响了钟。 许墨听过很多种钟声,他听过青竹宗急促的丧钟之声,听过寺庙里安静祥和的钟声,听过云州城楼上代表着喜庆的钟声,但绝没有听过这种钟声。 声音并不大,却像在耳畔炸开的炸药一般,震的耳朵嗡嗡作响,时而如怨妇哀泣,时而如战士高歌,接着一种莫名的眩晕感袭来,他几乎就要站立不稳。 不行!我不能倒下,倒下就醒不过来了!他对自己说,然后疲倦和眩晕犹如海潮一般,冲击着他的大脑。 他开始犹如缺氧一般,而这种表象是极其危险的。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了金三富的惊呼声:“这是落魂钟!是异宝落魂钟!赶快凝神静气,抱元守一,不要被落了魂魄!” 什么?异宝? 妖兽怎能驱使异宝? 许墨不明白,也不愿意相信这一点,然而事实却发现在他面前,明明白白,容不得任何虚掩与质疑。 那强烈的眩晕感感不是梦中的虚妄,更不是楼中楼阁,而是实实在在的、足以引起武者晕厥的东西,一时间,恐惧爬进了他的心房,犹如一支毒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 他按照金三富所说的,凝神静气,抱元守一。 可已经被撕开了一道口子的防线,又怎能轻易重新加固,眩晕感的就像决堤的洪水,奔腾而来,一波连着一波,永无止尽。 死亡如此之近,许墨心慌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没有人不害怕死——当他回头望去时,所有人都摇摇晃晃。 应该怎么办才好? 怎么办才好? 就在这时,小白的声音忽然响起:“要抑制音波攻击,只能同样使用音波攻击,尝试能否抵消落魂钟的音波。” 这一声音如果为在黑暗中艰难前行的许墨的找到了明灯,他双眼一亮,立刻有了主意。 凝神静气之后,许墨全力运转易经五拳,直到力量积蓄到了顶点,嘴唇一张,龙吟之声喷薄而出而。 那钟声夹杂的风声而来,就像风声中夹杂着无数的怪声,犹如战鼓雷鸣,虎啸猿啼,又如怨妇哀泣,战士低吟,杂声交作,荡人心魄;而许墨所发出的龙吟,就如这刺破靡靡之音的一根尖细的针,金三富等人感觉就像饥渴之人,忽然看见了一泓清泉躺过,精神为之一震。 龙吟声如海啸一般传到梦魇耳中,它微一皱眉,那条笑的弧线变得扁平,手腕的节奏一变,钟声变得更加急促。 骤然间,一股狂风卷起地上的一块巨石,砸向许墨,此时许墨正在全心控制龙吟,根本未注意巨石袭来,眼见巨石就要砸中他的身体,剑风呼啸,剑光忽炽,聂青青在危机时刻,当在许墨面前,一剑将巨石劈成了两段,同时自己也因为强运真气,反震出了一口鲜血。 许墨用眼神询问着聂青青,她则投来一道安好的目光,许墨继续维持着龙吟。 落魂钟的钟声和龙吟所化出的音波几乎肉眼可见,空气仿佛被这些音波撕裂了一般,两道音波如同海潮似得在中央碰撞,僵持不下,这让许墨感觉有些惊讶,在他看来,自己的龙拳再厉害,也不可能比的上一件异宝。 他却不知,妖兽本不能趋势异宝,然这梦魇上场精神控制,是个特例,但特例终归只是特例,它虽能驱动异宝,但威力比之又人类驱动,不知差了多少。 这才有许墨以龙吟之声抵住了钟声,但这远远不够。 就见梦魇冷冷的一笑,拉钟绳的手,愈发迅捷的跃动,钟声也越发急促,急促的就像天空中有人擂响了战鼓。 扑哧! 许墨一口鲜血喷出,与此同时,龙吟中断,钟声所形成的音波压了过来。 天地变色,飞沙走石,一股狂风拂过,几尊佛像倒在地上,摔得粉碎,终有有人承受不住压力,大叫一声,以头撞上了身旁的残破的柱子,血花四溅。 </br> </br> 292 这些武者宁愿死,也不愿意成为梦魇的傀儡。 狂风怒卷,地暗天昏,许墨只觉得身体摇晃,脑海中一片空白,就在这时,耳畔忽然传来一声清丽的琴声,就像一缕阳光刺透了乌云,叫萦绕在他身上的阴霾彻底驱散。 “是绛雪!” 许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能弹出这种琴声的人,除却林绛雪,再无其他,他回头一看,林绛雪果然盘腿坐在地上,瑶琴放在身前,微闭着眼儿,两人纤细的玉手在琴弦上拨弄,音波肉眼可见的放出,堪堪将琴声抵住。 许墨眼睛一亮,心中想道:“我的龙吟只是靠个人真气放出,她的琴声却能依靠瑶琴而出,观现在的架势,尚且游刃有余,恐怕梦魇也并非其敌手,但绛雪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了?” 正疑惑间,忽见远处的阴影里走出两人,一老一少,一黑一白,正是刚才拦住他们去路的两只傀儡。 许墨暗叫一声糟糕。 果然,梦魇一见两人到来,立刻对他们实了个眼神,两人一持铁扇一持铁笔向林绛雪杀将过来。 虽是傀儡之流,但似乎保留了之前的功夫,身后浮现出铁扇和铁笔的武魂。 许墨心中要让这两人打断了林绛雪的琴声,他们这些人只有死路一条,立刻紧咬牙齿,欺身而上,将软剑爆发到极至,舞的如同狂舞银蛇。 这两人要想伤到林绛雪,非得过他这一关不可,两人表情未变,迎上许墨,虽然不可能接下他所有剑招,但却能只接实招,任意虚招划在身上,左右只是流血而已。 软剑划破他们的皮肤,鲜血淋漓,可这两人却像完全不知道疼痛为何物一般,继续疯狂的攻击着许墨。 许墨一把软剑抵挡两人的攻击,甚是艰难,要知道这两人都有半步凝神的修为,又不怕死,招式狠辣的不可思议。 那年轻人的铁扇还好说,只消注意扇中的透骨钉便可,但那老人的铁笔却厉害非常,一对铁笔每出一招都能点向四处穴道,这双笔刺死穴的功夫许墨闻所未闻,甚至若不是老者身为傀儡之身,招式不够灵活,恐怕此刻许墨已死在他的铁笔之下。 此刻许墨只能仗着吞噬武魂不过的吞噬真气,弥补消耗,便是如此也只有招架的份儿。 柳青芙见这两人将许墨逼的受忙将乱,不禁暗暗心慌,但却被音波死死的压住,挣脱不得,心中想道:“看来只有用那件东西了。” 左手在怀里一摸,摸出不可和尚给她的佛珠,按照不可和尚后来交给她的手印结印,佛珠绽放出了绚烂的白光,这白光犹如轻纱薄雾,笼罩在柳青芙身上,一时间,柳青芙只觉得身体一轻,摆脱了音波束缚。 柳青芙心中一喜,又见许墨有些摇摇欲坠,当下喝道:“我来帮你!”运起武魂碧海潮生,双掌交叠而上。 有了柳青芙的加入,许墨感觉压力一轻,寻个了空隙,对柳青芙道:“你对付那个年轻的,我对付那个老头。” 柳青芙点了点头,抢到那年轻人身旁,呼呼两掌,将他引开,场中只剩下许墨和那老人两人。 金三富拼着最后一口气,大喊道:“这老人是二十年前卡拉库姆沙漠的沙盗王昭,一对判官笔使出惊鸿笔法厉害异常。” 许墨笑了,道:“知道了。”忽然使出一招青竹宗的“独上青天”,原本简单的剑法在他手中,犹如脱胎换骨一般,点向老人七大要穴。 有了剑意的支持,有了真气的补充,还有对剑法的理解,任何剑法在许墨手中,都能发挥出巨大的威力,这一手独上青天本来只能一剑一穴的,在他手中却能一剑七穴。 只听当的一声,电光火石之间,那颤抖的剑尖已点在笔尖之上,然后笔尖并没有能挡住剑尖,就见剑尖微颤,立刻从旁边错划而过,刺中老者的右手手腕阳池穴。 阳池穴乃是连接手掌和手臂之处,对于使用判官笔的武者来说,至关重要,与剑法类似,判官笔对于手腕灵活程度格外依赖,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许墨这一剑刺中老者的阳池穴,他立刻握不住铁笔。 老者兵器脱手,也不去捡,只是挥出一拳,许墨冷笑道:“兵器已落,还敢猖狂?”接着想老人只是一具傀儡,不禁笑了笑,手腕一抖,一道剑花甩出,立刻便将拳风绞成碎片。 老者脸上露出怒容,双臂张开,似猛禽一般扑来。陡然间,剑光一闪,许墨一招“投石问路”,便向老人的左边刺去。 这一招拿捏的恰到好处,正是老者的手掌堪堪要印到他胸口时,无奈之下,老者变掌为爪,一把爪向许墨的软剑,试图以雄厚的真气拧断软剑。 许墨哪会让他如意,剑锋一转,平平削来,就听嘶的一声,血光四溅,老人的右手四根手指立刻被削断。 由于傀儡,所以他并为有任何疼痛的反应,但招式难免为之一窒,许墨一闪身,剑走偏锋的削来,只见剑光一闪,老者的脖子上出现了一道血痕。 老人毕竟不是钢铁傀儡,而是血肉之躯,人也未死,只是在梦境中,被梦魇吞噬了灵魂,许墨这一剑足以让一个活人丢掉性命,自然也会让这老者丧命。 就见他扭过头,灰白的眼眸仿佛在盯着许墨看了,身体摇摇晃晃的,仿佛随时都可能倒下。 许墨皱了皱眉,准备补上一剑,就在这时,老者的咽喉里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嘶嘶声,接着身体轰然倒地。 许墨并未立刻放松警惕,依旧持剑而立,直到确定这老者确实没了生息,这才松了口气。放眼望去,柳青芙和年轻人的战斗也进入了尾声。 那年轻人一首铁扇功夫甚是了得,透骨钉更是厉害非常,可他遇到的却是柳青芙,柳青芙的平波流云掌一经展,如果碧海潮生,滔滔不绝,直将他压迫在一个极小的空间内,又过了几招,柳青芙寻到一个空隙,肘下出掌,一掌印到了年轻人身上,他顿时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摔在地上,胸骨凹陷,口吐鲜血,眼见就没了生息。 金三富见状,不禁大喜,一边抵抗着落魂钟,一边说道:“现在去解决梦魇,它并不是真正的梦魇,只是用来控制落魂钟的一缕魂魄。” 听到此处,许墨不禁暗暗心惊,心想道:“差点一举将我们格杀的东西竟然还不是真正的梦魇?那真正的梦魇有多恐怖?” 小白的声音响起:“主人也不必太过忧心,这梦魇只能在梦中发挥力量,这一缕残魂能差点拿下你们,还是因为那异宝落魂钟,若没有钟,残魂不堪一击。 许墨稍稍放心,大步走到梦魇残魂之前,说道:“一切都结束了!” 正要挥剑,忽见梦魇诡异的一笑,身体变得透过起来。 “快攻它,它要走!”金三富大吼道,这残魂将他弄的如此狼狈,他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又怎会轻易让它离开。 许墨听闻此言,立刻一剑刺出,却刺到了一片空气——软剑从梦魇身上穿过,并没有任何刺中实体的感觉。 金三富大吼:“用火!” “我来!” 斩元大吼一声,金丝大环刀举过头顶,刀锋中凝聚着一片灼人的火焰。一刀劈下,就听虚空中传来阵阵不似人类的厉啸,那虚影如同被气化了一般,化作袅袅青烟,不多时间,便消失在所有人眼前。 咣当一声,落魂钟落地,钟声骤停,林绛雪的琴声同时停住,只听扑哧一声,她一口鲜血喷在琴上,身体一软,就要倒下。 许墨眼疾手快,抢到她身边,一把扶住她的胳膊。 “你怎么样?” 林绛雪没有回答,微微抬头,原本虚弱的眼睛中放出两道冰冷的光:“放开我!” 许墨立刻将林绛雪放开。 “我担心你有事。” 林绛雪没有说话,自顾自的收起瑶琴,小心翼翼的将它用布包上,负于身后,然后一眼不发的走到角落边上。 金三富见状,促狭的一笑道:“放心吧,李兄弟,绛雪没事的,只是和落魂钟对抗了太久,心神消耗过巨而已。” 许墨送了口气,缓步走到金三富身边,说道:“现在怎么办?” 金三富道:“先进去看看,若没猜错,这里会有第一个截点。” 许墨点点头。 一行人缓步走进寺庙,在许墨眼中,一切如他刚开始进入这里时一样,灰暗色的古老建筑已经残破不堪,但仍然依稀可见当年的庄严宏大。 石阶上长满青苔,显得有些凄凉落寞,顺着这条凄凉落寞的小路向前,走进建筑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佛像,表面的金箔有些剥落,露出内里的青铜。 虽然残破,但这佛像依旧高高在上,俯视着人类的悲痛与愚蠢,建筑的四周刻有浮雕和壁画,画的正是沙拉巴族人与梦魇交战的场面。 “好了,就是这里了。”许墨指了指四周的壁画说道。 金三富踱着步子来到壁画面前,仔细观看了一会儿这些画面,然后手拖着下巴说道:“这是沙拉巴族的神庙,没想到梦魇竟会将它幻化出来。” “有什么不对吗?”许墨问。 金三富道:“从这些画面来看,梦魇和沙拉巴族是死敌,它为什么会幻化出一座死敌的城市吗?” “炫耀吧。”聂青青接话道:“或许它在炫耀自己的丰功伟绩。”语声稍顿,接着道:“从现在看来,那场沙拉巴族和梦魇的战斗,很可能以沙拉巴族的失败而告终,全族被灭,而这座城市对于梦魇来说,就是一枚炫耀战功的军功章,我想是这样的。” 金三富手托着下巴,低声道:“这话也不无道理。” 他踱着慢悠悠的步子来到佛像前,停住不懂,双眼凝视着佛像。 “怎么了?”许墨问,他忽然有种感觉,面前的金三富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陌生的人。 金三富微微一笑,指着佛像说道:“我说哪里不对,原来是这里不对。” 目光落在佛像上,许墨惑道:“怎么不对了?”在他看来,这佛像实在是恰到好处,再正常不过了。 金三富摇头道:“这佛像的造型是中土神州的造型,而沙拉巴族虽然信佛,但信的却是西域的瘦身佛,这佛太胖了。”说着话自己都笑了起来,若我没猜错,这就是破坏城市的其中一个截点。 许墨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我要怎么办?” “打碎它。” 许墨点了点头,将软剑当作大刀一般劈出,只听当的一声,剑气正中佛像的头顶,溅出一片火花,本以为会立刻被劈开的佛像竟然纹丝不动,许墨不免惊惧异常。 惊惧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就算是他也没想到一剑竟没有劈开佛像,要知道即便是浑然一体的一整块生铁,也未必经得起他全力一击。 “这是怎么会事?”许墨惊讶的问。 金三富手托着下巴,思绪片刻说道:“恐怕、恐怕要用一些特别的手法?” “什么手法?”许墨又问。 金三富摇摇头,对身旁的斩元说道:“你去试试看。” 斩元有些诧异为什么金三富点到了自己,但依旧点点头;他上前一步,横刀在胸前,气运丹田,就听一声喝叫,刀光犹如紫电一般划过。 “当”的一声,金丝大环刀毫无缓冲的砍在佛像的头顶,激荡起一片火花,斩元不可思议的望着自己的刀口,又看了看那光洁如昔的佛像的额头,不禁摇摇头,苦笑道:“恐怕我也没办法。” 金三富点头道:“意料之中。”说完绕着佛像转起了圈子,他走的并不快,但几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连绕了三圈,脚步终于变缓,最后来到许墨身边,说道:“你尝试一下将真气打入佛像的体内。” “你是说将真气打入佛像体内?”许墨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金三富道:“没错,试试。”也没给出任何解释。 许墨摇摇头,鉴于金三富一向准确的判断,他伸手按在了佛像的前胸上,手掌一接触到佛像,便感觉不对。 他不禁走皱起眉头。 “怎么了?”金三富问。 “这佛像是温的。”许墨说。 他所说的温是一种接近人体的提问,大约在三十七度,可能要低一些的层次。 金三富道:“那就有可能了,快将真气打入它体内。” 许墨摇摇头,依其所言,将真气打入佛像体内,真气刚刚开始输入,他便是惊讶的合不拢嘴。 </br> </br> 293 “如何?”金三富又问。 许墨道:“这佛像——” “这佛像怎么了?” “这佛像能吸收我的真气。” 众人听罢,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就算神兵利器,也只能传递真气,而不能说吸收真气,能吸收真气的只有有生命的东西,所以在这青铜鎏金的外表下,隐藏的可能是一副血肉之躯,甚至可能是一个人,一个活人。 金三富道:“继续输入真气,不要停。” 不用他提醒,许墨就开始不停的输入真气,佛像的外壳就像夏季的冰棍似得,开始融化,这种融化忽然出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直到最后外壳完全融化,露出了内里的一具身体,这是一个人,一个年轻人,穿着沙拉巴族特有的服饰,头发和眉毛花白,脸上的肌肉却很紧绷,许是很长时间没有见阳光,皮肤有些异样的惨白。 “一个人。”许墨低声说,依旧没有停止真气输入,他能够感觉到,面前的这个人是个活人,尚有呼吸与心跳。 金三富低声道:“没用了,傀儡。” 许墨眼中不禁闪过一缕黯然,他知道一旦被梦魇改造成了傀儡,人就不是之前的人了,最多只能算是一具有呼吸与心跳的木偶。 为了确定,他示意聂青青拉开少年的眼皮,聂青青拉开眼皮一看,果真没有眼珠,唯有乳白的虹膜,看起来分外慎人。 许墨停止输入真气,说道:“现在怎么办?” 金三富显得有些犹豫。 “怎么了?”许墨又道。 “没什么,”金三富说,“只是没想到梦魇会用活人来作为截点,要想破除截点,杀了他便可。” “杀了他?”许墨面露犹豫之色。 金三富望了一眼这个沙拉巴族人的年轻人,低声说道:“动手吧,他已经没有了灵魂,不能再算做人了,只有杀了他,才能让他安息。”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许墨身上,连一直不言不语的林绛雪也不例外。 许墨紧咬着下唇,牙齿就像插进土里的一排利箭。所有人都能看出他的犹豫与挣扎,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即便知道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已经失去了灵魂,但他毕竟是一副人的形象,是一具血肉之躯,他们可以在交手中将起斩杀,因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但要杀一个毫无抵抗能力的人,并非所有人都能泰然自若。 聂青青走到许墨身后,握住他的手,低声道:“动手吧。”目光落在年轻人脸上,别看他眉毛和头发都是乳白的颜色,但他一定非常年轻,他的脸上尚且残留着稚嫩,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 “如果他在天有灵,也不希望自己的身体被梦魇控制。”聂青青低声道。 许墨点点头,将软剑握在手上,同时示意聂青青让开;杀人是会流血的,他不想让聂青青的身上沾染上无辜的鲜血,倘若注定会有一人来承担罪孽,那他希望这个人是自己。 深呼吸,调整心绪,强迫自己的眼神变得冰冷而凌厉,就像每个杀手杀人之前的固有仪式,当许墨完成了这一套仪式之后,气质变得异常冰冷。 剑就像一直冰锥,指向少年的咽喉。 要杀掉一个人有很多种办法,但最简单的,也是让人痛苦最少的方法是从咽喉刺入,以极快的速度刺穿脑干,截断神经,大脑会在不到半秒中内死亡,这一整个过程,中剑者甚至不会感觉到痛疼,许墨所要使用的,正是这种看似凶残,但实际却充满了人道主义的手法。 剑锋缓缓的靠近少年的脖颈,对于许墨这种级别的剑客的来说,只需要一点点发力空间,便可将长剑送入少年的咽喉。 三尺 两尺 一尺 三寸 两寸 一寸 剑锋几乎要触及到那脖颈的柔软,就在这时,少年忽然睁开了眼,乳白色的虹膜在剑光照射下,绽出了异样的光。 那张原本平静的嘴角,忽然弯出了一条诡异的弧线。 “你想杀我吗?”他说,声音干瘪而苍老,绝不像是年轻人的声音。 金三富心中大惊,立刻喊道:“快动手,这是梦魇投影!” 许墨不知道什么叫梦魇投影,但他绝对相信金三富,绝对相信金三富不会将他置于危险之中。剑毫不犹豫的加速,与此同时,少年的两只手忽然动了。 在空中画出一道诡异的弧线,最后并合在身前,剑身被两手夹住。 许墨微微皱眉,立刻见真气打入剑身,同时手腕一抖,剑身旋转起来。 那笑的虚线变得更加扁平,少年放开双手,一个铁板桥,长剑从他的鼻尖擦过。 许墨的剑动,他的身子跟着一起扭动,旋转了三百六十度,并且借着旋转之力击出一掌。 许墨回剑挡在胸前,“当”的一声,软剑与手掌相撞,一股大力袭来,软剑几乎要握立不稳。 许墨心中大惊,暗道:“但看力量,这小子至少也有凝神期左右的修为。”大喝一声,顺势出剑。 少年冷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右手拍出,一阵刺骨的寒气袭来。许墨心中大惊,立刻将软剑的舞的如同银蛇一般,就听“当当当”几声,原来这寒气中夹杂着冰锥,肉眼绝看不见,许墨也是因为入微能力才感觉到的。 金三富见许墨并为占到便宜,立刻喊道:“这家伙现在被梦魇直接控制,绝非一人所能敌,大家一起上!” 聂青青第一个反应过来,短剑出鞘,在空中舞出一个漂亮的剑花,刺向少年的后心。 这少年竟不多不闪,任由她刺中,就听“当”的一声,短剑如同刺中了金属一般,聂青青被这反震之力量震开,不禁大赫道:“是金刚不坏神功!” 少年咧嘴一笑,道:“你倒是有几分见识。”身体一震,蒸腾如烟,身上的衣料立刻被震飞,露出健硕的胴e体,这少年看起来若不禁风,但衣料之下的身体却十分精壮,微一用力,便可看出明显的肌肉曲线。 聂青青冷哼一声,道:“不过是金刚不坏神功而已,看我破你!”举剑又一次刺来。 金刚不坏神功虽然号称神功,但其实不过是一门烂大街的功法,修炼到最高层次虽然真能做到金刚不坏,但其练发之艰难之痛苦,绝不是普通人所能承受的,而你若不练到最高层,也没什么作用,充其量抵挡一下刀剑而已,就连灌注了真气的兵器也未必能挡,所以即便是拥有龙鳞通天甲的顾通天,也选择金钟罩最为自己的功法,对于金刚不坏神功,只是浅尝辄止而已了。 聂青青不认为这少年没被梦魇控制之前将神功练到了最高层,只当刚才自己没有用全力,又正好刺到了神功防护最严的地方,这一次她吸取了经验,短剑刺出,已用全力,刺的还是少年后背的隐穴上。 但凡此类练体的功法,隐穴都是其最脆弱的地方,除非将神功练到真高层,不然绝不可能避除隐穴的攻击。 眼见就要刺到隐穴,聂青青的脸上不禁露出一抹微笑,但下一刻,她的笑容便僵硬在了脸上。 “什么!” “当”的一声,短剑滑开。 聂青青很确定自己的剑刺中了少年了隐穴,但就在那一瞬间,接触点的皮肤忽然变成了古铜色,短剑刺在上面,就如同刺在金属上一样。 “最高层!”聂青青不禁大赫,她怎么也想不到,面前是少年竟将金刚不坏神功练到了最高层。 就听少年冷笑一声,说道:“这具躯体可能是最完美的身体,不然我也不会将其用做梦境的截点,不过你们人类也真是傻瓜,一味的提升身体强度和真气,却忘记了意识海的修炼,实在是——” 他话未说完,忽觉身后一道剑风袭来,下意识回头一看,就见剑气在空中凝成了一朵绚烂的莲花。出手的正是莲花,作为杀手,他明白只有在对方意识最薄弱的时候出手,才能一击功成。 莲花的剑确实突然,威力也不可谓不大,但少年却摇摇头,道:“还不够,还不够。”面对袭来的莲花,竟不躲不闪,就听“当当当”的一阵声响,剑气每次与皮肤碰撞时,那片皮肤都会变成古铜色,剑气虽多虽幻,但也奈何不了这少年。 但莲花的攻击显然没有就此结束,真正的杀招并非隐藏在这朵盛开的莲花之中,而是隐藏在莲花之后,当剑气莲花被少年搅碎,他的长剑无声无息的刺来。 少年对此显然没有防备,当他发现时,已经晚了,仓促之间,只能用手去抓,可又哪里抓的住,长剑没有任何阻碍的刺进了少年的眼睛里。 鲜血渗出,但没有惨叫,眼上伤口骇人,但少年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他在笑,笑的讥讽而冷酷。 “不错,不错,利用我的大意刺了我一剑,刺的还是人体最柔软的眼睛,”他淡淡的道,“不过真可惜,如果能再刺进去半寸,恐怕这具身体真就不行了,仅仅是这样,还不够,远远不够。” 在莲花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少年挥出一掌,掌心凝成了古铜色,印在莲花的胸口,莲花觉得自己像是被奔腾的骏马踢中了胸口一般,身体倒飞出去,在空中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线。 “阿丑!”一向和莲花亲厚的丁丁不禁大喊一声,冲将过去。 “千日醉出!” 短短的几个应节,她身后浮现出了一只酒樽,她用手一指,酒樽倾泻,樽里的液体飞向少年。 少年没躲也没闪,被千日醉集中,并没有如丁丁预想的一般倒下,而是露出了一副陶醉的表情。 “不错,好酒,好久没有喝过这么好的美酒了,”他说,“自从沙拉巴族被我剿灭之后,就再没有人出现在这里过。” 陶醉的话语配合上那慎人的长剑,他就像一只来自于地狱的恶魔。 “正好,酒能麻痹神经。”他说,伸手将长剑一寸一寸的从眼窝里拔出,每拔出一寸,都有鲜血激射而出,可他就像浑然未觉一般。 “当”的一声,他将长剑扔在地上,顺势点了自己眼窝之后的穴道,鲜血立止,当他重新面向众人时,即便以许墨的冷静,都不禁倒吸一口冷汗——原本俊朗的外表此刻已经彻底消失,代之以狰狞的面孔。 眼窝处的伤口虽已不流血,但依旧能明显看到那鲜活的皮肉在颤动。 “接下来是谁?”他指着金三富冷冷的道,“是你吗?”语声稍顿,又道:“不得不承认,你的实力不怎么样,但对我却格外了解,能想到毁灭截点也毁掉梦境的方法,不过也这正是这个方法将你们带到了地狱。” 他的语气骤然变得冰冷无比,金三富只觉得自己居然被扔进了一处冰窟。 少年没有给他多少反应时间,一掌便向他的天灵拍来,这一掌若是拍实,金三富非得脑浆迸裂不可,但就在这时候,一人一刀挡在他面前。 人是斩元,刀是金丝大环刀,人刀合一,刀锋上凝聚出惊人的火焰。 少年皱了皱眉,并没有收手,径直一掌拍了斩元的刀面上,斩元只觉得胸口一闷,嘴角渗出鲜血,可他早已有所准备,虽遭到重击,但毕竟没有后退。 与此同时,许墨也一剑刺来。 少年可以不厉害聂青青的短剑,因为聂青青毕竟是女子,力气天生就比不上男人,所以剑法也以轻灵快速为主,这种剑法很难破开他的防御,但许墨则不同,许墨的剑法不但轻盈快速,其中更是蕴藏着惊人的剑意,在剑意的趋势下,即便是普通的剑招也能发挥出惊人的威力。 少年不敢硬此剑,只能放过继续追杀斩元的打算,与许墨战做一团;两个人,一个空手,一个持剑斗了几十招,虽有吞噬武魂吞噬真气作为补充,但无论少年每一拳头,每一掌都势大力沉,许墨渐渐感觉气力不加,难以应付。 幸好对手对他的长剑有所忌惮,不敢迫攻,这才让他坚持了下来,但即便能坚持一段时间,距离落败也不远了。 聂青青看见许墨渐露败象,心中更加着急,但无奈自己根本破不了少年的防御,连刚许墨牵制一下都做不到,能做到的莲花已经重伤,斩元和柳青芙则是速度更不上两人,插不上手;就算林绛雪也因为在抵挡落魂钟时消耗过大,此刻也没了出手的能力;至于金三富和韦红琼之流的武力,更不在考虑之中,张啸林就更不用说了,恐怕他现在巴不得许墨死掉。 如此一来,许墨似乎已是一个必死之局,聂青青不禁心下大急,抢到金三富身边,低声问道:“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战胜那个人?” </br> </br> 294 金三富先是一愣,接着皱起眉头。 聂青青急道:“快说,有什么办法?” 金三富叹息着道:“想要战胜拥有完美e肉身的梦魇,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我曾在书上见过一个切断它与傀儡联系的方法,但不知这方法是否灵验。” 聂青青急道:“还管什么知道不知道,你先说来听听。” 金三富道:“毒蛇出没之处,起步之内必有解药,这梦魇不可能远程控制傀儡,也就是说,它一定分出了一缕残魂,在这四周控制。” 聂青青道:“残魂在哪?” 金三富欲言又止。 聂青青急道:“告诉我!”她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金三富,那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坚决,让金三富无法拒绝。 “在落魂钟里,”他说,“应该是在落魂钟里,再没有什么地方比哪里更合适了。” 聂青青平静下来,低声问道:“我要怎么做?” 许墨正在少年手上苦苦支持,就听到聂青青这句,忍不住用震字诀震开少年的手掌,同时喝道:“别听他的,他一定不会出什么好主意。” 他已经感觉到金三富的意思,于是提前开口,只希望能打消聂青青疯狂而不切实际的想法想法,不过显然,聂青青一旦认定的事情,绝不可能轻易被一句所搪塞,亦不会因为一句话而改变。 她用威胁的目光凝视着金三富,示意他不要理会许墨,赶紧说。 这时少年又是呼呼两掌拍来,许墨只能举剑格挡。金三富无奈的瞥了许墨一眼,咬牙对聂青青说道:“说来也简单,只需要你将自己的生魂打入落魂钟里,便有机会消除梦魇难道残魂。” “这么简单?”聂青青惑道。 金三富苦笑一声,道:“我说的是有机会而已,与梦魇对决岂是简单的事情,稍不注意可能就——” 他话未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要灭掉梦魇的残魂,自然要冒一些风险,而这风险,自然指的是丢掉性命。 正在与少年交手的许墨听得这话,不禁大喝道:“别听他的。” 少年冷笑道:“为何不听?姑娘,这或许是你们唯一能战胜我的方法。”说话间,手上更快,竟不给许墨任何一点出声的机会。 聂青青没理会针锋相对的两人,径直对金三富说道:“是不是只有这个一个办法才能阻止他。” 金三富紧咬牙齿,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没错,除此之外,我想不到还有其他什么办法。” 聂青青笑了,就像云雨初霁后的一抹虹桥。 “既然别无选择,那我只有去做了。”她盯着金三富一字一字的道:“我要怎么做。” 或许是被聂青青强大的气势所压迫,金三富后退了两步,然后忽然反应过来,低声道:“你只需要屏息凝神,其他的事情听我的指引便可。” “恩,”聂青青点了点头,盘坐在地上。 许墨心知无法阻止聂青青,只能对金三富大喝道:“***,你若帮她,应该知道后果。” 金三富又犹豫起来。 聂青青虽然得罪不得,但许墨却是一个更加得罪不得的角色,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聂青青冷哼一声,睁开眼,盯着金三富说道:“不用管他,万事我兜着。你若不帮我才应该知道后果。” 金三富叹了口气,对许墨摇摇头,然后转身对林绛雪说道:“林姑娘,可否用琴技助我。” “我受伤了。” “不需要耗费多少真气。” “没问题。” 林绛雪开始十分犹豫,到后来却干脆的答应下来,谁也不知道她心中所想。 聂青青笑道:“林姑娘,我的命可就交给你了。”转头又对金三富道:“可以开始了。” 金三富点点头,示意聂青青闭上眼,然后对林绛雪说:“还行林姑娘弹一曲勾魂夺魄曲。 林绛雪点点头,俯下身子,拨弄起琴弦。 所谓勾魂夺魄曲并不是一首曲子,而是具备了勾魂夺魄效果的曲调,金三富修为不如聂青青,只能以这种方式逼出她的生魂。 “郭姑娘,准备好了,一会儿会有一股力量牵引着你的生魂出窍,千万不可抵抗。” “知道了,”聂青青道。 金三富叹息一声,开始结印,就见两只肥硕的指头,出奇灵活的在空中翻动,就像两只此起彼伏的小鸟,金光自手上乍现,与此同时,林绛雪那边琴声响起,犹如珠落玉盘一般,抚摸着聂青青的心房。 金三富道:“小心了!”右手一指,金光被打入聂青青天灵中,聂青青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要将她的生魂吸走。 早得到金三富的提醒,她自然不会反抗,任由这力量释为。 这边聂青青正在生魂出窍,那边许墨和少年已战到高潮,两人身形快到极致,在空中留下无数道残影。 许墨寻了个空隙,一剑刺出,少年挥掌击在软剑剑脊之上,将他震开,同时冷笑道:“为什么不用全力?我知道你还有全力未使,再不使全力你的女人可就要死了。” 许墨定睛看去,只见聂青青脸色惨白,头顶有一透明的东西在被抽出。 他心知这是人类生魂,不禁暗骂起金三富:“这生魂岂是可随意被逼出体外的。”聂青青还未到凝神期,如此生魂强行出窍,自然危险重重,许墨不愿让聂青青冒险,于是冷笑一声道:“这可是你逼我的。” 欺身上前,与此同时,竟将软剑掷向少年。 少年眼睛一亮,喝道:“来的好。”双掌交叠两上;他一掌震开了软剑,一掌拍向许墨,同时心中暗道:“你若有软剑护体,我未必能伤你,你自己丢掉软剑,可就怨不得我了。” 他满以为自己这一掌能将许墨力毙于掌下,却不想掌将到时,许墨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一人高,半人宽的,通体黝黑的重剑。 韦红琼一看到这重剑,立刻惊呼起来:“是玄铁重剑,你是许墨!” 许墨可没心情解释,他已使出重剑,自然是要用出全力将这少年毙于剑下,以防聂青青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于是心中默念一声,血影分身开启。 少年一掌法拍在重剑剑脊之上,正要抢攻许墨,就在这时候,左右后三个方向有三道劲风袭来。 这劲风来的突然,势力猛烈,便是他也不敢大意,身体旋转,浑身上下变成古铜色,仿若铜像一般;当当当几声响起,三把重剑撞在他身上,竟只激起一片火花。 四个许墨见一击不成,立刻同时腾空而起,将重剑当作巨锤高举过头顶向下砸来,四个许墨,四把重剑,四分不同的力道,许墨这一手一招四剑就如泰山压顶一般,普武者绝不能挡。 当这少年又岂是普通武者? 年纪轻轻就能将公认为最难练习的金刚不坏神功练到金刚不坏的层次,又被梦魇灭了灵识,作为梦境截点填满入佛像之中许久,每个细胞都充盈着真气。 见许墨这剑袭来,他大喝一声,身体猛地膨胀了一倍有余,金三富见状,不禁叹息一声道:“没想到这肉身的主人竟然是沙拉巴族的皇族。” 韦红琼急道:“皇族是什么?” 金三富道:“我也是从书上看到的,听闻沙拉巴族皇族有一种特别的武魂,叫九爪金龙;拥有这种武魂,无论修炼什么外门功法都联的特别快,想比也是这少年年纪轻轻就能将金刚不坏神功练到金刚不坏层次的原因。” 韦红琼道:“若只是这样,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他的灵识已经被抹去那么多年了,根本不可能再修炼其他功法。” 金三富苦笑道:“当然不止如此,九爪金龙可是一种地级武魂,若只有这点功能,又怎能称的上地级武魂呢?” 韦红琼道:“它还有什么功效?” 金三富叹息着道:“九爪金龙还有一种能力,名叫金龙护体,能召唤出武魂龙纹护体,许墨这一招恐怕要无功而返了。” 少年听的这话,大笑道:“没想到你对沙拉巴族还挺了解的,你是何人?” 金三富心知梦魇不同于普通妖兽,在智慧上甚至要高出人类一筹,于是也不将其当成妖兽,拱手见礼道:“在下云州金三富。” 少年眼珠一转,说道:“没听过。” 金三富道:“无名之辈,不值一提。” 少年大笑道:“知识也是实力的一种,你可不要妄自菲薄。” 金三富只是冷笑,不再说话,但心中却认同了少年的说法。 少年果真如金三富所料,大喝一声:“金龙护体。”就听虚空之中绽开一声尖厉的龙吟,一条金色巨龙的虚影萦绕在少年身旁,这金龙须发微张,眼神凌厉而冰冷,向外散发着惊人的气势。 重剑还未触及到少年身体,便被弹开,四个许墨分别在空中以卸力之法卸去力道,落地后又踉跄了两步,这才站稳,站稳后他凝视着少年说道:“没想到你也隐藏了实力。” 少年笑了,道:“你能隐藏,为什么我不能隐藏?”声音骤然冷:“我并不想动用沙拉巴族人的力量,你逼我做了不喜欢做的事情,结果只有一个。” “死——” 少年眼神一眯,向正前方许墨的真身冲来,这一记冲击是最纯粹的用肉体作为武器的攻击,简单直接,没有任何花哨的地方,但即便如此,威势也比之前的强大许多。 许墨也没想到少年会有如此威势,不得不以四人结出四象锁元阵和他对持,如此一来,勉强维持着不胜不败的局面。 金三富又看了一眼场中的两人,便将目光落在聂青青身上,此刻那透明的生魂几乎已经离体。 金三富点点头,双手又一次结印。这一次又与上一次不同,上一次结的勾魂印,这一次结的却是引魂印。 掌中出先一道金光,金三富用手一指尽头射入聂青青的生魂中,又对着落魂钟一指,生魂化作一颗光球,向落魂钟撞击过去,一闪即末。 “好了,”金三富叹了口气,示意林绛雪可以停下。 琴声骤然停,林绛雪叹息一声,问道:“你确定她不会有事吗?” “不确定。”金三富道,“做什么事情没有危险呢?” 林绛雪冰冷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笑容:“但这件事情的危险一定很大。” 金三富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但这是最好的办法了。”任何人都看的出,此刻他眼中的无奈。 眩晕感过去,聂青青的逐渐看清的面前的世界,这是一处巨大的山坳,山坳里蒸腾着白色雾气,雾气中隐藏着一座灰白的大木屋。 木屋很大,至少比平常人家住的木屋要大的多,据聂青青看来,这木屋至少也比她在坐忘峰山脚下的那个曾经的“家”要大上一倍有余。 她很奇怪面前为何会出现一座木屋,她本来是来迎接暴风雨的,但暴风雨没有遇见,遇见的却是一片平静,而这种平静却是最糟糕的事情。 她不知道怎么做,不知从何入手,她感觉自己成了一只无头苍蝇。 “过去看看?”她低声说道,即像是对别人说,又像是对自己说,恐怕对自己说的可能要大的多,因为——她并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的踪迹。 她小心翼翼的向木屋走去,同时不时环顾左右,观察着周遭环境,山坳里既没有猿啼,又没有鸟鸣,静的出奇,正是这种安静让聂青青惴惴不安,她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她向前,盲目的向前,走到木屋门前,然后门忽然开了,露出一只纤细的手。 这是一只女人的手——毫无疑问——只有女人的手才会如此纤细,才会如此漂亮,不但指尖的骨骼细长,就连关节的纹理也均匀而轻微,皮肤更是白的出奇,就像羊脂白玉。 聂青青抬起头,不出所料,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女人,穿着绿袍子的女人。 有些女人高贵典雅,让人见了就心生膜拜之情;有些女人则风骚妩媚,让人见了心头火热,毫无疑问,这个穿着绿袍子的女人就是后者。 领口撇开,露出幽深的沟壑,几可见胸口的莹白;袍子的下摆被裁剪开来,从侧面露出一截大腿,雪白的大腿足以勾起任何男人的欲e火;见到聂青青,嘴角立刻扬起了一道诡异的虚线,这笑的虚线并不明显,却给人一种诱惑的感觉;最引人注意的是一双眼睛,绿色的眼睛,绿的就像一颗罕见猫眼,一颗透亮的翡翠。 </br> </br> 295 来中正有一个是柳青芙,听到许墨的声音后,她几乎用跑的动作抢到他身边,一把扶住那摇摇欲坠的身体,另一手在他的胸前后背上乱摸。 “你怎么样,师弟,别吓我!” 许墨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靠在柳青芙身上,虚弱的道:“我没事,只是有些脱力而已。” 柳青芙这才注意到,他雪白的文士衫上,沾满了血迹。 柳青芙露出一个心疼的表情,一滴滴眼泪源源不断的自眼角流了下来。 许墨试图抬手拂去柳青芙眼角的泪水,却发觉连此刻自己连动一动手,也如此困难,只能劝道:“师姐,那不是我的血,是别人的血,我没受伤。” 柳青芙抽泣道:“没受伤就好,没受伤我就放心了。”说着就要扶着许墨向前走。 就在这时,只听铮铮两声,两把雪亮的长剑挡在她身前,柳青芙柳眉一竖,喝道:“顾凌波,你想干什么?” 顾凌波道:“柳师妹,你别被他骗了!” 柳青芙喝道:“顾师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凌波冷笑着看了许墨一眼,说道:“我是什么意思,你应该知道。” 许墨喘了口气,道:“你可是想知道我何为有血影分身?” 顾凌波道:“没错,那是邪月宗的武魂,你为什么会有?” 许墨道:“顾仙子——” “什么?” “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吗?”许墨依旧是一副淡淡的语气。 下一刻,长剑点在了他的咽喉上。 “如果你不说,那就休怪我无情了。”顾凌波冷冷的道。 就在这时,一个女声传来:“师姐,别伤他,他不是卧底。” 月光下走出一人,穿着白色丝袍,眉宇间似有化不开的忧伤,正是林绛雪。 顾凌波冷哼一声,头也不会就说道:“师姐,你也被他骗了,青竹宗就没一个好东西。” 林绛雪摇摇头,道:“师姐放了他吧,一切等我们见了师傅再定夺。” 四月二十八,夜。 阴山,乍暖还寒。 已经是三大宗门的长老齐聚阴山的第十天,阴山对面依旧是一片沉寂,不见旌旗,不闻战鼓,但所有人都明白,司空血并没有走。 二十年前,三大宗门剿灭邪月宗时,怎么也不会想到,前任邪月宗宗主司空邪月竟然在大敌来临之前,送走了他的儿子,就是现在的司空血。 十年前云州出现过一个顶级杀手,一身黑衣,一口血剑,一张惨白的人皮e面具,一双锐利的眼,杀了无数人,那就是司空血,只是当时无人知道他的身份而已。 五年前,隐姓埋名的司空血成为东南域最大杀手组织重楼的最高楼,依旧没人怀疑他的身份。 一年前,邪月宗重出江湖,重楼归附与邪月宗,身份大白。 什么样的人最可怕? 有些人认为武技高明的武者很可怕。 的确——他们能轻易的开碑裂石,其中的佼佼者,甚至移山倒海也不可能,但他们不可怕,至少你不会提到他们的名字就浑身颤抖,但当你提到司空血的名字时,或者更确切的说,提高重楼最高楼时,身体就会不由自主的颤抖。 所有人都知道,重楼的最高楼——是一座血楼。 烛火映出了薛紫衣的脸,表情凝重而疑惑。 “司空血到底打的什么主意,率领邪月宗长老驻扎阴山,却一连十五天,毫无动作。”她抬眼看了一眼身旁的凌落风和落霞生。 凌落风眉头紧皱,沉吟了半晌,说道:“或许,或许他是希望我们在这里和他对持。” 落霞生道:“我不明白,对持对他有什么好处。” 这其中只有落霞生最为预备,他本打算闭关参研武学,不想司空血竟杀上门来。阴山盗匪横行,算是一个混乱之地,但同时也是云州的门户,邪月宗占据阴山,明显是要大举进犯云州的意思,落霞生也不敢怠慢。 只是来到这里之后,却发现两边竟然同时偃旗息鼓,若不是肯定司空血还在山后的营帐里,他甚至怀疑邪月宗已经撤退了。 薛紫衣道:“我同意凌宗主的意见,也许他们希望我们留在这里。” 落霞生皱了皱眉,道:“那我们怎么办?继续待在这里和他们耗着?还是先行离开?” 凌落风苦笑一声,道:“已经离不开了。” 落霞生惑道:“怎么?” 凌落风道:“他们在这里,我们就走不了。” 他长长的叹息一声,道:“即便知道他们可能是要留住我们,但我们却不得不留,这是阳谋,躲不掉的。” 落霞生跺了跺脚,脸上露出阴损之色,说道:“再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不住今夜就杀过去!”说话间,眼中射出两道寒光。 凌落风和薛紫衣的脸上,同时露出了无奈的神情;落霞生的办法虽然莽撞,但现在看来,却是唯一能够打破平衡的手段,既然在静态中看不出什么端倪,那就打破静态,在动态中,寻找可乘之机。 薛紫衣道:“这样吧,先召集众位长老商量一下,再行决定。” 落霞生重重的点了点头。 阴沉沉的夜色,阴森森风。 即便点了灯,营帐里依旧有种阴森的感觉。 薛紫衣坐在上首的位置,凌落风和落霞生分立两边,再往下,是三大宗门的长老,这一次,没个宗门除了留下几个长老处理宗门事物以为,其他人都到了。 他们不得不到,因为所有人都明白,让邪月宗进驻云州之后的危险。 邪月宗和他们三大宗门可以说是血海深仇,却不是三言两句就能化解的,只要让邪月宗进入云州,云州就不得安宁,这是三大宗门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薛紫衣目光闪动,道:“事情就是这样,这么晚了召集大家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是战还是等,还需各位一起拿主意。” 薛紫衣虽是联合宗门的首脑,但也不能乾纲独断,特别在这种影响整个战局的事情上,她更加不敢一意孤行,征求所有人的意见,似乎是最好的方法。 长老们相互对视,具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忧虑,可却没有人说话,甚至连商量的也没有,场中陷入了诡异的静默之中。 过了好久,崔媚娘终于打破了静默,开口说道:“我觉得落宗主说的有道理,与其在这里耗着时间,不如先动,先动者就能拿到优势,而且邪月宗也未必会想到我们先动,说不定能占到大便宜。” 崔媚娘本是性格冲动的人,她同意出战也不难想象,但大多数长老却是老成持重之人,在他们看来,稳妥的等待也许是更好的方法。 一名落霞宗的长老站出来,说道:“以我看,还是等等还,先动固然可能拿到优势,但邪月宗诡计多端,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在等我们先动?” 崔媚娘眉头微蹙,道:“不然,邪月宗怎可能知道我们的动向,更加不可能日日防范,我们只需要攻的突然,必定能马到功成。” 薛紫衣皱了皱眉,目光在闭目眼神的落霞生和凌落风脸上扫过,叹了口气,道:“恒博,你怎么看。” 三大宗门里长老很多,但真正有实力又有心计的长老却不对,柳恒博算是其中最优秀的一个。 柳恒博同样皱了皱眉,道:“我倒是支持媚娘的意见——” 话未说完,便被崔媚娘打断:“谁要你支持的!” “媚娘!”薛紫衣狠狠的盯了崔媚娘一眼,崔媚娘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薛紫衣道:“恒博,你继续。” 柳恒博长长叹了口气,道:“我意思与媚娘差不多,但袭击之事还需从长计议,切不可草率行事。” 崔媚娘眼睛一瞪,拿捏着音调,怪气的说道:“哟,什么叫从长计议,不可草率,不久的等吗?有你这计议的时间,老娘早就提着拂尘,杀的三进三出了。” 柳恒博苦笑道:“媚娘,邪月宗的实力你不是不知道,如果——” “如果什么?”崔媚娘瞪着眼道:“没有什么如果,战斗时最忌瞻前顾后,想的太多反而会掉入对方的陷阱中,要我看,今晚我们杀过去,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薛紫衣摇了摇头,瞧了崔媚娘一眼,说道:“媚娘退下吧,恒博说的不无道理,此事重大,绝不可草率,若是出了一点问题,你我都会成为宗门的罪人。” 崔媚娘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话,她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其中的重要,若真的落入邪月宗的陷阱里,不光他们性命难保,甚至还会动摇宗门的根基。 薛紫衣道:“这样吧,恒博你先做个计划,我们明天再商量,各位长老回去后,安排好宗门的事宜,一定要小心防备。” 她停了停,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又道:“对了,诛邪小队怎么样了?” 一直未开口的红红儿开口说道:“放心,那群小崽子们精力充沛,又有一身功夫,绝不会出什么事情。” 红红儿虽说的笃定,但不知怎么的,薛紫衣心中却升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她微微蹙眉,说道:“红老头,不可大意,诛邪小队可是三大宗门的未来,绝计经不起损失。 红红儿咧嘴一笑,道:“老头知道,所以给他们安排的都是适合他们的任务,这一次我让他们去铲除邪月宗在潞州的一个分舵,现在邪月宗的长老都跟我们在山上比着瞪眼,他们绝对安全。” 薛紫衣刚想说话,就见一名弟子闯进了大帐,她眉头微蹙,沉声道:“何时如此慌张,不知我们正在议事吗?” 那弟子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说道:“阁主,出事了,出大事了!” “什么事?”薛紫衣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了。 那弟子说道:“是诛邪小队来了。” 红红儿抢过话头,疑惑道:“他们不是在潞州吗?怎么来阴山了?” 那弟子顿时有些吞吞吐吐。 薛紫衣见状,摇了摇头,沉声道:“这里都是撒三大宗门的长老,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那弟子开口说道:“诛邪小队在潞州遇到了埋伏,丧失惨重!” 营帐内响起了一阵惊呼,红红儿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阴沉。 或许从一句损失惨重中,根本得不到什么有力的信息,但当重伤的瞎子被抬进营帐时,所有长老的脸色不禁一变。 瞎子是谁?那可是诛邪小队的头儿,听说已经突破到了凝神期,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正躺在一支简陋的担架上,紧闭着双眼,下腹裹着纱布,纱布上渗出了点点猩红。 “亭儿,你怎么了?别吓我!”红红儿第一时间扑到了瞎子面前,他和瞎子的关系就就像一对祖孙,骤见瞎子生死不知,又怎会不惊,直到确定瞎子只是重伤,没有生命危险时,才放下心来。 可即便如此,他的眼睛里依旧闪烁着凶狠的光,许墨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口,一句话不说。 他一句话不说不等于别人一句话不说,顾凌波将事情的始末告知了在场众人。 红红儿立刻转过头,怒视着凌落风,声音从唇齿之间放出:“凌落风!这就是你青竹宗的核心弟子!” 凌落风也是一脸严峻,开口对柳青芙问道:“青芙,凌波说是可是事实?阿丑、阿丑是否真是邪月宗的莲花!” 柳青芙的脸上流露出一抹哀伤,她很想如许墨一样闭口不言,但终究点了点头,道:“没错,阿丑正是莲花,不过他虽刺伤了上官师兄,但也击杀了屋顶的弓箭手,若没有他,我们逃不出杨素的魔爪。” “可是袭击的任务也是他泄露出去的。”就算看见瞎子被抬进门,也未说话的落霞生忽然开口。 凌落风知道落霞生是针对自己,但又有什么办法?叛徒是青竹宗的核心弟子,不是落霞宗的弟子。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躬身给红红儿见了个礼,然后说道:“红红儿长老,这事是我青竹宗欠你落霞宗的。” 红红儿冷哼一声,一句话也没说,但心中怒气却平息不少,毕竟卧底的事情,并非凌落风所能掌控的,而且瞎子也没有大的事情,跟主要凌落风以一宗宗主之尊表示了歉意,并且晦涩的许下了诺言,对于落霞宗来说,便是天大的好处。 红红儿虽然不知礼,但也不会愚笨之人,刚想说上两句客气的话,忽听的落霞生的声音响起:“凌宗主,你恐怕忘了些什么吧。” 296 金三富叹息着道:“若我没猜错,这少年之所以停止攻击,就是因为她。” 许墨眼睛一亮,道:“你是说青青战胜了梦魇残魂?” 金三富道:“梦魇又岂是这么好对付的?想必她只是将其拖住而已。” 许墨道:“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到她?” 金三富道:“落魂钟里,自成一个世界,外面的人根本插不上手,又怎么帮到她。” 许墨急道:“你可以将我的生魂打入落魂钟里,就像你对青青所做的一样。” 金三富瞥了他一眼,低声道:“送一个人进去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许墨没有说话,只是摆摆手示意自己需要安静一下。他一个人走到寺庙的角落里,摊开手掌,看了一眼掌心的传讯符,自言自语道:“或许他们会有办法。” 右手结印,掌心漂起了一道金光。 不夜城里,喧嚣没有过去,所有人都在等待禁区里的人出来。没错,正是禁区,自从了解到玲珑宝塔的危险之后,这个名字就变成了不夜城的一个约定成俗的禁忌,人们往往不直接称呼它,而是将其称为禁区。 ——很贴切的名字。 自从那天之后,不夜城里忽然出现了一座佛堂,由城里的一个叫紫竹和尚的和尚建立,紫竹和尚经营着一家客栈,佛堂就在客栈之中。 这是毫不起眼的事情,甚至没有多少人知道,但知道有这地方的人,都明白它的重要。 佛堂里点着长明灯,一盏长明灯代表着一条性命,此刻,长明灯已灭了一半。 酷热,连风都热的。 长明灯没有温度,热是空气的温度,所有地方一样,风吹在人身上,就像地狱中魔鬼的呼吸。 佛堂里很暗,长明灯虽然长明,但绝不是适合照明的光,三条身影坐在佛堂的桌旁,桌上摆放着酒,一壶又一壶的酒,佛堂里酒香四溢。 不可和尚端起酒杯,伸长两条腿,慵懒的盯着对面的聂妄心,聂妄心做着同样的动作,除了盯着。 他瞎了,瞎子看不见任何东西。 还有一人则是胡丁山,这个胡家的长老此刻可没有什么好脸色,至少在看向聂妄心时,那表情就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聂妄心将酒杯放下,忽然笑了起来:“老夫有什么好看的?怎么都在看我?” 不可和尚同样放下酒杯,眯起眼笑道:“聂长老怎知我在看你呢?” 聂妄心笑道:“眼睛看不见,可不代表心里不知道,我知道你一定在看我。” 不可和尚笑着瞥了他一眼,低声道:“那你知道我看你的原因?” 聂妄心笑而不语,只是伸出小指,沾了一点酒,在桌上写了两个字;不可和尚一看,立刻笑道:“你既然知道,那就说吧。” 聂妄心摇摇头道:“不成不成,还不是时候。” 胡丁山一拍桌子,大声说道:“什么不是时候?什么时候才是时候,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说时候的问题,要我说,和尚,我们俩立刻把这家伙绑起来,看他说不说!” 聂妄心大笑着伸手出,说道:“那就来吧,把我绑起来。”表情格外坦然,就像一个慷慨赴死的好汉。 胡丁山正要动手,就被不可和尚拦住,只听他说道:“不可不可,怎么能这样对付聂妄心呢?”转头对聂妄心说道:“我很奇怪,聂青青到底是不是你的女儿?” “自然是。”聂妄心笑道,“她老娘难产而死,我当了她十几年的爹爹,她自然是我的女儿。” “那我就更奇怪了。”不可和尚笑道,“聂青青的长明灯越来越弱,你这个当爹爹的怎么就不紧张呢?” “是啊,你怎么就不紧张?”胡丁山也一脸怒容的盯着聂妄心。 聂妄心低下头,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你们又怎知道我不紧张呢?” 胡丁山怒道:“你若紧张就赶紧说,你不是对玲珑宝塔附近了如指掌吗?” 聂妄心嘲弄道:“这本是你胡家的事情,应该问你胡大长老才对,怎么来问我了?” “你!”胡丁山正要发作,就被不可和尚拦住,只听不可和尚说道:“好了,两位不要吵了,”接着对聂妄心道:“聂长老,我知道你胸有沟壑,但此事滋事太大,你无论如何都应该知会我们一声。” 聂妄心微微一笑,举起酒杯道:“和尚这话说的在情在理,不像某人,只知道喊打喊杀。” 胡丁山又要发作,再次被不可和尚拦住。 “好了,既然如此那就说吧。”不可和尚淡淡的道。 聂妄心放在酒杯,伴随着酒杯落在桌上的声音,他低声道:“不可。” 不可和尚惑道:“为何不可?” 聂妄心道:“你的传讯符响了吗?” 不可和尚道:“没有。” 聂妄心道:“这不就成了?”语声稍顿,继续的道:“只要传讯符没响,就不是时候。” 就在这时,不可和尚的掌心忽然亮了起来,那刺眼的光芒照亮了三人的脸。 不可和尚笑了起来,指着聂妄心说道:“看来你不得不说了。” 聂妄心虽然看不见,但却能感觉到传讯符的力量波动,也笑了起来,说道:“没错,看来我不得不说了,”语声稍顿,又道:“先听听许墨那小子说什么。” 不可和尚点点头,右手结印,只听许墨的声音响起:“和尚,我遇到麻烦了。” 遇到麻烦的不仅仅是许墨,落魂钟的聂青青更是麻烦重重,首先——她晕倒了。 聂青青是一个武者,武者很少有晕倒的时候,倘若他们晕倒,大多数时候都代表着死,聂青青不但晕倒了,而且还活着醒了过来。 当她醒过来时候,发现自己正伸出一座宫殿之中。 没错,正是一座宫殿,两侧是富丽堂皇发浮雕,拔根粗壮的柱子支撑着整座宫殿,天花板很高,板上用流彩的珐琅画有一些图案,远处的窗户也被染成了蓝色,光线从蓝色的窗户透进来,照亮了前方的红色地毯。 红与蓝混合在一起,变成了一种诡异的黑色。 红毯的尽头有一座金色王座,王座上坐着一人。不——或许不能将其称之为人,至少聂青青认为,倘若用更加严谨的称呼来说,它应该是一只妖兽,牛头人身的妖兽,但它的端坐在王座上的威严动作,却让人不得不将其和人类扯上关系。 他看起来就像一个人,一名王者,但实际上,它只是一只梦魇,或许是从上古时代活下来的唯一一只梦魇。 聂青青笑了,笑的讥讽而冷酷,清脆的声音在空荡的宫殿里响起:“你认为这就能吓到我吗?” “不能吗?”梦魇的嘴皮没动,他的声音就像从小腹中发出的一样,嗡声嗡气,然后又带着一些沙哑的味道。 “当然不能。”聂青青回答,毫无顾忌的顺着红毯向前走去,既然有人帮她铺出了道路,那她只有顺着这条道路向前,断没有后退之意。 “我在哪里?” “梦里。” 提问与回答都格外简单,依旧是那种含在咽喉的声音,沙哑的就像两片金属片相互摩擦发出的声响。 聂青青忽然凝视起梦魇的眼睛,那并非一双牛眼,而是一双人眼,一双镶嵌在牛面上的人眼,眼珠呈现出诡异的黑色,黑的灼人,眸子反而明亮,仿佛其中存在着一只野兽,在咆哮,在嘶吼。 而梦魇本人却是安静的,无论是表现还是气质,都安静不可思议。 过了几秒钟,他忽然开口:“你不该来这里的,不过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 聂青青看见他的眼睛在发光,一种诡异的红光,就像血色漫天时,透过的阳光,却比阳光多了几分诡异。 一瞬间,她有些失神,就在这时,耳畔忽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女声:“快动!” 聂青青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就感觉脚下一阵震动,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之前站的地板已经裂开,变成了一片黑洞,漆黑无比,深邃无比。 梦魇皱了皱眉,低声道:“又是你?你认为这样就能阻止我吗?”一挥手,聂青青又觉得脚下震动,殷虹的地毯上出现一道裂痕,向她脚底蔓延而来。 正当她不知所措的时候,耳畔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别愣着,快跑,向右边跑。” 此刻,聂青青已来不及识别真假,裂缝蔓延的速度没有给她任何考虑的时间,她就像疯了一样,运起身法向宫殿右侧跑去,前方是一片画有壁画的墙,匆忙之间,她根本看不清壁画的内容。 继续向前吗?已经到头了。她想。正准备转身,就听女声说道:“不要转向,向前,继续向前,穿过墙壁!” 穿过墙壁? 倘若发声者站在聂青青面前的话,她一定会质问其为何要穿过墙壁,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墙壁啊,什么人能够穿过?不会撞的头破血流。 声音的主人显然知道她的想法,继续说道:“假的,都是假的的,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除了那吞没你灵魂的裂缝,其他都是假的。” 聂青青忽然明白,这只是梦,梦里可没有所谓的宫殿,更没有画着壁画的墙壁,前方很可能是一片贪图。 裂缝在身后紧追不舍,没有多少时间留给她思考,她咬起银牙,闭上眼睛猛的向前冲去,她感觉自己的身体碰到了什么东西,但绝不是所谓的墙壁,而是一层膜,一层稍微能阻隔她向前的膜。 ——仅仅是稍微而已。 几乎没有耗费太多的力气,聂青青就穿过的这层膜,压抑的感觉忽然消失,鼻尖掠过了清新的空气。 没有花香,没有草香,只是单纯的空气而已,但在聂青青的心中,却比任何夹杂着花香与草香的味道都要令人兴奋。 我出来了!她想。 当她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回到了那座木屋门口,绿袍的女就站在她身前,依旧是一副将微笑含在皮肉之下的冰冷模样,就像一朵还未开放,便已凋零的花。 聂青青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忽然觉得身体一软,倒了下去。 她昏了,又一次昏了。 作为武者,聂青青并不经常昏迷,但这一次,她却一连两次昏了过去,毫无预兆,甚至毫无理由。 当她醒来的时候,人躺在一张铺着软褥子的雕花木床上,身上盖着一张薄薄的锦被,绿袍女人就坐床边,盯着她的眼睛。 聂青青忽然有些害怕,下意识拉了拉被子。 “你看着我干嘛。”她说。 这也是人之常情,任何一个人昏迷醒来,见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身旁还坐着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女人,都会害怕,乃至于下意识的保护自己,聂青青所做的事情理所当然。 绿袍女人微微一笑,就如冰雪初融一般:“我不能看你吗?我可救了你的名。” 聂青青忽然发现,当绿袍女人笑的时候,她的声音是如此动听,清脆的就像空谷里的黄莺。 可这好听的声音并没有带笑聂青青的疑虑,她低声说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女人反问道:“你不记得了?” 聂青青摇摇头。 女人笑道:“我指引你从蓝色宫殿中逃出来,之后你昏倒了。” 聂青青想了起来,头脑里模糊的记忆告诉她,确实有这么一会儿事。她稍稍放松,低声说道:“谢谢。” 女人摇头道:“不用谢我,应该谢你自己。你相信了我,所以能跑出来,如果你不信,就算我提醒你,你也不会跑。”语声稍顿,继续道:“毕竟在那个地方,我也无法发挥实力。” 聂青青觉得她的声音里,隐藏着一种说不出的落寞,忍不住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女人反问道:“你问的是蓝色宫殿吗?” 聂青青道:“如果只有一个宫殿的话。” 女人道:“没错,这里只有一座宫殿,就是蓝色宫殿。”语声稍顿,她接着说道:“那是属于梦魇的宫殿,是梦境编织而成的东西。” 聂青青有些迷糊了,虽然她觉得女人没必要骗她,但仍然忍不住问道:“可它说那是我的梦。” 女人盯着聂青青,一双猫眼似得眼睛在她的面颊上游走,直到盯的聂青青心中有些发毛,才低声说道:“那确实是你的梦。” “我——” 聂青青刚要说话,就被女人打断:“不用怀疑,那就是你的梦,蓝色宫殿是一座梦中的宫殿,踏进那个领域的所有人都会看打手那座宫殿,包括我。” </br> </br> 297 聂青青问:“那宫殿不是在我的梦里吗?” 女人笑了,说道:“没错,宫殿是在你的梦里,我说了那是一座存在与你脑海中的宫殿,但并没有仅仅存在于你的脑海里。”语声稍顿,接着道:“事实上,它存在于所有人的脑海中。” 聂青青摇摇头,轻声道:“我不明白。” 女人道:“你不需要明白,只需要知道所有人都会看见蓝色宫殿就好了。” 聂青青眉头微蹙,像是在思考,过了半晌,终于开口说道:“你的意思是说,在梦魇的领域中,所有人的梦都是一样的?” 女人停住了动作,诧异的看了聂青青一眼,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没想到你能明白这一点,很多人都不明白。” 聂青青又捕捉到了一个有用的信息。 “很多人?有很多人进来过这里?” 女人看着聂青青,叹了口气,说道:“是有很多人。” 聂青青又问:“那那些人呢?” 女人斜着眼睛凝视着聂青青,低声道:“你认为呢?” 聂青青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和聪明的女人说话,并不需要点明,点到便可;聂青青明白了女人的意思——那些人都死了,无一生还。 她忽然感觉有些压抑,拉着被子过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外面的怎么样?” 女人看了聂青青一眼,随口道:“你认为我会知道?” 聂青青点点头,道:“你会的,不是吗?” 女人叹了口气,说道:“没错,我知道,”语声稍顿,接着说道:“既然你进来了,梦魇也就没功夫收拾外面的人了。” 聂青青松了一口气,低声道:“还好。” 女人摇头道:“什么叫还好?现在麻烦的是你。” 聂青青笑了,说道:“我有什么麻烦的。” 女人摇头道:“你是聪明还是笨?说你聪明,但你却看不清自己的危险;说你笨,可你看起来什么都明白,真是——” 聂青青笑着凝视着女人,忽然发现,她之前的冰冷只是一种保护自己的伪装,当这些伪装卸下之后,她变成了一个热心肠的女人。 “我什么都知道,不就是出不去吗?”她低声说,“只要他平安,就算在这里被捆上一辈子,我也愿意。” 女人摇摇头,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了,半晌过后,才说道:“那就先这样吧,既然你不着急,那我也不用急了。” 就在这时,她脸色骤变,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双眼瞪圆,面颊的皮肤不停的颤抖。 那殷虹丰润的唇在抖动:“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它怎么能追到这里来?” 聂青青拉住她颤抖的手,温柔的问:“怎么了?” 女人道:“出事了,出大事了,他要来了。” 她竭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但那双颤抖的手却始终在出卖着她,她的恐惧肉眼可见。 聂青青正想说上两句安慰的话,忽然周围的景象一阵扭曲,就听女人高声喝道:“你来了!你在哪里,快出来!” 虚空中传来熟悉的沙哑的笑声:“绿萼,你又一次破坏了我的计划,你认为我还会放过你吗?” 话音刚落,周围的景象一变,变成了蓝色宫殿里的模样,八根粗壮的廊柱,两侧刻画的壁画,还有那金色的王座,殷虹如血的地毯,以及王座上坐着的那个人,或许说那只梦魇。 聂青青这才知道女人原来叫绿萼,她穿着一身绿袍子,身体在瑟瑟发抖。聂青青当在绿萼身前,低声道:“没事的一切有我。” 她能够看出绿萼的恐惧,却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此时此刻,她庆幸自己的无知,因为无知所以无惧,因为无惧,所以敢于挡在绿萼身前。 当然,无知也是一件令人扼腕叹息的声音,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 是下一刻,还是这一刻。 梦魇大笑起来:“绿萼,堂堂落魂钟的器灵,还需要一个女人挡在你的身前吗?你难道不敢正面和本王对话吗?” 光线不知为何,忽然变得暗淡下来,虽然本来就很暗淡,但毫无疑问,此刻要比刚才更加暗淡。 如果说刚才的光线还是类似黄昏的余晖的话,此刻只能被称之为月光的映射。 银色的光线透过幽蓝的窗户,泰然自若的投在殷虹的地毯上,留了一道道斑驳的印记。 梦魇的面孔也仿佛因此变得阴森起来。 绿萼忽然直起身子,抚掌推开聂青青,上前两步,正面迎上梦魇,她看起来哪里还有刚才的恐惧模样,仿佛之前那瑟瑟发抖的可怜人不是她,而是别人,别的潜藏在她内心之中的人。 她凝望着梦魇扭曲的面孔,缓缓的道:“我来了——” 只说了三个字,便被梦魇打断:“你迟早会来,别无选择,不是吗?” 聂青青不明白别无选择是什么意思,但在她看来,梦魇一定是成竹在胸。 绿萼冷笑一声,道:“我来了,我早该来的,却拖到了这个时候,还有劳你相请,真是过意不去。” 梦魇笑了,笑声雄浑而沙哑,在空旷的宫殿里回荡,仿佛将整座宫殿都震的摇晃起来。 下一刻,笑声孑然而止,就如果它的出现一般,没有任何预兆,梦魇低声说道:“你的意思是彻底臣服于我吗?” 绿萼冷冷的一笑,说道:“自从我成为落魂钟的器灵开始,就没想过臣服这件事情。” 她这话一出口,宫殿里立刻多了一股寒气,寒的惊人,寒的刺骨——聂青青忍不住哆嗦了两下。 并非因为害怕,只是单纯的冷,并非凝于皮肉表面的冷,而是深入皮肉之下,在骨骼中游走的冷。 光线昏暗,如此环境,本应是冷的。 聂青青没有作声,她完全失去了说话的立场和身份,甚至她觉得,梦魇的目光根本就没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过了一会儿,梦魇说道:“绿萼,既然你不是来臣服的,那就是我的敌人,你应该知道作为我的敌人会是怎样一种下场。” 绿萼冷笑道:“如何不知?”语声稍顿,她指着梦魇说道:“你,梦魇,上古苟延残喘下来的妖兽,只能在这座宫殿中对付可怜的人,我说的对吗?” 梦魇的脸色闪过一缕愠怒。 “绿萼,注意你的言辞。” 绿萼笑了起来,笑的讥讽而冷酷。 “我的言辞怎么了?这样说我还觉得轻了,你就是个可怜虫,卑微而又懦弱的家伙。” 话说到这里,梦魇忽然高声喝道:“绿萼!别忘记了,我是灭掉你们沙拉巴族的那个人!” 聂青青一脸惊讶的望着绿萼,她怎么也没想到,绿萼竟然是沙拉巴族的族人。 绿萼看了聂青青一眼,惨淡的一笑,说道:“没错,我就是沙拉巴族的公主,外面那个攻击你们的少年,就是我的王弟——” 话到这里,她忽然一脸愤怒的望向梦魇,高声喝道:“就是这个家伙!这个家伙利用我灭掉了沙拉巴族,我是沙拉巴族的罪人!” 梦魇大笑起来,说道:“你们沙拉巴族人号称梦境守护者,不知道猎杀了我梦魇一族多少精英,最后梦魇只剩下我一个,我不过是灭了你们全族而已。”话到这里,他的声音忽然柔和下来:“绿萼,可我毕竟没有对付你,不是吗?” 绿萼冷笑道:“那是我以身祭钟,成为落魂钟的器灵,这才免遭你的毒手。” 梦魇又笑了起来,忽然笑容一收,阴恻恻的道:“如果我想对付你,就算你是器灵,也绝没有幸存的道理。”他右手一挥,绿萼脚底忽然生出了几条碗口粗的藤蔓,瞬间缠住了她的身体。 这藤蔓上带着倒钩,缠上绿萼身体的一瞬间,便刺入她的皮肤,她浑身上下鲜血淋漓,就像浸泡在血海之中一样。 梦魇高声道:“怎么样,绿萼,如果我想对付你,你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绿萼冷笑道:“梦魇,你还真是天真,你认为这就足够了吗?”她身体一震,蔓藤立刻发出扑哧扑哧的声音,寸寸截断。一道乳白色的光线围绕着绿萼的身体,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啪!啪!啪!” 三声断开而分明的掌声在空寂的宫殿中响起,鼓掌的是梦魇,聂青青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怒容,他在笑。 聂青青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笑,但笑的却是如此的真实,容不得任何人质疑。 “不错,不错,”梦魇说道,“没想到这些年来,你也没有荒废,虽然只是一具灵体修为应该也有凝神后期的程度了吧。” 凝神后期! 聂青青心中一惊,暗想:“如果绿萼是凝神后期的高手的话,梦魇能令他如此恐惧,想必至少也是凝神后期的高手。” 很快,聂青青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绿萼说道:“没错,我已经是凝神后期,但你也不差,刚才那一手,你还未尽全力,但也有凝神后期,不是吗?” 梦魇大笑起来,说道:“当年你以落魂钟的威力,将我打的只剩一缕残魂,一定没想到我还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听了梦魇的话,聂青青心中一惊,暗道:“原本以为是梦魇分是一缕残魂,没想到是被打到只声一缕残魂。” 绿萼说道:“我想到了这一点。”她的声音有些低沉,“可我没有能力阻止你。” 梦魇笑道:“你的确没有能力,就算全盛的时候,你也下不去手消灭我,更不用说催动了落魂钟后,你也元气大伤了。无怪乎这些年我肆意的使用落魂钟,而你却没有任何反应。” 绿萼冷冷的一笑,说道:“你认为自己胜券在握了?” 梦魇笑道:“为什么不呢?你之所以不敢来,不是因为无法面对我,而是你根本没有面对我的实力,对吗?” 绿萼不动神色,低声道:“你就这么肯定吗?”她看起来并不像全无信心的模样,反而却像胸有成竹。 就连聂青青也觉得她胸有成竹,可就在这时,她的耳畔忽然传来绿萼的声音:“一会儿我会将他从王座上引开,你跑去王座背后,后面有通道,出去之后、出去之后以五行之力毁掉我王弟的肉身,就可以逃离梦魇的魔掌。” 当许墨从阴影中走出的时候,没人知道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所有人都明白,一定发生了某件不同寻常的事情,与之前相比,许墨的脸上多了几分喜色,少了几缕忧虑。 没有多余的话,他径直走到金三富身边,低声到:“我要进青青的梦里。” “什么?”金三富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要进青青的梦里。”许墨说,“这是唯一能将她救出来的办法。” 金三富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让一个人进入另一个人的梦中,但他觉得许墨一定有办法,看看他那张胸有成竹的脸,就清楚他一定不是无的放矢。 “你再考虑一下。”金三富说。 话未说完,身旁的柳青芙也接话道:“是啊,再考虑一下。” 许墨摇头道:“没有什么值得考虑的,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柳青芙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让许墨回心转意,她甚至感觉,任何话语都是多余而可笑的,她愣住了,直到最后,茫然的吐出一个句子:“会有危险吗?” 然后她忽然觉得自己说了一句废话,倘若没有危险,许墨也不会表现的如此郑重其事,唯一的理由就是危险重重——或许,还会危机生命。 柳青芙忽然有些惴惴不安,她打心眼里不希望许墨去冒险,特别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就在这时,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肩膀,她回头一看,是林绛雪,这个女人的脸有些苍白,是一种比白纸更白的颜色,或许是因为消耗的太多,她看起来有些虚弱。 “让他去吧。”她说,“我们要做的就是相信他。” 柳青芙叹了口气,转身对许墨道:“我们能一起去吗?也好有个照应。” 许墨摇头道:“只能一个人进去。” 柳青芙心中叹气,她明白自己错过了与许墨同生共死的机会。 “你去吧,”她说,“记得活着回来。” 泪水在眼眶中打着旋儿,仿佛随时都会落下,她扭过头,不让许墨窥视到那随时都会落下的眼泪,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最脆弱的一面。 是的,如果要离别,也应该笑着。 下一刻,她转头望向许墨,面带微笑。 </br> </br> 298 许墨对她报以同样的微笑,然后对金三富说道:“你们帮我护法,不要让任何人影响我。” 金三富等人点了点头。 像是交代后事一般的交代了一系列事情,许墨终于盘膝坐在聂青青身边,最后凝望了一眼那张因为易容而变得并不十分美丽的脸,许墨心中暗想:“你一定要坚持下去。” 右手高高抬起,在空中开始结印,这印记无比复杂,乍一看毫无规律,但仔细看来,却有一种别样的味道蕴藏期间,金三富凝望着许墨,皱起眉头。 韦红琼发觉了他的异常,低声问道:“怎么了?” 金三富叹了口气,说道:“是回梦仙术。” 韦红琼道:“有什么不对的吗?” “没有,”金三富道,“只是他不应该接触到这种手印才对。” 韦红琼道:“有什么不应该的?” 金三富道:“据我所知,这是西域才有的手段。” 韦红琼惊道:“你的意思是说?” 金三富立刻递给她一个噤声的眼神,然后低声道:“知道便可,不可付诸于口。” 外域在东南域是一个禁忌的名号,东南域的人很少出去,外域的人很少进来,整个东南域就像一座巨大的囚笼,关押着无数囚徒,而这种囚徒从不以囚徒自居,他们认为自己才是这片天地的主人。 手印越来越快,越来越复杂,金三富的眼睛已经跟不上许墨的手,直到最后,他看到的仅仅是一片虚影,带着光线的虚影。 就在这时,就见许墨猛地睁开眼,口中喝道:“仙家有灵,入梦!” 一道光点从许墨头顶飞出,瞬间窜进聂青青的脑袋中,与此同时,许墨闭上眼,垂下了头。 金三富不禁松了口气,道:“成了。” 柳青芙道:“他进去了?” 金三富道:“进去了,算是度过了第一关,只是要在梦境中战胜梦魇,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他话未说完,其实何止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甚至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即使有人能在梦境中战胜梦魇,这个人也绝不是许墨,就是这么简单。 金三富心底忧心忡忡。 不夜城悦来客栈的佛堂里,灯火昏暗。 昏暗的灯火下,三个人坐在酒桌旁饮酒,全然不顾这肃穆的气氛,长明灯依旧,风也吹不灭。 胡丁山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看的出他心中不痛快,不然以他的习惯,是不会如此喝酒的。在他的理念中,酒不是用来喝的,而是用来品的,既然是品,就不能一口灌下,那只是牛嚼牡丹,尝不出味道。 但此刻他却推翻了自己的理念,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 酒是好久,可没有以前的滋味,到口中只觉一阵火辣,还未尝出味道,便一口闷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胡丁山缓缓道:“和尚,你确定你不是让许墨去送死?那可是梦魇啊,就算你我对上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这是委婉的说法,事实上何止是没有必胜把握,根本就没有任何胜利的把握,胡丁山自诩为高手,但若遇到梦魇,也无从下手。 和尚举起酒杯,小抿了一口,轻笑道:“放心吧,既然我让他去,就一定没有问题。” 胡丁山急道:“这世上哪有什么一定的事情?万一出了一些什么错,真去镇压心魔?” 和尚笑而不语,只是用下巴点了点聂妄心。 聂妄心闻弦歌而知雅意,低声说道:“胡大长老,你就放心吧,如果别的东西,我们未必有把握,但是梦魇的话,呵呵——” 胡丁山眼睛一亮,说道:“你们有办法对付梦魇?” 聂妄心笑不语,不可和尚则高呼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胡丁山表情尴尬的就像喝酒喝到白水一样,他郁闷的又灌了一口酒,低声道:“你们俩就玩神秘吧,如果出事了,我看你们怎么收场。” 聂妄心和不可和尚对视一眼,具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笑意,不可和尚缓缓道:“聂长老,你怎么看?” 聂妄心道:“玲珑宝塔外围曾是沙拉巴族的驻地,沙拉巴族有梦境守护者的名号,在上古时代击杀了不知多少梦魇,就算引得一只梦魇到此,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我奇怪的是这梦魇残魂——” 和尚放下酒杯,低声道:“残魂怎么了?” 聂妄心道:“这残魂恐怕不实,如果有梦魇,就是梦魇本体,绝不可能是残魂,除非——” “除非什么?”和尚道。 聂妄心笑了,摇头道:“和尚你是明知故问了。” 不可和尚笑着瞥了聂妄心一眼,低声道:“明知故问也要问,从你口中说出要比从我口中说出可有说服力的多。” 胡丁山诧异的看着两人,低声道:“你们在说什么?” 聂妄心笑道:“我们在说这梦魇——” 胡丁山道:“这梦魇怎么了?” 聂妄心笑道:“这梦魇可能受过重创。” 胡丁山面色一喜,道:“那不是说更好对付?” 不可和尚看了聂妄心一眼,笑道:“恰恰相反。” 胡丁山急道:“怎么会相反?它不是受过重创吗?” 聂妄心抿了一口酒,口中啧啧两声,然后说道:“胡大长老不知道破而后立的道理吗?” 落魂钟里,阴风阵阵。 这阵阵阴风就像恶灵的厉嚎,在聂青青耳畔呼啸而过。明明是在宫殿里,为何会有风? 她不明白,但不明白不代表不认可,她认可了风的存在。 就在这时,身旁绿萼的人影忽然变得模糊起来,等她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抢到了梦魇身侧。 绿萼虽然只是落魂钟的器灵,但这么多年来,武技从未落下,这一出手就是一门聂青青从未见过的掌法,掌中带着劲风,向梦魇裹挟而来。 梦魇冷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身形一闪,骤然出现在绿萼身后,挥起手掌就是一掌。 聂青青惊讶的发现,他用的竟是与绿萼同样的掌法。 就听绿萼大怒道:“好不要脸的家伙,竟然用我沙拉巴族的飘雪六阳掌。” 聂青青定睛一看,果然见得两人掌势之间,隐生寒气,仿佛有雪花将要落下。这飘雪六阳掌本是沙拉巴族的绝技,梦魇之所以会,是因为他夺取了绿萼王弟的肉身,从他的记忆中读取了这一门掌。 梦魇冷笑道:“你沙拉巴族自己无能,不能发挥这掌法的十足威力,我为何不能拿来用用?不光如此,你族的绝技我大多都会,你在我面前毫无秘密可言。” 话音刚落,他掌法立便,之前还如狂风暴雨,此刻倒便的温柔异常,但聂青青却从这温柔之中读出了赤裸裸的杀机,就像一根绵细的针,插进了人的胸膛。 “温柔一掌!”绿萼怒目含煞,厉声喝道。 温柔一掌也是沙拉巴族人的绝技,却比飘雪六阳掌更加私密,只有女子才回,就连他的王弟也不会。 梦魇这一门当然不是学自于她王弟,当年绿萼曾被梦魇所惑,倾心于他,这一门温柔一掌,正是绿萼亲自教授给梦魇的掌法。 如此梦魇使来,无异于赤裸裸的打脸,让她怎能咽下这口气,掌法立便,凶狠异常。 两人一个凶狠,一个绵里藏针,修为又相当,实力又相近,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对了一百多招,不分胜负。 聂青青在旁边看的入迷,只觉得两人掌法之妙绝,实在非她所能想象,就在这时候,耳畔传来了绿萼的声音:“还愣着干什么?赶快走!” 聂青青这才反应过来,立刻运起身法,抢身跑向王座。 梦魇见状,阴恻恻的笑道:“绿萼啊绿萼,我还当你终于有勇气和我决战,原来是打了这个主意,你缠住我,让她走,倒是对她不错。” 目光一聚,聂青青只觉得身体仿佛被洞穿了一般,骤然冰冷。 梦魇笑道:“我可不见她有什么特别之处,你到底为何如此护着她。” 为何? 恐怕连绿萼自己都不知道,她本可以放下不管,但莫名的出手帮助聂青青脱困,现在用不惜亲身犯危与梦魇决战,只为让聂青青逃跑,这到底是因为什么?恐怕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我愿意!不需要你管!”绿萼喝道,手上更快,一双白玉一般的手掌化作流影,没有任何人能够看的清。 但梦魇明显不需要看,面对这快到极致的掌法,他竟然闭上眼,使出夜大八方的手法,就听扑扑扑几声闷响连成一片,梦魇的手掌不知和绿萼碰撞了多少次。 两人身形一错,各自退后三步,梦魇一切入场,牛面上带着诡异的微笑,而绿萼苍白的脸上隐隐透出黑气,显然是受了不小的伤。 此刻聂青青已到王座背后,她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只消再向前迈一步,便可立刻落魂钟,可看到绿萼受伤,她不禁心想:“我若一走了知,绿萼必定会被梦魇杀死,而且梦魇也有卷土重来,对付许大哥等人的机会,不行,我得在这里解决掉他。” 于是收步而回,从腰间抽出短剑,向梦魇后心刺来,梦魇就像背后张眼一般,在短剑即将触及他后背的时候,身体一转,隔开短剑,同时探出一掌,打向聂青青胸口。 这一掌又快又急,带着一股阴冷的寒气,势如排山倒海一般,聂青青只能回剑挡在胸前,但听得“咔嚓”一声,短剑竟折成两段,梦魇的手掌余势未消,印上聂青青的胸口。 扑哧! 聂青青倒飞出去,一口鲜血喷出,殷虹的血液在空中拖出一道血线。 绿萼见状,心中大急,身形一闪,抢到聂青青背后,以柔力将她拖住。两人一同坠下,绿萼以为卸力之法原地转了两圈,这才卸掉了力道。 绿萼怒道:“让你走,为什么不走?” 聂青青虚弱的一笑,低声道:“你曾经救过我一次,我又怎能弃你而去?” 看着聂青青那真诚的眼神,绿萼不禁愕然,心想:“这世上真有如此傻的人?”嘴上却道:“你这个傻瓜。” 聂青青笑了,说道:“总之我已经留下了,得想个办法解决他才是。”聂青青偷看了梦魇一眼,刚才一击已经让她领略到了梦魇的厉害,她用了全力,又是偷袭,可这在她看来必杀比胜的一招反而被梦魇所制,端是不可思议。 绿萼也皱起眉头,低声道:“这家伙厉害非常,虽然和我一样,因为没有肉体所以发挥不出凝神后期的实力,但即便如此,我们也很难胜他。” 说话间,就听梦魇喝道:“所够了没有,说够了我就要动手了。”话音刚落,蓦的大喝一声,纵身而出,一双手掌指东打西,凶猛之极,比之刚才的绵里藏针实在天差地别。 聂青青和绿萼对视一眼,立刻分左右而上,绿萼从左使掌来攻,聂青青从右以指代剑来攻,如此三人走马灯似得过了几十招。 聂青青功力较低,几乎给梦魇的掌风压的喘不过气来,但依然仗着身法轻盈,犹如穿花蝴蝶一般的攻击;而绿萼则成为抵挡梦魇的主力,十招中倒有八招是她来挡,她虽然功力较高,但受的压力也更大,此际已经气喘吁吁。 梦魇见状,一边继续施压,一遍大笑道:“绿萼,今日你在劫难逃!”就见他牛脸上透出一道红光,气势不停攀升。 绿萼心头一凛,喝道:“小心!”话音未落,梦魇大喝一声,双掌交叠而上,带起了一阵热风,这热风触碰空气,发出嘶嘶的声音,空气仿若被煮沸一般扭曲。 聂青青躲闪不及,立刻中掌,两人倒飞出去,落地后一连退了几步,接着面颊泛红,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终于忍耐不住,一口鲜血喷出,血落在地上,竟发出嘶嘶的声音,蒸腾起一片雾气。 “赤炎融雪掌!”绿萼心头一颤。 赤炎融雪掌乃是沙拉巴族的镇族绝学,只有族中皇族的嫡子才能学习,即便她身为沙拉巴族的公主,也不可能学到,不用说,梦魇这一手掌法自然是从她王弟的记忆中读取而来。 绿萼恨的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抱起受伤的聂青青,向外逃去。 梦魇大声冷笑道:“绿萼,你认为自己来了还能走吗?”右手一挥,六道长矛凭空浮现,射向绿萼。 绿萼心中暗暗叫苦,只能先将聂青青放先,然后回身抵挡,这些长矛威力虽然不大,但却能拖住了她的脚步,梦魇纵身向前,人在空中便大喝道:“六道轮回,合而为一!” 那六根本震飞的长矛立刻在他头顶重新凝聚,凝聚成一支更加粗壮的矛,锋利的矛尖正对着绿萼的咽喉。 </br> </br> 299 “这茶怎么样?” 这是一句不相干的话,但不可和尚依旧珍重的回答:“粗茶。” 紫竹和尚眼睛一亮,抚掌笑道:“不错,不错,就是粗茶,最普通,甚至是最涩口的粗茶。”语声稍顿,继续道:“品出这一点的人很多,敢说出这一点的人很少,他们只会说‘好茶、好茶’” “这确实是好茶。”不可和尚笑道。 “好在何处?”紫竹和尚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说道。 不可和尚端起酒杯,侃侃而谈:“粗茶虽不清香,也不美味,但是这个世界上最解渴的茶。我一不求凝神,二不求养气,三没有口腹之欲,自然不求好茶,我匆匆而来,匆匆坐下,正好口渴,求的也只是解渴,所以这粗茶正对我口,对我的口的茶,于我而言便是好茶,好的不得了。” 紫竹和尚笑了,指着不可笑了起来,忽然间,他笑容一收,轻声道:“我的意思也是这样,我关心的只是结果,结果是好的,过程并不重要,就像茶只需要解渴,整件事情只需要有一个完美的结果就好。” 紫竹和尚不笑,不可和尚反倒笑了出来,他笑道:“可我仍然要说,”语声稍顿,继续道:“许墨遇到的是梦魇,一只没有被沙拉巴族杀死的梦魇。” 紫竹和尚皱了皱眉,低声道:“恐怕这只梦魇重伤未愈吧。” 不可和尚笑道:“梦魇这种东西,一旦受伤就不可能痊愈。” 紫竹和尚眉头一挑,道:“所以他对付的不是一只真正的梦魇?” 不可笑道:“但同样是个难缠的对手。” 紫竹道:“但他胜了。” 不可笑道:“我让我进了聂青青的梦里。” 紫竹摇摇头,说道:“在梦境里战胜梦魇,也只有你们北海禅院的人想的出来。” 不可和尚笑道:“在对敌人最有利的地方击败敌人,才是对自己最好的锻炼,我想你打的也是这个主意吧。所以你一直不担心。” 紫竹和尚笑了,凝视着不可和尚,低声道:“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可和尚笑道:“怎么会不明白?我看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明白的多,明白的很。” 紫竹和尚皱了皱眉,道:“你过界了。” 不可和尚笑道:“什么叫过界?是触及到你的身份吗?你的身份很敏感?你到底是谁?” 紫竹和尚厉声道:“有些问题,不知道更好。” 不可和尚苦笑道:“可不知道,我的心里总是惴惴不安。”语声稍顿,接着眼睛瞥了一眼紫竹,继续说道:“你知道我嘱咐许墨做的是什么事情,这是容不得任何闪失,也不能有任何错误的事,而你——” 不可苦笑着摇摇头,“而你的存在却是一个巨大的威胁,我不清楚你的目的,看不清你的态度。” “你只需要知道我对你们没有恶意,特别是对许墨没有恶意就好了。”紫竹和尚不耐烦的说,茶杯在他手中一连转了三圈,茶水溅到了手背,他也像是未曾察觉似得。 不可和尚摇了摇头,说道:“不可不可,只知道这些显然不够。”话音刚落,僧袍长袖忽然挥出,飘如流云,劲似疾风,扫向紫竹和尚的面颊。 这一手水云袖本不是什么高明武技,但不可和尚使来,可刚可柔,刚可断人兵刃,柔可缠人身体,厉害非常;更兼是突然袭击,快似闪电,普通武者绝不可能躲过。 但紫竹和尚却躲过了,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只是脑袋向旁边一偏,如同自然而然的律动,那如金似铁的袖口擦着他的面颊而过。 他自顾自的饮了一口茶,叹息着道:“你又何必试探我呢?我说了不会妨碍你。”嘴里说着话,右手将茶杯一掀,茶水化作水珠射向不可和尚的胸口。 不可和尚见这水珠袭来,不禁动容道:“好高明的暗器手法,比江南一代的暗器名门苏家的手法还要厉害!” 一边说着,身形已跃起,到最后几个字时,身体已完全腾空,水珠从他身下扫过,打在身后的廊柱上,发出嘶嘶的声音。 他回头一看,只见廊柱表面如同雨打沙滩一般,出现了无数的小孔,那是水珠击穿了廊柱而形成的小孔。 只听紫竹和尚大声笑道:“好俊的身法,不愧是北海禅院的‘蜻蜓点水’,起落有序,进退有据,快而不乱,凝而不发,看来你这身法已练到了极高的境界。” 被人夸奖被是一件愉悦的事情,但不可和尚却高兴不起来,他叹了口气,展开袖口,就见洁白的袖口上出现了一排细密的孔眼,如同笛孔一般排布。 “再厉害的身法,也不及你的暗器手法高明,”不可说道,“我本以为自己已经很高看了,现在看来,还是将你看低了。”语声稍顿,接着道:“我本想试你功夫,看看你的出生,但没想到你轻描淡写的躲过我的水云袖。你反攻于我,本是一个看透你出生的机会,没想到你这一手高明的暗器手法竟然糅合了江南苏家的‘漫天花雨’,西域欧阳家的‘灵蛇九打’,还有北疆玄冥宫的‘百步穿杨’,我根本就看不出你的师承。” “哈哈哈。”紫竹和尚大笑起来,“你确实试不出我的师承,也不用再试了。” 不可和尚微微皱眉,低声道:“可如果不试的话,我忧心。”话音刚落,身形旋动,与此同时,不可从腰间掏出一串佛珠,捏在手中,面向紫竹和尚的时候,忽然将佛珠捏散,以真气打出。” “好朋友的羊脂滴露。”紫竹和尚赞叹一声,身子如鱼在水里,向旁边一侧,几颗佛珠擦着他的腰际而过,接着又身子向后一躺,又是即可佛珠擦着鼻尖而过;最后旋身而起,最后即可佛珠从他身下穿过。 不可和尚大惊,刚想继续动手,就见紫竹和尚的手指闪电一般的探来。 剑招! 不可和尚瞪大眼睛,试图分辨这是哪种剑招,但到最后却沮丧的发现,这所谓的剑招不过是最简单的一记平刺而已,如果说有特别的地方,那就是速度与力道了。 他来不及躲闪,被手指点中要穴,浑身真气立刻被封。 没有叫嚷,不可和尚早知自己会有如此下场,只是微笑的凝视着紫竹和尚。 “阁下剑术高明,我认输了。”声音里并无失败的颓唐之意。 紫竹和尚也不继续进攻,微微一笑说道:“你这和尚,我说了别再试我,你偏要试,我就封了你的真气,看你如何再出手。” “我不用出手了。”不可和尚平静的说,“就算出手也试不出你的深浅,更不用说师承了。” 紫竹和尚的脸上难免添了几点自豪之意,就见他自豪的笑道:“那是自然。”语声稍顿,继续道:“不过有一点你大可放心,只要许墨不遇到生命危险,我是不会插手的。” 不可和尚低头沉思了片刻,抬起头缓缓开口道:“如果他遇到生命危险了呢?” 紫竹和尚摇摇头,凝望着手中的茶杯,低声说道:“如果真到了那种时候,我自然有插手的办法,但是你的任务——” 不可和尚苦笑起来。 神庙中,许墨和聂青青先后清醒,众人围上来嘘寒问暖了一阵,弄的许墨有些不好意思,当下和聂青青卸去了易容了,众人看到许墨的真容,这才心满意足。 金三富忍不住拍了拍许墨的肩膀,大笑道:“你果真是我许兄弟!”他着一掌可不轻,看的出来是有些气恼。 许墨摸着有些疼痛的肩膀,低声说道:“你不是早知道了吗?” 此言一出,韦红琼立刻瞪大了眼睛,盯着金三富怒道:“***子,你早就知道许大哥的身份是不是?” 东南域年轻一辈的风云人物中,韦红琼最崇拜的就是许墨,不是因为许墨实力高超,而是因为他甘愿为了聂青青放弃宗门的做法。 要知道在有人揭破聂青青身份时,他本可以和她划清界限,也就不会有之后的被逐出宗门的事情。 女人都是细腻的,天生都一颗玻璃包裹着的,向往着浪漫的心,韦红琼也不例外。 金三富斜着眼睛瞥了韦红琼一眼,低声说道:“我又不确信,再说,就算确定了,也不能告诉你,你这个大嘴巴——” 话未说话,就见韦红琼一巴掌扇将过来,金三富虽是胖子,但也是个敏捷的胖子,觉得劲风袭来,身子顺势向后一躺,只觉劲风擦着鼻尖而过。 金三富正起身子,怒道:“韦红琼,你干什么?” 韦红琼笑道:“这还用问吗,当然在打你这个胖子!”双手交叠而上,就要进招,却被许墨拦住。 “好了,韦姑娘。金三富并没有确定我的身份。”他说。 这毫无疑问是有一句违心的话,因为许墨很确定金三富已经确定了他的身份。 他停了停,继续说道:“闲话不说,先将这处理了吧。”目光落在少年的肉身身上。 金三富苦笑着摇摇头,道:“我也尝试过,刀枪剑戟都试过,这家伙就像坚固的乌龟壳一样。” 金三富曾阅读过很多关于沙拉巴族的文献,他仔细搜寻有关记忆,可到最后依旧没有破解王族肉身的方式,想要杀掉沙拉巴族人,只有从灵识上入手。 许墨见金三富面露难色,不禁微微一笑,说道:“我知道怎么破掉他的肉身。” 若是旁人说这话,即便表现的再理直气壮,金三富一定不信,但说这话的却是许墨,金三富却有几分相信。 他眼睛一亮,低声说道:“怎么办?” 许墨微微一笑,口中吐出两个字:“五行。” 佛家有云:天地有四象,中间为空;道家则以五行理论来解释世界,或许两者在说法上有些不同,但从某种角度来说,佛道都是相通的。 所以当许墨说出五行的时候,并没有多少人感到惊讶。 聂青青皱起眉头,说道:“绿萼确实说过,只有用五行之力才能毁掉她王帝的肉身。” 韦红琼道:“绿萼是谁?”她肯定自己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聂青青微微一笑,将落魂钟里的事情告知众人,听的众人心生摇曳,忍不住抚掌叫绝。 “没想到当年沙拉巴族的公主竟落的如此下场。”金三富叹息着说道。 许墨道:“你知道绿萼公主的事情?” 金三富叹息道:“曾经有本古籍上有过记载,绿萼公主乃是沙拉巴族中最出色的公主,在沙拉巴族中,女性地位极地,但这绿萼公主却深受人民爱戴,没想到——”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他低垂着脑袋,思忖片刻,然后抬头说道:“这可难办了,若是在外面,凑齐五行之力不是什么难事,但在这里面。”他苦笑一声,“我们就这么点人了。” 一路走来,退缩的人很多,没有退缩,死掉的人也不少,剩下的人中想要凑齐五行之力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这一点就连许墨也不得不承认其艰难。 “我看未必。”说话的竟是林绛雪,声音依旧清冷,但说的话却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许墨立刻道:“你有办法?” 林绛雪点头道:“斩元属金,金有了;青青的武魂虽然奇异,但却在木之属性之内,我的武魂青鸾火凤虽然属火,但凤尾瑶琴却是水,功法也偏向水之一脉,能充当五行中水字的一角,至于这最后的土和火则——” 许墨笑道:“我能模拟一种属性,土或火都可以。” 他的吞噬武魂本不能模拟,但学习的无相功法之后,却能模拟出任意属性的真气,不得不说,无相功法虽不能加速学习者的修炼速度,但在变化上却有其独到的地方。 金三富皱了皱眉,低声道:“那就只剩下找了土或者找个火了。”他的目光落在韦红琼身上,韦红琼赶紧摇头道:“我的穿花蝴蝶可不是土火属性,而是风。” 风是也在五行之中,却是一种五行相容之后产生的特别属性。 金三富又皱了皱眉,目光在周围一圈人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了那个他最不想落在的人的身上。 “张兄,你的武魂应该属火吧。” 张啸林冷冷的一笑,道:“不错。”声音简单而干脆。 金三富道:“那真气可是火属性?” 张啸林斜眼看了金三富一眼,低声道:“也不错。” 金三富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喜色,说道:“那还请帮忙了。” </br> </br> 1 林平重重咳嗽了一声,一口暗红色的鲜血吐出,“我输了。”他说,钢刀支撑着身体,颤巍巍的起身,平视着许墨那张带着和煦微笑的脸,说道: “最强点便是最弱点,知道的人很多,真正有勇气去试的人却很少;如果稍有误差,你的手就没了。” 他的眼神里流露出一抹遗憾,事实如他所说,只需要一丁点偏差,失败的可能就是许墨。 许墨摇摇头,笑道:“就像一场赌博,你总要拿出一些赌注,很幸运,我赌赢了。”他不会泄露武魂的秘密,只能将此归结于幸运。 林平冷峻的脸色终于浮现出一抹微笑,“听说你是青竹宗的弟子,我会来找你的。”说完,颤巍巍的走下擂台,夕阳映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直到其变成一个模糊的黑点。 视线越过人群,来到了另一快擂台,林跃同样战胜了他的对手,双手还凝聚着惊人的寒气,嘴角却露出嗜血的弧线。 如同感觉到了许墨的视线一般,他眼神扭转,目光从疯狂的嗜血,变做了赤裸裸的挑衅,嘴唇一张一合,仿佛在说着一些什么。 许墨从唇语中读出了这句话的意思:等着我。 ——他笑了笑,走下擂台。 林跃是个不错的对手,比他后上擂台,却率先结束战斗,但林家真正能给许墨带来威胁的只有林绛雪一人,仅此一人。 主席台上,坐在中央的赵寒霄表情阴晴不定,“他到底是怎么战胜林平的?”赵寒霄轻声呓语,强大如他,也看不出那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只纤细的胳膊挡在许墨身前,他抬头一看,来人原来是林绛雪的丫鬟杏儿,嘴角的小痔高高翘起,如同她趾高气昂的模样一般。 “我们小姐让你去浔阳江边的凉亭一聚。” 许墨摇了摇,拨开青葱似得手臂,自顾自的向前走。 杏儿踉跄了一下,赶忙抓住许墨的衣袖,大声叫道:“等等!我们小姐让你去浔阳江边凉亭一聚。” “不去。” 许墨干净利落的甩出两个字,拖着杏儿的身子向前。 杏儿贵为林绛雪的丫鬟,便是云州的好些公子哥们也会对她和颜悦色,何曾受过这样的气,当下合身一跃,跳到许墨身前,指着他的鼻子,大声喝道: “你这人到底怎么了?我家小姐让你去见她,云州不知有多少公子哥等着这个机会,你别不识好歹。” 许墨皱眉,悄声自语道:“清风阁的清风拂柳身法,林家人怎么会用?” “你管我怎么会用——”杏儿面色慌乱,赶忙岔开话题,“我们小姐让你去见她,你去还是不去。” 许墨瞥了杏儿一眼,道:“不去。”说着,便要离开。 杏儿急道:“是关于你们之间婚约的事情,你还不去吗?” 许墨立住身形,眼珠在眼眶中转了两圈,说道:“你带路吧。” 杏儿表情变急为喜悦,暗道:“刚才还假装不屑一顾,一提到婚约还不是跟着我走,崔姑姑说的果真没错,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许墨和杏儿穿过人群,来到浔阳江边,夕阳垂于水面,到处是一片发亮的金色,波涛起伏连绵,像是山峦一般,再眺望远方,水连天,天连水,江天一色。 江边有一处赏景的凉亭,据悉已建成百年,百年间,不知有多少文人墨客在亭中留下墨宝,于是这原本平平无奇的亭子,也成了云州的标志之一。 走到百米处,杏儿低声说道:“小姐正在等你,你过去吧。” 许墨满怀疑惑的走了过去,只见一白衣女子立于亭中,面朝浔阳江,顾盼着远方,似是对许墨的到来,毫无所觉。 许墨笑道:“浔阳江潮虽美,但远不如海潮壮阔,碧海潮生,千堆白浪,才让人精神爽朗,心胸大开。” 那女子过头来,盈盈一笑,顾盼生辉;不是林绛雪又是何人。 “你知我心中所想?”林绛雪道。 许墨随意的耸了耸肩,回答:“我猜的。” “猜的?”林绛雪眼波一转,露出不信的目光,狐疑的道:“这也能猜吗?” 许墨笑了笑,意味深长的道:“我就是猜的。” 林绛雪摇摇头,眼波在许墨身上一扫,便投向远方:“杏儿应该已经说了我请你来的原因。” 许墨道:“婚约,我说的对吗?” 林绛雪点点头,道:“这事是我林家不对,不应悔婚,也许我能补偿你——”话未说完,便被许墨打断: “婚约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无论谁对谁错,都已经即成结果,无法改变;而且我并不认为你有什么错。” 林绛雪摇头失笑道:“这倒是一个新奇的说法,大多数人许家人都在背地里咒骂我,比如你的妹妹,一直将我当成了仇敌。”视线又一次回到了许墨脸上,“我不确定你是口头说说,还是真的这么想。” 许墨摇摇头,笑道:“这重要吗?” 林绛雪收敛了笑容,肃声道:“对我来说很重要。”她瞧着许墨的脸,仿佛要从那一成不变的表情中,看出一些端倪。 许墨绕过林绛雪,走掉亭边,面朝着浔阳江,江风吹拂着他的面颊,有些生疼,却又如此清晰。 “退婚的耻辱我一直记得,这个仇我会找林家报的,但我不会针对你,”他转头看着林绛雪,目光中出现片刻怜惜,“一个生活在世家之中的女人,本就无法决定自己的婚姻;你嫁谁,不嫁谁,都由不得你;许林两家的亲事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无论是我,还是对你。” 林绛雪美丽的面颊上浮现出一抹微笑,“那你会对我手下留情吗?” “不会。”许墨斩钉截铁的说,“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击败你。”他盯着林绛雪的眼睛,牢牢抓住她的视线:“你也会为林家竭尽全力,我说的对吗?” 林绛雪叹了口气,幽幽的道:“谁让我们是世家子弟呢?总有一些身不由己,索性我们只会在决赛中遇到,我只需战胜许馥儿,而你则要越过林跃和林枫两座大山。” “你认为我会输?”许墨似笑非笑的道。 林绛雪摇了摇头,肃声回答:“从年会开始,我就知道最后站在决战擂台上的,一定是你我,无论是林跃和林枫,甚至那个突然冒出的林平都不会是你的对手。” 她走到许墨身边,与其并肩站在一起:“我请你过来,只是想化解许林两家的仇恨——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你一定要找林家报仇,而我——一定会阻止你。” “竭尽全力吧。”许墨说。 林绛雪抚尔一笑,白色的影子宛若清风一般飘出,一转眼,便离开了凉亭。 “记得,你也要竭尽全力。”直到那影子变得模糊一片,林绛雪的声音才施施然传来,一如既往的轻盈、优雅。 许墨皱紧眉头,轻声呓语:“又是清风拂柳身法?她和清风阁有什么关系?” 一个矛盾解开了,却又升起了另一个疑团,对于年会,对于最后的决战,许墨突然生出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胜者继续屹立,败者离开擂台,这就是两族年会最残酷的地方;欢呼、叹息,在鲜血的刺激下年会终于决出了最后八强。 林绛雪毫无争议的获得一个席位,她甚至没有出过第二招,所有对手都在一招之下被击败;林跃和林枫也依靠强劲的实力突出重围,两人在晋级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狠辣,让人记忆犹新;许家许馥儿的实力也是有目共睹,几乎没有遇到太多的阻碍。 唯一让人感到意外的,唯有许家嫡长子许墨的入围,可但凡看过他比赛的,都有一种感觉:此子深不可测。 赵寒霄走上擂台,目光扫过剩下的八个人,最后在许墨的脸上停留片刻,暗道:“原本以为林绛雪是是这一届的最强者,但这个许墨——我也看不透,难道他会成为走到最后的黑马?可惜他不是我落霞宗的弟子,青竹宗——青竹宗啊!” 赵寒霄摇一摇头,将这个可笑、但又不得不考虑的念头抛出脑外,朗声说道:“下一轮比赛,按照分组,许馥儿对林武、林枫对许强、林绛雪对林默、林跃对许墨。” 他深深的看了林跃和许墨一眼,一个双目赤红,面露嗜血之态;另一个云淡风轻,仿佛毫不介意对手一般,他摇摇头,说道:“倒序开始,第一场,林跃对许墨!” 伴随着他的宣布,围观的人群中响起了一阵欢呼,林跃,林家五虎中排名第三,武魂雪影冰狼;许墨,曾经的废物,没有武魂,却能一路战胜强手,走到八强。 他们之间的战斗,谁胜谁败都在情理之间,但大多数人,都看好林跃,即便许墨战胜过拥有进化武魂饮血狂刀的林平,可武魂为尊的念头早已深入了每一个心里。 其他诸人走下擂台,只留下林跃和许墨两人,站在擂台的东西两边,遥遥相望。 林跃面颊向上一抽,牵动嘴角,露出一个冷峻的笑容,拱手说道:“终于轮到你了,许家的嫡长子;说实话,你能打到现在真的出乎我意料,林强和林东真是废物,两个人都没拦住你。” 许墨微微一笑,回道:“我也没想到在八进一的时候会遇见你,不过正合我意,我真不希望你进入最后的四强。” “是吗?”林跃冷笑,语调张扬。 “当然。”许墨回答,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给人以如沐春风的感觉。 便在这时,林跃语气一变,表情变得狰狞:“你知道吗?我讨厌你,从你和林绛雪订婚开始我就讨厌你;无论你是天才还是废物,都配不上绛雪,你配不上她知道吗?” 林跃的语气显露出少见的温柔:“她是那样的美丽、高贵,是所有林家人心中的女神,怎么可能嫁入你许家,那是对我林家的侮辱;在得知你们婚约解除的消息后,所有的林家子弟都弹冠相庆,他们认为林家终于去掉了耻辱,但是——” 音调猛地拔高,仿佛两篇金属片摩擦的声音:“我认为还远远不够!不够!你许墨还没死,耻辱就永远不会消除,谢天谢地,老天给了我杀掉你的机会。” 许墨心中一阵苦笑,暗道:“没想到又是她。”目光不知不觉的流泻到台下的林绛雪脸上,她微仰着头,无悲无喜,仿佛正凝视着远方的天空。 “那么恭喜你了,不过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你真的准备好了吗?”许墨收回目光,说道。 “当然!”林跃叫道,“我时时刻刻都在准备,我知道你不像他们认为的那么弱小,但杀掉这样的你才更有意义,不是吗?” 林跃森然的语调并没有让许墨退缩,他向前一部,高昂着头,朗声说道:“那么就拭目以待吧!” 变态的心理造成变态的行为,许墨突然觉得林跃有些可怜,为了一个女人而陷入魔障,值与不值,只有他自己说的清楚。 林跃没有武器,对于武魂为雪影冰狼的他来说,双手就是最好的武器。 “小心了!” 他身形随声而上,声音刚至,人已到面前,背后蓝色的狼影浮现,双目赤红,展路凶光。 “七截狼爪!” 林跃双手一伸,指甲忽然从皮肉里急弹而出,每根指甲都有五寸余长,幽蓝发亮,指尖发出一股寒气,慎人心脾。 台下的许馥儿见状,忍不住惊呼一声:“墨哥哥小心,他爪上有寒毒,不可硬接!” 许墨微微一笑,朗声道:“不碍的,我早有准备!”说完肩头一滑,肌肉瞬间收缩,林跃的指甲从他肩头滑过,在衣衫上划开了一道口子,却并未伤及皮肉。 许墨看了看衣衫上的口子,冷笑一声,“这就是你用来伤许过的招式吧,雕虫小技而已!” 就在刚才,林跃的指甲突然又暴涨了一寸,幸好许墨练有易筋五拳,控制身体肌肉瞬间收缩,这才没有伤到,便是如此,也心下一惊,目光肃然起来。 “你已出过一招,下面轮到我了!” 许墨大喝一声,欺身而上,五指一并,掌面平伸,以指尖连戳林跃胸口要穴,用的却是易经五拳中,“蛇拳”的手法。 五拳之中,“金钢拳”重力,“虎拳”重势,都是威力巨大的拳法,但要说方寸之间,辗转腾挪、小巧变化,还要数蛇拳最佳,林跃指甲上的寒毒惊人,许墨不敢轻易尝试,是以用蛇拳与之周旋是最好的手段。 </br> </br> 2 但见他双掌运动如风,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手腕手肘变化不定,指头真如灵蛇吐信一般,叫人防不胜防。 林跃虽有雪影冰狼的武魂加身,速度力量都有一定程度增强,但许墨的拳法委实诡异,他一不小心,便被点中手腕,只觉得虎头一麻,手臂软绵绵的垂了下来。 他心下一惊,连忙凝聚真气,气贯指尖,酸麻之感顿时消失,双手在悬空结出一个手印,指甲急弹而出。 “狼影无双!” 身后雪影冰狼一声嚎叫,双目之中红光一闪,合身向许墨扑去,与那飞驰而来的指尖融为一体。 “好!” 主席台上,林东华重重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喝起采来;林家本无适合林跃修炼的武技,这一手“七截狼爪”乃是他因缘际和所得,以凶猛爪发激发武魂狼影的凶性,又以寒气来补杀气,形成爪间寒毒,威力之大,实在难以想象。 是以林东华见林跃这招既出,只觉胜券在握一般。 却见场中许墨微微一笑,入微能力加身,周遭的一切都变得缓慢起来:林跃的狼影无双虽然凶猛,但并非没有破绽,以凶爪激发武魂凶性,以寒气弥补杀气的想法虽好,但林跃毕竟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世家子弟,没有上过战场,怎知杀意的真谛。 是以这狼影看似凶猛,但在许墨眼中,却如纸糊的老虎一般,吓人尚可,但想夺人心志以伤人,却还不够。 有了入微能力,许墨于后发先至,往往有所心得,在此危机时刻,他临危不乱,不慌不忙的施展易筋五拳的招式,脚踩八卦步伐,左手运出“鹤拳”柔似蒲柳,右手使出金钢拳,猛如洪流。 同时将体内阴阳两种力道分别凝于左右手之间,阴柔与阳刚,两种截然不停的气势与力道在同一人身上出现,端是不可思议。 便是坐在主席台上的赵寒霄也忍不住眉头一皱,暗道:“一心两用,使出阴阳两种拳法,并且都使的恰当好处,阴柔与阳刚相辅相成,竟没有任何相斥,没想到这个青竹宗弟子的拳法天赋竟然如此之高,幸好——幸好他没有武魂。” 吞噬武魂,不在吞噬时,不显露影像,是以赵寒霄并未看出许墨身具武魂的痕迹,只觉得他拳法通神,不可思议,却并不担心,拳法虽好,但在补身期还有优势,一旦进入化元之上,便是武魂的天下。 是以稍一皱眉过后,他便安稳的靠坐在椅子上,露出怡然自得的微笑。 擂台之上,狼影嘶嚎,却非捕杀猎物时的兴奋,而是一种垂死的挣扎;许墨所发出的阴阳两股截然相反的气流撕扯着狼影,那原本赤红的双目变得暗淡无光。 岌岌可危之时,林跃大喝一声,爪法骤变,忽掌忽指,与阴阳气流之中寻觅到一抹空隙,寒气趁机而入。 他心中窃喜,暗道:“你虽在场面上占据上风,但已中寒毒,我只需要坚持半刻,定然会取胜。”当下凝神静气,一味防守。 便在此时,许墨“哈哈”大笑起来,喝道:“这点伎俩我会看不出吗?”身体一震,原本应透过毛孔渗入体内的寒气竟被震出。 他所学的易经五拳乃是一等一的锻炼身体的功法,每一块肌肉、皮肤、甚至毛孔都在许墨的掌控之中,他早已发现林跃的意图,是以闭住毛孔,寒气仅仅是附着在皮肤表面,便被震开。 “这、这怎么可能!”林跃何曾见过如此奇妙的功法,大叫起来。 心神动摇,手上自然一乱;许墨抓住机会,长臂一伸,呼呼两拳,照林跃心口按下,他暗恨林跃对许家子弟下手不留情,是以出手绝未留情。 只听“轰隆”一声,阴阳二气聚合一处,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将那狼影撕成碎片,许墨一拳印在了林跃胸口,一声闷响,林跃一口鲜血吐出,倒飞出擂台,重重的摔在地上。胸骨凹陷,眼见就活不成了。 “竖子尔敢伤人!” 主席台上的林东华突然暴起,一掌印向许墨印堂,这一掌又快又急,化元期的实力展露无遗。 许墨何等聪明,早就防着林东华发难,掌法袭来之际,默运易经五拳控制肌肉骨头收缩,肩膀向下一陷,林东华的手掌从他肩头擦过。 许墨反身以爪法反击,用的却是林跃的狼爪功夫,林东华略一迟疑,爪已到身前,这爪法虽无林跃的逼人寒气,却也快捷如风,凛冽似刀,逼得林东华不得不退后。 他刚想继续攻击,却听主席台上,许栋山的声音传来:“一击不中,岂可在乎?林家家主还是快去看看林跃吧,迟了就没救了。” 林东华狠狠的看了许墨一眼,走向林跃,见他脸似白纸,呼吸若有若无,连忙掏出一枚丹药喂他吃下。 林东华恶狠狠的看了许墨一眼,说道:“许墨,你敢伤人,我林家定不与你干休。” 许墨笑着回道:“林跃不知伤了我许家多少子弟,我只是有样学样而已,难道你林家人能伤人,我许家人就不行吗?”说完,一脸倔强的看向主席台上的赵寒霄。 此刻,赵寒霄脸上阴晴不定,一方面是关系匪浅的林家,另一方面则是他,甚至是落霞宗的公正声誉,思绪片刻,他肃声说道:“擂台之上,伤亡在所难免,这次、这次就算了。” 说完,余光瞥了许墨一眼,心想:“此子,果真了得!” 小小的插曲过后,年会继续进行,林默对林绛雪,上台之后直接认输,没人认为这有什么不对,两者的实力相差太大,认输也在情理之间。 林枫对许家许强,只出一剑,便将许家许强击出擂台,许馥儿也在十招之内击败了林家的林武。 自此,两族年会四强全部决出,四强战中,将由林绛雪对战许馥儿,许墨对着林枫。 林绛雪与许馥儿的矛盾,整个云州无人不知,两者对决自然成为焦点;但许墨与林枫的对决丝毫不逊色与前者,所有人都想看看,没有武魂的许墨,能否战胜补身大圆满的林枫。 赔率方面,战胜林跃的许墨已不知不觉攀升到了第三名,仅次于林绛雪与林枫。 落霞宗的长老赵寒霄再次站上了擂台,视线扫过擂台上的四个年轻人,朗声宣布道:“四强战开始,第一场林绛雪对许馥儿。” 两个女孩对视一眼,目光在空中碰撞,激荡起一片看不见火花。 许墨和林枫走下擂台,将所有人目光的聚焦,留给了云州公认的两名美女。 “你要小心,如果、如果不敌就认输。”下台之前,许墨对许馥儿说道。 可他从许馥儿的表情中,没有看到一丝怯懦的痕迹,反而显得雄心勃勃。 许庄北悄然走到许墨身边,略一点头,问道:“你怎么看她们两人?”一场年会,扭转了许墨给许庄北的印象,他开始正视这个年轻人。 许墨笑了笑,慢悠悠的回答:“馥儿不是林绛雪的对手,她也知道,可她不会认输;这会是一场精彩的比赛,但最后的胜利者,一定不会如你所愿。” “是啊。”许庄北叹了口气,“馥儿虽然天赋过人,但我依旧能看透她;林绛雪——”许庄北摇摇头,又道:“我竟然完全看不透她。” 看不透的人,才是最恐怖的,许庄北深知这一点,所以他和许墨的看法一样——林绛雪必胜。 场中,两个女孩分南北位站定,一个是白衣薄纱,手扶瑶琴,飘飘乎如遗世孤立,羽化登仙;另一个身着杏黄衣,红绸腰,身似杨柳、面若桃花,两人遥遥而视,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许馥儿从腰间掏出长鞭,握在手上,默运武魂,烈焰雄狮的虚像在身后浮现,整个擂台骤然被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 “林姐姐,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叫你林姐姐了;如果你没有退掉与墨哥哥婚事,或许我应该叫你一声嫂子才是。”许馥儿幽幽的道。 林绛雪将一拨瑶琴,笑道:“不如意者,十之*,谁又能保证不遇上呢,就像你我在年会上相遇一样,说实话,我真不想和你动手,但身处世家之中,就是身不由己。” 台下的许墨听得这话,忍不住暗自心想:“果真是如此,身不由己,想比父亲也是如此。” 心念未果,只听擂台上,许馥儿忽道:“不管这些了,错已铸成,便无可挽回——林绛雪,当你林家退掉我墨哥哥的婚事之时,你便成了我不共戴天的敌人,出招吧!” “馥儿,这又何必呢?你不是我的对手。”林绛雪幽幽的说,脸上看不出丝毫笑意。 许馥儿道:“可我是许家人,许家人只会为许家战斗到最后一刻,亮出你的兵器吧!” 林绛雪眼波在许馥儿脸上一扫,幽幽的道:“一错铸成,岂可再乎?我让你三招。” 许馥儿面色一变,喝道:“既然你要如此,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啪的一鞭挥出。 许墨眉头一皱,接着哑然失笑,依他的眼力自然看出,许馥儿这一鞭绵软无力,只是做做样子,心想:“馥儿果真骄傲的紧,林绛雪说让她三招,她就出三招虚招,宁愿吃亏,也不愿堕了身份。” 果然,许馥儿接下来两招都是虚招,绵软无力。 “三招已过,小心了!” 许馥儿喝叫一声,长鞭忽然探出,犹如灵蛇出洞一般,直指林绛雪胸口俞府穴;这一鞭既出,鞭身上萦绕着一层橙色火焰,灼烧着周遭的空气,发出细碎而密集的“滋滋”声。 两人原本轻描淡写的过招,突然气势一变,犹如暴风骤起,引得台下诸人失声惊呼,就连紧闭着眼睛的林枫也忍不住抬头,仿佛看到场中林绛雪的危机一般。 间不容发之时,林绛雪柳腰一折,身形后仰,长鞭的火焰从她鼻尖一掠而过,却并未伤及皮肤分毫;只见她蜂腰轻渡,身体犹如胡旋舞一般回旋,手中瑶琴旋转,引动的气流牵引着鞭身回旋。 在众人的喝彩声中,拨弄琴弦,一道无形剑气随音而出,跟随长鞭而来。 许馥儿叫了声“好”,身形扭转,杏黄衫儿如同胡裙似得展开,引动的力道牵引着鞭头回身撞上那剑气,只听“扑哧”一声闷响,剑气碎裂,而鞭头所凝聚的火焰也突然一暗,许馥儿趁机跳出圈外,后退几步才止住身形。 她心想:“这林绛雪果然了得,居然能用瑶琴发出无形剑气,我已经动用了武魂,而她连武魂还没动用,看来她的实力至少在补身大圆满左右。” 不过一个呼吸,两人就已经攻守互易一轮,赢得围观群众大呼过瘾。 柔美的光线映照出林绛雪的绝美身姿,手扶瑶琴,白衣风华,乌黑长发束在脑后,云鬓丝毫不见散乱。 “馥儿,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是下去吧。”她眼波若水,亦怜亦忧,盈盈脉脉。 “不过一招,胜负之争才刚刚开始。”许馥儿喝道,又是一鞭挥出,长鞭在空中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裹着着一片风火而来。 林绛雪微微摇头,说道:“若你是其他武魂,你我还有一战,只可惜这烈焰狮子却被我完全克制。” 话一说完,身后现出一只似鸟非鸟的虚影,形如雌雉,背负五彩。 台上赵寒霄猛地坐起,手指着那虚影,颤巍巍的道:“这、这可是神鸟青鸾火凤?” 一边的林东华抚须而笑,道:“不错,小女的武魂正是青鸟火凤。” 赵寒霄口中嚼念着:“《大荒东经》有云,‘有五彩之鸟,相向弃沙,惟帝俊下友,帝下两坛,采鸟是司’说的就是这种神鸟,难怪会被那人收入门下,原来是武魂是青鸾火凤,可惜、可惜……” 他默叹口气,缓缓坐下,眼神却不离林绛雪左右。 主席台上三人中,唯有许栋山不动如山,面无表情的坐着,脸上看不出悲喜。 许馥儿自不可能知道青鸾火凤之名,只见林绛雪武魂一现,心中顿生豪气,心想:“你几次三番都小觑于我,这一次我定会破你武魂!” 顿时精神百倍,将许家家传的七十二路云中藏焰鞭法施展开来,墨色长鞭随风飞舞,或迎或拒,或扫或卷,夹杂着火焰,将林绛雪包裹其中。 “林绛雪,接我这招吧,烈焰囚笼!” 许馥儿一声喝叫,身后狮影张开血盆大口,猛的扑上;火焰鞭影骤然收缩,相互缠绕之间,竟让林绛雪无处可躲。 许墨立于场边,见林绛雪盈盈一笑,心中隐约升起了一丝不祥预兆:“没想到她还有个凤凰武魂,这么说她竟然是双武魂?”神州大陆绝大多数人都有武魂,但要说双武魂之上,则少之又少,每出一个,莫不是天才之资。 </br> </br> 3 许墨虽不通鞭法,但也看出两人之间盈虚消长变化,只觉此刻许馥儿已然占据上风——这才是他最担心的地方。 眼见林绛雪被火影吞没,在场的观众一阵惊呼,有些爱慕林绛雪的公子哥甚至痛苦的闭上了眼;便在这时,场中突变,只听林绛雪的声音从火焰中心传来:“馥儿,这次你可失算了,若论控火,我的武魂可胜你百倍!” 声音刚落,一声巨响,响彻天际,火焰从中心爆开,林绛雪的身影浮现,风华绝代,飘然若仙。 原本合作一团的火焰一份为十个,绕着青鸾飞凤的虚影旋转,而那虚影傲立于火焰中心,如同高高在上的国王一般,压制着许馥儿的烈焰雄狮,瑟瑟发抖。 “这怎可能!”许馥儿心中大赫,此时此景,已然颠覆了她的认知:林绛雪依旧是白衣如雪,雅丽飘飘的模样,在火光的映衬下更显出面若桃李的美妙。 许馥儿轻咬贝齿,一声长啸,手中长鞭再次挥出,看似普通的一鞭,鞭头竟一分为三,倏的向林绛雪手的瑶琴卷去。 “便是输了也不能叫你好过!”许馥儿心想,下手更快。 许墨暗叫一声“糟糕”,若许馥儿能稳定心神,面对林绛雪尚可支持一时三刻,但她急功近利,想要出奇制胜,正中了林绛雪的圈套。 许墨脸上满是焦急之色,恨不得窜上擂台,替许馥儿挡掉这一击。 林绛雪对着许墨盈盈一笑,青葱似得手指在瑶琴上轻盈的一拨,一曲雨落霓裳曲幽幽而出。 无形剑气伴随着音波而出,逼的许馥儿将长鞭舞的水泼不进,密不透风。 林绛雪微微一笑,贝齿轻起,幽幽的道:“馥儿,没用的,放弃吧。”无形剑气忽然散开,分作宛若牛毛一般的细针,千丝万缕,透过许馥儿的鞭影,笼罩下来。 一招之下,遍袭许馥儿周身大穴,这招要是中实,许馥儿非死即伤,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一条路——跳下擂台。 若是平常,许馥儿定然会拼的重伤,强接此招,但她突然想起许墨在上台前说过的那句话:“若是不敌,就是认输!”,于是犹豫不决。 眼见细针袭来,死神的脚步临近,许馥儿轻咬贝齿,恨恨的一转身,骤然跃出,杏黄衫儿在空中飞舞,如轻灵飞燕一般,稳稳的落在擂台之外。 周围的观众先是一呆,进而爆发出最热情的欢呼。主席台上的赵寒霄起身,深深的看了林绛雪一眼,朗声道:“四强战第一场——林绛雪胜!” 许馥儿的面色一片惨白,身体也摇摇欲坠;便在这时,一双温暖的手抚上了她的肩膀,一个熟悉而温柔的声音从她耳畔飘过:“没事的,墨哥哥会替你拿下最后的优胜。”顿时感觉到一股难以言语的温暖,如同冬日暖阳,驱走了失败的严寒。 “第二场——林家林枫对许家许墨!”伴随着赵寒霄的宣布,四强战的第二场即将开始。 林枫对许墨,一个是林家的剑道天才,一手点星剑诀威震云州;另一个则是公认的废物,却在这次年会中异军突起。 谁胜谁败,谁又能知道,观众们所能做的,仅仅是在两人登台时,不住的欢呼:声音震动云霄,仿若阵阵惊雷。 许墨瞧着眼前这个对手,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仔细的观察一个对手:他二十岁左右,中等个头,皮肤黝黑,面庞棱角分明;紧闭着双眼,两道剑眉紧锁,如同凝聚着一脸愁容一般。 他可不敢小觑对手,特别是剑客;在神州大陆,剑客永远是最难缠的对手之一,一柄长剑,最善于寻找对手的漏洞,一双慧眼,总能寻觅到对手的破绽,最善于以弱胜强,化不可能为可能。 在林枫身上,许墨感觉到了这种剑客的气质,这绝不同于林平身上的死气,也不同于林跃身上的暴虐之气,而是一种剑客特有的锐利——斩断一切的锐利。 许墨面色一沉,冷冷说道:“拔出你的剑吧,空手你是胜不了我的。”目光掠过林枫的身体,并没有发现剑的痕迹,那种锐利仿佛由这具身体发出,而并非是剑,并非是武器。 “哈哈哈~” 林枫突然笑了起来,荡的嘴角看不出一丝表情,仿佛这笑意是从皮肉之下的骨骼发出的“咯咯”声响。 “对付你,我不能用剑,但最后的胜利者一定是我。”他说,笑容收敛,语气淡漠。 许墨皱紧眉头,冷冷的道:“剑客不是永远也不会小觑对手的吗?你犯了剑客的大忌了。” 林枫立于擂台边角,背负着双手,依旧紧闭着眼儿,口中说道:“不,我没有小觑你,从年会开始时,我就知道你是除绛雪之外,对我威胁最大的人;事实果真是如此,杀气的林平没能阻拦你,林跃也不是你的对手,我甚至在你身上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所以我不用剑。” “剑客不用剑吗?有些意思。”许墨道。 林枫微微一笑,道:“看来你对点星剑诀并不熟悉,我的剑法,并不一定要用剑——”话音未落,背负的右手随意向前一挥,一道剑气从指尖而出,在两人中间的空地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迹。 “怎么样?我有资格不用剑吧。”林枫淡淡的道。 林枫露了这手,台下的观众都大吃一惊。他们虽见过剑气,却从未见过有人能用指尖发出无形剑气。要知道,剑气锐利无双,刚猛异常,补身期的人体,即便锻炼的再好,也远不如金铁,如此发出剑气,无异于未伤人,先伤己。 主席台上的赵寒霄见观众们窃窃私语,脸上忍不住露出讥讽的神色。旁人不知道,同样是剑系武魂的他却知道,林枫这一手看似漂亮,实则并非剑气,而是指力。 所谓点星剑诀,重在一个“点”字,而非“剑诀”,说是剑诀,只因其劲力透过指尖,刚猛异常,类似剑气,却与剑气天差地别。 具赵寒霄所知,这世上还没有任何一门功法,能凭空发出真正的剑气。他知晓其中奥妙,却不说破,只是吟吟而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似得。 却说林枫露了这一手,震惊众人,除却赵寒霄,还有一人洞悉奥妙,那便是立在擂台另一端的许墨了。 有了入微能力,他什么武技看不明白,林枫这一手本欲立威,搅扰对手心神,却不想让许墨洞悉了玄妙,端是意想不到。 许墨微微一笑,道:“我倒是什么东西,原来是指力,用剑武魂催动指力,看来你林家真没有高深的剑谱。” 林枫面色一变,许墨这话正说到他的痛脚:若林家真能弄到高深的剑谱,他也用不着退而求其次的修炼指法。 只听他恨恨的说道:“便是指法也能胜你!” 许墨懒散撒的“呸”了一口,道:“还不动手?难道是在交代后事吗?” 林枫怒轰一声,身后一道剑影浮现,“让你看看点星剑诀的厉害。”真气透过指尖而出,连点许墨胸口要穴。 许墨身形一闪,轻巧躲过;林枫右手指尖一转,又出两指,许墨向后三步,结成八卦步伐蓦然向前一跃,双掌拍出,却在近前化掌为拳,劲力透体,直抵林枫胸口。 林枫冷笑一声,喝道:“这又奈我何?”遥遥一指头,真气透指而出,点破拳风,袭向许墨面颊。 台下许馥儿一颗心,本就“扑通扑通”直跳,见次情景,更是忍不住惊叫起来,手捂着双目不敢再看。 便在这时,耳畔回荡来一声:“来的好!”她睁眼一看,只见许墨腰肢一折,指风擦着他的鼻梁而过。 几个呼吸,攻守互易,场面变化之快,叫人目不暇接。 林枫并未追击,许墨趁机立足身形,一缕头发从额前滑落,飘到面前,仿若一缕黑烟。 他凝视着林枫身后浮现的武魂,淡淡的道:“寒霜剑催动的指风果真有些剑气的味道,可惜指风毕竟不是剑气,少了最重要的坚不可摧。” 别看许墨轻巧的躲过一系列攻击,若林枫发出的是剑气,刚才他早已受伤,与指风相比,剑气的攻击力和穿透性显然更强,最主要,那种斩断一切的气质让人难以抵御。 许墨摇摇头,道:“只可惜,武魂寒霜剑,我只看到剑,切未见到寒霜。” 林枫冷笑一声,道:“毋须着急,很快你就会见到。”起落之间,他已知许墨厉害,心想:“许家的嫡长子能进入四强,果真并非语气,我每出一招,他都能后发先至,逼的我不得不换招,如此一来,却是落于下风,我到底用不用那招呢?” 此次年会,林枫格外重视,特意准备了一招杀招,本想在决赛时,面对林绛雪用出,却在面对许墨时,产生了动用杀招的念头。 他按下这个诱人的念头,嘴上道:“你要看寒霜剑的全部威力,我就给你看看!” 一声喝叫,身形直跃,两手展开,浮空而立;背后的寒霜剑虚影紧跟着竖起,剑锋在光线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小心了,许墨,这才是寒霜剑的真正威力!”两手在空中一合,结出万千手印。 在许墨看来,林枫的身体仿佛消失,与他身后寒霜剑的虚影融为一体;便是旭日直射,也难抵阵阵寒气。 “许墨,你知道点星剑诀为何叫剑诀吗?”虚影之中飘出林枫的声音,不待许墨回答,那声音自顾自的道:“因为点星剑诀的最后一招——是剑招!” “接我这招吧,璀灿星芒!” 寒霜剑发出耀眼的光芒,万千剑气自剑体透出,挟着寒霜之气而来,时而是鹰击长空,斩断飞流;时而如猛虎伏地,撼动山川。 “妙!太秒了!这一招太秒了!” 主席台上,落霞宗长老赵寒霄忍不住击节叫好,同是剑客,他自然看出林枫这招的玄妙,以寒霜剑武魂为剑体,以肉身为剑心,变指风为剑气,实乃是他所见的一等一的剑招。 一招之下,补身大圆满的真气即出,化作万千剑气,攻向敌人。这一招,便是他也只能依靠化元期的实力硬接下来,至于许墨,他并不看好;如此招数,补身大圆满下堪称无敌。 他下意识瞥了台下的林绛雪一眼,心想:“也许她有办法破解。”便在这时,观众里突然发出了一阵惊呼,赵寒霄转头一看,嘴巴不自禁的大张,眼神惊骇。 面对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剑气,许墨竟突然闭上了眼,嘴角荡出会心的微笑。 “他要干什么?是自杀吗?”赵寒霄心想。 眼见剑气就要洞穿许墨身体,在这间不容发之际,他身形一动,如同穿花蝴蝶一般从几道剑气的缝隙间穿过。 “不!这不可能!他怎么做到这一点的!”赵寒霄心头大喝。 需知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剑气,不是指风;剑气斩断一切,便是周遭的空间也会因为其而发生变化,所以你眼睛看到的剑气方位并不一定准确。 赵寒霄见过有人以顶尖的护体神功或护体武魂硬抵剑气,也见过以刚加强大的招式破解剑气,却从未见过有人能闲庭信步的从剑气缝隙中穿过,稍有差池,就可能万劫不复。 他忍不住与身边的林东华对视一眼,尽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异,他们本以为自己已经很高看许墨了,却不想依旧看低了他,此刻他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实在让人忍不住侧目。 剑光波涛中,裹着一道黑影,浮沉起伏,飘忽不定,站在擂台边的所有人,无论是许林两家子弟,还是不相干的观众,个个骇目静心,紧张的连气都透不过来。 许墨却如鱼入大海一般,在剑幕之中,愈发自如,进退之间,潇洒自若,眼见就到达林枫身前。 此刻的林枫依旧紧闭着双目,剑光围绕,好像在身子周围筑起了一片无形的剑刃壁垒一般。 许墨笑道:“不过是个乌龟壳,看我给你打碎他。”双手化掌为拳,用的却是易筋五拳中,威力最大的金钢拳。 拳风破开寒气与剑刃,直抵林枫胸口,眼见就要击实,林枫突然睁开眼,双目之中精光一闪,几根细如游丝的剑光射出。 这是林枫结合了寒霜剑武魂和点星剑诀苦练而出的一门绝技,将人体精气神化作剑气,藏于目中,只需他不睁眼,精气不卸,便能一直积累,骤然放出,攻敌不备,端是杀人于无形。 若是普通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必定中招;但许墨有入微的能力,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眼,他早知林枫紧闭的双目处有一股惊人的能量聚集,是以靠近之时早有防备。 </br> </br> 4 身形一侧,目剑游丝从鬓角掠过,划落几缕发丝。 “这怎可能!”林枫大惊,目露骇然之色。 刚才眼见许墨闲庭信步的穿过剑网,他便知自己不得不用这招,于是主动放开防御,任许墨靠近,是将所有筹码都压在苦心修炼的目剑之中,不想竟被许墨轻描淡写的躲开,就像他早已知晓目剑存在一般。 心神动摇之下,林枫忘记躲闪,仍由金刚拳拳风击中了他的胸口。 “扑哧!” 一口鲜血喷出,林枫倒飞出去,寒霜剑虚影骤然碎裂,重重的摔在擂台之下,便是此时,他眼中依旧透露着不可思议的目光。 “怎么可能,你是怎么办到的。” “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又是一口鲜血吐出,在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打击下,林枫再也坚持不住,晕厥过去。 主席台上,赵寒霄深深的看了许墨一眼,只觉得这个没有武魂的男孩身体周围,仿佛存在着一重吸力漩涡,叫他离不开眼睛。 “幸好,他没有武魂;不然青竹宗就又多了一重助力了。” 赵寒霄并未忘记公证的职责,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悸动的心灵,起身朗声宣布:“四强战第二场——许家许墨胜!” 许家阵营里,响起了山崩海啸一般的欢呼。 赵寒霄双手虚按,压下欢呼,继续说道:“年会决战将又许家许墨对阵林家林绛雪,明日午时,决战正式开始,你两人可有异议?” “没有。”林绛雪说道。 “你呢?”赵寒霄看向许墨,问道。 “也没有。”许墨笑着回答,视线越过重重人群,投到林绛雪身上。 “我一定会战胜你的,林家林绛雪。”许墨在身下默默的握紧了拳头,战胜林绛雪,为林家夺下云州的霸主地位,只有这样,许墨才能真正完成自己前任的遗愿。 是夜,许家子弟们开始了狂欢,在他们看来,许墨能晋级最后决赛已是胜利,至于战胜林绛雪——那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在云州城年轻一代的心目中,林绛雪的美貌与强大,就像两座大山,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酒过三巡,月亮渐渐升高,许墨从酒席上溜出,来到了院子里的池塘边,耳畔喧嚣变成了一种隐约的声音,与风拂树叶的“簌簌”声混在一起,构成了一曲幽静深沉的乐曲。 不知怎的,许墨突然觉得寂寞纠缠着内心,但听一阵清箫传来,吹散了他淡淡的哀愁,转瞬之间,他笑了出来。 许家只有两个人会吹箫,一个是他的父亲许栋山,另一个就是许馥儿;许栋山的箫声浑厚幽远,总是带着莫名的哀愁;而许馥儿的箫声则清亮悦耳,犹如冬日里的一抹暖阳,驱走了凝于许墨心中的一抹愁云。 “出来吧,馥儿。”许墨笑道。 林间走出一清影,杏黄的衫儿,红绸束腰,手持一支黄竹玉屏箫,不是许馥儿又是何人;她微闭着眼,深深的吸气,缓缓吐出,再吐出,秀美的朱唇在吹口上留下朱红的印记,仿若一朵绽开的梅花。 而那箫声声音就如山涧玉泉一般,缓缓淌出,在石间、在风中、在许墨的心上,留下最清亮的痕迹。 一曲终了,许馥儿终是睁开眼,少女的鲜明灵动又一次出现在眉宇之间,仿佛带笑,又含娇羞。 “墨哥哥,我打扰了你吧。”许馥儿笑道,声如黄莺。 许墨摇摇头,道:“没有的事儿,我正一个人无聊,你来了倒有个人与我聊天。” 许馥儿走到许墨身边,与他并排而立,说道:“是为了明天的决斗?” “决斗?”许墨哑然失笑,“也算是决斗吧,许林两家到了今天,也只能用决斗的方式决出胜负了,一山难容二虎啊。” 林绛雪的影子突然又从他心头飘过,如这池塘里的点点浮萍,被风一吹,各自飘零。 许馥儿悄声问道:“墨哥哥,你有几分把握。” 许墨笑了笑,又摇摇头,如果上对上林枫他还有十层把握的话,对上林绛雪却只有半分,先不说那迷魂武魂,就是展现出来的青鸾飞凤已是难以对付。 他轻巧的道:“如果我说我没有把握,你会失望吗?” 许馥儿笑容一收,一脸坚定的盯着许墨,朱唇轻启,说道:“不会。” 许墨似笑非笑的看着许馥儿,说道:“你不是一直想要战胜林绛雪吗?如果她胜利我,你不会失望吗?” 许馥儿抚尔一笑,回答:“以前我是希望你战胜她,现在——谁胜谁败我都不在乎了。”女孩叫人琢磨不清她的意思,但那浅浅的笑容却镌刻进了许墨的心底。 他摇摇头,两族之中,也只有许馥儿会不在乎明日的比试胜负。那不仅仅代表着两人之间的胜败,更代表着两个家族在云州的利益划分,说是成王败寇也不为过。 瞧着许馥儿,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说道:“骗你的,我有十足的把握战胜她。” “真的?”许馥儿眼睛一亮,道。 “真的。”许墨点点头。 “大言不惭!”林中忽然传来一声冷笑,许墨与许馥儿对视一眼,真气默运,运转全身。 以许墨入微的能力,便是那个化元期的长老赵寒霄,也不可能无声无息潜入他三丈之内,来人却轻而易举的做到这一点,只能说明一点——他的实力在化元期之上。 许墨与许馥儿对视一眼,上前一步,朗声说道:“敢问是哪家前辈私闯我许家,不若出来一聚。” 声音从林中传出,原来是个女声:“哈哈,出来一聚?若是你师傅柳恒博,还有这个资格——你?也罢也罢,我就出来让你们见见,好让你们死个明白。” 一道人影从林中窜出,一个起落便来到许墨身前,却是一三十岁左右的女子,金环束发,长眉入鬓,一身灰色素袍,手持拂尘,似是道姑打扮;然其丰韵冶丽,眼中又隐隐透着一股寒意,给人以高不可攀的感觉。 许墨心中一凝,想道:“来人竟然直呼师傅的名号,至少也是和师傅一辈之人,或许还是凝神期的强者,许家之中,除却父亲,却无一人是她之敌,偏偏父亲不在此刻,这该如何是好。” 心中一动,主意已决,悄声对身边的许馥儿说道:“一会儿我拖住她,你先走。” 也不待许馥儿回答,自顾自上前一步道:“前辈既然识得我师傅,那定然是友非敌了,许家虽不是什么王孙侯爵,但薄酒一杯尚且无虑。” 这道姑冷哼一声,道:“你也不用搬出你师傅的名号,漫说他此刻不在这里,便是在,也需让我三分。”冷电一般的目光在许墨脸上一扫而过,投到了许馥儿身上。 “这小姑娘倒是不错,”她冰雪初融般的一笑,进而肃声道:“小姑娘,你若现在拜我为师,我就放了你哥哥,怎么样?” “谁要拜你为师,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许馥儿见这道姑的态度忽冷忽热,忍不住讥讽一句,可话未说完,便被许墨挡在身后。 许墨一作揖,盯着这道姑的眼睛,肃声道:“馥儿她年少无知,前辈勿怪。” 道姑一皱眉,冷冷的道:“我正和这小姑娘说话,你插嘴什么嘴,还不退下!”话音未了,左手闪电般探出,行至许墨面颊前,变抓为掌。 有了入微能力,许墨第一时间发现了道姑的意图,身体向后一闪,躲过这一巴掌,可身体却被劲风一拂,歪向一边。 这道姑见一掌不中,又是一掌袭来,直取许墨檀中穴。 檀中穴乃任脉要穴,若被击中,真气顿时便散;许墨哪敢任她释为,当下真气凝于拳间,呼呼两记金刚拳,试图围魏救赵。 道姑“咦”了一声,回掌一托一送,四两拨千斤的便破解了许墨这两拳,许墨也利用回震之力向后一跃,跳出圈外。 “慢着!”许墨喝道,“前辈究竟是何人,与我许家有何恩怨,为何要出手偷袭?” 道姑负手而立,冷笑道:“我是谁你还不配知道,今日来此只是为了试试你是否有资格和林绛雪交手——” 许馥儿跑到许墨身边,检查了一下许墨的身体,见一切无碍过后,才面朝道姑,恶狠狠的说道:“你是林家的打手吗?若我墨哥哥有个什么差池,恐怕林家也拖不得干系。” 那道姑仰头大笑,灰色的袍子鼓着劲风,鼓鼓作响,只听她说道:“笑话!区区一个林家哪能请动我?我只是想看看一个没有武魂的补身大圆满的小子凭什么能和林家的那个小丫头交手。” “那你现在满意了?”许馥儿冷冷的道。 那道姑柳眉一竖,喝道:“还需一试。”拂尘一拂,许馥儿不由自主的退到一边,刚想上前,只觉浑身麻痹,却是被对手点了麻穴。 许墨心知不是这道姑的对手,但如此情况,只能硬着头皮,上来迎战;他双肩一晃,试图以小巧“蛇拳”周旋,却不想这道姑比他更快,微风飒然,已袭到他背后,冷哼一声,喝道:“小子就这点本事,还敢与林家那个小丫头交手吗?”话音未落,一爪抓向许墨的肘间曲池穴。 易经五拳中,蛇拳总为灵动,忽拳忽掌,飘忽不定,然其控制全靠手肘,若曲池穴被拿住,蛇拳也就迎刃破解。 “这道姑实力之强,眼界之高,实在匪夷所思,不若将她引出许家,再寻办法。” 许墨心中定计,控制肌肉猛地一收,躲过这一爪,然后游身滑步,以蛇行瞬步之法从道姑身侧滑过,一路遁逃。 那道姑见了大怒,喝道:“若让你逃了,我有何面目见人。”当下纵身跃出,紧追不舍。 许墨借瞬步之力,先发先制,本以为会甩开道姑一大截,却不想这道姑身随风动,身法竟也高明至极,紧紧跟在身后,这身法隐隐还有些熟悉之感。 许墨心想:“十里之内,我仗着先动的一点优势,尚可领先;十里之后,她内息绵长的优势便可体现,可惜我的武魂只能吞噬真气,却无速度的优势。” 原本他还认为吞噬武魂算是极品,但此刻,却恨不得换上燕雀飞鸟之魂,好歹能有一条生路。 两人从许府一路窜出,约莫跑了十里,许墨渐渐感觉真气不支,而那道姑却越跑越快,越来越轻松。 “小子,束手就擒吧,你还有多少真气”那道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仿佛近在耳畔一般。 许墨根本不敢回头,只是一味向前,吞噬武魂不知不觉开始运转,缓缓的吸收着周围的天地元气,补充着真气;可便是如此,消耗也远大于补充若,保持这种速度,最多再有五里,许墨的真气将彻底耗尽。 “不如回头与她拼了,也好过这么等死,但就算全盛时期,我也胜不得她,这该如何是好?” 焦急之中,一个点子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林枫的目剑能以精气神补真气不足,而易经五拳的龙拳中也有一门积累精气神的手印,我何不一试?” 便在他思绪之时,道姑的冷笑声再次传来:“小子,再跑也没用的,我迟早会将你擒住,到时候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这声音仿佛就在脑后不远,死亡的气息如同一只森冷无情的手,拨弄着他颤巍巍的耳垂。 “拼了!”许墨狠狠的一咬牙,眼中精光一闪,终于下定决心。 易经五拳之中,虎拳重势、金钢拳重力、蛇拳重速,而鹤拳重巧,此四拳虽侧重点不同,但却有一共同点——以真气为基,气透经脉而出;唯有最神乎其神的龙拳,炼精化神、修身养气,而其基础却在于人体本身的精气神。 在真气几乎耗尽的情况下,龙拳成了许墨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或许能击败身后的道姑,或许只能让他苟延残残,但如果不试,只会慢性死亡;机会只有一次,关键是时机。 许墨催动仅剩的真气继续向前,一边用两手在胸前结出手印;同样以自身精气神作为武器,目剑需要闭目养精蓄锐,缓缓积累,而龙拳则需要结出手印,将精气神凝聚,两种方式各有好坏,本无高下之分,而许墨却恨不得自己练就了目剑之术 ——只需要回头一射,便可发起攻击。 “该死的!快点!”许墨心头焦急,可结印的事情却无法快的起来,需要结出百多个手印,稍有差池便会功亏一篑。 </br> </br> 5 许墨已能清楚的听见那道姑的呼吸,没有丝毫波动,似是还有很大余力;借着月光,他看到道姑的影子,将他的身体完全笼罩。 此时,手印只剩下十多个便将完成,许墨一咬牙,将那复杂的念头抛出脑外,只一心一意的结印。 复杂的手印自双手流出,在虚空中划出一道道美妙的弧线;一瞬间,时光中似乎浮动着一只只泡泡,一切如同暂停。 下一瞬间,许墨手印结成,印入脑海,便在这时候,身后的道姑忽喝声“着!” 许墨心头一震,只觉得背后劲风飒然——追兵已近身前。 道姑冷笑道:“真气已断,我看你如何你接下这一招。”拂尘一卷,许墨的后背如受针刺一般。 索性许墨练的易经五拳最重身体锻炼,是以身体强度比普通补身大圆满的武者坚韧许多,这才没有被一招制下,便是如此也忍不住呻吟一声,眼见身体就要失去平衡。 “小子!这小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那道姑伸手抓向许墨后背,冷笑之声未绝,许墨忽的回头,眼中精光一闪。 “神龙摆尾!” 一声尖锐的吟叫自掌间发出,声势赫赫,震人耳膜;光线犹如钢针似得,刺入道姑双眼,她忍不住一闭眼,只觉一股惊人气劲袭面而来,睁眼一看,却见一头似驼、角如鹿、眼如兔、相似蛇、腹部如蜃、鳞如鱼,爪似鹰、掌如虎,口旁须髯,喉下有逆鳞的怪物张牙舞爪的向她扑来。 “这是神龙?”那道姑心头大赫,她虽未见过真正的神龙,却在宗门典籍中见过图形,与这凶悍的怪兽一模一样,也不敢大意,背后虚影骤显,却是一只巨大的蟾蜍。 许墨身体一震,之前还不敢确信,现在见这蟾蜍影子鲜活灵动,栩栩如生,才确信道姑是凝神中人,也只有凝神期的高手,武魂才会如此凝练。 他心想:“也不知这龙影是否能战胜她。”想要离开,但手脚发软——一记神龙摆尾,抽光了他太多精神,以至于身体虚弱难以自持。 只听那道姑冷笑一声:“米粒之珠,也放光华!”拂尘舞的密不透风,水泼不进,龙影四溢劲气一沾着他的拂尘,立刻便给挡开,铮铮之声,崇音密响,如同金属碰撞一般。 只见那巨大的蟾蜍两腮一鼓一缩,张口便一道墨绿色的腥气,龙影与腥气碰撞,顿时暗淡了不少,那蟾蜍并未就此停手,又是同样的动作,一鼓一收,又是一道腥气喷出,龙影又是一震,暗淡了不少。 许墨见得此景,心中暗暗叫苦:“果真是凝神期的大高手,恐怕这一招还奈何不了她。” 便在这时候,那道姑突然一声厉喝,宛若森然鬼叫一般,许墨定睛一眼,只见一黑影持剑挡在道姑身前,一剑削断了道姑的拂尘。 许墨心下一惊,暗道:“拂尘虽是轻柔之物,但经这道姑真气加持,可刚可柔,别是金铁也不足与之相比,却被这黑衣人一剑削断,真是不可思议!” 便听那道姑厉声喝道:“来者何人,为何要阻挡于我,难道不怕清风阁的报复吗?” 许墨这才恍然大悟:“就说她身法熟悉,原来是清风阁的清风拂柳身法。”他在丫鬟杏儿和林绛雪身上都见过这套身法,本来不会认错,然这道姑武功太高,动作太快,是以仅有熟悉之感,却并未认出。 那黑影也不说话,平平一剑刺出,直指道姑胸口期门穴,许墨只觉眼睛一花,待他看清时,那道姑已然向后飘去。 借着月光,许墨注意到她胸口染血,似是被刺中穴道,暗道一声可惜,心想:“这一剑只需要再刺进去半分便可置她于死地,可惜可惜。” 经过一场战斗,山间荒野重新归于静寂。那黑影直立的站在原地,也不动作,给人以僵硬的感觉;最让许墨感觉惊异的人,即便借着月光,他也看不清黑影的脸,只是黑漆漆的一片,仿本来就是空洞一般。 半晌,他挣扎的起身,壮着胆子说道:“多谢前辈相救,还望告知姓名,我没齿难忘。” 那黑影并未答话,甚至动也没动,依旧站在原地,手持着宝剑,姿态怪异,再配上荒山空寂,令人更加感到神秘恐怖。 许墨忍不住用武魂入微的能力探究,却觉身前空空如也,并无任何生命存在的痕迹。 “莫非是鬼魂?”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便在这时,那黑影猛地掷出一物,月光下看的分明,却是一颗丹药,许墨下意识的将其接住,拿在手上,只见丹药表面赤红,外壳上雕有龙凤图样。 “你、你是让我吃下去?”许墨小心翼翼的问。 那黑影点点头,依旧不发一言。 许墨将这丹药拿在手上,看了有看,又放在鼻尖嗅了嗅,依旧捉摸不定;一方面入微的能力告诉他,丹药本身拥有惊人的活性,这种活性是他从未感受过的,就像手中的药丸是一只生物一样。 这足以说明这颗丹药的珍贵,但另一方面,他又不相信有人会平白将这丹药送人,是以迟疑不定。 许墨朗声说道:“还请前辈告知姓名。”说罢了,上前一步,一作揖;不料腰刚刚弯下,便觉面前光亮一闪,一道凉意直扑面颊——黑影竟一剑刺向许墨胸口。 许墨没想到他会突然发作,条件反射的将双手挡在身前,只觉手心一痛,原本捏在指尖的丹药已被剑锋高高挑起;那黑影又出一掌,掌法正中许墨胸口。 他暗道一声糟糕,浑身酸麻,如同失去控制一般,嘴巴却情不自禁的大张开来。 “你想干什么?”他喝道,声音含糊不清。 那黑影依旧不答话,反手划出一剑,以剑脊拍向浮空的丹药,只听“啪”的一声,丹药径直飞进许墨口中,入口即化。 一股清凉舒爽之感从胸口散开,蔓延到四肢百骸,令许墨说不出的舒爽惬意。他下意识席地盘腿坐下,运起剩余真气消化药力。 这丹药不仅补充着许墨消耗的真气,还补充着一记神龙摆尾消耗的精气神;身体的倦怠被驱走,连带着精神也感到一阵舒爽,令他忍不住呻吟几声。 微风飒然,凉意扑面,许墨猛地睁开眼睛,却见身前空空如也,那黑影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到底是谁,不但轻而易举的击败了凝神期的高手,还将如此珍贵的丹药平白送我?难道是我许家的前辈?”这黑影来的突然,消失的更加突然,引得许墨浮想连篇。 他下意识摇摇头,许家真有这种高人,也不会窝在云州这个小地方了。 “也许是我想多了,他真是一个路过的高手也说不定。”许墨摇摇头,无奈的笑了一笑。 这一夜是他穿越而来后经历的最奇妙的一夜,先是清风阁的凝神期高手出现,接着又被一个更加厉害的高手相救,最后还平白得了一颗丹药。 若是没有这颗丹药相助,他想要恢复正常实力还需要一些时日,铁定赶不上明日与林绛雪的决斗,但有了丹药协助,他自信只需要一昼夜时间,就能恢复到正常状态。 “先调理一下,就不回许家了。” 许墨盘腿坐下,继续调理起来,紫色漩涡在他身后浮现,吸引着方圆十几里的天地源气,配合着丹药之力,修补身体。 几缕枫叶落于身上,如同羽落一般轻盈飘忽,许墨沉浸于调息的舒适感中,竟未察觉;月黑风高,风卷残叶,许墨席地而坐,如同一尊没有生息的石像一般。 落叶,将他渐渐被掩埋, 黑夜渐逝,曙光初开,林家府邸的庭院,仿佛被揭去了一层薄薄的轻纱,豁然开朗。 庭院的池塘边站着一女子,冰纨雾鬓、眉黛轻锁,一袭薄纱白裙清丽脱俗,愈显美丽,不是林家林绛雪又是何人。 林绛雪正沉浸于思考之中,忽听的耳畔呼呼作响,回头一看,只见一道姑站在身后,风拂宽袖,云鬓散落,灰袍蒙尘,胸口处还有一点淡淡的血迹,看起来分外狼狈。 林绛雪微一皱眉,问道:“师傅,你怎么了?” 若是许墨在此,定会大惊;云州中人只知林绛雪拜入了落霞宗,却不知道她有一个清风阁的师傅,其中差别,难以言喻。 却见那道姑杏脸飞霞,道:“我只是去找了找那小子的麻烦——” “你去找许墨麻烦?”林绛雪面色一凛,眼波在道姑身上转了一转,接着似笑非笑的道:“可您却吃亏了。” 那道姑面露尴尬之色,好半天才支支吾吾的回答:“是吃了亏,但不是吃了那小子的亏。” 林绛雪心下一惊,这道姑乃是她的师傅,清风阁长老崔媚娘,实力在凝真初期,云州之内无人能敌,这次却吃了亏,由不得林绛雪不心惊。 她眼波一转,问道:“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不知道。”崔媚娘恨恨的道,“我本想帮你去探探那小子的虚实,没想到许家身后有人,”语气越发低沉,“我甚至没看清来人面貌,便被他一剑削断了拂尘,若是在晚走一步,恐怕你就见不到师傅我了。”崔媚娘一脸苦笑。 林绛雪摇摇头,道:“不可能是许家人,许家的实力怎样绝瞒不过我林家,可能是某个过路的高手。” 她压低了声音,自言自语道:“只需要他不要阻我林家的计划。” 崔媚娘道,“这点你放心,这种高手是不会参与到家族争斗中的,特别是小辈中的争斗,你只需要明天在擂台上战胜那个小子,林家在云州必定声势大涨,你也能安心同我会清风阁了。” 林绛雪失笑道:“你就这么自信我能胜他?万一我失败了呢?” “不可能!”崔媚娘冷笑道,“那小子被我耗光了真气,又伤了精气神,绝不可能一个昼夜恢复过来,明天就是你林家战胜许家最好的时机。” 林绛雪看了崔媚娘一眼,转身自语道:“其实你不该去的,我倒想与他公平决斗一番。” 恍惚之间,许墨的影子出现在池塘水面,盈盈而笑,带着少年的英气与爽朗。 “你会手下留情吗?”崔媚娘探身问道。 沉默了半晌,林绛雪幽幽的道:“不会,任何阻挡我林家在云州崛起的人,我都会亲手击败他,这算是我为林家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微风拂过,池水泛起一圈波纹。 这一晚许馥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直到窗外响起了五更的号子,这才迷迷糊糊的闭上眼,梦里却尽是许墨满身鲜血,站在她面前的模样。 也不知过了多久,侍女拍门而入,叫她起身,她草草梳洗,走出房间,正遇到一脸愁容的许庄北。 许馥儿欠身道:“找到墨哥哥没有。” 许庄北眉头锁的更紧,摇摇头道:“还没有,我已派出了许家所有子弟,搜索了方圆百里,依旧没有找到许墨的痕迹,恐怕——” 许庄北话虽未说完,但意思已很明显了。 许馥儿道:“不可能!墨哥哥一定会从那人手上逃出来的,我们不也没找到他的尸体吗?对了,爹爹说了什么?” 许墨被袭击,许栋山的态度却格外奇怪,既不愤慨,也不慌张,仿佛早有所料,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许庄北道:“家主说了‘不碍的,到时间许墨会出现’,你说家主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 许馥儿心道:“爹爹怎可能知晓这些,他爱极了墨哥哥,此刻恐怕是在强装镇定。”嘴上却道:“也许吧,爹爹可能相信墨哥哥,我们也应该相信。”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朝阳已升,上至半空,距离正午并不遥远,于是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到会场,如果墨哥哥无碍,会按时出现的。” 许馥儿虽平时嬉笑,但每逢正事却又格外正经,做出此等决断,实不负许家嫡长女之名,看的许庄北暗暗点头,心想:“若是许墨能有这种大家风范就好了。” 此刻,朵朵白云簇拥在一起,太阳自云后闪发着白光,东方的天色瞬间朦胧下来。 许馥儿凝视着远方的天空,心中默默想道:“希望天佑我许家吧。” 许家一行人来到江边会场,两侧的草坪上已黑压压的坐满了观众,无论的青壮的汉子,还是老人和小孩,甚至平日里不出家门的小媳妇们,此时都伸长脖子,凝视着中央擂台,等待着年会最后比试的到来。 </br> </br> 6 在他们眼中,许林两家年会只是一场为了凸显新年新气息的比试,但实际上,年会却决定了许林两家之后在云州的话语权。 两位家主早早的坐在主席台上,许栋山并未因为许墨的失踪而有任何异色,反而坐的稳如泰山,仿佛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反倒是坐在旁边的林东华显得有些异常,当许家人入场时,他的目光快速扫过,见没有许墨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探声说道:“栋山兄,许林两家年会已经到了最后一场,没想到结局竟是许墨对林绛雪,你认为他们两个谁要强一些。” 许栋山微微一笑,斜着眼睛瞥了林东华一眼,回答:“东华兄不是明知故问吗?我那儿子虽然侥幸闯入了决赛,但没有武魂,终归成不了打气,还是你的女儿要厉害一些,青鸾飞凤,那可是传说中的武魂啊。” 林东华眼睛一缝,暗骂了一声“老狐狸”,笑吟吟的道:“栋山兄过誉了,你家的许墨可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原以为他过不了林跃和林枫这两关,没想到不但过了,还一路杀进了决赛,实在是一匹令人难以预料的黑马,”目光扫了一眼坐在一边,正闭目养神的赵寒霄,“我说的对吗,寒霄兄。” 赵寒霄微微一睁,笑道:“当然,两位的儿女都是人中龙凤,只可惜我落霞宗没这个福分,无法收纳两人。”说完,目光投了林绛雪身上。 许栋山诧道:“林绛雪不是落霞宗人吗?” 赵寒霄苦笑一声,道:“不瞒栋山兄,林绛雪本应是我落霞宗的门人,只是——只是其中出了一些差错,哎,也是我落霞宗容不下这尊大神。” 许栋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便在这时,林东华开口说道:“两位,我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就先开始比武吧。” 赵寒霄看了看天色,又看了许栋山一眼,得到他的首肯后,这才站起身,对四方作了一揖,朗声说道: “多谢各位闪联,观战云州许林两家年会,鄙人赵寒霄,受两族族长之邀,添为此次两族年会的评判,实是殚精竭虑,不敢有丝毫大意;幸得年会今日只剩下最后一场,由许家许墨对阵林家林绛雪,这里我赵寒霄就不多话了,希望场上两人能打的精彩,以娱众人眼耳,也希望场下许林两家多多合作,携手共创我云州辉煌,现在有请决战两人登场!” 伴随着一声冗长深邃的号角,一袭白衣的林绛雪手捧瑶琴,施施然走上擂台,但见她眉目轻锁,步履生莲,婉转婀娜,宛如一朵弱不经风的娇弱水仙,让人心生怜悯。 仆一登场,台下的人群就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 赵寒霄见的此景,忍不住笑道:“看来我云州第一美女果真人气逼人,老夫若是能年轻二十岁,必然也不会去做这个道士。” 观众轰然笑道:“您老还是继续做道士吧,云州第一美人可不是您能觊觎的。” 赵寒霄笑道:“是极是极,老夫已老,还要看你们这群年轻人。现在有请许家许墨上台!” 号角声起,半晌却未见许墨身影,台下观众忍不住鼓噪起来:“许家的小子是不是不敢出战了?” “对,我看是躲起来不敢上台了。” “是啊、是啊,之前对战,除了与许馥儿那一场,林绛雪从未出过第二招,恐怕许墨是自知不敌,躲了起来了。” …… 赵寒霄双手虚按,示意观众安静下来,然后朗声问道:“许家许墨可否到场!” 许庄北满脸通红的站了出来,支支吾吾的道:“许墨、许墨还未到,许是出了一些变故。” 赵寒霄认得这名手持龙头拐,须发花白的老者是许家的大长老许庄北,但就算是许栋山,他也未必就真心放在眼里,面色一凛,厉声喝道:“这么说许墨未到是吗?” 许庄北被这眼神一瞪,不由气势一泄,唯唯诺诺的道:“是~” 话未说便被赵寒霄打断:“两族年会,何等庄严,若是许墨还未到,就别怪我直接宣布林绛雪胜了。” 台下的许馥儿见此情景,忍不住喊道:“赵长老,你这话说的倒是不错,只我墨哥哥确实有事,未能按时到来,但现场这么多观众都是冲着这场比武而来,而是直接判负,未免太草率了,不如就等他一等,也未尝不可。” 场边的观众也不管赵寒霄是什么落霞宗的长老,便跟着喊道:“是啊、是啊,好容易有场比武看看,等一等也无妨!” “荒唐!”赵寒霄厉声道,“我受两族之邀,添为年会公证,怎可坏了规矩!许墨若再不到场,我就直接宣布他负。” 观众群里,又是一阵鼓噪,赵寒霄只是不听。 主席台上,林东华目光一闪,笑道:“栋山兄啊,看来第一次两族年会是我林家侥幸取胜了。” 许栋山面色不变,不紧不慢的道:“不到最后一刻,一切还犹未可知。”他站起身,对着赵寒霄朗声说道:“赵长老,据我所知,按照比武惯例,若发生一人按时到达的情况,应以一炷香为限,香灭人依旧未到,这才判负,我说的对吗?” 赵寒霄想了一想,道:“是有这个说法,但许家家主别忘了,这可是年会,不是普通比武。” 许栋山一摆手,接着说道:“我当然知道这不是普通比武,但如果比武的另一方也同意依照这个规矩行事呢?” 笑容僵硬在赵寒霄的脸上,他干咳了两声,正色说道:“若林家人无异议,我当然也不会阻拦。”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可任谁都知道,林东华定不会答应。林家在云州被许家压制着太久,好容易出现一个翻身而上的机会,他怎么可能错过。 笑容已经浮现在林东华脸上,他正想着如何冠冕堂皇的为此事盖棺论定,却被许栋山打断。 许家家主,云州最有权势的人,站起身,朗声对擂台上的林绛雪说道:“林绛雪,比武时辰已到,但许墨还未到,你可愿意按照规矩,等他一炷香的时间。” 林东华面色一变,暗道一声“糟糕”,双眼死死的盯着擂台上的林绛雪,只希望从这个已经不受他控制的女儿口中听到否决的话语;只可惜,那必定是镜中花,水中月的事情。 “听凭许叔叔吩咐,我没有异议。” 林绛雪的声音如珠落玉盘一般,落进了在场每个人的心中,泛起了心底的那一片悠然的涟漪,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感受;普通观众只觉得林绛雪大气婉约,许馥儿等人则改变了对林绛雪的看法;许栋山则像早有所料一般点了点头,嘴角处出现了两道明显的月沟。 反观林绛雪的父亲,林东华,则一脸灰败之意。 赵寒霄目光一扫,将众人万千姿态看在眼里,最后落到了林绛雪身上,便是依他冷漠的性格,也不得不对林绛雪的大气另眼相看。 他又一次起身,朗声说道:“既然两家都没有异议,那就按照比武规矩来办。来人,给我上香炉!” 几名壮汉应声而出,从后面抬出一尊雕有龙凤图案的香炉,放在擂台上,赵寒霄亲自取过一支三尺长香,点燃后对准香炉狠狠一掷,长香稳稳插入香炉之中,不见任何晃动。 “一炷香的时间,从现在开始。”赵寒霄深深的看了许栋山一眼,说道。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那边擂台上点起了香炉,这边距离许家十余里外的树林中,许墨睁开了眼。 抖落覆盖在身上的凋落树叶,显出本来身形:文士衫上沾满了尘土,还有些破损的痕迹,看起来分外狼狈。 但在这狼狈的表象之下,却掩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生动与灵活,仿佛整个身体的精气神,都回来了一般。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那因为习武练拳而粗糙的手掌,变得如同羊脂白玉一般,晶莹剔透,原本密布在掌心的沟壑,仿佛被填平了似得,只留下属于人体本身的脉络——一点点浅浅的痕迹。 他忍不住自言自语:“这到底是什么丹药,为何我服用过后,竟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补身期武者,修炼真气以弥补自身缺陷,倘若臻至完美,便能成就传说中的不漏之体;然习武炼气,难免损伤,是以不漏之体只是一个遥远的传说。 而那黑影交给许墨的那颗神秘丹药,却将他因为练功而产生的暗伤完全治好,现在的许墨只觉得神清气爽,窍穴通透,真气在体内游走,毫无滞涩之感,距离化元期,只剩下一层淡淡的薄膜,仿佛只需要轻轻一桶,就会捅破。 那黑影又一次飘上心头,空洞的面孔仿佛深邃的黑洞,让人不寒而栗;许墨忍不住小声嘀咕:“他到底是谁?为何要这样帮我?” 他虽然不知那丹药的具体价值,却也明白,珍贵的丹药绝不是黄金白银之类的俗物所能衡量的。一个能拿出如此珍贵丹药,又有如此实力的人,莫名的帮助他一个小世家的小子,任谁也难以相信。 光线透过浓密的树叶,斑驳的照射在泥土上,泛起的两种独特的芬芳,将许墨从思考的状态中惊醒。 “糟糕!看天色已到了正午,我还要去参加年会!” 他这才想起今天还有年会的事情,站起身,真气运行至足下,蛇形瞬步即出,身体犹如离弦之箭一般,窜了出去。 两侧的树林飞快向后倒退,耳畔的风,温暖而令人沉醉,足下轻点着地面,每每一触即收,身体轻盈的弹起再落下,几个起落便窜出很远的距离;焦急中的许墨并未注意到,没有了暗伤的身体,在施展易经五拳时,更加得心应手。 或许在他心中只存在着一个念头,尽量的加速,尽量用最短的时间赶到年会现场。 日过头顶,白云散漫,正午时光一分一秒的过去,林绛雪微闭双目,立于擂台中央,微风拂过,裙摆飘扬。 擂台正前方,香炉中的三尺长香,已然只剩下短短的一截,烟火袅袅而起,画出了一副美丽而玄妙的图案,却被风一吹,骤然消散。 许墨还没有来,没有出现,甚至没有任何一点消息,就像失踪了一样,没有人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也没有人关心这一点,徘徊在所有人心里的,只是怀疑而已,利剑似得怀疑而已。 “你们说这许墨是不是不敢来了?” “我看是的,他一定是怕了云州第一美女。” “是啊,是啊,虽然同样杀入了决赛,但两者实力还是有差距的,不过我至今都看不明白林跃和林枫是怎么输给许墨的。” …… 围观的人群开始鼓噪,交头接耳,散漫又统一的声音,不时传入林绛雪耳中,便如她这般空明,心中也忍不住泛起一圈涟漪: “他为什么还不出现,难道真像师傅所说的一样,被耗尽了精气神,无法出战?这本应是高兴的事情,为何我却有些遗憾,是因为不能和他交手吗?” 林绛雪古井不波的脸上,泛起了一丝不为人知的恨恨之色。 她想要战胜许墨,想要让林家战胜许家,成为云州第一世家,但绝不是用这种不光彩的方式;她希望堂堂正正取得自己自己所希望得到的一切;可她又无法指责崔媚娘,崔媚娘只是为了让她能够无牵无挂的返回清风阁,仅此而已。 站在擂台上,她能清楚感觉到,主席台上,父亲的得意,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得意也越发明显,她不禁有些羞愧,有些自责。 便在这时,一个庄严的声音将她惊醒:“时辰已到,许家许墨若再不现身,我就直接判许家输掉决赛!” 赵寒霄的声音犹如一记响鼓重捶,敲击着林绛雪的心口,她忍不住心道:“父亲的梦想就要实现了,我也即将打破这樊笼的桎梏,可为何、为何我却高兴不起来。” 许墨的影子突然又从她心中飘过,那不甘的目光,仿佛一种无声的痛斥,就像一根细长尖锐的刺,扎进了她的胸口。 “等等!”她忍不住开口。 赵寒霄刚想宣布许墨出局,却被林绛雪打断,心中自是不满,语气不自然的说道:“林家小姐,虽然你是这次年会决赛的一方,但还请不要打断我的裁决。” 坐在主席台上林东华接着赵寒霄的话,说道:“是啊,绛雪,我知道你想和许墨比试一场,但是他没出现,这可怨不得我林家。”说完,还意味深长的瞪了林绛雪一眼。 </br> </br> 7 林绛雪突然感到一阵悲哀,知音难觅,瑶琴诉于谁听。 骤然间她想到了和许墨在岳鹤楼的初次相见,那一次她输了一招,也意外的发现,这个前未婚夫,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无能,在他身上,存在了一种引人探究的气质。 他们第二次相遇,便是在擂台之下,分属两个阵营,被迫相杀,她希望他被击败,因为她必将会走到最后,如果他输了,她便不需要面对他 ——但他,同样走到了最后。 他说他不怨她,说他理解她,但同时,却表示会向林家讨回失去的一切,她必须与他在最后的擂台上战斗。 “为了家族吗?”林绛雪心中凄凄然的想。 作为世家子弟,便只是一名女子,家族至上的观念也已深入心底,这让她无从抗拒,更无法违背。 “还请再等等,我相信他会出现的。”林绛雪坚定的说。 赵寒霄目光一凛,牢牢的抓住林绛雪的视线,他试图从中寻觅到一丝怯弱,但那坚定的目光却清楚的写着倔强两字。 他朗声说道:“不愧是青鸾火凤的拥有者,但你别忘记了,这不是你个人的恩怨,而是许家与林家的年会,关系的也不仅仅是你个人的成败荣辱,而是云州的两大家族,你要想清楚!” 台下所有观众的视线停留在林绛雪身上,就连主席台上的林东华和许栋山也盯着她,决定权在林绛雪手上,至少现在看来是这样。 看起来无比娇弱的女孩脸上写满了坚定,“我等着他,我相信他会来的。” “我反对!许墨已经逾时了,还请赵长老直接判负!”林东华终于忍耐不住,起身大声喝道。 赵寒霄狠狠扫了他一眼,面向林绛雪,朗声道:“虽然你这么说了,但我身为公证,必须考虑到年会的公正性,时间已到,我必须判他输掉比武。” 林绛雪急道:“只需要一点点时间——” “难道我们就一直等着他吗?” 赵寒霄打断了她的话:“没有时间了,我们已经按照规矩等待了他一炷香的时间,现在时间已过,作为裁判,我必须要判他输掉比武。” 赵寒霄冷笑一声,不待林绛雪回答,面前观众,朗声道:“一炷香的时间已经道,我现在最后询问一声,许家许墨可来到现场!” 声音借由真气,在演武场的上空回荡,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但半晌没有回音。 “看来许墨不会出现了,他一定出了什么事,该死的!我本应该保护好他的,没想到林家竟然无耻到派人偷袭。”许庄北一脸恨恨的小声说道。 他虽然与许墨发生过不睦,但这个老人却是一心一意为许家服务的,许家这一代好容易出现一个能与林绛雪分庭抗挣的人,却因为他的疏忽而失踪,他又怎会原谅自己。 许馥儿走到许庄北身后,感受到许庄北深深的内疚,忍不住开口劝慰:“大长老,或许墨哥哥还活着,他一定还活着!” 尽管心有不甘,可无论是许馥儿还是许庄北,都没有提出任何异议,相比起年会的胜负,他们更关心许墨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寒霄满意的看了许家诸人一样,目光又扫过主席台上的许家家主许栋山,见他依旧一副稳如泰山的模样,忍不住心想:“事到如今,还不急不躁,真不知你许栋山是涵养过人,还是根本就是无知自大,难道你认为过了今天,许家在云州的地位还能稳如泰山吗?” 他冷笑一声,将得意与张扬完美的掩藏在皮肉之下,肃然开口道:“现在我宣布,许林两族年会,最后的优胜者是——” 下首的人群突然鼓噪起来,对着东边方向指指点点,赵寒霄顺着众人指点的方向望去,只见光蕴之中,一道黑影如同闪电般的向这边奔袭而来。 主席台上的许栋山猛地起身,目光炯炯的喃喃自语:“来了,他终究还是赶来了!” 主席台的另一边,林家家主林东华不可置信的大张着嘴,任冷风鱼贯而入,他认出了那是谁。 许家阵营里,许庄北老泪,喃喃的道:“他来了,他真的来了。” 许馥儿则喜笑颜开的叫喊:“是墨哥哥,一定是他!” 擂台之上,林绛雪的眼神柔和而温暖,面向来人的方向,吟吟而笑。 岳鹤楼中,崔媚娘眼中精光一闪,暗道:“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还敢来战?难道是虚张声势?” 便在这时,只听的那一个爽朗的声音随风而来,凿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蜗之中:“各位久等了,许家许墨——来了!” 话音未落,人影已至擂台之上。 许墨来了 ——为世所弃的许家长子,为了出现在年会的擂台上,所付出的,又岂是常人所能想象到的。 看着满场为他而欢呼的观众,他心中满是激动;此刻,他清楚的感觉到前任的灵魂,依旧在这具身体里跳动——他们浑然一体的。 “赵长老,许墨来了。”他淡淡的说,目光却停留在,对面的女子身上,一袭白纱轻罗,气韵淡雅,体态轻盈,目光盈盈,仿若秋水;侍琴而立,俨然仙子凌波,降临尘世。 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种满是血腥暴力的擂台上,但世家之间的斗争,却让他们不得不迷失自己。 许墨正待说话,却被一个暴躁的声音打断:“赵长老,此子来迟一步,香已灭,还请宣布我林家获胜!” 便是不用眼睛,许墨也知道,会如此说的,只有林家家主林东华一人;抬眼一看,只见他须发微张,目露焦急之色。 许墨笑道:“林家家主此言不差,但有一点却不对。” 林东华喝道:“何处不对?” 许墨道:“若我真的来迟一步,便是被判负也无话可说,但这长香明明未灭,你为何说它灭了?” 林东华怒道:“荒唐!你当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瞎子吗?三尺长香明明已灭,何谈未灭之说。” 许墨眯虚着眼睛,对着林绛雪微微一笑,然后转头喝道:“那也未必!”话音未落,右掌即出,掌风掠过香炉,将覆在表面的尘土拂去,露出短短的一截香尾,众人定睛一看,一点点火星于其间闪烁,微弱的仿佛随时都要断绝一般。 许墨笑道:“长香未灭,我来的刚刚好。” 林东华冷哼一声,不再辩解,只是盯着作为公证的赵寒霄,希望他能给出一个判决。 赵寒霄沉吟片刻,朗声道:“既然你在香灭之前抵达,自然就有比武的资格。”说完也不理会林东华那狠狠的目光,自顾自的做下,眼观鼻,鼻观口,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其无关似得。 许墨面向林绛雪,微微一笑,说道:“遇到一些事情,所以来迟了,还请不要见怪。”欠身作揖,丝毫不已一身破旧的文士衫为念。 林绛雪脉脉含笑道:“道歉的应该是我才是,师傅她不该去找你。” 许墨不以为意的一笑,回答:“该与不该,都去了,我相信事情绝不是出自你口,既然我能按时赴约,一切就让它过去吧。”右手一拂,又道:“说实话,我真不想与你在擂台上一争长短。” 许墨本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心知林绛雪出生世家,许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所以并未将退婚之恨加注在她身上,甚至隐隐的,不想与林绛雪为敌。 只是世间的事情就是如此玄妙,你越是躲着、藏着,事情就越往你身上撞,直到最后,避无可避,只见正面迎上。 许墨面对的就是如此情况,曾经的未婚妻却成为擂台上的敌人,无奈而又不得不去击败他,这让他内心感到一阵纠结。 林绛雪仿佛看出了许墨的纠结,幽幽的道:“有些事情并不由我们控制不是吗?你代表许家,我代表林家,这一战终归无法避免。”略一叹气,将瑶琴横抱在身前,又道:“且听小妹为你弹奏一曲吧。” 林绛雪双手放开,瑶琴漂于身前,幽幽的道:“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眼波一转,含情脉脉,双手轻抚着琴弦,一曲幽怨的琴声悠然而出,宛如一缕青烟,飘进了许墨的耳朵里。 许家阵营里,许庄北目光一凛,轻喝道:“糟糕!这是迷魂!” 许馥儿急道:“原来真是迷魂,我倒只是琴声悦耳让人沉迷,原来这林绛雪真学有此类武技。” 许庄北叹息道:“不是武技,若我没猜错,是具备了迷魂效果的武魂。” 武技迷魂固然厉害,却无法迷惑实力与自己相当的对手,而具备了迷魂效果的武魂却能做到这一点。琴声虽只为许墨而奏,可便是站在场边的许庄北,也感到真气一阵翻腾。 “许墨,趁她为成大势,赶快攻击!”许庄北大喊。 话音刚落,林绛雪的身后,慢慢浮现出一张瑶琴虚影,两头呈五彩之色,仿佛山涧虹桥。 赵寒霄惊坐而起,大声喝道:“这是凤尾瑶琴,这绝对是凤尾瑶琴!她居然是双武魂!” 自古相传,有神女以天地君亲师为弦造成五弦瑶琴,后加入文武两弦成七弦琴,又截取神兽凤凰之羽,融于瑶琴之中,成就凤尾瑶琴,从此世间便有了凤尾瑶琴武魂一说。 原本赵寒霄还当这是传说,没想到今日却在林绛雪身上看到这种传说中的武魂;再加上她身具的另一种武魂,这林绛雪竟是少见的双武魂,而且两种武魂都格外厉害。 一直未有言语的许栋山此刻说道:“青鸾火凤和凤尾瑶琴相伴而生,两者相辅相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东华兄,恭喜你林家后继有人了。” 林东华眉眼绽开,说道:“哪里、哪里,只是武魂好而已,将来能否有成就,还要看她自己努力。”话虽如此说,可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赵寒霄摇了摇头,颇为吃味的说道:“凤尾瑶琴,顶级的迷魂武魂,即便她实力未臻至绝顶,依靠武魂本身的力量,也能在神州大陆占据一席之地,听闻她还有一手绝妙的琴技——” 微一闭眼,只觉得琴声悠悠扬扬,如泣如慕,顿时闭口不言,静心欣赏,在场的观众也是一样,露出陶醉之色,犹如听到了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一般。 此时此刻,场中的许墨却沉浸在另外一番境遇中:林绛雪的琴声情至极致,时而婉转低回之间,仿若女子呻吟;时而肝肠寸断,一如美人叹息。 便是许墨早有准备,也忍不住心道:“这琴声真就如她所言,‘莫道不消魂’”一时间,丹田真气上涌,不受控制的撞击着经脉。 若继续这么下去,不消林绛雪动手,许墨自然会败,可有了破解迷魂的办法,许墨冷冷的一笑,喝道:“区区迷魂又奈我何?”盘膝而坐,双手在胸前结出手印,汹涌的真气顿时被压制下来。 龙拳手印里有收敛心神的法门,只要习练到家,就如许墨此刻所表现的一样:风吹雨打,巍然不动。 “林绛雪,迷魂对我可没有效果。”许墨笑道。 岳鹤楼上,崔媚娘见得此景,眉头紧皱,心道:“这小子怎么会凝神静气的法门,他才补身期,按理说根本接触不到此类法门。”她却不知易经五拳玄妙,早已突破了补身炼体的程度,进入到凝神炼魂的阶段。 林绛雪眼波一转,目光中透出一道精光,表情似笑非笑的道:“那也未必!” 便在这时,琴声一变,从婉转低回的吴侬软语,一变而为燕赵刀枪之声;北风飘扬,铁马金戈;一时间,许墨只觉身处战阵之中,被一群铁骑包围。 风拂动旌旗,耳畔骤然响起刀枪齐名之声,何等壮怀激烈,令人血脉喷张,精神亢奋;刚刚才有所缓和的真气涌动,又再一次以更加猛烈的姿态萌发。 事出突然,许墨一时不察,吃了暗亏,真气猛的撞击经脉,暗红色的血迹从嘴角溢出。 许馥儿见得此景,忍不住惊叫起来:“墨哥哥,快攻击她,别被她动摇了心神!” 许墨哪里听的到她的声音,只看见四面八方,人群热烈的欢呼,看见许馥儿那张焦急的脸,但却听不到声音,仿佛所有声响都被断绝了一般。 许墨心道:“怎么会这样?难道龙拳手印也抑制不住瑶琴琴声的迷魂吗?”他感觉自己身处滔天巨浪的中央,海面千条白练汹涌澎湃,隐隐闻得轰隆之声。 便在此时,耳畔传来林绛雪幽幽的声音:“放弃吧,你是不可能破解我的消魂曲的,凤尾瑶琴,没有破绽,在凝神期前是无敌的存在。” </br> </br> 8 许墨心中一凛,暗道:“我就不相信这武魂真有你说的这么强大!”遂以极大的定力坐下,双手运作如飞,结印的速度更加迅捷。 台下的许馥儿见他入定,便要欢呼,可声音未起,便见许墨猛地起身,双目赤红如血,乱舞起来。 擂台之上,拳风四溢,真气,林绛雪抚尔一笑,似是毫不在意,身形随风而动,如同在狂风暴雨之中自由穿梭的海燕,同时双手拨弦,琴声丝毫不乱。 眼见许墨因为真气消耗过大,头顶挥发出袅袅白烟,许馥儿就要跳上擂台替许墨认输,却被许庄北一把拉住。 “你干什么!”许馥儿大声喝道,想要挣脱,但许庄北的手就如老树枯藤一般,将她牢牢锁住。 许庄北也不生气,肃声说道:“别着急,再看看,许墨并没有完全失去控制。” 许馥儿定睛一看,只见许墨双目虽然赤红如血,但眼眸之中,隐隐透出一股清明。 “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再这么下去真气非要被林绛雪耗尽!”许馥儿狠狠的说。 许庄北摇摇头,不紧不慢的道:“许墨做事往往出人意表,实在难以判断。” 便在这时,擂台上的许墨一声怒喝,双手于胸前结出手印,虚空之中浮现出一只龙形巨影,须发微张,怒目圆睁。 崔媚娘一见这龙影浮现,心头一惊,暗道:“怎么可能?他不是被我耗尽了精气神吗?怎可能又用出这招?” 赵寒霄和林东华忍不住起身,惊愕的看着面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只听许墨口中喝叫一声:“破!”那龙影宛如重归世界,发出一声尖锐的龙吟,猛地撞上凤尾瑶琴所营造出来的层层音波。 林绛雪脸色一变,脚下连踏数步,向后倒飞出去,双手迷做乱影,在琴弦上快速拨动,一道道无形剑气飞奔而出,在身前结成一道厚厚的气墙。 许墨眉头一竖,喝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右手一指,那龙影伸出一爪,便将音波撕裂,龙头狠狠的装在气墙之上,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琴声骤停,围观众人这才从沉迷中清醒过来,定睛一看,只见擂台上尘土飞扬,大地龟裂,尽皆惊愕不已。 赵寒霄忍不住问道:“那是什么拳法,竟然能化出龙影,击破音波和真气。”听其语调,已然有些颤巍巍的味道。 林绛雪所言“凤尾瑶琴,凝神之下堪称无敌”虽然所有夸张,但也相去不远,无论是补身还是化元,都只会锤炼武者身体,只有到凝神期之后,才会凝神炼魂,扩宽意识海。 赵寒霄之所以心惊,一是这拳法能破掉迷魂效果,二却是许墨刚才纵然爆发出来的力量,竟是属于凝神的力量,这容不得他不心生摇曳。 同样心神动摇的还有林东华,此刻他早已无法安坐,站起身,伸长脖子张望,口中竟是“不可能,不可能”的念念有词。 三人之中唯有许栋山依旧保持淡定,他见过龙拳手印破解迷魂,林绛雪的凤尾瑶琴武魂的强大,虽然出乎他的意料,但他仍然相信许墨能想到办法破解。 “堵不如疏!”许栋山笑着说道。 “什么?”赵寒霄问。 许栋山笑着回答:“林绛雪的凤尾瑶琴虽然厉害,但许墨这一门拳术却隐隐克制精神攻击,先前许墨想着如何压制音波,正中林绛雪下坏,是以吃了个暗亏;直到后来想通了以疏导之术引导真气,这才一举破解音波。” 赵寒霄见许栋山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忍不住问道:“那到底是什么拳法?” 许栋山看了赵寒霄一眼,随口回答:“不知。” 赵寒霄道:“你不会知?”脸上露出不信的表情,心想:“这许栋山定是有所隐瞒,没想到许家有如此惊人拳术,我何不乘机向他要来,添我落霞宗的武阁。” 许栋山微微一笑,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说道:“赵长老,你别忘记了,许墨七岁离家,一直在青竹宗习武,这门拳法自然得自青竹宗,与我许家可没有关系。” 于此一说,却绝了赵寒霄讨要拳法的话头。 擂台上尘土逐渐落下,显露出两道身影。许墨和林绛雪分立在擂台两边,遥遥相对,面上尽是凝重之色。 许栋山微微一笑,指着场中说道:“看看吧,比武到现在才刚刚开始。” 便在这时,林绛雪突然将手中瑶琴抛下擂台,人群里响起了窃窃私语:“她在干什么?为什么把武器扔了?” 很快,林绛雪便给了所有人答案:铮的一声,只见她从腰间抽出了一柄软剑软剑,剑身映着光线,火红如血。 许墨破得林绛雪凤尾瑶琴,脸色却未见欣喜,反而愈发凝重;目光久久停留在那火红软剑之上,半晌才说道: “终于到了兵戎相见的时刻,不甘不愿,不得不为,我心实痛。” 林绛雪听的许墨这话,心头自然一痛,幽幽的道:“本不想兵不血刃,奈何你的实力之强,实在出人意料,我、我不得不出剑了。”剑身一抖,剑锋直指许墨胸口。 许墨敏锐的捕捉到林绛雪目光中的一缕挣扎,又一想他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忍不住说道:“林绛雪,你先进招吧。” 剑法最忌羁绊,而林绛雪心中明显挣扎,许墨这一说,却是点醒她,叫她慧剑斩断念头。 林绛雪眼神一凛,持剑在手,说道:“许家许墨,恕我无礼,先进招了。”语未闭,便将软剑当成长剑一般,平平刺出。 所谓“枪怕圆,鞭怕直”林绛雪的软剑多少也带有一些鞭法的味道,这一剑刺出,又平又急,气势收于剑锋,凝而不发,补身大圆满的实力展现的淋漓尽致。 许墨也不敢大意,双肩一晃,使出蛇形瞬步,后退了五六步,摆出拳法架势,说道:“林家林绛雪,请!” 右手聚指成掌,一掌推出,震开剑锋,合身而上,试图与林绛雪近身搏斗。 许墨想的没错,一手肉掌若想和兵刃对抗,近身肉搏无异于最好方式,可他却低估了软剑诡异: 那被他一掌震开的剑锋,竟如灵蛇摆尾一般,回扫面颊。 许墨惊道:“软剑剑法,果真玄妙。”也不慌张,身体如灵蛇一般,随之后退,剑锋从鼻尖划过,带来一丝透骨凉意。 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两人便交手一招,期间攻守互易,暗藏汹涌,若非眼力高绝者,难以发现其间奥妙。 林东华双手揪着大腿,紧张之余,开口问道:“赵长老,你看两人谁能取胜。” 赵寒霄目光不离擂台,缓缓说道:“林绛雪还未动用青鸾火凤的武魂,我倒想看看这传说中的火系武魂至尊有何玄妙。” 话音刚落,林绛雪身后,青鸾火凤虚影浮现。 “许墨,你要小心了!” 林绛雪喝了一声,剑光一起,却不向许墨正面刺来,而是绕着他身子疾走;身后青鸾火凤扑闪羽翼,凌乱自舞;霎时间,剑光飘渺,火光冲天,好似无数人手持火剑,向许墨进攻一样。 这剑招快的不可思议,旁观诸人,竟看不请林绛雪的身影。 许墨心中一凛,暗道:“她这一招将清风阁的清风拂柳身法和剑诀融合,人快剑快,得想个办法制住她的速度才行。” 骤然间,许墨想到了武侠小说中以慢打快的法门,暗道:“在速度上我不如你,那就让你跟着我一起慢下来。” 许墨心中定计,蓦然说道:“来的好!”脚下扎稳步,两手微微下垂,目光跟着林绛雪的剑锋而行。 催动武魂,入微的能力让许墨得意在火影剑光之中,寻觅到林绛雪的出剑轨迹:以直而出,以圆而落,剑身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道美妙而危险的弧线,攻至许墨胸前。 台下许馥儿见得此景,忍不住惊叫起来:“墨哥哥快闪!” 许墨微微一笑,催动掌力,间不容发的瞬步移形,向后飘着呼呼两掌,正中剑脊,不可思议的将剑锋震开。 “逆流沉沙!” 许墨高喝一声,又出一掌,慢悠悠的,却如死水沉沙一般,封住了林绛雪左右躲避的空间。 这“逆流沉沙”乃是许家的一门武技,讲究以柔克刚,以慢打快,许墨在准备年会时,在许家武阁中发现了这一门奇怪的掌法,现在用来,正好克制林绛雪的身法。 林绛雪身处掌风之中,只觉得呼吸凝滞,身法不畅,仿佛身处漩涡之中一般。 眼看就有一掌要印在身上,情急之下,她催动清风拂柳身法,身随风动,腰肢轻摆,仿若垂髫杨柳一般向后倒去,许墨这一掌非但未伤及她身体,反而似配合她跳出掌圈范围一般。 许墨忍不住道了一声“妙”,逆流沉沙后发先至,以慢打快的法子固然大巧若拙,可林绛雪的身法却又巧妙之极,此刻他若追击,必定会招致林绛雪暴风骤雨的反击。 是以他一击不中,立刻稳住身形,说道:“果真是清风拂柳,曼妙异常,看来要结束这场比试,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林绛雪抚尔一笑,说道:“彼此彼此,你掌法才叫厉害,以慢打快,逼的我不得不变,这一点上我可不如你——但有一点你却说错了。” 许墨眉头一挑,道:“哪一点?” 林绛雪笑道:“我若想结束比试,其实是很简单的事情,现在就让你看看武魂青鸾火凤真正的力量。”目光一凛,眼睛里仿佛有两团火焰在燃烧。 青鸾火凤,传说的自然系武魂和兽武魂的结合,能够驱使真火,提升自身速度,但最危险的,却还是其尾翎。 七根尾翎,七种色彩,能够发出七道真火,对应着人类的喜、怒、哀、惧、爱、恶、恨七种情感,实力不够的武者,会被这七道真火点燃内心七情,陷入疯狂暴走之中。 这种能力虽然厉害,但如果被人破解,反而会伤及自身灵识。 林绛雪本不想用这一招对付许墨,可无奈许墨的实力实在出乎她预料,无论是凤尾瑶琴的迷魂,还是清风拂柳身法与点星剑诀的融合,都奈何不了他。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没想到,到最后,我还是要动用这一招。”话音未落,随风飘出,身后七彩光芒大作。 “这是?” 许墨眉头紧皱,入微的能力居然无法穿透那七彩真火,他并不知这真火的作用,但直觉却告诉他:这东西厉害非常。 “这就是你最后的招数吗,林绛雪,真的让我感觉意外。” 许墨说完,身体猛的向后一跃,使出“蛇形瞬步”的身法,一边躲闪,一边说道:“如果只是这样,你就输定了。” 林绛雪然后回眸,看向许墨的眼神中带着怜惜与不舍,但很快就被自己的冷笑所打断:“那也未必!” 陡然间,七种光彩从林绛雪身后飞出,化作七只长鞭,从七个意想不到的角度向许墨的身体袭来,竟封锁了他所有躲避的角度。 崔媚娘见的此景,忍不住频频点头,喃喃自语道:“青鸾火凤果真厉害,但她的天赋却更加令我惊讶,竟然将身法与真火离体之术结合,也不枉费我大费心机抢下这个徒弟。” 目光一转,瞧向许墨,见他一副如临大敌的目光,忍不住冷哼一声:“林绛雪以清风拂柳的身法控制七彩真火,结成的阵势密不透风,想要逃跑可没有办法,只有硬接一途,可这神光是如此好接的吗?” 她心中已然认定了林绛雪胜利可期。 事实也如她所料,场中许墨面色一凛,心道:“前有拦截,后有追兵,前也不是,后也不是,看来只有硬接一途。”当下立于场中,落地生根,呼呼两掌拍出。 神遇掌而散,许墨刚想出言调侃,却见被他震开的真火又从空中袭来,斜飞,直坠,尽是对准他的身体。 许墨这才看出,这些漫天飞舞的真火,走的全是弧线,相互之间又有联系,击散了一道,其他的又会补充回来,源源不断,仿若阵法。 他吃了一惊,心想:“这东西倒古怪,但并未蕴藏太强的真气,也不知是何东西。”转瞬之间,真火在半空彼此缔结,织成了一张七彩斑斓的大网,笼罩下来。 擂台对面,林绛雪傲立于半空,神色冷峻的结出各式复杂手印。七彩真火虽然厉害,但对于使用者的心神却是巨大的负担,林绛雪随是绝世天才,也不过才补身大圆满的实力,并未接触到凝神炼魂,是以短短的几个呼吸,额头上便渗出细密的汗珠。 </br> </br> 9 “一切都是值得的。”林绛雪心想,只要能战胜许墨,她便可以了解宿愿,一心一意的跟着崔媚娘回清风阁,家族的一切便再与她无关。 她本不想伤害谁,但在破除家族樊笼的诱惑下,她不得不硬下心肠;双手于虚空之中猛力一合,那张大网骤然收缩,欲将许墨困死在阵势之中。 只要真火照射到许墨的身体,便会引动人类最原始的情感,喜、怒、哀、惧、爱、恶、恨,无人能逃脱其中。 “对不起了,许墨!”林绛雪轻咬着贝齿,结出了最后一个手印,便在这时,七彩网中,忽然紫光大作,原本光芒璀璨的七种光彩,竟被这莫名的紫光压了一头。 岳鹤楼上,崔媚娘震惊的起身,不可思议的指着擂台中央:“那是、那是……不、不可能……” 便是以她的见闻,也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许墨如泰岳一般,屹立于擂台中央,身后一道深邃的,令人恐惧的紫色漩涡,隐隐浮现。 武魂,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那就是武魂,许家许墨的武魂。 原本喧嚣的演武场,骤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被这突然出现的紫色漩涡震惊,当然,有些人仅仅是因为它的出现逆转了局势;有些人——则知道那是什么。 赵寒霄想过许墨会取得最后的胜利,却没想到这个胜利结果竟然是如此得来 ——武魂,神州大陆最强大,同时也是最不可捉摸的东西,是武者的一切。它就这样清楚的出现在,一个已经被断定无法凝聚武魂的武者身上。 没有一丝预兆,甚至不给人任何准备的时间。 双眼死死盯着场中那傲然屹立的身影,赵寒霄的脸色阴晴不定,心中自然百转千回:“早有所闻,青竹宗许墨是百年不遇的武学奇才,但没有武魂,终不能成大气;但现在他有了武魂,是否会重拾天才之名?对我落霞宗又是怎样一种压迫——不、我不能让这事情发生,绝对不能。” 眼中射出了两道晦涩的寒光,心底下定了某种决心。 林东华从椅子上站起来,大张着嘴,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当这紫色漩涡出现,一切功名利禄、所有王图霸业,仿佛都化作了泡影;尽管他已经竭力压制,可脸上的绝望却是如此的显而易见。 “不、不、不可能。”他反复的嘟囔着,声音断断续续,尖锐异常。 反观许栋山,依旧坐在椅子上,微笑着,从未变换过表情,只是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猛地变得明亮起来,就如同三月天空里的星,但也仅仅是一闪而没,很快就消失不见,甚至让人怀疑,那一瞬间的明亮,是否只是一个错觉。 紫色漩涡快速旋转,其势如环,在身前结出了一个又一个小型气旋;大的、小的,密密麻麻,犹如一身紫色的盔甲;青鸾火凤所发出的七彩真火被这些气旋无声无息的吸去。 所谓的“七情”,就被这样斩断了,不留任何余地,甚至不给她任何准备的时间,林绛雪似乎明白了,自己注定无法带走这场胜利。 沮丧,绝望,或许还有一点点庆幸,带着这种复杂的心思,林绛雪的目光,久久停留在许墨那白玉一般的脸上。 “这就是你最后的底牌吗?”她心想,表情黯然。 没错,这便是许墨最后的招数——吞噬武魂。 世间武魂千千万万,相生相克者,更不知毫几,林绛雪青鸾火凤的七彩神光虽然厉害,却正好被吞噬武魂所克制——就算是光,也无法逃脱黑洞的吸引。 “扑——” 一口暗红色的鲜血从林绛雪口中喷出,血污染红了白色轻纱,在胸前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图案,然而此刻,她的表情却是平静的。 惨淡的一笑,她虚弱的道:“原来你一直都有武魂,还是如此奇妙的武魂,所有人都被你骗了。” 胜利在望,可许墨的脸上却没有多少欣喜,就像面前的一切都无语无关似得,蓦然道:“我没有骗过任何人,一月之前,我确实没有武魂。”眼眸凝向远方的白云,仿佛那里,寄托了他对于过去的回忆。 林绛雪笑着摇摇头,真火被摄去,心神受创,她的面色愈发苍白,声音也更加虚弱:“我真的错了。” 许墨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虚弱的一笑,道:“我不该要求父亲解除婚约,如果——”她停了停,摇了摇头,又道:“可惜我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看着林绛雪那夹杂着痛苦的惨白微笑,许墨没来由的一阵心痛,他告诉自己,一切都是林家的错,是林家悔婚在前,是他们不仁——但另一方面,他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女孩是值得敬佩的。 她不过是想逃脱樊笼,又有什么错呢?这世间本没有什么是错的,只是所站的角度不同而已。 矛盾的念头许墨他无法言语,只能低头沉默。 林绛雪见他沉默,幽幽的道:“世家的女子,从一出生开始就身不由己,我以为仗着父亲的宠爱,能够逃脱着一命运,却不想那一日,父亲兴高采烈的对我说‘我已经为你定亲了,是许家的嫡长子许墨,青竹宗的绝世天才。” “呵呵,绝世天才。”林绛雪温柔的一笑,牵动了心神,咳嗽了两声,又道:“他却不知我从不在乎所谓的绝世天才,那时的你,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名字而已。” 许墨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静默无声的叹息,世家之中,太多的身不由己。 林绛雪嫣然一笑,道:“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直到我十五岁那年,两种武魂意外觉醒,先是被落霞宗收入山门,又被我师傅,也就是崔媚娘劫了过来,她要我拜师清风阁,那时我就知道,我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 林绛雪虽然虚弱,但说到此处,脸上依旧料峭着笑意,与那春风合作一并,拂动着许墨的心弦。 “人人都应掌握自己的命运。”他突然说道。 林绛雪略一咀嚼这话,笑了起来,说道:“我喜欢这句话,真的喜欢。”凝眸在许墨脸上,仿佛正在寻觅着那认真的表情,是否一如既往的真诚。 她缓缓开口:“这一次参加两族年会,我希望拿下最后的冠军,算是为为林家做的最后一件事情,没想到最后遇见了你。”眼眸扭转,望向那深邃的,不可思议的紫色漩涡。 “没想到天下间还有正好克制我青鸾火凤的武魂,真是时不予我,命也不予我” 她笑着摇摇头,身后的虚影逐渐变得暗淡,直到最后,消失不见;可许墨却注意到,她手中软剑并未垂下,萦绕着身体的真气,也未散去。 他冷冷的道:“林绛雪,你还不认输吗?” 林绛雪凝视着一侧的浔阳江,江面水平如镜,两岸垂柳依依,可惜这美景,她却无心欣赏。 “我还未败,怎会认输!” 但听她轻喝一声,精神骤振,手中软剑一抖,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剑锋摇摆不定的指向许墨面颊。 柔云剑法,云州林家最基础的剑法,相传林家的先祖依靠这一门剑法屹立于东南域,只可惜后代无法领悟剑法的精髓。 许墨没想到林绛雪心神受到重创后,依然有如此实力,心下一惊,剑尖已指东打西的刺向面颊。 他一连退后几步,心里想道:“看她模样已是强弩之末,我若下重手自可轻易伤她,但如此一来,许林两家的仇怨便不可化解,不若耗光她的真气,也好平和收场。” 于是只以蛇形瞬步躲闪,并不还击。反观林绛雪,虽然心神受创,但真气还在,剑锋之上,火光萦绕,犹如一条蜿蜒而上的火舌;更兼心无杂念,剑法愈显圆润如意。 一个是挥洒自如,一个是心有所忌。攻守之势一目了然,倒让观战的观众看了个热闹。 很快就有人说道:“原以为许家那小子的武魂有厉害,原来只能收去那些火焰,在战斗中却毫无用处。” 亦有人符合:“是啊、是啊,本以为他会一举胜之,没想到竟然被林绛雪压着打,真是大失所望。” …… 林绛雪自不可能听到周遭理论,她全心全意的投入剑法之中,剑招灵动,宛若活物,劈、斩、截、撩、挑、钩、刺,等等招式莫不恰到好处。 观战的崔媚娘见得此景,频频点头,心道:“一套简单的柔云剑法也能施展出如此威力,她的剑术悟性果真令人难以置信,可惜那个小子看起来还游刃有余。” 许墨入微能力展开,笼罩场中,林绛雪的一招一式都在他掌握之中,可越是如此,他越觉心惊。 “这不过是普通的柔云剑法,但在她使来却慢中有快,轻中有巧,行云流水,剑招天马行空,衔接的却严丝合缝,稳健轻灵,若是再让她这么释为下去,先被耗光真气的反而是我。”心中定计,卖了个破绽,脚下踉跄,就要跌倒。 林绛雪见状,眼中精光一闪,一剑刺来。 崔媚娘道了一声“糟糕”,以她的经验,早已经看出许墨是一诱敌之计,可林绛雪心神受创,哪里注意到这些,出手即用了全力,剑身发出“嗡嗡”的嘶鸣。 见剑锋袭来,许墨微微一笑,身子随旁边一倒,剑身从他腋下穿过,他顺势而上,使出虎拳中最凶猛的擒拿手法,狠狠扣住林绛雪的手腕内关穴。 “你认不认输!”许墨喝道。 林绛雪表面柔弱,实则心高气傲,哪里会主动认输,只听她冷哼一声,手腕一抖,就想反手一剑。 可就在这时,体内真气,却源源不断的从内关穴涌出。 “你干什么!”她大喝道。 许墨微微一笑,道:“只是让你认输而已。” 林绛雪柳眉一竖,道:“除非你把我扔下擂台。”话音未落,左手伸出一巴掌,扇向许墨面颊。 许墨右手一挡,反手一扣,将她左手扣住,又一拉,将其拉向自己;两人身体紧贴着,纠缠在一起,显得格外暧昧。 一缕幽香沁入鼻观,惹得许墨心笙摇曳,只听耳边传来林绛雪幽幽的声音:“快放开我,我认输。” 许墨这才反应过来,如此动作,却不应该出现在擂台之上;刚想放开林绛雪,耳畔却传来一声厉喝:“还不放开我徒儿!”一只墨绿色的手掌向他身侧袭来。 原来崔媚娘见林绛雪被擒住,以为许墨要下杀手,遂顾不得比武规矩,出手相救;用的却是自创的五毒神掌,出手毫不留情。 许墨心下一惊,连忙震开林绛雪;此时掌风以到身前,夹杂着腥臭,令他头晕目眩,几近晕厥。 林绛雪一个踉跄,大叫一声:“师傅,手下留情。” 崔媚娘心中一滞,暗道:“杀了这小子虽然容易,但却得罪了云州世家和青竹宗,于我清风阁大大的不利,但绛雪明显对他动了感情,若不杀他,必成绛雪心中魔障,这叫我如何是好?” 心中犹豫,手上力道立减五分,转瞬便要印许墨胸口,此时此刻,无论收发已由不得崔媚娘,她心想:“也罢也罢,是生是谁就看你的造化了。”也不收力,更不加力,只是仍由着一掌发出。 这一切突如其来的变化,都是瞬息之间发生的事情,就算是主席台上的三人,也来不及阻止。 入微能力展开,一瞬间,许墨感觉到了许栋山和许馥儿的绝望与不舍,感觉到林绛雪的心痛与悔恨,更感觉到了赵寒霄与林东华的窃喜。 一张张鲜活的面孔,犹如幻灯片一般,在他面前一闪而过。 许墨突然进入了一种空灵的状态,仿佛身边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缓慢清晰起来,透过墨绿色的毒物,他一眼看到了那一只杀人的手掌,如同吐信的毒蛇,露出自己狰狞的面孔。 身后的紫色漩涡运转到了极致,一掌探出,没有任何的掌法,只是单纯的武魂运用,掌心凝聚着巨大的吸力。 一声闷响,一掌对上了一掌,巨大的劲力,将许墨震飞出去,毒气被他吸入体内。 恍惚中,许墨感觉身后有源源不断的真气,打入他的身体,柔和的滋润着经脉。 恍恍惚惚,也不知过了多久,许墨渐渐恢复了知觉,可眼前仍然是一片漆黑。并不太冷,似是一张柔软的棉被覆着身体,这原本微乎其微的重量,却成为了一种负担,压迫的他喘不过气来。 </br> </br> 10 黑暗中,他仿佛“看见”崔媚娘向他走来,大声的叫嚷。 “你胆敢伤我徒弟,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接着,林枫与林跃的身影齐齐出现,月沟一般的弧线挂在他们嘴角,口中发出着“嗤嗤”的冷笑声。 “许墨,你也有今天!” 林东华阴笑着出现在他面前,指着他的脸色,大声喝道:“胆敢挡我林家崛起者——死无葬身之地!” 跟着又出现了林绛雪的影子,盈盈弱弱,仿若垂髫杨柳似得身姿,迎风摇摆。 “你为什么要伤害我,我已经认输了,你为什么还要吸干我的真气。” 许墨在迷糊之中,忍不住叫出声来:“不!我不是要伤害你,不是要伤害你!”双手胡乱的挥舞,直到触及到一双柔软纤细的胳膊,许墨如同找到了避风港一般,将其牢牢的抱住。 一缕幽香沁入鼻观,许墨只觉得投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温润的手心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庞,一个柔和的声音在耳畔回荡:“没事了,都过去了,一切都过了,墨哥哥,你醒来了,睁开眼看看我谁?” 许墨幽幽的张开眼,从梦境中清醒过来,心中仍然有些惴惴不安。他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张雕花木床上,依偎着许馥儿。 “我不是在梦中吗?”许墨小声嘀咕了一句。 许馥儿抚尔一笑,轻轻说道:“哪有这么好的美梦,你被崔媚娘打了一掌,已经昏迷了两天一夜。 许墨一皱眉,心想:“没错,我是被崔媚娘打了一掌,可现在却没有任何不适,这是为何?”他暗中查看了身体,真气运转全身,并无桎梏。 “崔媚娘后来怎么样?”许墨问道。 许馥儿脸色一变,轻咬着贝齿,恨恨说道:“还能怎么样?她是清风阁的长老,云州上下谁不让她三分,再加上爹爹检查后,发现你并无性命之忧,于是就这么让她走了——那个臭婆娘走的时候还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许墨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清风阁比青竹宗还要高上一级,在云州可是首屈一指的门派,派中长老自然会有些娇纵的脾气。” 许馥儿接着话道:“那也不能视我云州世家于无物啊,爹爹说那一掌几乎要了你的命。” 许墨摇摇头,笑道:“她若想要我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一掌,她已经手下留情了。”话虽这么说,可许墨依旧记得这一掌伤痛,那腾空而起的瞬间,身体仿佛散架了一般,若不是服用了神秘人的丹药,他可能早就命丧黄泉。 他心中恨恨道:“清风阁崔媚娘,这一掌我记住了,来日必定原物奉还。” 只听许馥儿说道:“最可恨的还是林绛雪,居然没有任何表示就走了,你可是对她手下留情,若不然早就将她打下擂台去了。”面色一变,惊道:“可你为什么要对她手下留情——莫非?” 许馥儿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许墨如同被点中了心事一般,羞了个大红脸,嘴上连忙说道:“你想哪里去了,我只是不想云州两大世家彻底分裂而已。” 嘴上如此说,但在心底深处,却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只觉得,林绛雪这样一个如此特别的女子,怎么也无法放下。 “我真的喜欢上她了吗?”许墨暗道,摇摇头,心想,“不,一定不是这样,只是一种欣赏,欣赏而已。” 他给了自己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只是这个解释听起来,却又如此的苍白无力。 “对了,墨哥哥,你受了那贼婆娘一掌,没什么事儿吧?”许馥儿道。 许墨蓦然记了起来,那一掌、那一掌掌中带毒,不偏不倚的印在他手掌之上,毒气瞬间侵入了体内。 “我身上还有余毒?”许墨不由心头颤栗,嘴上却强自镇定的道:“没事,你墨哥哥壮的像条牛一样,对了,你叫父亲来一下,我有事和他商量。” 许馥儿疑惑的看了许墨一眼,嘴上道:“好、我这就去。”转身离开,顺手将门带上。 房间里只剩下许墨一人,窗外的树影斑驳,犹如森林里恶鬼狰狞的利爪,许墨将手掌从棉被里伸出,只见掌心处凝聚着一个不起眼的黑点,在武魂入微的窥视下,许墨发现,那是毒素凝聚而成的一点。 他忍不住小声嘀咕:“凝于表皮,未深入经脉,看样子我是没有中毒了。只是这毒素在手掌上,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便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许墨立刻将手掌放回被子里,闭眼假寐。 “吱”的一声,房门被推开,许栋山的身影印着烛光出现在房间内。 他走到床边,看了许墨一眼,自顾自的坐在许馥儿离去的空位上,嘴上说道:“好了小子,别装睡了,我知道你已经醒了。” 许墨无奈的睁开眼,说道:“馥儿都和你说了?” 许栋山笑道:“她一见到我就大声说你已经醒了,我想不知道也不行。让我看看你的身体。”说着抓向许墨的手腕。 许墨眼疾手快,手腕一收,藏在被子里。虽然面对的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可正是因为这一分血脉的关系,让许墨更加无法坦言。 许栋山先出露出一个惊异的表情,接着微微一笑,说道:“你一定是看到掌心处的毒素了吧。” 许墨心中一震,说道:“你怎么知道?”接着哑然失笑,心想许栋山一定是早已检查过自己的身体。 许栋山板起面孔,肃声说道:“墨儿,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许墨如实道:“毒。”声音有些颤栗,人类对于毒物总有些天生的恐惧,更不用说毒物攀附在自己身体上了。 许栋山点点头,道:“你中的那一掌大有来头,是清风阁长老崔媚娘结合自身武魂青玉蟾蜍,创出的一门名唤五毒神掌的掌法。以青玉蟾蜍之毒为基,结合五毒变化而成,死在这门掌法下的高手不在少数,而你似乎有一些特别。” 许墨的脸色变得怪异起来,他不清楚许栋山所指的到底是什么,只能含糊的回答一句:“也许吧,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说着摊开手掌,掌心处的黑色印迹清晰可见。 许栋山叹了口气,说道:“墨儿,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愿意说吗?你的武魂效果到底是什么?” 许墨沉吟片刻,抬头看见许栋山那炯炯闪烁的目光,欲言又止。 “你大可以放心的说,这里只有你和我,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的存在。”许栋山道。 许墨叹了口气,说道:“你见过我身后的紫色漩涡,也见过它吞噬掉青鸾火凤的真火,应该知道它的效果。” 许栋山笑道:“但它的效果绝不仅仅是吞噬真火这么一点,我说的对吗?于万千光影中,找到最薄弱的一点,一次次的以弱胜强,甚至破解了林绛雪圆润如意的柔云剑法,让你表现的如此出人意料的,应该也是你的武魂吧。” 许墨点点头,说道:“没错,紫色漩涡,我管它叫吞噬武魂,作用只有两个字‘吞噬’,无论是真气,还是对手的武魂。” 他笑了笑,用一种谨慎的语气道:“很奇怪的武魂,对吗?” 许栋山严肃的点点,回答:“不光奇怪,而且令人生畏,普通武者只会拥有一种武魂,像林绛雪这等天才,也不过拥有两种,而你却有无数的可能——但你还没回答我那种找到人弱点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许墨眼波一转,笑道:“入微,我管它叫入微,是我吞噬的第一个武魂的效果,掌控周围所有的一切,任何风吹草当都瞒不过我的眼睛。” “所以你才能找到林枫剑法中的破绽,找到崔媚娘毒掌的弱点。”许栋山了然的点点头。 许墨点点头,说道:“可以这么说,但掌握弱点是一回事,利用弱点又是另外一回事。我能挡住崔媚娘的毒掌,吞噬武魂起到了巨大的作用。只是不知道,我现在的情况究竟是算好还是算坏。” 许栋山微微一笑,道:“当然是好事,还有被当场毒死更加糟糕的结果吗?” “难道没有么?”许墨意有所指,目光在许栋山脸上掠过,希望从这欢愉的表情中,看出一丝忧郁的痕迹。 许栋山笑道:“当然有,但在你手上所发生的情况和那些情况完全不一样。若我没猜错,崔媚娘的掌心也有这么一颗毒素结成的黑痣。” 许墨眉头一挑,缓缓的道:“您的意思是?” 许栋山大笑起来,说道:“你还不明白吗?虽然我不知道是何等机缘巧合,在你掌心出现这种黑痣,但毫无疑问,你已经拥有了五毒神掌。” 许墨笑道:“这么说我不就成了崔媚娘吗?” 许栋山面色一凛,说道:“不,你和她大不相同。她的实力在凝真期左右,掌力较你要深厚许多,有青玉蟾蜍的辅助,毒素源源不断;而你实力不够,又没有武魂辅助,五毒神掌的威力却差了许多。” 许墨只道自己已经学会了五毒神掌,听父亲这么一说才明白,他这五毒神掌不过是个花架子,是以原本高涨的气势为之一泄,幽幽的道:“那这东西要来有何用?” “何用?”许栋山猛地拔高语调,不可思议的瞧向许墨,“你可知道这东西是多少武者梦寐以求的制敌神技?掌力不挤,让你难以伤到高手,但对你实力差不多的敌人,却能做到一击必杀,毒素虽然无法补充,却可作为出奇制胜的法宝;你可知道崔媚娘为了闯出这门武技吃了多少苦?现在平白让你拿去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许墨听得这话,又是惭愧,又是感激。惭愧是自己处处想着一步登天,失去了武者的坦荡之心,感激是父亲一言惊醒了他,为让他越陷越深。 许栋山笑道:“所以你的‘五毒神掌’,大可作为一个杀手锏,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使用,知道吗?” 许墨说道:“知道了,我想,我会正确使用它的。” 毒掌用之为善者为善,用之为恶,才为恶,许墨对这一点介意。 见许墨一副坦荡模样,许栋山笑道:“有了入微能力作为指引,天下武学在你眼中,根本没什么秘密存在,配合吞噬武魂的诡异多变,你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怪不得赵寒霄赛后找到我,让我说服你改投落霞宗。” 许墨在青竹宗只是外门弟子,此时改投别宗,算不得欺师灭祖,只有内门弟子才是各大宗门的核心,若是改投其他宗门,必然会招致原属宗门的追杀。 许墨一听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我在青竹宗过的不错,师傅也待我极好,我就准备这一次回到宗门,就参加宗门大比,加入内门,改投他派的事情就此作罢好了。” 许栋山笑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青竹宗毕竟是云州第二大宗门,在内门学武,对你的发展也更有好处。我这就去回绝赵寒霄,你先休息吧。” 许墨点点头,看着许栋山的背影走出房间,不是为何,他感觉这个背影有些奇怪。 “错觉吧。”许墨笑着摇了摇头,瞧了一眼掌心处的黑痣,只觉得这一次,那刺眼的黑痣要顺眼许多。 霜冷露寒,窗外的树影迷乱了眼,许墨在迷迷糊糊之中,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墨幽幽转醒,睁开眼,见天还未亮,皎洁的月光透过纱窗,将屋外的寒气递到了床边,他忍不住一个哆嗦;又见窗口树影瞳瞳,宛若鬼爪,忍不住想到演武场中,和崔媚娘最后对上的那一掌,小声嘀咕: “易经五拳虽然能够锤炼身体,但在战斗上,与我的武魂却没有配合,更没有任何增益;那日我面对崔媚娘,就只有本能的用吞噬武魂对抗,除此之外,却没有丝毫办法,看来是时候寻找一门适合武魂的武技了,只是我这武魂——” 他忍不住起身一笑,吞噬武魂万千奇妙,要找到适合的武技真是困难无比,便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喘息声,许墨目光一凛,冷冷的喝道:“谁在门外!” 就见一道人影在窗外一闪而过,许墨飞身弹起,奔出门外;一道人影宛若惊鸿,一晃眼,已然站在屋顶之上,皎洁的月光印出他的轮廓,头戴兜帽,虽然看不清楚面貌,却让许墨有种熟悉的感觉。 “来者何人,为何擅闯我许家!”许墨一边牢牢盯着来人,一边用余光注视着左右,原本应侍立在门口的下人,软软的躺在门边。 </br> </br> 11 用入微能力窥探过去,发现下人还有呼吸,许墨这才松了口气,朗声说道:“敢问前辈何人,为何擅闯我云州许家?” 来人也不答话,手指一勾,做了个“跟我来”的手势,跳出围墙,向远处的树林窜去。 许墨心道:“也不知来人是谁,但见他并不伤人,可见并无恶意,我且跟过去,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足下生风,跟着人影的去向一路飞奔而去。 月光印出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在石间树顶此起彼伏,宛若波浪一般,许墨原本以为凭借补身大圆满的实力和蛇形瞬步精妙,能够很快追上对手,可渐渐的,他发现自己无论怎样努力,和对手之间的距离都没有丝毫缩短。 此刻他已用尽全力,额头雾气蒸腾如烟,可黑影距离他,依旧不远不近,从未发生过变化。 见身前的人影身形潇洒,闲庭信步,许墨忍不住心想:“便是凝神期的崔媚娘也不可能在轻身功夫上压制我,他究竟是谁,有何目的?” 心中烦躁,足下步伐渐乱,速度也就慢了下来;便在这时,前方轻飘飘的飘来一个声音:“凝神静气,观风之变化,身随风动,意由心生,散而不乱,闲庭自若,切不可思虑太多,徒生变肘。” 这声音沙哑无力,仿佛两片金属片摩擦的声音,可听在许墨耳中,却不次于黄钟大吕;堂堂之音,将他震醒,他忍不住心想: “他说的没错,世间身法迅捷,皆在于减少空气阻力,我有入微能力加身,能够轻松掌控细微的风向,随风而上,定能追上他。” 遂收敛了心神,展开入微能力,身行随风而上,此时此刻,许墨并无想要追上来人的意思,只是按照蛇形瞬步的步伐踏出,加上补身大圆满的真气完全爆发,一时间,竟与那人影并肩而行。 “哈哈哈!果然悟性过人!” 那人影大笑一声,一改方才的轻盈飘逸,迈开大步,越走越急,顷刻之间便将许墨甩在身后。 但此时,许墨已无与来人争胜之心,只是按照自己的节奏寻觅着风的脉络,不知不觉,对于身法的理解又加深的几层。 两人一前一后,又跑出数十里,来到林间的一片空地,那人突然停步说道:“许家许墨,果真不负我赠药之恩。” 许墨猛然惊醒,刹住脚步,忙道:“您是?”只见他怔怔的瞪着眼,似乎想借着月光看清来人的面孔。 与记忆中的情况一样,那近在眼前的面孔始终隐逸在一层深色的迷雾之中,叫他看不通透。 来人笑道:“你看这招。”说罢,也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柄木剑,平平的一剑刺向许墨胸口。 许墨心下一惊,暗道:“真是那一招!”他认出这是那一只神秘人喂他吃药时,用的一招,剑手一体,快若惊鸿,令人避之不及。 许墨心生比较之心,以蛇形瞬步向后连退三步,想要躲开,却听神秘人轻笑一声,道:“你认为这就可以了?” 那柄木剑犹如附骨之疽,紧随着许墨的身形滑动,他刚一停下,便稳稳的落在胸前,抵住胸口,只需再向上一点,便会刺穿咽喉。 许墨动也不敢动,身体微微向后仰,说道:“前辈所来为何?不会是来向我炫耀剑术的吧。” 神秘人大笑一声,将木剑收回,说道:“你说是炫耀剑术也可,说是戏弄于你也可,你这条命可是我救的,我想要戏弄你,便可以戏弄你。” 许墨立直身形,点头称道:“不错,感谢前辈救命之恩。”若没有那颗奇妙的丹药,他早已死在崔媚娘的掌下,所以说,这神秘人说是他的救命恩人也不为过。 思虑至此,他又说道:“我这条命是前辈救的,前辈尽可拿去,我绝不皱一下眉头,但想要折辱于我,却不可能。” 许墨目光炯炯的盯着神秘人手中木剑,前倾的身体,紧绷的双肩,说明他已作为随时搏命的准备。 面对一个实力,速度甚至武魂都远胜过自己的对手,搏命或许是唯一求生的方式。 神秘人显然洞悉了许墨的想法,哈哈一笑,说道:“你放心,我既然救你,便不会再来要你的命。” 许墨松了口气,神态放松下来,说道:“那倒要感谢前辈不杀之恩,只是不知前辈所来为何?” 神秘人道:“所来为何?还不是为你而来,难道许家还有第二个人值得老夫屈尊降贵吗?” 许墨诧异的指着自己,说道:“为我?不知我身上有何吸引前辈注意的。” 神秘人肃声道:“我看了你和林家那个小丫头的比武,吞噬武魂,而且吞噬到了有入微能力的武魂,啧啧,未来真是不可限量。” 许墨面色一凛,冷冷的盯着神秘人。无论吞噬武魂还是入微能力,都是他的秘密,这个世上,知道这两件事的只有许栋山和柳恒博两人,这两人绝对不可能说出去,如此一来,便只有一种可能—— 许墨心想:“这人竟能看破我的武魂,不知是何来路。”嘴上却说:“前辈谬赞了,我哪里有什么吞噬武魂,入微是什么东西,我更加不知。” 神秘人听得这话,先是仰头大笑,接着笑容猛地一收,肃声道:“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城府,也不知跟谁学的!”话锋一转,冷笑道:“别人看不出你吸取了林家小丫头的真气,我会看不出吗?还有刚才,若没有入微能力,你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掌握身随风动的轻声要诀。” 许墨一时语塞,只狠自己刚才争强好胜,若从最开始便能心如止水,也就不会被这神秘人试出究竟。 事已至此,他索性也就放开,朗声回道:“好,我承认我有吞噬武魂和入微能力,那又如何,世间武魂千千万万,比吞噬武魂奇妙的武魂恐怕不在少数,就说林绛雪的青鸾火凤便不在吞噬武魂之下。” 神秘人啧啧笑道:“青鸾火凤能引动心火,自然玄妙无双;你这吞噬武魂虽然克制它,却也未必比它更好,我在意的不是吞噬武魂,而是另外一点。” “入微?”许墨眉头一挑,道,“不知前辈看重它哪一点?” “哪一点?”神秘人摇摇头,说道:“若没有入微能力,你绝不可能走到年会的决赛,吞噬武魂虽然厉害,但你应该还没修炼到能隔空吞噬的地步,无论是林枫还是林跃,在武魂上都有碾压你的实力。” 许墨听不生气,平静的道:“你说的没错,确实如此。” 神秘笑道:“你嘴上说入微能力不过尔尔,其实内心却极其看中它,我说的对也不对?” 许墨眉头一皱,只觉得对方的目光将自己洞穿,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一种感觉,烦躁,不安。 他缓声说道:“前辈说的没错,我确实看中它,能够看出所有招式的破绽,这样的武魂没人会不喜欢,只是不知这一点与前辈何干?” 神秘人冷笑道:“与我何干?你看看这是什么?”话音未落,身后浮光骤起,金色光华勾勒边际,中心处隐隐升起一只眼睛。 没错,正是一只眼睛,人类的眼睛——那漆黑的眼珠正牢牢锁定着许墨,一股寒气自脚底涌上,令许墨感觉不寒而栗。 “你、你是?”他颤巍巍的道。 “我们拥有同样的武魂。”神秘人微微一笑,身后的虚影骤然消散,仿佛,它从未出现过一般。 许墨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诧,小心翼翼的道:“前辈早已看出我吞噬过人眼武魂?” 神秘人笑道:“人眼武魂?倒也贴切,不过我一般将它称之为天眼,呵呵,不管如何称呼,我想它在我们身上的作用是一样的,而你——” “我怎么样?”许墨忍不住脱口而出。 神秘人摇头道:“而你却没有发挥它最大的作用。” 这话语如同一柄重锤敲击着许墨的胸口,让他忍不住心想:“他说的没错,我确实无法发挥武魂最大的作用,要不然也不会被崔媚娘打上一掌。” 一念及崔媚娘那夹杂着毒气的一掌,许墨手心就隐隐作痛,仿佛那凝聚在皮肉表面的毒素,再次翻涌了起来。 神秘人安静的站在一边,冷冷的盯着许墨,月光印出他身体的轮廓,在一袭黑衣的表面闪上了一层闪亮的银光。 而他的脸——始终如昔,隐藏在一层漆黑的迷雾之中,谁也看不清楚,那迷雾之后的表情,是笑、是怒,是冷、是热,是隔岸观火、还是关怀备至,谁也不知。 但许墨却能隐隐的感觉到,那双隐藏在迷雾之后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他的身体,它在注视着他,无论悲喜,无论冷热,它的主人在等待着他最后的抉择。 “你找我、找我到底有什么目的?”许墨肃声说道。 神秘人点了点头,笑道:“很简单——”绕了半圈,来到许墨身前,“教你剑术。”话音未落,将手中木剑向空中一抛,月色光华笼罩之下,剑身反射着异样的银光。 世间武技纵有千千万万,但也逃不出拳脚与兵器两大门类,剑乃百兵之首,使用者众多,远的不提,就算是云州城内也有不少风尘游侠,以剑为武器。 然世间用剑者繁多,真正能被称之为剑客的,却没有多少,原因为何? 大多数用剑作为武器,却并不懂得如何用剑,就像农夫打架也会挥舞拳头,但没人认为他精通拳法一样。 许墨接住神秘人抛来的木剑,手腕骤然一沉,剑尖触地,发出“咣”的一声,类似金属碰撞的声响,他诧异的抬起头,问道: “为何会如此沉重。” 这柄木剑大大超出普通长剑的重量,就算是同等大小的玄铁剑,也不会有如此之重。 许墨又试了一次,使出吃奶的劲,剑尖才缓缓抬起,颤抖不已,仿佛随时都可能坠落;直到他以真气透过手腕,这才将这木剑握住;然而此刻,他却面色赤红,头顶蒸腾如烟,看的出,已尽了全力。 神秘人见此情景,笑道:“这可是深海铁木所制,重量堪比玄铁,韧性能比拟精金,入水即沉,绝非一般人能够使用。” 许墨瞧着那颤巍巍的剑尖,忍不住摇头道:“你予我这个东西干什么?我又不会用剑。” 虽然他也会几路粗浅的剑法,但在这神秘人面前,却不敢枉称会用剑。 神秘人笑道:“正因为你不会,我才要教你用剑,你会了我还教你干什么——只有剑法才会发挥天眼武魂入微的最大效果。” 他停了停,慢悠悠的说道:“所谓‘刀走白,剑走黑’,剑法最重轻捷便利,剑本轻、薄、细、短,对付其他兵器时,只有掠过其锋,遇隙削钢,以身法和招式变化取胜。对于真正的剑客来说,再没有比能瞬息看透对手的招式更好的武魂了。” 许墨道:“你的意思是说,拥有入微能力的我,最适合的是修炼剑术?” 神秘人肃声道:“没错,正是剑术,如果你有一手出色的剑术,也不会被崔媚娘的毒掌所制,你想想我是怎么对付她的。” 许墨略一摇头,脑海中浮现出神秘人向崔媚娘刺出的一剑,电光石火之间,剑光刺破掌影,要达到这样的效果,速度、力道、对招式的把握,缺一不可。 神秘人笑道:“怎样,动心了是吗?和我学习剑术是你最好的选择。” 许墨目光一凛,正色说道:“我承认自己动心了,也承认你说的剑术是我最好的选择这一说法,但我为什么要和你学习,难道许家和青竹宗没有好的剑法吗?” 他虽然如此说,可心底还有一层想法:“这黑衣人来历神秘,三番两次的救我,又要教我剑术,这世上真有这么好心的人吗?” 神秘人像看穿了许墨的想法一般,“哈哈”笑了起来,语带调侃的道:“你是怕我害你?你看我像坏人吗?”目光中透出两道寒气。 许墨也不躲闪,迎上目光,冷冷的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平白给了我一颗丹药,又要平白教我剑术,容不得我不怀疑你,至于你是好是坏,只有你自己知道。” 许墨可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前世的经验告诉他,天上掉的馅饼,大多数都是陷进。 笑声戛然而止,神秘人喝道:“许家许墨,别忘记你的命可是我救的。”上前一步,身上气势一起,压迫许墨。 一时间,许墨只感觉身上仿佛压着一座大山,身体骨骼被压迫的“咯咯”作响,他强行挤出一点笑容,淡淡的道:“你若要我这条命就拿去,若不说清楚目的,我是不可能和你习剑的。” </br> </br> 12 “哈哈哈!果然是云州许家人,一身傲骨,和你父亲一样。” 神秘人将气势一收,许墨立刻站立不稳,跌倒在地,他粗喘着气,头顶蒸腾如烟,短短的一瞬间,竟然消耗过度。 他心想:“这神秘人的到底是何等修为,给我的压力比凝神期的崔媚娘还要大上许多,难道他是融魂期的高手?” 云州没有融魂期的高手,即便是整个东南域,融魂期的高手也不多,许墨开始怀疑神秘人的身份,本想顽抗到底,但一听到“父亲”两字,心脏猛地颤动一下,以木剑杵着地面,强行起身问道: “你和我许家到底有什么关系?” “毫无关系。”神秘人冷冷的道。 “那你认识我父亲?”许墨又问。 “见过一面。”神秘人回答。 许墨心想:“父亲十多年没出过云州,他说见过我父亲,定然是在十多年前,父亲外出游历那一段时间。” 许家诸人谁也不知,那段时间里,在许栋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他抱回了一个孩子,就是许墨,并且从老家主手中接过了许家——那是他从前最为排斥的事情。 许墨朗声问道:“在哪里见的?” 神秘人沉吟片刻,最后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有太多的疑惑,我可以答应你一点,只要有一天,你能凭借剑法胜我,我就告诉你所有的一切。我的、许家的、还有你父亲的一切。” 许墨并不认为神秘人会骗他,他能感觉到这一点,眼睛一亮,道:“真的?” 神秘人冷冷的道:“自然。”话锋一转,“那你现在愿意和我习剑了?” 许墨眼神里精光一闪,起身就要一拜,却被神秘人拦住。 “我只指点你,不必拜师,你可是有自己的师傅。”神秘人道,语气有些森冷。 许墨抚尔一笑,说道:“那我不是占了你的便宜?” 神秘人似笑非笑的道:“你认为呢?” 话音未落,又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柄木剑,遥指着许墨的胸口,喝道:“小心了!”一剑刺出。 这一剑未用真气,也未用武魂,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剑,在许墨眼中却快若奔雷,他下意识将手挡在胸前,下一刻,便觉得手腕一痛,木剑脱手而出。 神秘人收剑而立,喝道:“你差得太多了,连最基本的握剑手法都不对,怎配用剑?” 许墨回击道:“可是你让我用剑的,又说我不配用剑?这是什么道理——” 话未说完,便被神秘人打断:“住口!捡起木剑,继续来!” 许墨一咬牙,双手将木剑捡起,还未挥动,便听神秘人喝道:“手法不对,又不是双手重剑,单手持剑!”话未说完,又是一剑,将许墨手中的木剑打落。 许墨默默的将木剑捡起,单手持剑而立,神秘人大声喝道:“站稳!剑客就要有剑客的样子,你若是地痞流氓就应去寻一根棍子而不是用剑。” 许墨尝试着站稳,可这柄深海铁木剑重量奇重,压着他的身体向一片偏去,眼见就要摔倒,神秘人探出一剑,抵住他的腰间,同时说道:“这是为了训练你的臂力,不要认为剑客是一群依靠真气打架的傻瓜,更多时候,我们依靠的是洞察力,用最少的真气达到最大的效果才是我们的追求。” 说完走到许墨面前,继续道:“掌指向上,用食指和拇指的力量带动整个手掌,手腕肩膀一定要松弛,看看你紧绷的就像木偶一样!”一边说话,一边摇头,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 许墨虽然心中不忿,但仍然依言照做,果真轻松了不少,脸上刚露出一点笑脸,便听神秘人又一次喝道: “站姿不对!你两腿平行站位,是在给对手出剑的目标吗?我若是你的对手,看到这个站姿一定会乐开花,浑身都是破绽还不知道隐藏,是觉得自己目标不够大吗?身体侧一点,挺腰抬头。” 一边说着,一边用木剑纠正着许墨的姿势,或是点一点下巴,或是触碰一下腰间,又或者猛力的拍打着大腿,直到许墨完成一个完美的站姿时,这种骚扰才会停止。 他一边点头,一边说道:“不错,就是这样,这才是真正的持剑而立的姿势,也叫做剑桩,是剑客发明出来的煅体动作;非常不错,我说过你适合修炼剑术,普通人没有两三年学不会这个姿势。” 许墨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虽然他知道神秘人说的没错,别看这一个简单的剑桩,姿势必须分毫不差,普通人只有经过长年累月的训练才能达到现在的效果,有了入微能力和易经五拳打下的基础,许墨在控制自身肌肉上,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这才能在短短的一点时间内,学会剑法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剑桩。 许墨刚刚拿出一个完美的剑桩,臂力不够的缺点又显现出来,身体虽然能保持一个相对静止的状态,可持剑的右臂却不自觉的向下低垂。 许墨忍不住说道:“如果剑掉了怎么办?“ 神秘人冷笑一声,凑到许墨耳边,森然的声音凿进了许墨的耳蜗:“剑和手是一体的,你的手会掉吗?” 话音未落,又是一剑挑向许墨的手腕,只听“啪”的一声,木剑重重的掉在地上。 神秘人摆了摆手,冷冷的道:“恭喜你,你的手已经掉了。” 接着大声喝道:“再来!给我重新开始,直到练到手持这柄深海铁木长剑,纹丝不动的地步,我只给你五天的时间,如果五天之内你依旧做不到这一点,只能说明你不适合练剑。” 许墨狠狠的一咬下唇,口中荡开一股血腥的气味,冷冷的道“知道了,我一定会完成的!” 说完,不待神秘人提醒,自顾自的将掉落的木剑捡起,继续拿起了剑桩姿势。 几天下来,许墨已将剑桩拿的稳稳当当,神秘人开始教他练剑,所谓练剑并非按照剑谱一招一式的学习,而是不断的重复用剑最基本的技巧。 劈、斩、截、撩、挑、钩、刺,穿、抹、扫、点、崩、挂、云,在一遍又一遍单调的重复之中,木剑仿佛与许墨的手臂融为一体,就像神秘人常常挂在口边的话一样:剑是手臂的延伸,许墨已经能够做到运剑如飞。 这一日,圆月高悬,到处是一片发亮的银色,林间枝头仿佛笼罩了一场薄雾轻纱。 空地之中,许墨正按照神秘人的吩咐,练习着最简单的剑术技巧——刺,所谓刺可不是简单的运剑向前,而是以腰间力量推动,联动整条手臂,最后劲力运行到手腕,再由手腕控制力道收放,或重重的一刺,或轻巧的一送,力道不同,所达到的效果也就不同。 这一招看似平平无奇,却要求对身体肌肉的控制,精确到极致,便是许墨这种有入微能力和易经五拳基础的人,也练习了整整三天,方达到此刻的境界:平平一剑刺出,剑带劲风,却凝于剑身之上,左右气流丝毫不乱。 只一剑,就将身前碗口粗的大树穿个了透心凉,拔出剑身,伤口边缘却连一点裂痕都没有。 “啪!啪!啪!” 三声断开而分明的掌声自身后响起,而许墨却面色不变,视那掌声如无物一般,只见他微微动了动嘴巴,小声说道:“真是难得,你居然为我鼓掌。” 月光映出了身后的影子,黑衣黑袍,头戴黑帽,依旧叫让看不清面貌,神秘人口中发出“咯咯”的笑声,略带戏谑的道:“你做的好,为什么我不会夸奖你?” 许墨冷笑道:“我之前做的也不错。” 神秘人笑道:“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你已经学会了所有用剑的基本原理,最为重要的劈、斩、截、撩、挑、钩、刺都颇具火候,剩下的穿、抹、扫、点、崩、挂、云也有所涉及,所以我才夸奖你。” 他啧啧两声,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这才一个月时间,你就掌握了这些东西,真不愧是身具天眼武魂,入微能力的武者。” 许墨转过身,面向神秘人,冷冷的道:“您是在夸奖您自己吗?” 这一月来,他过着如同地狱一般的生活:之前,他从未觉得练武是一件艰难而痛苦的事情;有了入微的能力,无论什么武技,他只需一看就明白,一练就会;可依照神秘人的方法练习剑术,却整整耗费了三个月时间。 没有任何具体的剑招,只是一遍又一遍枯燥的重复,成百上千次的练习,让他忽略了手中深海铁木剑的重量,真正将其做到如使臂掌一般。 神秘人笑了笑,说道:“不,我可没有夸奖自己的意思。”他走到许墨身前,“知道当初我学习这些东西用了多久吗?” 许墨摇了摇头。 神秘人笑道:“一年,整整一年时间,无休止的练习,不知道练断了多少根铁剑,而你——只用了一个月时间。” 神秘人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寥落,“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许墨冷笑道:“可我依旧胜不了你,虽然没有动手,但我知道我无法胜你。”许墨明白,想要知晓父亲的秘密,就必须战胜身前这个可恶的家伙,可现在的他,无论在实力上,还是剑术上,都不是对手。 “那是自然,”神秘人说,“你只是学会了这些技巧,没有融会贯通,自然不可能胜我。” 许墨目光一凛,道:“怎么融会贯通,剑招吗?” 在他的想法中,剑法是由一招又一招精妙的剑招组成,招与招之间,完美的衔接,精巧的轮转,构成一套无与伦比的剑法;至于基本技巧,虽然重要,却不是最重要的。 神秘人笑道:“剑招?”声音夸张而尖锐,就像许墨千百次刺穿树心的声音一样。 “那是没用的东西,我也不会教你任何剑招。”他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这世上哪有教人习剑,不教人剑招的?许墨心中一急,怒道:“你教我剑术,却又不教我剑招是何道理?” 所谓剑术,最后还是在落在术的身上。何谓术?就是克敌制胜的方式,落到剑上,便是剑招,剑招是由用剑的基本技巧组成,是前人智慧的结晶,在许墨的意识里,学会剑招才能真正称得上剑客。 但显然,神秘人不这样认为,他冷笑一声,说道:“没什么道理,你不需要学习任何剑招。” 许墨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弦外之音:“不需要?我可不这么认为。” 神秘人笑了笑,又道:“或许旁人需要通过剑招来让剑术融会贯通,但你不需要。” 话音未落,他手腕一挑,忽得一剑刺向许墨胸口;微风飒然,许墨下意识横剑一扫,将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化解。 神秘人大叫道:“看到没有,这就是剑招。”右手手腕抖出三朵剑花,似左,似右,似中,飘忽不定的刺向许墨胸口三处穴道。 许墨目光一凛,开启入微能力,三朵剑花在他眼中融为一剑,落点正是气户穴;气户穴在人体锁骨附近,这一剑若是刺到,许墨立刻便会失去战斗力,他不敢大意,一剑探出,架住神秘人的宝剑,横起剑脊,猛力一崩,顿时将这招数化解。 神秘人借这一崩之力,跳出圈外,收剑而立,笑道: “看到没有,对于你我这种有入微能力的武者来说,任何剑招都是没有意义的;我用剑招挽出三朵剑花,而你却能第一时间找到我落剑的位置,破解我的招式,你用的也并非什么精妙的招式,只是扫、穿、崩,三种基本原理而已,可见剑招并不是最重要的。” 此刻,许墨也明白了神秘人的意思,收起木剑,沉思起来:“他说的没错,我有入微武魂,所有花招于我眼中就像被肢解牛,我先看破别人的花招,再用最简单的招式应对,如此一来,确实不需要所谓的剑招,可为什么我觉得少了一些什么呢?” 冷风拂过,扬起额前的几缕碎发,露出许墨那张洋溢着朝气的脸,那虬起眉头凝聚着显而易见的疑惑,入微的能力让他学什么都快,但经验却是阻碍他进步的一大障碍。 神秘人见到此处,“咯咯”的笑了起来,笑声如同寒风拂过枯枝的声线。 许墨皱眉道:“很可笑吗?” 神秘人道:“当然,当然可笑。”他停了停,继续说,“没想到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剑术,看来你忘记了,自己曾经见过的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br> </br> 13 “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许墨口中小声的嚼念,一个念头很快涌上心头。 “你的意思是说——剑意?”他探问道。 剑意在剑客中,被传的神乎其神,因为真正拥有它的人,实在太少;据传,拥有剑意的剑客能够以弱胜强,化不可能为可能,但很少有人见过,因此在大多数人眼中,那只是流传于传说中的事情。 可许墨恰恰是见过剑意的那些少数人中的一个。 “你的意思是说林绛雪最后用来对付我的那套柔云剑法,就是因为有了剑意,才会显得与众不同?” “不错,”神秘人回答,“当时我就在场边,说实话,当她使出剑意的时候,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许墨打断了他的话:“可最后赢的依旧是我。” 神秘人不屑的道:“那是因为你的吞噬武魂克制她的青鸾火凤,心火被噬,她在心神不宁的状态中使出剑意,若非如此,也不会中了你的陷进,破了自己圆润无缺,以柔化刚的剑意。” 听到这里,许墨面露尴尬之色;神秘人说的没错,若不是他耍了个小聪明,林绛雪未必会败的如此之快,若是林绛雪太相信自己的武魂,所以未在开始就用剑意制敌,这才给了许墨可乘之机。 想通了这一点,许墨心头的疑惑稍稍缓解,说道:“好吧,依你所说,剑术优劣取决于剑意,那怎样才能得到剑意?” 神秘人低头沉思了片刻,缓缓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你会不知道?”许墨脸上满是讥笑。 神秘人道:“不错,我确实不知道。” “每个人得到剑意的方式都不同,有些人会在战斗中领悟,有些人会在演练中领悟,甚至有人在打坐练气中,也有所得;这就是剑意,来无影去无踪,虚无缥缈,只有悟性达到了一定程度的人,抓住自己剑法的特点,才有可能领悟到剑意。” 许墨点点头,说道:“抓住剑法的特点,这话说的没错。错的话,林绛雪的剑意在于一个‘柔’字,却对我没有任何借鉴价值;而我若想领悟剑意,落脚点应该在一个‘破’字。” 神秘人笑道:“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领悟了这一点,没错,世间剑意有千千万万,但适合自身的可能只有一条,与其去借鉴别人的经验,不如以自己的身体为根本,练就自己的剑意;你能看破天下武学招式,‘破’之一字,对你来说最恰当不过。所以我教你练习剑招,因为那是别人的经验,并不一定适合你,反而会让你走上歧路。” 许墨原本还有些将信将疑,经神秘人这么一说,却笃定了自己未来的方向。他暗自想道:“不错,上乘剑法就应该自成一体,如若仿照他人,练别人的剑招,练得再好,也落了下乘。” 刹那间,他见过的各种武技在脑海中涌现:自己的易经五拳、林枫的点星剑诀、林平的饮血一变惊天下、林绛雪的柔云剑法和若风拂柳身法,甚至崔媚娘的五毒神掌,所有这些前人的武技都有一个共同之处,必定是适合创立者的武魂和身体。 许墨不禁想道,他所学的易经五拳的创立者,可能便是身具五种兽武魂,点星剑诀的创立者,拥有剑武魂;更不用说饮血狂刀和青玉蟾蜍这一类特别的武魂了。 武技并不在多在杂,而在于适合自身,只有依照自身条件创立的武学,才是真正适合自身的武学,可如果自成一体呢?许墨仿佛正徘徊在一扇明亮大门的门口,可急切之间,却找不到那枚最重要的钥匙。 便在这时,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墨哥哥!你在这里吗?家里有人找你!” 神州大陆不同于前世的花花世界,夜间少有娱乐活动,所以这个世界的人,作息时间也于前世之人不同;此事月明星稀,大多数人都已经就寝了。 许墨认得这是许馥儿的声音,心中奇怪,暗自想道:“这么晚了,还会有什么人来找我?” 念头刚至,就听身边的神秘人说道:“时间也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我先走了。”人影一闪,御空而飞,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许墨吃了一惊,心想:“这是什么身法?居然如此神鬼莫测。”一时间,对这亦师亦友的神秘人,又有了一层新的认识。 “墨哥哥!你在这里吗?” 许馥儿的声音逐渐逼近,许墨收敛心神,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应了一声:“馥儿不用找了,我在这里。” 月如钩,清冷—— 许馥儿拨开一片浓密的枝叶,目光捕捉到许墨的身影:白晃晃的文士衫,看起来就像林间飘荡的幽魂,手中的木剑如同玩笑一般。 她不明白许墨为什么要在这里练剑,用的还是木剑;木剑唯一的好处是足够轻盈,能够作为孩童的玩具,但在她三岁之后,就有一柄三尺短剑,从此再没有见过木剑——这可笑的东西。 带着满腹疑惑,许馥儿远远的叫道:“墨哥哥,这么晚了来这里干什么?” 许墨的嘴角露出两道月沟,说道:“来练剑。”说完,还挽了个漂亮的剑花。 练剑? 听到这话,许馥儿哑然失笑,半晌才似笑非笑的开口,说道:“用一支木剑来练剑的吗?”眼波在许墨身上扭转,似要拆穿他的谎言。 没人用木剑练剑,小孩也不会。 许墨听得此言,微微一笑,淡定自若的回答:“只要功夫足够,草木竹石皆可为剑。” 许馥儿撇了撇嘴,嗔道:“好了,说不过你,每次都是你有道理。林家林绛雪来找你,快随我回家吧。” 许墨眉头微皱心想:“年会之后就没见过林绛雪,此刻她来找我到底是什么意思?”嘴上说道:“她说了什么事吗?” 许馥儿摇摇头,回道:“没有,只说很重要的事情,要与你当面谈。这个林家大小姐总是神神秘秘的,谁知道她又在搞什么鬼?要不我替你回绝了?” 许墨摇摇头,笑道:“不用,见见也好,也许她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许馥儿点点头,不再说话,引着许墨向许家大院走去,银灿灿的月光洒在身前,勾勒出一条通往许家堡小径,曲曲折折,远远的望不见边。 两人回到许家,正要进门,许墨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我一个人进去见她吧,你就不用来了。” 许馥儿眼睛眯成两条月牙儿,似笑非笑的道:“呵呵,我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秘密,” 见许墨一副愕然表情,她继续笑道:“就算有什么秘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林家和我许家虽然有仇,但如果林绛雪嫁入了许家就是我许家人了,我可是非常支持你的,墨哥哥。” 许墨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指着远处道:“你丫,真是想象力丰富,我和林绛雪才见过几次面,能有什么秘密;天太晚了,你先安歇了吧,我一个人去见她就好了。” 许馥儿眉头一挑,缩着脖子,促狭道:“知道拉、知道拉,墨哥哥要去见未来的嫂子了,我这个小姑子就不打扰了你们了。”一转身,蹦蹦跳跳的离开。 许墨并没有注意到,许馥儿转身那一刻,泪滴从眼角滑落,在如玉的面颊上,划出了两道长长的水迹。 爱一个人是卑微的,卑微到了骨子里,会在他面前强颜欢笑。 瞧着许馥儿远去的轻盈背影,许墨摇摇头,自言自语道:“还真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推开院落大门,走进属于自己的小院,风送花香而来,许墨从中嗅到了一种别样的味道,如梦如幻,如痴如醉,让他忍不住停步驻留。 过了一会儿,他清醒过来,暗叹一口气,自语了一句:“风过犹凝酝酿香,可惜这香味却不是我喜欢的。” 此刻夜已渐深,斗转星横,万簌俱静中,飘出一阵幽幽的琴声,如泣如慕,如怨如诉,本已经十分哀怨,再配合上许墨突然沉静下来的心境,更显凄楚。 纱窗上映出一个女子的身影,姿态窈窕,轻柔娇弱,许墨立在门口,朗声说道:“我来了。” 琴声戛然而止,过了好一阵,门里才飘出一个熟悉的女声:“进来吧,这可是你许家的地方。” 许墨摇摇头,跨步向前,刚想推开木门,就听“吱”的一声,房门自开;许墨望去,只见林绛雪独坐厅中,凝神远望,动也不动,便是他走到桌前,那对如星辰般明亮的眼睛,也未聚焦在他身上。 许墨自顾自的坐到林绛雪的对面,盯着她,同样动也不动;桌上放着两杯清茶,尚冒着青烟。 许墨不知道这茶是换了一杯又一杯,还是在他进门时,刚刚倒上,就如同面对着这样的林绛雪,他不知该如何开口一样。 便在这时,林绛雪突然将茶杯一举,目光投到许墨身上,朱唇轻启,说道:“原以为你不会来,结果你来了,为了你能来见我,干一杯。” 许墨瞧着身前的茶杯,杯中的茶水只有半满,水面还微微颤动。 他说道:“这是茶,不是酒。” 林绛雪将茶水一饮而尽,幽幽的道:“我倒希望它是酒。” 许墨摇摇头,以同样的动作将茶水喝掉;清香绕于唇边,真有几分酒的凝重与醇美。 他盯着林绛雪的眼睛,缓缓开口:“无事不登三宝殿,说说你的来意吧。” 林绛雪眼波一转,笑道:“没有来意就不能来找你吗?原来你是这样的讨厌我。”故意做出一副气恼模样。 许墨摇摇头,道:“考虑到此刻许林两家的关系,我们两人确实不适合见面。” 林绛雪冷笑道:“典型的胜利者的语气,我讨厌这种语气。” 许墨不为所动,说道:“那你来干什么?” 林绛雪道:“有事。” 许墨面色一沉,说道:“什么事情。” 林绛雪闭口不言,只是冷冷的笑着。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出奇的静谧,却如同酝酿着暴风雨的天空,一种沉重压抑的气氛,令人隐隐感到不安和恐惧。 便在这时,许墨忽觉耳边微风飒然,下意识向旁边一闪,一柄生锈的钢刀从耳畔擦过。 连续一个月练剑的本能发挥了作用,他以指代剑,一指戳向来人下肋,他背对敌人,看不见敌人的身影,却能凭感觉知晓敌人的位置,这一指先是以“扫”字诀出,招到半途,便扫为刺,端是又快又疾,愈险愈秒,便是坐在一边的林绛雪也忍不住叫出一个“好”字。 许墨本以能一招制敌,却不想敌人也非乏乏之辈,面对这秒到巅峰的一指,不躲不闪,径直一刀力劈华山,劈向许墨后脑。 若许墨用的是真剑,定然不怕,以为这一剑一定是他先刺中对手,但以指代剑,先天不足,他不得不变招。 运起蛇形瞬步,身形凭空向旁横移了半步,钢刀擦着侧脸而过,落下了几率青丝。 许墨趁机转身,横指一扫,敌人趁势跳开不再攻击,这时许墨才有机会看清敌人面貌。 “林平?怎么是你?”许墨惊愕的道。 袭击他的人,正是在年会上,被他打败的饮血狂刀的主人林平,但此刻的他又与那时有些不同,熟悉的面孔,完全陌生的表情,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陌生感。 他持刀而立,动也不动,只是一个劲的小声嘀咕:“不对、不对。” 此刻,许墨也瞧出了一丝不对劲,原来的林平虽然少言寡语,神态冷漠,但眼睛里却总是发亮,此刻这对眸子却想笼罩了一层薄雾轻纱,暗淡无光。 视线投到林绛雪身上,许墨希望这个女人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林绛雪点点头,说道:“他是在试你。” 许墨诧道:“试我?” 林绛雪对林平说道:“褪下外衣吧,林平。” 林平依言将外衣褪下,赤裸着上身,露出一身虬劲的肌肉,可许墨的目光却聚集在他胸口的几处淤青上。 他指着那明显的淤青,问道:“这是什么?” 林绛雪道:“这就是我来找你的目的。”视线凝聚在许墨脸上,继续说道:“大约三天前,杏儿发现他奄奄一息的倒在林家后山的草丛里,将他救回了家,我在他胸口偏左的位置发现了一处致命伤,是被人用掌力震撼伤的。” 林绛雪起身,走到林平身边,指着他胸口的瘀伤,说道:“就是这里,当时这里有一块乌黑的掌印,幸好他的心脏和旁人不同,张在右边,不然这一掌必定会要了他的命。” </br> </br> 14 许墨看了看林平,见他依旧是那副混混噩噩的模样,忍不住问道:“那他现在怎么了?” 林绛雪眉头一挑,回答:“那一掌虽然没要他的命,但对他的伤害也不小,我将他救回来,就变成现在这样。”她摆了摆手,继续道:“失忆了,除了刀法,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原本静默无声的林平突然开口:“我是叫林平,对吗?”目光炯炯的瞧着许墨。 许墨点点头,回答:“没错,你就叫林平,是云州林家的旁支。” 林平低下头,似是在咀嚼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林平看了一眼林绛雪,说道:“你果然没有骗我。” 林绛雪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又对许墨说道:“不瞒你说,林平身中的那一掌有些蹊跷,阴柔劲力透过肌肉,直抵內腑,和许家家传的催心掌有些相似,所以我怀疑——” 许墨冷笑道:“你怀疑是我许家人所为?”站到了林绛雪对面,“这么说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林绛雪摇摇头,说道:“不,我相信不是许家人做的,许家上下除了许叔叔和许大长老,就只有你有一掌震伤他的实力。许叔叔和许大长老的人品我信得过,绝不是他所为——” “你的意思是我做的?”许墨冷笑道。 林绛雪失笑的摇摇头,眼波一转,说道:“我毫不掩饰之前对你的怀疑,你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吗?” 林绛雪咄咄逼人的目光让许墨有些心虚,但很快就调整过来,淡定自若的回道:“不是我做的。” 林绛雪笑道:“我当然知道不是你做的,刚才不是试过了吗?你不会催心掌,真气虽冷,却不是走阴柔的路子,所以伤林平的另有其人。” 许墨冷笑道:“既然肯定了不是我所为,那你应该走了。”说着右手一挥,“呼”的一声,打出一道劲风,房门应声而开。 许墨肃声道:“请吧,不送了。” 林绛雪抚尔一笑,秋水似得眼波在许墨面上一扫,说道:“你就这么心急,不听我说完吗?” 许墨道:“那你说吧,说完了就走。” 林绛雪笑容一敛,肃声说道:“既然不是你动的手,那我就必须提醒你小心了,如果我没猜错,下一个可能就是你了。” 许墨眉头一挑,说道:“你林家人遇袭,与我有什么关系。” 林绛雪道:“林平之前可谓是默默无名,在年会上展示了过人的潜力后,却遭致了杀身之祸,你想想年会上还有什么一鸣惊人的人。” 林绛雪的话说的很明显了,凶手无论是谁,要杀的就是在两族年会上一鸣惊人的武者,而这样的武者,除却林平,就只有最后取得冠军的许墨了。 许墨沉吟了片刻,慢悠悠的说道:“这只是推测而已,你没有证据。” 林绛雪点点头,道:“谁说这只是推测,我请教过父亲,云州附近具备阴柔掌力的掌法除了许家催心掌,还有落霞宗的嵩阳神掌。” 许墨冷笑着打断了林绛雪的话:“谁不知嵩阳神掌是至刚至阳的武技,怎回有阴柔掌力。” 林绛雪摇了摇头,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嵩阳神掌练到高深,能够阳极生阴,模拟出阴柔真气的效果,而两者的外伤症状几乎没有区别。” 话音未落,林绛雪的身影从许墨身前飘过,幽幽的留下了一句话:“听说你就快回青竹宗了,这几天小心一点。” 许墨目光一凛,刚想问些什么,林绛雪的身影却已至门外,便在这时,她的声音再次飘来:“林平以后就跟着你,青竹宗要比清风阁更适合他。” 许墨瞧了一眼目光又恢复浑浊的林平,忍不住苦笑一声,心中暗道:“说了半天,原来是给我找麻烦的。 白昼,白的耀眼,没有太阳。 有人说是乌云遮蔽了阳光,有人却说是阳光躲在了乌云背后,但夕阳即将落山却是不争的事实。 这一日,云州城里忽然没有了风,大概风也知道了,年会风波已经平息,于是偃旗息鼓,躲了起来。 云州最大的酒楼岳鹤楼,失去了往日的喧嚣,唯有掌柜的算盘声在大厅里回荡。 “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半天了,究竟是在等谁。”小二悄悄指着酒楼里唯一的客人,一名坐在窗口的白衣少年,小声问道。 掌柜的狠狠盯了小二一眼,小声斥道:“什么叫他?那是云州许家的大少爷许墨,云州年轻一辈的最强者。” 胜者王侯,败者寇,云州的人们似乎已经忘记了林绛雪,转而叫许墨挂在嘴边,无论是公子哥,还是一个普通的掌柜,或许新来的店小二是唯一不熟悉他的人。 小二缩了缩脖子,偷偷瞥了许墨一眼,小声说道:“他就是许墨?看着也没什么特别的?掌柜的知道他在等谁吗?” 掌柜的目光一凛,瞪了小二一眼,斥道:“好好做你的事情,不该问的别问。”可连他自己,也忍不住偷瞥着门口,许家少爷将岳鹤楼包场,所等的人一定不简单。 夕阳西沉,耀红了半边天空,光线投到纸糊的窗户纸上,映出了一道道斑驳的痕迹,一个五十岁上下,穿着镶金边道袍的道士走进了酒楼,径直走向了许墨。 “原来是他!”掌柜想到了来人,正是两族年会的公正,落霞宗的长老赵寒霄,“他来这里干什么?”正思绪的时候,忽觉身体骤冷。 抬头一看,两道森冷的目光向他射来,吓得掌柜的不敢再看——赵寒霄可不是什么善类。 教训了不懂事的掌柜,他迈着方步,施施然走到许墨对面坐下,自顾自的替自己斟了一杯酒,说道:“许家大少爷,考虑的怎么样了?” 事实上,今日是赵寒霄约见许墨,而不是许墨约见赵寒霄,约见的目的也很简单,想让许墨加入落霞宗;落霞宗和青竹宗同在云州,同为八品宗门,竞争自然格外激烈,只是落霞宗这一代人才凋零,渐渐落了下风,若再没有绝世天才补进,可能就要沦为九品宗门了。 是以,赵寒霄对许墨是求贤若渴,这一点,两人心知肚明。 许墨微微一抬眼皮,轻声回道:“恐怕要让赵长老失望了,青竹宗始终是我的第一选择。” 赵寒霄听的这答案,不以为意的道:“许家公子恐怕没明白,我落霞宗虽然在声势上不如青竹宗隆重,但胜在资源丰富,你若拜入落霞宗,不必和其他天才争夺资源,我保证内门会全力支持你修炼。” 许墨举起酒杯,望着落日在杯低的余晖,笑了笑,说道: “我这人有个毛病,不是自己争取来的东西,用着不舒服,所以只能不好意思了。”他抬头迎上了赵寒霄森冷的目光,毫不避讳,毫不退让。 赵寒霄心里暗暗恼火,以他堂堂落霞宗长老的身份来邀请许墨加入内门,已经算是屈尊降贵,但没想到许墨竟然毫不领情。 他忍不住心底暗道:“好吧,又一个不识抬举的人,我倒要看你怎么安全的回到青竹宗。”面色不变,但身下握紧的拳头却已经说明了他的决心。 收起阴毒的心思,赵寒霄叹了口气,装作遗憾的道:“我见过很多天才,可最后成功的始终只有几个,为什么?他们走错了路,我不希望许家公子也走错路,那实在太可惜了。” 许墨忍不住笑出声来,将酒杯放在唇边,一饮而尽,清澈的液体流入喉里,带来一阵火辣的触觉。 他说道:“对了又怎么样,错了又如何?那是我自己选的路,不劳您费心了。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加入落霞宗,而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情——” 目光冷冷的扫过赵寒霄那表情僵硬的面颊,“你做的事情我全都知道。” 赵寒霄心中一凸,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知道了什么?难道是知道了林平的事情?” 找上许墨之前,他同样找上了林平,要求这名刀客加入落霞宗;本以为手到擒来的事情,没想到竟被林平拒绝了,恼羞成怒之下,他对林平下达了必杀令。 这件事情自然不可能放在台面上来讲,他只能冷笑一声,装傻道:“我不明白许家公子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做了什么?” 许墨的目光投到了窗外,此刻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仅有些落日的余晖,灼烧着西边的天空。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听闻落霞宗的嵩阳神掌练到深处是会阳极生阴的。” “他怎么会知道嵩阳神掌的秘密!” 赵寒霄刚想解释,却见许墨笑了笑,对着空气一声招呼:“林平,我们走吧。”一道灰影不知从何处闪出,侍立在他身边,不是林平又是何人。 此刻的林平除了眼神有些僵直,哪里还有受伤的模样,他看也不看赵寒霄一眼,恭敬的对许墨道:“少爷,要走了吗?” 许墨皱眉道:“说了多少遍,不要叫我少爷。”转头,笑着对赵寒霄道:“你见过的,林家林平,他已经准备拜入我青竹宗了。 赵寒霄看到林平出现,宛如看到鬼神一般,目光中尽是惊恐, “你、你……”他指着林平说不出话来。 许墨笑了笑,带着林平走出岳鹤楼,到门口的时扔出一锭银子,“不用找了。”声音刚至,人影却已没入夕阳的余晖之中。 回到许家,许墨在大厅里遇到了正襟危坐的许栋山,许栋山的目光望着许墨: “你去见了赵寒霄?”他问。 “是的。”许墨如是回答。 “你拒绝了他?”许栋山又问,双眼入如火般的射向许墨。 许墨并不慌张,慢悠悠的回答:“没错,我拒绝了他。”语气理所当然,不卑不亢。 许栋山望着许墨,许墨望着许栋山,两人互相望着,气氛凝重。 许栋山走向许墨,边走边说道:“这么说你肯定是赵寒霄动的手?” 许墨摇了摇头,道:“不是他,如果我没看错,他擅长的应该是剑法,如果要杀一个人,他一定会用剑,而不是用自己并不擅长的掌法。” 许栋山手托着下巴,露出思考模样:“这么说落霞宗还来了一个人?” 许墨道:“没错,而且应该是内门弟子之一。” 许栋山抬起头,看着许墨,疑惑的道:“你怎么知道?” 许墨回答:“我检查过林平的伤势,背面一掌正好印在后胸,劲力透过身体,在正面形成掌印,这一掌应该是偷袭,而偷袭者的实力绝对没有突破化元,如果是化元期的高手偷袭,即便林平的心脏长在右边,也不可能生还。” 许栋山的目光落在许墨脸上,仿佛要重新认识这个离家许久的儿子。 “不错,你观察的非常细致;袭击林平的人很可能是落霞宗的内门弟子,”许栋山话锋一转,肃然说道:“但有一点你却做错了。” “去找赵寒霄,对吗?”许墨似笑非笑的道。 “你不希望你遇到任何危险。”许栋山道,接着摇了摇头,虽然见面的时间不多,但足以让他了解到许墨的坚韧,决定的时候,绝不会因为他的反对而放弃。 许栋山肃声道:“这样吧,这几天你就待在我身边,尽量不要离开许家。” 许墨摇摇头,道:“待在你身边他们是不会出手的,而且你护的了我一时,护不了我一辈子,有些事情,我总归是要去自己面对。” 许栋山刚想说话,却被许墨打断:“不用说了,这件事我自己能够处理,不过是一名落霞宗的弟子,我已经知道了他的实力在补身大圆满左右,将嵩阳神掌练到了极高明的境界,而他却对我一无所知,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你别忘了还有一个赵寒霄!”许栋山急道。 许墨忍不住笑出声来:“不是还有您吗?今天晚上我就会给他动手的机会,而您只需要找赵长老喝酒就可以了,我倒想看看,赵寒霄知道自己损失了一名内门弟子,会是一副怎样的表情!” 许栋山瞧着许墨那认真的表情,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好吧,我会配合你的。” 是夜,无月,也无星,天空就像一块巨大的墨盘。 许墨独自一人走在浔阳江边,垂下的柳条掩藏着他的身姿,仅仅隐约透出一点身影,标志性的白色文士袍,在黑夜中,格外显眼,反倒是腰间挂着的一柄木剑,容易让人忽视它的存在。 以身诱敌?许墨不怕吗? </br> </br> 15 不!他不认为自己不害怕,事实上,那颗镶嵌在肌肉骨骼后的心脏,正“扑通扑通”跳个不停,速率远远超过正常的速率。 他紧张,甚至害怕,但又没有办法,若不将这潜在的杀手引出来,只会让他更加惴惴不安,此刻他最大的依仗便是腰间挂着的深海铁木剑——没人知道他会剑法,就算是许家子弟,也认为那柄木剑只是一个可笑的装饰,却不明白,可笑的背后往往隐藏杀机。 一个路人走了过来,头戴斗笠,千疮百孔;身穿粗布,鹑衣百结;看样子与普通的街头乞丐没什么两样,只是那一成不变的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路姿势,让他看上去像个跛子。 一个乞丐,一个跛子,许墨目光一凛;乞丐怎么可能在无人的深夜在浔阳江边走动,跛子又怎可能控制步幅一成不变,入春的浔阳江边,寒气虽远不如隆冬时节寒冷,但也不是一名穿着破烂单衣的普通乞丐所能承受的。 许墨冷一笑,心道:“就是你了!” 跛子缓缓接近,许墨却越发冷静。两人错身而过的一瞬间,跛子身体一斜,突然向下倒去。 “你怎么了?” 许墨假意伸手去扶,同时开启入微能力。就见乞丐趁着倒下的机会,蹭上他的身体,肘下出掌,以极快的速度拍向他下腹。 许墨早已看透敌人动作,自然不会让他得手,大喝一声:“嵩阳神掌!就是你了!”间不容发间,催动蛇形瞬步,身躯一伏,向后一飘,躲开那致命的一掌。 同时拔剑而出,劈向敌人头顶;这招使的十分险恶,令人猝不及防,不料敌人武技也极其精湛,一掌拍向许墨手腕,迫的许墨不得不变招,手腕一旋,一剑扫出;与此同时,乞丐的第二章掌拍向许墨的剑脊。 只听“铮”的一声,如同金属碰撞的声音一般,两人一沾即走,双方都暗暗心惊。 许墨抬头一看,与自己对敌之人的斗笠已经落地,露出了一张阴鸷的脸,三十岁上下,尖脸鹰鼻,身形消瘦的就像一干标枪。 他两掌凝聚着一层金属银光,在黑夜之中显得格外耀眼。 “早听说你有一种预判的能力,我还不信,现在一试之下,果真如此。”乞丐笑了起来,声音“咯咯”的含在喉咙里,就像破旧音箱发出的嘶鸣。 许墨冷冷的盯着他,并未接口,入微的能力让他对身前的敌人了如指掌,这是一个补身大圆满,甚至半步化元的对手。 乞丐见许墨不说话,却不以为意,自顾自的道:“难怪赵长老如此推崇你,可惜可惜……” 许墨心中暗道:“这乞丐手掌上的银光是嵩阳神掌练到极高境界,手掌坚硬如金属的效果;至于武魂——应该是一种变异的自然武魂,如此人物,一定是落霞宗内门的佼佼者。” 与青竹宗内门人才鼎盛不同,落霞宗内门的佼佼者也就半步化元的实力,可就变是这样,许墨也感觉压力巨大,不知不觉,将手中木剑握得更紧了。 他冷笑一声,道:“可惜什么?” 乞丐笑道:“可惜你不识趣,不愿加入我落霞宗,所以才有今日的杀身之祸。”事实确实是如此,如果许墨加入落霞宗,自然可避免一切危险,但如果是那样,许墨也就不是许墨了。 他怒极反笑,喝道:“你就这么肯定死的是我?我看死的一定会是你!” 乞丐“咯咯”笑了起来,“好、好、好,我落霞宗内门黄瀚好久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了,居然还只是青竹宗的一名外门弟子,你看不起我落霞宗,今日我就让你见识一下落霞宗内门弟子的厉害!” 话音未落,自称黄瀚的武者笑容一收,双手摊开,闭目而立,身后隐约浮现出一圈散发着“滋滋”声的紫色的电弧,头顶天灵出,隐约又一团电云浮现。 许墨眼中精光一闪,他想过很多可能,却没想到这名名叫黄瀚的落霞宗内门弟子,居然拥有号称自然系武魂中霸道的电系武魂。 紫电狂雷——青竹宗里记有这个武魂的名号。 紫电狂雷,一种令所有敌人都头疼的电系自然武魂,能够让武者的武技中,附带电系麻痹效果,这种效果几乎是不可抵挡的,除非你不与他接触。 由此可见,即便不用偷袭的手段,黄瀚要杀林平,也并非一件困难的事情。 甚至在面对许墨的时候,他也认为自己赢定了,而许墨所需要做的,就是给他迎头痛击。 “很好,紫电狂雷,原来是这种东西。”许墨笑道。 剑在手,心中亦无旁骛,便是狭窄的空间里,狂风浪卷,他依旧巍然不动,双目牢牢的锁定着黄瀚的双手——当武魂出现,掌心自然而然的带上了一层紫色电弧。 威力巨大的紫电狂雷,配合上至阳志刚的嵩阳神掌,即便许墨的对自己的剑术有十足的信心,也不敢大意。 两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对持着;一阵寒风拂过,扬起的发丝遮住了许墨的眼,便在这一瞬间,黄瀚突然动了。 “嵩阳神掌!” 他不准备留手,一上来就用上了自己最得意的功夫,试图一击便将许墨毙于掌下。 双掌一前一后,身后紫色的电弧狂躁起来,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滋滋”声响,一如藏在云浪中,暗涌的杀机。 那双银色手掌如同山岳横移,重重压来,补身大圆满的功力毫无掩饰的显露出来。 许墨早已看出黄瀚的功力非同小可,却没想到他的真气里,带着雷电特有的霸气,将本就处于补身大圆满的真气,推上了一层,掌风扑面而来,身体仿佛受到了电弧的影响,呼吸一滞。 “来的好!” 他大喝一声,长剑展开,快如闪电般的刺向黄瀚掌心,一道剑光迎着风雷而上,就像迎浪而上的一叶扁舟。 以点破面,以弱胜强,剑客最擅长的事情;早在定下诱敌的计划之前,许墨就相好了破解嵩阳神掌的办法。 对于这种至阳至刚的掌法,若不能躲开,便只有迎难而上一种办法,就像风暴中央往往存在着一个无风的地带一样,嵩阳神掌的破绽也在掌心。 黄瀚见许墨妄图与他硬碰硬,心中一喜,暗道:“你若用刚才那种身法躲闪,尚可以支持一段时间,若和我硬碰硬,就是死路一条。” 他自信自己的掌法和武魂,能将许墨一举击溃,是以面对那平平刺来的长剑,不但不躲,反而迎剑而上,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无比惊愕。 掌风根本无法阻止剑身的突进,只听嘘的一声,极其尖锐的声响,就像皮球被突然戳破的声音一样,木剑突破掌风与电弧的层层阻隔,点中了黄瀚的掌心。 “啊!” 黄瀚惨叫一声,如遭电机似得,倒退了两步,面色赤红,表情狰狞。 许墨身形一晃,借着一震之力,向后飘去,优雅的落下,文士衫不染一点尘埃。 他冷笑一声,道:“落霞宗的嵩阳神掌也不过如此。” “扑哧”一声,黄瀚一口鲜血喷出,染红衣衫。 嵩阳神掌是落霞宗至刚至阳的武技,配合紫电狂雷武魂施展,绝对称得上是声势逼人,可电光石火之间,许墨便找了这门掌法最大的破绽,最强点亦是最弱点,掌心劳宫穴便是它的破绽所在。 这一剑刺出,黄瀚本不在乎,为了弥补嵩阳神掌的破绽,他早已用秘法锤炼手掌,将掌心炼的如钢似铁,寻常刀剑绝不能伤,却不想今日遇见了深海铁木铸成的宝剑,比之寻常刀剑更加锋利,一时大意,吃了大亏,被破了幸苦修炼的嵩阳神掌。 他抹去嘴角的血痕,大声喝道:“许墨,没想到你居然是一名剑客,看来在年会上你还保留了不少,别以为破了我的嵩阳神掌便可以万事无忧,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 不待许墨答话,右手猛力一捏,一团紫色电球在掌心出现,发出令人不安的滋滋声,“看你如何接我的漫天花雨。”一手将这电弧组成圆球抛出。 许墨眼疾手快,向旁边一闪,电球擦着他头皮而过,撞在身后树干上,突然裂开,迸发出无数电弧,顿时便化作了一张电网。 许墨见此情况,连忙施展蛇形瞬步,向旁边一闪,有了入微能力,电弧运行的轨迹绝逃不过他的眼睛,只见他在电网之中左突右穿,身形潇洒,脚步自然,宛如舞蹈一般。 “漫天花雨?名字倒是好听,可也奈何不了我。”许墨一边闲庭信步的游走于电网之中,一边出言嘲讽。 黄瀚大怒道:“好啊,让你看看这个!”双掌一合,快速结出一道手印。 许墨不知他要干什么,只听他口中念念有词:“风骤起,云卷紫电,奔雷手!”一道碗口粗的闪电从掌心迸发,向许墨刺来。 如果说嵩阳神掌是黄瀚的常规武技,那这一手与自身武魂完美贴合的奔雷手就是他压箱底的功夫。闪电本是这世上最霸气的自然现象之一,奔雷手乃是用嵩阳神掌的真气运行方式,依靠他紫电狂雷武魂的作用,发出一道闪电。 威力虽然巨大,却是未伤敌,先伤己,发出这道闪电之后,黄瀚也面孔一白,呼吸更加急促,可他的脸上却带着如同胜利的笑意,但很快,笑意便被一种惊悚所取代。 闪电是由一条条细如牛毛的电弧组成,决不可用掌风剑气荡开,许墨一声冷笑,身后吞噬武魂骤现,电弧还未触及他身体,便被漩涡吞噬而去。 “你、你怎么做到的!”黄瀚大惊失色。 “怎么做到的?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吗?”许墨笑着说道。 或许奔雷手对于其他武者来说,确实难以处理,但对于拥有吞噬武魂的许墨来说,这道闪电却如补品一般。 当然,也不能说吞噬武魂就已经无敌了,若黄瀚的实力再强一些,许墨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碾压他。 武技被破,武魂被克,黄瀚心生惧意,见许墨这凶险的四剑下来,心知若不接下这招,决计不可能逃出。 手腕一翻,使出嵩阳神掌的架势,左掌奋力劈下,挡下许墨的木剑,许墨哪里会让他如意,木剑向后一撤,又是三朵剑花绽开。 “就让你看看我到底隐藏了多少!” 许墨和神秘人学剑,所学的皆是用剑的基本原理,这些原理只有在实践中才能得以融会贯通,黄瀚一来,正好成了他练功的靶子。 劈、斩、截、撩、挑、钩、刺,穿、抹、扫、点、崩、挂、云,他将这些习练熟悉的基本招式随意组合,自由挥洒,时而如巨浪滔天,气势逼人,时而如蜻蜓点水,波澜不惊,奇招妙招,层出不穷,逼的黄瀚疲于应付。 两人越斗越急,越打越快,黄瀚头顶蒸腾如烟,少了嵩阳神掌,奔雷手又被破,他只能用掌法架势,纯以真气迎敌。可他本就不擅长招式,只觉觉每出一掌,许墨的剑都能指向他破绽所在,打的格外别扭。 反观许墨,他的剑术讲究就是一个“破”字,按照神秘人的说法,他要想领悟“破”字的剑意,必须先练成快剑,学会在狂风骤雨之中,找到对方的破绽,并一举破之。 随着剑术的融会贯通,许墨渐渐占据了上风,眼见黄瀚就要支持不住,他忽然大喝一声,右掌一圈,似左反右而来,同时左掌化掌为拳,攻向许墨前胸。 一掌一拳用的却是不同的武技,许墨见了也忍不住暗道一声“好”,心想:“这莫不是就是金大侠所言的左右互搏?” 殊不知这一手分心二用已经是黄瀚压箱底的功夫,若让他继续施展,也不可能,但仅此一招,也给许墨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前后左右都被掌风封锁,唯有上空是黄瀚掌风所无法顾忌的之处。 许墨用出蛇形瞬步,身形扭转,窜到一丈来高,正好越过黄瀚头顶,接着身形急坠而下,凌空一击,刺向黄瀚头顶。 黄瀚见状,双掌翻飞,奋力两掌将剑锋震开,但护体真气却被削去了不少,许墨借着他一震之力半空中拧身而下,反手一剑,刺进了他咽喉。 刺穿人的咽喉是什么感觉,之前许墨从未尝试过,但此刻之后,他会告诉你:长剑刺进敌人的咽喉,会有一种莫名的滞涩感,接着就像什么东西被捅破了一般,所有念头都化作了虚无,只记得那血—— 那暗红的血液顺着木剑的脉络低垂,在地面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线。许墨看着兀自怒睁着双眼,一脸惊愕之色的黄瀚,默默的叹了口气。 </br> </br> 16 “安息吧。” “嗖”的一声拔出木剑,黄瀚的尸体应声倒地,落霞宗内门强者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死在云州这个小小的地方。 杀人者人恒杀之,自古就有的道理。 一团紫色电弧从尸体上飘起,是黄瀚的武魂,紫电狂雷;许墨身后的漩涡猛烈旋转,电弧向着那幽暗的深渊滑动,缓慢而又不可阻挡,许墨微闭着眼,真气运转全身,等待着吞噬的完成。 直到最后一丝电弧消散在空气中,许墨这才慢悠悠的睁开眼。 “可惜,又没有得到武魂的效果。”他小声嘀咕了一句,如果说吞噬武魂还有什么他最无法理解的话,便是这一点了,明明将对手的武魂完全吞噬了,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效果。 “难道必须要天眼武魂这类的极品武魂吗?”许墨笑着摇了摇头,身后的漩涡骤然消失。 凌晨,天空没有雨,却乌云密布,因此没有星光,也没有月光,仅有屋内的一点灯光映出了两个人的脸。 一个道士一个俗人,赵寒霄和许栋山,两人坐在一张酒桌上,桌上还摆放着刚温好的酒。 酒很烈,入口苦,咽下去更苦。 赵寒霄抬头看了眼天色,开口说道:“许先生,没想到我与你会坐在一张酒桌上喝酒。” 许栋山微微一笑,回答:“我也没想到赵长老会拿出这等好酒来招待我。” 赵寒霄摇摇头,看了一眼兀自晃动的酒面,不无寥落的道:“这酒入口苦,咽下去更苦,所以名叫苦酒,难得你愿意来喝,我自然会给。” 许栋山笑出声来,目光中透出两道利芒,嘴角浮现出两撇月沟。 “酒是你酿的,你酿的苦酒你自己喝下去才苦,这酒在我喉咙里,却是甜的,甜的像蜜。” 赵寒霄目光一凛,紫电一般的眼睛在许栋山脸上扫了一扫,长吁一口气,说道:“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来的这种自信,会将苦酒当成甜酒。” 许栋山一伸舌头,指着自己的舌尖,说道:“我们的舌头不同,酒沾上你的舌头是苦酒,沾上我的,就变成甜的了。”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半晌没有说话,房间里安静的犹如这没有月光的夜晚。 突然,门口响起了脚步声,轻巧而恭敬。 许栋山开口说道:“你的弟子来了。” 赵寒霄道:“是我的弟子,看来你心中的甜酒要变成苦酒了。” 许栋山瞧着窗外斑驳的树影,笑了笑,说道:“那也未必——我先走了。” “请”赵寒霄笑道。 许栋山起身离开,开门时与门口的一名灰袍人错身而过,他清楚的感觉到,那隐藏在单薄灰袍下的身体,正在瑟瑟发抖。 “苦酒就是苦酒,甜酒就是甜酒。”许栋山心想,毫无留恋的离开。 灰袍人走进屋,赵寒霄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 “什么事?”他说,目光聚焦在来人的脸上,这是一张年轻的面孔,稚嫩、清秀、瑟瑟发抖。 “是黄师兄。”灰袍人说,声音颤抖。 赵寒霄面色一凛,道:“黄瀚怎么了?”想到许栋山离去的背影,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很快,灰袍人就给了他答案, “黄师兄——死了。” 曙光显现,不但远处的云中泛起青光,就连近处的山景,也像突然间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揭去了一层薄雾轻纱,轮廓豁然开朗。 去往青竹宗的官道上,许墨和林平骑着马儿徐徐而来,一个面庞带笑,另一个面无表情。 两人是瞒着许家所有人纵马离开,那时天还未亮,早起的鸟儿立在枝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像是替他们送别一般。 一路向东,两匹消瘦的马儿驮着他们前行,身体颤巍巍的,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一般。 沉默寡言的林平突然开口:“你不和他们告别吗?” 许墨笑道:“告别又如何?徒添伤感。” 可以想象许馥儿那婆娑的泪眼和抽动的嘴角,那是许墨最不愿意看到的东西。 林平遥望着远处的天空,几只鸟儿像是陷入了某种惊恐之中,在空中扑闪着翅膀,尖锐的叫声回荡在那一片天际。 “别离是一种共通的无奈。”他幽幽的道。 许墨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诡异的寂静萦绕在两人周边的空气,唯有那些飞鸟的影子和声音,让他感觉到一种生气。 离开固然是残酷的,但倘若不离开,只会让许家陷入危险。 越过了一个山头,太阳跟着爬上了山坡,为不远处的山岚,勾上了一层金边;但这绚烂、美妙、甚至恬静的美景,却被一阵杀声破坏。 彻底的破坏,荡然无存。 “去看看?”林平问。 许墨挑了挑眉,说道:“当然。” 两人纵马转过一个山坳,入眼是一片茂密的松林,绝对比大多数松林都要茂密,里面全是人,拿着刀。 ——有两帮人正在展开厮杀。 看他们的装束,一边是云州顶天镖局的镖师,另一边则衣衫褴褛杂乱无章,不问便知是山野的强盗。 强盗之所以被叫做强盗,第一,在于他们缺乏正规的军事训练,因此战斗力低下;第二,则是他们的数量——一般都如蝗虫一样。 镖师们虽然训练有素,装备精良,但无奈人数劣势,只能围成一个小圈,相互保护,圈中停有一辆马车,车夫倒在马前,一箭穿胸,眼见就活不成,一名独眼镖师拿着盾牌挡在车前,身边是一个胖子 ——胖子脸上的肥肉不停颤抖,眼神里尽是惊恐,肥厚的嘴唇一张一合,像是在说些什么。 许墨心道:“这些强盗也太大胆了,居然敢抢jie顶天镖局保的人,若是让镖头路老头子知道了,还不将你们这些胆大包天的家伙打杀了。” 但见这些强盗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模样,许墨心中又有些不忍,在青竹宗的时候就听说过,云州附近的乡村正闹饥荒,这些强盗想必就是附近的村民,没有吃的,只能以抢jie为生。 林平看了一眼许墨,似是在等他的命令,许墨踌躇片刻,心里想道:“看那胖子一身绫罗绸缎,又膘肥体壮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人,叫这些人抢了他也好,难民抢jie本就是无奈之事,我又何必去绝了人的生路呢?” 主意打定,朝林平摇了摇头,慢悠悠的向前走去。 有些时候,你不惹麻烦,麻烦也会惹上你,原本唯唯诺诺的胖子,见许墨两人到来,眼神一亮,竟不顾危险的扯开嗓子大喊:“许墨救命!快来救救我!” 这一下算是吸引了所有强盗的注意,转头一看,见是两名文士打扮的少年,群盗哄然大笑,哪里会将他们放在眼里,纷纷喝道: “哪里来的乳臭未干的小子,站远一点,别妨碍大爷们办事。” “是啊,赶快回家吃奶去吧!我们的刀枪可不张眼!” 许墨和林平你看着我,我看着里,尽皆看出对方眼中的无奈,许墨瞥了一眼那目露哀求之色的胖子,感觉面部轮廓有些熟悉,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心想:“居然能认出我,看来是许家的熟人,那就不得不救了。” 也不管群盗的嘲讽和威胁,纵马上前一步,大声喝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尔等竟敢拦路抢jie,眼中还有王法吗?” 他从未有路见不平的机会,这一番话,却是按照前世电视里的台词说的,一说出口,便惹得群盗轰然大笑: “哈哈,我没听错吧,这小白脸竟然和我说王法?” “要是真有王法老子家里四口人就不会饿死了!” “小娃娃,我劝你还是走吧,别管这闲事,你管不了!” “别和他废话,一并打杀了便是,看他细皮嫩肉的,味道一定不错!” …… 领头的汉子倒有些见识,见许墨纵马而上,又稳稳立住马步的动作,心知来人若不是久经训练的士兵,便是武技高明的武者,当下对左右低声道:“这人不可轻视!” 右手高高一举,向下一按,嘲讽威胁之声顿时停止,汉子上前一步,作揖道:“这位小哥,这里可没什么强盗,我们只是向金家讨口饭吃的农民,云州遭遇百年不遇的大旱,粮食歉收,金家不但不提高粮食收购的价格,反而乘机压价,村民们活不下去了,这才落草为寇” 经汉子这么一说,许墨倒想起那胖子是谁;云州金家,在云州也是仅次于许家和林家的家族,主要经营着云州附近的大米生意,这胖子就是柳家嫡长子,金三富,与许墨算的上一起长大的发小。 许墨皱着眉头,心想:“久闻这柳家为富不仁,现在看来,倒有几分是真的,只是不知***子是否和他老爹一样脾气;不论如何先救下他再说,不然这群愤怒的难民一定会将他撕碎。” 主意打定,对林平使了个眼色,林平微一点头,如同旋风一般扑进战场,好个林平,一声不响,钢刀出鞘,在人群之中左穿右插,挥舞起来,只听得“叮叮当当”一阵密集的脆响,满地皆是折断的兵器。 无论刀枪,只要消碰他的锈迹斑斑的钢刀,便应声而断,看的许墨频频点头,心想:“林平虽然失去了记忆,但经历了生死考验,对饮血狂刀的理解更深一层,看他这般释为,毫不费力,想必快要领悟饮血第二变了。” 却说那***见此情景,眼睛一亮,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镖师,肥胖的身体如同皮球一般登上马车,站在车头高出,大声喝道:“兄弟们!我们的援军来了,保护我杀出去!”模样就像一只挣扎的皮球。 镖师们得到了指令,立刻挥舞兵器,与强盗战作一团,人数虽依旧劣势,但气势一起,却渐渐占了上风。 许墨心想:“这***倒有些彪悍,只是不知实力如何。”却见胖子说完这话之后,立刻躲在了持盾的镖师身后,仅仅露出半张脸,嘴里还兀自不停的喊道:“上!上!杀出去!” “原来是个外强中干的怂货!”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便在这时,忽觉微风飒然,定睛一看,一支利箭裹挟着真气,破空而来。 他面色一凛,暗道:“不想强盗中还有这等高手。”木剑横在胸前,只听“咣当”一声,利箭正好点中剑身,许墨身形一晃,将劲力卸掉,抬眼望去,只见那领头的大汉手持一张墨色混铁长弓,背后浮现出黑如墨色的弓箭虚影,仿佛向外冒着森然的冷气。 “竟然是无血追魂箭和夺命连环弓!” 许墨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接连遇到如此变态的武魂,普通弓箭手,弓或箭的武魂只有其一,而这大汉却同时身负无血追魂箭和夺命连环弓两种武魂,修为也有补身大圆满的程度,实难想象这等高手会落草为寇。 正当他感叹命运神奇,那大汉又是一箭射来,听得利箭破空的刺耳之声时,箭矢已到了身前。 许墨往外一跳,手中木剑反手一挥,正中箭尾,正待喝叫,只听又是弓箭破空之声传来,一连三声,练成一串,如同一声长长的弦鸣。 汉子见一箭未成,以连珠箭的手法,又补了三箭,沿着第一箭的轨迹而出,飞至许墨身前,骤然分开,分袭他天灵,胸口,和小腿三处。 “果真是夺命连环弓,声到箭到,名不虚传。” 许墨微微一笑,有了入微能力和一手快剑,他不惧怕与任何人比试速度,将木剑挥的水泼不进,只听一连三声“哐当”之声,三支夹杂着补身大圆满真气的箭矢,被他一一击落。 许墨再次大声叫道:“你还要打下去吗?” 那汉子没想到自己倾尽全力的三箭被许墨如此轻易的接下,猛抽了一口冷气,恶狠狠的盯了一眼那即将脱困而出的胖子,大声喝道:“好!你是厉害,但也只是金家的一条狗,我与你拼了!” 身躯猛地一伏,右手将弓弦拉到圆满,指尖缝隙间出现四支真气凝成的箭矢, “追魂夺命,无血无痕!”那汉子大喝一声,身后的武魂光芒大作,四支真气凝成的箭矢破空而来,刺向许墨身体。 这真气箭矢可不比普通箭矢,乃是汉子全身功力凝聚而成,配合两种武魂,不但穿透力极,速度更是快到极致,便是以许墨的速度也感觉到强烈的威胁。 稍一晃神,箭矢已到眼前,许墨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开启吞噬武魂,身前出现一张巨大的漩涡。 </br> </br> 17 箭入漩涡之中,犹如石入湖心,泛起层层涟漪,却在下一刻消失不见。许墨只觉如同遭受了重击似得,后退几步,刚刚立定身形,只觉胸口一闷,鲜血沿着嘴角渗出。 吞噬武魂虽然能克制所有真气,但这箭矢也是汉子全身功力所凝,威力非同小可,许墨虽化解了这一招,却也受了不小的内伤;但相比起对面的汉子,许墨这伤根本算不了什么。 汉子耗尽了真气,筋疲力尽的用铁弓箭杵着地面,半跪着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许墨,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似得。 许墨一边抹掉嘴角的血痕,不以为意的笑道:“怎么样,我说了你不行吧。” 此刻镖师们已与林平汇合,杀出了一条血路。汉子见次情况,当机立断,大声喝道:“不用管我,所有人分散而逃!” 一声令下,强盗门如潮水一般退去,顷刻间,逃得一干二净,只留下他一人,与许墨等人对持。 “要杀便杀,老子眉头都不会皱一下,想让我求饶——办不到!”他怒目圆睁,大声喝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高大的身影身上,便是刚才还是生死之敌,现在也忍不住心生佩服。 “好一条汉子!”许墨暗道。 许墨笑道:“***,你说这人该怎么处理?” 金三富从镖师身后钻出,忙不迭的跑到许墨身边,嫌恶的看了那大汉一眼,谄媚的笑道:“依我看、依我看就放了他吧。” “我呸!,谁要你金家人可怜!”汉子大喝一声,目光中尽是鄙视,仿佛和金三富站在同一片土地上,都是让他难以让忍受的事情。 铁弓一横,就要以铁弓自尽,许墨眼疾手快,一剑点中他手腕,将其铁弓挑开。 “你干什么?老子要自尽你都要管吗?”汉子大喝道,怒目圆睁,脖子上尽是突起的青筋。 许墨看了他一眼,冷笑道:“我没要你死,你能死吗?林平,给我看好他!” “是!” 林平应了一声,走到汉子身边,锁定他的气机。 许墨指着这汉子,对金三富道:“你看看这人,对你恨之入骨,我若放了他,他会继续来杀你,你们剩下的人也不多了,若再来这么一次,恐怕……”目光环扫,所有被他目光扫到的镖师,都忍不住低下头。 他们敬重汉子,但更多的却要为自己的身家性命做打算,这是人之常情。 环视了一周,目光最后停留在金三富身上,似是在等待他的回答。 彷徨、犹豫、紧张,这些金三富从未体会过的情感,一一涌上心头,他尝试着深呼吸,尝试着用许墨的话语来说服自己,直到最后,这些尝试一一失败,而他也有了自己的答案。 “还是、还是放了他吧。”他说,话一说完,脖子一缩,便躲回了镖师身后,悄悄的探出半张脸,瞅了汉子一眼,又躲了回去,就像一只唯唯诺诺的土拨鼠。 “把他扔的远远的,别让我看见!”金三富大喝道,语气充满了恐惧的声色俱厉。 许墨忍不住笑出声来:“***啊,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变化也没有。”眼神示意林平放开汉子。 那汉子站在场中,活动了下手脚,冷冷的盯着许墨,肃声道:“别以为你们放了我,我就会感激你们,东河村,夏溪村和羊坪村三个村子里想要杀你们的人可不只我这一波。” 许墨走到汉子身边,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遍,麻衣褂子,灰色麻裤,表面尽是破洞,身上唯一算的上好东西的,也只有落在一边的铁弓,并非什么名贵的弓箭,只是很普通的一张混铁大弓,但许墨相信,这就是他浑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了。 夺命连环弓无血追魂箭的主人尽如此落魄。 许墨摇了摇头,弯腰将铁弓捡起,递到汉子手里,说道:“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夺命连环弓,无血追魂箭的主人可不会是无名之辈。” 汉子似乎对这个战胜他的男人并无太多恶感,当然,好感也是半点没有,但见他语气温和,犹豫了片刻吐出两个字:“无命。” 许墨摇摇头,道:“无命?这可不像一个名字,你总该有个姓,人都有自己的姓。” “我没有。”汉子目光冷峻起来,“我就叫无命。” 站在旁边的金三富突然恍然大悟道:“我听说过你,云州总兵府里的第一弓箭手,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还出手袭击我?” 无命恶狠狠的盯了金三富一眼,吓得他赶忙缩到了镖师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的嘟囔了一句:“我只是问问而已。” “问问而已?哈哈哈!”无命仰头大笑,笑声里带着太多的无奈,听着让人心酸。 下一刻,笑声停止。 “你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袭击你?好,我告诉你。” 无命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出生在东河村,是东河村的乡亲们用百家饭将我养大,我用的弓是村里的顾铁匠亲手打的,穿的衣服是村里的大娘们一针一线缝的,你金家趁着旱灾,削减了粮食收购的价格,让东河村的村民怎么活?东河村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你明白吗?” 说最后,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大声叫喊起来,声音隆隆,震动着众人的耳膜,许墨冷冷的盯着无命,盯着那几乎要从虎目中渗出的泪滴,他觉得那一定是滚烫的,带着最炙热的体温。 他明白这种感受,一个村子的人养育了你,当这个村子遇到威胁的时候,你必须义无反顾的回来,这叫知恩,无命就是这样一个知恩图报的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金三富的身上,就连他雇佣的镖师们,也一脸鄙视的望着这个出生金家的胖子,所有人都知道金家做了些什么。 或许金家的权势让他们敢怒不敢言,但并不妨碍他们向金三富投来鄙视的目光。 树林里回荡着诡异的宁静,仅有一些飞鸟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如同杜鹃啼血的哀鸣。 无命冷笑一声,打断了这种诡异的宁静,开口说道:“所以你们最好杀了我,要是放我回去,明天、后天、终有一天我会回来,” 他指着金三富,嘴角荡开了两道冷冷的月沟:“我一定会回来绑了你,向你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父亲索要赎金,如果三个村子的村民在他眼中无足轻重的话,那么你呢?他的儿子,金家的接班人,你的份量是否足够敲碎他那颗铁石心肠的心?我很期待。” 无命的话就像巫师的咒怨,凿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那幽冷的音调,便是林平这种身具饮血狂刀武魂的武者,也不寒而栗。 刀出鞘,血气弥漫,森冷的眼眸,等待着命令,只要许墨一声令下,在这么近的距离里,没有一名弓箭手能逃过他的追杀,即便是夺命连环弓和无血追魂箭的主人也不例外。 那泛起的杀气,将他周围的树叶绞碎。 许墨摇摇头,示意林平收起杀气,然后对金三富说道:“***,人都想杀你了,你怎么也要表示一下吧,别告诉我你是来踏青了。”抬头看了眼左右,继续道:“这里可没什么好风景。” 金三富谄媚的一笑,从镖师身后钻出,绕到许墨身边,说道:“还是许老大了解我,知道我不是那种为富不仁的人。” “哼!”无命冷哼一声。 金三富装作没听见这声冷哼,笑嘻嘻的对他说道:“其实事情是这样,我父亲呢——确实有些做的不对的地方,所以我这个做儿子的就来弥补了。” “弥补?你怎么弥补?”无命冷冷的道。 他见惯了官商之间的虚伪,对于金三富这类的人,更是敬谢不敏,这也是他拥有两种极品武魂,却不名于世的原因。 金三富也不理他的态度,一挥手,手下的镖师递上一只锦盒;他麻利的从锦盒中取出一只腰牌,扔给无命。 无命瞧着手中的腰板,黄金铸成,上刻有百鸟朝凤的图案,正中心用铁画银钩的笔触雕有一个大大的金,一看就是出自名家手笔。 “别以为这东西就能收买我。”无命冷哼一声,将这金牌抛回。无论这东西有多么贵重,在他眼中,都远不如三个村子的村民来的重要。 金三富尴尬的一笑,对许墨说道:“许老大,还是你告诉他吧,我说了怕他不信。” 许墨从金三富手中取过金牌,看了几眼,说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是金家调粮的腰牌,能够在金家所有米行中,无限制的调取大米——好个***子,这东西一定是你偷来的,你父亲可从未将他交给过别人。” 金三富挠了挠脑袋,尴尬的道:“也不能叫偷,只是让我家老头子喝了点酒。” 在许墨犀利目光的注视下,金三富情不自禁的干咳了两声,说道:“好、好,我说实话,是我家老头子酒后给我的。” “是被骗到的吧。”许墨笑道。 金三富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肥肉颤动不已。 许墨摇摇头,道:“东西是好东西,可惜于我无用。”蛇形瞬步即出,人影一闪,来到无命身前,以近身擒拿的手法将金牌硬塞给了无命。 “别着急扔掉,你也听到这金牌的用途,你绑架***,所图的不就是粮食吗?现在粮食就在你手中,拿着他走吧。” 无命看着失而复得的金牌,指着金三富,冷冷的道:“我不需要他的施舍,将他绑了一样也能达到目的。” 许墨摇摇头,道:“是,确实有能达到目的,但你有没有想过,一旦真让你绑架成功,村民们面对的可就不是普通的镖师,而是总兵府的铁骑,你有多少支箭,多少把弓,能对付多少铁骑?” 目光停驻在无命的脸上,许墨相信聪明人,会做出聪明的选择。 正当无命犹豫之时,远处突然响起一声不似人类的嘶鸣,成群的飞鸟,仿佛被这令人不安的声音震慑了一般,吓得振翅高飞起来,在半空中盘旋哀鸣。 “糟糕!山寨出事了!” 他大喝一声,也不答话,接过许墨手中的金牌,发了疯似得,朝飞鸟骤起的方向飞奔而去。 许墨见状,引着众人一路紧跟,第六感告诉他,有事发生。 越靠近林间,那不似人类的嘶鸣声越是隆重,其间夹杂着人类的吼叫与刀兵之音,便无命不说话,许墨也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人在攻击强盗的山寨,或者说,攻击山寨的未必就是人。 他目光一凛,脸上虽无什么明显的表示,却将手中的木剑握得更紧了。 远处的喧闹声愈发清晰,无命的脚步也越发焦急,作为弓箭手,他轻身的功夫本就不错,但在这嘶鸣的刺激下,却能与许墨全力运作时不相上下。 林平跟在许墨身后,原本木然的表情变得动荡不安,仿佛前方是什么令人惊悚的东西。 “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林平快步窜到许墨身边,说道。 许墨一皱眉,回答:“怎么?你知道那是什么?” 林平先是沉默不语,半晌才摇摇头,说道:“不知道,但有种熟悉的感觉。” 许墨心中一惊,要知道林平可是连自己叫什么都忘记了,现在居然对某件事物产生了熟悉的感觉,这也由不得他不心惊。 “有问题吗?”许墨担忧的问。 林平摇摇头,道:“没问题,我的刀随时都准备好了。” 饮血狂刀,从无畏惧,或许正是因为这一点,林平才会得到饮血狂刀的传承,人择武魂,武魂同样择人,若是一个唯唯诺诺的小人物,是不可能得到极品的武魂的。 许墨点点头,算是默认了林平了说法。 便在这时,一个意外的声音闯入了许墨的耳中:“这位兄弟说的没错,等会恐怕是一场恶战。” 许墨稍一回头,便看到了一张满是肥肉的脸,故作严谨紧张的姿态,但眼中却充满了隐藏不住的笑意。 当然,如果仅仅是这样,还不会让许墨心惊,最主要——这个人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准确的说,他本不应该跟上全力施展轻身功夫的一群人。 金三富,一个本认为是武道废物的人,竟在轻身功夫上,与许墨等人不相上下,甚至看他轻松的模样,还有所保留。 </br> </br> 18 “你——” 许墨刚想说话,便被金三富打断:“从这声音来听,应该是一种名叫虬龙血蟒的妖兽,实力在化元期左右,你们可要小心了,这东西比普通的化元期武者要难对付的多。” “你怎么知道?”许墨问。 金三富笑了笑,回答:“别忘记了,我金家做的可是走南闯北的生意,别人不识得妖兽,我却能从嚎叫声中听出。” “只是不知道,这东西怎会出现在这里。”他压低声音嘀咕。 是啊,化元期的妖兽,怎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许墨眉头一挑,心中满是不安。 若真如金三富所说,这声音是由一中化元期的妖兽所发,那问题可就严重了,即便他、林平、无命三人合力,也未必对付的了化元期的妖兽,这就是妖兽,拥有得天独厚的身体优势,要比同级别的武者更加强悍。 对于化元期妖兽的忧虑,让他暂时忘记了追究金三富能够跟上他们的原因,甚至让他忽视了那一瞬间,胖子眼中闪烁的皎洁。 一群人急匆匆的向山林深处狂奔而去,为了节约时间,他们并没有选择山道,而是直接从密林上穿过,林平走在最前面,用钢刀开路,许墨负责戒备。 周围没有任何野兽,甚至连一点其他生物的生息也没有,越是这样,许墨越感到不安。 动物的感知永远比人类敏锐,它们不出现在这里,唯一的可能就是——这里有他们害怕的东西。 是什么?不言而喻。 “再快一点,就快到了!”无命焦急的喊道,若不是他的铁弓实在不适合斩开密林,此刻跑在最前面开路的一定是他。 与许墨和林平不同,作为山寨的一份子,甚至领头人,他迫切的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平没有说话,蓦然点了点头,只是挥舞的频率又快了不少,几乎跟上了他们最快的轻身功夫。 众人一路狂奔,接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此刻他们能清楚的听到兽吼中夹杂着人类绝望的吼叫,刀兵之声,火焰之声,甚至孩子的哭声连成一片,让本就焦急万分的无命更加暴躁。 “你他妈给我快点!”他大声吼叫着,完全没有弓箭手应有的冷静。 林平没有说话,依旧按照原速挥舞着钢刀,这已经是他的极限;茂密的枝叶被斩断,接着被真气荡开,散向一边。拔刀,下劈,横扫,相比上次和许墨在擂台上战斗时,林平的刀法更加简洁,也更加实用。 可没人注意他的刀法是否进步,甚至没人注意到,他已经打开了自己的武魂,所有人,包括许墨,在靠近那个声音的时候,都感觉到了一种恐怖的气息,深邃、压抑、令人不安。 便在这时,一直跟在众人身后的金三富突然开口:“小心了,妖兽就在前方,那不是普通的妖兽,而是化元期的虬龙血蟒,即便在化元期的妖兽中也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原本滑稽的表情,此刻显得格外严肃, “虽然我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在云州城外,但明显已经被激怒了,一只被激怒的妖兽战斗起来是不死不休的,你们要做好准备。” “不用你提醒!”无命恶狠狠的说,虽然他接受了胖子的金牌,但并不代表他原谅了胖子和他的家族的所作所为,他依旧讨厌这个养尊处优的胖子,以至于忘记追问他轻身功夫的事情。 “等等!”许墨忽然停住脚步。 几乎在第一时间,林平也停止了开路的动作,无命猛地转过头,恶狠狠的盯着许墨,喝道:“为什么停下来,马上就要到了!” 许墨摇摇头,冷静的道:“无命,别着急,现在我们的身体和心理状态,即便赶到了战场也是于事无补,我想我们还是各自调理下身体为妙。” 与无命不同,拥有入微能力的他,第一时间感觉到了这只虬龙血蟒的强大,即便他们还没真正面对这只化元期的妖兽,但那隐隐渗透出来的凶残暴虐的气息,已经让他感觉到了危险。 目光冷冷的盯着前方为开辟的区域,人类的惨叫让许墨背脊发凉。 有同样感觉的还有林平,这位饮血狂刀的传人,同样感觉到了一种比他更加强烈,更加冷酷无情的暴虐气息正囤积在前方,这种气息让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不!准确来说,是让他的武魂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我觉得许墨说的对,现在的你不适合动手,即便赶到了战场也于事无补。” “难道就让村民们这样去死?”无命,这个云州的汉子,虎目中噙满了泪水,倘若不是许墨帮助他得到了金家的金牌,倘若不是许墨曾经战胜过他,他已经和这个阻挡他营救兄弟人,刀兵相对了。 可即便是这样,他心中依旧充斥着不满,嘴上的表示虽然不多,但握紧的拳头却说明了很多问题。 便在这时,一个在他无比厌恶的声音突然飘来:“放心,根据我的计算,你的兄弟们依托着寨门绝对能顶上一刻钟。妖兽虽然比武者强大,但它们的智慧却在人类之下,想要破掉寨门只有猛冲猛打一种办法,我建议听许墨的,大家先恢复了体力再说。” 无命转过头,双眼死死的盯着被他视作仇敌的胖子,期颐从胖子的目光看中一丝虚伪与阴险,但那双并不算明亮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唯有真诚而已。 许墨从身后拍了拍无命的肩膀,说道:“先别急,我们都知道人命的重要,但请相信我,调理好自己的身体,等待机会,这才是面对化元期妖兽唯一的胜机。” 无命身体猛地一震,想要反驳,但声音压在了咽喉里,仅仅嘴皮动了动,最后颓然的点了点头。 “就按你们说的办。” 妖兽,一种奇特的生物,庞大的身躯强悍的身体,让它们比普通武者更加难以对付;故老相传,人类之所以被赐予武魂,就是为了对抗妖兽,这不仅仅是武者的使命,甚至是整个人类的使命。 故老相传的故事告诉许墨等人,人类与妖兽,是不死不休的。 一刻钟的调息就像是一种煎熬,所有人都紧皱着眉头,强迫着真气运转全身,若不是胖子说,寨门还未被破掉,恐怕他们早已拔地而起,飞奔而出,去和这只虬龙血蟒拼个你死我活。 “轰隆!” 一声震天的声音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金三富面色一变,大声吼道:“寨门破了,就是现在!” 原本静坐在原地的几人突然拔起,全力飞奔而出。缠绕的藤蔓显然无法阻止全力释为的武者,还未接触的到几人的身体,便被四溢的真气绞成了碎片——面前阔然开朗。 “嗷吼!” 一声兽吼如同钉子凿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突然之间,狂风大作,一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向许墨等人扫来。 “快躲!”许墨大吼一声,在空中扭转姿态,以蛇形瞬步瞬间向前挪移了一个身位,将长剑横在胸前,迎上了拿到裹挟着劲风的黑影,其他两人借着他的阻挡,身体向下一坠,逃脱了黑影攻击的范围。 林平落下地面的定睛一看,只见一只通体血红的巨蟒伏在一块巨石之上,围身粗壮,如同直径仗长的水缸;身上鳞片好似遁甲,蛇头表面布满粗细不均的纹理,就像人用剑划出的伤痕一样;最引人注意的喊是那双眼睛,在光线的映射下,闪烁着幽蓝的冷光,毫无感情,冷酷的不可思议。 “这、这就是妖兽吗?”林平喃喃的道。 出生林平旁支的他,从未见过真正的妖兽,没想到第一次便见了化元期的虬龙血蟒,那冷酷的气息让他感觉到自己身体的颤栗。 那不是害怕,也不是恐惧,远是一种源自于人类身体本能的颤栗。 “许墨快躲!”旁边的无命喝道。 与林平不同,无命在总兵府做弓箭手时,多次跟着云州总兵猎杀过妖兽,此刻见这威风凛凛,气势逼人的虬龙血蟒,虽然惊惧,却还能保持冷静。 刚才扫向他们的只是血蟒的尾巴,此刻他两人已经安全,唯有尚在半空中的许墨,还处在危机之中。 别看血蟒身形硕大,但速度绝对不慢,甚至在绝对速度上,还要超过无命的箭。 许墨吸引了血蟒的注意,那如同擎天巨柱似得蛇尾瞬间扭转,迎上他的身体。 黑影逼近,许墨清楚的看见,蛇尾上厚重如遁甲似得鳞片,在光线的映射下,闪烁着赤红的光,如同血迹一般。 蛇尾扫来,虽无四溢的真气,但仅仅是裹挟的劲风,便刮得许墨面颊阵阵生疼。 “绝不可硬接!”许墨暗道。 事实上,没有武者愿意和妖兽硬拼。 许墨将长剑依旧横在胸口,在接触蛇尾的一瞬间改变方向,便刺为挑。 一股巨力骤然推着许墨身体向上,借着这股力量,他轻巧的纵身一跃,从蛇尾上空越过,同时反手一剑,刺了一下那鳞甲的缝隙,可除却“咣当”一声,类似金属碰撞的声音和一阵绚烂的火光之外,并未其他任何反应。 许墨只觉自己的剑,刺在了一片坚固的盾牌上,要再进一步,无比艰难。 “嗷嚎!” 愤怒的嘶鸣声,凿进了许墨的耳朵里,血蟒显然被激怒了,张开血盆大口,向半空中的许墨咬去,锋利的毒牙如同两柄利剑,刺向他的身体。 许墨人在半空,无处借力,若是普通人,必定会命丧在这凶狠的一口之下,但许墨可不是普通人,危急时刻,他足下轻点,以登云梯之法,借着左右脚互点之力,身体猛地拔高了一仗,间不容发的躲掉这致命一击。 可即便如此,身体被劲风一擦,如同被子弹集中似得,急坠而下,重重的摔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扑哧!”一口鲜血喷出,还为等许墨回过神来,蛇尾就从半空中重重的劈来,如此情景,便是旁边的林平和无命也心头大赫,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三人之中的最强者许墨,在一个照面之下,就被逼入了绝境。 “快躲!”林平大喝,身后血影浮现,一柄带着无边煞气的血刀虚影,直指血蟒。 饮血狂刀本就是霸气之极的武魂,但林平修为不够,面对强悍的虬龙血蟒,这点血煞之气根本毫无作用。 只听一声兽吼,荡开的音波宛若实质似得撞上了林平的胸口,将他震飞,在空中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线。 不得不说,林平这样做也并非毫无效果,至少那攻向许墨的蛇尾突然一滞,就在这一滞之中,许墨启动蛇形瞬步,从蛇尾的攻击范围中挣脱而出。 只听“轰隆”一声,硕大锋利的蛇尾将岩石撞的粉碎。 见此情景,众人的骨缝之间都冒出冷气。 这样强大的妖兽真是我们能战胜的吗?无命扭头看着寨门被破,张皇失措的村民们,听着耳边老人的祈祷,孩子的哭声,心中一横,站到了虬龙血蟒面前。 “你想要伤害他们,就从我的尸体上爬过!” 取箭、搭箭、拉弓,三个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丝凝滞,没有一丝犹豫,如同演练了千百次的动作,关键是速度。 身后无血追魂箭、夺命连环弓的虚影骤然浮现,森然的冷气锁定血蟒那硕大的身体。 “啪”的一声,箭矢从弓弦上飞出,出乎意料的缓慢,可这缓慢到不可思议的一箭,却毫无凝滞的穿透了血蟒的防御。 无论是蛇尾的急扫,还是那写扬起的石块,都诡异的从这支箭矢的身边擦过,它们没能阻止箭矢在空中的飞舞,反而像是衬托着它在空中的曼妙身姿一般。 无命看着自己射出的那支箭,他自信这支箭一定能射中目标,因为这是他射过的最坚定的一支箭。 “中!”无命握紧了拳头。 “嗷嚎!” 又一声嚎叫,并非因为尊严受到挑衅的嚎叫,只是一种单纯的痛苦,无命那一支必中的箭,稳稳的钉在虬龙血蟒浑身上下最柔软的部位——眼睛。 “它要发狂了,快躲开!”金三富姗姗来迟,见到这一幕,忍不住大喊。 虬龙血蟒的眼睛最虚弱,最容易穿透,却不是最致命的地方,无命这坚定的一箭威力巨大,但远不足以杀死一只化元期的妖兽。 或许这一击让它受了重伤,但受伤的妖兽才是最恐怖的妖兽,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 巨蛇在痛苦的翻滚,那如同剑锋一般的蛇尾,胡乱的扫动,一名见无命射中妖兽,正在欢呼的精壮汉子被蛇尾扫向半空,身体被拦腰截断,血水如同洪流似得涌出,惨不忍睹。 </br> </br> 19 “狂石!” 无命口中发出悲呛的怒吼,就要冲上去为死去的兄弟报仇,却被许墨一把推开。 “弓箭手在后射箭,林平,你和我上!” 嘴角依旧垂着血痕,可许墨的眼睛里却同样泛动着疯狂的痕迹;如果说一只受伤的妖兽是极度危险的生物的话,一个受伤的人,同样的危险。 神秘人从未传授过许墨与妖兽过招的剑术,他所学的所有招式,都是与武者过招的招式,但并不代表着许墨拿这只血蟒毫无办法。 剑术随心,剑术因时而变,剑术可以轻盈飘逸,同样也可以如同刀法一样刚猛,面对一只受伤的化元期妖兽,许墨决定正面硬撼了。 是蜉蝣撼大树,还是最后的疯狂,即便被点中的林平心中也没底,可他依旧与许墨并肩而已。 “三个补身大圆满的武者,杀死一只化元期的妖兽?这有可能吗?” 密林身处,一名躲在暗处的老者喃喃自语。 原本只是普通村民的强盗们,何曾见过化元期妖兽这种恐怖的存在,哭喊声连成一片,大人、小孩、甚至老者,绝望的悲呛冲击着人类的心灵。 许墨与林平对视一眼,具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决绝,即便为了身后这些人,他们也必须顶住这只发狂的妖兽。 “上!” 许墨挥剑冲了上去,林平也不甘落后的拔出了刀,与此同时,一支箭矢从身后射出,先于他们射中了血蟒的另一只眼。 “嗷!~” 又是一声恐怖的嚎叫,蛇头上鳞片翻起,渗出暗红色的血迹。 “就是现在!” 许墨大吼一声,长剑刺向鳞片翻起的地方,只有那么一瞬间,但是有了入微能力,他能把握到那一闪即逝的机会。 “扑哧!” 长剑没入皮肉之中,一声惨叫,血液溅起,血蟒剧烈翻腾起来,强大的力量将许墨摔落在地,没有任何一丝缓冲,后背着急,滑出一段很远的距离。 林平见此情景,大喝一声,挥刀而上,有了许墨作为掩护,林平顺利绕到血蟒身前。暴虐的煞气冲击着他的心灵,几乎下意识的,那属于饮血狂刀的气势蒸腾而起。 “饮血一变惊天下!” 身后饮血狂刀虚竖立,刀锋指向处,正是蛇头。与剑相比,刀的攻击更加暴虐,也更加直接。 饮血一变锁定了妖兽的气机,林平试图将其一刀两断。 “碰”的一声,刀锋压在遁甲一般的鳞片上,火花四溢,可即便这样,也未入皮肉分毫,与此同时,蛇尾横扫而来。 “什么?” 林平看着面前不可思议的一幕,一时间竟忘记了躲闪,蛇尾重重的撞在他身上,将他扫向天空,天旋地转,林平唯一的感觉。 狂暴的攻击并未停止,即便被射瞎了双眼,血蟒依旧准确的掌握了林平的方位。一声兽嚎,虚空之中浮现出两只龙爪虚影,对着他狠狠抓下。 “化龙!居然是化龙!”金三富半跪在地上,惊愕的无法颤栗。 化龙乃是蛇族特性,只要直至达到一定程度,便可开始转化,化成龙形后,实力更添万分。 这只化元期的虬龙血蟒虽然并未真正化龙,却也开启了这一过程,实力比普通的血蟒又高上一筹。 眼见林平就要命丧龙爪之下,许墨从斜刺里杀出,长剑在空中划出一刀美妙的圆弧,扫向两只虚化的龙爪。 这一剑刺去,仿若长虹急卷,劲风震荡,引得剑身一阵轰鸣,实乃是许墨所出的最强一剑。 剑气包裹着剑身,凝而不发,碰上龙爪的一瞬间,便将虚化的爪印搅碎。 “快走!”许墨大喊。 林平扭转身形,从蛇身的包围中跃出。 “嗷嗷!” 到手的猎物被放走,血蟒怎能不怒,愤怒的嚎叫两声,狂风大作,飞石骤起,正对准许墨那消瘦的身体,便在这时,一直箭矢袭来,不偏不倚,正中飞石中心,“轰隆”一声,飞石被震成了碎片。 许墨趁机闯入血蟒身下,长剑对准最为柔软的小腹,又下往上一撩,只听“哧”的一声连响,血液飞溅,染红衣衫。 许墨这一剑,竟将血蟒直接剖腹;可还等他庆祝,蟒身剧颤,便他将甩飞,重重的落在地上。 林平赶忙过去将他扶起,问道:“怎么样?哪里伤了。”一向冷酷的他,竟表现出了少有的热诚。 许墨只觉浑身上下无一不痛,整个人仿佛被一列火车猛烈撞击过一般,强挤出一丝微笑,说道:“还行,没死。” 便在这时,远处的金三富突然大喊一声:“别大意,还没完。” 许墨起身一看,只见原本在地上翻滚的血蟒竟缓缓屹立起来,硕大的影子将他们笼罩,许墨定睛看去,除却双眼插着两支铁箭,身下哪里还有什么口子可言。 “怎么会事,我不是将他开膛了吗?”许墨大喊。 无命手提长弓窜到他身边,说道:“哪有这么容易,化元期的妖兽,只要元气不绝,就很难将他杀死。” 话音未落,就听一阵更加猛烈的嚎叫声,如同利剑似得凿进了所有人的耳中,便是许墨这种武者,也不由内腑震荡,普通人更是直接捂着耳朵,痛苦的在地上打滚。 地面如同地震一般剧烈震动,一股凶横暴虐的气势悄然升起,将许墨等人完全笼罩。 身体受创,內腑震荡,许墨几乎站不来,环顾四周,已无人能在这化元期的妖兽面前站立。 “要怎么才能杀死他!”许墨大喊。 无命茫然的摇了摇头,他虽猎杀过妖兽,但化元期的妖兽却连见也没见过,更不知如何能杀死他。 便在这时,刚才还在远处的金三富连滚带爬的窜到许墨等人身边,气未喘云,便开口说道:“我知道、我知道如何杀死他!” 许墨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得,紧紧抓住金三富的胳膊,急切的问道:“怎么办?” 金三富道:“打蛇打七寸,若我没猜错的话,这虬龙血蟒虽然开始化龙,但仍属于蛇类,腹下七寸位置一定有一处软肋,只要你能刺中这处软肋它就完蛋了。” “要是没刺中呢?”林平急问。 “那你就完蛋了。”金三富急道。 “我来!”无命大喝一声,取箭拉弓一气呵成,却瞄准了半天也射不出去。 “怎么了?”许墨问。 无命回道:“它身体太大,将七寸位置保护的严严实实,我根本看不到要射的地方。” “还是我上吧。”林平说道,“许墨你受了重伤,这里只有我最适合完成。” 许墨摇摇头,道:“你有把握靠近它三尺之内吗?” 林平默然,他刚才也试过靠近,可不但没有机会出刀,反而被血蟒制住,若不是许墨相救,他很难活的下来。 这也是刀法的缺陷,正面相搏固然气势惊人,可一旦遇到实力远在自己之上的对手,就缺少周旋的资本,而且他轻身功夫也远不及许墨,根本无法靠近血蟒。 眼见血蟒正在缓慢的恢复元气,***忍不住斥道:“别说那么多了,快想个办法,等它恢复过来,这里所有人都要玩完。” “不用犹豫了,只有我最适合。” 许墨微微一笑,用蛇形瞬步脱身而出,曲折而上;无命面色复杂的看着许墨的背影,暗暗握紧了拳头。 他原以为许墨与云州城里大多数公子哥一样,看不起他们这些贫民子弟,没想到他竟愿意为这些没有关系的人,出生入死,这样的人绝当的起“英雄”二字。 血蟒仿佛发觉了许墨的意图,大吼一声,散落在地上的巨石应声而起,砸向他那消瘦的身影。 许墨眉头微皱,此刻他立于半空,无处借力,只能扭转身姿,尽量躲闪,可这砸向他的巨石并非一块,而是密密麻麻如同雨点一般。 拼了! 他轻咬下唇,准备即便被巨石击中,也要贴近血蟒身体出剑,肌肉收缩,完全做好了抗击的准备;便在这时,只听轰隆一声,即便砸在他身上的巨石裂成无数碎片,散落下来。 “许墨放心上去,我掩护!” 无命取出铁箭,以连珠手法连续出箭,将袭向许墨的巨石一一震碎。 “好!”许墨大吼一声,继续曲折向前。 有了无命的全力支持,他在飞沙走石之中,显得越发游刃有余;血蟒显然不想坐以待毙,张开血盆大口,一道炙热的火舌喷薄而出。 好个许墨,面对火舌,不退反进,吞噬武魂骤然浮现,漩涡扭转,巨大的吸力将火舌吸入漩涡中心。 吞噬武魂并非无敌,只要敌人的真气超过了许墨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便会伤及自身。 毫无疑问,血蟒喷出的真火已经超过许墨所能承受的极限,他只能以体内真气对抗着侵入身体的火焰,很快,真气便消耗殆尽,炙热的火焰灼烧真经脉,眼前一片模糊。 “要死了吗?”许墨心想,隐约之间,看到了一片红光,红的像血。 黄昏,夕阳晚照。 云州城外的密林中,晚风依依,落叶飘零,烟火缭绕处,肉香阵阵,到处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三个村子组成的山寨中,汉子们用钢刀将血蟒剥皮拆骨,将新鲜的蛇肉扔进沸腾的铁锅里,看着肉块在沸水中翻滚,开心的如同孩子。 山寨中心的一处篝火旁围着四人,其中三人华衣美缎,一看就不像匪类,另一个人则是粗布麻衫,与寨中的其他人,并无二致。 这四人正是许墨、林平、无命,和金三富。那一日,在危机时候,许墨被火焰包围,在大家都认为他即将死去的时候,突然刺出一剑,正中血蟒七寸处,红光闪耀,强大的妖兽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轰然倒地。 许墨也就此昏迷,两天一夜,这才转醒,让一直担心他的其他人,松了口气。此刻是他醒来的第一个黄昏,三个村子的村民正喜气洋洋的准备着全蛇宴,来报答拯救他们的恩人。 妖吃人,人吃妖,这个世界本就是如此。 “你到底是怎么刺出那一剑的,明明都已经脱力了,为何还有这样的能力。”一向少言寡语的林平,此刻正不停的向许墨追问。 众人跟着点头,就像林平所说的一样,在他们看来,许墨已经败了,可最后,他却莫名奇妙的胜了。 只一剑,没有真气的平平一剑,甚至没有多少劲力,仿佛垂死之人的无力挣扎,却击杀了一条恐怖的妖兽,这由不得别人不心惊。 或许他们可以用击中要害来解释,但显然也是解释不通的,试想毫无真气的一剑要刺破血蟒的表皮,即便是最柔软的小腹,看起来也不可能。 许墨疑惑的摇了摇头,沉吟了片刻,说道:“我能说我也不知道吗?” 众人摇头,做出一副不信的样子。 许墨翻着白眼,摊开双手,无奈的道:“我就知道会这样,说实话你们一定不会相信,可事实就是如此,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办到的。”说完,他低下脑袋,自顾自的用铁钎拨弄着锅里的蛇肉。 且不论众人的种种疑惑,许墨自己也疑惑不已,按理说他已经乏力了,却能战胜妖兽,只有一个可能,也是剑客最特别的地方。 神秘人教我剑术的时候曾经告诉我,剑客可不是一群只会用真气猛冲猛打的傻瓜,难道我无意中领悟到了什么? 他此刻回想,却发现那时的情景模模糊糊,特别是那平平无奇,却又妙到巅峰的一剑,更是无迹可寻。 “或许是神迹吧。”他小声嘀咕。 这时,远处负责处理血蟒尸体的汉子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呼:“你们看这是什么?” 众人循声过去,只见原本威风凛凛的血蟒已被开膛破腹,一颗血红的珠子,正静静的躺在腹腔之中,正是许墨一剑刺中的位置。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无命问道,询问的目标却是他一种看不顺眼的金三富。 不得不说人类关系的玄妙,之前还喊打喊杀,却因为一起同生共死,两人的关系得到缓和,此刻却已经无那剑拔弩张的情况。 金三富拖着肉肉的下巴,思考了片刻,不确定的道:“这东西,这东西有些像西北的朱红果,又有些像东海的红珍珠,却又都有些差别,能让我摸摸吗?” </br> </br> 20 无命点头同意,那名负责开膛的汉子将政客血红的珠子挖出来,奇怪的是,血蟒腹腔中鲜血淋漓,可这珠子上竟无丝毫血迹,准确的说,当它脱离血液浸泡之后,原本应该附着在表面的血迹,竟化作血珠滚落了起来。 那精壮的汉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奇事,双手一抖,珠子就要落地,许墨眼疾手快,一般将它接住,只觉得珠子入手冰凉,表面似乎并不像目视所见这般光滑。 他将血珠拿在手中看了又看,只觉得怪异,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递到了金三富手中。 “三胖,你见多识广,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金三富将珠子捧在掌心,转了几圈,看了又看,不确定的道:“我也不知这是什么东西,但肯定不是朱红果和红珍珠,这两样东西我都见过,可这东西我却没见过。” 许墨眼中掠过一片失望的神色,他们四人中,只有金三富算是见多识广,其他人不过是云州的土豹子,既然金三富都没见过,他们就更加不可能知道了。 “一点头绪都没有?”许墨疑惑的问。 金三富点点头又摇摇头,沉吟了半晌,才开口说道:“有些头绪,但也不确定。” “说说吧。”许墨盯着金三富说道,这种时候,有头绪总比没头绪强。 金三富将这珠子在手上转了几圈,说道:“你看珠子,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都是一个标准的圆球,手感粗糙中带着均匀,天生地养的东西怎可能生成这样,若我没估计错误的话,这一定是人工制作的。” “人工制作?”无命开口道,“谁能制作出一个标准的圆球?”无命虽见识不多,但也见过总兵府里的珠宝工匠,即便是那群号称云州最好的工匠,也不该说自己能将珠宝打磨成标准的圆球。 肥肉在脸上一颤,金三富倨傲的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总会有人有能力做出标准的圆球……” 他话未说完,便被另一个声音打断:“这东西、这东西能让我看看吗?” 一直为发表任何意见的林平,正直勾勾的盯着胖子手中的血珠,从素乱的呼吸便可以看出他内心的激动。 不光金三富没见过林平如此渴望的表情,便是许墨这个与他相对熟悉的人,也没见过;他一直以为林平除了刀,生活里就没有其他,现在看来,却有些偏颇了。 “这才像个真正的人麻。”许墨微笑着点了点头,心中暗道。 “给他吧。”他说道。 金三富蓦然点了点头,将血珠递给林平,林平小心翼翼的接下,珠子刚一入手,就见掌心红光一起,映红了他的脸。 “这是什么?”许墨诧道,木剑出鞘,紧紧握在手中,生怕有事发生。 却见林平咽了口唾沫,震惊的目光从四人脸上一划而过,颤巍巍的道:“如果、如果我没猜错,”他微一闭眼,很快便猛地睁开,朗声道:“这东西应该和我有关系!” 其实不用他说,光是那灿烂的红霞众人便知道这东西与他有关,只是具体有什么关系,他不说,谁也不知。 林平右手一抹,红光骤然消散,原本血红的珠子变作墨色,失去了正常的光彩。 许墨盯着这珠子,一种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就像一件熟悉的东西就在面前,而他却感觉陌生一般。 “说说吧,这到底是什么?”他说道。 众人的目光聚焦在林平身上,却见他拧着眉头,露出思索模样;众人也不打扰,只是这么盯着他。 半晌过后,伴随着林平的一声叹息,他终于幽幽的开口:“想必你们已经猜到了一些了。” 众人脸上表情不一,联想到林平奇怪的表现,他们确实猜到了一些东西,只是这时候,适合说话的只有一人。 众人将目光投到了许墨身上。 许墨点点头,也不拐弯抹角,当然不让的道:“林平,若我没猜错,饮血狂刀武魂,应该不是天生的吧。” 林平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说道:“虽然我失忆了,但却清楚的知道,我的武魂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产生的。” 话未说完,便听金三富鼓噪道:“这怎么可能,后天产生武魂?” 其他人虽没说什么,可表情却也十分古怪;武魂天生天养,这是神州大陆的常识,或许有些武魂还未觉醒,隐藏在身体里,但绝不可能出现后天产生武魂这种事情。 好比无中生有,便是神仙中人,也没有这种本事;但经历过穿越的许墨却清楚知道,不光是林平,就连他的吞噬武魂,也是后天产生的。 无中生有的武魂,出现了两个,这是否意味着什么,谁也不知。 武魂有先天后天之分,任谁也不相信这是真的,可一个事实就这样摆在他们面前,容不得他们质疑;要说林平会说谎,在场的其他三人都不相信,如果他说自己的武魂是后天产生的,就一定是后天产生的。 许墨咳嗽了一声,说道:“这也并非不可能,我的武魂也是后天产生的。” “你的也是后天?!”金三富惊叫起来,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他可是亲眼见证了许墨在年会上如何击败林绛雪,即便是青鸾火凤和凤尾瑶琴这种极品武魂,也被许墨的武魂克的死死的,若这种东西真是后天产生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能说什么?只能说一句,人比人气死人。 金三富两步窜到许墨身边,谄媚的笑道:“大哥,能告诉我怎么后天产生武魂吗?” 许墨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明媚的笑意清楚明白的挂在脸上。 “不能!”他说,随之,金三富脸上的肥肉微颤,笑容僵硬。 “好吧,当我什么也没说。”金三富怏怏的说。 许墨摇了摇头,对林平笑道:“好了,你能告诉我,你的饮血狂刀武魂是怎么产生的吗?” 林平先是一愣,尔后茫然的摇了摇头,“不能。”他说道,“我失忆了。”又补充了一句。 如此举动看的许墨直摇头,心道:“看来失忆也不是什么坏事情,至少不会让人想起一些痛苦的事情。” 依饮血狂刀上一任主人的性格,想要得到他的武魂,恐怕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这时,就听林平说道:“我虽然不知道饮血狂刀武魂是怎么产生的,却知道一定与它有关。”他指着手中的血珠,“若我没猜错的话,云州最近的旱灾可能也与他有关。” “你说的是真的?”一提到旱灾,无命就坐不住了,那可是害的三个村子落草为寇的罪魁祸首,若不是天灾人祸,谁愿意当强盗呢? 金三富看着无命那咬牙切齿的表情,只觉得心底骤然升起一团冷气,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缩去,缩去,就要缩走的时候,突然被许墨叫住: “金三富,说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笑容僵硬,四肢僵硬,同时被三道凛冽的光锁定,金三富根本迈不开步子,只能谄媚的一笑,道:“我怎么可能知道这种事情——” 话未说完,便被许墨打断:“别装了,你知道的已经很多了。” 笑容一收,金三富无奈的道:“好吧,我承认我知道一些东西——”突然感觉众人的目光又凛了不少,他赶忙又道:“可我发誓,我不知道这颗珠子的事,一点也不知,旱灾的事情只是我个人的一点推测。” 许墨玩味的一笑,道:“那就说说你的推测吧。”气势一起,将金三富完全锁定。 被许墨气势锁定了的金三富,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肌肉僵硬,便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也做不出来。 更糟糕的还不是这一点,而是身边虎视眈眈的无命,金三富相信自己的回答倘若有一丝不对劲,身边这个丧心病狂的弓箭手绝不会善罢甘休。 “好吧,我说!”他颓然的摇了摇头。 许墨将气势一收,笑道:“这才对麻,大家都是文明人,何必动粗。” 金三富看着许墨脸上那人畜无害的笑容,就如同妖兽的狞笑一般,令他不寒而栗。 “其实也没什么,”他右手一挥,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金算盘,手指在轻快的拨弄着算珠,说道:“云州的旱灾来的确实有些诡异,你们想想,云州这二十多年来何曾有过旱灾?一连两个月,滴雨不下的事情更是从未有过,这由不得我不去怀疑。”说着说着,金三富的脸上露出倨傲的笑容。 “说重点!”许墨厉声喝道。 他可不想看金三富在他们面前,就像一直卖弄着弹跳的蚂蚱一样,卖弄学识。 金三富身子猛地抽动两下,这才想起自己不是在金家面对自己的老爹侃侃而谈,而是面对这三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身体一收,原本的兴奋变作沮丧,可脸上却偏偏还带着谄媚的笑容。 “总之,就是经过计算,我成功的找到了旱灾的源头。” “在哪里?”无命急切的问,匆忙之中,他根本未有考虑旱灾这东西是否真有源头,只觉得但凡有一线希望,就应该追问下去。 毕竟,三个村子的村民就此沦为强盗,云州府也不可能让他们一直这么逍遥,终会派兵剿灭他们的;可如果旱灾的问题得到解决,村民们就可以回乡重操旧业,就算是云州府也不会计较太多。 急切的希望让无命有种病急乱投医的感觉,可他却毫不在乎。 金三富似乎被无命吓了一跳,颤巍巍的道:“这个、源头,对、是有一个源头。”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对着后方大喊:“金二,拿地图来,云州的地图。” 金二是负责金三富安全的武师,算是他那个无良老爹为他配置的打算,混在镖师之中,一路保护他。 这个人许墨等人都见过,就是那个举着硕大盾牌,将金三富护在身后的武师,实力也有补身九层的样子。 金二忙不迭的过来,恭敬的将地图递到金三富手上,又在金三富挥手示意过去,忙不迭的离开,哪有一丝武者的尊严可言。 看到这一幕的众人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便许墨这种出生世家的公子,也忍不住暗骂一声:“万恶的金钱!” 地图到手,金三富又恢复了那唯唯诺诺的模样,谄媚的一笑,指着地图上云州城外三个村子的位置,说道:“你们看,这是东河村,这是羊坪村而这里就是夏溪村,你们看出什么没有?” 几人同时摇了摇头,要说这三个村子的位置有什么特别,也就是呈“品”字排布,可事实上,这正是东南域村庄的标准排列方式,根本没什么特别可言。 “你们啊!所以说读书少,真可怕!”金三富指着他们无奈的摇了摇头。 三人顿时面色一红,不知该如何回应。林平不用说,林家旁支是好听的说法,不好听的,就是一个乡下的土豹子;许墨虽是世家子弟,却也从未进过一天学堂,很小的时候就被送上了青竹宗;至于无命——更不用说了,斗大的字不识一筐。 胖子的有意无意的嘲讽,正中三人的软肋上,倒让人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可也仅仅是一时而已,很快许墨就恢复了正常。 “我说***,你是想死还是怎么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这一下,所有人的目光又聚集在许墨身上了,别说是***,就算经常与下里巴人打交道的无命也不习惯如此直白、粗俗的句子。 好吧,应该说,他们从未见过任何一名穿着文士衫的世家子弟说出这样的话。 许墨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羞愧的低下头,吞吞吐吐道:“我只是让他快点说而已。” 众人笑了笑,并不言语,只是玩味的眼神却说明了许多问题。 金三富谄媚的一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品字形的结果本来没错,错的却是品字形的中间,”他指着三个村子中间的一片山脉地带,“黑风岭,就是这里,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无命对着地图看了又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得怏怏的说道:“黑风岭有什么问题?我们三个村子的人经常上黑风岭,也没见什么问题。” 金三富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只是诡异的一笑,直到众人毛骨悚然时,才开口说道:“这就要从我的武魂说起了。” 话音未落,就见他将算盘高高一举,如同皮球一般的身体仿佛瞬间变得高大英武起来;便在这时,肥硕的身影背后,隐隐浮现出一个武魂的虚影,只是这武魂——竟然是一支,算盘。 </br> </br> 21 暮色已临,晚霞流觞,山巅上还露着太阳的半张脸,羞红了云彩,同样羞红的还有金三富的脸,厚实的脸皮也满是无奈,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皮面充血是如此显而易见。 世间武魂千千万万,总有那么一两奇葩,但金三富这武魂——未免太奇葩了一点。 “哈哈哈~居然是一支、一支算盘!” 旁人或许还有一些避讳,许墨却已忍不住笑出声来,捧腹、弯腰,前俯后仰,毫无形象,与他关系不错的林平甚至后退了半步,装出一副“我不认识这人的样子”。 金三富苦丧着一张脸,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气势,荡然无存。 “笑吧、笑吧,你到底想不想听我的解释!”金三富不满的道。 许墨目光闪动,收敛笑容,道:“你说吧,我倒要看看你这算、算盘有何奇妙之处。”虽无笑脸,但任谁都看的出,他只是强忍着笑意而已。 金三富长长吁了口气,道:“我就知道会这样,”又叹息一声,可怜兮兮的瞧着许墨,半晌过后,这才开口:“我这算盘名叫金算盘,是我金家世代相承的武魂,作用也很单一,就是三个——” 话到这里,金三富卖了个关子,直到总人口中抽起了冷气,这才畅快淋漓的道:“知天命!” 许墨三人对望一眼,心里觉得不可思议。 知天命这三个字说来简单,却又困难,简单是便是一个普通人,也可说自己能知天命,难,就难在即便天下第一的武者,也不敢说自己事事皆知。 金三富说自己的武魂能“知天命”,自然不是浮夸之言,试想想,若没有这方面的能力,他金家怎可能从一介屠夫世家,成为云州排名第三的世家,更不可能将生意做到大江南北。 无命忍不住道:“你说的是真的?” 金三富蓦然点了点头,缓缓道:“不错,我的武魂确实能够‘知天命’。” 许墨悚然道:“若你真能事事皆知,那金家不就天下无敌了吗?不可能、不可能。” 试想,以他的入微能力也不可能做到事事皆知,左右比较,又觉得金三富所言并不可信,或者至少,有夸大之嫌。 金三富霍然走到许墨身边,一把握住他的手,身前的算盘凌空悬浮,另一只手在算珠上滑动。 虽然周遭喧哗依旧,可不知为何,许墨的心房却静的可怕。 “噼里啪啦”一阵脆响过后,金三富骤然停手,目露骇然之色。“不可能,我竟算不出你的事情,太不可思议了。” “哈哈,我就说胖子是在吹牛吧,哪有人能知天命。”无命首先笑了起来。 金三富霍然回首,厉声道:“吹什么牛?我算不出他,却能算出你。”同样的动作对着无命又来一遍,胖子脸上带着奸诈的笑容,令无命感觉骨头缝里一阵冷风吹过。 “你、你要干什么,告诉你,我可不相信你说的。” 胖子“呵呵”了一声,凑到无命耳边耳语了片刻,就见无命脸色勃然一变,看着胖子的眼神里,带上了一种说不出的惊惧。 “好吧,我相信你。”他颓然道。 金三富面庞带笑,肥硕的皮肉在脸上颤动不已,任谁都看的出他的倨傲;不过很快,这种倨傲就烟消云散了。 “可你算不出他。”林平走过来,冷冷的道。 金三富面色一变,支支吾吾道:“这个、这个、总有一些人是算不出来的,要不你让我试试?”说着就要去搭上林平的手,却被林平轻巧的闪开。 “我可不要你这个神棍来算命,而且我也不信命,只信我自己。” 一句话,将金三富气的牙痒痒,却又拿他无可奈何,只能委屈的看着许墨。 “你呢?你也不信我吗?” “不,我信。”许墨沉吟了片刻,道:“刚才他给我算命的时候,确实有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 金三富笑嘻嘻的道:“对了,就是这种感觉,所以说我的武魂还是有用的,我算不出你,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你我实力差距太大,二就是你的未来并不确定。总之,不谈这个,先说旱灾的问题。” 许墨点了点头,他知金三富是故意绕开算不出自己的窘境,也乐的由他。 金三富笑容一收,肃声说道:“东河村、羊坪村、夏溪村这个三个村子的位置没有问题,问题就出在三者之间的黑风岭,若我没算错,这只虬龙血蟒就出自黑风岭,而且很有可能是黑风岭中心一霸,既然现在它出来了,我想答案也就显而易见了。而且这结果,与我计算相符。” 许墨心中一凛,若真像金三富所说的那样,他们还真需进黑风岭一趟。 他沉默了半晌,道:“无命,黑风岭你熟悉吗?” 无命浓眉轩起,道:“要说熟悉,也熟悉,我出生东河村,从小就在黑风岭上打猎;但听你们所言,似乎有要进黑风岭的中心地带,这我就不熟了。” 许墨诧道:“你从未去过?” 无命无奈的一笑,摊开双手,说道:“从没进去过,老人们总说黑风岭中心地带一到深夜就有恶鬼出没,那时我还是个小孩子,就当了真,吓到不敢进去,后来长大了,成了总兵府的弓箭手,不害怕了,却没有机会再进。” 说话间,无命脸上露出少见的笑容,可很快笑容就消失不见。他手托着下巴,沉沉吟道:“你们不说我还未必想的到,一说我倒是想起了,最近黑风岭确实有些奇怪的事情发生。” 许墨目光一闪,肃声道:“什么事情?” 无命道:“黑风岭外围似乎出现了许多本不应该出现在那里妖兽,大多都是补身期上下,要知道这些东西,一般都在核心地带出现。” 许墨眉头微皱,道:“看来黑风岭的中心确实出现了一些问题。” “何止是一些问题,阴阳五行被完全破坏,水气凝重,恐怕问题还不浅。”金三富指着林平手中的血珠道,“错,这东西就是异变的时候产生的,我虽看不出它的用途,却能感觉到其中澎湃的火系能量,只是在一个水气凝重的地方为什么会出现一件凝聚着火气的东西,我就不知了。” 林平点了点头,附合道:“确实很很强的火系能量,而且不只是这一点。” 金三富惊道:“还有什么?” 林平眉头紧皱,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我和你们说过,在这东西身上,我觉出了一种熟悉的感觉;没错,这东西似乎与我的武魂有些联系。” 他紧握着血珠,淡淡的光芒浮现,“同根同源,没错,就是同根同源,就是这种感觉。” 林平却不知,他这一番话在许墨心中掀起了怎样的波澜;旁人不知林平的武魂的来历,他又怎会不知,饮血狂刀,一个曾经让多少人闻风丧胆的名号。 “难道是邪月宗的遗宝?”许墨心底惴惴不安。 金三富显然也知林平武魂的来历,一听这东西与饮血狂刀有关,面色立刻一变,支支吾吾的道:“依我看,我们还是别去,现在不是也挺好的吗?” “你说什么!”无命怒瞪着金三富,凛冽的眼神仿佛要将对面的胖子撕碎一般。 金三富缩了缩脑袋,颤巍巍的道:“你不知道——他那武魂——总之我的建议,还是别去,一切顺其自然。”说完话,便将目光投到许墨身上。 不知不觉中,许墨已成为这个四人小团体的领头人。 闪耀的篝火,照着许墨那张清秀、温和、平静的脸,使他这张平如镜面的脸,也有了一些激烈的变化。 所有人都瞧着许墨,特别是无命,这名出生东河村的汉子,死死的盯着许墨, 一分钟 两分钟 ……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篝火的“滋滋”声变得细不可闻,他的脸才恢复了最初的平静。 看着四散在篝火旁,欢快的品尝着蛇肉的村民们,许墨便知道自己不可能拒绝无命的目光,他一定要去闯闯传说中的黑风岭。 “去!我们一定要去看个究竟。”他坚定的道,即便不是为了那些村民,为了念头通达,他也要进去看看。 第二天,四人告别了村民,深入黑风岭,一路上,许墨忧心忡忡,心情并不好,可 明明昨夜无云也无风,可今日一进黑风岭,天空却下起了大雨,这场雨从早下到晚,没有停歇,没有舒缓,看样子是停不了了,按照金三富的说法,这雨便是云州水气聚集,云州的水气都到了这里,其他地方自然就没雨了。 春雨最是撩人,若是人的心情好,则会更好;若是心情不好,则会更加糟糕,许墨的心情就更加糟糕了。 “还要走多久。”他开口问道。 “也许、还要一会儿。”回话的是无命,语气满是无奈。 他以为到了生长的地方,便不会迷路,事实恰恰相反,黑风岭变化的不光是中心,连外围的地貌也有了不小的变化,原本村民门踏出的山路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茂密的灌木,还有不时出现的妖兽。 雨水侵湿了蓑衣,水滴顺着斗笠的边缘落下,在半空中展出一朵细碎的水花,双手沾到了一丝凉意,反倒让无命清醒了不少,绕过一片灌木丛,眼前豁然开朗。 “就在那里。”他手指着前方说道。 顺着无命手指的方向,许墨看到幽谷远处,有点点心火,不是目力极好的人,根本看不到。 “难道是人?”他想,下意识就迈步向前,却听耳边一个声音如惊雷似得爆开:“小心!”还未反应过来,就觉被一条胳膊挡住。 出手的正是金三富,自从进入黑风岭开始,他就沉默寡言,这是他第一次说话。 许墨诧道:“怎么了?” 金三富将食指放在唇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身后“金算盘”武魂浮现;只见他微闭着眼,嘴边不停的念叨,而金算盘的算珠,也在不停的运动,从上到下,或几珠联动,或单珠独动,看似杂乱,却处处充满了玄妙。 半晌,***睁开眼,冷笑道:“小小伎俩也能瞒住我?”右脚一提身边的一块石头,面前的场景骤然一变。 许墨惊愕的发现,自己一行四人正站在一处峭壁边缘,俯视着漆黑一片的深谷,那里还有什么火光可言,脑子里突然闪过自己刚才的动作,若是在向前一步,恐怕就—— 他不敢再想下去。 “这是什么?”许墨问道。 “阵法,”金三富回答,“若不是我的武魂,恐怕我们这四个人就被困在阵法之中了。” 许墨心有余悸的看了眼脚下,深不见底的漆黑,假使他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坠下去的话,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到底是什么人在这里布下了阵法。”他问道。 “不知道,”金三富回答,接着笑出声来,“我怎么可能知道这些,我也就这点本事了。”这话虽然有些自嘲的意味,却又显得洋洋得意,配合着那颤动的肥肉,倒叫人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许墨对无命招呼了一声道:“你们在这等着,我下去看看。”双臂一振,向深谷下面跃去。 事发突然,金三富根本来不及阻拦,只能狠狠的一跺脚,厉声斥道:“莽夫!果然是许家的莽夫!” 看的另外两人只得无奈的摇摇头,虽然不以为意,却也觉得许墨的行为有些托大。 许墨此举是求死?其实不然,漆黑一片的深谷对别人来说,是个绝境,对他来说却来去自由。 他施展轻身功夫,半空中,扭转身形,身体向岩壁贴去,撞上岩壁的一瞬间,拔出深海铁木剑,插入峭壁之中,同时左手击出一掌,接着掌力,拔出木剑,身体向外荡出,如此一来,连续十几次,才到了谷底。 许墨以手挡雨,点燃一根火折子,四下察看,见并无异状,这才喊道:“没事下来吧。” 很快,一条长绳垂下,无命等人虽无他这等绝世轻功,却早已准备了登山用的绳索;金三富下得谷底,见到许墨,冷着脸道:“莽夫,许家上下果然都是莽夫,你不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吗?拉个绳索下来不可以吗?” 许墨摆了摆手,并未解释,其实在他下来之前,便用入微能力查看了一圈,确定没有危险了,纵身一跃,没想到金三富竟将他当成一介莽夫。 </br> </br> 22 “莽夫就莽夫吧。”他心想,有时被人看低,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对了,现在应往什么地方走?”他开口问道。 金三富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我怎么知道,这要问他。”手指着无命。 无命无奈的摇摇头,道:“别问我,我说过我没来过这里。”四下走了一圈,见这山谷到处是嶙峋怪石,脚底也凹凸不平,忍不住说道:“奇怪、奇怪。” 许墨道:“有什么好奇怪的。” 无命摇摇头,俯身抚摸着身侧的岩石,喃喃道:“我在云州这么久,从没见过这样的岩石,你们过来看看。” 许墨拿着火折手过去,火光照出了无命所指的岩石,表面有些细碎的孔眼,呈现出诡异的红色,竟于那血珠最开始的颜色相同。 林平将血珠取出,放在石边,珠体突然红光大作。 金三富见的此景,急道:“你做的?” 林平茫然摇了摇头,指着珠子道:“它自己闪的。” 金三富目光一闪,道:“你拿着这珠子向前,只要红光变弱就转向,我相信它会带着我们寻到答案。” 用一颗没有生命的珠子带路,也只有金三富这种人才能想到这种办法,别人不说,就算是手握血珠的林平也兀自不信,忍不住开口道:“你认为这办法可行?” “你还能找到更好的办法吗?”金三富反问,接着长吁了一口气,说道:“这东西既然是人为制造,自然有其作用,若我没猜错,它能带着我们去往想要去的地方。” 林平和无命对视一眼,具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将信将疑,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许墨,将最终决定权交给这个临时的领头人。 许墨略一沉吟,说道:“就按***说的办吧,反正也没什么头绪。”他右手抚摸着那千疮百孔的石头,无命只看到这些石头与云州产的石头不同,而凭借入微能力,他却发现这些石头中,根本没有火的存在。 五行缺火?火到哪里去了?一念及此,那颗原本就惴惴的心,显得愈发不安了。 无论如何,众人依着金三富的办法前进:林平拿着血珠走在最前,金三富和无命紧跟在后,许墨走在最后,展开入微能力,窥探着周遭,果真如他所料,这里所有的岩石都是五行缺火,所以才造成表面千疮百孔的这种情况。 林平一步步向前,众人一步步紧跟,沿途竟没有发现任何一只妖兽,甚至连野兽的痕迹都没发现。 “看来黑风岭的确出了问题。”林平小声说道。 几人顺着血珠的指引,越过两座山坳,隐隐的听到水声响动,可面前并无水潭,叫人惊讶。 “等等!” 金三富突然叫住众人,只见他原地转了几圈,目光投到几颗随意散落的石子上,沉吟了片刻,突然冷笑道:“雕虫小技而已,看来这人对阵法也是一知半解。” 连出几脚,将几颗碎石踢开,前方的场景又一变,原本是死路一条,却出现了一条长长的甬道,水声就是从那甬道之中传出。 许墨目光一凛,看了其他三人一眼,说道:“看来就是这里了,金三富,你先留下,我们三个进去。” 金三富摇摇头,道:“不,这人在阵法上只是下九流的人物,但毕竟会布阵,你们几个进去,我不放心,而且你们把我留在这里,谁知道会发生什么,还是一起进去的好。” 许墨想了想,也是,保护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处在自己眼前,他点点头,道:“那你跟紧一点。”一侧身,钻进了甬道之中。 他们并未注意到,远处正有一双眼睛,在静静的窥视着他们,森冷的、不怀好意的。 甬道不长,很短。 短到用极短的时间就能穿过,于是无论从实际来看,还是从感官来说,它都足够的短,跨进去是一个世界,迈出来——又是另外一个,而两个世界,甚至只需要几步的距离。 前方豁然开朗,这时黑夜渐散,曙光初现,映出了甬道之外的另一个世界。四人这才发现水声的来源—— 瀑布,百丈高,如白练般的急坠而下,形成一个水潭;水潭边上有一处山洞,黑漆漆的,光线透不过去,人眼也看不穿;瀑布拍打着岩石,溅起白色水花,将洞口掩藏,若不是心细之人,一定会将它忽略。 但许墨四人可不是什么粗心大意的家伙,第一时间便发现了这处山洞。 虽然朝霞的映射,为瀑布勾上了一层七彩斑斓的色带,但几乎所有人都感觉到那洞口的阴森,仿佛听见了那掩藏在水声之下的,寒风划过的“呼呼”声响,令人骨头缝里都暗暗发麻。 “进去吗?”林平道,看了一眼手中的血珠,红光大作,毫无疑问,指向的正是面前的山洞。 大家都不发一言,只是低垂着脑袋,陷入沉思,半晌过后,许墨率先开口:“***,看看还有阵法没有。” 小心总是没错的,***点了点头,上前一步,“金算盘”武魂浮现,一会儿功夫,他摇了摇头。 许墨目光一闪,道:“那就进去吧,已经到了这里,不进去太可惜了。” 与其他人一样,他不知道洞子里有什么,甚至不知道这是天然形成还是人工凿出的洞穴,但他明白自己一定要进去,那深邃的洞穴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呼喊着他的名字,声音微弱,隐隐约约。 思罢,他纵身一跃,跳过水潭,在空中一个极速横移,用蛇形瞬步穿越水帘,竟连衣衫也没沾湿半点。 林平和无命其他人对视一眼,也学着许墨的样子,跳过水潭,只余下金三富一人,站在水潭对面,唯唯诺诺的看着水面,眼神中满是恐惧。 许墨心念一动,高声喊道:“***,就你了,别磨蹭,快过来。” 却见进来之后,一直表现淡定的金三富,嘴唇发青,眉宇之间露出惊恐之色。 “我怎么过来?”他几乎是扯着嗓子高声叫喊,声音就像一只垂死的公鸡。 最与金三富不对付的无命见此情景,“哈哈”大笑起来,高声吆喝道:“原来金家的嫡长子还怕水?我算见识到了。” 金三富足下轻点了两下,怒道:“谁说我怕水了,只是、只是、你们都飞过去了——我、我怎么过去!” 原来金三富虽有能知天命的金算盘武魂,但无奈武学天赋太差,所有功夫都学了个半桶水;便是许墨等人,要想越过水潭,穿过瀑布,滴水不沾也需用一些手段,而他呢?能不掉进水潭里就不错了。 许墨与金三富自小相识,当然知道他的窘迫,于是笑道:“你跳,我这边帮你过来。” 金三富喊道:“你怎么帮我过来?” 许墨道:“你跳了就是。” 虽然有了许墨的保证,可金三富依旧犹豫了,谁也不知许墨这话说的是算也不算,更不知他是否有能力帮自己过去。 别看金三富长得白白胖胖,实际内心心细如尘,综合许墨的表现,他觉得刚才那话只是安慰他,或是诱使他做出疯狂事情的妄言,并不可信,于是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样: “我可不信你,你从小就鬼精鬼精的,相信你,被你卖了都不知道。” 许墨本想帮金三富一把,没想到他竟然怀疑自己的能力,当下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只得摇摇头,道:“你站在那里别动,我过来接你。” 双臂一展,与刚才一般无二的动作从瀑布里越回了金三富身边。 许墨道:“抓好了,别叫出来!”也不待金三富答话,一把提住他的腰带,纵身跳起。 “你干什么!救命啊!我怕高!怕水!”金三富愣了愣,突然大喊大叫起来,凄烈的声音在半空中回荡,就像案板上的生猪。 许墨并未理他,前两次单人独行,以他的绝世轻功倒是游刃有余,这次带了一人,还是个超过两百斤的胖子,就显得有些吃力了,未到瀑布便已经呈下坠姿态。 无命见得此景,眉头一条,心想:“许墨还是太托大了,带一人飞过水潭瀑布,少不得要出点丑。” 思绪未落,就见许墨在半空中,足间连点数下,身体凭空纵高,堪堪在下落之前穿过瀑布。无命定睛一看,许墨身上只有几滴水珠,同样连衣衫都未沾湿,不禁心生佩服,暗道: “没想到他的轻身功夫如此厉害,怪不得声名响彻云州。” 许墨倒没在意无命想些什么,脚踏实地之后,见金三富仍然紧紧抱着他的腰,忍不住白眼一翻,无奈的道:“***,松开吧,已经到了。” “什么?已经、已经到了?”***唯唯诺诺的四下探腿,确定自己脚踏实地之后,这才睁开眼,松开许墨,窜到一边大口大口的呼吸。 看样子他是真的吓到了。 许墨无奈的摇了摇头,向着洞口走去,来到洞边,停了下来,划燃火折子,照亮了洞口的一片,就见漆黑幽暗处,内嵌着一道石门,表面布满青苔,正中央雕刻有一座鼎的花纹。 许墨高声喊道:“***,过来看看。” “来了!” 金三富正大口的呼吸着,听许墨叫他,心知一定发现了什么,应了一声,便忙不迭的跑过来。 看见洞口石门上的鼎状花纹,他目光一凛,犹豫道:“这、这东西我见过。” 许墨道:“哪里见过?” 金三富摇摇头,右手抚上了花纹,只觉这石门看来粗糙,实际摸上去,却没有坑坑洼洼的感觉,虽然历经风雨,但依稀可见当年精湛的抛光功夫。 他看了许墨一眼,缓缓说道:“错的话,这是邪月宗的标志。” “等等,你说是邪月宗?那个邪月宗?”无命道。 邪月宗虽然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但在它的故事在云州可谓是无人不知,行事诡异,手段毒辣,实力更是强劲无比;若不是三大宗门联合起来,现在的云州可能早已是邪月宗的天下。 金三富点了点头,道:“对,我曾经在一本介绍邪月宗的书上,见到过同样的标记,是邪月宗一名长老的独有标记。” “邪月宗的长老?”许墨下意识的看向林平,见他神色无异,这才开口道:“林平的武魂就是邪月宗一名长老的武魂,也难怪他会与血珠产生感应。” 话未说完,就见金三富怔怔的站在门口,目露疑惑之色,许墨忍不住问道:“有什么不对的吗?” 金三富沉吟片刻,说道:“不是不对,而且是非常奇怪,这名邪月宗的长老应该是擅长用剑的,并不擅长阵法,为什么我们来时会有阵法拦路?” 许墨脸色忽变,道:“你的意思是说?” 金三富肃然点了点头,道:“你们看这表面青苔的颜色,还是嫩绿的,一看就是近期新发,若我没猜错,最近一定有人进过这山洞,甚至,他可能还在山洞里。” 他下意识的看了林平一眼,道:“你真的记不得自己怎么得到饮血狂刀武魂的吗?” 林平茫然的摇了摇头,若不是林绛雪相救,他甚至不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但当金三富提到这件事情的时候,一种莫名的心痛感油然而生。 “我有种感觉,不好的感觉。”林平道,视线投到了许墨身上,“是关于你的。”他幽幽的说,古井不波的脸上满是歉意。 许墨先是一诧,接着笑着拍了拍林平的肩膀,朗声道:“什么时候你也成了神棍了,还不详的预感?不会有事的。” 金三富摇了摇头,道:“无风不起浪,预感有时候挺准的,你还是小心为妙。” 许墨挑了挑眉毛,不以为意。 雨突然停了,就像它的降落一样,无迹可寻,也许它必须要停,因为已经到该停的时间,就像过去的人,就应该被遗忘一样。 邪月宗的一名长老,名字被人忘记,恐惧却留了下来;没有人不忌惮他,无论是生是死,因为——那是邪月宗。 “进去吧。”林平突然道,打破了久久萦绕的沉默,他看起来冷漠如昔,只是那颤抖的手,却出卖了内心的躁动。 是什么在躁动?是心吗?或许吧,林平不知道,其他人却知道。 许墨点头道:“我推开门,你们掩护我,看仔细了再进去。”小心总是没有坏事的,特别是面对一个未知的世界,小心会救了你的命。 </br> </br> 23 其他人应了一声,聚精会神的盯着许墨,一会儿推门的时候,只要有丝毫不对劲,他们就会出手。 目光扫过几张坚定的脸,许墨点了点头,掌心贴着石门,真气一吐,只听“轰隆,轰隆”的声音,如雷声滚动。 那扇石门移开,出乎意料,并不十分费力,就像底下安有滑轮一样。 无暗器,无毒烟,没有诡异的声响和一柄从天而降的刀,一切都是那样平静;金三富赶忙点燃了火折子,照亮洞口,三人凝眸看去,洞内豁然开朗。 地面平整,侧壁光滑,就像一处人工凿成的密室一样;两侧壁两边悬挂着火把,***赶忙过去将几支火把点燃,火光立刻将洞子照亮。 众人这才彻底看清洞中情景:洞子并不算深,一眼望去,尽头是一道门,散发着金属的光泽,门上雕有龙形图案;金属门两侧立有两尊一人多高的石像,相聚五仗远,左边的石像手中拿着一把刀,右边的则拿着一柄剑。 石像的面貌十分奇怪,并不像佛堂里的塑像一样慈眉善目,而是面孔狰狞,宛若恶鬼,再配上洞里那阴森的气氛,令人更加感到森然可怖。 金三富沉吟了半晌,对许墨等人说道:“左刀右剑,森罗二鬼,果真是他——” 许墨道:“是谁?” 金三富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林平,此刻林平就像着了魔一样,目光茫然的缓缓向左边那尊石像走去。 许墨刚想阻拦,却被金三富拦住, “嘘,没有危险,他可能想起了些什么。”金三富道。 就见林平走到石像面前,抚摸着石像手中的刀,温柔的就像抚摸着自己的刀,突然,他猛地跪地,对着石像连磕了三个响头。 “他在干什么?”许墨问。 金三富目光一闪,叹息一声,道:“当年邪月宗内长老众多,可最厉害是长老却只有两名,两人一刀一剑,并称森罗二鬼,在云州掀起了一段血雨腥风,他们的名字早已被忘记,云州宗门内,称呼用刀的叫刀鬼,用剑的叫剑鬼,若我猜错,刀鬼应该算是林平的师傅吧。” 许墨眼神一闪,道:“可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邪月宗也早已被三大宗门剿灭,宗门长老更是无一生还,这刀鬼又怎可能是林平的师傅?” 金三富冷笑一声,道:“三大宗门怎可能彻底将邪月宗剿灭,刀鬼剑鬼又哪里是那么好杀的,若我没猜错的话,当年他们毁灭的只是这两人的肉身,两人的灵识却躲在武魂中。” 许墨脸色一变,道:“那饮血狂刀不会?” 金三富打断了他的话,“自然不会,既然饮血狂刀被林平吸收了,那刀鬼的灵识就一定已经不存在了。” 金三富还有句话没说:既然林平会这么激动的给刀鬼的塑像磕头,说明刀鬼是自动放弃灵识,成就林平。 许墨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金三富的解释。这时,林平已经起身,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着几人,眼神依旧是暗淡无光。 许墨忍不住问道:“是不是想起了一些什么。” 林平眉头一皱,猛地摇了摇头,道:“没有,只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金三富道:“并不难解释,记忆不会消失,只会储藏在头脑里,一旦遇到自己熟悉的事物,就会下意识的流露出来。”接着将刚才的推测告知了林平,林平沉吟片刻,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金三富的说法。 无命见几人又是跪拜石像,又是分析,忍不住说道:“好了,我们可不是来认亲的,前面有道门,我们进不进,怎样进,这才是关键的地方。” 与林平和许墨等人不同,无命迫切的想要解决云州旱灾的问题,是以语气有些急躁。 许墨不以为意,目光在石洞中一扫,见洞中布置空旷,只有两尊石像和一道金属门,于是向门口走去。 “小心!”金三富高声喊道。 “没事的。”许墨摆了摆手,走到金属门门前,用手一触只觉手感冰凉麻木,就像摸着一块冰。 “莫非是寒铁?”他心下骇然。 拥有器武魂的武者,到达凝神期,若想发挥武魂的奇效就需要打造神兵,为武魂寻一躯壳,寒铁正是打造神兵利器的重要材料,普通武者能拥有一小块已是万幸,而这里却用整整一大块作为大门的材料,容不得许墨不心惊。 更加令他心惊的还在后面,前一道石门虽然沉重,但他运起真气却等将其轻松推开,可这扇寒铁铸成的门,无论他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就像卡死了一般。 许墨转身对其他人道:“你们来搭把手,看看能不能将它推开。” 众人应了一声,连忙上前,一起用力之下,寒铁大门依旧纹丝不动。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愤怒之下,许墨拔出深海铁木剑,在寒铁门上重重的一划,只听“哗啦”一声,火花四溅,许墨被反震之力震开了一步,正当他准备再试一次的时候,却被金三富叫住: “等等,让我看看先。” 金三富冷笑一声,喝道:“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特别的。”武魂浮现,算珠在虚空之中,飞速运动,不过几个呼吸,金三富头顶便蒸腾如烟。 半晌,他叹息一声道:“蛮力是打不开这道大门的,找找看有什么机关,我只算到这么多。” 众人已对金三富的计算之道深信不疑,是以各自开始寻找。许墨走到右边剑鬼的石像面前,忽觉得这石像握剑的方式有些特别,与神秘人教他的握剑方式大大不同,忙道: “你们过来看这石像的右手!” 众人闻声而来,定睛一看,果然看出了一些端倪: “不错,确实有些奇怪。”***手托下巴道。 “可有什么奇怪的,却说不出来。”无命诧道。 唯有林平紧锁着眉头,半天没有说话。 这三人一个不擅武技,一个是弓箭手,另一个则是刀痴,只觉得石像握剑的右手有些奇怪,却不知怪在哪里。 唯有许墨这个算是半个剑客的武者,看出了端倪。 “你们看这右手,正常单手持剑的手法应该是拇指和食指用力,架住剑柄,其他手指轻扶着剑柄,起一个辅助作用。 而这只手却拇指向下,其他手指用力,这样的手法更像是持棍,而不是持剑。 许墨此言一出,金三富首先明白过来,两手一拍,眉飞色舞的说道:“对了,就是这一点不对,剑鬼是剑客,剑客自然不能让自己的石像发生这种错误,唯一的解释就是这点错误是他故意留下的。” 许墨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没错,他故意留下一个错误,好指引后来人,找到打开大门的机关。”右腿狠狠的在地板上一跺,只听“咣当”一声,石板碎裂,一只摇杆正出现在碎裂的石板之下。 众人顺着摇杆的位置向上望去,正是石像右手拇指手指的方向。 许墨毫不犹豫的推动了摇杆,这看似冒失的动作,却没有遭到任何人的反对,所有人都屏息凝神,默默注视着周遭,只要任何一丝风吹草动,便能第一时间得知。 寒铁大门开始颤抖,并未打开;中央龙形浮雕处,一块龙鳞缓缓转动,露出背后的机关——一个底座,其上空空如也。 金三富微微一笑,早有所料的对林平说道:“把血珠放上去吧,它是打开这地方的钥匙。” 林平点了点头,将血珠取出,放在底座上,一瞬间,红光耀满了空间,众人仿佛置身于血海之中。 “小心!”许墨大喊,脚下的地板开始颤动,准确的说,是缓缓向下降去,那道寒铁大门正在逐渐远离他们,在高处静静的窥视着他们。 “原来是个升降梯。”许墨想。 能设计出这样的升降梯并不奇怪,事实上很多密室都有如是设计,但在拿一道全由寒铁铸成的大门作为幌子,就有些惊悚了。 毕竟寒铁的价值,就算凝神巅峰的武者也不能忽视。 “各位小心了,可能有机关。”金三富突然高声喊道。 升降机下落的速度骤然加快,许墨等人还不及调整,就听“砰”的一声,微风飒然,侧壁突然间发出一排弩#箭,左右乱射,封锁了所有角度。幸亏金三富提醒,众人早有准备,这些弩#箭还未近身,便被他们的护体真气弹开,紧接着,又是一排弩e箭射出,速度更快,劲力更强。 许墨挥出一掌,将弩e箭震断,又一个箭步窜到金三富身前,水袖一抖,替他拦住大部分攻击。 “***不错啊,这都能算的到。” 说完又出一掌,将还未射出多远的弩e箭震落。 这弩e箭机关设计在下降过程中,若不是金三富提醒,许墨等人便是不被射成马蜂窝,也好不到哪去。 钢刀出鞘,横在身前,林平以这种方式挡住了大多数弩e箭;无命则将铁弓做刀来使,将弩e箭一一荡开。 几分钟过后,如飞蝗似得弩e箭逐渐平息,众人这才喘了口气,许墨苦笑道:“设计这机关的人真是该死,居然想要我们的命。” “恐怕是不想让我们进去吧。”金三富冷笑一声,捡起一支弩e箭,锋利的箭头上闪烁着蓝光,一看就是淬了剧毒。 许墨目光一闪,道:“我偏要进去,看看他能奈我何。” 箭雨过后,升降机很快就到了底,入眼处一片大厅,上空吊着十几颗夜明珠,厅中左右侍立则两排石像,约莫十几个样子,与门口的两尊石像不同,这里的石像不但雕工粗糙一些,就连大小也小上一号,大约相当于十岁小孩的高度。 再仔细一看,每尊石像都握有一柄石剑,观其形态,显然已开了锋,配合上厅中幽冷的气氛,让人更加感觉森然。 许墨刚想上前,就被金三富拉住,“怎么了?”他问道。 金三富摇摇头,沉吟了片刻,对他说道:“这些石像不简单,若我没猜错,是一种叫‘侍剑童子’傀儡,里面藏有机关,能控制石像活动,当年邪月宗有一名精通机关建筑的长老,并未战死,这墓室大概是出自他的手笔。” “墓室?”许墨诧道。 金三富点了点头,道:“就是墓室,侍剑童子一般用做剑客陪葬。”话说到此,墓室中埋的是谁,也就不言而喻了。 许墨目光一闪,道:“那现在怎么办?” 金三富道:“走过去,小心一点。” 许墨拔出了自己的深海铁木剑;林平将生锈的钢刀横在身前;而无命则早已搭箭上弓,三人小心翼翼的保护着金三富向前,而处在保护圈中的金三富则手持一支算牌,时不时的顾盼左右,样子猥琐极了,丝毫没有方才的冷静。 四人刚走过一石像身边,就见那石像身体突然前倾,手中石剑一举刺向许墨小腹,这一剑又快又急,一点也不逊色于补身大圆满的武者,甚至比补身大圆满的武者多了一分坚定。 幸好许墨早有准备,见石像目中一闪,随即闪开,那一剑刺空,点在地上,激荡起尘土飞扬。 他大声高喊:“你们后退!”膝盖不弯,身体不曲,以蛇形瞬步窜到场中,所有石像在同一时间对他发起攻击。 好个许墨,临危不乱,落地之后身体一旋,持剑横扫,“铮!铮!铮”也不知道几声刀兵碰撞的声音,许墨与身边的石像交错一招,便知这些石像虽无真气,但光凭劲力和身体,也有补身大圆满的程度,当下也不敢乱来,借着震荡之力弹起,踩着其中一尊石像的脑袋逃出圈外,刚一逃出,这些石像立即静止不动。 无命等人还在惊愕之中,就听许墨大声喊道:“用箭射射看。” 无命几乎下意识一箭射出,正中一尊石像的脑袋,可还没等他欢呼,“咣当”一声,铁箭便被弹开。 “这怎可能?”无命心头大赫,要知道他刚才虽然出手匆忙,却也用了七八层的功力,便是普通岩石也会被射个对穿,可这些石像却纹丝不动。 他兀自不信,又射了几箭,无一例外被弹到一边。 这时,金三富开口道:“算了,不用再射了,没用的;侍剑童子的材料不是普通岩石,又经符咒加固,你我这种实力是不可能损坏它的。” 无命两手一摊,道:“那怎么办,灭又灭不了他们,过又不去,难道在这里傻等?”他可是看见刚才许墨硬闯的下场,便是拥有蛇形瞬步的许墨,也险象环生,更不用说他们了。 </br> </br> 24 许墨走到无命身边,对他说道:“至少有有一点对我们有利,只要我们不进去,他们就不会攻击。” 无命无奈的摇摇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金三富,见他也是一副眉头紧锁的模样,便知他毫无办法。 “那现在该怎么办?”他说道。 许墨咬牙,狠狠的道:“你们在这等着,我试试看能不能硬闯过去。”若说这其中可能硬闯过这石像阵的只有拥有入微能力的他一人而已。 金三富摇摇头,道:“不可能啊?不对啊?”眉头紧拧,明显是有想不明白的事情。 许墨诧道:“哪里不对?” 金三富喃喃道:“这些机关的威力不对。” 无命怒笑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些机关还没把我们弄死?” 他本以金三富会收回这话,却不想他竟下意识“恩”了一声,倒是把无命气了个半死。 “好、好,原来你是认为我们死了才正常。” 许墨瞧着眉头紧锁的金三富,心头突然一亮,道:“你的意思是说——设计这些机关的人,不是不想让我们进去,而是在考验我们?” 金三富点点头,道:“不错,首先是升降机里的弩e箭,虽然厉害,但绝对奈何不了化元期的高手,便再突然也不能,那些人都是能瞬间调动真气的高手;还有这些石像,只是阻拦我们,并未下杀手;据我所知,无论是森罗二鬼,还是设计机关的邪月宗长老,都是凝神巅峰的强人,这样的人,即便已经作古,想要杀掉我们几个闯入墓穴的补身期的小子,还是轻而易举的,所以我觉得这些机关可能不是阻拦我们,而是试探我们。” 许墨沉吟片刻,道:“试探?会是谁?” 金三富将目光移到了林平身上,道:“如果我猜错,你在得到饮血狂刀武魂的时候,一定也经历过同样的事情。”视线重新回到许墨身上,“若我没猜错,剑鬼正在为自己的武魂选择一个传人。” 许墨刚想说话,就被身边的无命所打断:“你们这分析来分析过去,一点用都没有,不管他是想阻止我们,还是想传承武魂,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闯过这里,”他指着不远处的石像,大声喊道:“谁能告诉我这该死的东西为什么二十几年还能运作?” 许墨眼睛忽的一亮,欣然道:“对了,问题就在这里,我想到过去的方法了。”他微微一笑,抬眼向上看去。 顺着许墨目光的方向望去,无命看见高悬在头顶的十几颗夜明珠,夜明珠虽然名贵,但无命却不需要名贵的东西,从前他只需要一张弓,现在他需要一支箭,一支射落这些夜明珠的箭。 “射下它们,那就是石像的动力之源。” 许墨的语气极淡,像是说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事实正是如此,射落几颗夜明珠对无命来说,就是微不足道。 取箭、搭箭、拉弓,同样的动作,无命重复了成百上千遍,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厌恶,更没有以为厌恶而产生的凝滞——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动作是否有效,他毫不怀疑,像是成千上百遍的演练一样,关键是速度。 “嗖!嗖!嗖!搜……” 分不清多少声弓箭离弦的声响,最后连成一片,无命知道自己一共射了十二支箭,因为头顶有十二颗夜明珠。 光线暗淡了下来,可依旧有些光,源于前方。 许墨说道:“可以走了。” 金三富迈开右脚,姿势怪异,这不是他习惯的姿势,他习惯先迈左脚,右手之人都习惯先迈左脚,右脚再慢慢跟上;先迈右脚让本就不协调的姿势更加怪异,也让他每一步都走的格外艰难。 石像就在前方,可按照他这么走,要走到何时为止? 他当然这些石像是危险的,他当然知道只要再上前一步,便会步入危险,所以他停了下来,左脚踏地,右脚悬空,停止动作。 “真的没有问题?”他问道。 许墨回答:“当然,相信我。”温和的声音总会给人安全感,只是这一次却没有,金三富依旧感觉到了危险。 这一步并不算大,可他却走了好久,右脚悬空,久久没有落下。 “相信我,跨过去吧。” 又是这个声音,该死的,我为什么会相信他? 计算是金三富的特长,但这些石像却是他计算不出来的东西,如果许墨错了,他会怎么样?会死?还是会中几剑,然后被救回来,他不知道。 他的心跳加速,血液变冷,手也变冷,掌心也变冷,不变的是悬空的右脚,许久—— 微风飒然,刮着面颊,有些疼,一个人影超过了他,那是林平,饮血狂刀的主人,他悠然而过,穿越了那些石像,危险没有发生,一切平静,金三富长吁一口气,酸疼的右腿接触到了地面,一股冷气渗透鞋底。 石像没有动,没有在他过来时动。 穿过了这些冰冷的、没有生息的、静止石像,许墨等人终于可以长吁一口气,可便是如此,紧张的心也没有丝毫放松。 面前是一片坦途,九个山洞一字排开,横列在许墨等人面前,同样的空幽,同样的默无声息,如同死寂。 金三富朝着地面吐了口唾沫,恨恨说道:“九曲连环,死中有生,我讨厌这种东西。” 设计这墓穴的人,或许不会阵法,但却十分聪明的利用了这自然形成的奇观,做成了最难的阵法。 所谓阵法,不过是一些术数理论的结合,直接知晓方法,就很容易破解,而面前的九曲连环则不同,破解它的方法只有一个——赌运。 金三富从来不屑赌运,有了“知天命”的金算盘武魂,他也不需要赌运,可这一次,却不得不赌了。 “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一个?”金三富笑着说道,脸上的肥肉淤积在一块,像是一颗大大核桃。 但此刻没人有心情去嘲笑这个笑容,所有人都感觉到面前九个山洞的诡异,特别是许墨,他甚至隐约听到了一阵呼喊的声音。 许墨随口说道:“随便吧,先听好消息。” 金三富耸了耸肩膀,道:“好消息是这是最后一个陷进,过了这九曲连环,就会到达墓室,我想我们所要的答案就在墓室里。” 无命道:“那坏消息呢?” 金三富笑容一僵,说道:”坏消息、坏消息就是我也没办法破解这九曲连环。” 许墨皱眉道:“你不是号称能‘知天命’吗?” 金三富苦笑道:“你也说是‘号称’了,既然是号称,自然也有算不到的时候,比如这九曲连环……”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 许墨道:“九曲连环怎么了?”上前一步,那呼唤的声音越发明显。 金三富道:“这是自然形成的阵法,还不是我现在的能力所能破解的。事实上,也没有破解它的方式,你只靠赌。” 许墨失笑的摇摇头,道:“我的赌运一向不好。” 金三富两手一摊,道:“那就没有办法了,要走出这九曲连环,除非你运气特别好,这九个洞中,只有一条是生路,其他八条都是死路。” 九选一的机会,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面对生死,没人能泰然处之。 许墨脸色一变,道:“没有其他的方法吗?” 金三富摇摇头,“除非我的实力到达凝神期。” 众人的目光聚集在了无命身上,走到这里,他们气数已经用尽,想要再走下去,只能靠运气;但那些保守旱灾侵扰的村民却没有选择,若他们不将事情查清楚,村民们迟早是死路一条。 “向前还是向后,由你决定,我们不会有意见。”许墨道,说完,目光炯炯的瞧着面前的九座几乎一模一样的山洞。 武道修行的路上总会遇到无数障碍,真正的强者不是躲避障碍,而是越过它们,甚至击碎它们,将所有的障碍踩在脚下。 如果今天他退缩了,必将会在心里留下一个解不开的结,成为他进军无上武道的最大障碍。 所以他希望无命走下去,不是还有九分之一的机会吗?许墨虽然赌运不佳,但那是从前,输了那么多,终有一次会赢的,不是吗? 无命咬了咬牙,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选一条路,如果我没能出来,麻烦带着村民们移居到其他地方。” 他深深的看了金三富一眼,补充道:“金家少爷,我知道你有那个能力。”说完,走到洞口,九处洞口吹出同样的冷风,无命站在冷风中央,须发微张。 一只手掌拍了拍他的胳膊,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要赌就大家一起赌吧,黄泉路上有个伴也好。” 无命转过头,正好看了许墨的笑脸,一如既往的温和;泪水在这个坚强男人的眼眶中打着旋儿。 “虽然我从不赌博,但也不介意陪你赌一场。”林平上前一步,武魂浮现,血煞弥漫,“我也弄清楚自己是怎么得到饮血狂刀的。” “你们都疯了!一群疯子!九分之一的机会啊!这可是九分之一!”金三富上串下跳的大喊大叫,配合上他皮球一般的身型,显得格外滑稽。 三道目光聚集在他身上,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最后微不可查。 他大喊道:“好了、好了,你们三个都赌的气,难道我就赌不起吗?”上前一步,与三人并排而立,“我可是金家的大少爷,赌注比你们大的多!” 许墨摇摇头,戏谑道:“别忘了,我也是许家的少爷。” 金三富嗤之以鼻,道:“你那个少爷也就是个虚名,你会甘心继承许家吗?” 许墨笑着摇摇头,他的目标是冲击武道,确实没有继承许家的打算。 “好了、好了,总之我们一起赌就是了,九个洞,是一人选一个,还是一起走一个。” 无命眉头一挑,道:“当然一起走,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不过我们选那个洞好,我看中间的那个不错。” 金三富白了他一眼,道:“你当是选风水吗?看的顺眼的就选,告诉你,外表看来,这些洞口是一模一样的,只能赌运。” “也许未必。”许墨目光一闪,指着坐起第二座山洞道,“相信我,就走这一条路。” 他微闭着眼睛,耳畔的呼唤愈发清晰。 冷风如刀,将心当成鱼肉。耳畔的呼喊也被这“呼呼”风声遮盖,但许墨的心,却从未有如此坚定。 认准一个方向,向前,哪怕是死;坚定,可心依旧在快速的、不规则的跳动。 人生本就充满了矛盾,任何人都无可奈何。 许墨叹了口气,继续在洞穴里摸索;洞穴很窄,只能并排过两人,他与林平并排,金三富和无命并排;他们为后两人挡住前面的风,后两人为他们挡住后面的。 前方有光亮,很好,能出去了,许墨心想。 他注意到林平握紧了自己的刀,锈迹斑斑的刀,他的手指修长而有力,这让许墨有些嫉妒;神秘人说过,他的天赋适合用剑,手却不适合,手指短而细,看起来弱不经风,指尖的力量也不足,持剑时,就像大姑娘捏着绣花针。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手腕不够灵活,有些人的手腕天生灵活,他不属于那一类,所以他嫉妒林平拥有一双完美的手,但此刻,这双手这正微不可查的颤抖。 “还有多久。”林平在他身边嘀咕,语气平静。 许墨微闭着眼,感受了一些那几乎被风掩藏起来的呼喊,说道:“快了吧。”他不确定,就像不确定几分钟之后,自己的生死一样。 “对了,***,如果我们选错了,会在什么时候死。”他对金三富说道,语气同样平静。 金三富淡淡的道:“死?从来没想过,或许我们选对了路也说不定。” 许墨目光一闪,笑道:“真的吗?看来我的感觉不错。” “是运气不错。”金三富插嘴道。 许墨点了点头;感觉、运气,他觉得自己有些形而上学了,但死亡还未发生,不是吗? 一阵鸟类的嘶鸣传来,就像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可他却没看见鸟的影子。 幻觉吧,他想。 “也许,我们真的选对了也说不对。”金三富托着下巴,淡淡的道。 倘若这次真的不死,他将世家子弟的繁文缛节丢在一边,一定会喝光云州最好的酒,吃最好的肉,嫖最容易找到的、最好的女子。 </br> </br> 25 他不会再在意别人对他的坎帕,那怕将他看成一个只知道败家的窝囊废。 “许墨,出去后我请你喝酒。”金三富突然道。 “好啊,最好的酒,要管够。”许墨目光一闪,回答。 “自然。”金三富道,肥肉在脸上抖了抖,金家没有买不起的酒,只要这个世界上,他就能弄到。 “算我一个。”无命道,只要是喝酒,他就喜欢,更不用说和朋友一起喝酒了。今天之前他和金三富算不上朋友,但今天之后,他想他们是了。 “也算我一个。”林平淡淡的道,他从不喝酒,酒会让手掌麻痹,握不紧刀,但紧握长刀的感觉太累了,他想要休息。 冷气袭击着后背,一波一波的,平了又起,起了又平,像是永不停歇停歇,这让原本开始憧憬生活的金三富,有些惴惴不安。 “要不我们停下来歇歇?”他说,恢复了唯唯诺诺。像金三富这样的人,你不指望他始终保持勇气,但在关键时刻,他还是可靠的。 这路像是没有尽头一样,向前走多远,光亮也向前移动多远;你加速,它加速;你减速,它也减速;你静止不动,它同样静止不动。 无论许墨等人费了怎样的经历,光亮始终在他们面前,不远不近的位置,这样的发现显然是叫人沮丧的,因为你无论多努力,注定会失败。 许墨摇摇头,道:“就在前面,我有这种感觉。”那种呼唤的声音又一次变得清晰,将风声掩盖了下去。 许墨已经成为这支四人小队的核心,既然他说向前,众人也没有意见;只是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遇到什么危险 ——突然,光亮停止了前进,他们趁机缩短了与那光亮的距离,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幻觉,可当他们继续前进,而那光亮始终待在原地的时候,所有人都兴奋了。 “快了,就快了。”金三富大叫了起来,声音撞击着冰冷的四壁,泛起恐怖的嘶鸣。这就是洞穴,再欢快的声音,经过四壁的折射,也会叫人心生恐惧。 许墨领着头,大步向前,终于——触及到了光亮,他看不清楚光亮之内的世界,那到底是平静,还是危险? “快进去,我一分钟也不想在这洞子里待了,管他是生是死的。”金三富喝道,压抑的恐惧让他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即便逃离的结果是未知的。 许墨转头看了无命和林平一眼,两人的表情平静,可眼神里却充斥着不可能抑制的兴奋。 “好吧,大家小心一点。” 许墨手贴着光亮,摸了摸,就像抚摸着空气一般,没有触感;他犹豫了片刻,终于纵身一跃,跳进了那未知的光亮之中,身体没入光边,一点一点的消失,最后被吞没,整个过程都无声无息。 无命三人对视一样,毫不犹豫的跳了进去。 温度骤然升高,就像身处炙热的火山口,许墨下意识的将蓑衣退下,睁眼一看,又是一座大厅,空空荡荡的,身前的地面铺着一整块石板,一道道白色细线在石板表面划出了九乘九的“井”字方格,尽头是一座持剑的石像,相貌与门口的剑鬼一模一样。 石像脚下躺着一具化骨的骷髅,深邃的眼眶中,仿佛绽放着漆黑的光。 那是谁?会是森罗二鬼中的剑鬼吗? 许墨不信,若是墓室,主人的实力是不会这样随意散落的;可那又是谁?盗墓者吗?什么样的盗墓者能进到这里?许墨下意识摇摇头。 他正待一马当先的向前查看,就被金三富叫住:“等等,事有不对,这些石板有问题。” 许墨转过身,诧异的瞧着一脸严肃的金三富,道:“怎么了?”在他看来,石板就是石板,再不对也是石板,最多不过是机关,无论是毒箭还是石像阵,都没有拦住他们。 金三富将食指放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捡起一块石子,对着许墨身前的空地抛了出去。 “蓬”的一声,地面震动,突然间,石板上冒出一道火舌,炙热的温度瞬间将石子气化,看的众人一阵咂舌。 “这——这是什么——”无命指着那片地板问道,表情惊恐而怪异,他不是没见过机关,总督府里的匠人也设计过各种毒辣的机关,其中不少都让他束手无策,却从没有一个机关,会令他如此恐惧。 金三富眼睛一眯,冷冷的道:“有些意思,”他走到那片石板前,向左丈量了一番,又线右丈量了一番,一边走,一边啧啧道:“极为精巧的机关。”说着,又扔了一块石子,石子还未落地,又是一道火舌蹦出,瞬间将其吞没,火舌落下时,哪里还有什么石子的影子,只剩下袅袅青烟和一股空气被灼烧后的刺鼻味道。 众人不禁觉得骨头缝里刮过一阵寒气,心想这建造墓室的人是不是疯子,前几关不难,最后一关居然用上了如此强大的机关。 金三富道:“这东西叫地龙冥火,我们身前的石板是又一整块陨石铸成,人眼看不出什么,实际表面用极高超的手法,雕刻有一条龙形图案,我们只需要按照龙形图案走过去,便不会引发机关。” 他点点头,补充道:“这种机关是邪月宗特有的,只有内门子弟才会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的?”无命忍不住问道。 金三富笑道:“也不看看我金家是做什么的?云州上下,但凡值钱的东西,都过过我金家的手,邪月宗的典籍尚在我父亲的书房里摆着。” 自从邪月宗被灭,武技典籍大多被三大宗掠夺一空,剩下的记载奇e淫巧计的典籍,三大宗门看不上,大多流落民间,被金家收购也不意外,这一番解释倒合情合理,无命也不再追问。 金三富手托着下巴,啧啧道:“这就对了,前两道机关是为了考验闯入者的实力和分析能力,这一道机关却是为了确保闯进这里的,是自己人,看来剑鬼不希望邪月宗之外的人来打扰他。” 许墨道:“你既然自己这机关的名称,也一定知道破解之法吧。” 金三富谄媚的一笑,回道:“当然,剑鬼煞费苦心的让那名擅长机关的长老为他修建墓穴,没想到到头来便宜了我们。” “呵呵”一笑,又道:“现在就看我了。”一闭眼,武魂浮现,金色算珠打的“噼里啪啦”一阵作响。 不一会儿,他猛地睁眼,目光一闪,道:“右起第三格起步!” 话音未落,许墨振臂一跃,纵身而出,稳稳的站在右起第三的方格里,只觉脚下一沉,方格骤亮,显出龙形一角;一切平静,没有火舌喷出,他长吁一口气,对着金三富竖起了大拇指。 金三富得瑟的一笑,道:“跃到左起九格。” 许墨深吸一口气,纵身跃出,稳稳的落在第二排左起九格的位置,与刚才一样,方格骤亮,龙形图案浮现——又对了一格。 无命兴奋的大喊起来:“可以啊***,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等能耐!” 金三富鄙视了瞧了他一眼,倨傲的一笑,道:“我的能耐多着呢?只是你看不出来而已!” 无命确实有些小看之前的金三富,被当事人这么一点,尴尬的摸了摸鼻尖。 许墨喊道:“别磨蹭,快点告诉我下一步怎么走?”虽然一路平静,可毕竟站在机关中央,他依旧感到惴惴不安,只想要快些走出机关。 金三富反应过来,谄媚的报出一连串步子:“左起三,右起二,右起九,左起四,” 依照金三富的指引,几个起落,许墨便已经来到方格的边缘,距离走出机关只有三步,一个能算远,也不能算近的距离。 “后面是什么?”许墨开心的喊道,即将走出死地,容不得他不开心,可很快,这种开怀的心情就烟消云散了。 “我、我不知道,或许——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算出来。”金三富涨红了脸,唯唯诺诺的道。 刚才他只算出六各的步数,只为在其他几人面前显摆,这才提前说了出来,这才造成了现在的尴尬。 “什么?你不知道?”许墨猛地拔高音调,声音尖锐的就像一把锋利的刀。他算是被金三富坑到了,若是他早点说不知道,许墨定不会自告奋勇的跳出,现在可好,卡在原地,今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咬着嘴唇,几乎是一字一句的恶狠狠的说道:“金三富,你最好快点。”不过看他那一脸愁容,便知道这“快”是快不起来的。 “该死的!”许墨暗骂一声,顺着原路飘回,招手对金三富道:“你到底是怎么搞的?还没破解完成就让我过去?” 金三富小声嘀咕:“谁让你过去了,你不是自己冲出去的吗?” 许墨目光一闪,恨恨道:“你说什么?” 金三富立刻收起了不忿表情,肃然说道:“没有——我什么也没说,都是我的错,全都是我不对。” 以许墨的入微能力,金三富说了什么他自然知道,只是他明白,这事不能怪金三富,毕竟,如果没有他的话,他们也只能站在这里干着急。 想通了这一点,许墨说道:“还有三步,以我的轻身功夫,可以直接越过去,这样就不用去踩石板这么危险。” 金三富面色一变,急道:“千万别、千万别,地龙冥火要是这么好破,就不叫地龙冥火了;这种机关可不是触压式的,而是感应式,只要从空中掠过,便会引动机关。” 金三富的解释让许墨想到了前世电影里防盗用的红外线报警器,也是感应式的,只要被红外线扫到,报警器就会自动报警,只是这地龙冥火是直接喷火而已,不给你任何活命的机会。 他略一沉吟,想到那两颗石子,确实未及落地,就被火舌吞没,于是也信了八分,嘴上说道:“那如何是好?” “容我再想想办法。”金三富尴尬的道,其实他已经黔驴技穷了,若是他的实力能达到凝神期,自然可以算是其后三步,但他却是个补身期的小角色。 许墨摇了摇头,开启入微,企图吞噬这机关的奥妙;武魂入微的能力对生物尤为好用,但对于死物却半点作用也没有,在他眼中,这些石板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在这僵持不下的时候,林平突然开口道:“让我来试试。” “你有把握?”许墨诧道。 林平犹豫了片刻,道:“好像想起一些事情,可以一试。”事实上,当看到这九宫方格时,他就想到了一些事情,只是一些模模糊糊的碎片,却足以让再前进几步。 许墨走到林平面前,看着那面无表情的脸,肃声道:“我要的不是可以一试,而是确定?你确定吗?” 他不希望林平去冒险,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冒险的话,他宁愿那个人是自己。 林平摇了摇头,表情僵硬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嘴角勾起,在眼角的位置消失,很容易让人忽视的一个微笑,但许墨却清楚明白的看到。 “放心吧,我有分寸。”林平说道。 踏上方格,依照许墨原先的路线,走到方格尽头,与许墨刚才一样,只剩下最后三步,任谁都知道最后三步的艰难,许墨屏住了呼吸,金三富目不转睛的盯着林平,而无命则紧张到上下牙关不停的颤抖,发出“咯咯”的声音。 “左三右四!”林平高喊一声,身形随之而出,一个优雅的起伏,上前两步,点亮了两格子,也让焦急的等待的其他人松了口气。 “好,最后一格了。”许墨高声喊道,不知为何,他隐隐感觉到不安。 林平抹去额头上的汗水,别看他刚才动的坚定,跳的潇洒,实际却背负着巨大的心理压力,毕竟——谁都不想死,特别是死在这个空幽、森冷的地方;前两步走的顺利算是灵光一闪,可这最后一步,却真的要看运气了。 一共九个,比刚才的九曲连环更加难以选择。 “是右边第三格吗?”林平的目光投到那一个格上,心中泛起一阵熟悉的感觉,但很快便摇了摇头,“不、不是。”他否定了自己的答案。 “那是左起第五格?”林平看着这个与刚才一模一样的格子,犹豫的摇了摇头。 是左是右,到底是哪一格?他真的分不清楚,那些隐约从脑海中飘出的记忆也到此为止,剩下的只有一片空白,彻彻底底的空白。 便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惊呼:“许墨,你要干什么!”回头一看,就见一道黑色身影冲他而来,他下意识一闪身,错开半个身位,黑影轻点着他站立的方格,一跃而起。 </br> </br> 26 不错——正是许墨,就像他所决定的那样,如果要赌,这个去赌的人只能是他,赌注也只能是他的性命。 方格的空间虽不小,容纳两人立足却也困难,横越而过看起来不难,但要落足之点恰到好处,也不简单。 若非许墨的蛇形瞬步已到了一定火候,根本就做不出来,错身而过的一瞬间,他对着林平微微一笑,道:“你就留在这里吧,探路的事情让我来做。” 未等林平回答便跃向正前方的一个方格,正中央,无左右之分,赌的就是龙首之位,应在正中央,非左非右的位置。 “不要啊!” 金三富和无命在身后嘶吼,林平想要抓住许墨的衣衫,但这些都阻挡不他继续前进的决心,向前踏上方格,“咯噔”一声,石板下陷,所有声音都沉淀下来。 紧张,无与伦比的紧张,超乎寻常的紧张化作了了然无声的静默——突然,就像一颗石子被投入了江心,荡开一片波纹。 光亮骤起,尖锐的龙吟呼啸而过,一道龙影从足下腾空而起,在半空中一个回旋,钻进了正前方的石像之中。 地面如同地震一般震动起来,金三富高喊:“快过去!” 几道身影同时腾空,“蓬”的一声,地面开始出现龟裂,裂痕从在方格盘面上一路蔓延,最开始只有粗壮的几道,到后来,细碎的分支遍布整个九宫盘,直到最后,缝隙如同蛛网一般,九个盘分割成一块块毫无规则可言的碎片。 “轰隆”一声,地面完全塌陷了下去,激起一片尘土,而许墨等人却飘至石像面前,锋利的石剑正悬在他们头顶。 许墨的目光停驻在,靠着石像的那具骷髅上,就在刚才,他有一种感觉,这具骷髅竟是活的,很荒谬,但许墨发誓——他感觉到了。 金三富粗喘着气,拍了拍许墨的肩膀,对他说道:“别看了,它不是剑鬼。” 许墨道:“你怎么知道?” 金三富笑道:“你忘记了剑客的特征吗?”他指着骷髅的手指道:“你看看他哪里像一名剑客。” 许墨哑然失笑,正如金三富所言,这只手掌绝不是剑客的手掌,用来持剑发力的食指和拇指指骨,完全没有磨损,反而是掌骨磨损严重,力又地下生,长期练武足底会有磨损,可这具骸骨却没有,说明,他甚至不是一名高明的武者。 “也不是弓箭手。”无命显然看出了这一点,补充了一句,“指尖和下巴都没有磨损。”长时间练习弓箭,指尖和下巴也会出现磨损,这具骸骨同样没有。 金三富绕着它转了一圈,笑道:“若我猜错,它就是在我们之前,进入这处墓穴的人,也是在墓穴外围布下幻阵的阵法师。” 许墨摇摇头,不以为意的道:“从何而知?” 金三富忙不迭走到骷髅面前,指着悬在脖上的,不起眼的黑色玉坠,道:“这东西叫玉破魂晶,是阵法师用来布阵的材料;掌骨的磨损是因为长年累月托举罗盘,”一边解释,一边学出阵法师托着罗盘的动作。 “可你别忘了,那个阵法师才进来不久,而这个人却已经骨化了,看起来死了很久。”无命反驳道。 金三富摇了摇手指,笑道:“这可不对,他可没死多久,最多一个月时间。” 无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笑出声来:“别开玩笑了,你当我没见过死去一个月的尸体?依这里的温度和尸体,尸体怎么可能在一个月的时间内骨化?” 金三富啧啧了两声,鄙视道:“正常来说是不可能,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抬眼望向剑鬼的石像,缓缓的道:“若我没猜错,他特意赶到这里只有一个原因。” “什么?”无命道。 金三富阴恻恻的一笑,口中吐出一个字眼:“献祭!” 献祭,一个极其敏感的词汇;献祭一说从古至今就有流传,传说洪荒时代,古人便会有用活人祭祀上苍,以求风调雨顺,到了现在,活人献祭已很少见,更多的人选择用三牲献祭。 但金三富口中所说的献祭一定不是三牲献祭这种普通的东西,而是——活人献祭。 一股冷气从脚底升起,此刻,便是许墨也没有说话了,下意识让开了那具骸骨几步,生怕沾染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细细查看石像表面,外表黑漆漆的,不像岩石,用手去摸,坚硬结实,如同生铁铸成。 紧皱着眉头,手托着下巴,沉吟片刻,对金三富说道:“你说的献祭是怎么一回事?”他虽是世家子弟,但从小就被送上了青竹宗习武,见识方面远不如金三富,他所问的也不是献祭为何产生,而是为何会有人在这里用自己的生命献祭。 金三富了然的点点头,回道:“凝神期的武者陨落过后,灵识不会立刻消散,而是隐藏在武魂之中,直到能量耗尽才烟消云散;邪月宗有一门功法,能够让陨落武者的灵识在武魂中沉睡,直到被人唤醒。” 他指着地上的骷髅道:“若我没猜错,这人来此的目的是为了唤醒藏在武魂中的剑鬼的灵识,至于手段——”冷笑两声,“自然是血祭了。” 众人没想到邪月宗还有如此邪恶的手段,心下一惊,便在这时候,一阵飘忽的阴鸷笑声,从四面八方出来:“哈哈哈,没想到云州还有人知晓邪月血祭的事情,本想留你一条活路,现在看来是不能留下。” 许墨目光一闪,向着错愕中的金三富高声喊道:“小心!” 金三富下意识的一侧身,便觉胸前一疼,用手一捂,掌心一片湿润,不用看便知是鲜血。 他还愣神的时候,许墨纵身越到他身前,冷冷的盯着前方,淡淡的道:“出来吧,我已经发现你了。”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惊愕的望去,只见虚空如同水波纹似得震动,一道漆黑的暗影浮现在面前。 长剑出鞘,遥指着暗影,许墨冷冷的道:“你到底是谁?” “哈哈哈哈,我是谁?你不是见过吗?” 原本躺在地上骷髅,突然暴起,一掌印向许墨后心。 任谁也没想到,死去多时的尸骨会突然暴起,向许墨袭击;这一掌又快又急,以直而出,以弧而落,用的竟是高明的掌法,击向竟是许墨的后心,力图将他一掌毙之。 武者中流行着一句话,永远不用将你的背面对向敌人,因为背后没有眼睛,看不见后面的阴谋诡计,可这样一条举世皆认的公理,在许墨这里并不适用。 许墨微微一笑,如同背后长眼一般,右手肘下出剑,正中骷髅眉心,真气一吐,骨头碎了一地。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他淡淡的道,杀死一个人其实很简单,只要他想杀你,你就有机会杀他,破绽总是在就要成功的一瞬间露出,被杀是因为没能抓住破绽,许墨显然不可能抓不住破绽。 所以——只一剑,没有过多的技巧,只是隐蔽的一刺,简单却试用。 暗影明显一愣,他也没想到许墨会这样化解袭击,更没想到许墨会先问他的名字,已经很久没人问过他的名字,以至于他忘记自己的名字; 他疑惑的道:“名字?我的名字早已经忘记了。”正说话的时候,突然一剑刺出,“想要知道我的名字,可别怪我先拿你们祭剑。”长剑寒光一闪,已到许墨胸前。 许墨微微一笑,这一剑虽然突然,但有入微能力的他,又怎会被偷袭击败,横剑一撩,飞身而上,荡开暗影这一剑,反刺对手眉心,同样的剑招,简单实用。 这暗影也是了得,倏的一个转身,持剑横扫,猛烈异常,却是将手中长剑当作大刀来使,一时间,倒真有些刀法的波涛汹涌。 便在这时,金三富突然一拍脑门,大声喊道:“我知道你是谁了,假剑非剑,似是而非,你就是剑鬼,只有剑鬼才这么用剑。” 二十多年前,云州有一个传闻,剑鬼用的不是剑,而是刀;他的所有招式都是刀法,以剑诀来催动刀法。 这本是愚蠢之事,可剑鬼天纵奇才,就能将两种截然不同的武技融为一体,威力反倒比原本的招式更大。这本是极好的事情,可坏就坏在剑鬼是个杀手,江湖上有种说法,正派人物创新招式叫推陈出新,邪派人则叫离经叛道。 毫无疑问,剑鬼就是离经叛道的人,至于后来加入邪月宗,就不难理解了——一个离经叛道的人,若想过下去,就要加入一个离经叛道的组织,邪月宗就是这样一个组织。 许墨目光一凛,荡开袭来的长剑,喝道:“原来你就是剑鬼,失敬失敬。”脸上毫无恭敬的表情。 剑鬼又以剑诀催动刀法,一连砍出三道剑风,同时喝道:“既然知道本座的名号,还不束手就擒。” 许墨身子倏转,躲过剑风,笑道:“笑话,若是二十年前的你,我自然不是对手;可现在的你,不过是一缕寄居在武魂上的灵识,能否拿下我还犹未可知,有什么资格让我束手就擒。”又是一剑刺出,合身而上。 一个是二十年前的凝神期剑客,另一个是拥有入微能力的武者,两人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奇招怪招层出不穷;两人越打越快,越打越急,短短几个呼吸,便过了几十招,竟是一个平手之局。 如此局面,许墨还好,得知对手是剑鬼之后,他便报着拼命的意思,对于平手之局不以为意;剑鬼则不同,以他堂堂凝神期剑客,即便只剩下一缕灵识,竟在几十招之内拿不下一个晚辈,多少有些脸上无光。 可许墨剑术诡异,他生平仅见,与其过招,自己无论出何种招手,对方都能未卜先知一般,剑鬼生平斗剑无数,可像此刻这样憋闷的,前所未有。 “好小子,拿命来!”他大喝一声剑尖一摆,侧身疾刺了十三剑,分袭许墨周身要穴,这一招并非他假剑非剑的招式,而是真剑招。 剑鬼并非一味的“离经叛道”,武道是疏通同归的,无论“离经叛道”还是推陈出新,到最后都是一样,所以无论剑招还是刀招,到最后,只用剑法使出,就是剑招,这“疾风连环十三剑”,便是这样一招纯正的剑招。 “疾风连环十三剑”,以暴风骤雨的速度令对手防不胜防,往往剑鬼一出此招,对手不得不推,只要一退,便会被他暴风骤雨的攻击压迫到死,可这一次,他却失望了。 许墨不退反进,身子向前一腾,走偏锋而过,穿侧翼而出,长剑一圈,将剑鬼的剑势完全圈住。 只听“铮铮铮”几声声响,疾风连环十三剑竟被许墨以更快的剑势挡住,更令剑鬼惊讶的是,许墨所用的招式并非精妙招式,只是一些普通的刺、扫、撩、点,却每每都能击在他剑势弱处,起到化腐朽为神奇的效果。 饶是剑鬼几十年的心性修为,也忍不住惊道:“你是怎么办到的?” 许墨微微一笑,道:“如你所见,你出一剑,我就出一剑。”他说的如此轻巧,实际对面前的这个灵识却格外忌惮,与他交手的人中,给他压力最大的毫无疑问是清风阁的长老崔媚娘,但若要说招式上给他压力最大,就要数面前这个剑鬼了。 不愧是二十年前凝神期的剑客,虽未必恢复修为,但光凭剑术,也抵得过一个普通化元期高手,若不是许墨入微能力正好克制他的招式,说不定现在已经败了,便是如此也压力巨大。 许墨笑了笑,说道:“怎么样?我看束手就擒的应该是你吧。”他虽压力巨大,却知再这么下去,胜利的一定是自己。 剑鬼的招式再快再多,也有个极限,而他的招式却是无穷无尽的,就像他所说的一样,“你出几招,我便出几招,我每一招都破掉你的招式,就赢了。” 此言一出,却听剑鬼诡异的一笑,“你真的认为自己赢定了吧?”,猛力一剑,将绕上他剑势的许墨震开,同时跳出圈外。 许墨正准备追击,剑鬼的身影如同水波似乎一荡,消失不见,虚空里飘来他嘲笑的声音:“二十年了,二十年过后,云州的年轻一代居然忘记了本座的武魂;好!今天本座就让你们看看暗影幽魂的厉害!” 话音未落,剑鬼突然出现在许墨身后,剑光一闪,袭向他后背,许墨手起一荡,将剑鬼的长剑震开,反手一刺向他胸口。 剑尖刚触及胸口,剑鬼便消失不见,虚空中又是一阵笑声传来:“哈哈哈,看到没有,这就是我的武魂,暗影幽魂,无论你刺中我多少次,都没有用。” </br> </br> 27 话音未落,剑鬼再次出现,这一次出现在许墨身前,许墨反应极快,一剑刺中他的身体,却与上次一样,剑鬼消失,又出现在他身后。 如此一来,即便许墨有入微能力,但面对剑鬼来自四面八方的突击,也只得疲于奔命。 无命和林平从开始就打算出手,可两人战作一团,根本容不得他们插入,现在面对如此诡异的情况,他们更不知道应如何插手。 金三富看了半晌,突然高声喊道:“你看见的都是虚影,真身就在你身边,只要你能找到他的真身就破解了他的武魂!” 剑鬼愤怒的声音传来:“多管闲事,我先杀了你,再来收拾他。”一柄长剑刺向金三富胸口。 金三富不过有一个极品武魂,但在战斗力上,实在无法与其他三人相比,是以长剑袭来,竟呆立在原地,不知躲闪。 眼见剑尖就要刺中他胸口,突然从斜刺里杀出一柄生锈的钢刀,架住长剑,瞬间,血煞弥漫,杀气,不是林平又是何人。 剑鬼大惊道:“饮血狂刀,刀鬼是你什么人?” 林平手腕一推,震开长剑,淡淡的道:“不知道。” 剑鬼冷哼一声,以为林平是不屑告诉他,事实上林平还真不是这么想的,若不是许墨和林绛雪,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更不用说关于武魂的事情。 剑鬼一击不中,接着反震之力飘向空中,冷笑道:“呵呵,管你是刀鬼的什么人,此刻就算是刀鬼亲至,我也绝不手下留情。”话未说完,人便消失。 金三富反应过来,大声喝道:“大家背对背站,免得被他偷袭。”许墨有入微能力,不怕偷袭,可不代表其他人不怕,若真叫剑鬼杀死了其他人,他也难免一死。 众人按照金三富的吩咐站定,剑鬼并未再次出手袭击,可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森冷的剑气正围绕着他们——剑鬼并不是放弃,而是在等待机会。 就像暴风雨之间的宁静,气氛有些紧张,就算是林平许墨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武者,也皱紧了眉头。 谁也不知道剑鬼会在何时发起攻击,他们毕竟是血肉之躯,像这样高强度集中注意力的行为,并不能坚持太久,剑鬼正是认准了这一点,才和他们打起了消耗战。 “哈哈哈,你们还能坚持多久!”令人不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根本无法凭借声音判断剑鬼真身的方位。 无命怒道:“有本事你出来,我们真刀真e枪的干一场,躲躲藏藏算什么英雄!” 剑鬼冷哼一声,道:“你们这些小娃娃不是趁着本座刚刚苏醒,想要夺取本座的武魂吗?既然有这想法,就应该有死的觉悟,至于英雄?小娃娃,你问问你身边那个胖子,本座当年是干什么的?” 无命果真问道:“金三富,他是干什么的?” 金三富面色一变,苦涩的回答:“根据记载,剑鬼是一名、是一名——杀手。” 和一名杀手讲英雄、讲堂堂正正,显然是可笑的,无命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于是对金三富说道:“***,你鬼主意最多,现在有什么办法?” 金三富苦笑一声,道:“办法?我哪有什么办法?” 无命急道:“你不是能算吗?算算他在哪里不救行了。” 金三富尴尬的道:“他生前的实力在凝神期巅峰,就算死了,真气不在,灵识却没半点削弱,若我也有凝神的实力,倒可以克制他,但是我只有补身期。” “这么说,我们不是完蛋了?”无命急道。 金三富还未开口,就被许墨打断:“也未必,也许我有破解这暗影幽魂的办法。” 许墨从未见过如此奇妙的武魂,隐匿真身,以假身幻影不断攻击,待对手露出破绽时,突然发动真正的攻击,这就是剑鬼杀人的手法,也是他二十年前能贵为云州第一杀手的原因,没人能逃过他的追杀,一个都没有。 不得不说,这样的武魂实在太适合杀手,剑法相比来说已经是其次的了,剑鬼已经死去,他甚至不需要掩藏呼吸与心跳,真身潜伏在大厅的某一个角落里,静静的窥视。 大厅里,空空荡荡,有风吹过,没有声响,沉静的几乎能听到各自的心跳,许墨等人背抵着背,精神高度集中。 放松? 只会让剑鬼有机可乘, 拼死一搏? 只会死,而无法搏斗, 足下的靴子如同钉死在地板上一样,每向前挪动一小步,都格外的小心,也格外的轻微。 “现在,怎么办?”说话的是无命,这个耿直的男人,第一次感觉到危险正降临在他头顶,即便面对虬龙血蟒这等顶级化元期妖兽,也没有这种感觉。 人给人的压力,永远比野兽带给人的大,因为人更聪明,也更无情。 金三富摇摇头,目光直直的凝视着身前,东南西北,他不知这是哪个方向,但一定是其中之一,他们每个人守卫一个方向,不敢大意,更不敢走神。 大意代表着被攻击,走神代表着死——没人愿意死。 “没有办法,”金三富说,“只能耗着。” 虚空中,剑鬼的声音突然飘来,明明深邃悠远,却又近在耳边似得:“说的不错,只能耗,看看是我先耗死你们,还是你们先耗死我。” 话音未落,身影便在金三富的方向浮现,漆黑的身躯,血红的眼睛,一柄幽蓝的剑。 “铮” 如这世上所有的剑一样,剑尖颤动,发出嘶鸣,剑光一闪,正如冷电精芒,飘渺不定,金三富已经集中了精神,却依旧看不清剑指的方向。 上或是下?左或是右? 犹豫的时候,剑尖已挑破他的皮肤,胸前一片冰凉。 “咣当!” 一张弓横在金三富面前,替他挡住这致命一击,同时也让完美无缺的防御,出现了一丝破绽。 仅仅是一丝,但却足够了。 金三富目光一闪,忽的明白剑鬼的意图,他是四人中最薄弱的一点,即便只需要防御一个方向,也不可能接下任何一招剑招,看似完美的防御就因为他,显得如此可笑。 “小心!”他大喊一声。 四人身后竟然同时出现鬼影,无命因为帮金三富挡住了致命一击,根本无法防御后背,其他人各种对付着剑鬼,也无力帮他,他只能在瞬间扭转身体,以期避过要害。 “扑哧!” 剑锋没入手臂,一触即走,鬼影消失,毫不拖泥带水。 无命的手臂,血溅如柱。 众人消灭了各自身后的鬼影后,赶忙将他护在中心,以防剑鬼补上致命的一剑。 虚空中,传来剑鬼嚣张的嘲笑:“啧啧。我这招鬼影重重还不错吧,你们真认为我没办法打破防御了?太天真了,我有一万种方法杀掉你们!” 许墨冷笑一声,淡淡的道:“一万种方法?那就来杀掉我吧。”话音未落,纵身一跃,跳出防御圈。 金三富大惊道:“你干什么?快回来!” 像许墨这样,无异于将自己暴露在剑鬼的攻击之中,是最危险,也是最不理智的事情。 许墨道:“保护好你们自己,我没事。”说着对林平做了个放心的姿势,林平点了点头。 与金三富不同,林平足够了解许墨,知道他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剑鬼的声音传来:“他说的没错,你们保护好自己吧。” 鬼影又现,被早已准备好的四人消灭。 “不错、不错,比上一次好,”剑鬼戏谑道,话锋一转,“可你们还能坚持多久,还能坚持多久!哈哈哈!” 嚣张的笑声让金三富恨不得用手中的算盘将这死不绝的剑鬼砸开瓢,但显然,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了。 脸色苍白,身体发软,就连手持算盘的手,也在不停的颤抖;刚才那一剑虽然被他挡住,却也拿出了全盘功夫,现在—— 他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许墨看了他一眼,对林平道:“你保护他们!” 林平点了点头,肃然道:“交给我。” 林平一个人抵挡不了剑鬼多久,许墨必须速战速决,这一点他知道,剑鬼同样知道。 这个躲在阴影里的家伙,嚣张的大笑起来:“你认为自己还有机会吗?” 许墨冷笑道:“不试试谁知道呢?” 剑鬼沉默了片刻,说道:“你不错、很不错,不得不承认,虽然你实力很弱,但已经拥有了成功的资本,只可惜——”语气中带着说不出寥落。 “可惜什么?”许墨淡淡的道。 “可惜你注定会死在这里,死在我的剑下——”一道鬼影在许墨身后浮现,幽蓝的长剑划破虚空,无声无息的刺向他后心。 什么是刺客,这就是刺客,无声无息的杀死对手;剑鬼知道,只用虚影是对付不了许墨的,所以他现出了真身,与虚影一模一样的真身。 没人会料到剑鬼会突然显形,似乎连许墨也对此没有反应。 剑锋划破他的护体真气,挑破他的衣衫,甚至——剑鬼感觉剑尖已经触及了他的皮肤,就在他认为许墨已经死定的时候,许墨突然消失了。 蛇形瞬步! 狭窄的空间里,凭空挪移,没有任何预兆,不给人任何准备的空间,易经五拳中的绝世身法,在此事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许墨出现在真正的剑鬼身后。 “没有心跳,没有呼吸,但你却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杀人是会露出杀气的。”许墨道。 他早已发现,鬼影攻击虽然凛冽,却没有杀气,只有真身出现的时候,杀气才会显露出来,无论多高明的功夫,都无法隐藏这一刻的杀气。 就是那么一瞬间,关键是不能让剑鬼逃掉,让他看到机会,是最好的方法;毫无疑问,破绽就在即将成功的一瞬间出现。 没有多余的动作,许墨摒弃木剑,以虎拳中擒拿手法将剑鬼拿住,吞噬武魂骤然开启,紫色漩涡猛烈的旋转起来。 现在的剑鬼从本质上来,只是一个武魂,一个失去了躯体寄托的武魂,这样的武魂是逃不过吞噬武魂的吞噬的。 剑鬼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力量正一点一点被许墨吸走。 没错! 就是吸走,他身后的那道诡异的漩涡,正不知疲倦的,贪婪的吸走自己的武魂本源。 “不!”剑鬼大吼一声,如同恶鬼的嘶鸣。 可无论他怎样嘶吼,许墨都不为所动,眼睛浮现出两道漩涡的虚影,嘴角勾起完美的月沟。 “不!不要!” 剑鬼不甘,他不甘心自己二十年的设计毁于一旦,只需要五天,再有五天,只要他吸取了足够的火系能量,借由那个以为自己好运,得到了传承的阵法师的灵魂,就能得到重生 ——许墨不会给他这种机会,恶鬼重生,所带来的只会是地狱。 没有了第一次吸取林大和林二真气时的生涩,也没有吸取林绛雪真气时候的愧疚,这一次,许墨全力发挥,吞噬武魂的旋转速度达到极致。 凄烈的惨叫在空荡的大厅里回荡,金三富和无命目瞪口呆的看着发生在面前的一切:剑鬼正在逐渐消失,不错,正是逐渐消失,他们不知道许墨是怎样办到的,但他确实办到了。 不但破解了暗影幽魂,还一举将剑鬼置于死地。 金三富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对身边的林平说道:“他、他是怎么办到的?” 林平狠狠瞪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不知道。” 三个字,没有任何意外的打消了金三富继续追问的念头,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无命的表情则坦然许多,经过了最初的惊讶后,他的眼神里尽是兴奋之情,还有什么比消灭掉剑鬼更令人兴奋的呢? 只要除掉这个源头,村民们就能回到家乡,再也不用为旱灾担忧了;至于手段?无命从不在意这些。 真气,源源不断的真气充斥着许墨的肌肉,修习了易经五拳之后,他的身体肌肉储藏真气的能力要比普通人大一倍,可即便是这样,武魂本源化作的真气也将他撑满。 很快,他感觉自己到达了一个临界点。 “要突破了吗?”他想,没有任何犹豫,将肌肉里的真气运转到丹田,不断的压缩,再压缩,以无上的控制力,疯狂的压缩! 这就是补身突破化元的奥妙,将气态的真气压缩成液态的真元,能量的质量将有一个质的飞跃。 </br> </br> 28 盘膝而坐,紧锁眉头,表情时而愉悦,时而痛苦,许墨感觉自己已经到了那个临界点,只需要迈出最后一部,便能达到腹中有雷鸣的化元期,为此,他不惜将全身真气飞速的运作起来,窍穴仿佛化作了漩涡,飞速旋转。 “他在干什么?”金三富突然问道。 林平目光一闪,淡淡的回答:“突破。” 便听一声猛烈的轰隆声,许墨猛地睁开了眼,双目中,绽放出夺目的光彩。 “成了!”林平那古井不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兴奋的笑容。 化元期,许墨终于突破到了化元期,但让他真正微笑的却不是这个,而是——他感觉到自己拥有了暗影幽魂的能力。 深夜,夜凉如水 月过中天。月下林间,站着一人,仿佛与这孤绝的月色融为一体。 是因为他太过安静? 还是太清冷? 都不是! 他隐藏在月下林间,扮演着自己应该扮演的角色,无人知晓,无人在意。 落霞宗的赵寒霄是一个和蔼的老者——大多数熟悉他的人,都这样说;和蔼的老者是大家对他的定义,也是他一贯表现出来的状态。 他是老者——不假,却不和蔼,甚至——他就是落霞宗手中的一柄剑,用来清理掉其他宗门天才的一柄剑。 含而不露,凝而不发,无人知晓,无人在意。 赵寒霄杀过太多的人,大多年轻人,年轻的天才,杀戮天才让这个资质平庸的老者兴奋。 有时他会疲倦,但兴奋支持着他,这种感觉,就像将那些曾经超越他的天才,斩于马下一般。 他隐藏在林间,月光背面,月色映出他的身形,却映不出他的脸;他掌中有剑,一柄蛇皮黑鞘,陈旧不堪的剑,吞口像是钉了两支钉子。 没人认得这柄剑,除了劫杀天才时,他从不用它,它不像剑,两边削平,前无剑尖,看起来就像一块铁片;但谁也不会怀疑这柄剑的锋利——死在它身上的天才可不少。 赵寒霄有些紧张,因为他又要动手了,每当动手之前,他都很紧张;天才——一个高高在上的名号,谁也不知道这些家伙有什么底牌,化元期巅峰的实力虽强,却不能无视一切。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很多天才,是他无法正面碾压的。 既然无法碾压,那就偷袭吧,偷袭是个不错的手段,杀手从不避讳偷袭,那是一种行之有效的杀人方法,赵寒霄不承认自己是杀手,却酷爱偷袭。 三面横山的山谷只有一个出口,他站在必经之路旁的树林里,压低了斗笠的帽檐,虽然有些阻挡视线,却能隐藏他的脸。 这次杀的人,很不一般,许家小子,不同以往的天才,赵寒霄甚至不能确定,他是否是一名天才,但他仍然决定动手。 弯月走到最高处,开始落下,用一种缓慢的,肉眼都会忽视的速度。 山谷中走来了四个人,衣衫褴褛,神情疲倦,十分狼狈,赵寒霄一眼就看到了自己这次的目标,走在最面前,一柄长剑斜挂在腰间,一双明亮的眸子,看不出丝毫疲倦,四人中最特别的一个。 其他人,脚步多少有些虚浮,可他却脚步沉稳,丝毫不减散乱。 不是好迹象,赵寒霄想,接着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紧张的过分了,一个补身大圆满的武者,值得他这样紧张吗? 他对自己说不,可素乱的呼吸,颤抖的双手,还有从发髻间渗出的汗珠,出卖了他,彻彻底底。 目标停住了,站在七尺之外,忽然朗声说道:“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里。” 赵寒霄没有动,他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在一次击杀清风阁的天才时,那个漂亮的姑娘也这么说,实践证明,只是她多疑性格的发作,他并未被发现。 “这一次,也是那样。”赵寒霄想,下意识侧过身去,隐藏在月下阴影之中。 “不出来是吗?那么你小心了。” 目标笑了,笑的讥讽,那只本以为是装饰的木剑突然出鞘,平平一扫,一道剑风划向他隐藏的地方。 他发现我了! 赵寒霄目光一凛,跳出林中,只听“咔嚓”一声,回头一看,刚才躲藏的地方,枝叶被完全截段,平白矮了一截。 他骤吸一口冷气,惊道:“你怎么发现我的,许家公子。” 许墨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入微能力让他对周遭所有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事实上,早在进入山谷前,他就感觉到有人一直在背后跟着他们,只是距离很远,他不敢确定。 这一次,对手近在眼前,他当然能发现。 “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吗?落霞宗的赵寒霄长老。” 赵寒霄突然笑了,同样的讥讽与冷酷,将身上的伪装一去,露出本来面貌,道:“没错,就是我,落霞宗的赵寒霄,取你命的人。” 无命眼尖的扫到赵寒霄的剑,忽的惊呼起来:“铁片杀手,竟然是你?” 无命出生云州总兵府,自然在档案中看过这种兵器的描述,杀戮宗门天才的杀手,所有人都认为是邪月宗的余孽,没想到,竟是赵寒霄。 无命担忧的道:“许墨,你要小心,这家伙是来杀你的。” 许墨笑了笑,对他说道:“我知道,没事的。” 如果之前,他还忌惮赵寒霄三分的话,现在—— 同为化元期,他可不惧怕这个落霞宗的长老, “听说铁片杀手只杀三大宗门的天才,没想到我也上了这个名单,真是三生有幸。” 赵寒霄冷笑道:“你本来是上不了的,可惜,你不知收敛,年会上表现的实在太耀眼了,甚至击败了我原本的目标林绛雪,所以不好意思,我会先杀你再杀她” 许墨冷笑道:“崔媚娘在她身边,你杀不了她,这才是你选择先杀我的真正原因吧。” 被点破了谎言的赵寒霄也不尴尬,淡淡的道:“说的不错,太对了,我都不忍心杀掉你了。” 他停了停,眼眸一闪,温和的道:“你现在加入落霞宗还来得及,我依旧是那句话,‘落霞宗能提供给你,青竹宗所不能提供的东西’” 许墨笑了,笑的讥讽,道:“铁片杀手和每个天才都是这么说的吗?” 赵寒霄摇了摇头,淡淡的道:“不,很少有人,有开口的机会。” 事实正是如此,如果不是他意外的被发现,同样不会给许墨开口的机会。 许墨挑了挑眉毛,清秀的嘴角勾出两道完美的月沟,道:“我的回答也是一样” “不!” 一种强烈的失落感涌上赵寒霄的心头,他杀过很多很多天才,却从未因任何一人而惋惜,但面对许墨,他却生出的惋惜的感觉,可很快,这种惋惜的感觉变成了兴奋。 因为他知道,他将杀死一名真正的天才。 “可惜,真是可惜,你为什么不加入我落霞宗;你是那样的特别,特别到我有种感觉,你的未来是无限的。” 许墨道:“我能将它看成是一种夸奖吗?” 赵寒霄道:“当然,这就是一种夸奖,我从不夸奖将死之人,你是个例外。” 许墨长吁一口气,道:“这么说,你是准备动手了?” 借着月光,赵寒霄看到许墨那坦然的表情,不知道为何,他隐隐感觉到了一种不安。 ——但很快,这种不安就被兴奋所压下。 “铮”的一声,长剑出鞘,在月光的映射下,反射着刺眼的银光。 “你准备好了,死在我的剑下了吗?”赵寒霄道。 许墨目光一闪,道:“死的一定是你。”横剑而出,一股与赵寒霄并力的气势缓缓升起。 “化!元!期!”赵寒霄缓缓的念出这三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疯狂的。 他知道这个字所代表着意义,如果说一开始,他有必杀许墨的信心的话,现在那必杀的信心,已经动摇了。 夜风拂面,冷气飒然,孤绝的月光投到两人身上,配上这幽冷空寂的气氛,令人更加毛骨索然。 无命下意识的看着两人,缓缓说道:“我们要去帮忙吗?” 林平摇了摇头,淡淡的回答:“不,我们和他差的太远了。” 补身大圆满,化元初期,不过相差一个等级,实际的差别,却是天翻地覆的,两个化元期武者交手,林平他们三个有任何插手的可能。 他们所需要做的,仅仅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许墨。 他胜,则他们生;他败,则他们死。 忽然之间,剑光一闪,赵寒霄出剑了,闪电般的刺向许墨的心。 正如他对大多数天才所做的那样——一剑穿心,他要看看,天才的心,是否真的和普通人不一样。 金三富坐客栈的床上,床很硬,若不是很硬的床,他一定认为自己正在梦中;直到现在,他还迷迷糊糊的,头脑中不停浮现刚才出现的画面。 我看到了什么? 我没疯吧, 不,我一定是疯了。 是啊,若不是疯了,他会相信刚才看到的画面,若不是疯了,他怎会认为自己不在梦中。 金三富坐起身,为自己倒了杯水,水碰杯底的声音,让他清醒了不少——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赵寒霄那一剑又快又急,闭眼想想,真是闻所未闻的一剑。 有些人剑快,却不准,所以并不危险;有些人剑急,却不稳,所以并不凛冽,赵寒霄那一剑,不但快急,还兼顾了准和稳。 杀手的剑! 这是杀手的剑,只有杀手的剑才会具备如此特征,没有花哨的动作,用剑简单直接。 穿心而过! 金三富记得自己惊叫了出来,对,声音沙哑,就像绝望的公鸡,他看见杀手的剑,洞穿了许墨的前胸, 致命伤,这种剑伤一定致命,即便不会当场死亡,也会因流血过多而死。 没有任何药物能治疗心脏的伤口,所以当心死了,人也就死了,彻底死了。 金三富下意识就想上去拼了,也不论那不善争斗的算盘,是否真算做武器,他只是不想坐以待毙。 赵寒霄不会放过他,既然他们看到了他的脸,认得他的身份,他就不会放过他。 如果注定要死,便是猥琐的胖子,也希望死的轰轰烈烈。 可就在这时,情况发生了变化,即使隔着老远,金三富也能清楚看见赵寒霄脸上的惊愕,惊愕的出乎意料。 许墨竟然消失了,过程与剑鬼类似。 下一刻,他出现在赵寒霄身后,一剑刺穿了对手的咽喉。 “我说过,死的一定是你。” 金三富不确定赵寒霄是否听到了这句话,许墨那一剑,直接穿过了他的脑干,死亡瞬间来临,不给他任何准备的时间。 眼眸对着金三富,渐渐变作了灰白。 赵寒霄倒了下去,瞪着灰白的眼珠,已经死透。 许墨淡淡的道:“你不该来惹我的。” 是啊,不该去惹他,金三富想。 许墨慢慢的拔出剑,慢慢的,从赵寒霄的咽喉中,拔出木剑,鲜血顺着木纹的脉络,一滴一滴落下,将地面热染红,红的像是火,冷的像是冰。 金三富狠狠的摇了摇头,将这个画面从他的脑海里甩出,如果有可能,他希望自己永远也不会想起这一幕。 他的武魂到底是什么?金三富问自己,没有答案。 云州的擂台上,所有人都看到了许墨的武魂,一个紫色漩涡,但没人知道那有什么用,许墨的武魂就像一个谜,只有少数人,知道谜底。 “看来我要重新评估许家的实力了。”金三富小声嘀咕。 夜色正浓,天空如墨,像是金三富的心,混混沌沌的。 他曾经借着证明自己能力的机会,算过许墨的未来,可惜,只是一片空白,甚至在计算他过去的时候,金三富看到的也只是模模糊糊的一片,就像被浓雾笼罩起来那样。 云州有两大武道世家,许家和林家,算是云州的霸主,但金三富知道,真正能影响云州的,却是他们金家。 要说金家没有野心,任谁也不相信,许林两家争斗不止,背后就有金家的影子,这一次许墨离家,金家在许家的内线也提前告知了金三富,所以金三富才到许墨出城的必经之路上等着他,没想到遇到无命率强盗来袭。 </br> </br> 29 时也命也,也算歪打正着的和许墨拉上了关系。 金三富亲自出马,就是为了看清许墨这个人,一个天才,特别是一个身在青竹宗庇护下的天才,只要足够聪明,绝不是他们金家所能动摇的了的。 思绪再三,他准备给父亲写一封信,刚来到书桌前,就见桌面上压着一张字条。 这本是最显眼的地方,可人在思绪混乱时,往往会将最显眼的地方遗漏。 金三富拿起字条,上面写着四个字: 好自为之。 双手一抖,字条滑落,在空中打着旋儿,无声无息的落在地上。金三富赶忙将其捡起,攥在手心里,看了又看。 这四字并非用毛笔写出,而是用指头画出;但铁画银钩,风清俊朗,可见写字的,是个男人;再一看,四字排布自由,隐约带着锋利之感,俗话说字如其人,金三富猜测写这字的,是个剑客。 剑客! 他又是一惊,许墨不就是剑客吗?难道他都知道了? 不!不可能! 金三富摇摇头,他自问一路上掩饰的极好,绝没有露出半点破绽,可这字眼却如匕首一般,刺进了他的心里。 在惶恐与惴惴不安中,他决定出去看看。 许墨的房间与他在同一楼层,间隔三间屋子,他蹑手蹑脚的探出脑袋,左右一看,确定无人,这才走出。 无命的房间还亮着等,窗户纸上映出他威武的轮廓。 想必他也睡不着吧,金三富想。见识了许墨的神奇后,任谁也难以入梦,包括他。 他摇摇头,继续向前,路过林平的房间时,探头一看:灯已灭掉,房间里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也只有他才能睡着,这两人是一类人。”他小声嘀咕。 蹲着身子走过林平的房间,在许墨房间前停下,同样灯灭,房间里静默无声。 金三富心中一慌,暗道:“难道那字条真是他写的?”犹豫再三,还是对着木门轻敲了两下。 “许公子,在吗?”——没有回应。 他又敲了两下,提高音量道:“许公子,在吗?”——依旧没有回应。 金三富轻轻一推门,房门“吱”的一声打开,吓得他向后跳了一步——依旧没有任何声音。 他探头一眼,漆黑的房间里空荡荡,被褥整齐的叠在床上,床单整齐,一看就是无人睡过的模样。 “难道真是他写的?”金三富心中一惊,头顶冒出一排冷汗。 他明白许墨的意思:一个人不能太过贪婪,一个世家也是一样。 天降破晓,山色渐清。 晨曦微露中,两匹瘦马托着两人缓缓而来,一个是面庞带笑,嘴角勾起完美弧线,另一个面无表情,如若僵尸,这两人正是离开客栈的许墨和林平。 他们未与金三富和无命告别,就独自上路,自然是看出了金三富的意图,一个别有用心者,还是少接触为妙。 许墨一边走,一边向林平解释了这一点,听的林平心中一动,说道:“这么说来,金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出生贫民,虽然失忆,依然保持了原本性格,最见不得世家龌龊,听许墨这么一说,刚刚对金三富升起的那一点好感,就烟消云散。 许墨摇摇头,笑道:“其实他是个不错的朋友,只是身处世家之中,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有些事不愿做,却不得不去做。” 林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很快又摇头道:“你也是世家子弟。” 许墨笑道:“可我并没有留在许家,这就是我和他的区别。” 林平沉吟片刻,冷冷的道:“有道理。” 许墨笑着摇摇头,对于林平的沉默寡言,他早已习惯,相比起那些满口谰言,口不对心的家伙,他更喜欢林平这个话虽少,却字字出自内心的人。 忽然间马蹄声响,后面有两匹快马袭来,许墨将自己的瘦马拉到路边,想要让开道路,让后面的人先行。 却不想后来者竟咄咄逼人的朝他马身上一撞,马匹吃痛之下,前蹄腾空,竟将许墨甩出。 许墨瞥到一人影从他面前滑过,目光一凛,心想:“好蛮横的家伙,我给你让路,你却故意撞我,若不给你点教训,还以为这世上的人都好欺负?” 横身一跃,跳到那人马背上,抓住骑手的后腰,用力一掷,将他拉下马来。 “哎呀!” 一声清脆的声响——许墨顿时傻眼。 你说怎的?这声音清脆诱人,竟似女子的声音,他定睛一看,果真是一女子,红衣紫裙,秀带束腰,一张雪白的面庞,如粉妆玉砌似得,只是面带娇蛮之色,叫人看了,有些不舒服。 可就算看着不顺眼,也是许墨欺负了人家姑娘,正想道歉,就见姑娘手中马鞭一扫,朝他头上抽来。 “好个刁蛮的丫头!”许墨心想,也不见有什么动作,只是随意的一接,便将马鞭拉住,狠狠盯着她。 这姑娘拉了两下,见拉不动他,干脆弃了马鞭,从怀里掏出一只梅花镖,狠狠掷来,许墨目光一凛,右手一夹,便将梅花镖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定睛一看,镖身幽蓝,显然是淬了剧毒的模样。 “小小年纪就如此狠毒,长大了还了得。”许墨怒道,跳下马,抬手就是两巴掌;姑娘原本白玉一般的面颊,立刻肿了起来。 她手抚着面颊,愣了愣,泪水情不自禁的从眼眶中滚出,怒道:“你竟然敢打我!” 许墨冷哼一声道:“你还想杀我!”狠狠的将梅花镖扔在地上。 这时,另一个骑士下马,是个年轻的公子,面冠如玉,白衣白帽,打扮倒与许墨有几分相像,只是年纪大了一些。 他阴沉着脸,走到姑娘和许墨之前,肃声说道:“不知舍妹何处得罪了公子,竟下如此重手。” 许墨见他步履沉稳,气势凝而不发,心知也是个武者,于是指着地上锤毒的梅花镖,说道:“你自己看看!” 许墨本以为这白衣公子未上来就与他争斗,应该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却不想他看也不看地上的梅花镖,径直对许墨说道: “我不管舍妹对你做了,只看到你打了他,一个男人欺负女孩就是不对!” 这话说的义正言辞,真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驳的许墨无言以对。 他只能没好气的道:“那你想怎样?” 那男子瞥了一眼许墨竖在腰间的深海铁木剑,正色说道:“我要你把剑!” “妄想!” 这深海铁木剑虽不见得有多名贵,但也是世间少有宝剑,这样一柄剑,在识货的人眼中,价值千金也不为过,许墨不过是打了那姑娘两巴掌,这白衣公子就让他用剑来赔,分明是早已看中他腰间宝剑。 视线越过白衣公子,投到那姑娘身上,她躲在白衣公子身后,作了一个鬼脸,哪里还有刚才雨带梨花的模样,心中顿时明白。 许墨怒极反笑,道:“好!好!你要我的剑,就直接说,哪里需要这么拐弯抹角。不过你能否拿到,就要自己的本事了。” 白衣公子听的这话,不怒反笑,道:“这就对了,你是愿意将剑赔给我?” 许墨道:“我何时说愿意赔给你了?” 躲在白衣公子身后的姑娘,突然冒出半个脑袋,笑道:“说了,你就是说了,我刚才都听到了。” 许墨摇了摇头,心知此事还需用武力解决。 白衣公子目光一闪,突然伸出抓向许墨腰间宝剑。 许墨心中一凛,白衣公子这抓可不简单,一共蕴藏着三种变化,若一步应对错误,则会直接落于下风,心想:“还好我有入微能力,不然少不得要被夺去宝剑。” 遂探手而出,将白衣公子的手掌截住。 白衣公子先是一愣,接着笑道:“有些意思。”变抓为掌,扫向许墨胸口,许墨同样横掌如刀,平扫而去,两人手掌又一次架在一起。 许墨用力一推,竟推他不动,心中一惊,暗道:“没想到竟在此荒山野岭遇到一个化元期的年轻人,真是不可思议。” 却不想对手也是同样心惊:“观这人外貌,似是比我还小两岁,居然也有化元期的实力,莫非是某隐士家族的成员。” 这白衣公子乃是潞州白家公子白玉京,那姑娘是他的妹妹白玉凤,两人为青竹宗内门大比而来,在山路上看见许墨和林平两人,认得许墨腰间的宝剑是难得一见的深海铁木剑,遂想拿来把玩几天,却不想遇到了硬茬。 白玉京的实力虽比许墨高上几分,但比试招式却那里比的上许墨的入微能力,渐渐的落了下风。 白玉凤眼里不及,只当自己哥哥占据上风,于是在一旁鼓噪道:“哥,快打败他,再快点他就坚持不住了。” 却不想白玉京此刻正暗暗叫苦,许墨的手掌像一块吸铁一样,将他缠住,令他不得脱身,每每与其掌风交错,真气便会少上一分。 两人在狭窄的空间内,以为小巧擒拿手法过招,白玉京头顶蒸腾如烟,显然已经消耗过度,而许墨则和开始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此刻,便是白玉凤眼力再拙,也看出不对劲了,想要插手帮助大哥,身边却站着一人,只一瞪眼,便吓得她不敢动弹。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不能动了?”她心想。 其实也怪不得白玉凤,林平的饮血狂刀武魂实乃虐菜神器,心智不坚,实力又不如他的人,根本无法在他面前动弹;他早已看出许墨占据上风,是以悄悄锁定了白玉凤的气机,让她无法插手。 又过了一会儿,白玉京脸色惨白,显然是真气不振的模样,反观许墨,吞噬武魂不断的吞噬天地元气,弥补了消耗的真元,脸色和开始时没什么变化。 白玉凤在一边看的着急,泪水不自禁的落了下来,带着哭腔道:“你放了我哥哥,快放了他!” 许墨微微一笑,道:“要我放他也可以,你须依我一件事。” 白玉京听得此言,心中一凛,拼着走火入魔的危险,大声喝道:“静妹别听他的,快走,去找爹爹来为我报仇!” 许墨盯着白玉京看了看,笑道:“没想到你还是条汉子。”话锋一转,道:“可惜她已经走不了!” 话音未落,林平露出了一身杀气,血煞弥漫,封锁空间;白玉京一见此景,立刻面若死灰,道:“凤妹,我们不可给白家丢脸,他要杀,让他杀了便是,不可求饶。” 许墨和林平对视一眼,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无奈。 他们本不想杀掉这对兄妹,此刻见两人一副英雄好汉的模样,就更不会杀了。 许墨无奈的笑道:“别,别着急求死,我还没说要你做什么?” 白玉凤原本哭的雨带梨花,此刻听许墨这么说,倒是稍先缓和,哽塞了两声,说道:“你、你要我做什么?” 虽然白玉京让她别答应许墨,但毕竟自己的亲生哥哥遇到危险,在亲人和家族荣誉中,白玉凤还是选择了情人。 白玉京叹息一声,知事无反悔可能,只能怒瞪许墨。 许墨微微一笑,道:“我的要求很简单,你要为刚才自己做的事情道歉。” 白玉凤原本以为许墨会让她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没想到只是道歉。 她兀自不信的说道:“只是道歉?道歉就可以了?” 许墨冷哼一声,道:“真心实意的道歉。” 白家小姐从小就养尊处优,何时会更人道歉,话到嘴边,竟不知如何去说。 许墨目光一凛,喝道:“你不愿。”手上加了一把力,白玉京立刻汗如雨下。 白玉凤见哥哥已经支持不住,哪里还有什么犹豫,立刻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纵马撞你,也不该用用毒镖打你。” 话未说完,便闭上了眼睛,泪水滚落了下来。 许墨和林平对视一样,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戏谑,两人同时一收力,纵身跳上白家兄妹的快马。 “这两匹马,我们就借用了,要我们还的话,来青竹宗要。” 白玉凤扶着已经虚脱的大哥,坐在路边,正好听到许墨的话,目光一闪,心道:“青竹宗吗?我们一定会上的,今天的屈辱我白玉凤一定会向你讨回来!” 许墨不知道,他已经为自己惹上了一个挥之不去的麻烦。 </br> </br> 30 天高云淡,风朗气清,又是一个大好的晴天,青竹宗坐忘峰下,出现了两骑,风尘仆仆,匆匆而来。 这两人便是从云州来此的许墨和林平,一路游戏而来,并不慌张,是以初春出发,暮春时节才到。 坐忘峰就像一座高塔耸如云霄,在山下远远的望上去,只见雾气弥漫,如同轻纱薄帐一般。 几月之前,在这坐忘峰上,许墨还只是一个补身六七层的普通外门弟子,顶着废物的名号,有着青竹宗耻辱的称呼。 短短几个月时间,不算太长,也不算太短,但对这青竹宗的少年来说,却早已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的耻辱与羞愧烟消云散,而他现在也已是化元期的高手,便是比之青竹宗内门的佼佼者,也不逞多让。 此刻立于山脚,许墨几次想纵马狂奔,上山探望,但终于还是欲行又止。 他翘首云杉,心中叹气,暗道:“师姐不知是否在山上,一想必是会在的,外门大比即便比关内门的事情,她也会留在山上;师姐对我是极好的,这次回山,我是不是应该先去看看她?” 都说近乡心切,但放在许墨身上却是近人心焦,自从知道自己的前任对柳青芙有些暧昧的情愫之后,便下意识的想要躲开那个美丽的女子,只是越是想躲,心中却是纠结,也越是无法放开。 情爱本是难以控制的事情,可许墨不想让自己被其左右。 想到此处,他不由长吁一口气,心中则是苦闷。师姐是极好的女子,但他——他却没有那么好,不知为何,他觉得他们两人,处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微风拂面,温暖宜人,林绛雪的影子又一次浮出心头。 不知道她怎么样?在清风阁是否待得习惯?有崔媚娘护着她,想必待遇是极好的。 见许墨一副心烦意乱的模样,林平忍顾不住开口:“你怎么了?”依旧表情淡漠,若不是许墨对他已极其熟悉,真以为他的心,也如表面这样。 许墨苦笑一声,回答:“没什么,想到了一些事情。” 林平冷冷的道:“想到了就想到了,何必被那些事情影响。” 许墨苦笑着说不出话来,林平总是这样,能够云淡风轻的处理一些纠结的事情,他可做不到这一点,思想太过复杂,可能是现代人的通病。 他正在心烦意乱时,忽听的马铃阵阵,回头一看,身后有一骑跑来,骑士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体态修长,眉目清秀,穿一身灰袍儒衫,腰边左右各插着一只判官笔。 “前面的两位朋友,敢问此地是不是青竹宗坐忘峰?”少年朗声说道,声音柔柔的,有些吴侬软语的问道。 许墨瞿然一省,回道:“不错,这里就是青竹宗。” 少年两手一错,大笑道:“终于到了,哈哈哈。”说完,下马,见了个礼,又道:“想必两位也是来参加青竹宗外门大比的吧。” 青竹宗外门大比并不限定只有宗门外门弟子参加,若是愿意,五湖四海的年纪合适的年轻人,都能来参加,无论参加人数多少,最后决出十个进入内门的名额,当然,你也可选择只参赛,不入门,青竹宗倡导来去自由。 这也让外门大比成为云州几洲年轻人相聚的一次盛会。 许墨见这少年微温如玉中,又不失豪爽,当下好感大生,回道:“不错,我们也是来参加外门大比的。” 少年道:“你们是青竹宗弟子?” 许墨回道:“我是,他不是。” 少年笑嘻嘻的道:“原来是这样,我是从江南一带过来的,听说青竹宗大比不限外人参加,原以为是个噱头,没想到这是如此。”两手一拍,发出一声亮响,“这就对了,这一次我一定要拿下最后的冠军。” 一瞬间,笑容僵硬在脸上,许墨不知该说什么好,若是一个嚣张跋扈之人在他面前说拿下冠军之类的话,他一定会出言讥讽对方不自量力。 可这少年却一副温润模样,倒叫人说不出口,不知道如何应付,只能讪笑着说道:“那就要提前恭喜兄台了。” “那是。”少年高昂着头,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 便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女子冷哼:“想的倒美,胜利一定是我大哥的!”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许墨猛地一拍自己额头。 这声音他不但熟悉,而且与这声音的主人还有一番过节,正是在云轴城外撞他瘦马的,被他欺负的那名少女。 她怎么会到这里?难道真是为了两匹马? 想到这里,许墨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他就不去贪图两匹快马,就算贪图了,也别报青竹宗的名字。 当时是爽了,可现在好了,人找上门来了。 青竹宗虽然讲究随性而为,但对于强抢之事还是有忌讳的,若是让坐忘峰上持戒律的弟子知道了,少不得要找他麻烦。 许墨干笑着转过身,努力做出一个和蔼可亲的模样,道:“没想到你们也在这里。” “小贼!你果真在这!”白玉凤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人。 正是因为这人,让潞州白家蒙受了屈辱,也让她这个从小养尊处优的白家小姐,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一路上白玉凤催着自己大哥快马加鞭,就是想要追上许墨两人,找他说个清楚。 可现在人真站在面前,她又无话可说。 说什么?白玉凤虽然刁蛮,但也知道有错在先的是他们,对方不过是自卫而已;就算她能罔顾这一点,执意找许墨算账,又会怎样? 她又打不赢许墨,还能怎么办? 就在她心烦意乱之时,身边的白玉京干咳了两声,神色无异的说道:“没想到又在这里见面了,你们是在参加青竹宗外门大比的?” 许墨本以为会是一场暴风骤雨,没想到对方高高拿起,轻轻的放下,他自不好调试,和颜悦色的说道:“不错,我们是来参加青竹宗外门大比的。” 白玉京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两撇完美的月沟在嘴角浮现,口中却阴恻恻的道:“那就好,我还不知去什么地方报仇,” 他停了停,若有所思的看了许墨一眼,又道:“你记着,千万不要输在别人手里,我一定会在擂台上向你讨回一切。”说完,便纵马向前,看也不看许墨一眼。 白玉凤学着自己大哥的模样,纵马从许墨身边走过,错身而过的一瞬间,还小声的嘟囔了一句:“我大哥一定会让你好看的。”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许墨只能无奈的苦笑两声,自己种下的苦果,就要自己吃,他明白这一点。 林平面无表情的走到他身边,说道:“你要小心了,这个人很强。” 许墨道:“我知道他很强,上一次将他压制只是沾了他不知我底细的便宜。” 林平点点头,遂不再说话,只是站在一边,遥望着远方的天空。 那少年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直到白玉京兄妹走远,才靠到许墨身边,小声问道: “兄弟,你到底对那姑娘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许墨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若说我什么都做,你相信吗?” 少年将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一样, “当然不信,你看看她看你的眼神,那目光就像要把你大卸八块一样。”说完,他直起身子,郑重的拍了拍许墨的肩膀,肃声说道:“最主要,她还有个实力强劲的哥哥,兄弟,好自为之了。” 说完,翻身上马,幽幽的向着坐忘峰的方向走去,林平也摇了摇头,跟随而去,只留下许墨一人,呆立在山脚。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嘟囔道:“我这招谁惹谁了?” 许墨一夹马肚子,纵马跟上两人,对那少年说道:“我真没对那姑娘怎么样。” 那少年先是一楞,然后挤眉弄眼的道:“是、是,我知道,兄台仪表堂堂一看就是正人君子的样貌,怎可能去做那些蝇营狗苟之事。”话锋一转,“只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观那位姑娘虽性格跋扈,但也是蛾眉皓齿、风姿绰约,兄台会有此心,也是人之常情、人之常情麻。” 许墨听到他前半段还没事,一听这后半段脸色立刻就一阵红一阵白,不由大声喊道:“老子和她一点事都没有!” “哈哈哈!” 少年终于笑出声来,在马背上前俯后仰,毫无形象;便是一向不苟言笑的林平,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气得许墨是七窍生烟,几近疯狂。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他心想。 只听那少年说道:“好了、好了、兄台别生气,我只是开玩笑而已,不过这位兄台说的没错,那个公子实力可不简单,便是我也没必胜的把握。” 许墨苦笑一声:“原来是变着法的抬高自己。”嘴上说道:“这个就不劳兄台费心了,我想必是能对付他的。” 少年眼睛一亮,道:“这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了。”他心想:“刚才那公子分明是化元初期,便是我对上了,也不能说说胜就胜,这人竟说能胜。若不是不知对手深浅,便是自有依仗,我且探探他的底细。” 遂躬身问道:“敢问兄台大名?” 许墨一摆手,回道:“在下青竹宗许墨。” 少年眼睛一瞪,立刻做出一副高山仰止的模样:“原来是许兄弟,久仰久仰,我早在江南就听过您的名号了,那真是、那真是——远播海外啊!” 演技浮夸! 许墨立刻给这少年下了个定义,先别说的他的威名是否真能传到江南一带,便是传过去了,也是恶名滚滚——无法凝聚武魂、天字第一号废物、青竹宗的巨大耻辱,这些才是他之前的名号。 一念及此,许墨不怀好意的笑了笑,用一种怪异的音调说道:“阁下的那一句久仰可不识吧,青竹宗许墨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少年怒目圆睁,大声说道:“谁说!站出来!谁不知道青竹宗许墨是少年天才,拳打四方,脚踢八面,声名远播——” “行了、行了,”许墨打断了他的话,“别恭维我了,若是让青竹宗其他人听到了,非得笑掉大牙不可。” 少年望了许墨一眼,露出一个疑惑的眼神,就听边上的林平冷哼一声,缓缓说道:“他说的没错,他确实有个名号非常出名,但绝不是什么好名声。” “什么名号。”少年语气不自然的说道。 许墨白了林平一眼,对他说道:“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就不应该告诉你这件事情。” 一路上,许墨就对林平说了自己在青竹宗的低位,同时将宗门的注意事项也一并告知,没想到此刻林平禁用这些事情来揶揄自己,真是—— 遇人不淑啊!许墨仰天长叹。 少年疑惑的看向林平,问道:“你们别打哑谜了,到底是什么名号?” 林平用下巴指了指许墨,道:“让他说吧。” 许墨见少年的视线投来,只能苦笑的道:“名号?如果这也算做名号的话,”长吁一口气,继续说道:“青竹宗的废物,反正他们是这样称呼我的。” 少年瞪大了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没错,他是看不出许墨的实力,但即便看不出,也隐隐有所感觉,这个看起来年纪比他还小的时候,实力一定也在化元期以上;但就是这样一个实力强大的年轻人,却被青竹宗的其他人称为是“废物”。 “难道青竹宗的废物都有这没强的实力吗?这还是八品宗门吗?”少年心想。 许墨看的这少年表情,心知他想着什么,于是说道:“几个月之前我还是一个无法凝聚武魂,修为也只有补身六七层左右的外门弟子,这样的人,你说是不是废物。” “什么!”少年大惊道,“你几个月之前,实力还只有补身六七层?” 许墨点点头,苦笑道:“我骗你做什么,一会儿上了坐忘峰,你自然会听到关于我的流言蜚语的。” 说完还摆了摆手,云州两族年会的事情,虽然让许墨声名鹊起,但显然,这样的正面声名不可能传到青竹宗诸人的耳朵里。 不过是云州城里的两世家,堂堂青竹宗还真看不出眼,他们没听到,便是听到了,也只会认为是矮子里拔高而已。 这少年听得许墨说的郑重其事,已经信了八分,心想:“几个月之前还是补身六七层,也就是说他在几个月时间内,直接将修为从补身期提到了化元期,这样的修炼速度,实在是—— </br> </br> 31 变态!对,彻头彻尾的变态! 少年只能用这样的词来形容。 许墨自不知道少年心中所想,笑着对他说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反应过来,正色说道:“我叫赫连墨,江南赫连墨。” 许墨微微一笑,学着少年刚才的模样,朗声说道:“原来是江南的赫连大哥啊,久仰久仰了!” 赫连墨苦笑起来,说道:“许兄弟别久仰了,我这名声、我这名声也不见得好听。” “怎么?还能比我难听吗?”许墨笑道。 赫连墨支支吾吾了半晌,实在受不了许墨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这才说道:“在江南,我有个外号——打架王‘赫连墨’” “扑哧”一声,林平忍不住笑出声来,道:“你就是打架王赫连墨?”语调说不出的怪异。 “你听过我的名字?”赫连墨兴奋起来。 林平脸色怪异的说道:“略有耳闻。” 接着,林平将自己耳闻的说了出来,惹得许墨大笑不止。 “哈哈!原来是这么回事,打架王,果真名不虚传。” 原来赫连墨出生江南大世家赫连世家,武魂是一只名唤“战兽”的兽武魂,这种兽武魂的强大毋庸置疑,可偏偏有一点瑕疵: 拥有这种武魂的武者,无法通过正常的修炼提升修为,只有依靠不停的战斗才积累真气,如此一来,赫连墨只能开启了自己“打架王”的生涯,最开始是自己家族里的兄弟姐妹,后来是家中侍卫,直到最后,这些人都不是他的对手,他开始了在江南一带的挑战生涯。 每到一地,便挑战当地的年轻俊彦,一次打不赢,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在战斗中不断提升修为,直到将对手击败为止。 对方忌惮赫连世家,自然不可能下死手,可面对一个三天两头就来挑战的疯子,也烦不胜烦,最后只能联名向赫连世家逼宫,让赫连家将他逐出了江南。 离开江南的赫连墨听说云州青竹宗大比的事情,觉得有架可打,立刻赶了过来,这才遇到了许墨和林平两人。 许墨似笑非笑的看着赫连墨,只觉得相比起自己,他的生活经历丝毫不差,一路横扫江南一代的年轻俊彦,这份实力绝对让人刮目相看。 “看来他说要拿下最终的冠军,倒也不是无稽之谈。”许墨心想。 赫连墨脸色涨红,尴尬的道:“好了,不说这个,我们快上山报名吧,我已经等不及会一会云州附近的年轻才俊了。” 许墨看着双目放光的模样,忍不住摇了摇头,这赫连墨四处挑战虽然是迫不得已,但许墨却觉得,他已经喜欢上了不断挑战的生活。 失败的沮丧,胜利的喜悦,不断前进的动力,许墨突然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些单调乏味了。 我是不是也应该多找找人,打打架呢? 他笑着摇了摇头。 坐忘峰的东面有一条山道,本来可以直通山顶,今日不知怎的,路基被毁去大半,坑坑洼洼的,马不好行。 这条路又是群山环绕之中的孤道,想要选择其他道路,却是不可。 无奈,许墨三人只能弃马徐徐而上,沿着山路向前,两侧是清峰绿树,倒不觉单调,只是走的有些幸苦罢了。 走了一会儿,赫连墨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说道:“青竹宗的山路就是这样的吗?这是想让人上去,还是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走遍大江南北,从未见有宗门的驿道如此难行,倒像是故意刁难行客似得。 许墨若有所思的点六点头,沉吟了片刻,说道:“许是最近阴雨连绵,引动了山洪,毁掉了路基,我下山之前,这路还是挺好走的。” 赫连墨看了许墨一眼,指着被冲毁的路基说道:“我看可不是什么山洪,最近虽然阴雨连绵,但你看这里,明显是被人用铲子破坏的,定是有强人不想让我们上山,该死的!” 许墨定睛一看,果真如此,心中不由一沉,暗道:“莫不是山上出了什么事儿?不然师姐他们怎么会容人破坏山道?” 须知宗门驿路,相当于人类的脸面,人尚且看脸,这宗门就更不用说了,若是脸面没了,怎么都说不过去。 他正待回答,忽然从斜侧里杀出一群武士,头戴毡帽,身穿毛皮袍子,脚蹬皮靴,人人腰间挂着一把利刃,形如新月,弯成弧形,在阳光的映射下,反射出刺眼的光,一看就锋利异常。 许墨心中一惊,暗自想道:“这些是什么人?怎会在坐忘峰上出现,难道宗内真出一些事情吗?”他倒不担心青竹宗被人攻上了上门,若真是如此,云州早就闹翻天了。 这群武士从中分开,让出一条道路,从通道里走出一少年,约莫十六七岁,身材纤瘦,相貌清秀至极,粉妆玉砌的脸上凝着两道淡淡的眉毛,与这些蛮汉子站在一起,更显得温文潇洒。 赫连墨心中暗暗嘀咕:“这人张的怎么一脸姑娘的模样。”他本是清秀之上,但与之相比,却又显得粗俗了一些,下意识撇头一看,心想:“恐怕只有许兄弟能在相貌上胜他一筹了。” 许墨若知道赫连墨将注意力放到这少年的相貌上,一定会跳脚怒骂;这少年虽然生的俊美,气质不凡,但他却将注意力集中在少年的手指上。 纤瘦、修长,这样的指头若不练剑,实在是暴遣天物。 正思绪时,就听少年开口说道:“敢问各位可是来参加青竹宗内门大比的?”声如黄莺,带着一丝童音。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面人,许墨上前一步,一作揖,朗声说道:“这位公子有礼了,我等三人就是上山参加青竹宗内门大比的。” 少年“恩”了一声,眼睛微微一闭,正当许墨以为没事的时候,那双漂亮的眼睛猛地睁开, “回去!”少年说道,原本淡淡的眉毛突然一竖,倒有些威武的意味。 回去? 这是什么意思?是赶我们走?可这是青竹宗的地盘啊,又恰逢外门大比的时候,人人皆可上山,凭什么让我们走? 许墨面色一沉,肃声道:“阁下说的什么意思?” 这少年微微一笑,潇洒的转身,背对着许墨等人,说道:“我的意思还不明显吗?让早点下山,从何处来,就往何处去,别来了。” 许墨尚未说话,赫连墨首先忍不住跳出来,说道:“你凭什么让我下去,你是什么东西!” 江南打架王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就算那些傲到眼睛张在头顶的江南世家子弟,也不敢对他这样说话。 少年猛地转身,玩味的盯着赫连墨,招手道:“有意思,又一个不怕死的,王先生,麻烦把他打发了。” 话音未落,从这群武士身后跳出一人,红发红须,一身大红的绸缎袍子,足下登着一双赤红的皮鞋,一看就不是中原样式。 少年话音刚刚落下,他人已至赫连墨面前,眯缝着眼睛,不屑的望着身前的小孩,懒洋洋的道:“连公子,你说的可是这小子。” 原来这公子姓连?许墨心想,脑海将云州世家过了一遍,并没有“连”姓的世家。 这群里到底是何人?观这王先生的实力也在化元期左右,不可能是无名之辈,为何我从未听过? 就听那连公子“哧哧”一笑,也未看一眼,径直说道:“对,就是他,顺便将另外两个也打发了,来参加青竹宗外门大比的俗人已经够多了,不需要再多三个。” 王先生目光一闪,笑道:“明白了。”转身对许墨三人喝道:“你们三个小子,一起上吧,老夫不想浪费时间!”说话的时候竟用余光瞥人,嚣张至极。 赫连墨是什么人,江南赫连家的长子,若不是这该死的战兽武魂,他就是赫连家唯一的继承人,从小到大,何曾受到如此无视,当下大喝道:“不用他们,本少爷一个人就能将你摆平。” 说话间,抽出腰间挂着的两支判官笔,欺身而上。 江南赫连家有一门武技,名唤竹木石碑帖,将书法融入武术之中,自成一派。 施展起来,笔走龙蛇,潇洒自若,别具一格。 赫连墨嫌它潇洒由余,杀气不足,于是加以简化,去除华而不实的招式,形成了他独有的,打架专用竹木石碑帖。 他这一出手,便用上了这门功夫,双笔斜飞,笔尖直指对手窍穴。 林平正要上去帮忙,就被许墨拉住,只听他笑道:“不用担心,赫连墨可没这么容易对付。” 林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见两支判官笔如同虬龙一般袭来,王先生目光一闪,喝了一声“来的好。”大红水袖卷舞成风,向笔尖卷去。 赫连墨打架经验丰富,竹木石碑帖又是一等一的化元期武技,笔尖真气凝而不散,堪比任何神兵利器,见袍子袭来,不躲不闪,正面迎上。 只听“扑哧”一声,王先生的袖子未能卷动他的判官笔,却被双笔在衣袖上划出了两道口子。 也幸好王先生轻功了得,真元深厚,是以能在间不容发之际,躲过金笔刺穴,可便是如此,脸上也被赫连墨的判官笔拉开了两道口子。 赫连墨讥笑道:“王先生,还想着让我们三个一起上吗?连我一人你都对付不了。” 王先生面色一红,怒道:“竖子尔敢!”顿时运起了自己的武魂,一只血红的手掌隐隐浮现。 “血手印吗?”赫连墨不屑的一笑,笑的讥讽而冷酷。 血手印虽是一种特别的武魂,能加深武者的掌力,并且在掌力中带上一种特别的属性,但赫连墨并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武魂,竹木石碑帖这种一等一的刺穴武技,正好是天下掌法的克制,是以不以为意。 身子一抖,战兽武魂浮现,黑毛覆面,青面獠牙,面如金刚,看上去尽是一只双臂遒劲有力的大猩猩。 见的那血手印,既暴虐喝了两声,双手锤击胸口。 许墨忍不住笑出声来,赫连墨用如此暴虐的武魂,催动小巧武技,就像让一只大猩猩舞文弄墨一般,怎么看也让人感觉不和谐。 但赫连墨可管不了这些,在他的字典里,只要打架顺手,没什么和谐不和谐的,战兽是他的武魂,竹木石碑帖是他最强的武技,强强结合的结果自然是更强。 果然,显出武魂的赫连墨打的更加凶猛,运笔如飞,哪管什么字帖不字帖,只知认穴刺穴,倒是暗合了竹木石碑帖狂草的韵味。 王先生遭此奇耻大辱,怎会不怒,顿时运起了武魂,以期用血手印之威压迫赫连墨,却没想到赫连墨的武魂更加凶猛。 他非但没有压住对手,反而被对手隐隐占据上风。 “该死的,这小子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怎么会有这等奇怪的武魂。”王先生心想。 说是奇怪,只是因为战兽武魂,任谁看都是一种凶残暴虐的兽武魂,但凡凶残暴虐的兽武魂,只能驱使一些直来直去的武技,但赫连墨竟能用这种武魂催动这等刺穴的小巧武技,实在不可思议。 其实王先生不知,赫连墨的战兽武魂乃是为战斗而生,别说一个小小的小巧武技,任何武技到他手上,都能发挥的淋漓尽致,所以战兽武魂,也有战斗之王的称呼。 和战斗之王战斗,王先生自然被压制的吹不过气来。 慌乱之中,他大喝一声,顿出杀手,左掌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右掌从肘下穿出,击向赫连墨胸口,这一招如同穿花蝴蝶一般,寻常人根本无法想象,更不用说抵挡。 可赫连墨是寻常人吗? 当然不是! 他只觉对手掌风如刀,刮向他胸口,当下双笔左右分开,交叉穿梭,一招之间,点出十余道真气,遍袭王先生全身。 旁边观战的连姓少年见得此招,眼睛一亮,心想:“这一招用的巧妙,王先生若全力扑他,必会被他先点中全身要穴,而他不过身受一掌,以小伤换大伤,却是值得;若是回身救援,就落了下风,必将遭致他暴风骤雨一般的攻击,也不知王先生和如何选择?” 其实他打心眼里希望王先生选择以伤换伤的做法,便是输了,也不叫对手好过。 却不想场中的王先生知道厉害,宁愿陷入被动,也不愿受伤,连忙横掌护身,身体横斜三步。 </br> </br> 32 赫连墨见王先生退避,不禁嘲讽道:“老匹夫,也就这点胆量。”就如连公子所设想的一样,对王先生展开了暴风骤雨一般的攻击。 论功力,王先生自然稍高,但赫连墨拥有一等一的战斗武魂,又有一等一的刺穴功夫,他自然不是对手,不过一会儿,便被逼的只有招架之功。 连公子见此情景,摇了摇头,大喝一声:“王先生,退下吧。” 王先生一听这话,心生退意,就要抽身而走。 赫连墨好容易找到这么一个打架的对手,怎么会让他轻易退去,运笔如飞,越打越快,一对判官笔好似龙蛇一般,忽左忽左,绕上王先生的双掌,叫他脱不得身。 便在这时,只听耳畔一声暴喝:“赫连兄弟小心!” 赫连墨认得这是许墨的声音,下意识向后一躲,一道剑光从他头顶划过,削去了鬓角的几缕情丝。 他定睛一看,只见那个俊秀的连公子正手持长剑,面带讥讽之色的看着他。 王先生趁机脱困而出,退到连公子身边,躬身说道:“多谢连公子出手相救。” 连公子收起长剑,淡淡的道:“不碍的,王先生消耗过多,还请好生休息。” 王先生听罢了,狠狠的盯着赫连墨一眼,退到人群之后。 赫连墨被削去了鬓角的头发,也不生气,只是王先生的逃脱让他恼火,于是说道:“你这人还讲不讲规矩,说好了单打独斗,你干嘛插手!” 连公子抚尔一笑,真是百媚纵生,说道:“我何时答应和你们单打独斗了,除非——” “除非什么?”赫连墨道。 “除非你们三个能对付的了我们全部!”连公子眼神一凛,微一招手,所有武士在同一时间拔出了弯刀。 赫连墨何曾见过这样的人,忍不住怒道:“姓连的,你当我不敢吗!”双笔舞出两个笔花,就要合身而上,却被许墨和林平一左一右的拉住。 “你们干什么?”赫连墨怒道。 许墨凑到他耳边,耳语道:“他们是想激怒你,别中计。” 上前一步,朗声说道:“不知我三人如何得罪了公子,让公子在费尽周章的毁去道路,将我们拦在此地。” 连公子微微一笑,道:“非也非也,我可不是针对你们,我是针对所有来参加青竹宗外门大比的武者。” 虽然早有准备,可这样一个答案仍然叫许墨心底一惊,暗道:“这不是公然和青竹宗叫板吗?也不知这连公子是何许人也。” 许墨诧道:“你又是为何要针对这些武者,他们和你可是无冤无仇。” 连公子轻拂了一下发丝,将长剑扔给身旁的武士,笑道:“没有冤仇就不能拦路吗?我愿意,我喜欢,难道你有意见吗?”眼波一转,语气柔和起来:“不过我倒是可以网开一面,让你们过去。” 许墨笑了一阵,然后笑容猛的一收,阴恻恻的道:“我若是希望所有人都能过去呢?” 连公子冷笑一声,道:“那就要看看你们三个,能否打杀了我们这一群人。” 许墨面色凝重,身上的气势开始隐隐攀升。 先不说这个不知深浅的连公子,就他身边的这些武士,没一个修为低于补身八层的,其中的佼佼者距离化元期也只差一步。 这只是明面上,暗地里,谁知道他还有什么后招。 许墨冷冷的道:“你难道就不怕青竹宗干涉吗?” 连公子不以为意的笑道:“青竹宗?别说青竹宗的门人弟子不在,便是在这里,我也——” 话音未落,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你也怎么样?” 许墨定睛一看:翠绿色的青衣薄纱,衬着如花美颜,频频走来,如同踏水凌波,好似花间仙子一般,不是他的师姐柳青芙又是何人。 他刚想说话,就见柳青芙递给他一个噤声的眼神,遂不再言语,只是眼睛眯出了一条缝,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的师姐发挥。 连公子脸色一变,阴晴不定的转过身,对柳青芙道:“你是何人?” 柳青芙笑道:“你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以为你忘记了。”走到那群武士身边,海潮武魂发动,虚幻的海水卷起千堆浪花,竟一一人之力,压的这群武士喘不过气来。 许墨目光一闪,心想:“青芙师姐竟然能以一人之力压倒众人,来看她的修为距我离开之时,又提升了不少,旁人说我是天才,我看柳师姐才是天才。” 坚挺柳青芙说道:“我就是你口中的青竹宗门人,青竹宗内门弟子柳青芙。” 柳青芙在笑,但任谁都能感觉到,这笑声中隐藏的森然。 一时间,海潮涌动,海面涌起千条白练,隐隐的有轰轰隆隆之声传来。 “我们走!” 连公子一咬牙,恨恨的道,现在他还不是柳青芙的对手,走是最好的选择。 柳青芙也不阻拦,收起武魂,只是笑着,讥讽而冷酷,仍由这些人离开。 直到这群武士的背影消失,她才卸下了森冷的笑意,变成了一种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小许子,你终于回来了。”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柔,与许墨每次午夜梦回时,所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 毫无理由的,他的眼眶顿时湿润了起来,从这一抹笑意中,他看出了柳青芙的思念,那是一种亲人之间的,不可割舍的思念。 “是、是的,师姐,我回来了。”许墨的声音颤巍巍的,任谁都能听出其中隐藏的激动。 赫连墨悄悄碰了碰身边林平的手腕,小声问道:“这是谁啊,怎么许兄弟有些不对劲。” 林平狠狠的盯了赫连墨一样,小声回答:“嘘,住口,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林平少言寡语,不代表他是傻瓜,更不代表他好无情商,从许墨的只言片语中,他早已得出了一结论,那个被他常年挂在嘴边的师姐,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许墨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走上山上。 跟着柳青芙,一路施施然走来,就像有一种强大的牵引力,牵引着他。 漫无目的的聊着,天南海北,总是柳青芙在说,他在应。 可便是如此,也是柳青芙说三句,他应一句,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灵气,倒像是块大木头。 林平和赫连墨一直瞧着他们,跟在身后看着这三问一答,眼神里尽是无奈。 “他一直是这样?”赫连墨问。 林平耸了耸肩膀,回答:“大概吧。”他不知许墨面对柳青芙的常态,只能猜测,在某些时候他是这样的,当然,这样的时候并不算多,却也不会少。 前面两人并未受到身后灼灼目光的影响,依旧有说有笑。 说了一些闲话过后,柳青芙透了口气,柔声问道:“家里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许墨愣了一下,回道:“我拿了冠军。” 柳青芙捂着嘴,抚尔一笑,伸出青葱似得指头,在许墨额头上轻轻一点,笑道:“小许子,还是喜欢往自己连上贴金。” 许墨哭笑不得,他知道便是自己说了,也无人会信,毕竟——几个月之前,他还只是一名补身六七层的普通弟子,想要凭借这样的实力拿到年会冠军,实是天方夜谭。 他并没有解释,笑着说道:“这年头,说真话也没人相信了。” 柳青芙目光一闪,道:“真的?” 许墨道:“不相信?” 柳青芙狡黠的一笑,道:“我相信。” 这句话只有三个字,三个字还没说完,她就轻推了许墨一把,又道:“鬼才相信你!” 许墨身子微微僵硬,摇了摇头,笑道:“这么说你是鬼了?” “你才是鬼。”柳青芙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戏谑的目光,看的许墨无奈的摇了摇头。 好吧,好吧,你不信,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也没人会相信,他想。 这个世界每天都会有奇迹发生,但当奇迹在自己身边发生时,却总有人不敢相信。 解释? 解释有什么用,倒不如在外门大比上用行动说话。 许墨不是一个善于争辩的人,所以他手脚勤快,讨人喜欢。 “对了,刚才那群人是什么人?师姐怎么就这样将他们放走了?” 一提到刚才那群武士,柳青芙如花似得笑颜就变做了苦笑:“今年的外门大比吸引了不少不速之客,刚才那个连公子就是其中之一。” “他有身份?”许墨试探的问。 能在青竹宗如此嚣张的,一定有身份,只有有身份的人,才能为所欲为。 柳青芙沉吟了片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道:“西域连家,听说过吗?这个连公子就是西域连家的当代继承人,早在一个月前就来到坐忘峰,妄言要拿下外门大比最后的优胜。 “连家?”许墨咀嚼着这个名字,隐约在什么地方听过,却又想不起来。 柳青芙看他样子,笑着解释:“西域连家在中原并不出名,但却威震西域八百年,算是西域最顶尖的世家,实力比起我青竹宗也不差。 世家比之宗门,天然就占据劣势,即便是不入流的宗门,也能比的上普通的世家,而这西域连家能与青竹宗相提并论,足见其在西域的威势。 许墨恨恨的道:“所以你们就纵容他在坐忘峰下为所欲为?” 外门大比就像青竹宗的脸面,青竹宗被人当面扇了耳光,许墨自然不高兴。 柳青芙并未生气,只是平静的道:“小许子你刚回来,不知道这次外门大比,实在是——” “怎么了?”许墨问。 柳青芙叹了口气,回答:“原本外门大比对外开放一来为了发现更多的人才,而来为了扩大我青竹宗的影响,却不想这一次,竟来了如此多的青年才俊,老实说,我青竹宗外门这次恐怕要——” 她话未说完,但意思却已经很明显了,青竹宗外门虽然人才济济,但哪里比的上东南域,若整个东南域的年轻人,有三分之一来参赛,最后的十个名额定会被他们包圆,而他们一定不会加入青竹宗,这无异于给青竹宗打脸。 “所以我们默认了连公子的行为,也算帮我们挡回了一些人。”柳青芙无奈的道,“有些事情我们不方便做,只能交给别人。” 许墨虽心头不满,但也知这是迫不得已的事情,于是说道:“我明白,只是那连公子被人当枪使了,还不知道,真是个大傻瓜。” 柳青芙笑了起来,笑的花枝乱颤。 “小许子,你可错了。” 许墨道:“错在哪里?” 柳青芙轻点了下他的额头,道:“这连公子可不是大傻瓜,相反是一等一的聪明人,他想要拿下最后的冠军,自然希望参加的人少一些,人越少,局面就越简单,似他这种有绝对实力的人,就越容易脱颖而出。” 许墨翻了翻白眼,嘲讽道:“说到底就是害怕阴沟里翻船,胆小鬼一个。” 柳青芙摇摇头,道:“这也是人之常情,像他这样的夺冠热门自然是众矢之的,他在明处,对手在暗处,总归有些惴惴不安;现在在山下设卡,拦住所有参赛的武者,一来淘汰一些实力不行,只会耍小聪明的人,二来也能试出那些对他有威胁的人的深浅。” “这么说来,他倒是深思熟虑咯?”许墨不以为意的道。 在他看来,武道修行就是不断的破绽迷惘,如连公子这般,连一个小小的外门大比的挑战都不敢接受的,怎能去攀登武学巅峰;他却不知,并非每个人都有攀登巅峰的志向,有些人不过是想站在半山腰,看着被他甩在身后的人而已,他们的眼睛不会向前,自然看不见前面道路。 “小许子、小许子?”柳青芙见许墨有些失神,右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我没事情,师姐,”许墨回过神来,道,“对了,这次参加大比的有什么热门选手?” 柳青芙笑道:“这你就问对人,我正好负责大比报名的事宜,若是别人,还真回答不了你的问题。” 许墨一躬身,恭恭敬敬的做了个揖,说道:“还请师姐不吝相告。” 柳青芙扬了扬脖子,说道:“这是自然。” 停了停,又道:“要说这次外门大比虽然参与者总多,但东南域最顶尖的天才却不屑一顾,所以来的大多是些三流天才,其中值得注意的一共也没几个,排名在前的就有就刚才见过的西域连家的连公子,还有有我青竹宗外门第一刀客之称的狂刀项华,这两人的实力就算比我,也差不了多少。” </br> </br> 33 “再接下来,就是外门中有着拳霸之称的薛穆扬,潞州白家长公子白玉京,这两人实力差我一些,但胜在武魂特别,也有争夺冠军的希望。” 潞州白玉京?不会就是那个和我有仇的白玉京吧,他转过头,和林平对视一眼,尽皆看出对方眼中的无奈,冤家路窄说的就是如此吧。 他们本以为白玉京和白玉凤是上青竹宗讨公道的,没想到两人是来参加外门大比。 柳青芙见许墨神色有异,忍不住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 许墨道:“不,没什么,只是在路上见过这白公子。” 柳青芙笑道:“那就还,这潞州白家可以说是我青竹宗的旁支,三代之内的武者,大多出自我青竹宗,你与他相好,也算留下了点香火情。” 香火情? 许墨尴尬的一笑,香火情什么的,却是没有,但要说血海深仇倒是有一些,虽然许墨不是很在意,但世家子弟大多在意面子,白玉京想必是不会和他罢休的。 当然,许墨可不会告诉柳青芙真实的情况,便是说了,也只徒添烦恼;于是干笑两声,说道:“我确实与白公子有过一面之缘,但并不相熟,这香火情恐怕谈不上了。” 柳青芙并未发觉许墨语气中的异常,只当许墨的意思是两者身份悬殊,不可一概而论,于是解释道:“小许子别想那么多,这白公子我见过,温文尔雅,气质不凡,是个不错的人,这种人交朋友贵在交心,不会在意身份这种东西。 许墨情不自禁的翻了翻白眼,心想:“交朋友?不喊打喊杀就好了。”一想到山脚下,白玉京那阴恻恻的表情,许墨便知这事情不会善罢甘休。 “对了,还有什么人值得注意的。”许墨主动岔开话题。 柳青芙手托着下巴,俏丽无双的眼波在许墨脸上一扫,笑盈盈的道:“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 许墨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尴尬的道:“我也想参加这次外门大比。” 柳青芙心下一惊,道:“这可不成,若是往年去了也就去了,可今年强手众多,你就算想要锻炼自己,也不该选在今年。” 许墨心中柳青芙依旧将自己当成那个补身六七层的小子,也不解释,只是说道:“好师姐,我就是去见见世面,我发誓,如果遇到对付不了的强人,就主动认输。” 瞧着许墨那双明媚的眼珠,哀求之中透露着坚决,那拒绝的话就这么咽在嘴巴,说不出来。 “好吧,好吧,就依你,不过我们先说好,遇到你不能对付的,立刻就给我下来!” 事实上,以以前许墨的实力,外门大比这种盛世中的任何一个对手都不是他所能对付的,但这话柳青芙可不敢随便说,以免触碰到许墨的自尊。 “知道了,师姐,”许墨道:“你就告诉我有那些值得注意的对手吧。“ 值得主意的对手?每个都是!柳青芙想,嘴上却说:“其实有实力争夺最后冠军的除了上面说的四个,还有外门的几个弟子,另外东南域的几个世家子弟也有可能问鼎,真要说,化元期以上的武者都有问鼎可能,毕竟这个层次的武者,实力相差不大,谁也不知道对方藏着什么。” “恩。”许墨点了点头,对此深有体会。 要说实力,他并不比白家白玉京强,但白玉京错就错了错误估计的许墨实力,上来就与他比试小巧擒拿的手法,这才被他一举拿下;若两方摆开阵势,最后谁胜谁负犹未可知。 “我知道了师姐,我们这就上山报名,不打扰你了。”许墨说道。 “要不要我陪你们上去?”柳青芙似笑非笑的道。 许墨的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似得,说道:“这可不用,再怎么说你也是负责这次报名的弟子,让别人看到了可不好。” 柳青芙想想也是,于是不作勉强,只是嘱咐了两声,便转身离开。 直待柳青芙的背影远去,许墨才褪去了一脸乖巧的笑容,小声嘀咕道:“看来想要拿下最后的冠军,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午后,青竹宗,有雾,有浓雾。 有浓雾笼罩着青竹宗的山门,依稀可见几个看门的童子,他们的脸很清秀,身体也很消瘦,穿着最低级的道服,手持道剑。 青竹宗里道士不多,青竹宗里有道士,青竹宗里用剑的道士不多,但总有几个道士用剑。 但这几个孩子却不是用剑的道士,他们也不用剑,道剑也不是剑,装饰而已。 按照神秘人的说法,许墨会用剑,仅仅停留在会的层次,距离精通还很遥远,可他却是广场里最会用剑的人。 广场里很多人,男人女人,佩剑的很多,会用的少,能被称之为剑客的,更少之又少。 许墨领着林平和赫连墨,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所有看到他的人,都面带惊讶之色。 “他来了?” “他怎么来了?” “他为什么会来?” …… 他面无表情的来,面无表情的穿过,所以表情始终没有变化——面无表情。 赫连墨忍不住问道:“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惊讶?” 许墨冷冷的回答:“因为我来了。” 赫连墨又道:“为什么你来了,他们会惊讶。” 许墨道:“因为他们只会用眼睛看人。” 赫连墨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和一个以打架为嗜好的人,讲诉禅机,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你根本不知道他们是否明白,就算不明白,表情也是一样——赫连墨对所有的人怒目而视。 浓雾遮蔽了阳光,温度有些低,两侧的枯枝早已掉落,地上的落叶无人清扫,虽是正午,但露珠依稀可见,在树叶上,凝出了一道白茫茫的霜,就像人的眉毛。 一个长着白眉毛的男人走了过来,面色阴沉的就像输掉了一只手的赌徒,他只有一只手,另一手上安了个钩子,反射着寒光。 他忽然唤道:“许墨!” 这人是青竹宗外门弟子中的佼佼者,矮子中的高个子,补身大圆满中最厉害的几个,名字早已被人忘记,所有人都叫铁臂白,因为他有一只铁手,和一对白白的眉毛;他和许墨无冤无仇,只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联合了后勤,克扣过许墨的补身丹。 许墨认得他,但不愿意搭理他,并没有放慢脚步,连看到都没他一眼,就从他身边走过。 “你给站住,废物!” 铁臂白显然生气了,气恼着一个废物对他视而不见,那不是说,连废物都能无视他吗? 白色的眉毛高高挑起,居高临下的道:“许墨,你这个废物也来报名参加外门大比?别丢我们青竹宗的脸了。” 青竹宗的团结,体现在团结着不丢宗门的脸,若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这些人会毫不犹豫的将老鼠屎挑出来。 许墨来到报名点前,冷冷的道:“我可是青竹宗外门弟子?” 铁臂白不知许墨何为突然说这么一句,愣了愣,答道:“当然,” “外门的耻辱。”他补充了一句。 许墨不以为意的点点头,道:“既然我是外门弟子,那报名参加外门大比有什么不对?” 说罢,也不理铁臂白,径直对负责报名的弟子说道:“师兄,麻烦加上三个名字。” 这名负责报名的弟子一名只是年纪大了,被淘汰的外门弟子,从未有人郑重其事的叫过他师兄,听许墨这么一叫,倍感亲切,说道:“师弟,要加哪三个名字。” 人都是这样,你对他客气,他便对你客气,你对他不客气,他也不会对你笑。 许墨听到这语气,不禁笑了起来,说道:“青竹宗许墨、云州林平、还有江南赫连墨!” “嘶~” 抽气的声音, 从所有听到江南赫连墨这个名号的人的口中,发出了抽气的声音,即便他们不认识赫连墨这个人,但江南赫连家,却没有人不知道。 大多数家族连一个最普通的宗门也比不上,但如果说有哪个家族能和八品宗门青竹宗相比的话,那就是江南赫连家了。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 “没想到一个废物竟和赫连家的人走到了一起。” “是啊,这就是命啊,似你我这种只知道下死功夫的人,就认识不了赫连家的人。” “大概是赫连家的旁支吧,看样子也不是嫡系子弟。” …… 信与不信,善意与恶意,各式各样的事情凿进了许墨的耳朵里,他依旧面无表情,甚至连眼皮也没跳动一下。 “师兄,麻烦快一点。”他抽空提醒了一下正在愣神的师兄。 毛笔一挥,几个漂亮的汉字出现在名单上, “好了。”那名师兄笑着回答。 许墨点了点头,引着林平和赫连墨就要离开,却有一只手,拦在他身前。 准确来说,这不能说是一只手,只是一只金属铸的钩子,但它又在某种程度上,代替了手的作用,所以姑且称之为手。 “让开!”许墨冷冷的道。 拦住他的正是铁臂白,那个曾经联合后勤人员,克扣他补身丹的家伙,他并未想到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许墨已经今非昔比,仍然认为他是那个可以任自己欺负的普通外门弟子。 “老子要是不让又怎么样?”他瞪大了眼睛,怒视着许墨,气势汹汹的说道。 林貉看到了这一幕,嘴里不禁突出两个字:“傻瓜”,即便是他也摸不清许墨的底细,但铁臂白出手,却正好帮了他大忙,摸一摸许墨的底。 就见许墨古井不波的眼中闪过一道利芒,肃声说道:“你确定你要拦你我?” 这声音阴森森的,从唇齿的缝隙中蹦出,犹如昏暗森林里,寒风拂动老树的声音,在配合上许墨阴沉的表情,更加令感觉不寒而栗。 号称天不怕、地不怕的铁臂白向后退了一步,情不自禁,接着他感觉羞愧—— 我为什么要后退? 难道是害怕他? 我怎么可能害怕他,一定不可能。 有些凶人是真天不怕、地不怕,即便死亡也不能将他们吓到;另一些,则是装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其实只会欺软怕硬,毫无疑问,铁臂白就属于后一种,只是他自己没有察觉而已。 赫连墨察觉了,所以他想笑,又不敢笑,于是别着,腮帮子一股一股的,就像涨气的青蛙。 想笑不敢笑的不值赫连墨一人——所有见到这一幕的人,都想笑,有些笑了,有些憋着。 笑声就像冰冷的锥子,刺进了铁臂白的心,他的胸口因为气愤而剧烈起伏。 “你敢这样对我说话,是不是不想活了!”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能这样说,一看就外强中干。 许墨笑了,笑的讥讽而冷酷。 “只会这几句吗?来点新鲜的。” “你!” 铁臂白上前一步,攥起了拳头,正想向面前这张让他嫉妒不已的小白脸砸下去的时候,突然身前出现一个高大的声音。 铁臂白愣了愣,抬头一看,看见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林平挡在了许墨身前。 “想要动他,先过我这一关。”钢刀出鞘,血光绽放,武魂饮血狂刀,出现在他身后。 林平从不懂得什么叫藏拙,更不明白什么叫嚣张,他只知道,别人欺负到头上了,就一定要反抗。 煞气弥漫,血色,围观的人群下意识后退,让开了一大片空地。 这边的情景倒吸引了另一波人,白玉京,这个曾经被许墨羞辱过的潞州白家少爷,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他手托着下巴,喃喃道:“这是?饮血狂刀?”语气惊讶而怪异。 跟在他身边的白玉凤诧道:“大哥,什么是饮血狂刀。” 白玉京道:“据说是当年邪月宗长老刀鬼的武魂,怎么会在这个小子身上出现。”上次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许墨身子,没有注意到林平这个人,补身大圆满的修为确实不能引起他的注意,但若加上饮血狂刀的话,就另当别论。 是个劲敌啊! 他突然发现自己小看了许墨,看看围绕他在身边的都是些什么人? 饮血狂刀的主人,江南赫连家的打架王赫连墨,更不用说他自己那让白玉京捉摸不透的实力。 白玉京突然发现自己的对手就是个谜,神秘到他根本就无法看清。 “大哥,你怎么了?”白玉凤摇晃着白玉京的手,她从未见过自己的大哥露出如此奇怪的表情。 </br> </br> 34 恐惧? 不,不是。 惊讶? 也不是。 似乎是一种隐隐的兴奋与不确定的迷茫。 他在兴奋什么?又迷茫什么?白玉凤根本无从知晓。 “就算他的武魂是饮血狂刀又能怎么样?实力只有补身期,根本无法发挥出武魂的实力,绝不是大哥你的对手。”白玉凤笑吟吟的道。 白玉京无奈的看了小妹一眼,心想:“若是真这么简单就好了。”他担心的并不是林平,而是那个躲在林平背后,露出一脸灿烂笑容的年轻人。 “许墨!是男人就别躲在外人背后,有种和我上擂台一对一。”铁臂白扯着脖子大喝道。 老实说,他害怕了,害怕面前这个全身弥漫着惊人杀气的年轻人,这要杀多少人才能积累如此浓厚的杀气? 他不知,也不敢去想,刚才那一瞬间,他唯一想到的是有多远走多远,最好永远也不用面对这个男人。 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根本不能退缩,如果退了,一辈子都不能在青竹宗抬起头来。 许墨摇了摇头,轻轻拨开挡在他身前的林平,冷笑着说道:“躲在别人背后?如果我没记错,这可是你铁臂白的拿手好戏;当你克扣我的补身丹时,有没有想过明目张胆的站在我面前?不,你没想过,你会躲在别人的背后,做一只隐藏在阴影里的老鼠!” “你!” 铁臂白刚想反驳,就被许墨打断:“我可不像你,只会在人后使坏。”话锋一转,“你不是要教训我吗?我给你一个机会,只有一个,青竹宗后山的生死擂台,你敢上吗?” “哈哈哈!” 许墨大笑着从铁臂白身边走过。 一入生死擂,生死由命不由己,没人能肯定自己能从擂台上活着下来,那是一个没有规则,只有生死的地方。 铁臂白的身体在颤抖,不由自主的颤抖,许墨狂笑的模样就像一根刺,深深的扎进了他的心里,还有周围人讥笑的表情,仿佛他才是青竹宗最大的废人一样。 不!我不是废物!你才是废物!许墨你才是废物! 铁臂白猛地转过身,用尽最大的力气嘶吼:“好!我们生死擂台上见个生死!” 一片哗然,周围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没想到,十年未开的生死擂台,会在今日开启。 暮鼓声停了,余音犹在,回山的柳青芙疯狂的赶到后山,那里有她最在意的人。 她并非带着愉悦的心情而去,她焦躁而疯狂,她最在意的人要去死,她不得不去阻止这个任性而疯狂的想法,即便这会让在那个人人颜面扫地。 那又如何。 只要他活着就好,颜面这东西又值几个钱。她又一次加快脚步。 后山有一处凉亭,亭子里有一座巨大的、千斤重的鼓,橙黄的鼓面陈旧的,就像凝聚了几千年的尘埃,却依稀可见昔日的庄严宏大,但柳青芙却没有心情欣赏这些东西。 此地已聚集了不少人,男人女人,热闹的就想坐忘峰下的集市。柳青芙从未见过后山有如此热闹的场面,想必只有生死擂台开启时,才会如此。 不!千万不要!她对自己说,可又明白,许墨的任性不由她而改变。 “开始没有。”她粗喘着气,随意拉住一人问道。 那是一个姑娘,兴奋异常 “你来的正好,刚刚开始!” 柳青芙没等她说完,便向人群中央跑去,一边跑,一边叫喊:“等等!等等!”可那娇弱的声音很快淹没在人海之中,连一点细碎的浪花,也没泛起。 就听一声庄严而苍老的声音响起:“你两人可想清楚,生死擂台一开,必有一生一死,便是我也不可能提前打开擂台。” 柳青芙认得这是守护擂台的司徒长老的声音,在青竹宗里,这个老头就像个闲人,永远守护着生死擂台,人们都渐渐忘记了他的存在,而今天,他又一次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 “不!不要开始!千万不要!”柳青芙大喊,可她的声音又怎能于沸腾的人群相抗衡,即便是身边的人,也听不清楚这个姑娘在说什么。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我明白,司徒长老,但此战——不可避免!” 这是许墨的声音,没有了几个月前的稚嫩,更像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可柳青芙宁愿它一辈子稚嫩下去,做男人有做男人的责任,而担负责任,往往相当于担负危险。 “傻师弟啊!你为什么要答应!” 她停了下来。 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许墨的就是她,比任何一个人都要了解。她明白这个师弟一旦认定的事情,就一定会去做,就像他背着自己和爹爹使用断肠草一样。 祈祷, 柳青芙所能做的,唯有祈祷而已,祈祷着奇迹的发生,她向来不相信奇迹,却又不得不相信。 威严的声音再次传来:“你呢?” 另一个声音传来:“我、我……”语气唯唯诺诺的,完全没有许墨的坚定果决,可到最后,他依旧说了一句: “我没有意见。” “好!现在我就开启生死擂台,你们两人好自为之吧!”苍老的声音在叹息,多少年了,他早已忘记自己经历过多少决斗,从风貌正茂,一直到垂垂老矣,本以为可以安度余生,却没想到,在最后的时光—— 呵呵,最后的时光—— 无论什么言语也无法阻挠生死擂台的开启,老人明白,柳青芙明白,只要决斗的两人愿意,处处都是生死擂台。 柳青芙缓缓挤到了前面,只见擂台上,许墨和一个白眉毛的男人遥遥相望,她认得那个人,铁臂白,在外门高手中虽不算突出,但也是极厉害的存在。 “希望奇迹会发生吧。”她喃喃的念叨着,泪水打湿了眼眶。 这时,天空下起了小雨。 暮色、春雨。 暮色中的春雨总是令人哀愁的,尤其是坐忘峰的雨,洒在落寞的石壁上,染湿了泼墨一般的青苔。 这青苔下埋藏了多少前辈,有多少前辈因为决斗,而葬身于此,化作了青苔的养料,无人知晓,没人在意,青竹宗的弟子们,向来只在意决斗时的疯狂,这与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雨水打在许墨脸上,顺着他面颊的弧线一路向下流淌,少许灌进了嘴巴里,大多数则汇集在下巴上,形成一滴又一滴大颗粒的水滴。 他遥望着自己的对手,感受着这个对手的颤抖与恐惧,笑了起来,笑的讥讽而冷酷。 “你真的准备好了吗,铁臂白。” 铁臂白身体一震,颤巍巍的道:“当、当然。”任谁都能看出他的紧张与不自然,准备好了一说,自然是自欺欺人。 可那又如何,就像司徒长老所说的,生死擂台一旦开启,除非一人死,不然不会打开。 “铮” 长剑出鞘,发出令人恐怖的嘶鸣,剑尖兴奋的颤动,许墨微闭着眼睛,享受着这一刻的兴奋。 仇,就要报了,欺辱过他的人就要死了,所有阻碍他念头通达的人,都要被抹去。或许有些残酷而冷血,但武道修行不正是这个世上最残酷的事情吗? “动手吧,我不想在这儿耽搁太久。” 铁臂白毕竟是一名补身大圆满的武者,知道事到如今,避无可避,很快平静了下来。 “你变了,变得让我不认识了。”他说,声音有些颤抖。 许墨笑了笑,道:“你之前就认识我吗?我打赌你不认识,只是听说外门有那么一个无法凝聚武魂的废物。” “无法凝聚武魂啊!”许墨睁开眼,遥望着远方,视线正好落在观战的柳青芙身上,“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几乎每一个晚上,我都会问自己,为什么,我为什么无法凝聚武魂,是因为老天都放弃了我吗?” 他猛地转过头,不再看柳青芙,将那骇人的视线投到铁臂白身上,“不!后来我知道,不是老天放弃我,而是他嫉妒我!他嫉妒了我了!” 天妒? 台下一片哗然,在神州大陆,没人敢说这样的话,天人感应,你说什么,老天都会知道。 “轰隆!” 一道闪电像是在应答许墨,照亮了半边天空,许墨笑了起来,笑的讥讽而冷酷。 “看到没有,我说过,他嫉妒了。” 疯子! 几乎所有人心里都在这么说,这是只有疯子才会说出的言论。就连守护着生死擂台的司徒长老,都不禁摇了摇头。 天妒? 他眯虚着眼睛,遥望着远方的天空。 铁臂白的表情狰狞而恐惧,他想要尽量变现的凶悍,但恐惧却不由自主的用上心头,他试图将其扔掉,但失败的尝试让他明白,自己是真的害怕了。 害怕面前这个——疯子,因他而恐惧。 “废话少说,战吧!”铁臂白大喊道。 他感觉自己再不大喊,就没有机会喊出声来了。 武魂浮现,是一只黄金狮子,最普通的兽武魂之一,与这台下大多数的武魂没什么两样,但足够对付一个无法凝聚武魂的废物。 铁臂白最擅长的是刀法,用铁钩代替刀,配合上黄金狮子武魂,一钩挥出,就像黄金狮子一爪挥出,便是山中猛兽,也承受不起;但此刻,他有种感觉,他的对手是一种比山间猛兽还危险的存在。 他的对手,依旧站在原地,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遥望着天空,这让他非常老火,同时也让他暂时挥去了萦绕在脑海的恐惧。 气势从他身上升起,一点一点的升高,他感觉力量正充盈自己全身。 我一定会杀了你的,杀了你,决不留情。铁臂白握紧了拳头,快速提升的力量让他暂时忘记了恐惧。 他在等,在等自己的气势攀升到顶点,劈出人生中最璀璨的一刀。 恐惧——只有用最璀璨的招式将其毁灭,恐惧才不复存在,他清楚知道这一点。 气势一点一点的攀升,再攀升,他双目赤红,面孔狰狞的就像一只恶鬼。 擂台下,柳青芙忍不住大喊:“师弟,快攻击!不要让他在积蓄气势了。” 声音很快就被一阵喧闹的叫喊所掩盖。 擂台上,许墨向她微微点头,像是在对她说别担心一样。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你若死了,叫我怎么办! 没有人知道许墨为什么不动,就连善用刀林平也感到疑惑,补身大圆满的铁臂白虽和许墨有天渊之别,但若仍由他继续气势,谁也不知那一刀的力量究竟有多大。 身边的赫连墨握紧了拳头,恨不得站在擂台上的是自己,他小声问林平:“他能胜吗?” 林平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能!” 或许除了他们,没人认为许墨能胜,但他们却相信许墨一定能胜利。 “许墨,我不得不承认你的勇气,居然任由我继续气势,但如果你认为我会手下留情那就错了,我会毫不留情的砍下你的脑袋。” 话音刚落,铁臂白如离弦之箭一般窜向半空,身体在空中折成一个弓形。 “是碎空刀!居然是碎空刀!没想到铁臂白竟练成了碎空刀,更没想到他竟能用钩子发出刀招!” 有人认出了铁臂白的刀法,像是宣判了许墨死刑似得,大吼大叫起来。 碎空刀,青竹宗的化元期的武技之一,武技至化元期开始分出等级,天地玄黄,黄级最低,天级最高,碎空刀正是一门黄级高阶武技,在青竹宗的众多刀法中,也算首屈一指。 任谁也没想到,铁臂白积蓄了气势之后,竟能以补身期的实力,催动化元期的刀法。 在这些人看来,许墨已经是死人了。 便在这时,许墨也动了,身体随风而动,迎着碎空刀的刀气而上——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是平平一刺。 没有人看出这一剑怎么刺出的,它是那样的玄妙,那样的神奇,所有人都陶醉在那一瞬间的美妙之中,当他们醒来,那支可笑的木剑,早已穿透了铁臂白的咽喉。 铁臂白瞪大了眼珠,不可思议看着插在他咽喉上的那柄木剑,他想要说话,却不能发声,想要动,却发现力气正在逐渐远离,他的眼珠里充满了恐惧,但很快,这种恐惧就失去了应有的光彩。 许墨淡淡的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他缓缓拔出剑,拔出插在铁臂白咽喉里的剑。 【悠閱書城一個免費看書的換源app軟體,安卓手機需googleplay下載安裝,蘋果手機需登陸非中國大陸賬戶下載安裝】 35 暮色,辽远的暮色。 天空是灰的,云层也是灰的,夕阳的辉煌已经落下,留下的仅是一些半死不活的余光,不多不少,刚刚让天空呈现出一种灰蒙蒙的颜色。 青竹宗开始沉睡,薄雾轻纱笼罩之下,如同山水水墨画一般,一片灰蒙。 许墨的心,同样是灰蒙蒙的,他正面着自己最在乎的人的审视,那眼光一度陌生到令他抓狂。 一个女人死死的盯着他,漂亮的女人,熟悉的女人,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熟悉到他不能去说谎。 在这间屋子的小楼上,紫色轻烟萦绕,模糊了各自的脸。 “说,你是怎么杀死他的。” 这个“他”指得自然是铁臂白,因为讨厌这个名字,所以柳青芙用“他”来代替。 许墨看了柳青芙一眼,说道:“如你所见,他撞上了我的剑,就是这样。”这明显是一句托词,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傻的武者,自己撞上别人的剑? 可即便明知道是托词,柳青芙也毫无办法,她还能怎么样?厉声斥责许墨的隐瞒,还是平心静气的让他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她做不到,一点也做不到。许墨实力飞升,本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可柳青芙却高兴不起来,她只觉得面前的许师弟变得陌生了,陌生到让她认不出来。 “好了,我不会追问你了,”她看着许墨眼睛,淡淡的道,“但你也别认为自己就无敌了,比你厉害的人还有很多,不可大意。” “知道了,师姐。”许墨回答。 简短的交流过后,柳青芙离开了许墨的位于湖边的小屋,临走时路过赫连墨和林平身边,狠狠的盯了这两人一眼,仿佛认定了是两个家伙是将她懂事的师弟教坏的罪魁祸首,弄的赫连墨哭笑不得。 柳青芙的背影消失,赫连墨走到许墨身边,拍着他的肩膀,好笑而又无奈的道:“许兄弟,看来我替了背锅了。” 许墨不以为意的一笑,说道:“怎么了?不愿意?” 赫连墨连挑眉毛,说道:“没有、没有,怎么会呢?乐意之至。只是——”他偷瞥着许墨,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不必支支吾吾的。”许墨道。 “那我就说了。”赫连墨缩了缩头,问到,“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许墨诧道:“什么怎么办到的?” 赫连墨怒道:“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是怎么杀死铁臂白的,他可是补身大圆满的佼佼者,积蓄气势所发出的一刀已经达到了化元期的程度,可你却轻描淡写的将他杀掉了?怎么办到的?” 许墨笑着摇了摇头,接着正色说道:“是他撞上了我的剑。” “恩。”赫连墨点了点头,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也不相信许墨所说的,但在见识了这场比试之后,他开始重新审视身边这个兄弟的实力。 在这具平平无奇的外表之下,似乎隐藏着惊人的力量。 “他真是一个傻瓜,竟然自己撞到剑锋上。”赫连墨顺着许墨说道。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许墨笑道,“他是傻瓜,毫无疑问。” 两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月亮升起,月光刺透了灰蒙蒙的天空,泰然自若的投在窗台上,映出了窗台边上,几只绿油油的爬墙虎。 西域连家的连公子坐在客房房间里,手持着茶杯,仰望着窗外的明月;王先生坐在他身边,盯着手中的茶,沉默不语。 便在这时候,连公子突然开口道:“你怎么看?” 王先生摇了摇头,说道:“是个劲敌。” 连公子转身道:“我也是这样认为,他那一剑,那一剑太特别了,你看出是哪家的剑法没有?” 王先生又摇了摇头,道:“没有哪家剑法会是那样,平平而出,平平而落,看似平平,却有令人过目不忘,真是——” “真是奇怪对吗?”连公子道,“我也觉得奇怪,碎空刀虽不是什么高深武技,却也是黄级上阶武技,在青竹宗的刀法中,也算首屈一指,没想到竟被人轻而易举的破解了。” 王先生猛地一抬头,骇然道:“破解?!”眼神里流露出兀自不信的目光。 要知道杀一个人,和破解一个人的招式是两码事;要杀一个人,只需要将剑插进他的胸口,不需要考虑太多,甚至不需要理会对方的招式,只需要——比他快;而破解一个人的招式则不同,你必须在极短的时间内,找到对手的破绽,并且完美的利用这个破绽。 想要在破解对手招式的同时杀人,更是难上家难,时机的判断,出手的准确性,还有信心决心,缺一不可。 王先生沉吟了片刻,道:“你看清楚他那一剑了?” 连公子目光一闪,摇头道:“不,没看清,那一剑太快了,快到我的眼睛也捕捉不到剑影。” 回想起来,许墨甚至没有动用武魂,只是对着铁臂白冲过去,至于最后那一剑是如此刺出的,没人看清楚。 “真是一个强劲的对手啊。”连公子道,“看来要取得最后的冠军,我们需将他的名字加入到最危险的名单中。” 王先生眼皮一挑,道:“他?值得吗?” 许墨那一剑虽然璀璨,但绝不值得他如此郑重其事,同样的事情他也做得到,甚至会比许墨做的更加完美。 连公子摇了摇头,道:“别小看他,小看他的人会吃亏的。还有一点我们不能忘记,他还没使用武魂。” 虽然他同样看不透许墨的真正实力,但仅凭这破招破人的一剑,便将他摆在了与自己同样的位置。 “我需要许墨的全部资料,最好三天内送达。”连公子目光一闪,果决的道。 “是,我会安排下去的。”王先生一低头,回道。 连公子叹息了一声,仰望着清冷的月色,口中喃喃道:“还真是妙到巅峰的一剑。” 同样是青竹宗的客房,同样是两个人,昏暗的灯光映出了两张脸,一男一女。 男的生的俊俏,女的生的漂亮,仔细一看,竟有七八分相似,同样淡淡的眉毛,同样柔和的面部线条,只是表情各自不同而已。 自从看了许墨和铁臂白的比武过后,白玉京的脸上就没有露出过一丝笑容。 风在呼啸,从西面吹来,如同鬼卒挥舞着长鞭,抽冷了他的心,越来越冷,越来越冰,如同沉入了大海。 白玉凤实在见不得自己的哥哥这样,忍不住开口劝道:“大哥,没什么好担心的,他不过是战胜一个补身大圆满的武者而已,你也能轻易做到。” 白玉京心情阴郁,但面对自己的妹妹,还是和颜悦色的道:“你不懂,杀死一个补身大圆满的武者简单,但要先破解碎空刀,却难上加难。” 白玉凤不知其中的奥妙,笑吟吟的道:“有什么好难的,比他先刺中不就行了。” 听得这幼稚的言语,白玉京笑出声来,宠溺的摸了摸白玉凤的脑袋,说道:“要真有你说的这么简单,大哥我就不会这么担心了。” 面色一沉,喃喃自语道:“杀人易,破招难;破招的同时要杀人,难上加难,这个许墨,是故意做给外人看的。” 白玉凤虽不动破招和杀人的区别,但见自己大哥说的信誓旦旦,也不由语气肃然起来:“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白玉京拧着眉头,缓缓开口道:“大概是要立威吧,要让所有人知道他的厉害。” 白玉凤诧道:“大哥不是说外门大比之前,最好藏拙吗?” 白玉京摇摇头,道:“或许他在为自己蓄势吧,能够领略到那一招奥妙的,也只有化元期的高手,或者他是专门做给这些人看的。”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让人害怕吗? 白玉京下意识摇了摇头,许墨那绝妙的一剑,虽然让他惊讶,却绝不至于令他恐惧,就他现在所表现出来的实力来看,自己有九层把握在擂台上战胜他。 可不知怎的,白玉京感觉事情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简单,许墨依旧在隐藏,显露出来的,只是冰山一角。 “还真是一个麻烦的对手啊。”白玉京心想。 静水湖边,绝无人迹。 一切都静悄悄的,好似世界只剩下天空的一轮弯月和那插入湖心的树木。 无他物,风吹,静静的吹,吹皱了一干静水,泛起波纹。 可这里真就无人吗? 不! 湖边就有一人,微闭双目,抱剑而坐,一动不动。 在他身后又坐着两人,不同的动作,同样的状态——如同雕塑似得,纹丝不动。 这三人正是许墨、林平、赫连墨,自从报名之后,三人就住在许墨位于坐忘峰山脚下的木屋中。 床不够,就以地为席,没被子,就以天为被,过上了潇洒自在的生活。 生死擂台之后,青竹宗里流传着他们的传言,但无人见过他们,就像他们已经人间蒸发了一样,而他们却还在这里,静静的坐在原地。 他们怎么了? 是死了? 还是被人点了穴? 亦或是被这静谧的风景陶醉,忘记了动弹? 都不是! 坐在最后面的赫连墨睁着眼睛,一脸无奈的看着身前的背影;如果有可能,他宁愿上山和那群参加外门大比的家伙提前决斗,也不愿在这静静的坐着。 对,什么也不干,只是静静的坐着,任意山风拂过面颊,任水汽沾湿脚底,任蚊虫在他面前嗡嗡的过,在他年轻的面颊上,狠狠咬上一口。 他都纹丝不动,因为身边的两人,同样纹丝不动。 足足过了两顿饭的功夫,身前的林平终于睁开了眼,眼中尽是喜色,而许墨还未睁开眼,口中却说道:“今天就练到这里了,明天继续。” 没错! 他们正是在练功,用一种奇特的方法练功;静坐——真是一个不错的手法,便是林平也感觉自己收获颇多,那停滞不前的修为,隐隐有突破的迹象。 但这样的修炼,对赫连墨似乎没有效果,他第一个起身,无奈的苦笑道:“我真是疯了,和你们在这里静坐,若想提升真元,还不如找人大战一场,静坐有什么用?” 一开始,他还觉得新鲜,可过了不久,便觉得无趣的,试想让一个好动之人静静的坐上一天,实在是一种残忍的、不人道的事情。 许墨抚尔一笑,温和的说道:“现在整个青竹宗,谁会跟你打架?” 这一句话说到了点子上,就像受到了生死擂台开启的刺激,青竹宗的弟子们大多开始收敛行径,争执仿佛一夜之间消失了,剩下的只是和睦而已。 当然,这和睦还能维持多久?恐怕不长了。 赫连墨无奈的翻了翻白眼,说道:“还不是你用雷霆手段做掉了那个叫铁臂白的家伙,大家看了他惨死的模样,自然心有余悸。”他缩了缩脖子,脑海中不由回想起许墨那云淡风轻的从铁臂白的咽喉里抽出木剑的模样。 便是他觉得恐惧,那场面——越是想起,越让人感觉毛骨悚然,就像骨头缝里掠过了一阵寒风。 许墨笑着摇摇头,道:“术而已,不值一提,而且结果是好的,不是吗?争斗少了,和气多了,所有人都开始考虑后果了。” 他虽没有再上山,但从柳青芙口中,也得到了一些信息,比如他已经被排入外门大比十大种子之一。 不同于连公子等人的藏拙,许墨更希望顺其自然。有人惹到我了,便去打他,没人惹,就偃旗息鼓。 按照柳青芙的话说,他就是一头懒驴。 好吧——懒驴也不错。 赫连墨靠在林平身边,小声说道:“小林子,听说没有,这次优胜的奖品竟然是无相功法。” 无相功法在整个东南域算是大大有名,也是青竹宗能拿的出手的最强的几个功法之一;普通功法,或阴或阳,只能择其一练习,之后选择武技,也是或阴或阳,只能选择一路,而这无相功法却能调和阴阳,使之后修习武技之路畅通无阻。 青竹宗虽是一个小小的八品宗门,但因为无相功法的存在,在东南域也算赫赫有名。 当然,你必须最后拜入青竹宗,才能拿到功法,也算是青竹宗吸引天才的一个手段。 林平微一皱眉,淡淡的道:“关我什么事,我又得不到。”他说的没错,先不说许墨,便是身边这个打架王,他也不是对手。 【悠閱書城一個免費看書的換源app軟體,安卓手機需googleplay下載安裝,蘋果手機需登陸非中國大陸賬戶下載安裝】 36 当然,这是在他未突破化元期之前,若他能突破化元期,一切则又不同。 赫连墨自讨没趣,怏怏的点了点头,道:“也只有你才无欲无求,能够视这种奇妙的功法如无物。” 许墨笑出声来,道:“这么说你是有想法咯?” 赫连墨仰着脑袋,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道:“自然,我自然有想法,不光是我,那个什么连公子,什么白玉京,都是冲着这东西来的,调和阴阳,想想都觉得美妙,我若学会了这一手,一定会让自己更上一层。” 林平忍不住道:“你就别想了,不可能的。” 赫连墨脸色一变,怒道:“什么不可能!我也是化元期的高手,就会比那几个人差?” 林平不可置否的摇了摇头,用下巴点了点身前的许墨,道:“你先打败他再说。” 赫连墨的脸一下就跨了下来,支支吾吾的道:“他就是个变态——对,彻彻底底的变态!” 许墨无语的摇了摇头,变态之说还要源于昨夜。 赫连墨这几日闲的无聊,拉着许墨印证武学,两人约定只比武技,不动武魂,这样即能比出高下,又能不伤元气。 赫连墨本以为依自己的打架经验,定能几招之内拿下许墨,却不想一番比试下来,输的竟是他,无论他出什么招式,许墨都像未卜先知似得,点中破绽所在,甚至有些招式还未出手,便被破解。 这一战,绝对是赫连墨出道以前最憋屈的一战,没有机会,从头到尾被牵着鼻子走。 这才有了赫连墨学着许墨的模样,在湖边静坐。 可他却不知,他静坐就只是静坐,许墨静坐却是在悟剑。 神秘人曾经说过,要想发挥简单剑招全部作用,就必须领悟剑意,本来许墨对剑意并不执着,只是想顺其自然,但发觉外门大比中,也有几个强大的敌手之后,对于剑意的需求就越发迫切了。 无论是那个不知深浅的连公子,还是白家白玉京,亦或是未曾某面的内门刀王项华和拳霸薛穆扬,都不是好对付的对手。 若是许墨只想进入内门,那大可不必担心,无论如何,他都是在前十之列;但他真正在意的却是那本无相功法。 身为青竹宗弟子,他对无相功法知道的比林平和赫连墨更加清楚,这门功法不但能融合阴阳,练到高深,还能模拟出其他功法的效果,可以说,以这一门功法为基本,就能施展天下的武技,正好与许墨的吞噬武魂相配。 相比起赫连墨,许墨对无相功法更是志在必得。 只是—— 剑意啊—— 那可是虚无缥缈的剑意啊—— 抱剑而坐,感受风之律动,大地的气息,太阳东升西落,月光的无双清冷,虽让他心境更加贴近自然,但那剑意—— 他无奈的笑了笑,口中喃喃道:“或许时机未到吧。” 赫连墨听到了这话,诧道:“什么时机未到?” 许墨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你们先回去吧,我再坐一会儿。” 赫连墨和林平对视一眼,尽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无奈,他们虽不知道许墨心中想的什么,却也明白,那一定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那我们先走了。” 说完,林平拽赫连墨回到了木屋之中。 月光清冷,夜色如墨,空气中飘扬着莫名的香味,像是野花,更像是幻觉。 “破。” 许墨轻轻的念叨,抛一颗石子,直入江心,泛起点点波纹。 石子,一颗不规则的石子。 坠入江心,荡开了一圈似圆非圆的波纹。 赫连墨和林平的离开,为许墨营造了一个独自一人的世界,安静,空寂,没有任何人任何事的打扰,片刻时间,他便心若止水。 心神完全融入剑术推演之中,脑海中浮现出自己所用过,所见过的剑招。 简单的、复杂的,一遍又一遍,有时清晰,有时模糊。 他完全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了,沉于思,沉于忆,沉于演练,跟沉与剑。 周遭的一切化作碎影,在他眼前,仿佛不在存在,剩下的仅仅是剑,他的剑,唯一的剑。 剑,是一种武器,平常的武器,可它又与平常的武器不同,甚至可以说,它是一种身法和尊容的象征。 古时的武者需与妖兽搏斗,以求生机,用的大多是刀,而非剑,剑的实战价值一度令人怀疑;那时候,只有王侯将相,贵族子弟,才会佩剑,仅仅是佩剑而已,他们并不当剑是一种武器,只将其当成一件装饰,与女子发髻上的钗并无二致。 直到剑术产生,人们才真正开始重视剑的实战价值,将其与诗书分开,划拨于武者的武器而非文士的装饰。 剑术推动了剑的发展,而剑本身又有轻盈飘逸的贵性,是以,用者的越来越多,剑术也越来越繁杂。 但许墨的剑术却只有两个字——简单。 由刺、挑、劈、抹、挽、撩、断、点等组成,轻快,迅捷,洒脱、漂移,灵活多变,又至简至拙,虽然变化繁华,但出剑落剑却干净利落,叫人看了有种畅快淋漓之感。 神秘人说过,剑客是一种善于寻找破绽的武者,而剑术则是一种击人破绽的武技,无论是破招,还是破人,都是一样的道理。 这是所谓的剑术,剑法还有剑道的说法。 道之一字,实在太大,许墨也不敢说自己明了,只是略知一二而已;好比林绛雪的剑,讲究一个柔,这就是她的道,也是她的剑意之所在;而剑鬼的剑,则讲究一个快字,不同于许墨的“破中带快”,他的剑是最纯粹的快,快到肉眼也难以捕捉;赵寒霄并未找到自己的道,如果能找到,那一定是一个“杀”字,就像林平的饮血狂刀,杀气来铸道,虽然落于下乘,却胜在简单。 许墨微闭着眼,将众人的剑道在自己脑海里一一过滤,只觉得那一扇紧闭的门儿,竟似开非开,仿佛只需要他一用力,便能闯过,可当他想要用力时,却发现根本找不到门在何方。 迷惘, 不知所措, 这是许墨习武以前第一次遇见所谓的障,而这一重障,却让他在门前徘徊,看不请前方,也看不清后方。 许墨突然睁开眼,目光一闪,长剑出鞘,在清澈的湖边舞起剑来;青影在月光下流转,剑光在湖影里翻飞,许墨感觉自己仿佛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不知疲倦的舞剑,另一个则在一旁冷静的观看。 赫连墨被这赫赫剑声吸引,看到这一幕,以为许墨走火入魔,就要上前将他唤醒。 林平一把把她拉住,沉声道:“不急,现在他正在悟剑,最忌被人打扰,我们在一边看着就可以。” 赫连墨急道:“可他这般舞下去何时是个头,莫非要等到他真气耗尽?”外门大比就在眼前,现在若是伤了元气,可不好办。 却听林平沉声道:“别着急,相信他,他心里有数的。” 赫连墨急道:“人都疯了,怎么可能还有数?” 林平摇了摇头,道:“你是关心则乱,好好看看他的眼睛,是否真是疯狂的迹象。” 赫连墨定睛一看,顿时放下心来,许墨的肢体虽然疯狂,但眼睛总是清明的,代表着他有一份理智来压制着此刻的疯狂。 传说中,武道修炼到高深时,会产生一个自我,一个本我,说的大概就是许墨这种情况。 “那我们怎么办?”赫连墨道。 林平沉声道:“别让任何人打扰到他。” 赫连墨点了点头。 许墨知不知道两位朋友正在为自己担心,他完全沉静在悟剑的世界里。法与术融为一体,两者相辅相成,进而上升到道。 我以前的认识是错的,许墨想。 他以为自己的剑意在于一个“破”字,其实不然。破是术的一种,不可能成为支撑剑意的道,好像林绛雪的“柔”,剑鬼的“快”,都不能算是真正的剑意,至多只能算是半步剑意。 那真正的剑意又是什么? 师法自然,信手拈来? 还是以气御剑,杀人与千里之外? 又或是传说中的人剑合一? 还是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明悟。 许墨停了下来,双手抱剑,坐在湖边,体会着思索的美妙与神奇。 赫连墨道:“他怎么了?是悟透了还是没悟透?” 林平摇了摇头。 失败与成功,也只有许墨自己明白,剑在于心,剑术由心而发,剑意也是一样。 他正想说话,忽然听见一阵嗡鸣的声响,声如海潮,层层叠叠,其势若惊雷一般,眼睛一亮,指着许墨,不可置信的说道:“这是——这就是剑意,他悟到了,真的悟到了。” 盘膝而坐许墨睁开眼,微微一笑。 他终于明白了,所谓的剑意只是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出剑落剑,皆由心生,顺势而为,如果一定要说这是什么,那就是顺其自然了。 林平说的即对又错,他找到了支撑自己剑意的那个道,却未真正形成剑意,顺其自然只是一种道,却并非真正的剑意,真正的剑意拥有无限可能,而许墨只是找到了通向其中一种的道。 他低着头,看着手中的剑,喃喃道:“停!”那剑声真就停了,湖边又恢复到了原本的寂静无声。 林平和赫连墨正待上前,突然一道月光如天柱一般,射向许墨头顶,木剑铮铮作响,自行挑出,闪电般的挡住那一缕月光。 “剑随心动,没想到你竟然真的领悟了剑意。”林平走了过来,对许墨说道。 许墨缓缓站起,张开双眼,看着自己的两位朋友,心中欢喜异常,不禁微微一笑。 月光映出他的笑脸,本就俊秀异常,此刻更是温润如石,锋芒具敛。如果说之前的许墨是一柄锋芒毕露的长剑,现在的他,就像长剑成宝,藏在匣中一般。 往日的锐气不见了踪迹,变成如珠玉一般圆润而充满智慧。 许墨笑道:“不,我并没有悟出真正的剑意,只是有了方向而已。” 林平笑道:“有了方向也是好的,至少不会像无头苍蝇一样。” 赫连墨兴奋的跳了出来,喊道:“先别管什么悟到什么程度,来,我们先来打一架,看看你到底进步了多少!”迫不及待的抽出双笔,遥指着许墨。 上一次他输的急不服气,但输了就是输了,也不好不认;这一次见许墨得意突破,遂趁机挑战,也是希望能找回场子。 但显然,赫连墨找错了人。 “你确定?”许墨似笑非笑的说。 “废话!当然确定!快来让我看看你到底进步了多少!” 话音未落,双笔便交叉而上,笔上雕琢的龙形仿佛活了一般,化作龙影,彼此纠缠着,向许墨袭来。 双龙戏水, 正是经他改良后的竹木石碑帖中,最凛冽的一招,赫连墨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但也知许墨已今非昔比,一上来就用了自己最大的杀招。 许墨微微一笑,若是之前,面对赫连墨的杀招,他少不得一阵手忙脚乱,但现在,找到了剑意之道的他,在实力上,已经凌驾于赫连墨之上。 龙影翻飞之中,许墨找到了一条空隙,小小的空隙,被旁人忽视的空隙,却被他找到。 一剑刺出,顺势而为,没有丝毫的勉强与纠结,这一剑是完美无缺的;龙影碎裂,许墨的剑余势不减,在赫连墨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稳稳的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怎么样?赫连兄?” 赫连墨已经败了,彻彻底底的败了,自己最强的招式被破解,对手的剑,搭在自己的肩上,若是性命相搏,此刻他的咽喉一定已被刺穿。 他苦笑一声,道:“看来我是没希望了,不过你要答应我,拿到无相功法后一定借我看看。” 许墨微微一笑,道:“那你要先加入青竹宗。” 赫连墨苦笑道:“就知道你有这个要求——没问题,我会加入青竹宗的。” 转眼几日过去,便到了青竹宗大比的日子。 这是一个大好的晴天,有太阳,太阳挂在天顶,洒下的日光,落在广场的布告栏前。 布告栏是用来宣布一些小事而用,大的事情,掌教会召集所有弟子,在广场上训话。不过一个外门大比,只是外门的事,外门无大事,所以只用布告栏宣布,掌门也没有出现,长老也不在,负责外门大比的,大多是内门弟子。 </br> </br> 37 布告栏上公布了此次外门大比的规矩:先是三轮淘汰赛,轻功,功力,心智,所有都符合标准,才有资格进入循环赛,循环赛是将通过淘汰赛的武者分成若干小组,小组中人相互交手以算积分,最后取积分排在前两位的进入决赛。 决赛采用一场淘汰的赛值,决出最后进入青竹宗内门的名额。 其实许墨根本不用在意这些,依他的实力,夺下那最后十位名额几乎板上钉钉,就算是最终冠军,他也有八分把握。 “就让这次外门大比,成为我腾飞的起点吧!”许墨心想,身下握紧了拳头。 淘汰赛并不在青竹宗内进行,而是在青竹宗后山的幽幽谷,幽幽谷是一个很阴森的山谷,许墨等人到来时,阳光正烈,但谷口依旧烟雾弥漫。 烟雾之中,依稀可见一名青衣男子,站在谷口。 赫连墨小声念叨:“也不知道他会如何考我们。” 许墨笑着摇摇头,考量的方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淘汰一批鱼目混珠之人,他不是鱼目混珠的人,不怕被淘汰。 那青衣男子上前一步,朗声说道:“我是外门大比负责考究你们轻身功夫的青竹宗弟子白燕,欢迎各位到来。” 白燕一报出自己的名号,立刻引起了一片窃窃私语: “原来是白燕,没想到这一轮淘汰赛就由他来主持。” “是啊,没想到一上来就是内门核心弟子来考验我们,也不知道这考验难到什么程度。” 赫连墨听得众人议论,忍不住问道:“这白燕是谁?怎么像个女人的名字。” 许墨狠狠盯了他一眼,淡淡的道:“白燕师兄是内门十大核心弟子之一,有着浪里白燕的称呼,乃是十大核心弟子中,轻身功夫的最强者,由他来负责考验我们轻身功夫,并不奇怪。” 赫连墨讪笑一声,道:“没想到这个名字娘兮兮的人,还是内门十大核心弟子,我看他实力也就化元后期的样子。” 许墨摇摇头,道:“核心弟子不能以实力来划分,若要说,内门弟子多数都有化元中后期的修为,白师兄能在核心弟子中占据一席之地,想必是有过人之处。” 宗门之中,只有内门弟子才算的上真正的弟子,所以外门弟子对宗门情况并不算十分了解,类似白燕这种核心弟子,许墨更是只见过几次,所以不知白燕的底细并不奇怪。 这白燕虽是核心弟子中修为偏低的一名,但一手出神入化的轻身功夫,加上武魂浪里白燕,也让他在十大核心弟子中,偏居中流,虽远不及前几位,但也不是最后一名,比之普通的内门弟子,更是有天渊之别。 这里就看出武魂的差距了,化元期的武者,就能够发挥出武魂的真正威力,武魂强者,越级挑战也不是问题;武魂弱者,便是输给修为不如的人,也不足为奇。 赫连墨正想再询问一下核心弟子的情况,就听白燕朗声说道:“我就不废话了,来说说这次的考核。” 白燕向旁边一战,两手一挥,萦绕在谷口的雾气顿时消散。 许墨目光一凛,只见原本应该畅通无阻的谷口,被一块高约二十仗巨石所阻,巨石表面光滑,一看就经过特别打磨,普通武者,便想要借力而上,也不可能。 白燕说道:“第一轮考验,我不管你用任何方法,只要能进得山谷,便算合格!” 此言一出,众人立刻去鼓噪起来: “这山谷只有一个谷口,三面横山,约莫千仞,想要从两侧绕过,绝不可能,看来只有用轻功越过这阻路的巨石一条法子了。” “废话,我也知道要从这巨石上越过,可你看这巨石,大约有二十仗高,表面光滑,根本借不上力,这里何人能越过,看来青竹宗是存心不让我们过关啊!” “是啊、是啊,人怎么可能从此处越过,除非插上翅膀飞过去还差不多。” “是啊,人力怎么可能一跃而过呢?” 许墨没有加入鼓噪的人中,只是看着这巨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有些意思! 白燕双手虚按,场中顿时安静了下来,他满意的点了点头,朗声说道:“我知道你们有些人认为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可是真不可能吗?我青竹宗还没这么大的闲心陪各位玩这种游戏。” 话音未落,他纵身一跃,也不见用力,便腾空而起,半空中足下连点,以登天梯的手法借力而上,眨眼工夫,便飞到巨石顶端。 “看到没有,若没有这种轻身功夫,恕我青竹宗不欢迎了!”白燕面色一凛,生出一股惊人的气势,以一己之力,将鼓噪的众人压了下来。 赫连墨身子一颤,小声对许墨说道:“果然是青竹宗核心弟子,这一手轻身功夫,真是——”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许墨微微一笑,道:“他还未动用武魂,传说中武魂浪里白燕能极大的提高武者的轻功,区区二十仗,根本就不放在他眼里。” 林平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这只是小试牛刀而已,真正厉害的轻身功夫是在狭窄的空间里辗转腾挪,能做到万绿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程度。” 赫连墨听两人这么一说,心下骇然,小声说道:“真有人能做到这种程度?” 林平用下巴指了指许墨,说道:“你问他吧。” 许墨笑道:“我是能做到,但也要对手没有锁定空间的武魂,若是遇到了能锁定空间的武魂,轻身功夫再好也没用。”说完似笑非笑的看着林平。 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林平的饮血狂刀其中有个效果就是以血煞之气锁定空间,逼的对手必须和他硬碰硬。 林平笑了笑,未再言语。 这时候,有第一个尝试者走到前排。 “俺来试试。” 说话的是一名光头大汉,燕颔虎须,豹头环眼,皮肤黝黑,肌肉遒劲,背后背着一柄金丝大环刀,伴随着左右时的左右摇摆,刀上金环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 “这不活脱脱一个光头张飞吗?”许墨小声嘟囔了一句, “谁是张飞?”赫连墨道。 “一个很黑的男人。”许墨认真的回答。 两人说话的时候,光头大汉已经完成了热身,脱掉皮袄外衣,拎着金丝大环刀,来到巨石前,此时白燕已从巨石上跳下,走到他身边,道:“你要拿着刀上去吗?” 这口金丝大环刀少说也有百余斤,若想拎着它上去,可不容易。 “没事,我要想上去,还非得带上这口刀。”大汉微微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那么请便吧。”白燕耸了耸肩膀,然后让开。 大汉立于巨石之下,久久不动,台下众人不禁鼓噪起来: “干什么的,快点啊,大伙儿都等着!” “是的,磨蹭什么啊,要上就快上,不上就下来让爷试试!” 大汉不为所动,依旧屏息凝神,积蓄着力量,直到力量积蓄到一个顶天,突然双腿微曲,猛地发力,如同炮弹似得窜上高空。 见此情景,许墨忍不住“咦?”了一声,他起势虽猛,但高度明显不够,不到十仗便后继无力,正当众人嘲笑他时,他突然大喝一声,身体如弓,将大环刀抡滚圆—— 以刀插入石壁,借力而上,虽是取巧的法子,但无异于为那些轻功不好的武者做了个榜样。 看到这里,赫连墨不禁大叫一声“好”。 许墨却皱起了眉头, 没这么简单!他想。 惊悚 当光头汉子从空中跌落时,表情只剩下惊悚。 一脸横肉的脸色挂满惊悚,叫人看了,同样惊悚。 他为何惊悚? 显而易见,任谁志在必得的一刀,竟被弹开,都是这幅表情。那柄金丝大环刀准确的砍到石壁上,却仅仅激起了一片火花—— 光头汉子的身体向后弹去,在半空中失去平衡。惊悚中的他,并未调整身姿,没有让自己的落地,看起来冠冕堂皇—— 就像一个失败的杂技艺人,用最耻辱的方式,跌在地上,便是激起的一片尘土,也无法隐藏他目瞪口呆的表情。 惊悚,这就是惊悚,台下鸦雀无声,鸦雀无声的惊悚。 有些人自信,以为他们知道自己能行;有些人自信,却是因为他很无知,但无知的人不一定自信。 倘若无知切自信,那就是一场灾难了——光头大汉就是一场灾难。 许墨叹了口气,幽幽的道:“他太小看这种测试了。” 太阳升起,木叶上凝着春霜,比刚才更显得清冷;而更加清冷的却是人们的心—— 光头大汉的失败,直接在他们头顶,浇上了一盆凉水——彻骨的凉,比水更凉。 赫连墨紧皱眉头,喃喃道:“他竟失败了,真是不可思议。” 林平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紧握的拳头出卖了他的内心,而许墨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刚才怎样,现在仍然是怎样。 “他不但无知,而且傻,傻的无药可救。”许墨小声念叨。 什么样的人,能被称之为傻? 重复同样的事情,却希望得到不同的结果。 台上 光头汉子挣扎的爬起来,便要上前再试,他很傻,傻的无药可救,但有人不会让他继续傻下去。 一只手挡在他前面,莹白如玉,却纤瘦无肉,即像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又像一名垂暮之年的老者。 这只手, 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 叫人分不清,何种才是它真正的形态,但它拦在光头汉子之前,却是事实,不可争辩的,不可否认的。 “每人只有一次机会。”白燕冷冷的说,态度与最开始,天差地别。 那汉子目露不忿之色,大声喊道:“老子刚才是不小心——” 话未说完,便被那只充满矛盾的手,拂下了擂台。 一拂 轻轻一拂,就像戏子摆动水云袖子,光头大汉如遭重击似得,倒飞出去。人群立刻散开,汉子重重的摔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 白燕看都不看他一眼,朗声说道:“下一个是谁?” 鸦雀无声 目视了光头大汉的失败,实力不够,妄想投机之人,开始惴惴不安。 他们不傻,不像光头大汉那么傻。假若他们上去,所用的办法一定也是一样的,一样的办法想要得到不同的结果,那就是傻了,没人希望成为傻子,特别是在大庭广众下。 白燕摇了摇头,又道:“下一个!” 无人应答,无人出声,有些人害怕,有些人不屑;空气中凝聚着一种诡异的静谧,静谧的不可思议。 仿佛有雾,却又无雾,太阳过了最高点,正缓缓下落,雾未散去,却被穿过,光线映出了白燕的脸,带着浅笑,讥讽而冷酷。 便在这时,一个许墨认识的人走了出来, “不如让我试试吧。”他同样在笑,笑的温文如玉。 白玉京,潞州白家的少爷,家族和青竹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的出场,吸引了一大批人的眼球。 “他是谁?怎么看起来像个白面书生,能过去吗?” “你居然不认识他?” “怎么了?他是谁?” “潞州白家的少爷啊,别看他一副文弱的模样,那功夫可是——” “看,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姑娘。” 许墨顺着众人的眼神望去,只见曾经被他逼迫着道歉的白玉凤,蹦蹦跳跳的跟在白玉京身后,一身湖水蓝的衣衫,青色腰带,青丝随意的束在脑后,既不死板,又显得自然,倒是极适合她这个年纪的姑娘。 白燕显然是认得白玉京,气势一收,不复刚才的锋芒毕露,说道:“有把握吗?” 白玉京一笑,令人感觉如沐春风, “自然,”他停了停,又道:“只要过去就可以吗?无论方式?” 白燕看了一眼他身后的白玉凤,笑道:“自然,过去即可。” 白玉京笑道:“这我就放心了。”拉着白玉凤的手,走到巨石面前。 在巍峨的巨石面前,白玉京原本高大的身材,显得那样渺小。 他要干什么? 为何要拉着一个姑娘的手? 众人的疑惑很快解开,就见白玉京微微一笑,搂着白玉凤的腰,纵身一跃—— 台下一片哗然: “原来是要带一个人上去,这都可以?” “你行你上啊,你若能带一个人上去,白燕也不会说什么。” </br> </br> 38 “这姑娘真是幸运,这样就上去了。” …… 武魂在白玉京身后浮现,却是一只全身莹白,头顶一抹丹红的仙鹤,羽色朴素简洁,体态飘逸雅致,高高竖起的脖子,颇有一翻贵公子的气度。 赫连墨目光一闪,骇然道:“这莫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武魂,红冠月鹤,传说中一跃能跃过弯月的武魂,没想到他竟然有这种武魂,真是人不可貌相。” 许墨翻了翻白眼,心道:“什么叫人不可貌相,人家生的一副好皮囊,配上红冠月鹤更是丰神俊秀,你倒好,明明生的唇红齿白,却有一只战兽作为武魂,真是——” 当然,这话是不可能当着赫连墨的面说出来的,战兽武魂虽然好,却也是他心头的一根刺,按照他的话说:这武魂若能文雅俊秀一些就更好了。 可丰神俊秀的战兽还是战兽吗?就像一名书生提着金丝大环刀,还那是书生吗? 就听那红冠月鹤一声轻啸,扶摇而上,眨眼时间,便带着白玉京和白玉凤飞上了巨石,整个过程,比之刚才白燕上去时,还要简洁,还要轻松。 当然,这不能说白玉京的轻功就要胜过白燕,两者还是有很大差别,只是白燕当时没有动用武魂,纯以轻功扶摇而上而已。 但无论如何,白玉京通过了,带着一个人通过,没有任何人怀疑这一点。 白燕面色一喜,朗声道:“通过!”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接着赞叹声,连成了一片。 巨石之上,白玉京潇洒的对众人挥了挥手,这才跃下,又引得众人齐声赞美,直说这白家少爷温文尔雅,气质不凡之类的话。 在一片赞美声中,许墨到一个酸溜溜的声音:“不过是命好,得了个极品武魂,有什么好炫耀的。” 不用回头也知道,能发出这种酸溜溜的声音的,一定是赫连墨这个家伙。 许墨笑吟吟的道:“不能这样说,拥有一个飞行类兽武魂确实方便,但若没有,也可以用其他方式来弥补,就像刚才的白燕,没动用武魂,却用了登天梯的方式上去。” 这话一出,赫连墨倒没觉得什么,林平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白燕双手虚按,台下顿时安静了下来,他满意的点点头,道:“好,我们已经有了前两个通过的人了,下一是谁?” 场上又一次陷入了沉静之中,白玉京虽然过的潇洒,但不具备可模仿性。 谁能拥有一只飞行类兽武魂? 这复杂的难题被白玉京轻松破解,却未给其他人任何明示,反而让这些人开始怀疑,是否真的只有具备了飞行类兽武魂的武者才能上去。 白燕目光一凛,道:“没人了吗?没人我可就宣布全部不通过了!” 众人一片哗然,窃窃私语起来: “王大哥,不如你上吧,你的金燕身法也是一绝,相比能通过的。” 那被点到名字的王大哥,脸色立刻一变,尴尬的道:“金燕身法、这身法确实不错,可我今天肚子不舒服,再看看,看看先。” “那李大哥你上?” “还是先看看,我也没有把握。” “云兄弟?” “岳师弟?” …… 众人的一番推让看在白燕眼里,也是一阵苦闷异常,他心想:“是不是这题目真出的难了?除了白玉京就没人能上去吗?” 其实不然,这题目虽然不简单,但能上去的却也不少,只是有些人不愿意出这个风头而已。 便在这时,又一白衣公子从人群中走出,手拿着折扇,不紧不慢的来到白燕身边,说道:“既然没人上,那我来献丑吧!” “连公子。” 许墨喃喃念出这个名号,嘴角荡出一抹微笑,若还有人能轻松的上去,只有这个不知深浅的连公子了。 直到现在,许墨也只是隐约感觉到他有化元期的修为,武魂是什么,武技是什么,根本不得而知。 是以,他深深的看着连公子一眼。 连公子像是有所感应,朝许墨的方向微微一笑,然后转头道:“这巨石高二十仗,若想直接跃上,非得有白兄这等绝世身法,或者有刚才位白公子那种飞行类兽武魂,其他的方法麻,却是——呵呵。” 他干笑两声,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其他人若想去,飞得取巧不行。这番话说的不错,但却是废话一句,谁不知道一定要取巧,问题是怎样取巧。 刚才拿光头大汉也是取巧,却出了个大丑,谁也不不愿意再出一个大丑,是以,台下的人听连公子这么一说,尽皆鼓噪起来: “什么东西哟,不行就下来吧!别在上面浪费时间!” “是啊!装什么装啊!” …… 便是赫连墨,虽然明知这道关卡拦不住连公子,也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故弄玄虚。” 只有许墨等少数几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作为负责外门大比的核心弟子,白燕当然认得这个连公子。但认得是认得,却没有什么好感。 在山下设卡这种事情,虽得到青竹宗内部默认,但任何一个青竹宗弟子,见到这个连公子,心里都不会舒服。 为何? 这连公子摆明就是来打脸的,狠狠的打脸,而且被他打了你还不能生气,还要笑脸迎人。 白燕虽然成熟稳重,但终归只是一个不到三十的年轻人,锐气和火气还是有的,见连公子出来说了一大片话,自然没什么好脸色给他,肃声说道:“多说无益,连公子,请吧。” 这态度,比之刚才对白玉京,何止相差千里,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可这连公子呢? 若他勃然变色,就不是西域连家的连公子了。 连公子不以为意的摇摇头,笑着来到石边,众人视线聚焦在他身上,只见他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却不似前面两人那般用尽全力,而是明显有所保留。 他要做什么? 答案很快就揭晓。 赫连墨瞪大了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 从前他不相信飞檐走壁,现在信了,彻底信了。 如果说白玉京的武魂让所有人惊讶的话,那连公子则是凭借超乎寻常的轻功,让人震惊。 不! 准确的说不是超乎寻常,而是异于寻常。 你何曾见过有人的轻功是紧贴着石壁而上,平直快速,就像极其迅捷的攀爬,不给人任何思考的余地,甚至是时间。 仅仅一眨眼——便上去了。 赫连墨怔怔的说道:“他、他是怎么办到的?” 这也是所有人的疑问,那石壁毫无棱角,表面光滑异常,漫说是攀爬,就算落脚也不可能,但连公子就这样上去了,用一种颠覆的方式,巅峰了所有人的认识。 许墨低头敛目,思绪了片刻,说道:“你听说过壁虎游墙功没有?” 赫连墨摇了摇头,他虽然出生江南赫连家,但大半生都在打架,对于各门各派的武技,并无研究。 许墨继续说道:“我倒是在一本书上见过这门轻功的介绍,壁虎游墙功,名字虽然恶俗,但施展出来,能贴壁攀行,迅捷无双,是一门攻防一体的轻功。” 何为攻防一体的轻功? 好比许墨的蛇形瞬步,施展起来,能在狭窄的空间里,辗转腾挪,移形换位;防,能让对手摸不到衣角;攻,能让缠绕上对手身体,让对手怎么也甩不开。 不像普通的轻功,只能平平而来,平平而去,施展时还需要换气,这就是攻防一体轻功的厉害。 可就连许墨也没想到,连公子竟有一门功防一体的轻功。 他抿嘴一笑,明媚的眼眸在光线下熠熠生辉。 “是个敌手,真是个敌手。” 有了前两名成功的案例,胸有成竹者开始一个个上台,有些凭借飞行类武魂,有些凭借绝世轻功,甚至还有依靠神兵利器一步一步凿壁登顶,无论哪一种方法,只要登上了巨石,白燕一概视其通过。 当然,也有自不量力者,最后如那开头的光头大汉一般,失败而归的。没人嘲笑他们,失败的总是大多数,成功的少之又少。 暮色降临,天黑了。 黑暗的谷口只有一盏灯。 白色灯笼透出的火光,几乎是死灰的颜色,就像那些失败者的眼睛。 挂钩在风中摇晃,寒风仿佛在叹息,叹息着一些人的离去,叹息着一些人的坚持。 人,渐渐少了,无论是离去的人,还是坚持的人,都少了。 剩下的一群人,目光炯炯的盯着白燕。 白燕面无表情,一天的劳累并未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他看起来与开始时一样。 “下一个!” 同样的声音,同样的语调,甚至连说话时,配合的挥手动作也是一模一样。 然后一个不同的人走到了他身前,白燕皱了皱眉,又是一个白衣公子。 并非他厌恶这些白衣公子,谁不喜欢赏心悦目的东西?只是赏心悦目的——大多是绣花枕头,有真才实学的毕竟是少数。 青竹宗需要的是真才实学,而不是绣花枕头;外门大比比的是武技,而不是外貌。 穿白衣的并未是高手,佩剑的未必是高手,穿白衣并且佩剑的,同样未必是高手。走上前台的许墨,恰恰是一个穿着白衣且佩剑的人,看起来就像云州附近的公子哥,面庞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尽管白燕对他的态度不冷不热,可他却不以为意。 巨石就在面前。 在台下看着与尽在眼前的感觉绝对不同,当他在台下的时候,会觉得二十仗,是一个不高的距离,仿佛只需轻轻一踮脚,便能越过。 当他走山前台,站在巨石之前,才感觉这石头的巨大。 二十丈,很高,高到顶端成了一个黑点。 此刻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大多是一些模棱两可的,认为可以能够越过,却又没有十足把握的人。 这其中不包括许墨,他只是不喜欢被很多人看着。 屈膝、发力。 一个起跳的过程,也是一个起跳的瞬间,没人看出他是怎么动的,当人反应过来,他已到巨石的最顶端,遥遥看下,所有人都变成了蚂蚁。 白燕看着眼前这一幕,目瞪口呆,以至于忘记了宣布结果。 快! 他的第一感觉, 太快! 第二感觉。 如果说白玉京的轻功代表着潇洒,连公子的轻功代表着诡异,那许墨的轻功则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 快! 超乎寻常的快,绝对的快! 有些人快,像是离弦的箭,尚能看见虚影;有些人快,像是飘渺的烟,尚能嗅到气息;许墨的快,是快到极致,没有任何感官能够捕捉。 “我通过了吗?” 巨石上,声音传来,将低头敛眉的白燕惊醒,他下意识说道:“通过!” 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涌上心头,就像他即将失去什么总要的东西。 他会比我还快吗? 白燕想,却不敢深究,他害怕一旦深究,自己将失去核心弟子中,最快的人,这个沉甸甸的称呼。 “下一个。” 他机械的喊出,又一个白衣公子走了上去。 白燕很庆幸自己没有穿白衣,不然所有穿白衣的人,都比他年轻,比他帅气,甚至连身上的气势,也与他相距不远。 后生可畏啊! 他叹息。 可谓的又岂是后生,他突然有种感觉,不久之后,青竹宗将会改朝换代,对于他们这样的老人,是好是坏,谁也不知。 赫连墨耸了耸肩膀,没有理会尚沉浸在沉思中的白燕,将目光投在身前的巨石上。 许墨跃上巨石显得很轻松,不代表对他来说,也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术业有专攻,赫连墨的专攻是打架,打架包括轻功,但远远不只有轻功,但同样,会打架的轻功就不可能差。 “我上去了!” 他轻啸一声,身体扶摇而上,同时将腰间的判官笔掷向半空,身体窜上,正当旧力已丧,新力未生之时,足下正好点着方才掷出的判官笔,再次拔高了身体,同时又将另一支笔抛起。 如此一轮,终登上了顶峰,双手一招,两只与他心声相寄的判官笔顿时飞了回来。 台下诸人目瞪口呆! 不要认为这是简单的事情,借力而上,谁都会,但能做到赫连墨这般,将手中武器抛弃当垫脚石的,却是凤毛麟角。 要做到这一点,力度、判断、对身体的控制力,缺一不可,赫连墨能做到这一点,也要依赖于他的打架经验和战兽武魂,对于自身的控制几乎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br> </br> 39 变态!彻彻底底的变态!白燕自认为对身体的控制还不错,却也远未能达到那一程度。 “下一位!” 他近乎失神的高喊。 一道孤独的人影走了上来。 这人走的很慢,但很有韵味,没有一步一停的凝滞感,更没有停顿;虽然听到白燕的高喊,但却面无表情,他既没有像之前的武者一样回应,也没有受到影响。 他穿着一件灰色的袍子,在这暮春的微寒中,这样的衣服显然有些单薄,但他却毫不在意。 他走到白燕身边,错身而过,白燕感觉这个人——是冷的。 冰冷如刀。 有些人冷,只是外冷内热,性格使然;这个人的冷,却是内外皆冷,冷到了心里,冷到了骨头缝里。 他背着一把没有刀鞘、用破布缠绕的钢刀,脊背挺的笔直。 白燕情不自禁的勾勒起他的性格,倔强、坚定、或者有些冷漠,一定是这样,心冷的人,都是这样。 林平走上了前台,目视着白燕,说道:“我可以开始了吗?”除了许墨,他对所有人都冷冰冰的,此时也是一样,那冰冷的声音,配合上毫无感情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白燕笑了笑,试图用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来化解林平传递的冰冷,但最后却发现,这笑容已然料峭着春寒了。 他是什么人? 为什么来这里? 以白燕的眼力,一眼就看出林平的实力,在补身大圆满和化元期之间,这种实力,在来参加此次外门大比的武者中,只算中等,但不知为何,林平给他的感觉,却比那些化元期的武者,还有危险。 他干笑了一声,道:“当然。” “呼” 是冷风呼啸的声音,凛冽异常,他下意识退后一步,将空间让给林平。 林平却也看不看他一眼,来到巨石之下。 高! 这是林平的第一感觉, 很高! 第二感觉, 高不可攀。 第三感觉。 如果仅仅是高,不会拦倒那么多人;如果仅仅是高不可攀,不会让那么多人失败;表面的光滑和坚固才是阻止这些人攀登的大敌。 光滑让人无处借力,坚固让兵器无法插入,正常来说,实力仅仅只有补身大圆满,轻功也不是其特长的林平,无论如何也越不过这一关。 但他,却有自己的办法。 没有多少准备动作,纵身跃起,到达最后位置时,突然抽出那柄裹在破布里的刀。 一柄破刀,锈迹斑斑的破刀。 “他要干什么!想要将刀插进石壁?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是啊,最开始那个光头就是这样做的,已经证明是不可能的,除非他拿着神兵利器。” “有锈迹斑斑的神兵利器吗?” …… 场下议论纷纷,总结起来就是三点—— 第一,方法不对。 第二,兵器不行。 第三,他不可能成功。 除非那柄锈迹斑斑的刀是一柄神兵利器,但任谁也不会相信这一点。 剩下的武者笑了,笑的讥讽,讥讽着林平的不自量力,但他们却忘记了,决定武者实力的——从来就不是他手中的武器,而是—— 他的心。 “饮血二变世无双!” 一身暴喝,身体拉伸如弓,血气,杀意弥漫。 白色的灯笼在血风下摇摆,中心的火光忽明忽暗。 没人注意到这点变化,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林平身上,他们被那惊天的杀意震惊,被那无边的杀气夺去了心智。 饮血狂刀第二次绽放,第一次在两族年会的擂台,他输给了许墨,第二次,他不会再输给自己。 气势攀升,再攀升。 不同于普通的刀法,武魂饮血狂刀的存在,能让刀在劈出的瞬间,达到气势的顶点—— 轰隆! 一声巨响,烟尘与石屑铺满了天空。 浓烟之中,一道人影稳稳的握着自己的刀,而那柄生锈的刀,正牢牢插在坚硬的石壁中。 而下一刻,林平已经出现在巨石顶端。 他的轻功虽然普通,但半空借力而上,却是轻松自然。 “通过!” 白燕失神的高喊。 巨石这头,之前通过的许墨和赫连墨笑了出来。 赫连墨说道:“看来他通过了,我还说过去带他过来。” 许墨笑道:“他不会让你带的,而且他也不可能过不来。” 赫连墨道:“他只有补身大圆满,我原以为他过不来的。” 许墨收敛了笑容,喃喃道:“你应该相信他,饮血狂刀的传人绝对不是一般人。” 赫连墨没有再说话,这不是一个笑容,不好笑。 清晨 初晴 初晴的清晨笼罩着一层雾气,早起的春寒,在窗棱上凝出淡淡的白霜。光线泰然自若的投在床边,床上空无一人。 早在光线投到床边之前,床上就已经没有了人,许墨已经离开,早早的,在幽幽谷里等待。 第二场功力比试,被安排在今天,并未连夜进行,也算给一群心力交瘁的武者,一个缓和的时间。 阻路的巨石早已被搬走,通过第一轮轻功测试的武者,顺利进入山谷。 谷里阴森森的,却没有风,连风都冻死了。 许墨缓缓而来,看着依旧不少的人群,叹了口气:“看来这一论,又要淘汰不少。” 赫连墨揉了揉眼睛,慵懒的说道:“淘汰的越多,对我们越好。” 许墨冠玉般的面庞,带着淡淡的促狭,似笑非笑的说道:“你不害怕自己被淘汰吗?” “笑话!” 赫连墨提高音量,将些许睡意,丢到了脑后,大声说道:“我怎么可能被淘汰!” “有何不可能?” 一个人影来到,步履轻捷,无声无息。 赫连墨定睛一眼,不是林平又是何人。他脸上的表情一乐,似笑非笑的道:“我可不像某人,差点被淘汰。” 林平表情一变,几乎要反驳,但很快,这种波动就消失在他脸上,他重新恢复了那古井不波的神情。 “随你说吧。” 许墨无奈的瞧着两人,一冷一热,一动一静,真不知是前世结了怨,还是怎么能,竟能一见面就吵起来,也算是一对奇葩。 他脸上的表情一敛,露出淡淡的威严,说道:“先看第二轮的测试是什么吧。” 前放有木头搭起的平台,平台上放着一块石头,浑厚如墨,浑然一体;这可不是普通的石头,普通的石头不会放在台子中间。 赫连墨指着这石头问:“那是什么?”脸上尽是疑惑的表情。 又是那句话,他虽是江南赫连家的长子,可读书的机会——真就不多。 许墨低头敛目,暗暗笑了一番,才淡淡的道:“你可听过试金石一说?” 赫连墨眼睛一亮,指着那黝黑的石头道:“这就是试金石?” 试金石是一种试验功力的石头,其质地坚硬,偏偏韧极强,无论任何攻击打在它身上,只会令其变形,不多几分钟就会变回原样,是以成为用来试验武者功力最好的材料。 但这种石头极为少见,赫连墨只听过它的名号,却从未见过实物,今番一见,心里也有些震动,直感觉不虚此行。 许墨颔首一笑,道:“就是它,想必今日,就是拿这东西来给我们做测试。” 赫连墨心中一喜,乐呵呵的道:“那感情好,我还从没用过这么高级的东西。” 许墨摇摇头,笑而不语,目光投到那缓缓走上前台的女子身上。 “师姐,没想到是你。”他喃喃的道。 那走上前台的身影正是许墨的师姐柳青芙,这着实让他有些惊讶。 按理说,柳青芙不是核心弟子,没资格主持外门大比,但细一思量,却也能想通。 这一论比试的是功力,柳青芙的武魂海潮,对功力有巨大的加成,是以让她来主持这一论比试,也不奇怪。 就见她一身湖水绿的罗衫,俏生生的站在试金石之前,微微含笑的望着场中的许墨。 她鬓发如云,雪白的面颊微染红润,如同一株含羞带防的花朵。 许墨暗自一笑,柳青芙的样子哪里像考试的老师,分明就是一个娇弱女子。 就算台下的武者们,也不禁鼓噪起来: “怎么让个女的来考究我们,这青竹宗还有没有人啊。” “是啊,是啊,上一轮还是核心弟子白燕,这一轮竟是个姑娘,还是个漂亮姑娘。” “我说姑娘啊!还是快点下来吧。” …… 鼓噪的都是些世家子弟,青竹宗外门弟子可知道这个师姐的厉害,看着身边嘴巴噼里啪啦说不停的人,心中默念着阿弥陀佛。 许墨眉头微戚,小声嘟囔了一句:“胡闹!” 便在这时,刚才还笑的犹如柔风细雨的柳青芙,表情一变,锐利的目光扫向台下,冷笑一声道:“你们是认为我不够资格吗?” \书\ 任谁也没想到,这看似弱不经风的姑娘,竟有如此冷峻的目光,一瞬间,仿佛洞穿了他们的身体。 刚才嘲笑的最厉害的几人,竟觉得一股寒气自脚底升起,牙关打抖,站立不稳。 柳青芙轻蔑的看了他们一眼,冷冷的道:“你们几人,已经被淘汰了,快滚出幽幽谷。” 森冷的语气竟让人生出绝望之感。 “我、我这就滚,这就滚!” “是是,我马上就滚!” 那几人如同疯子一般,冲出谷外。 许墨淡淡的看着这一切,嘴角挡开一抹了然的笑意,化元后期——原来师姐已经到了化元后期。 柳青芙的武魂海潮,是一种变异的极品自然武魂,越级挑战根本不在划下,之所以没有晋升核心弟子,只因为修为不够。 这一次修为达到化元期,自然也算得的上准核心弟子一级,虽比不上核心弟子中,那几位佼佼者,但比之前的白燕之流,还是要强上不少。。 一念及此,许墨也不禁为柳青芙高兴起来。 “哼!” 却听一声冷哼凿进了耳朵里,原是柳青芙看到了许墨最开始的轻视目光,特意做给他看,弄的许墨哭笑不得。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他心里想。 身旁的赫连墨碰了碰他的手臂,小声说道:“你这个师姐,的确是——不同寻常啊。” 许墨的表情顿时古怪起来,何止不同寻常,简直简直凶残,你是没见过她真正发怒的模样。 不过就柳青芙刚才那一手,许墨就自问做不到,不是因为他实力不够,而是吞噬武魂对于人心的影响不远不及海潮,特别是在营造压力方面。 许墨打断刚才跑掉的几人,一定承受了非同一般的压力。 他还了赫连墨一个“你现在才知道”的表情,遂低头顺目,不再言语。 柳青芙点了点头,冷若寒霜的脸上带上些许笑意。 “相信各位看到这枚试金石,也知道接下来的内容了吧。没错!你们可以用各种方式攻击试金石,只要能在石上留下一寸深的痕迹,就算通过了。” 一名武者吆喝起来:“是不是用兵器也可以啊!” 柳青芙笑着点点头,道:“当然可以,用任何方法都可以,只要你有这个能耐。”说完,莲步轻移,行走迅疾,如在荷塘湖面上轻荡,很快走下擂台。 这话说的轻巧异常,倒让一些没见过试金石的人,心存侥幸,心想:“光凭掌力我或许不能在试金石上留下一寸的痕迹,但若使用兵器,那还不容易?” 只有那些见过试金石的武者,才面露凝重之色,一寸的痕迹,若不是身怀攻击性武魂,就只有实力达到化元期才有可能在试金石上留下一寸的痕迹。 “现在开始吧。”柳青芙说道,“谁第一个上。”目光投到许墨身上。 感受到柳青芙那戏谑的目光,许墨不禁缩了缩脖子,心道:“谁爱第一个上就第一个上,反正我不上。”微闭双目,如老僧入定一般,视那火辣的眼神如无物。 柳青芙见他这幅模样,不禁恨的牙痒痒,刚向发飙,一声粗狂的声音传来:“你们这些人都不上,那俺先上了,俺最讨厌扭扭捏捏的男人了!” 此言一出,倒把场中大半的男人羞红了脸,尽皆向出声者怒目而视。 说话的汉子也不生气,径直跳上擂台,黑熊一般的粗肉,铁皮似遍体顽皮,一对交叉在一起的浓眉,须发根根直立,又兼有狮鼻阔口,狰狞的好似林中恶鬼。 </br> </br> 40 这等面貌,只一个字形容——丑!。 汉子上台,倒压下了一片鼓噪的声音。 但凡人丑,又能获得潇洒,必有过人之处。 许墨未将视线集中在这汉子的面貌上,而是集中在他身后背着的一对黝黑板斧之上。 这对板斧足有半人高,至少百斤上下,便是被汉子的庞大身躯半掩着,也能感受到那锋利的斧口的森冷,可以想象,这样的板斧拿在手中,委实威武。 用如此威武的武器,加上铁牛一般的身材,直接让许墨忽视了他只有补身大圆满的修为。 赫连墨凑到许墨耳畔,小声道:“我看这人能过,能用这种武器的,都有不凡之处。” 赫连墨虽然不及许墨有入微能力,但胜在打架经验丰富,对手实力多少,几乎一眼便知。 只听那台上的汉子朗声说道:“俺大黑牛最讨厌玩一些弯弯扭扭的,我说姑娘,这石头恐怕不够俺大黑牛一劈啊,要是劈坏了,可别让我大黑牛赔。” 柳青芙眯虚着眼睛,笑着说道:“不碍的,你尽管劈去,绝不会让你赔的。”一边向后退去,一边做出请的手势。 大黑牛也不相让,上前一步,走到试金石之前,刚才还嬉皮笑脸的表情,瞬间变得肃穆异常。 只见他缓缓从身后拔出板斧,黝黑斧面反射出寒光,射进了所有人的目光之中——一股惊人的气势,从大黑牛身上生出。 此人不凡! 所有人都看出此人不凡! 刚才嘲笑他相貌的人,一一个都屏息凝神,静静的看着他,盯着他,没有任何分神,没有任何错乱。 “力劈华山!” 突然间,他大喝一声,将双斧举过头顶。 武魂大力牛魔王虚影浮现,本就魁梧的大黑牛忽然胀大了一圈,头顶冒出两支锋利的犄角,那对原本威武的板斧在他手中就像玩具一样。 “九重契合度!竟是九重契合度!” 有人惊叫了起来。 契合度是兽武魂的一种特别熟悉,契合度越高,所能武魂所能发挥的威力也就越大,如果趋势武魂时,改变了自身形态,带上了一些武魂的铁色,毫无疑问就是九重契合度了。 拥有九重契合度的武者,即便只是补身大圆满的武者,也能轻易战胜普通的化元期。 不可思议! 所有人眼中都充满了不可思议,即便高傲的白玉京和连公子,也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大黑牛。 没人在意他那一斧是怎么劈下的,也没人在意他究竟在试金石上留下了多深的痕迹。 他们在意的仅仅是——武魂,那疯狂的武魂! 武魂虚影消失,大黑牛粗喘着气,脸上露出孩童般天真的笑容, “俺通过了吗,姑娘?” 柳青芙回过神来,突然觉得面前的大黑牛,仿佛也并不十分丑陋,反而有些可爱。 或许是因为笑容吧,有些笑容天生就会赢得人的好感。 瞧着试金石上,深约一尺的缺口,她微微颔首,蛾眉轻挑,笑着说道:“当然,恭喜你闯进了下一关了。” 嘶~ 森冷如刀,森冷如刀的抽气声,自人们口中发出,凿进了人们的耳朵里。 这声音冷的像冰,却比冰更加锋利;锋利的如刀,又比刀冷。 人皆有自信,便是贩夫走卒之人,也会在某一方面沾沾自喜。 武者的自信,源自于武技,场中大多数武者都自信自己的武技,但大黑牛的表现,却颠覆了他们的认识。 有人能在试金石上留下一尺的斧痕?还只是一个补身大圆满的武者? 在此之前,谁都不愿意相信,但亲眼所见之事,却又让他们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即便是再自信的人,此刻也会对自己的武技产生动摇。 当然,也有一些心存侥幸者,信心爆棚。 他可以,我为何不行? 很快,第二个测试者走上擂台,一个红发红须的大汉,使掌,掌法不错。 但只是不错而已,距离在试金石上留下痕迹,还差了很多。 很快,他怏怏的走下擂台。 这世界上自信的人很多,所以自不量力的人也很多,一连几个人上台,都未在试金石上留下多深的印记,那黝黑的石头就像一座巨大的障碍,阻挡了他们的梦想。 台下的武者沉默了,如果说大黑牛给予了他们信心,那接下的几人,则是彻底摧残了他们的信心。 信心动摇,无人刚上,场面骤时冷清下来。 柳青芙紫电一般的目光在众人身上一扫,所有接触到这目光的武者,都情不自禁的低下头。 她叹了口气,懒洋洋的道:“还有谁继续挑战?” 一个人走了出来。 年轻人,皮肤干瘦,干瘦的就像老头,却长着一张年轻的脸,眉毛很浓,眼睛很大,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缝,高挺的鼻子让脸颊更显得消瘦。 怎么样形容这样的脸?大概是矛盾吧,明明应该充满了鲜活与生动,却表现的死气沉沉。 他是谁? 所有人都疑惑。 在第一轮轻功测试中,他是最后几个上场的人,所以见过他的不多,认识他的,就更少了。 他走的很慢,但无停顿,一步一步的,稳重而有力,脊背挺的笔直,代表着倔强,而倔强似乎是他的本性。 这是一个冷淡的人,极冷,甚至比林平还要冷。许墨突然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若是让他和林平站在一起,不知回发生什么情况。 一念及此,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怎么了?”像是心有所感,林平问道。 “没什么,”许墨回答,笑意依旧料峭在嘴角。 场中,男子走到柳青芙面前,视那倾国倾城的面庞如无物,冷冷的道:“我来试试。” 普通人说话,都有语调的变化,他却没有。 这是一个极冷的人,柳青芙想,抿嘴微笑,巧笑嫣然,却并不说话,仿佛只需要穿着这个裁剪合度的湖水绿衣衫,站子一边盈盈而笑便可。 这男子也不理会她,看也不看多看她一眼,视那笑容如无物,径直走到试金石前,死死的盯着前面的障碍。 他眼中除却这快黝黑的石头,别无他物。 此刻,试金石恢复原状,大黑牛留下的伤口已经愈合,从表面上看,它黝黑、光滑,闪烁着黑光,如同绸缎一般。 就像想象中一样,这是最好的测试功力的材料,永远不用担心它会损坏。 这汉子也不言语,运起一掌,也不见武魂,也没有气势,平平的在试金石上一按—— 嘶~ 掌下渗出阵阵白烟,寒气逼人。 当他抬手时,试金石上已经出现了一道一寸深的掌印,不多一点,也不少一点,恰到好处。 正是这恰到好处的掌印,给人的震撼却比刚才大黑牛一尺深的斧痕更大,这样的控制力,这样的收放自如,便是许多内门弟子也不如。 “我通过了吗?”他说,语气一如既往。 柳青芙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狭窄的缝隙,这缝隙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当然,恭喜你,通过了测试。” 她甚至看也不看那掌印一眼,便宣布了这个消息。 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所有人都认同了这冰冷男子的实力。 男子离开,一个人走,天地间的寒气仿佛更重,寂寞也就更浓,众人自动让开了一条路,由他离开,没有人出声,甚至连鼓掌叫好的声音也没有。 有些人,天生就不需要别人为他鼓掌叫好。 直到那人走远,一切恢复原状。 赫连墨不屑的撇了撇嘴,道:“我也能做到。” 一向不够言笑的林平竟破天荒的调侃了一句:“你可以?” 赫连墨面色一红,支支吾吾道:“大概吧,我一定可以。” 这两句相互矛盾的话,说明了他的底气不足。想要在试金石上留下印记不难,想要云淡风轻的留下印迹也不难,但若要控制到一寸的痕迹,还要云淡风轻,却是难上加难。 赫连墨不是妄自菲薄的人,但也没有信心爆棚,若他真能做到,一定会理直气壮的说:“这没什么,小意思。” 现在他犹豫了,那便代表他做不到。 许墨和林平都知道这一点,但不约而同的没有点破,只是一脸淡笑的盯着赫连墨,直将他盯的头皮发麻。 “好吧,我承认我做不到。”他摊开两手,说道。 不知为何,在许墨和林平面前,他总会成为那个被欺负的老实人。 又有一人走上擂台,老熟人,白玉京,依旧一袭白衫,一尘不染,风度翩翩。 “柳姑娘,我来了。”他说,目光里流露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赫连墨撇了撇嘴,看了一眼淡笑中的许墨,口中嘟囔道:“看来你的情敌可不少。” 许墨哑然失笑,他从不将白玉京当成情敌,第一,他并不爱柳青芙,爱她的是这具身体的前一任主人;第二,柳青芙不喜欢白玉京,从此刻她眼神里流露出的淡淡的敌意,就能够看出。 但不知为何,白玉京的眼神让他极不舒服,恨不得在那俊秀的面庞上,狠狠的打上两拳。 可是—— 他忍住了。 “白公子,开始吧。”柳青芙说,语气淡漠的就像面对一个陌生人。 事实上,她真希望自己和白玉京是一对陌生人,陌生人就不必虚伪的微笑,就可以肆意表现出自己的厌恶,而不用担心任何连锁后果。 但很可惜,他们不是陌生人,所以她只能微笑,笑的讥讽而冷酷。 白玉京自讨没趣,眼神里掠过一片黯然,但很快就调整心绪,来到试金石前。此刻,前一人留下的一寸深的掌印还未消失。 柳青芙见状,蛾眉一挑,冷冷的道:“再等等。” 白玉京摆了摆手,道:“不需。”话音未落,一掌按下,同样没有想象中的雷霆之势,只是轻轻抬起,轻轻放下,就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在残留的掌印上轻轻一抹,便将那掌印抹去。 “我通过了吗?”白玉京说,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双眼痴迷的盯着柳青芙。 抹去一个掌印,显然要比留下一个掌印更加困难,如同记忆,抹去总比得到困难。 柳青芙讨厌这痴迷的目光,但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看了一看,冷冷的道:“白玉京,通过了。” 这一次连恭喜两次都削减了,足以看出她对白玉京的不耐。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喜欢的,会表露,不喜欢的,也会表露。 白玉京失望的离开。 失望不是因为测试失败,而是因为又一次在这个女人面前失败,接着他又笑了起来。 失败就失败吧,反正已经习惯了。 一个又一个武者上台,有欣喜,有失望,也一些庆幸。 正午,太阳高挂,高挂在天顶的太阳,终于扫去了幽幽谷的森冷,就连春风也活了过来,拂动着人们的面颊。 柳青芙屹立于风中,面若挑花,俏生生的盯着许墨,她希望许墨赶紧上台,但许墨显然没有这样的打算。 赫连墨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我们是不是上了?” 许墨笑着摇摇头,道:“不急。”如此两字,若让柳青芙听到,少不得要怒骂一声。 赫连墨下意识的瞥了柳青芙一眼,一咬牙,道:“你不上去,我可就上了。”说完,大步走上擂台。 赫连墨腰间挂着两支笔,两支判官笔,一看就是擅长刺穴功夫的武者,但凡擅长刺穴功夫的武者,功力大多不深。 为何? 若是功力身后,何须用刺穴这种麻烦的功夫。 没见过他的一些人,对他并不看好,报之以嘲笑。 赫连墨视这些嘲笑如无物,走上擂台,对柳青芙说道:“师姐,他不愿意上,我上来了。” 你上来有什么用,柳青芙狠狠剜了他一眼,语气不耐的道:“那就快点,别磨磨蹭蹭的,后面还有许多人。” 赫连墨微微一愣,手挠着脑袋,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柳青芙。 是表情吗? 他已竭力营造出一种如梦春风的微笑。 那是语气? 他柔声细语,就像一名读书人。 那是长相?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光滑如昔,相信也是面冠如玉的。赫连墨的不自信,只有在许墨面前才会出现。 当然,他打死也不会承认这一点。 </br> </br> 41 “师姐,温柔一点,温柔一点好。”他好死不死的说,正中柳青芙的软肋。 一个温柔如水的女人,不是真正的女人,女人都会刁蛮,都会耍小性子,只是有些隐藏的很少,有些却从不隐藏而已。 柳青芙气的牙痒痒,恨恨的道:“谁是你师姐,你是青竹宗的弟子吗?快点测试,别耽搁了时间。” 她这一番轻轻拿起,慢慢落下的话,倒是着实了两人有关系的事情,看的台下诸人讪笑不已。 就说许墨,他冠玉般的脸,就笑开了花,直到柳青芙狠狠盯了他一眼,才低头敛目,故作出一副深沉姿态。 赫连墨见柳青芙完全没有在意自己,只能失落的摆了摆手。 漂亮姑娘谁不希望,可漂亮的姑娘不喜欢自己,自己又何必自找没趣了。 “只是可惜我那许家兄弟,天生一个榆木脑袋,你若不去点透,他是不会明白的。”赫连墨想。 许墨若是知道赫连墨将自己形容榆木脑袋,一定会用手中的深海铁木剑,将他刺个透心凉。 要你再说我是榆木脑袋!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之前回家族参加年会,也有躲避柳青芙之嫌;当然,自己绝不会承认这一点。 春风从西边吹来,从东边而去,带来了野花的杂香,草木的芬芳,香的有些异样,与平常的草木野花之香,略有不同。 擂台上 赫连墨走到试金石旁,笑容一敛,严肃起来。 每当他打架前,都会异常严肃,无论对手强弱,都会一视同仁;所以才能在取得一次又一次战斗的胜利。 他认得清自己,同时绝不轻视对手,每一次出手绝不留情,正是这种态度,成就了他江南打架王的威名。 现在他要面对自己从未面对过的试金石,一个没有生命,死气沉沉的对手。 这样的对手,最令人不安,你不知道它有什么弱点,不清楚它的强弱,所有与人对敌的经验,一概无用。 你所能相信的和凭借的,只有自己的实力,毫无疑问,赫连墨有这样的实力,但他仍然不敢大意。 赫连墨手持判官笔,回忆起当年,在江南的一些事情。 那时他还年轻,当然,现在他也不老,但那时的他,一定比现在年轻,风貌正茂,一腔热血。 某一天,一个年轻人,上门挑战赫连家。 赫连家从不缺乏挑战者,妄想一夜成名的年轻人,总是将江南赫连家当成他们挑战的对象,有些人成功了,如愿离去,有些人缺失败了,再没离开。 那下着雨,小雨,淅淅沥沥的,年轻人的袍子,像蛇皮一般的裹在身上。 赫连墨早已经记不起他的相貌,只记得大约有补身七八层的实力。 十五六岁,补身七八层,不错的实力。 那时的赫连墨,也只有补身七八层。 一个补身七八层的小子,自然不可能引起赫连家的注意,至于挑战——就像个笑话,可赫连墨并不当其是笑话,他接下了挑战。 所有人都说他傻,这样的挑战,赢了是理所当然,没人会因为你战胜一个不知名的对手,而歌颂你的伟大;输了则是世纪末日,人们会说,某年某月的某个雨天,赫连家的长子输给了一个补身七八层的小子。 赫连墨不想输,所以准备充分,但准备仅仅是针对自身。 就像这一次面对试金石一样,他对对手一无所知。 武魂是什么? 擅长什么武技? 是否拥有一些奇特的技巧,他一概不知。 那是他第一次打架,毫无心机的独自来到山后的破庙,他还记得那里陈旧不堪,满是灰尘,就连佛龛上也爬满了蛛网,佛像更是缺了两个耳朵。 挑战的年轻人从这缺耳的佛像后钻出,两人打了起来。 打的很激烈——老实说,打斗的过程赫连墨已经忘记,只记得打的激烈,那是他第一次打架。 人都有第一次,第一次都很生涩,可赫连墨没表现出第一次的生涩。 他就像一名身经百战的老兵,依靠经验战胜了对手。 这是赫连墨第一次打架的过程,从那开始,他走上了江南打架王这条不归路。 人都怕他,怕他找他们打架,他们怕输;而面对一个杀不得,又一次一次前来挑战的疯子,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输。 过程只在于,你能坚持多久。 一个月, 两个月, 在赫连墨的记忆里,没人能坚持过三个月,他遇到的最强的对手,是一名化元期的武者,比他大十岁,也是个年轻人,但他更年轻,年轻的有些过分。 那时的他只有十八岁,补身大圆满的修为,却依靠战兽武魂带来的出色战斗技巧,击败了化元期的对手。 这个对手,他一共挑战了两个月,每天不停。 击败对手后,他步入了化元期,同时也传来了被家族驱逐出江南的消息。 心痛吗? 或许不。 或许离开对他来说,只是一种解脱,去除了沉重的枷锁,可以不必再去面对,那些纷繁复杂的事情。 家族终于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可那时的他,却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得到了自由,失去了家,就是这种感觉。 目光一闪,赫连墨恢复了清明,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正站在青竹宗的测试擂台,面对的也不是敌人,而是一颗试金石。 此时,试金石上的痕迹已经完全消失,石面恢复了光滑,焕然一新。 很好,判官笔出,战兽现,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感游荡全身,令他情不自禁的大吼出来。 此刻的他,双目赤红,仿佛战兽的眼,变成了他的眼,身上澎湃着一种古老的凶残气息; “九重契合度!第二个九重契合度!”台下的人惊叫起来,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在一个青竹宗外门大比上,竟能一连遇到两个拥有九重契合度兽武魂的武者。 风静静的吹,轻柔的扬起柳青芙额前的发丝,将那一脸惊容,暂时隐藏。 即便是她,也没想到会在自己主持的测试中,出现两个拥有九重契合度兽武魂的武者。 天啊!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我青竹宗兴盛的开始吗? 便是一些五六品宗门里,也很很少会一连出现两名武魂达到九重契合度的武者;修为可以提升,武技可以学习熟练,但武魂这种天赋,却是求不来,也学不来的。 柳青芙的目光,情不自禁的投在许墨身上。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许墨竟能和这种武者混在一起,那他—— 岂不是也很恐怖。 柳青芙的脸上掠过一缕莫名且晦涩的悲伤,好像记忆里的那个小许子,正在离她远去,渐渐远去。 许墨并没有察觉到柳青芙的异常,只是看着擂台上,焕发着神威的赫连墨,悄悄点了点头,对身边的林平说道:“他又进步了,没想到他竟能提高自身天赋。” 林平古井不波的脸上,掠过一抹淡淡的羡慕,说道:“我也没想到,他的运气,太好了。” 许墨冠玉般的面庞微微一笑,淡淡的道:“不是运气,而是心。” “心?”林平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就是心。” 许墨横了他一眼,将深海铁木剑拿在掌心,小心的抚摸,如同抚摸着自己的肌肤。 林平面色一变,看了一眼手中的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许墨微微一笑,将剑收好,说道:“就是心,每个武者都有自己最初的武道之心,抓住了它,便能让自己的武道更进一步。” 他长吁一口气,叹道:“只是没想到赫连墨竟有这种运气,提升天赋?那是我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天赋之所以被称之为天赋,就在于它是由天而赐,在一个人出生时,便已经注定。 好比许墨的前任服用断肠草,断肠草只能凝聚武魂,要你身体里有武魂种子才能凝聚,无中生有,那可不行。 赫连墨将战兽武魂的契合度提升到九重,虽然不是无中生有,但也是实实在在的天赋的提升,这种提升,甚至让他从一名普通天才,直接晋升到绝世天才,比之拥有双极品武魂的林绛雪,也丝毫不差。 看场中众多武者那疯狂的表情,就可以知道,他们是多么羡慕,又是多么嫉妒。 毕竟—— 武魂—— 那才是武者的根本。 许墨瞥了一眼隐于人群中连公子,便是这个一向表现的眼高于顶的西域连家公子的眼中,也不禁流露出骇然之色。 赫连墨的表现——实在太出乎预料了。 擂台上 赫连墨已进入了一种空明的状态,眼中空明,而中空明,观众甚至是擂台,仿佛都已不再存在,在他眼中,只有矗立在前方的敌人。 就是那个他初次战斗时的年轻人,他在笑,笑的讥讽而冷酷,正如他从佛像后转钻出来的第一个表情。 “赫连家的嫡长子,不过如此。” 赫连墨还记得这句话,记忆犹新,他不会忘记那嘲笑的嘴脸,即便嘴脸本身已经模糊,但那种感觉——却刻骨铭心。 愤怒! 难以言喻的愤怒! 刻骨铭心的愤怒! 愤怒的本能的驱使着手中两支判官笔,在空中幻化出绚烂的、夺人眼球的幻影。 竹木石碑帖—— 原本清雅飘逸的武技,在他使来,却充满了暴虐的气息,那是一种粉碎一切,撕裂一切的气息。 白光一闪,双臂交错而上,向着试金石——刺去,快若闪电,急如奔雷。 不给人任何反应的时间,甚至不给人,任何升起反应时间的空间,就那么平平刺去,两支判官笔,在空中化作了两道白光。 只听“噼啪”一声,晴空中,一道闪电骤然浮现,像是天公的怒吼,凿进了所有人的心中。 “那是什么?太不可思议了!” 他们不是没见过精妙的刺穴功夫,但大多只会为繁琐精美,如同艺术品一般的招式而沉迷,却从未想过,有一种刺穴功夫,竟如此霸气。 白光插进了试金石体内,一穿而过,毫无凝滞,如果赫连墨面前的是一个人,这个人已经死了,真元通过笔尖,导入他的体内,将他的五脏六腑完全震碎。 在战兽武魂的趋势下,刺穴的功夫,也可以产生毁灭性的破坏力。 虚影落下,赫连墨恢复了正常,看着被自己刺穿的试金石,他有些羞涩的挠着脑袋,此时的他,露出与大黑牛相若的傻笑,但任谁都看的出,傻笑是一种伪装。 许墨俊朗的面庞上出现忍不住的笑意,可其他人的脸上,却只惊悚而已。 惊悚的看着那细小,却显而易见的两个孔眼,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化元期内,竟有人能将试金石洞穿。 这是何等功力啊! 其实这些人也高看了赫连墨,若不是武魂契合度晋升九重时,爆发的力量,他也不刺穿试金石。 如此一幕,却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结果,可一却不可二,能出现一次,但不可能出现第二次。 此刻的赫连墨是真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不知被洞穿的试金石,能否复原,只能装出一副傻笑模样,说道:“要、要我赔吗?” 柳青芙柳眉一竖,狠狠的盯着他,一双杏目似乎要将他身体洞穿。 “赔?”她猛地拔高了语调,然后突然杏脸飞霞,将语调降了下来,柔声细语的道:“怎么会让你赔呢?你太小看试金石了,别说洞穿了,就是将它劈成两半也能复原。” 赫连墨听得这话,立刻开怀大笑起来:“这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这东西无法恢复呢?不过说实话,它怎么这么弱。” 扫去心头阴霾的赫连墨开始口无遮拦,“老实说,我还没用全力,我若是用了全力,呵呵——” 话未说完,但这“呵呵”一声已足够令人讨厌了。 柳青芙嫌恶的看了他一眼,心想:“若让你再说下去,还不知要说出什么话,还是快点让你离开了好。”于是清了清嗓子,公事公办的道:“好了,赫连墨你通过了,可以离开了。” “我通过了?”他指着自己的鼻子,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说道:“能再试一次吗?” “你!” 柳青芙就要暴起,终在最后一刻,忍住了冲动,冷笑着道:“我劝你还是离开吧。”她已经打定主意,若这个家伙还不离开,就让他瞧瞧自己的厉害。 赫连墨不亏是打架王,立刻心有所感,讪笑着道:“好、好,我这就离开,这就走。”跨出一部,跳下擂台,再众人的哄笑声中,逃也似得跑向远方。 </br> </br> 42 柳青芙抚尔一笑,立住身形,朗声说道:“下一个,下一个谁上。” 许墨笑吟吟的走上擂台,道:“我来吧。” 这一轮对许墨的挑战甚至还不如上一轮,在试金石上留下一寸印迹,对别的武者来说也许困难,但对于许墨来说却是小菜一碟,别忘记了他的身份。 剑客 何为剑客? 除了是最会找人弱点的武者之外,还是最会运用真元的武者。 简单的平刺,便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上台后的许墨也不说话,运剑一刺,便在赫连墨留下的两道小孔之间,留下了一道剑孔,同样一穿而过,但却远不如赫连墨来的气势磅礴。 他这一剑,是那样的悄无声息,以至于当他飘然走下擂台时,台下的武者还没反应过来。 “他怎么了?放弃了吗?” “不知道,没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不是青竹宗从前的那个废物许墨吗?他也能闯过第一关?” …… 疑惑者,不明者的窃窃私语,不绝于耳,场中真正看清许墨动作的,不过几人而已。 连公子就是其中一人,作为西域连家的嫡长子,他有自己的傲气。 来参加青竹宗外门大比,已经算的屈尊降轨,若不能取得最后的冠军,则是彻彻底底的失败。 有些人的自信源自于自己的实力,而另一些人的自信,则源于骨血之中;连公子毫无疑问属于后一种。 西域连家,塞外八百年,东南域家族中,少有的不逊于宗门的家族,而连公子更是连家的佼佼者。 打一出娘胎开始,他事事都是第一,连家嫡长子,四岁起,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全部第一,武技上,六岁习武,一年后便不需要师傅,他的剑比拥有武魂的剑客的剑更家犀利,他的刀比拥有刀武魂的刀客的刀更有锋芒。 他一直认为,自己就是为了第一的名号而生的人,但此刻,面对许墨这快到不可思议的一剑,他却感到了一种威胁。 快!真快! 尽管只是一种淡淡的威胁,却像一颗危险的种子,在他心底生根、发芽,并且终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 “下一个!”柳青芙喊。 连公子施施然走上前台。 许墨从幽幽谷回到木屋,已是深夜。 深夜的月光爬上天空,照亮了一片湖面,波光粼粼。 他不禁想到了林绛雪, 不知她在清风阁过的怎么样?是否也和我一样,正在进行外门的比试? 不! 想必是不必的,以她的天赋,加上崔媚娘的关系,直接进入内门也不是不可能。 内门啊! 一进入内门,就算真正的宗门弟子了,两个宗门之间,就是敌人,你死我火的敌人。 许墨突然有些心烦,烦的异常,只感觉这静水迷糊的波光,凝成了林绛雪巧笑倩兮的影子,却忽的被风一吹,又如无数花瓣,各自飘零,心中更增凄楚。 赫连墨走出木屋,见许墨立于湖边的孤寂身影,忍不住上前,对他说道:“你怎么了?” 许墨转头,冠玉般的面庞上出现一抹笑容,淡淡的道:“没什么,想到一些事情。” 赫连墨道:“明天的比试?” 许墨摇摇头,说道:“不是。” 赫连墨径直坐到许墨身边,对他说道:“其实我也不但比试,我们是注定会进入青竹宗内门的人。” 听得这话,眼中一阵失神,喃喃道:“注定了吗?我却有些、有些怀疑了。” 赫连墨看着失神的许墨,不明就里的摇了摇头,道:“注定的事,已经注定,躲也没用。” 许墨微微一笑,抬起手,拍了拍赫连墨的肩膀,淡淡的道:“是啊,注定了就注定,躲也没用,没用就好,没用就好——”随意捡了一块散落在脚边的石块,用力一掷,石入江心,翻起层层涟漪。 赫连墨自不可能知道许墨心中所想,但却能感觉到他的孤寂与狐疑,那是一种对未来的恐惧与确定。 “身似浮萍,心似浮萍,说来凄凉,可浮萍又有什么不好?至少它能随波逐流,不用去决定什么,亦不用去考虑什么。” 他学着许墨的模样,拾起一块散落在脚边的碎石,用力一抛,湖面又泛起了一圈波纹,与之前的波纹连成一片。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们身后浮现:“两个人,三更半夜的,不去睡觉,待在这里干什么?” 不用回头,许墨也知是林平测试归来,不用问结果他也知道,林平定是轻松通过了测试。 相比起第一轮轻功,第二轮比试功力看似很难,其实只是划定了一个标准;标准之上的武者,能轻松度过,而标准之下的,无论耍什么花招,也无法度过。 毫无疑问,拥有武魂饮血狂刀的林平,属于前面一种——他过了,过的很轻松,轻松的有些惬意。 许墨转头,明媚的眼波一扫,淡笑着道:“我们在等你啊,不得到你顺利通过的消息,我们怎么睡得着?” 赫连墨接着许墨的话,说道:“是啊、是啊,*平平不凯旋而归,我们怎么睡得着呢?”本一句正经的话语,却被他说的嬉皮笑脸,倒叫人哭笑不得。 林平板着脸,肃声说道:“你再敢叫我*平平,小心我刀下无情!”说着,将长刀一横,做出一个出刀的起手式。 赫连墨脖子一缩,躲到许墨身后,装出一副怯生生的音调,说道:“咱们君子动口不动手,说说就好,打打杀杀麻,实在太煞风景了!”这最后一句,却又恢复了原本的顽皮颜色,眼光明亮的就行天顶圆月。 林平嘴角荡开两道浅浅的月沟,持刀而立,气势凝而不发。 “可我不是什么君子。” “但我是君子!”赫连墨站起身,“君子可不和你一般计较。” 许墨算是被这两块活宝逗乐了,忍俊不禁道:“好了,你们两个别闹了,还是想想之后的测试吧,我们虽有十足把握,却也不能大意。” 收敛笑容,许墨又道:“据我观察这次外门大比可是卧虎藏龙。” 赫连墨拉住林平一起坐下,不屑的道:“卧虎藏龙不假,可高手就那么有些的几个,而且也未必胜的了我。” “自大!” 林平不屑的撇了撇嘴。 他虽口中不信,但对赫连墨的说法,还是基本认同的。之前,没有武魂九重契合度的赫连墨,在一干武者中,便是顶尖存在,现在天赋得到提升,更是有资格争夺最后的冠军。 至于他,原本只有补身大圆满,现在突破到化元期,也有一争的资格。 目光下意识的投到许墨身上,若说三人之中,有谁最有可能获得最后的冠军,那非得是许墨莫属了。 神秘的武魂,快到极致的剑法和身法,林平真不知道有谁能和许墨一决高下;或许那个未露伸手的连公子可以,但也仅仅是可以而已。 两人之间,他依旧看好许墨。 却见许墨摇摇头,淡淡的道:“不要大意,别的不说,就今天遇到的那个干瘦的年轻人,就是一劲敌。” 赫连墨身体一震,显然是想到那年轻人不可思议的真元控制力,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奇怪,这样的人,之前我竟然没听说过。” 许墨道:“这不奇怪,比如林平,你之前听说过他吗?” 林平翻了翻白眼,道:“为什么又用我举例。” 许墨还未说话,就听赫连墨抢先说道:“因为你就是这样一个人麻。之前我就不知道你的名字,现在你的实力也仅比我差一点。”他高昂着脑袋,像是一只自豪的小山羊。 林平目光一寒,手捏刀柄,冷冷道:“哦?这么说你认为自己能胜我?” “那是自然。” 这一次赫连墨可没什么怯生生的表现,而是直接迎上了林平的目光。 许墨看了两人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两位、两位,不要再吵了,我们一致对外可以吗?” 说话间,气势一起,竟以一己之力,将两人的气势压了下去。 “算你走运。” 林平冷哼一声,盯了赫连墨一样。 赫连墨则依旧是一副嬉笑模样,仿佛对此不以为意。 许墨也不理会两人,自顾自的道:“就我现在观察的结果来看,我们三个需要主意的一共有几人,第一就是那不知深浅的连公子,老实说,我看不透他。” 拥有入微的能力的许墨会看不透一个人,这也算令他始料未及的事情,连公子就想隐藏在迷雾之中,仅仅露出的一鳞半爪,便让他心惊。 “你们若是遇见他,一定要小心,我虽看不透他,但也知道他最拿手的一定是用剑,剑客的厉害我就不多说了。” 赫连墨和林平两人,也不吵闹了,同时肃然点头。 许墨点点头,继续道:“这第二人就是那个神秘的年轻人,我同样看不透他,但知他最擅长的是掌。” 赫连墨接着说道:“不错,他的手掌宽大,虽然很瘦,但掌心密布老茧,是常年练习掌法的原因,我想他能有如此控制力,一定与武魂有关;既然不是使用武魂,那大概就是兽武魂和自然武魂的一种。” 许墨点头道:“对于这种擅长控制的人,我们必须一上来就抢占先机,绝不能给他任何施展控制力的机会。” 他长吁一口气,继续说道:“剩下的就是我的仇人白玉京了,至少化元中期的修为,武魂是红顶月鹤,从武魂来分析,他应该擅长身法。” 林平道:“他遇到我,死定了。” 之前他不敢这么说,因为自己的实力只有补身大圆满,虽然饮血狂刀自带封锁空间,算是强攻与控制系一体的武魂,但实力的差距让他不敢轻言胜过白玉京,现在他也有化元期的修为,自然就不将白玉京放在眼里。 许墨点点头,道:“若是林平遇到他,自然好对付,赫连,你若遇到他,记得用战斗技巧挤压他的空间。” “知道。”赫连墨嘴角微勾,笑道。 “其他的还有我内门的几名高手,比如刀王项华,武魂是刀系武魂中的极品武魂,霸王刀,此种武魂配上霸气无双的刀法,实在难以对付。”许墨皱眉道。 赫连墨惑道:“连你也感觉棘手吗?” 许墨长吁一口气,叹道:“你认为外门第一人是白叫的吗?听说他修为也有化元后期,之所以今年才参加外门大比,是不想只成为一个普通的内门弟子。” 赫连墨身体一震,道:“你的意思是说?” 许墨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不错,他绝对有实力战胜排位靠后的核心弟子。” 暮春,寒夜 暮春的夜,寒气森冷如刀,刮的人阵阵生疼;在这寒冷如刀的夜里,在青竹宗山脚的一所别院中,有两人倚着窗棱,说说笑笑。 两个男人,二十多岁,一着黄衫,一着玄衫。 着黄衫的男人相貌俊朗,面冠如玉,微笑时,嘴边荡开两朵梨花浅窝,竟几分姑娘的相貌;着玄衫的则身姿强健,雄姿英发,黝黑的脸上错落着胡须,根根竖立。 着黄衫的便是青竹宗外门中,有着拳霸之称的薛穆扬,虽然外号中有个霸字,但人长得却与霸气不沾关系,倒像是一名书院里教书先生;着玄衣的便是许墨等人谈论的刀王项华,刀王没有佩刀,只有在拳霸这里,他才不佩刀。 月圆,雾浓。 圆月在雾气中隐藏着身姿,仅仅露出半边脸,叫人见了,倒有些弯月的凄凉与朦胧,美的心碎。 但项华和薛穆扬却没有欣赏月色的意思,两人倚窗而立,并非为了欣赏月色,只为呼吸着无拘无束的空气而已。 作为外门弟子中排名靠前的两位,不用参加大比之前的三试,倒让他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 这夜里,两人刚喝过酒,脸色还残留着酒精带来的兴奋——他们觉得愉快极了。 “刚才的酒还真烈,够味,够劲,可你喝的实在太少,每次都很少。”项华醉眼婆娑,连舌头都在口腔中打着旋儿,本来极好的官话,说的倒有些异域强调。 薛穆扬笑着摇头,明媚的眼波在柔和的月色下闪耀,半晌才说道:“喝酒我可不如你这个大酒坛子,未免喝醉,只能少喝,所以每次先醉的都是你。” </br> </br> 43 “真没劲,每次都是这样,和你喝酒真是没劲,没一次能痛痛快快的,你、你就不是个男人,男人哪能不喝酒的?”项华抚着黑亮的长须,呵呵笑道。 薛穆扬流光溢彩般的明眸转了转,有些恍然,但很快就清醒过来,笑道:“美酒于我,可无甚吸引力;倒是你,大比马上就要开始了,这几日还是少喝为妙。” 项华胡须一翘,指着薛穆扬“哈哈”大笑起来:“薛穆扬啊薛穆扬,我说你不是个男人吧,你还不认,区区一个外门大比,可能难住我?” “也未必!”薛穆扬将眼神移开,流泻到桌上的几只白玉杯上,右手一挥,其中一只,便飞入他手中。 “我看这次倒有几个棘手的家伙。”他轻轻晃动着玉杯,看了又看,最后抿了一口,回答的漫不经心。 “我看你是多想了,这一次来的人虽多,但顶尖的能有几个,又有几人能胜过你我?”项华冷哼一声,目露不屑之色。 对于这些慕名而来的世家子弟,他是不屑一顾。世家虽比普通人家强,但在宗门眼中,也强的有限,世家子弟中的佼佼者,比他这种八品宗门里修炼的天才,也是大大不如。 这是常态,也是一种习惯的认识。 薛穆扬无奈的摇摇头,同位外门弟子中的佼佼者,他生性谨慎,事无巨细,便是一点小小的瑕疵,也会思绪半天,直到将其弥补;项华的性格则与他相反,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对他看的上的人,自然诚心相交,热情万分,看不上的,却连瞧也不瞧一眼。 可以说,刀王项华是骄傲之极的,这样骄傲不仅源于他的实力,更源自他的战绩——与人交手一百二十八次,无一败绩。 “那也应该小心。”薛穆扬道,“听说西域连家的小子来了,潞州白家的小子也来了,外门最近又冒出了几个天才,远的不说,就说近在眼前的,许墨你听过吗?” 许墨的恶名在青竹宗所传甚广,项华怎会没听过。 “自然,听说那小子无法凝聚武魂,真是可惜,当年我还见过他,根骨、悟性,无一不是上佳之选,可惜这武魂,哎!”他长吁一口气,似在叹息着如此英才,却早天妒。 薛穆扬目光一闪,随意的将白玉杯放在窗棱上,柔声说道:“听说他修为突飞猛进,在生死擂台上一剑斩杀了补身大圆满的铁臂白。” 项华眉头微戚,疑惑的道:“铁臂白没动用武魂?” 薛穆扬白了他一眼,道:“生死擂台,不是生便是死,谁会留手?” “那他是怎么办到的?”项华精神一阵,醉意渐消。 薛穆扬又白了他一眼,心想:“就知道你会对这个感兴趣。”嘴上道:“这才是最精彩的地方——”流彩似的目光在项华脸一扫,猛地凛冽起来:“他并未动用武魂,只一剑,便刺穿了铁臂白的咽喉。” 项华心中大惊,眼珠一瞪,虎须一凛,道:“此言当真?” 铁臂白虽不是外门最顶尖的人物,也算是顶尖人物之一,补身大圆满的修为,配上黄金狮子武魂,外门中能稳胜他的倒也不多,更不用说不动武魂了。 项华自问自己能够做到这一点,但他是谁?青竹宗外门弟子中排名第一,有实力去挑战核心弟子的超级天才。 是以对恶名满满的许墨能做到这一点,甚是惊奇,恨不得立刻找他较量一番。 薛穆扬抿嘴一笑,摸清了项华的武痴属性之后,他更是不急不躁的给自己斟了杯酒,喝了一口,润润嗓子,直到项华的眼里的渴望几乎要滴出水时,才惬意的生了个懒腰,说道:“自然不假。” 他半寐着眼睛,在头脑里勾勒出那完美无缺的一剑。 对! 就是完美,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许墨和铁臂白比试时,他正好在生死擂台附近,远远的看着这完美的一剑,这一剑的风情,让他目眩神迷。 “你遇到他时一定要小心他的剑术,那剑术……”薛穆扬斟酌了片刻,终还是说道:“那剑术就是完美无缺的剑术。” 项华的目光一凛,表情严谨而肃穆。他了解面前的薛穆扬,拳霸长得似乎不霸气,可他的霸气却藏在心里,若是不真心佩服,他是不会如此推崇的。 完美吗?那就只用有实力来碾压了,项华想想。 不错,面对完美的剑术,任何人想到的办法,都是用实力碾压,彻彻底底的碾压。项华那颗好战的心,开始沸腾了。 清晨,大好晴天。 笼罩着天空一夜的浓雾,终于散去,露出世界被来的面貌,阳光就像顽皮的孩子,流泻在每个人的衣角,暖暖的,可当你想要抓住他的时候,他却轻巧的躲开。 阳光就是这样令人捉摸不定。 同样令人捉摸不定的还有三试的内容。 心志? 如何测试? 难道在头顶悬一把刀?或是让人跳进火海? 许墨摇摇头,应该不是这样。 赫连墨碰了碰许墨的胳膊,戏谑的道:“怎么了?紧张了吗?不过是一个测试而已,没什么好紧张的,看看我。”他拍了拍胸脯,“我就信心满满的。” 你那是无知好不,许墨心想,白了他一眼,酸溜溜的道:“未知才是最令人恐惧的。” 的确,无论是轻功还是功力,考究的方式无非就那几种,都有迹可循,而这心志?心志又如何考量? 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 问柳青芙,她却只是笑笑,也不回答,理由是不能给选手过多的提示,好吧,那就不提示吧。 一名名叫陈鹤的内门弟子将通过第二轮考验的人,引入幽幽谷中的一处山洞,说道:“你们依次进洞,谁能从另一边走出来,便算通过。” 这是什么测试? 便是许墨也有些不满了,甚至没告诉你应该干什么? 等等,山洞? 自从上一次遇到剑鬼之后,许墨就对山洞格外敏感,下意识用入微能力探究了一番,只觉得这洞窟黝黑深邃,隐隐有些异样的感觉。 莫非是阵法? 经历了剑鬼那一次考验,他早非当初的吴下阿蒙,见这山洞空幽,第一时间就往阵法的方向想去。 很快,陈鹤就解释道:“此处有我派前辈高人布下的阵法,也是我派中考验人心志最好的方法。入洞者来我这里领一道灵符,若通过另一次洞口,我自会有所感应。” 话到这里,他便不说下去,只是摆了摆手,道:“谁第一个进去。” 众人面面相觑,任谁也不敢先上。 陈鹤面色一变,似笑似嘲的道:“难道没人敢上吗?还是这一次参加外门大比的,尽是一群胆小鬼。”说完,目光望人群中一扫,眼神里尽是轻蔑。 激将法! 即便知道是激将法,也有人上当,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走了传来,高声说道:“不过是一处小小的洞窟,量你青竹宗也不敢加害我们,拿符来吧!” 陈鹤并为在意年轻人的语气,递给他一张黄符,负责的道:“若是承受不住,只管望后跑就是了。” 年轻人冷哼一声,道:“不劳费心。”话音未落,便大步流星的踏入洞中。 众人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洞口,侧耳倾听,只觉洞窟里静默无声,甚是诡异。 可诡异之中,却有人觉得侥幸——无声无息,不就是好消息了,兴许人早已过去了,所以才无声无息。 便在这时,只听洞窟里传出一声凄烈的惨叫,众人刚想上前,就见方才还踌躅满志的年轻人,竟抱着脑袋飞奔而出。 但见他衣衫平整,面白无尘,绝不像受到袭击的模样,可面色惨白,双目圆睁,身体不由自主的瑟瑟发抖,惊恐之色溢于言表。 他在洞里经历了什么? 他见到了什么? 是什么会让他如此害怕? 无人知晓。 几个相熟的武者将他扶到一边询问,他理也不理,只是一个劲的小声念叨着“别过来,快走,快走来”之类的言语,眼神茫然。 其中一名武者怒视着陈鹤,高声喝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陈鹤冷冷的一笑,脸上尽是讥讽之色,道:“你认为我对他做了什么,我就站在这里,动也没动,所有人都看到了。”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让人看了恨得牙痒痒。 那武者也恨得轻咬牙齿,一副恨不得将陈鹤撕碎的模样,可却又哑口无言。 为何? 青竹宗内门弟子岂是他能战胜的;想要倚靠众人之力,又有谁会帮他;就算说理,陈鹤站在原地,动也没动是众人所见。 是以他只能对陈鹤怒目相视,倒是他身边的一位年纪稍长的武者看出了些端倪,走到陈鹤面前一作揖,说道:“还请出手相救。” 陈鹤微微一笑,盯了依旧对他怒目而视的武者一眼,淡淡的说道:“这才像话。”走到年轻人身边,似怜似讽的瞧了他一眼,淡淡的道:“心志不坚,又怪得了谁呢?” 话音未落,闪电般的伸出一爪,抓向年轻人手中的黄符;这年轻人虽然心神摇曳,但本能尚在,见有人抓来,身体自动反应就要躲开,那哪里躲得过陈鹤如紫电般的一抓,黄符顿时落到陈鹤手中。 他冷冷的一笑,道:“这样的实力,也不知前两关是怎么过的。”右手用力一抓,黄符顿时化作了一片碎屑。 年轻人大喝一声,随即晕了过去。 陈鹤道:“抬回去,休息一日便会恢复,不会有什么后遗症。”说完,拍了拍手,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的事情一般,淡淡的道: “下一个!” 许墨已经走进了洞窟,洞窟入口很窄。 比看起来窄,他必须侧着身子才能进入,进入之后,却豁然开朗,虽然依旧一片漆黑,但能感觉宽敞了不少。 周围是一片草木衰败的气息,腐朽、深沉,像是暗示着死亡,但许墨更愿意相信,死亡只是一时的,有枯荣才会不朽。 他向前走,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木剑横在胸前,以防御任何可能到来的攻击。 虽然头一个年轻人出来时,衣衫整齐,绝不像是遇到攻击的模样,但谁又能知道所有武者遇见的都是同样的事情呢? 也许有一只五彩斑斓的大老虎正等着,许墨想。 进入洞窟时,他表现的很潇洒,进入之后,却很谨慎。 谁也不像如第一个年轻人那样,疯疯癫癫的逃出,许墨不介意疯癫,却介意逃出,他不想逃出,想走到终点。 风平浪静。 就连草木衰败的气息,也一如既往,没有任何变化,这让他松了口气,步调自然起来。 难道是吓唬人的?他想,接着摇了摇头,青竹宗的测试可不会这么无聊。 便在这时,微风飒然,他停住了脚步;让他停住脚步的,却而不是飒然而过的微风,而是身前的两道身影。 一高一矮,一瘦一胖。 这是两个人,两个死去的人,正如所有死去的人一样,面孔苍白的就像是鬼。 许墨感觉很不安,甚至惊恐。 冷风呼啸而过,拨弄着额前的碎发,每一晃动,便让人觉得不安。 但真正令他不安的,还不是这些,而是身前的两道人影。 他认得这两人,记忆清晰。 这两人正是他穿越而来后,杀死的前两个人——林大和林二,高瘦的是林大,矮胖的是林二。 他们复活了? 不!没有人能死而复生,一定是假象。许墨安慰着自己,踯躅向前,步子更小心了,速度更慢了。 “呼!” 一声响动,一只手拦在许墨面前。这是一只怎样的手?蜡黄的颜色,皮肤包裹着骨头,瘦的不可思议。 这是林大的手,林大拦住了他,这不像林大的手,林大的手没这么瘦,也没这么有力。 许墨抬起头,就见林大阴森的一笑,仿佛从地狱归来的恶鬼,没有犹豫,一件刺出,直刺胸口 洞窟外,静默无声。 无声的静默似乎为正午的太阳蒙上了一层阴影。风,带来了令人不安的消息,就像晦涩的耳语,令人冷的不可思议。 所有人都默无声息的盯着那漆黑的洞口,他们在等待,等待着第二个失败的人。 很久 很久 时间过去,很久 如果用很久也无法形容等待的煎熬,那就用很久很久——现在就是很久很久。 </br> </br> 44 很久很久之后,依旧没有声响从洞中传出,无声无息,却更令人紧张。 赫连墨看了陈鹤一眼,这个青竹宗的核心弟子,正微闭着双目假寐,一副老有神哉的模样。 他轻咬着牙齿,恨恨的道:“许墨怎么还没出来?” 身旁的林平一抬眼,道:“你希望他出来?”语气不善。 赫连墨磨着牙齿,声音从齿缝里传出:“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平道:“最好不是。”同样深深的看了陈鹤一眼。 赫连墨注意到,这道目光里包含着忧心,于是说道:“你知道洞里是什么吗?” “不知,”林平闭上眼,微微一震,“也不想知道。” 无论洞子里的东西是什么,都让他感觉不安,这种不安,在很久很久的静默之后,变得更加浓烈。 赫连墨长吁一口气,说道:“既然是考验心志,他遇到的定然不是简单的物饰,恐怕。” 林平猛的睁眼,眼睛里射出两道寒光,彻骨冰凉:“你的意思是说?” 赫连墨沉重的点了点头,沉声道:“无论如何,做好准备吧。”他如此一说,却不知道说的是许墨,还是说的他自己,或者 ——两者皆有。 陈鹤微微睁眼,不着痕迹的看了两人一眼,心中暗道:“这两人,倒有些意思;可洞里的那个人,却更有意思。” 他面庞带笑,洋洋得意。 洞穴中,风声鹤唳。 外面听不见声音,不代表里面无声,相反,许墨的喘息声连自己都能听见。 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已经变成了铁臂白,那个有着钩子手和白眉毛的男人,那个被他一剑刺穿咽喉的对手。在此之前,他战胜了所有曾经被他杀死的对手,遇到的挑战一次比一次强烈,战斗也一次比一次艰难。 他喘息,因为筋疲力尽。 他欢喜,因为这是最后一个,只要战胜面前的铁臂白,无论这是现实,还是噩梦,都会彻底结束。 这是到此为止,他杀过的最后一个人,不会有错。 可铁臂白绝不是这么好战胜了,甚至许墨都不知道,面前这张熟悉的面孔,是否是真的铁臂白。 铁臂白没这么厉害,不会给他如此大的压力,更不可能在他身上留下任何伤口,而此刻,他伤痕累累。 “该死的!” 又一次被击倒在地,铁臂白似乎不想就这样杀死他,每一次用钩子将他击倒,都不会继续攻击,只是远远的站着,露出讥讽而冷酷的笑容。 “放弃吧,只要你向后走,我也拿你没办法。”铁臂白说,语气无悲无喜,就像那个陈鹤的语气一样。 许墨颤巍巍的站起来,怨毒的看着面前的这道身影。 “不可能,” 一剑刺出,刺向对手胸口。 对手像早有准备一样,手钩一横,挡住这一剑;毫不费力,就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知道什么是傻瓜吗?傻瓜就是重复着同样的事情,却妄想得到不同的结果。” 钩子一横,许墨又一次被震飞,倒在地上,铁臂白冷酷的声音,再次凿进了他的耳朵里: “你还有武魂,动用你的武魂吧,我可不相信什么无法凝聚武魂的鬼话。” 痛,刺痛。 地上的碎石划破了许墨的手臂,温热的液体顺着伤口淌出,失血过多的眩晕感,让他产生了错乱的想法。 这是真的!铁臂白没有死,而是特意躲在洞窟里等着他,整个测试就是一出陷进,为的是让铁臂白无声无息的将他杀死。 阴谋,这就是一场阴谋,阴谋的主角就是他,为了杀死他。 不! 不可能! 许墨又一次站了起来,依旧颤巍巍的,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他自信自己的剑,自信自己的剑,穿过了铁臂白的咽喉。 从喉结处刺入,截短断了颈骨,刺穿脑干,从后脑穿出;那一剑是必杀的一剑,中剑者必死。 “哈哈哈哈!” 许墨冷笑了起来,笑声撞击着冰冷的四壁,发出恐怖的嘶鸣。 “我明白了!” 铁臂白眉头微戚,冷冷的道:“你明白什么?”他并不急于再次将许墨打倒,仿佛许墨已经是瓮中之鳖一样。 许墨目光一凛,剑指铁臂白,大声高喊:“你是假的,对吗?” 铁臂白像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样,放声大笑起来:“你认为呢?”话音未落,又是一脚,正中许墨小腹。 许墨被踢飞出去,却面带笑容。 “咳咳!”咳嗽两声,突出一口带着血丝的泡沫,许墨再次站起来, “你害怕了,”他说,“如果不害怕,你不会这么着急的给我一脚。” “笑话!这是我听到最好笑的笑话。”铁臂白笑容一敛,向许墨冲了过来。 银亮的铁钩高高举起,黄金狮子虚影浮现,他的面孔狰狞而扭曲,像是在告诉许墨:这是最后一招。 一招, 一招过后,一切都将结束,生死立判。 许墨没有任何犹豫的迎着铁臂白的身体,冲了过去,却不是像挥舞手中宝剑,而是径直冲了过去。 没有出手,没有防御,就像前方是洞窟的出口一般,冲了过去。 铁臂白狰狞的面孔出现片刻慌张,而当许墨近在他身前,却仍然必出一招的快步上前时候,这种慌张到达了极点! 恐惧!轮到他恐惧了;害怕!轮到他害怕了。 决心, 他看到了许墨的决心,那是一种视死忽如归的决心,这决心令他恐惧。 “不!” 声音戛然而止,下一刻——阳光明媚。 春天没有蝉,但暮春时节,却能听见蝉鸣的声音;或许那发出声音的小生物,正躲在某块照不到太阳的树干上,窥视着一群屏息凝神的武者。 \哈哈\ 或是等待着奇迹的发生? 无人知晓,无人在意。 陈鹤突然睁开了眼,目光中,掠过一缕惊讶之色。几乎在他睁开的同时,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你们看着我干什么,难道我的脸上有朵花?”陈鹤微微一笑,抹了一把脸,之后甩了甩手,似是要将那并不存在的污垢甩掉,事实上,这张平凡的脸上 ——一尘不染。 “你知道我们在等什么。” 说话的是赫连墨,其他人,要么不屑说话,要么不敢说话,只有他,即想,又敢,所以说了,说的轻快,可他的心脏,却正在扑通扑通极速的跳动。 陈鹤抚尔一笑,手指着赫连墨,道:“我喜欢你,小伙子,你一定能通过测试的。” 赫连墨冷笑一声,道:“你喜不喜欢我,我管不了,但我不喜欢你,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将你揍一顿。” 他狠狠咬着下唇,仿佛要让唇线消失无踪。 陈鹤不以为意的一笑,说道:“不得不说,你是一个志向远大的小伙子。”他经历过太多仇视的目光,对于此,已经免疫了。 “好了,我知道你关心什么。”他摆了摆手,看了一眼洞口,说道,“刚刚进去的那个人——” 他似笑非笑的盯着赫连墨,故意拖长的音调,直到赫连墨的额上青筋暴起,就要发作的时候,才露出无奈的笑容:“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他通过了。” 失望、兴奋,武者们的表情各不相同,但同样松了口气。 赫连墨长吁一口气,感觉整个身体的力量都被抽走了一般。 但很快,他就恢复了过来,盯着陈鹤,恶狠狠的道:“我一定会揍你的,我发誓!” 没人当这是真的,即便陈鹤也毫不在意;人的一生,无法实现的诺言太多太多了,多到了超过他们记得自己许下的诺言数量。 只有一个人不这么看, 林平,他从赫连墨的目光里,看到了坚持,嘴角不禁勾起两道晦涩的月沟,心想:“被江南打架王盯上了,你还真是倒霉。” 陈鹤自不知,这是自己郁闷生涯的开始,不过那是之后的事情,此刻略过不提。 太阳懒洋洋的照着陈鹤身上,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慵懒起来。 “下一个,下一个是谁,快点,别浪费时间了。” “我来!” 赫连墨死死的盯着陈鹤,大步向前。 黄昏,残阳夕照。 整个天地笼上了一层朦胧的橘色,变得柔和而瑰丽,静水湖面,夕阳映入,被风一吹,泛起点点波澜。 这点波澜比起许墨心中的波澜,就有些不值一提了。 自从结束了心志测试之后,许墨回到了湖边,怔怔的看着湖面,也不言语,更没有半点表情。 这样的状态从午后,一直持续到日落。 夕阳、晚霞、湖面,精致的他,一系列意向构成了一副凄楚的画面,便是赫连墨和林平见到此景,不由心中一叹,无可奈何,他们都通过测试,但在洞中所见的各自不同。 好比赫连墨,见到的是自己的父亲,赫连平,那个将他赶出家族的男人;而林平则见到了许墨,这个第一次战胜他的男人。 虽然所见的各自不同,但有一点却是相同的,他们见到的都是各自最大的敌人,至于许墨,许墨见到了什么,他不愿意说,没人知道。 两个人只能由着他,静静的待在湖边,或许平静的湖面,能令他平复掉内心的波澜。 可波澜真有这么容易平复吗? 未必吧,容易平复的波澜,从不值得许墨静思。 他在想着什么? 是铁臂白吗? 当然不是,铁臂白有什么值得让他想念的,他真正想到的却是自己,为什么他会在洞里见到曾经被自己杀死的人,是杀意太重? 许墨脸色一沉。 武道修行,最重念头通达,一旦念头不解,便会成为之后修行的巨大障碍;许墨视修行为最终目标,自然不会任由这念头肆意发展。 可有些念头,却是他一人无法解开的。 心念及此,思绪更加混乱,便在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许子,又多愁善感起来了?” 青竹宗,甚至整个世界上,会叫许墨小许子的,只有柳青芙一人。不同于往日的调侃,这声“小许子”充满了温柔与关切,许墨的心,突然一颤。 幽香扑鼻,荡人心魄,许墨暗自苦笑,转过头,正看见柳青芙,迈着莲步而来。 她肌肤如雪,在夕阳的映射下,更显出白里透红的健康,宛如一朵绽放开的花瓣。 “师姐,你知道了啊。”许墨长叹一声,略有些无奈。 好事不出门,坏事一定会传千里的。 柳青芙白了他一眼,眉头微戚,语带忧虑的道:“怎么了?是不是在幻阵里看到了些什么?”她说的小心翼翼,生怕触动的许墨。 “总会看见一些不愿看到的东西的,要不怎么叫测试呢?”许墨笑着安慰她道,便是在笑,也充满了苦涩。 柳青芙紧咬樱唇,见许墨这寥落的微笑,伸出手,拂起他额前散落的乱发,忧心忡忡的说道:“看到了什么,能告诉师姐吗?” “看了什么?” 许墨微怔,随即笑道:“这重要吗?” 柳青芙银牙一咬樱唇,轻推了许墨一把,道:“怎么不重要,以前有个师兄,就是在幻阵中看到了不想看的东西,结果郁郁而终,你说我能不担心吗?” 她眉宇之间,尽是忧心之态,唇齿之际又带着恨恨之色,倒叫许墨有些羞愧。 明明是我自己的事情,为何要让师姐替我担心,我这是太该死了。他这么一向,念头愈发的郁结。 “其实也没什么,师姐你杀过人吗?”许墨道。 “杀人?” 柳青芙茫然的点了点头,颇有些凄凄然的味道,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 莫非小许子是看到自己杀过的人,如此一想,却是越想越有可能。 于是拍着胸脯,朗声说道:“当然,师姐我当然杀过人,但我发誓,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许墨点头,柳青芙生性善良,若说真杀过人,那所杀的也一定是大奸大恶,不得不杀之人。 可他杀的人呢? 尽是一些挑衅过他,或是想要杀他的人? 为何我就不能宽容一些呢?他摇摇头,亦不知道那些人是该杀还是不该杀,只能怏怏的道:“师姐,若有人要杀你,那你是杀还是不杀呢?” 柳青芙显然没想到许墨会问出这个问题,微微一怔,不确定的道:“想必、想必会杀吧。” </br> </br> 45 许墨眼中掠过一缕失望之情,“想必,想必你会犹豫吧,师姐;我了解你可比你了解自己了解的更深,你一定会犹豫的。”笑着摇摇头。 柳青芙轻叹了口气,微微摇头道:“如果是该杀之人,我一定会杀,决不留情;只是来杀我的人,却未必是该杀之人;但我明白,有些时候,身为武者,有太多的迫不得已。爹爹曾经说过,非常时期,行非常之法。所以我说的想必,也是说如果在非常时期,我一定会杀。” “是吗?非常时期就应该杀吗?我若不杀他,他就来杀我,我只有杀了他,自己才安全,这算是非常时刻吗?”许墨双目失神,微微戚眉,喃喃自语。 若是普通武者,即便杀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许墨拥有吞噬武魂,注定不平凡,是以这个“杀”字,却怎么也不敢太过逾越。 可他越是在意,念头便越是郁积。 便在这时,柳青芙做了有个让许墨惊讶,同时也让她自己惊讶的动作:从后楼住了许墨的脖子,将樱桃小嘴凑到他耳边,轻声呓语:“我不知道什么叫非常时期,但如果你遇到危险,我会毫不犹豫的杀掉任何危机到你生命的人。因为你是我的师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最亲的师弟。” 话未说完,便弹开身子,羞涩的跑开,留下许墨一人,目瞪口呆着嗅着那尚且残留在空气中的幽香,这幽香是那样的醉人。 他微微一笑,起身喃喃自语道:“我明白了,谢谢你师姐。” 走回木屋,正好迎上了赫连墨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你都看到了?”许墨道。 赫连墨点头,两人又没避讳,他没看到才奇怪。 许墨冷哼了一声,从他身边走过,留下了一句话:“最好管好你的嘴巴!” 赫连墨大长着嘴巴,愕然片刻,然后苦笑着摇了摇头,追着许墨的背影而去,一边走,一边高喊道:“喂喂,你说的什么意思啊!” 许墨的声音从屋内飘来:“就是说,让你管好自己的嘴!” 参加外门大比的武者,都被最后一轮心志的考验折磨的有些神经,便是通过了考验的人,也少有很快恢复正常的。 这也自然,任谁再次面对那些不想去面对的事情,终会在心中产生一丝破绽;为了让武者们弥合破绽,或者说,为了让大家以最好的状态,参加之后的擂台赛,青竹宗决定将擂台赛的时间押后三天。 三天时间里,武者们以各种方式放松,有些去山间苦修,有些在河边垂钓,甚至还有去抽空去城里做了一些不轨的事情。 三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很快便到了。 擂台终于摆在了青竹宗的广场中央,通过三测考验,得到参加擂台赛资格的,一共有十六人,至少也有补身大圆满以上的修为。 许墨出乎意料的在场中看到一个熟人,林貉,这个曾经在武阁挑衅过他的林家旁支,竟也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将修为提升到了补身大圆满。 “看来你也没偷懒麻。”许墨瞧着林貉,心里想。 此时的林貉心中正忐忑不安,三试之后,他已经清楚的知道,许墨的实力在他之上,想到他们之间还有一战之约,双脚就情不自禁的打起抖来,恨不得立刻离开。 他却不知,此刻的许墨根本就没将他放在眼里。 擂台刚摆上,柳青芙这个准核心弟子便走上擂台,宣布外门大比的评委人选,许墨一听这人,不禁乐开了花。 一共三名长老,其中就有他的师傅柳恒博。 此刻,柳恒博正一脸欣慰的盯着他,心中满是欢喜。 “没想到墨儿竟也能闯到这里,看来许林年会上传来的消息是真的。” 作为青竹宗的长老,他早已听到了许墨在两族年会上,大放异彩的消息,之前还以为是以讹传讹,现在已经确信。 显然——能够通过青竹宗外门三试的武者,绝对有资格在两族年会上问鼎。 身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恒博兄,听说这次也有你的弟子进入擂台赛,你不是自那个许墨之后就没收过徒弟吗?” 说话的是青竹宗掌管刑法的长老陆伯寒,修为虽不及柳恒博,在宗内的地位却在柳恒博之上。 柳恒博也不敢怠慢,连忙回道:“路长老,进入擂台赛的正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子许墨。” 陆伯寒惑道:“他不是无法凝聚武魂吗?” 陆伯寒身居内门要职,从不理外门之事,是以并不知晓许墨近期崛起的事情。 柳恒博还未回答,就听身边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传来:“这个弟子心机深的很,我看他不是无法凝聚武魂,而是隐瞒了实力,好一鸣惊人!” 出言嘲讽的是内门另一位长老岳重楼,低位与柳恒博相当,实力也相若,年纪也一般大小,两人在宗门算是对头。 他还有一个身份:被许墨杀死的铁臂白就是他的记名弟子,虽只是记名弟子,但死在一个废物手上,依旧让他脸上无光,是以出言嘲讽。 他心知陆伯寒最忌心思阴毒之人,是以言语之间,点出了许墨心机深沉这一点;果然,听到这话之后,陆伯虽沉声不语,但面上已经明显露出不愉之色。 柳恒博脸色一变,肃声道:“我是他的师傅,他隐没隐藏实力,我会不知道?陆长老,在此之前,许墨真是一名补身七八重的武者。” 他这边刚开始解释,那边岳重楼又阴恻恻的道:“那可不一定,他能骗的了整个宗门,就骗不了你这个师傅吗?” 这话一说完,陆伯寒的脸,彻底阴沉了下来,缓缓说道:“好了!不要吵了,只要他通过了擂台赛,我是不会拦他的,这是青竹宗的规矩。” “是!” 岳重楼立刻低眉敛目,但在低头的一刹那,眉宇之间却露出一抹喜色。这个许墨,即便真进了内门,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他心想。 许墨自是不知,自己还未进入内门,便已经竖立了大敌,只是依照正常的规矩,抽签,领号牌。 看着手中一号的牌子,又看看林貉那苦涩的表情,他不知该感叹命运神奇,还是林貉倒霉了。 他和林貉同时分到了第一组,同组的强人还有那个补身大圆满的大黑牛。刚刚平伏下来的杀意又蒸腾了起来。 不好!真不好! 唱名声罢,许墨和林貉登上了擂台。 分别从左右走,登上同一座擂台;擂台十丈见方,地白无尘,在此之前,空空如也,两人走上台后,便分立在左右,摇摇相对。 许墨和林貉遥遥相对,玩味的微笑与复杂的神色,自信的身躯与瑟瑟发抖,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 许墨只觉得世界如此之小,没想到当时的一句玩笑此刻竟能成真:他真在擂台赛的第一场遇见了林貉,这个曾经让他恨之入骨,现在却对他无甚感觉的男人。 许墨道:“没想到真的在第一场就遇到了你,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林貉道:“我也没想到,没想到你竟然进步的如此神速。” 许墨擦拭着深海铁木剑的剑脊,如果抚摸着自己绸缎般光滑的皮肤。 “你后悔吗?”他说,“如果你再胆大一些,和林大与林二一起来,死的可能就是我了。” 林貉紧咬着嘴唇,仿佛要让唇边消失无踪。 “我最后悔的事情,是没有在武阁的时候,就将你杀掉,给了你喘息的时间。”他说,目光怨毒。 许墨抚尔一笑,道:“真的吗?你是这样认为的吗?”摇摇头,道:“你杀不了我,过去不能,现在更不能。” 林貉看着许墨那云淡风轻的笑容,握紧了拳头。 没有人愿意在外门大比的最后一刻被淘汰,即便林貉明白,两者的实力差距太大,即便他明白,对方就像一只盘旋在艳蓝天空里的秃鹰,等待着啄食他的尸体。 他还没有死。 他也想吃掉这只鹰。 只要他还没失败,就有胜利的可能,即使 ——这个可能是如此的渺茫与不切实际。 他见许墨和铁臂白的比试,知道自己还有一线生机,仅仅一线,但足够了,他自信一线生机就足够了。 感受到从那双目中射出的阴鸷的光,许墨不以为意的一笑。人总是这样,要挣扎,想胜利,错误的预估自己的能力。 “出招吧,不然你没有机会。”他淡淡的说,语气平静而冷漠,就像面对一个陌生人一般。 林貉低头敛目,就像在蓄势一般,可下一刻,他突然动了,身形如闪电一般窜出。 武魂金毛狸,特点就是速度奇快,爆发力极强,也是林貉唯一的机会。相比起在生死擂台上,被许墨斩杀的铁臂白,他唯一的优势就是速度,奇快的速度,快到空气中,还残留着他的影子,而他早已动了。 你要认为林貉只有速度那就错了,爆发的速度产生力量,那一瞬间的攻击,不会比铁臂白弱,甚至更强,强到了突破补身大圆满的限制。 一招,双手化作骨玉一般的莹白,在光线的映射下,绽放着银白的光,这是林貉最强的武技——骨玉手。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他早已将自己的一双肉掌,练的如钢似铁,骨玉手虽然只是黄级中阶武技,比之铁臂白的碎空刀大大不如,但却是最适合林貉的武技。 在他看来,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只要快到一个限度,任何武技都是杀招,而他所需要的,仅仅是让身体适应这种速度。 骨玉手,恰恰是一门锤炼身体的武技,林貉选择它,要比铁臂白选择并不适合自己武魂的碎空刀要高明许多。 手掌靠近,距离许墨的胸口,一步之遥,林貉的双目中闪过一缕凶光。 他兴奋, 无比的兴奋, 只要一想到这双肉掌,即将穿过对手的胸膛,他就莫名的兴奋。 这一招凶狠,置人于死地,擂台赛本不能置人于死地,可人都有失手的时候,不是吗?陨落的天才就不是天才了,杀死天才的普通人,会变成新的天才。 热血沸腾,仿佛呼吸也跟着沉重起来,林貉的手掌距离许墨的胸口只有半寸的距离,他清楚的感觉到,对手胸膛的温度。 温热的,但很快就会变成冰冷。 手掌贴上了许墨的胸口,感受着胸口的欺负,林貉笑了出来,笑的疯狂而凶残。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许墨的笑,笑的讥讽而冷酷。 下一刻,长剑出鞘, 再下一刻,剑光一闪。 “啊!” 一声痛苦的嚎叫划破天际,血花飞溅,一对断掉的肉掌,在空中翻飞,“扑腾”一声,掉在擂台之上,林貉的手——被沿着手腕,齐根斩断。 “你、你好狠!”他握着血如泉涌的断手,死死的盯着许墨,眼神里的怨毒,犹如决堤的洪水,滔滔不绝。他的一身功夫,全在手掌上,现在手掌被许墨削断,即便最后能接上,也不复从前的功力。 他被废了,彻彻底底。 他恨。 恨意滔天。 滔天的恨意让他忘记了,许墨对他已是留手;那不可阻挡的一剑,既能削断他的手掌,一定也能削断他的脖子。 许墨视那怨毒的眼神如无物,抹去剑身上的鲜血,收剑回鞘,懒洋洋的走下擂台。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怨毒、不满、复杂、惊惧。 那又如何? 横眉冷对千夫指! 许墨根本不理这些人目光,径直走回自己的位置,微闭着双目,假寐起来。 主席台上 陆伯寒冷哼一声,道:“此子端是狠毒。” 外门大比虽不忌伤残,但大多数比试都点到即止,毕竟大家都是师兄弟,没必要弄到不死不休的程度;可许墨一上来就削断了对手的手掌,若他是迫不得已,也就算了,可他明明有能力点到即止,只能说,他有意为之,有意用雷霆手段,震慑诸人。 这一番雷霆作风虽然震慑了大多数人,但也令陆伯寒心生不满。 岳重楼也在一旁帮腔道:“我说了,此子心机颇深,听说那林貉曾与他有过冲突,没想到他利用外门大比,公报私仇;听说外门中与他有隙的弟子不在少数,这一轮他能废人双手,下一轮说不定就取人性命,我看不如取消了他的资格好。” 这话说的轻飘飘的,像是随口一句,却让柳恒博心中一凸;可他身为许墨的师傅,此时却不方便发言,只能静静的瞧着陆伯寒。 </br> </br> 46 陆伯寒手捻三尺长须,沉吟片刻,道:“算了,规矩就是规矩,不可打破,只要他不杀人,我们就不便出声。” 如此一说,却是否决了岳重楼的提议,但柳恒博脸上却没有丝毫笑容,他心知,自己的徒弟已经在陆伯寒中心,贴上了心狠手辣的标签。 被掌管刑法的长老盯上,显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柳恒博暗叹一口气,心道:“墨儿啊墨儿,你为何就不能收敛一点?”他却不知,许墨已是收敛了不少,若不是与柳青芙的一番谈话,让他收敛一些杀心,此刻的林貉已是一具尸体。 擂台赛并没有因为这段插曲而停止,依然有条不紊的进行,但大多实力不济的武者,都有些畏首畏尾了。 也是,有了林貉的前车之鉴,谁还刚猛冲猛打,实力不济的,大多稳字当先,支撑个十几招,让面子不至过不去,然后直接认输。 虽同样是输,但总好过缺胳膊少腿,一时间,擂台赛少了一些剑拔弩张,变得其乐融融起来。 但有些人,天生就讨厌其乐融融。 赫连墨战胜了自己的对手,面无笑意的走下擂台。 “该死的,就是个乌龟壳!” 许墨和林平听得此言,皆微微一笑。 也算赫连墨倒霉,遇到了一名擅长防守的武者,一手铁壁十八式虽进攻乏力,但防御却绰绰有余,再配上武魂铁壁玄龟,便赫连墨,也不好直接打破这防御;只能仗着自己功力深厚,技巧出众,一点一点磨掉对手的真元。 眼见对手真远耗尽,赫连墨正向着在破开这个乌龟壳后,如何狠狠教训对手之时,对手竟一个箭步跳下擂台 ——认输了。 好嘛,你认输就认输吧,偏偏还补上一句:“俺不是你的对手,不和你玩了。” 把赫连墨气的七窍生烟,便是已经下台,嘴里仍然叫嚣着:“这个家伙,像只乌龟不说,还害的我白耍了半天,让人当猴看了。” 许墨和林平对视一眼,尽看出对方眼中的笑意;没错,这乌龟壳确实讨厌,赫连墨这一番释为,不但空耗了真元,还让人看去了一些招式,确实有些得不偿失;可真正让他气急败坏的却是对方跳下擂台。 你说你要认输就早认输啊,那我们还耍个什么劲。 当然,比试已经过去,结果是好的,一切都好。 擂台赛继续,空气突然凝重了起来。 在之前三试中没有出过场的拳霸薛穆扬走上了擂台,许墨目光一闪,暗道一声:好个妙人儿。 他并未见过薛穆扬,只听拳霸的名号;原以为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没想到竟是一名浊世佳公子。白玉一般的面庞,高挺如大理石一般的鼻梁,一双炯炯有神的丹凤眼,便是在面对对手时,脸上依旧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而他的对手——一见拳霸上台,立刻就拱手认输了,他竟不出一招,就取得了胜利,赫连墨见状,忍不住又嘟囔了一句:“该死的!你们怎么不对他死缠烂打,难道是因为他长得帅?” 许墨听得此言,抚尔一笑,道:“你的对手是个乌龟壳,自然能挡你几十招不败,这薛穆扬的对手却是用剑的,观他气质锐利,只能放不能收,想必是一名主攻的剑客,锐不可久,这种人要么几剑解决对手,要么就被解决,他自知不如薛穆扬,认输也在情理之中。” 赫连墨虽觉得许墨说的有些道理,可依旧愤愤不平的道:“我怎么就没这么好的运气。” 许墨白了他一眼,道:“这可不是运气,你若上台,那剑客少不得要与你做过一番,这就是威势;薛穆扬长期以来,在青竹宗内形成了威势,让人不战而怯。” 他暗叹一口气,第一轮对林貉下重手,何尝不是一种威势,要知道之后的对手很强,真元能少用一些,便是少用一些。 赫连墨听得此言,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怏怏的道:“人的影,树的皮,我是没影没皮的那个,所以注定艰难啊——” 他微微抬头,仰望着天空,颇有一些诗人的气质,可接下来一句话,却把得之不易的诗人气质破坏的荡然无存: “该死的!怎么我这组的四个对手全是王八?” 许墨扑哧一笑,赫连墨那组的四个对手,竟是外门有名的玄龟四兄弟,四人都是玄龟武魂,修炼的都是铁壁十八式,真元相差武技,这样的四个对手,可谓是小组赛里最难缠的随后。 林平微微一撇嘴,口中蹦出一句话:“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就连赫连墨也憋不住了,大笑起来:“是啊,池浅王八多啊!” 三人正说笑时,就见刚刚走下擂台的薛穆扬含笑而来,走到许墨身边,突然开口:“你就是将外门搅的天翻地覆的许墨?” 薛穆扬这话显然是明知故问,唱名时所有人都在,自然也就知晓了各自名号。 明知故问者,大多是话中有话,故许墨笑而不语,既不承认,也不承认,反而是赫连墨走过来,挡在身前,皱眉道:“你这不明知故问吗?” “哈哈哈。”薛穆扬笑了起来,明媚的眼波突然一闪,笑容收敛,道:“有意思,果真是有意思的人。” 看也不看赫连墨一眼,径直对许墨道:“我很期待和你交手,相信你不会藏拙了。”话刚说完,也不理几欲疯狂的赫连墨,自顾自的离开。 看着那远去的背影,赫连墨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什么玩意儿!” 许墨摇头笑道:“他可是外门排名第二的高手,能过来与我们说话已经是不错了,你还要他怎样?” 赫连墨怒道:“他那是来下战书,是在挑战我们!” 林平插嘴道:“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分明是来挑战许墨的,和你有什么有关系?” 赫连墨恨恨道:“和你林平也没关系。” 林平白了他一眼,眼神中尽不屑之色,道:“是与我无关,所以我没往自己脸上贴金。” 许墨见两人又有吵闹起来的趋势,开口劝道:“好了,你们两个还是留些力气应付下面的比试吧。” 林平冷笑一声,视线越过许墨,投到赫连墨身上,道:“是啊,你还有一池的王八要解决。” 此言一出,顿时把赫连墨恨的牙痒痒,几欲抽出笔来和林平决斗。 反正也不会真打起来,许墨索性也不管两人,只是看着擂台之上的比试。 连公子,白玉京依次出场,虽然不能令对手不战而降,却也没费什么功夫就战胜了对手,甚至同他一样,连武魂都未显露;外门排名第一的刀王项华同薛穆扬一样,仅仅出场在擂台上一站,对手便不战而降。 很快,又轮到许墨登场,这一次他的对手是一位姑娘。 着一身紧身黑衣,身形窈窕,体态健美,蕾丝黑纱蒙面,裸露出来的皮肤,透着莹白的光,走擂上步态频频,倘若平地生莲,光看气质便知是个美人儿。 对手是女子,漂亮女子。 许墨也不便上来就将她打下擂台,依照着规矩先报了姓名:“在下许墨。” “小女子苏婉云,”声音柔柔的,竟与林绛雪有些相似。 林绛雪啊!许墨又想到了那个女子。 也不知她过的怎样?想必是比我好的。 思绪来时迅捷,却时也迅捷,许墨很快就回过神来,对身前的女子说道:“苏姑娘,你先出招吧。” 苏婉云眼睛一眯,笑道:“为何不是许公子先出招,难道公子看我是个女人,就想让我吗?” 这话说的柔柔弱弱,声音好似空谷黄莺,甚是动听,许墨也忍不住心生摇曳,便在这时,就见女子手中清光一闪,微风从指尖飒然而过。 许墨目光一凛,入微能力霎时启动,看的真切,却是一根梅花针向他袭来。 梅花针又细又小,侵入牛毛却韧似金丝,寻常掌风都挡它不得;苏婉云这一下,手腕一抖,用力更是特别,梅花针以平直而出,却在空中划出一个弧线,直点许墨胸口。 莫要小看这一弧线,大多数暗器都只能直来直去,能在空中划出弧线,却是将暗器的快、准、狠体现的淋漓尽致。 间不容发之间,许墨向旁边一闪,梅花针擦着他肩膀而过。 苏婉云笑道:“现在公子还要让我吗?” 许墨定睛一看,就见自己肩膀上,被梅花针划出了一道口子,心下一惊,暗道:“好厉害的暗器。” 需知道刚才许墨已经躲开了那一记梅花针,但四溢的劲力依旧划破衣衫。苏婉云的修为或许不及许墨,但绝对也相差不多,这是一个化元期的暗器高手。 许墨笑道:“是许某自不量力,没想到居然会有化元期的暗器高手来参加外门大比。”摇摇头,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最后剑尖下垂,这是谦恭之礼,代表了他认可了苏婉云的实力。 苏婉云妩媚的一笑,宛若江南茶花院中绽放的一朵红茶花。 “能与许公子一战,实乃我的幸运。”话音未落,武魂骤现,一尊慈眉善目的菩萨,背后却生的无数只手。 “竟是千手观音!”许墨惊道。 千手观音若勉强划分,算是器武魂中的一种,与普通器武魂最后化出神兵不同,千手观音却能化作不朽金身。 这武魂的具体效果,许墨不知,却隐隐能够感觉到危险。 “原以为这组中只有大黑牛拿的上台面,却不想这个拥有武魂千手观音的女子,才是大敌,失算了失算了。” 不知敌情,许墨自不敢贸然攻击,只是摆出架势,静待对手攻击,准备以不变应万变。 擂台下 拳霸薛穆扬走到项华身边,小声的问:“你怎么看?” 项华漫不经心的道:“什么怎么看?”虽然回答,可眼神却不离擂台。 擂台上两人,一是被他引以为大敌的许墨,另一位这是身具千手观音武魂的暗器高手,两强相争,不拿出全部本事,很难取胜,这是项华最好的观察对手的时机,所以对薛穆扬的到来,并不十分热情。 薛穆扬也不生气,他了解项华的性格——武痴一个,只要看到神奇的武技便会废寝忘食。 他笑着说道:“我是你觉得他们谁能胜?” 项华愣了愣,眉头紧锁,沉思了好久,才开口道:“许墨!”语气却说不出的坚定。 薛穆扬目光一闪,道:“为何是他?” 项华粗狂的面颊上,浮现出一抹了然的微笑,道:“我自信自己能胜过这位苏姑娘,所以他能胜,问题仅仅是如何才能胜的漂亮!” 薛穆扬眼波一动,道:“你是将他放在与自己等同的位置上?” 项华扭头看了薛穆扬一眼,说道:“你不这样认为吗?” 两人相视而笑。 许墨并不知晓外门一二号人物对他的评价,现在,他正精神高度集中,注视着苏婉容的手。 那是一只莹白如玉的手。 手腕纤细葱白,手指修长白皙且骨节分明,掌纹圆润无缺,这是一只极漂亮的手,漂亮到令人目眩神迷。 但如果你仅仅感觉它漂亮,那就错了,它又是一只极危险的手:指甲被削成了锋利的三角,尖端在光线的映射下闪耀,指头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运动起来,化出无数的影子,叫人目不暇接。 有那么一瞬间,只有那么一瞬间,许墨甚至觉得自己被迷惑了,也正是这一瞬间,这只手,突然在许墨眼前消失。 快到极致,让眼睛无法捕捉。 当他抬起头的时候,无数朵边缘锋利的金花,犹如漫天花雨,向他袭来。 梅花针只是最普通的一种暗器,苏婉云怎会用最普通的暗器来对付许墨;许墨削掉林貉手掌的那一剑,给她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那一剑的快,那一剑的准确,让她直接抛弃了用梅花针对付许墨的打算。 普通的暗器根本不会有任何效果,普通的暗器手法,也不会快过他的剑。 苏婉云一出手,就用上了自己最拿手的暗器金花,一种边缘锋利的花形暗器,能在空气中滑翔,改变飞行姿态;同时,她用上了自己最厉害的暗器手法——漫天花雨,经过武魂千手观音的加成,九朵金花同时从她手中飞出,竟在空中化出千多幻影,真如雨丝曼落一般。 漫天花雨,千手观音。 这是她最强的招式,也是最无解的手法。 </br> </br> 47 擂台下, 薛穆扬和项华皱紧每天,苏婉云的漫天花雨,便是他们也不敢说自己一定能接下。 “你会怎么破解这一招。”薛穆扬突然问道。 项华愣了愣,指着薛穆扬笑道:“如果是我,会一刀劈向苏婉云的身体。”这是最直接的,也是最简单的方法;苏婉云的暗器虽然厉害,却不会让项华受到致命的伤害,反而项华的一刀,苏婉云绝对挡不住。 薛穆扬白了他一眼,道“你还真不懂得怜香惜玉。” 项华笑道:“那你呢?你会怎么办?” 薛穆扬想了想,想要找到一个不伤害苏婉云,又能让她知难而退的办法,可到最后却发现,他与项华一样,只有一种破解漫天花雨的方式。 沉默了半晌,薛穆扬开口道:“你还认为他能胜吗?” 项华愣了愣,粗狂的脸上浮现出爽朗的笑容,“当然!我从不怀疑自己。” 真的不怀疑吗? 薛穆扬笑了笑,并未说话,即便谎言也会弄假成真,何况是这真真假假的话。 场中, 许墨出剑了,剑光一闪,铮铮两声,一朵金花被他拂向一边——苏婉云的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 接着举剑一隔,第二朵金花正好磕在剑脊上,火花四溅,他退了一步——苏婉云笑容依旧。 第三朵,第四朵金花纷至沓来,许墨回剑一扫,化元期的真元突然爆发,将两朵金花碾成粉碎——苏婉云脸上的笑容突然一僵。 就听许墨的笑声传来:“暗器——又能奈我何。” 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许墨一次又一次的挥剑,但听一阵“铮铮”之声,第五、六、七、八,九朵金花都被一一荡开。 “不!这不可能!”苏婉云心中大吼,目光中尽是惊悚。 她已经很高看许墨的剑了,但没想到,许墨的剑,竟比她想象中的更快更准。这些被荡开的金花,并未落地,而是在空中一个回旋,掉头继续向许墨袭来。 九朵金花在空中结成了一张金光闪闪的大网,将许墨的身形笼罩在光网之下。 擂台下 项华握紧了拳头,薛穆扬皱眉不语,赫连墨则紧张的大喊大叫起来,便是一向以冷漠视人的林平,脸上也浮现出一层忧虑之色。 苏婉云原本紧张的面孔恢复平静,只要许墨被这金花密网罩住,就绝没有逃出的可能。 可就在这时候,许墨却微微一笑,笑的坦然而镇定。 “他有办法,他一定有办法!”苏婉云的脸上竟浮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失望、沮丧、或许还有一点点庆幸。 许墨一声高喝,振剑急驰,但见场中剑光与金光交错闪烁,如流星掠空,一朵朵的金花坠落在地,竟被许墨的剑气削成了两段。 项华和薛穆扬对视一眼,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愕。 他竟能如此准确的找到幻影中的金花?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剑光化作一条银龙,将金光彻底绞杀,余势未减,袭向苏婉云的胸口。 苏婉云就像一朵风中摇曳的牡丹,怯生生的站在原地,只等着风卷花落的命运。 苏婉云空荡的眼睛里,仿佛真的看见了死亡。死亡就在她眼前,化作一支剑。 一支木剑,一支比精铁宝剑,还要锋利的木剑。 只需要轻轻一划,就能划开她的咽喉,鲜血就会涌出;她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没人会救她,没人能越过这支剑的主人,上台救她,她已经认命了。 她在等待, 等待着这支耷在自己肩头的木剑,划开她的咽喉。 她感觉到冷。 不知是身体冷,还是剑冷,或是剑锋传递的气息,令她不寒而栗。 “动手吧。”她说,微闭着眼睛,视死如归。 她要让这个男人明白,视死如归的不仅仅是男人,女人也可以。 她尽量仰着头,露出葱白的脖颈,以方便用剑者选择划开伤口的角度。 这剑,凉如水,她感觉。 凉如水的剑,在锁骨的位置滑动,再滑动,像是情人的抚摸,苏婉云的脸上不禁流露出一抹羞红。 剑并未破开皮肤,她感觉到羞辱,对手像一只捉到老鼠的猫,而她正是那只被羞辱的老鼠。 “你还等什么?”她睁开眼,修长的睫毛轻轻一抖,没有楚楚可怜,只有倔强,她是一个倔强的女人。 那支剑,缓缓移开,冰凉的感觉消失,怅然若失。 “谁说我要杀你。” 苏婉云第一次认真的听这男人的声音,温暖、柔和、毫无杀气,一定也不像想象中那样。 对了,他和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苏婉云突然生出这个奇怪的念头。 很快,倔强的性格便将这个奇怪的念头压下,她朱唇轻起,说道:“为什么不杀我?” 男人的声音飘来:“我为什么要杀你?” “因为我想杀你。”苏婉云脱口而出,接着又像烈士一样,亮出了自己的脖子,修长、雪白、纤细,颈下的锁骨漂亮极了,也魅惑极了。 可那个男人的声音依旧冷静:“就因为你想杀我,我就要杀你吗?” 难道不是吗?苏婉云想,嘴上却说:“好吧,既然你不杀我,那我们算平手了。”这句无理的话,在她说来,却理直气壮。 许墨凝视着黑纱上的眼睛,从这双明亮狡黠的眼里,映出了他自己的面孔。 他笑了出来,说道:“不,你输了。”手中木剑,漫不经心的一挥。 “啊!” 苏婉云呻吟了一声,就觉脸上冰凉,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脸,却发现遮面的黑纱不见了踪迹。 “很漂亮,为什么要挡着。”许墨说,目露赞赏之色。 这是一张极漂亮的脸,肤如白雪,面色桃花,樱桃小口,美不胜收,但最让许墨满意的,还是那双早已见过的眼睛,黑纱遮面时便有说不出的韵味,如今与面庞融为一体,却显得的特别。 就像挂在苍穹里的一颗星,折射着一种纯净的光辉。 而这本是矛盾的,因为这女子,想要杀他,便是现在,这对眼睛里,依旧闪烁着显而易见的杀意;可又是和谐的,即便是这目光中闪烁的杀意,也如此纯净,纯净的一尘不染。 许墨满不在乎的张了张嘴,说道:“现在我赢了吧。” 苏婉云的脸上,流露出复杂的表情,半晌,懒懒的道:“你赢了。”转身走飘下了擂台。 “我会继续挑战你的,直到战胜你!”声音飘来,人影却已消失在远方。 一个奇怪的女人,许墨摇摇头,走下擂台,正好看见赫连墨正对着他挤眉弄眼,眼中尽是调侃的表情。 “你怎么了?抽筋了?”许墨问。 赫连墨笑容一僵,怏怏的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许墨诧道:“我知道什么了?” 赫连墨“呵呵”一笑,眉头一挑,轻佻的说道:“你真不知江南苏家的规矩?” 许墨诧道:“苏婉云也来自江南?” 赫连墨拍了拍许墨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少年啊,没想到你竟然无知到这个地步,连江南苏家这个完全由女人组成的家族都不知道。” 许墨虽知,自己的见识,大多来自于书本,看似广博,其实有限,但被赫连墨这样直接点出来,面上依旧有些挂不住,于是反驳道:“苏家是江南的家族,你这个江南知道不足为奇,我可是生活在云州,不知道也不奇怪。” 这话一出,便是不苟言笑的林平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许墨面色不愉的道。 林平强忍着笑意,说道:“江南苏家可是全由女人组成的家族,带面纱的女人啊!”他的表情说不出的怪异。 这一下许墨也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一个全由女人组成的家族,又怎可能没有名气,特别是一群带着面纱的漂亮的女人。 他尴尬的说道:“好吧,算我无知,江南苏家有什么规矩?” 他说的漫不经心,实则耳朵竖起,等待着赫连墨的回答。 赫连墨的表情也变得怪异起来,特别是看向许墨的眼神,包藏着羡慕、嫉妒、种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几次想要说话,却话到嘴边,欲言又止。 直到许墨目光一凛,威胁之亲溢于言表时,他才说道:“传说苏家有个规矩,揭开苏家女人面纱的第一个人男人,要么死,要么娶她为妻。以为她的实力,想要杀你几乎不可能,所以——你明白了吧。” 赫连墨的目光更加直白了,羡慕、嫉妒、兴奋,溢于言表。 对于许墨来说,苏婉云的事情只是一段小小的插曲,就算赫连墨说的信誓旦旦,他也不信有女人会因为这个原因而嫁给他。 开玩笑?即使苏婉云愿意嫁,他也不愿意娶。漂亮的女人天底下到处都是,而真正让他动心的漂亮女人,却没有多少。 显然,苏婉云不是其中之一。 比试继续,嘲笑了许墨半天的赫连墨,上场面对玄龟四兄弟中的老三,同样的铁臂十八式,同样的武魂玄龟,同样的应对方式,甚至连跳下擂台时,那一脸欠揍的笑容也一模一样。 “你厉害!俺不和你打了,认输了!” 一脸憨厚的笑意显然无法平息赫连墨的怒火,他指着那跳下擂台的对手,大声喝道:“有种别跑——我保证、我保证打不死你!” 扑哧! 正在喝水的许墨一口水喷了出来,若不是对赫连墨知根知底,他还真怀疑这小子也是穿越货,看来逗比不仅仅存在于原来那个世界,这个世界也有。 相比起赫连墨的艰难前行,林平的比赛则顺利很多,饮血狂刀之下,没有一合之将,许多原本看轻低他的武者,也将他视为真正的竞争对手,饮血狂刀,有资格成为任何人的对手;唯有遇到同样使刀的刀王项华时,林平选择了退让。 “你怎么不去挑战他?”许墨问。 林平冷冷的道:“还不是时候,现在的我还不够强。” 刀王项华很强,强到了林平在他面前,根本拔不出刀。 连公子和白玉京的比赛依旧波澜不惊,就像许墨所预料的那样,两人连武魂都未动用,就战胜了自己的对手;至于薛穆扬和项华,更不用说了,连林平都没拦住项华,目前还没人敢于面对他们出手。 总之,许墨觉得自己倒了大霉,居然在小组赛就遇到苏婉云这种难缠的对手,好在这也并非全无作用,至少,接下来他也难得的享受了一盘薛穆扬和项华的待遇,对手直接认输——就连大黑牛也例外。 “俺不是你的对手,就不打了,留着力气。” 许墨终于体会了一把赫连墨的感觉,气势汹汹的上台,准备拿人祭旗,结果人不和你打,直接认输了。 就像鼓胀的皮球,被扎了一针一样。 好吧,无论如何,小组赛结束,决出了八强的名额:拳霸薛穆扬,刀王项华两位内门佼佼者,占据两席;连公子和白玉京两名与青竹宗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世家子弟,也占据了两席。 之后赫连墨、林平也顺利出现出现,最后两人则是许墨和大黑牛,一共八人,进入淘汰赛环节。 这八人,加上走掉的苏婉云,和那名在掌力测试中,表现出惊人控制力的武者,有资格成为青竹宗内门弟子。 当然,其中必定有些是不愿意的,比如连公子和白玉京,明显只是来搏了名声而已。 几位长老似乎对这次的外门大比颇为满意, 岳重楼说道:“项华和薛穆扬不愧是我内门的佼佼者,我看他们定能包揽大比的前两名,也不枉我们拿出如此珍贵的奖励了。” 无相功法有多珍贵?算是青竹宗的震山功法了,若不是笃定项华和薛穆扬有绝对实力,他们也不会将其拿出来。 陆伯寒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这此外门大比的激烈程度确实出乎我的预料,没想到外门和世家之中,竟出了这么惊才绝艳之徒。别的不说,就是那算那个被淘汰的苏婉云,也是天才中的天才,金身类武魂啊。” 陆伯寒的眼神里,闪过一缕说不出的羡慕。即便是他,也对千手观音武魂垂涎不已。 柳恒博点头,却不说话,他的全付精神都集中在许墨身上,刚才许墨与苏婉云的一战,他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特别是许墨被网到的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的徒弟输定了,没想到许墨竟然以一种无法想象的姿态,战胜了苏婉云。 </br> </br> 48 现在回想起许墨的剑法,依旧让他惊叹不已。 精巧、细腻、速度极快又不失准确。 “奇怪,没听说许家擅长剑法啊?”他心想,接着笑着摇了摇头,暗道:“或许是墨儿另有奇遇吧。” 只是他无论多看好许墨,也觉得他的路就走到此为止了,经过淘汰赛洗礼的武者,都是化元初期这个层次的佼佼者,项华和薛穆扬从小就由青竹宗重点培养,连公子、白玉京和赫连墨是世家中的佼佼者,而那两个最不起眼的小家伙,一个拥有武魂饮血狂刀,另一个则是武魂契合度九重,如此看来,许墨还真是岌岌可危。 可真是这样吗? 许墨笑着领取了自己的号牌,而身边的赫连墨,则一脸苦涩的看着他。 没错! 许墨下一轮的对手,正是这个江南打架王。 “能让我吗?”赫连墨可怜兮兮的说道,看那表情几乎要哭出来了。 许墨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尽全力吧少年,我不用武魂就是了。” 赫连墨眼睛一亮,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 夜、晴、星稀、无雨 有一女子走在路上,她五官精致,皮肤细腻,宛如白玉雕成,凤眸清凉,修长的眉毛探入鬓间,圆润的红唇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她美则美矣,但骨子里透出一种清冷与淡漠,便是施施然走在路上,也眼如清水一般。 入眼处是一片静水湖面,月光洒下,半湖银光;湖边立着一男人,丰神俊秀,面冠如玉,体形修长,气质淡雅,一袭白衣,随风飘扬,说不出的清雅潇洒。 这男子正是许墨,而那女子,却是被他揭开了面纱的苏婉云。 苏婉云走了过来,紫电一般的目光,在许墨的背影上一扫,开口说道:“我来了。” 这话说的清清冷冷,倒与孤寂的月色两相适宜。 许墨转过身,明媚的眼睛微微一敛,笑道:“没想到你会来,来的这么早,我以为你不会来的。” 苏婉云暗恨许墨揭开了她的面纱,本不欲来,却不知怎得,随着月光就走来了;此刻见的许墨,那恨恨的心儿又飘荡起来,口中不屑的道:“你让青芙师姐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许墨瞧着身前的女子,只见她换上了一件黑色罗裙,身姿刚健婀娜,没有了黑纱遮面,秀美容颜更有种惊心动魄的美,眉宇之间,带着一种淡淡的纠结,叫人看了有些心疼。 “我找你来,自然是有原因的。”许墨走过来,微闭着眼睛,轻轻一嗅,幽香扑鼻,沁人心脾,整个人,仿佛都舒爽了不少。 苏婉云眉头一皱,下意识后退一步,语带戒备的道:“有什么事快说,我没时间在这里陪你打哑谜。” 许墨微微一笑,道:“此事说来简单,只需要你动动口就可以了,容易的很。” 苏婉云杏目一竖,道:“什么事,说来听听,我再考虑答不答应。”生怕许墨会对她不轨,悄悄扣了几枚金花在指尖,虽然伤不了他,却能阻他一阻。 许墨这边自不知道苏婉云所想,他只是想要几枚金花暗器而已,之间在广场里,脑袋一热,答应赫连墨不动武魂,回来一想,却是大大不妙。 若是对付之前赫连墨,武魂不动也就不动了;可今时不同往日,赫连墨的战兽武魂达到了九重契合度,实力较之之前,有着翻天覆地的差别。 许墨想要不动武魂胜他,颇为不易;思来想去,也只有用今日见苏婉云施展的暗器手法,配合上一手剑法,才能战而胜之。 他有入微能力,任何武技,只需看上一眼,便能明白,特别是此种无属性要求,但技巧性极强的武技,别人看来神乎其技,在他眼中,却并没什么秘密,所缺的,只是暗器本身而已。 一念及此,许墨脸上带着微笑,说道:“说来简单,我想要你几枚金花。” 苏婉云长吁一口气,“只要不是意图不轨就好。”不知怎的,心中竟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该死的!苏婉云你怎么了,这人可是你的生死大敌,你不能去想他,绝不能。”想到这里,却是杏脸飞霞,美艳的不可方物。 女子,特别是冷艳的女子,一旦冰雪融化,便会令人觉得美艳的不可方物;此刻的苏婉云就是这样一个美艳的女人,雪骨冰肌,面颊上浮现着两朵醉人的酡红,看的许墨愣了一愣,不禁在脑海里与其他遇到的一些绝色女子比较。 林绛雪虽同样很冷,但少了一份单纯,多了一份聪慧;柳青芙则是另一面,活泼跃动之美,叫人看了心也会随着她一起而动;白玉凤则更加贴近现代的女孩,有些任性,但骨子里却十分脆弱,若非如此,也不会因一句道歉的话,而痛哭。 苏婉云的美则是最特别的一种,美的冷艳,美的纯净,就像一朵静静开放在莲塘的水莲,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两道冷光从面颊掠过,令许墨清醒过来,他咳嗽了两声,尴尬的道:“我只要你几枚金花,每天擂台上用。”面色窘迫,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丝毫没有开始时的潇洒,倒想是个做坏事被抓到的大男孩。 不知怎的,苏婉云觉得这才是许墨真正的性格,她喜欢看他这样。 “我便是给你也没用,你不动漫天花雨的手法,控制不了这种暗器,如果你实在要用暗器,不如选择梅花针,不需什么特别的手法,只要真元强劲就可以了。”苏婉云一摆手,玉手指尖出现了两枚绽着寒光的梅花针。 梅花针是最普通的暗器,就像苏婉云所说的一样,不需要大多技巧,只要真元强劲,劲力足够就可以;而且梅花针不会被掌风击落,出针无声,是最好的偷袭暗器之一。 故苏婉云虽说的清冷,实则处处在为许墨着想。 许墨也明白这一点,展颜而笑道:“梅花针可奈何不了赫连墨,只有你的金花才能给他造成麻烦。” 苏婉云抚尔一笑,道:“那也要看谁用,我用自然能伤你,你——”冷哼一声,语气颇为不屑。 许墨不以为意的一笑,道:“你只管给我就是了,会不会用是我的事情。” 不知怎的,此刻再见许墨这温和的笑容,苏婉云感觉浑身不舒服,恨不得直接两枚梅花针甩过去,让他瞧瞧这普通暗器的厉害。 思绪再三,终是忍住了这个念头,手腕一抖,掏出几枚金花,递给许墨道:“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给你就给你了,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这暗器可比梅花针难用多了。” 暗器金花,形如七瓣花朵,边缘薄而锋利,能借风滑翔,直弧不定,让人防不胜防;也正是因为这一特性,须要有高明的暗器手法才能催动;东南域的暗器手法,以她苏家的漫天花雨为首,也只是堪堪能运用得当而已。 若不是有武魂千手观音,苏婉云也不可能将其使的巧夺天工,犹如艺术一般。 许墨接过金花,微微一笑,道:“谢谢你了,明天就等着看赫连墨出丑吧。”有了暗器金花,他自有把握战胜赫连墨,不过显然,苏婉云不这么想。 她眉头一皱,语气不善的道:“这暗器可不是你想想中的那么简单,小心画虎不成反类犬。” 许墨微微一笑,道:“不劳费心,我用的好。” 苏婉云冷笑一声,心想:“我好心好意提醒你,你不在乎,看来要给你一些教训才明白厉害。”思绪一到,手上自然一抖,以漫天花雨的手法掷出一枚金花,向着许墨脑袋飞去。 苏婉云存心给想给许墨一些教训,这一镖使的又快又急,偏偏又在空中飘忽不定,叫让看不出落点。 许墨眼睛一亮,叫了一声“好”,顺手将手中金花抛手,同样的动作,同样的速率,金花同样在空中飞的又快又疾,却同样左右摇摆,飘忽不定。 苏婉云一直紧盯着许墨的动作,见他用于自己同样的手法掷出金花,忍不住惊叫起来:“漫天花雨!” 不错,许墨用的正是江南苏家漫天花雨的手法,乃是他今日在擂台上现学的手法。 只听“咣当”一声,两朵金花撞在一起,绽开火花一片,同时下坠,又同时盘旋而泣,走同样的弧线回旋,又在空中撞了一次,这才落地。 那“咣当”两声声响,倒是将苏婉云从震惊的状态中拉了出来,她面色凝重,一脸严肃的盯着许墨,紫电一般的目光在这张玉石般的面颊上扫了又扫,似要从中看出一些端倪。 “你怎么会使我苏家的漫天花雨?”她厉声问道,几枚金花扣在指尖,只消许墨一个回答不慎,就准备发起暴风骤雨的攻击。 漫天花雨是苏家的不传之秘,便是入赘苏家的男人也不可能学会,只有苏家女子中的佼佼者,才能得以传授,而且都是口口相传,没有秘籍。 其用劲方法更是诡异无双,一个人要想学会,必须由师傅手把手的教导,许墨能学会这一手,说明他身边一定有个苏家的女子,而苏家女子将漫天花雨传给外人,只有一个结果——死。 苏婉云的眼神,说不出的复杂,这个揭开她面纱的男人,本就应该死,可真到动手时,她又心软了,那扣在指尖的金花,仿佛变得沉重起来。 “说!你为什么会使我苏家的漫天花雨,告诉我!” 许墨自不可能知道苏家内部的事情,但见苏婉云纤细的手指正微微抖动,便知她此刻心境不宁,于是解释道:“我可没偷学你的功夫,我是光明正大的学的。” 如此解释,更做实了有苏家女子将漫天花雨教与他的事实。 苏婉云微一闭眼,很快睁开,眼眸中原本的不忍化作彻骨冰寒,“我再问你一遍,教你漫天花雨的究竟是谁!” 许墨眉头一皱,手臂一挥,将寒气挥去,开口说道:“不就是你吗?” “胡说!”苏婉云厉声斥道:“我何时教过你这门手法的!” 许墨“呵呵”一笑,道:“不就是在擂台上的时候吗?我看你使过,就学会了。” 苏婉云摇摇头,眼眸依旧冰冷,“不可能,谁能看上一遍就将漫天花雨的手法学会,定是有人教给你,她是谁?” 苏婉云咄咄逼人的质问让许墨感觉极不舒服,可毕竟是自己学了人家的功夫,别人气愤也是理所当然。 “看来这漫天花雨是苏家的不传之秘了。”他心想,苦笑了一声,解释道:“苏姑娘,我并没骗你,其实我有种能力,任何武技只需看一遍便能明白诀窍。” “胡说!世界上哪有人有这种能力?”苏婉云以为许墨仍在胡言乱语,手腕一抖,就要射出金花。 许墨见到,忍不住摇摇头,继续解释道:“这一点你可以向赫连和林平求证,他二人都是知情的。” 不知是许墨举出了证人,还是语气诚恳打动了苏婉云,苏婉云眼中的杀气渐收,虽然金花依旧扣在指尖,但却能冷静的道:“你说的是真的?” 许墨长吁一口气,正色说道:“自然。” 寒气散尽,周围的空气终于有了些温度,那只扣着金花的手,终于放下。 “就相信你一次,”苏婉云说,说完便转身离开。 “等等!还有一件事情!”许墨对着那窈窕的背影高喊。 “什么事?”苏婉云并未转身,只是声音飘来,孤冷中带着温柔,仿佛这寒夜之中,绽的一缕温度。 许墨面色一红,支支吾吾的道:“苏家的规矩——” 话未说完,便被苏婉云打断:“苏颉从没有什么规矩。” 声音刚至,人影便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苏家真的没有规矩吗?”许墨若有所思。 云多,一个阴天。 云多的时候,天未必阴沉,但阴沉时,一定多云,厚重的云层遮蔽了阳光,仅在边缘透出一些淡淡的青光。 青光照在青竹宗广场门口的两只石狮子口中,印出一排森白的牙齿。 此刻已是正午,天色却如黄昏一般灰暗,主席台上坐着三人,表情各自不一,柳恒博是担心,岳重楼则窃喜,陆伯寒沉静如水,任谁也看不出他的想法。 三人正襟危坐的注视着前方的擂台,擂台上站着两人,一着月白衫儿,一着玄色青衫。 </br> </br> 49 两人正是这场比赛的对手,着月白衫儿的是许墨,面带不羁的微笑,仿佛胸有成竹;玄色青衫的,则是赫连墨,不知是觉得两人白衫太过相近,还是觉得白衫不够潇洒,他特意换了一身玄衫,也褪去了一副吊儿郎当的表情,此刻——甚是严肃。 也容不得他不严肃,对手难求,好对手更是难求,若想求到不会趁机下死手的好对手,更是难上加难。 许墨和赫连墨正是这样一对对手,他们是朋友,是兄弟,但不会在擂台上手下留情,同样也不会致对方与死地。 主席台上 岳重楼眯着眼,笑道:“恒博兄,没想到你徒弟这么快就对上了赫连家的公子,听说两人是朋友,但相比赫连墨不会手下留情的,看来许墨的晋级之路就到此为止了。” 他脸上带笑,心中窃喜,却是觉得许墨已经输定了。这不是明摆的事情吗?虽然许墨杀死了铁臂白,虽然战胜了苏婉云,但这次他的对手却是赫连墨,有着江南打架王之称的赫连墨。 赫连墨是一个疯子,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手下留情,每一场战斗,他都会拼尽全力。 柳恒博微微一笑,说道:“那也未必,你看我徒弟一脸轻松,反倒是赫连墨面露紧张之色,就像你说的,他们是朋友,朋友之间最是了解,我看这一场许墨赢了。” 如果之前,柳恒博一定认为许墨输定了,但见识到许墨与苏婉云一战中使用的剑法,他觉得许墨未必会败了。 武魂虽然重要,但有些时候,功法武技,也是衡量一名武者战斗力的标准。 岳重楼冷哼一声,道:“看着吧,我可不认为许墨还会有上次的运气。” 柳恒博笑而不语,心想:“运气?若是运气好便能走到这一步,青竹宗还弄什么测试?” 台上的几人窃窃私语,场中的两人遥遥相对。 赫连墨上台之后,尴尬的一笑,说道:“你真不动武魂?” 虽然许墨答应他不动武魂,但谁也不知是否是一句玩笑之言,若是玩笑,赫连墨觉得自己毫无胜算,即便武魂契合度到达了九重,但只要一想到许墨那神秘的漩涡武魂,他便浑身颤抖。 那武魂!太可怕了! 赫连墨想要晋级,却不是为了奖励,而是能有个打架的地方,所以他不想输,真的不想输。 江南打击王久不打架,手自然有些痒了,前几场和几只乌龟打了个天翻地覆,甚不过瘾,本想着淘汰赛时,打个痛快,却不想遇到了许墨。 只能怪他时运不济,命途多舛了。 许墨微微一笑,眼珠一转,说道:“我答应你的,自然会遵守,何况我也不想这么早暴露武魂。” 两人皆用真气传递声音,是以声音能直入对方的耳朵,不怕旁人听去。 赫连墨先是一乐,接着苦着脸道:“不行不行,你不动武魂,这架打的不会痛快,不如我也不动武魂如何?” 许墨摇摇头,笑道:“你的一身本事都在武魂上,不动武魂不是我的对手。你我情况不同,不可一概而论” 这话说的一点没错,赫连墨虽是江南赫连家的长子,也习得竹木石碑帖这种地级武技,但说到头来,还是依靠武魂全方位提升他的力量、速度、感知、控制力,才能有如此实力。 相反,入微能力已与许墨的骨血融合,便是不动武魂,也会自然发动,更兼一手快到极致的剑术,便是不动武魂吞噬的能力,许墨也能发挥七八层的实力,是以说不可一概而论,也不是没有道理。 赫连墨“呵呵”了一声,道:“只是你不动武魂,我有些胜之不武。”每次交手,他都几剑败于许墨之手,自从战兽武魂达到契合九层时,就像找回场子,如今却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他嘴上说胜之不武,其实心里求之不得。 许墨眼神一眯,便知他心中所想,不以为意的笑道:“若是我输了,你得到无相功法会不给我参详吗?” 赫连墨目光一凛,正色道:“自然不会,你我心底一体,我的就是你的。” 许墨笑道:“这不就结了吗?我们谁胜都一样,再说,我早就言名,不动武魂便不动武魂,怎能朝令夕改?而且便是如此,你也未必是我的对手。” 此言颇为狂妄,便是赫连墨也眉头微戚,道:“你是否说的有些过了?” 许墨眼波一转,说道:“过与不过,要试过才知道。” 赫连墨摇摇头,道:“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办法破解我这九重融合度的战兽!”目光一凛,战兽虚影在身后浮现。 “赫!” 他大喝一声,气势骤起,脚下的擂台碎裂,浮现出无数道龟裂的痕迹,似是因容纳不下他四溢的真元而解体。 与此同时,他的身形竟暴长了一倍有余,原本就高高的个儿,此刻就像一名顶天立地的巨人一般。 主席台上 陆伯寒突然眼睛一睁,目光中绽放出惊人的神采:“真是九重契合度的兽武魂!” 岳重楼谄媚的一笑,道:“是啊,而且听说赫连家已经将他逐出了家族。” 陆伯寒目光一闪,笑道:“真是天助我青竹宗,无论如何都要将这赫连墨收入门墙,论天赋,他比项华和薛穆扬更加强大。” 两人一唱一和间,竟将许墨视若无物,仿佛他已经遭到了淘汰一般。 也是,场中诸人,见这九重契合度的兽武魂一出,大多都认为许墨败局已定,只有少数几人认为他还有胜利之机。 “你认为他会赢吗?”薛穆扬说道。 项华笑了笑,回答:“自然。” 场中 赫连墨的身体里澎湃着惊人的力量,如果说之前的力量只是小溪的话,现在就像大海一样宽广。 九重契合度的战兽武魂,不但提升了他的感知和身体控制力,更将身体力量速度,推到了顶点。 此刻,便身前站着他从未战胜过的许墨,也毫无畏惧,反而充满信心。 “许兄弟,你小心了!” 赫连墨心知这种惊人的状态无法持续长久,是以招呼了一声,双肩一晃,欺身上前,腰间两只判官笔自动飞到他手中。 “竹木石碑帖,狂风乱竹卷云动!” 一招使出,双笔交叉而上,宛若两条翻飞的蛟龙,素乱之间,却又与狂风卷浪的狂草意境暗暗相合。 许墨横剑在胸,未曾动手,身子侧立,目注剑锋,脚步一前一后,拿出一个标准的剑桩,凝重异常。 神秘人教他学剑时,就曾说过:剑桩乃是剑法的起手式,只将有剑桩练的沉如山岳,静若千湖,才算会用剑。 观许墨此刻拿出的剑桩,当真是沉如山岳,静若千湖,便是对面狂风卷云,他自巍然不动。 看的主席抬上的柳恒博连连点头,心想:“墨儿的剑法也不知是谁所传,但却能直入剑之正途,真是不可思议。” 便是他,年轻时也曾迷恋过那些眼花缭乱的剑法,直到四十岁之后,才明白古拙胜巧的道理,可那时剑术已经定型,想要回改,却难上加难。 赫连墨若知道柳恒博心中的想法,一定引以为知己,许墨只这么渊停岳侍的一立,便将身体护的严丝合缝,气势浑然一体一点破绽不露。 他以竹木石碑帖中的狂风卷狼一招,相试本以为能在气势上压过许墨,没想到许墨竟在这一招中屹立不倒,倒上赫连墨有些进退不得。 “得想个法子破了他这剑桩才好。”他心想。 手中连动,变拙为巧,口中蓦然说道:“小心了!”笔如白练,却不向许墨正面刺来,而是绕着他的身子斜走,专找隐穴刺下。 笔尖凝着真元,化出幻影无数,好似有几十人同时用笔向许墨进攻,有了九重契合度的战兽武魂加成,赫连墨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到达了一个极致,这招式快的难以形容,旁人只见光影闪烁,不见人影。 陆伯寒手捋着三尺长须,微微一笑,道:“这一招用的极好,古拙不成变用巧,江南打架王果真名不虚传。”说着还看了一眼柳恒博,似是等他评价。 柳恒博微微一笑,说道:“巧是巧妙,但也并非无迹可寻,你还记得漫天花雨吗?” 许墨能在漫天花雨中保持不败,自然也能在这漫天笔影中脱身,只见他长剑连挥数下,每一下都正好挡住赫连墨的判官笔。 赫连墨仗着劲力占优,想要震开许墨的长剑,可许墨每一剑都击在他出笔薄弱之处,而且一触即收,不给他任何变招的机会。 就像一个身形敏捷的小孩,挑衅一个手脚笨拙的大人,大人虽然力量占有,却拿小孩没有办法。 只听一片“铮铮”的金属碰撞声,许墨依旧不动如山,未曾移动半步,便挡住赫连墨暴风骤雨一般的攻击。 “赫连,看来你要使全力了。”许墨笑道。 赫连墨面色一凛,心想:“他的眼力如此之强,任何虚招在他前面都没有任何作用,正面气势比拼又破不了他的剑桩,这该如何是好。” 任赫连墨打架经验无比丰富,也从未遇到过如此无解的对手。你想要正面碾压又碾压不了,想要以招式取胜,偏偏对方不吃虚招,这该如何是好。 其实许墨也不像赫连墨想的那样轻松,有了战兽武魂的加持,赫连墨在力量速度上都远胜于他,虽然只有化元初期的实力,但几乎能发挥化元后期的攻击力;如此一来,逼的许墨只能全力防守。 他心中暗道:“幸好提前找苏婉云要了金花,不然真不知怎么战胜这个天生的战斗狂人,不过暗器虽好,还需找个机会。” 注意打定,眉头一戚,喝道:“赫连,小心了!”轮圆了长剑,竟似刀招一般劈砍过来。 赫连墨没想到许墨会突然发难,连忙收回双笔,想要架住许墨的长剑,却不想剑到半途,变劈为刺,挑开赫连墨的的两支判官笔。 此时赫连墨中门大开,自是武者大忌。许墨也不留情,剑光一闪,刺向胸口。 “恩?” 场边观战的项华突然眉头微戚,薛穆扬连忙问道:“怎么了?” 项华道:“这一剑、这一剑有些不对。” 薛穆扬诧异的望想场中,只见许墨这一剑平平刺出,整个剑身化作了透明,只有剑尖的寒芒隐约可见,正是快到极致的标志。 “有何不对?”薛穆扬问。 他精通拳脚功夫,但兵器上的造诣却不及项华,并未看出这一剑有何不对。 项华沉吟了片刻,说道:“好像,好像慢了一些,比平时慢。” 薛穆扬沉默不语,他相信项华不会看错,所以才沉默不语,心想:“难道他留手了?” 许墨留手了吗? 显然没有。 他只是知道,即便自己爆发出最快的速度,也会被战兽武魂加持的赫连墨,捕捉到剑锋的痕迹,所以他没必要快。 那他为什么要放慢剑速? 如果快不行? 岂不意味着,慢更加不行。 快或许还有一丝机会,而慢 ——则机会全无。 除非—— 他这一剑并非是要战胜赫连墨。 事实上,许墨也想过用快剑战胜赫连墨,这一剑,仅仅是让他后退而已。 事实上,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剑,后退避让,是最好的办法,战斗经验丰富,六感敏锐的赫连墨自然知晓这一点。 剑锋就在眼前,赫连墨甚至感觉到了,那冰冷的温度。 这剑,冷,很冷,冷的刺骨。 当冷的刺骨的剑,刺来时,任何人的反应都是——躲开。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赫连墨长啸一声,平地拔起,叫道:“好剑法。”双臂展开,疾如飞鸟的向后跃去。 他相信武魂加持后,自己的速度在许墨之上。 他后退,剑前进。 他快,剑快。 他慢,剑慢。 那只冰冷的剑,始终指着他的鼻尖,保持着固定的距离,逼迫着他,不停后退,再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赫连墨心想:“他要干什么?是要将我逼下擂台?太小看我了。”眼见就要被逼到擂台边缘,他微微一笑,身形猛地拔高,展开双臂,如飞鸟般越过许墨头顶。 登天梯的轻身功夫,并不算高明,但用在此处,却迁到好处。 没有多一点,没有少一点,许墨感觉,赫连墨的身子,擦着的发髻飞过。 这是最好的结果,再好不过。 【悠閱書城一個免費看書的換源app軟體,安卓手機需googleplay下載安裝,蘋果手機需登陸非中國大陸賬戶下載安裝】 50 他心中一喜,嘴上却道:“你以为这样就跑的了吗?”反手剑出,一道剑气如同长鞭似得,甩向赫连墨面颊。 “这就是你的想法吗?”赫连墨笑道。 若是旁人,人在半空,自然无处借力,可赫连墨天纵奇才,竟在空中扭转身形,足下连点,凭空借力,躲开那道致命的剑气,身形却已飘至擂台的另一边。 十丈见方的擂台,不过一个呼吸,他从一头飘向另一头,足见轻功之妙。 可隐隐的,赫连墨嚼出了一丝不对劲,中心暗道:“他这剑、不够快,若是如平常一样快,我虽能躲过,却少不了狼狈一番,莫非是故意让我?” 但见许墨脸上那狡黠的微笑,又觉得相让一说不大可能,就在他疑惑不决时,却听许墨“哈哈”大笑,说道:“赫连,你可中计了。” 话音未落,手中黄光一闪,赫连墨定睛一看,却是数朵金花飞旋而来,每一朵都又块又急,在空中左右摇摆,飘忽不定间,又隐隐暗合了某种规律。 主席台上,陆伯寒骤然惊起,大喝道:“这是漫天花雨,他竟然学会了漫天花雨!” 所有人都知道,漫天花雨是江南苏家的不传之秘,现在出现在许墨手中,怎容得他们不惊讶。 岳重楼脸色阴晴不定,半晌才阴恻恻的说道:“恒博兄,我要恭喜你了,没想到你徒弟竟能在一夜之间,得到苏家女子的芳心,真是深不可测啊!” 他这番话名是称赞,可那阴阳怪气的语调任谁都听出,是在讥讽许墨无德,偏偏柳恒博还找不到话来反驳。 他能说什么? 说自己的弟子天纵奇才,漫天花雨这种暗器手法,看一遍就能掌握? 还是称赞自己的弟子风流潇洒? 柳恒博心里正恨得牙痒痒,暗道:“墨儿啊墨儿,你难道就不知道苏家的女人不能招惹吗?”视线投到场边观战的苏婉云脸上,只见她眼眸连闪,却无惊讶之色,反而杏脸飞霞,羞涩之清溢于言表,更做实了柳恒博的猜测。 此刻他已经不关心场中的胜负结果了,反而担心起之后的事情。 “听说江南苏家蛮横霸道,会不会对墨儿不利呢?”如此一想,柳恒博更加心烦意乱了。 同样心烦意乱的还有场中的赫连墨,当许墨露出阴谋得逞的微笑时,他就觉得事情不妙,而漫天花雨出现时,他的脸色可以用面若死灰来形容。 虽然没有武魂千手观音的加持,无法将金花化出千朵虚影,但许墨的实力在苏婉云之上,所能控制的金花数量更是苏婉云的一倍。 苏婉云只能同时控制九朵金花,而许墨则能控制十八朵之多,而且每一朵上所带的劲力,都比苏婉云来的更加强烈。 若赫连墨的修为有凝真期,以他九重契合度的战兽武魂,当可以凝出战兽真身,那时即便站在原地,仍由这种劲力的暗器加身,也伤不了他;但他毕竟只有化元初期,远谈不上金刚不坏之身,只能挥舞双笔,尽量抵挡。 许墨挡住漫天花雨,一方面是因为入微能力,让他能够轻松捕捉到金花飞行的轨迹,另一方面则是他的剑法即准且快,运剑能跟上金花的速度。 反观赫连墨,虽然战兽武魂能提升他的六感,但毕竟不是专司感知的武魂,感知能力远没有许墨的入微那么强大;另一方面,他的动作虽快,但运笔却不及许墨准确,更兼许墨只需要对付九朵金花,而他要对付十八朵之多,不得已,只能以夜打八方之术对应,将双笔舞的密不透风,水泼不进。 只听“铮铮铮”的几声声响,裹挟着真气的笔尖,不知和金花撞了多少下,不知斩断了多少朵金花,这连番撞击差点让赫连墨吐血。 为何? 苏婉云施展漫天花雨时,每朵金花所含的真气平均,抵挡者只需要按照一个节奏释为便可,而许墨的这一手盗版的漫天花雨,却能在每朵金花上夹带不同的真气。 不同强度,不同属性,阴柔阳刚,各式各样,他虽不能将阴阳两种真气融合,却能不停转换,让赫连墨苦不堪言。 是问当你运起全部真气,挥出一招,最后却挥了空,是何种感觉,现在赫连墨就沉浸在这种状态中。 场边 苏婉云目光连闪,显然是看出其中的奥妙,心想:“他果真是天纵奇才,不但只看一次,就学会了漫天花雨,还能加以变化,真是不可思议。” 另一边 观战的薛穆扬微微一笑,道:“没想到他竟能学到漫天花雨这种手法,看来赫连墨要败了。” 项华点了点头,道:“我本以为赫连墨会逼他使出一些底牌,但没想到竟连他的武魂也无法逼出来。” 薛穆扬微微一愣,诧道:“他不是无法凝聚武魂吗?” 项华白了他一眼,道:“你也相信这种鬼话?无法凝聚武魂的武者,怎么可能在这种年纪,就有如此修为;我他看不是无法凝聚武魂,而是凝聚出来的武魂太过强大,故意藏拙而已。” 一想到最近十年,青竹宗接连有天才陨落,项华就一脸阴沉,说道:“这不失为一种保护自己的方式。” 他叹了一口气,又道:“没想到整个青竹宗都被他骗了,还以为他是个废物,其实真正废物的是我们。” 薛穆扬笑容一敛,面色不愉的道:“话不能这样说,他天赋虽强,但和不是你我的对手。” 项华眼色茫然,小声的嘟囔道:“现在不是,三年后呢?五年后呢?我们终会被他远远的甩在身后的。” 薛穆扬沉默不语,只是看着场中的许墨,握紧了拳头,心中暗道:“或许三年五年后,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是现在——” 场中 许墨又是一把金花撒出,瞬即腾空而起,如蜻蜓点水一般,跟着一团乱飞的金花而上,平平刺出一剑。 这一剑才是他最快的一剑,剑光蓦的一亮,仿佛一道闪电划破长空。 赫连墨忙于对付袭向他身体要穴的金花,根本就注意这突如其来的一剑——即便他注意到了,也无可奈何,这一剑是如此之快,快到了人类的眼睛,根本无法捕捉到,剑锋的痕迹。 赫连墨用尽平生本事,斩断了最后一只金花,木剑,却无声无息的搭在了他的肩头,剑锋微颤,冰凉如水。 “你输了,赫连。”许墨冠玉般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赫连墨沉默不语,闭上了眼,仿佛陷入了某种思考之中,他手指微颤,心也跟着颤动,渐渐的,整个身体也颤动起来。 他在思考的这一剑,在空中摩擦而过的痕迹,从这些痕迹中,拼凑出许墨出剑的轨迹。 但这一切没有任何意义,输了就是输了,他可以找一万种理由来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输,却无法改变输掉一场比试的结果。 判官笔,自动回到腰间,束在腰带上,嗡嗡作响,像是诉说着它们的不甘。 这一刻,许墨甚至有些后悔,但很快又坚定起来,若是故意输了,才是对赫连墨最大的侮辱。 良久, 比很久更久之后,赫连墨慢慢睁开眼,目光如剑;他望向许墨,脸上的如此显而易见。 “是啊,我输了,又输了,恐怕会一直输下去。”他神色复杂,苦笑着摇了摇头,“认识你,真不知是对还是错。” 战兽不甘的嚎叫声,响彻天际,但终还是消散,赫连墨的身体恢复了原状;他面色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身形一晃,几乎就要站立不稳。 许墨赶紧去扶,却被赫连墨推开。 “不需要,我可以走下擂台。” 说完,他走下了擂台,就像刚才所说的一样,走下了擂台。 踉踉跄跄,步履蹒跚。 迈出了最后一步,他长吁一口气,表情坦然,却又一些不甘,握紧了拳头,转盯着许墨,一字一句的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学会漫天花雨的。” 赫连墨明白,真正击败自己的,不是许墨的快剑,而是那笼罩着他,让他无法尽情施展武技的漫天花雨。 是以,他不甘。 许墨明白这种不甘,也明白输掉一场比试的痛苦,拍了拍赫连墨的肩膀,淡淡的道:“昨天,擂台上,我看了一遍。” 言简意赅,清楚明了,再明了不过。 赫连墨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你只看一遍就能学会?” 许墨笑道:“你不是听林平说过吗?” 赫连墨摇摇头,脸色古怪的道:“我以为林平在说笑话。” 许墨板起面孔,一板一眼的道:“你看林平像会说笑话的人吗?” 赫连墨瞧着场边面无表情的林平,认真的点了点头,道:“不会说笑话的人,说起真话才像笑话。” 许墨摇摇头,走下擂台,正好引上了苏婉容那说不出道不明的目光。 柔的像水,却比水更凉。 “此子,不简单啊。”陆伯寒叹息道。 也不知是叹息许墨的天赋超群,还是叹息如此天赋超群的人,偏偏心术不正;他的叹息声中,包藏着太多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柳恒博低眉敛目,小声说道:“还是看下去吧,后面还有人上场。” 陆伯寒点了点头,他是一个重视规矩的人,重视规矩的人从不破坏规矩。 柳青芙深深的看了许墨一眼,走上擂台,仰头唱名:“下一组!云州林平对青竹宗项华!” 许墨和赫连墨向林平投去了担忧的眼神。 刀王项华,青竹宗外门第一人,精通十八般兵器,尤善用刀,一路走来却未出一刀,对手往往直接认输。 在小组赛时,林平便输给过他一次,那一次,他同样没有出刀,林平知难而退,现在却已退无可退了。 林平眼中无悲无喜,就要登台,却被一只胳膊了拦住。 “算了,你不是他的对手。”许墨说,紧皱着眉头。 刀王项华的实力已达化元后期,加上一手出神入化的刀法,便是核心弟子中,稍弱的也不是他的对手;这样一个人,实已经超出了林平所能应付的范围。 林平推开许墨的走,走上擂台,他走的很慢,却没有停滞,一步一步,坚实有力。 “我想看看,我能否在他面前拔刀。” 声音刚至,人却已经登上擂台。 一步, 擂台震动, 两步, 地脉涌动, 三步, 周围的空气绽出一群明显的波纹。 蓄势! 刀法最重势,之前林平从不蓄势,因为从未遇到过,需要让他蓄势的对手;可在刀王项华面前,自己若不蓄势,就没有出刀的机会。 他必须蓄势,必须要让自己的气势,一步步到达顶点。 劲风鼓动绸缎的灰袍,呼呼作响,他凝视着对面的那个人:那个并不高大的对手,仅仅随意的负手而立,却沉如山岳,静若千湖,隐隐的有一种与自然合而为一的感觉。 他厌恶这种感觉, 刀走霸气,不应这样。 “云州林平!” “青竹宗项华。” 两人见礼之后,便是相互注视,谁也没有动作,如同被点中了穴道一般。 赫连墨皱着眉头,诧异的道:“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许墨微微摇头,赫连墨虽然战斗经验丰富,但境界却远不如林平高远。 “气势。”他说,“刀法最重气势,两个人,正在进行气势的争夺,谁若胜了,便可不战而屈人。” 许墨说的没错,擂台上两人正在进行气势的争夺,这种争夺甚至比真刀真e枪的比拼更加危险,稍不注意,便会在心灵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破绽。 刀与剑一样,追求的都是完美无缺,有破绽的刀客,到最后,只有死路一条。 风骤起,迷人双眼。 一片落叶飘至两人之间,瞬间便被截成两段。 许墨目光一闪,道:“好厉害的刀势。” 此刻,若有人不识好歹的冲到两人之间,结果也如那轻飘飘的落叶一样,被截成两段。 这就是刀势,缥渺无踪,却又危险万分。 便在这时,林平突然开口:“你很强,比我想象中的强。” “你也不弱,没我想象中的弱。”项华古井不波的脸上,绽开一抹笑意,笑容自嘴角开始,到眼角便消失无踪,只有那么一瞬间,让人怀疑他是否真的笑过。 林平没有笑,项华可以笑,因为他游刃有余,林平却必须用全副劲力抵抗着项华的刀势。 </br> </br> 51 他笑不出来,排山倒海的刀势,压的他喘不过气,可表情却依旧没有变化。 “一刀如何。”他说,语气淡漠,像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项华又笑了笑,笑容里有赞赏,更有果决, “正和我意。” 林平目光一凛,包裹钢刀的破布瞬间被撕裂,那柄熟悉的,锈迹斑斑的钢刀,飞如他手中,人刀合一,林平的气势又长了一份,竟能隐隐与项华分庭抗挣。 项华依旧是那样,负手而立,只是眉头微戚,说道:“你的刀不够好。” 林平能笑了,所以他冷冷的一笑,说道:“却是很适合我。”话音未落,武魂饮血狂刀骤显。 那滴血的刀尖,高高扬起,刀锋所向,正是项华的脑袋。 陆伯寒皱紧眉头,二十年前剿灭邪月宗,他作为青竹宗的普通弟子,远远的见识了刀鬼饮血狂刀的厉害。 刀锋所向,无一生还,那道人影越杀越疯狂,直到最后,脚下犹如骨海尸山。 此刻林平给他的感觉,虽不及刀鬼的疯狂,但本质却是一样的,一模一样。 森冷、压抑、杀意,整个擂台仿佛变成了修罗地狱;便是场边的观众也忍不住哆嗦,而处于杀意中心的项华,却仅仅皱了皱眉。 他叹息一声,说道:“听闻修炼饮血狂刀,需要不断的杀人,能积累到这样的杀气,你到底杀了多少人?” 林平平静的回答:“一个也没有,不杀人,也能练成饮血狂刀。” 杀孽固然能成魔,却终会疯狂,刀鬼最后,便是杀的太多,被杀念控制,耗尽最后一滴精血而死。 林平虽不知这一段往事,但冥冥之中,却有种感觉,拥有饮血狂刀的他,绝不可多造杀孽。 项华眼睛一亮,道:“那我倒要看看你这不杀人的饮血狂刀到底有几分威力!” 林平将锈刀立在胸前,目视刀尖,说道:“那么你看好了!” 气势骤起,地上的瓷砖,瞬间被碾成了粉碎,林平双目赤红,须发在飓风的鼓动下,向后飘扬。 “饮血二变世无双!” 普通的钢刀,突然化出巨大的刀影,裹着劲风,带着林平必杀的信念,向项华劈了过去。 这一刀,很慢。 慢到了所有人,都能看清它的轨迹。 这一刀,很强。 强到所有人都看的清,却无人敢说自己能够接下。 这一刀震荡了空气,封锁了项华身边的空间,强攻与封锁,逼的他必须硬接。 陆伯寒站了起来,这一刀的强势超出了他的预计,如果之前他还认为项华必胜的话,现在已经不确定了。 面对这么强的一刀,没人能说必胜。 项华微微一笑,一声龙吟,刀已出鞘。 刀神乌黑暗淡,映着太阳,也丝毫不见光华,但这刀一出鞘,森寒之气骤然升起,在刀王项华身后,一团寒气浮现,眼尖之人,甚至能捕捉到,寒气之中,若隐若现的刀锋。 寒刃! 许墨一眯眼,便认出了这种武魂。 寒刃不是刀,却有着刀的锋芒;寒刃不是冰,却比冰更冷;寒刃动冻结一切,也能摧毁一切。 寒刃是最好的进攻,也是最强的防守。 寒刃一出,擂台的空间瞬间降低下来,项华的身体周围,凝结出了一片冰晶,那是被寒气冻结的杀意。 乌光一闪,刀归鞘,没人知道这一瞬间,项华到底做了什么,只看到那柄乌黑的刀,回到了刀鞘之中。 林平的刀影依旧,斩断冰晶,直逼项华头顶。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项华竟然闭上了眼。 他要干什么? 是放弃抵抗? 还是根本来不及抵抗? 赫连墨甚至兴奋的就要跳起来,别看他平常和林平不对付,但林平若胜,最开心的就是他了。 可这种愉快的情绪并没有维持多久,下一刻,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林平的刀影在距离项华额头三寸的地方,突然化作了冰棱,节节碎裂开来。 林平古井不波的脸上,出现了片刻的惊愕,但下一刻,他收刀而立。 “我输了。”他说,并无遗憾。 他输给了项华,只是输在了功力上,他无法突破项华的防御,而不是无法出刀。 项华眼色复杂,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 他赢了,却让林平出了刀,一刀,却让他完美无缺的心灵上,产生了一丝不易被察觉的裂痕。 赫连墨怏怏的低下头,口中喃喃道:“这就是刀王项华的实力吗?真是不可思议,他竟能挡住这样的一刀。” 林平蓄势爆发后的一刀,攻击力几乎增至了化元期的巅峰,却依旧被项华轻描淡写的接下,赫连墨甚至认为,化元期内,没有任何人能击破项华的防御。 他转过,看了看许墨,心中一动:“或许他可以。” 接着苦笑着摇了摇头,“或许吧。”他喃喃的道。 如果说林平的刀,是他所见过的攻击最强的刀;那项华的刀,则是他见过的,防守最强的刀。 冻结一切,冰封一切。 林平稳稳的走下擂台,突然栽倒在地。 饮血狂刀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武魂,刀出鞘,必见血,敌不亡,我便亡。实际,他已经受了极重的内伤,能自己走下擂台,已是用了最大的意志力。 许墨扶着他,两指搭在脉搏上,脉象素乱的让他心惊。 “怎么样?”赫连墨急问。 “性命无忧。”许墨回答。 赫连墨放下心来,道:“我先送他回去。” 许墨点点头。 一段插曲过后,比赛继续进行,上台的两人是西域连家的连公子,和内门排名第二的拳霸薛穆扬。 拳霸之所以叫拳霸,是因为在年少时,得异人传授了一门名唤疯罗汉的拳法,此种拳法正能配合他的武魂无上金身,施展时,浑身成古铜色,状若疯狂,霸气从生,别看薛穆扬是一白面公子,真正战斗起来,那疯狂的劲头绝不比林平差。 林平只是对别人狠,而他则是对别人和自己,都狠。 可即便这样,薛穆扬也奈何不了连公子,这让许墨惊讶万分,同时也重新评估了连公子的实力。 连公子用剑,一支精铁铸成的剑,三尺长,两指宽,虽然锋利但绝称不上特别,可正是这样一柄普通的宝剑,却将薛穆扬的拳法完全压制。 “这剑法?” 陆伯寒冷冷的道,看想柳恒博。 青竹宗里,对剑法最为熟悉的,就是柳恒博,柳恒博用剑,剑法眼花缭乱,年轻时,有着落花神剑的称呼。 他的剑就像落花,纷繁、美丽,叫让看了,永远不会忘记。 而连公子的剑,则是另外一个极端:他的剑很慢,慢到所有人都能捕捉到出剑、落剑的痕迹;他的剑又很简单,仿佛只是在原地画着圈圈。 这种即慢又简单的剑,实于天下剑法大相径庭。 就见他东画一个圈圈,西画一个圈圈,大圈圈,小圈圈,圈圈中套着圈圈,任薛穆扬拳劲如潮,都被这些圈圈套住,根本无法伤到连公子分毫。 而连公子偶尔的反击,却能让他手忙脚乱。 柳恒博见到这一幕,轻捻长须,沉吟了片刻,说道:“不知陆长老是否听过太极这一门剑法。” 陆伯寒心下一惊,急道:“你说的是一百年前,东南域有着太极剑神的张一丰真人创下的剑法?” 柳恒博点头,道:“听问张真人年轻时,曾受西域连家大恩,故将草创的太极剑法留了一副本在连家,一共十八式,总称太极十八剑式;只是百年来,连家从未有人施展过这一剑法,所以渐渐被人遗忘了;没想到这连公子竟是天纵奇才,学会了太极十八剑式,看来薛穆扬此战要败了。” 旁边的岳重楼冷冷的一笑,道:“我看也未必,太极剑固然玄妙,但观连公子的年纪,能领悟到几分奥妙犹未可知,我看薛穆扬此刻攻势正盛,定能一举击破连公子的防御。” 攻守之势,相生相克,全看运用之妙。 场中局面正如岳重楼所说,连公子偶有攻招,能给薛穆扬造成一番麻烦,但总的来说,却处在守势之中;反而是薛穆扬,气势正盛,一手疯罗汉拳法,配上无上金身,疯狂的凿击着太极剑圈,光听激荡起来的声响,便知他每一拳的劲力何止千斤。 柳恒博摇摇头,不屑的道:“刚不可久,别看薛穆扬此刻打的漂亮,其实消耗在连公子之上,太极十八剑式最厉害的便是借对方之力以为己用,随势屈伸,任对手狂风骤雨,我只当清风拂面。太极十八剑式只是十八之数,实则剑式之繁,无始无终,变化无穷,想用蛮力破解,难上加难。” 他虽为点名,却已不看好薛穆扬了;猛冲猛打是薛穆扬的风格,却又正中太极十八剑式的下怀,算的上正好被克制。 陆伯寒听罢,也点头道:“没想到一次外门大比竟出现两名惊才绝艳的剑客,先是你的弟子许墨有一手快到巅峰的快剑,接着是连公子意在剑先的太极剑,就算被打败的饮血狂刀和战兽,也是武魂中的佼佼者,一下有这么多天才出现,不知似乎福还是祸。” “哎。” 柳恒博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什么好,运势一说最为玄妙,上一次云州出现如此多惊才绝艳年轻人,还是邪月宗兴起之时,可强极一时的邪月宗,最后却落的一个宗灭人亡的结局。 正思绪时,却听陆伯寒的声音突然传来:“你说许墨的快剑遇上连公子的太极剑会怎么样?” 柳恒博没想到陆伯寒会问出这个问题,正如饮血狂刀和寒刃之间,一个是最强的进攻,一个是最强的防守;只是林平的实力远逊于项华,所以防守战胜了进攻。 而许墨和连公子? 他下意识摇了摇头,道:“不好说,两人若真遇上,结果不好猜测。” 陆伯寒又道:“那这两人遇上项华会如何?”项华是青竹宗致力培养的嫡系,在陆伯寒心中的分量自然要重许多,但有如此一问,却是已经不相信项华占据绝对优势了。 柳恒博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若我来选,依旧是项华的赢面大些,只是这三人,都不可以常理来推测,或许——” 他抬眼看了一眼陆伯寒,见他面色不变,这才说道:“或许会有变数说不定。” 便在这时,只听得场边有人叫了声“好”,场中局面立变。 原本被压着打的连公子突然发力,画圈之余,剑从弧线而出,剑圈渐渐笼罩住薛穆扬,身后一道太极图案隐隐浮现。 “竟是武魂阴阳太极图,配上太极剑,难怪,难怪!”柳恒博一边苦笑,一边叹息,却不是苦笑为何,叹息又是为何。 旁边的陆伯寒道:“难怪什么?” 柳恒博看了他一眼,说道:“难怪赫连家几代人都无法练成太极剑,原来这太极十八剑式需修炼阴阳两种真气,也只有拥有武魂阴阳太极图的武者,才能做到这一点。” 他此刻尚不知许墨体内也有阴阳两种真气,故这样说。 “难怪他会来参加青竹宗外门大比了。”陆伯寒反而笑了起来,他已知道连公子来此的目的。 拥有阴阳太极图,连公子虽然可以同时修炼阴阳两种真气,却无法做到阴阳调和,是以为修炼真气必须时刻保持阴阳平衡。 现在他修为尚浅,倒没有什么,一但修为到了高深之时,真气便越发难以控制,若没有调和阴阳的功法,几乎一定会走火入魔。 而整个东南域,能够以功法调和阴阳的,只有青竹宗的无相功法。 知道连公子是为了无相功法而来,陆伯寒反而松了口气,无相功法只传青竹宗内门弟子,就算你取得最后胜利,也必须加入青竹宗,如此一来,却是和青竹宗绑在了一起。 感情往往是脆弱的,彼此利益的结合,才是最精密的关系,陆伯寒已经憧憬起西域连家和青竹宗联手的盛况。 就在这时,场中响起了一阵惊呼,连公子终于凭借太极剑的神妙,以为阴阳两种真气交叠而出,磨掉了薛穆扬最后一丝真气,将他打下擂台。 他已胜利,但并未下台,而是站在擂台中央,剑指着许墨,高声喊道:“许家公子,那天在山脚下,你未出手,我也未出手,我们未分胜负,这一次在遇到我之前,你千万不要输,我可是非常想和你分出个胜负,看看你们两人的剑,谁更强。” 【悠閱書城一個免費看書的換源app軟體,安卓手機需googleplay下載安裝,蘋果手機需登陸非中國大陸賬戶下載安裝】 52 此言一出,台下又是议论纷纷: “连公子出言挑战许墨,许墨真有这个实力吗?” “是啊是啊,我看许墨没这个实力,他的剑虽然快,但收拾一个赫连墨都费了如此心机,想必不会是连公子的对手。” “是啊,连拳霸都不是连公子的对手。” …… 许墨视这些议论如无物,冠玉般的面庞,微微一笑,道:“放心吧,我等着和你交手。”拥有入微能力的他,当然看出来连公子还有所保留,但同样,他也没有竭尽全力。 而且连公子的剑术,让他产生了一丝兴趣。 “以慢打快,借力打力,倒有些意思。”许墨心想。 之后, 白玉京对大黑牛的比赛无甚看点,大黑牛虽然拥有九重契合度的兽武魂,但无奈实力只有补身大圆满,强攻系的武魂,正好被红冠月鹤克制,想要胜利自是千难万难。 事实上,他甚至没有抓住白玉京的衣角,便被打下了擂台。 可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白玉京在战胜大黑牛后,竟学着连公子的模样,向许墨发出了挑战: “在遇到我之前,千万不要输给任何人。” 许墨有些不屑一顾,连公子说这话,尚有几分实力作为底气,你白玉京有什么?可看到台下群情热烈的模样,又见白玉凤握着拳头,不停的向他示威,他只能默认了这次挑衅。 好吧,缘分有时就是如此奇妙,下一轮,许墨的对手正好是白玉京。 最快的剑对最快的轻功,战势一触即发。 “请了。”许墨拱手道。 白玉京没有还礼,甚至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死死的盯着许墨,半晌之后,才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许墨啊许墨,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你给我的屈辱,我会擂台上一一还给你的!” 他始终没有忘记,在来时路上被许墨击败的事情,那是白家的耻辱,更是他的耻辱,不可磨灭,不能忘记。 许墨眉头一挑,不以为意的道:“如果你真有本事,就放马过来吧。” 白玉京阴恻恻的一笑,说道:“听说你最厉害的武技是学自苏婉云的漫天花雨,我倒想看看,是漫天花雨厉害,还是我白家的鹤啸九天厉害。” 许墨微微一笑,心想:“我最厉害的功夫可不是漫天花雨。”嘴上却说道:“既然你想见识漫天花雨的厉害,我自然会满足你。” 鹤啸九天是白家的不传之秘,号称东南域最快轻功,他倒想见识一下,这轻功比起自己的蛇形瞬步,究竟强在哪里。 “白玉京,小心了!” 白玉京只觉心头一寒,一朵金花无声无息的到了他双目之间,森冷的气息刺激着他的双眼。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他大喝一声,红冠月鹤浮现。月鹤如人,预感到危险,高昂着修长的脖颈,一声鹤唳。 鹤啸九天,于空而翔,人眼不可及。 白玉京的身体突然消失了。 不! 许墨看的真切,不是身影消失,而是速度到了极致,人眼无法捕捉。 “胜负已分了,许墨!”空气中回荡着白玉京嚣张的笑声,自四面八方而来,根本无法辨别方向。 就刚才,他施展同样的一招,将大黑牛玩弄于鼓掌之间,许墨虽然更加强大,但只要跟不上他的速度,结果都是一样的—— 这一手轻功何止是快,简直快到了极致,蛇形瞬步与其相比,在绝对的速度上,也自愧不如。 但是——许墨从不怕身法快的人,入微能力自动展开,他早已捕捉到了白玉京的身影,不动声色,连发六朵金花,列成两个品字飞去,在白玉京身前散开,封锁在上下、左右、前后,将他包围在当中。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看见我!” 包围圈的中心,空气一荡,白玉京的身影浮现,但见他眉目含煞,表情狰狞的恨不得将许墨吃掉一般。 不等许墨回答,他腾身跃起,如蜻蜓点水,彩蝶穿空,在金花的缝隙中窜出,但听一阵密集的“铮铮”之声,却是金花撞在他刚才所站的地面上,扬起一大片尘土。 众人看的目眩神迷,见金花了落地,在地上排成两个“品”字,无不叫好,便是苏婉云眼中也异彩涟涟。 许墨一手学自她的漫天花雨,已经青出于蓝,其中变化巧妙,更是让她心动不已。 “我是不是应该告知妈妈呢?”苏婉云想,接着摇了摇头。 还不是时候。 白玉京虽然毫发无损,但月白的衣衫上,沾满了尘土,连白净的脸上,也被金花划出了两道伤口,伤口虽不伤,但留着血,看起来分外狼狈。 他本是心胸狭窄之人,见众人讪笑,只当是笑他,却将一腔怒火发现在许墨身上。 “我要杀了你!” 身形再闪,融入风中。 许墨目光一凛,道:“你当只有你自己会轻功吗?”蛇形瞬步一出,却是紧跟着白玉京的身影而去。 台面上兵器交接的“铮铮”声不绝于耳,两人身形委实太快,台下诸人,只能看到两道淡淡的虚影。 “谁会胜?是白玉京还是许墨?”有人说道。 “我看是白玉京,白家的鹤啸九天毕竟是东南域第一轻功,即便白玉京修为不到家,但相信许墨也不是他的对手。” “我看许墨能胜,别忘了快剑可是许墨的一诀,白玉京虽然身法略好,但许墨的剑速能弥补这一点。” “我看是白玉京!” “我看是许墨!” …… 乱糟糟的议论,凿进了白玉凤的耳朵里,她的心情糟糕透顶;如果给她第二次机会,她一定不会去招惹许墨这个煞星,看着擂台上的两道白影,她隐隐觉得自己为白家招惹了一个不能招惹的敌人。 “希望大哥能战胜他吧。”白玉凤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台下的议论并未传进白玉京的耳朵里,此刻他只知机械的施展轻功,试图甩开许墨,可每一次刚刚甩开一点距离,便被许墨追上。 许墨手中的长剑如同附骨之疽似得,紧跟着他,不给他任何喘息的空间。 “该死的!” 无奈之下,白玉京只能拿出兵器抵挡,竟是一把铁质的折扇,世人都知道白家身法鹤啸九天的厉害,却不知道白家的铁扇功夫也是一绝。 挥舞时,如团蝶翩飞,扇影无数;可许墨的剑也不是吃素的,快若流星,急如闪电,不多时间,便在白玉京的身上留下了不少伤口。 “不行,再这样下去一定会他耗死。”白玉京银牙一咬,大喝一声,真气爆发,将铁扇轮圆了,如同大刀似得劈在剑上,稍稍将许墨震开一段距离,转身大喝一声:“蝶恋花残!”扇子在他手中疯狂旋转,真气四溢,裂开空气。 许墨眼神犀利无双,蛇形瞬步一出,绕弧行而上,穿梭于无数道真气劲力之间,竟如穿花蝴蝶一般,甚是轻松;几步之间,便已经来到白玉京身前,伸手一抓,闪电般抓向他肩膀。 虎爪擒拿手! 他久为用过的招数,又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只是一招的精彩,只有少数人能够看见。 台下,陆伯寒早已惊的站身来,他是少有的能捕捉到两人身影的武者,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令他更加惊讶。 “他的轻功竟然高明如斯!” 陆伯寒原以为许墨只是剑术超群,没想到他竟还有如此厉害的轻身功夫,更何况他的年纪还如此之小,若不是亲眼见证,他真的不敢相信。 柳恒博面带微笑的说道:“我这徒弟的实力,连我这个做师傅的也看不清楚;本以为他上一场已经用尽全力了,现在看来,还有所保留啊!那的不说,就这一抓,还记得武阁中有一本易筋五拳吗?就是那本书里的招式,没想到竟有如此大的威力。”话音未落,便大笑起来。 一旁的岳重楼面色阴沉,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胜负已分了。”陆伯寒微笑着坐回了座位。 台上,许墨以近身擒拿的功夫将白玉京拿住,死死的扣在身下。 “白公子,看来你的轻功还没练到家?” 白玉京一听此言,气得顿时昏了过去。 许墨也没过于难为他,只是随意一抛,便将他抛向白玉凤的方向,用的却是柔力,白玉凤伸手一接,便将大哥接住。 见大哥昏迷不醒,忍不住怒道:“姓许的,你把我大哥怎么了?” 许墨刚想走下擂台,被白玉凤这么说,停住脚步,似笑非笑的道:“难道白家小姐看不出来吗?你大哥只是昏了过去,也难怪,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被击败,是我也会昏过去。” 白玉凤一脸愤然的盯着许墨,贝齿狠狠咬着下唇,似乎要让唇边消失无形,堂堂白家继承人,竟两次被许墨羞辱,此仇不报,白家难以在东南域立足。 “你给我等着,许墨!”白玉凤恨恨的道,抱着自己的大哥远遁而去。 柳青芙无奈的看了许墨一眼,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道:“白家在青竹宗内门的势力很大,以后千万小心。” 许墨表面点头称是,实则颇不在乎,白家在内门的势力很大又如何?想要对付他,也要看看门规。 他不与这些人往来,但这些人如何惹上他,他下手绝不留情。 柳青芙他看这幅模样,便知道他没放在心上,只能暗叹一口气,上台履行自己的职责。 “下一场,西域连公子对青竹宗项华!” 所有人,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惊叫了起来,这是擂台赛自开始以来,最难以预料的一场比试。 刀王项华常年排名外门第一,已经有了挑战核心弟子的实力,再家上常年在青竹宗内积累的人气,若是遇见别人,大多数人都预测他会胜利,但是他遇到不是别人,而是连公子。 西域连家的嫡长子,刚刚战胜了外门排名第二的拳霸薛穆扬,一手太极十八剑式使的出神入化,遇见这样一个对手,谁也不能说稳胜。 ——刀王项华也不能。 刀王项华怔怔的站在原地,不可思议的看着搭在自己肩头的剑。 这是一支普通的剑,金铁铸成,三尺长,两指宽,剑身没有任何多余的花纹与坠饰,平平如镜,反射出他愕然的脸。 就在刚才,这支普通的剑,突破了他的防御,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和痛改前非的机会,就这样——搭在了他的肩头。 剑凉,所有剑都凉,这支剑格外的凉。 只需要往斜上一送,剑便会刺穿咽喉。 这支剑的主人战胜了他,用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 所有人都认为,太极十八剑式是连公子的杀招,就连项华也这样认为。他不害怕太极十八剑式,那剑法虽然玄妙,却伤不了他。 没有最强的进攻,就破不了他的防御,不能破掉他的防御,就对他没有威胁。在他看来,连公子正是这样一个对他没有威胁人,也许他们会打很久,但最后的胜利者一定是他。 可结果—— 结果却是现场的鸦雀无声, 即便最大胆的预测家,也不会想到项华败的如此之快,仅仅剑光一闪,剑身便搭在项华的肩头,那一瞬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许墨身上。 快剑! 那是他的标签,现在却成了别人的致胜杀招。 许墨神色复杂的看着连公子,他面冠如玉,相貌堂堂,粉妆玉砌的脸上,凝着两朵淡淡的眉,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他的笑,讥讽而冷酷,就像锋利的利剑,刺穿了所有青竹宗弟子的心,他们知道,青竹宗的骄傲,刀王项华败了。 “我、败了!” 即便不甘,即便不愿,那又如何?项华已经勇气再次面对那神鬼莫测的一剑,快到极致,甚至不给他驱动武魂的时间。 武者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你明知道对手要干什么,却无力阻止。 连公子竟仅凭一剑,就让刀王项华心生了无力感。 主席台上,陆伯寒沉默无语,虽然对这个结果早有准备;但当结果真正发生,他才感觉到刻骨的疼痛。 青竹宗外门第一人, 输了。 青竹宗, 输了。 对于这个视宗门利益如一切的人来说,再没有比这更痛苦的事情。 </br> </br> 53 “你们看清楚没有。”他问,语气淡淡的,无悲无喜。 柳恒博摇摇头,与他不睦的岳重楼同样摇了摇,能让两个矛盾重重的武者,得到统一的结果,光凭这一点,也足够让连公子骄傲。 “他的剑,比许墨的更快。”柳恒博犹豫再三,说道。 他不知道许墨的剑,究竟能有多快,但相信,绝不可能超过连公子;那一剑,仿佛超越了空间的束缚,从出剑到落剑,皆在一个瞬间完成。 甚至是他,也只能捕捉到一点淡淡的影子——他可是凝神期的武者啊,就算是他,也不敢说自己能接下这么快的一剑。 “他也是胜之不武。”岳重楼说,“如果项华能将冰封千里用出的话,那一剑再快也没有办法。” 冰封千里是项华的绝招,也是他最强的防御招式,号称化元期内,无人能突破。 “狡辩!” 陆伯寒斥道,掀恶的看了岳重楼一眼,他第一次发现,岳重楼的面孔竟是如此令人厌恶。 “输了就是输了,不管是对手是偷袭,还是正面击破防御,输了就没有借口。”他长叹一口气,道:“看来第一次,我青竹宗外门要失去外门大比第一的位置了。” 虽然知道连公子必会加入青竹宗内门,但陆伯寒依旧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就像被夺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得。 便在这时,柳恒博说道:“也未必,不是还有一人吗?” 岳重楼冷笑道:“你那个徒弟?他最拿手的快剑都没别人快,拿什么和连公子斗?” 陆伯寒虽然没有说话,但阴沉的表情已经说了一切——他也不相信许墨能战胜连公子。 看着两人,柳恒博叹了口气,道:“看看吧,或许会有奇迹发生。” 奇迹会有吗? 当项华失魂落魄的走下擂台,当连公子剑指许墨挑衅,当整个广场鸦雀无声时,奇迹才刚刚开始。 或者说,一个奇迹的倒下,是另一个奇迹的开始。 许墨走上擂台,脚步沉重缓慢,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他脊背笔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对连公子说道:“没想到你的剑,能有这么快。” 连公子抚尔一笑,垂下剑锋,笑着说道:“人都有未知的一面,我有,你也有,不是吗?” 许墨耸了耸肩膀,说道:“只是你的未知,还真是令人惊讶的未知,就是不知道,是你的剑快,还是我的快。” 连公子目光一闪,道:“快又如何?慢又如何?你会在意快慢之间的差别吗?” 许墨道:“不会。” 两人相视而笑,他们之间的对话,只有他们自己能够明白;无论是连公子的剑,还是许墨的剑,最危险的都不纯粹的速度,而是那洞穿对手破绽的嗅觉。 “出剑吧!”连公子说,同时将剑平举,微微朝下,眼睛目视着剑尖,就像之前许墨对付赫连墨一样,侧身,前后脚站好,拿出一个标准的剑桩。 许墨却没有动,只是摇摇头。 连公子微微一笑,道:“别认为我是让你,只是你不出剑,就没有出剑的机会了,我想看看,到底是你的剑快,还是我的快。” 许墨横剑在胸,拿一个与连公子一模一样的剑桩,说道:“你不是说剑的快慢没有任何意义吗?” 连公子咧开嘴,露出一派莹白如玉的牙齿,说道:“确实没有关系,但我想看看你我的剑,究竟谁更快,难道你不想吗?” 许墨摇头,笑道:“当然,没有人会不想。” 连公子挑了挑眉,又道:“那你还等什么,出剑吧。” 许墨笑道:“你在等什么,我就在等什么。” 连公子道:“我在蓄势。” 许墨道:“我也在。” 刀有刀势,剑同样有剑势,不同的剑法有不同的势,但所有快剑的势都是相同的。 汗水落于眼眶,许墨眨了眨眼。 连公子突然动了。 一剑,袭来。 许墨能感觉到,这一剑,剑锋的森然,正撩拨着眉间的肌肤,就像一只冰冷的手,指尖带着锋利的指尖。 眼前却已不见剑,剑已变成了一圈光团,将连公子整个人,包裹了进去。 许墨微微一笑,纤细的手腕轻轻一挥,以弧而出,在虚空中化了个圆。 这不是普通的圆形真气,而是体内阴阳二气所化,两道真气头追着尾,嘴追着头,连成了一个圈。 “铮!”的一声,连公子那快到巅峰的一剑,被这个圈圈荡开。 “太极十八剑式!”柳恒博惊站起来,毫无疑问,这正是连公子的太极十八剑式,两人倒是奇怪,互用对方的杀招,叫人看不明白;但同时,众人又不得不承认两人在剑术上的天赋。 “奇才啊!” 陆伯寒叹息道,眼见两个奇才,一个是另有所图,一个心狠手辣,他便觉得一阵惋惜。 许墨又是一剑,依旧在画着圈,却已来到连公子身前,借着他刚才的力量,在连公子身前画了个圈。 劲风骤显,仿若剑罡。 连公子知道这招的厉害,他无比熟悉,所以无比惊讶,几乎是下意识的,运起绝世身法,身体凭空后移,剑罡从他面颊划过,落下了几缕青丝。 连公子跳到擂台边上,神情复杂的看着许墨,幽幽的道:“太极十八剑式,你从哪里学到的。” 许墨瞧着连公子,微微一笑,道:“你用过,所以我学了。” 连公子长吁一口气,道:“许公子还真是天纵奇才,连某不服不行。” 眉间带着淡淡的笑容,许墨说道:“连公子这是要甘拜下风吗?” “谁说我要认输的,我不过是服了你许墨而已。”连公子“哈哈”一笑,却将方才的幽怨之情,一扫而空。 “你的天资,我佩服;但此刻你绝对不是我的对手。” 许墨眉头一挑,横剑在胸前,眼波一转,说道:“那我倒要领教一下连公子的高招了!”语气不悲不喜。 连公子微微一笑,犹如太阳绽开一角,道:“那你就小心了!”目光骤然一凛,长剑刺出,又是快剑,却不是只刺一剑,而是一连刺出了三十六剑,三十六道剑气破空而出,结成地煞三十六阵,刺向许墨全身要穴。 这三十六剑,依旧没什么剑招,只是最简单的刺,却将刺之一字,演练到了极致,便是场边用剑的柳恒博见了,也忍不住一声叹息:“老夫习剑三十年,竟不及他对剑术的领悟,真是可悲啊!”刹时间,人仿佛了老了十几岁。 陆伯寒压下内心的激动,劝慰道:“话不能这样说,各人有各人的道,但到最后,都是殊途同归的;剑术习到高深时,无论繁简快慢,都是一样的,恒博兄何苦找了相呢?” 柳恒博微微一怔,看了陆伯寒一眼,却是眉头渐舒,笑意展开,就连胸中的郁结之气也为止一出,笑道:“这话说的极是,殊途同归,妙,正是殊途同归。” 场中,许墨自不知道柳恒博与陆伯寒的交谈,他正一心一意的应对连公子的快剑。 这一次,他并未用太极剑抵挡,他的太极剑只是初学,还未登堂入室,绝抵不住这快剑。 所以——他以快对快,就像连公子所说的:他也想见识一下,两人的剑,谁更快。 “嗡”的一声剑吟,长剑刺出,仿佛只刺一剑,却分出三十六道剑气,正好对上了连公子的剑气。 剑气相互抵消,“噗噗噗”之声不绝于耳。 连公子道了声好,身随剑动,合身而上;他身姿轻盈,如同乳燕归巢,剑凝于剑锋,含而不发,却是上乘剑术的标志。 许墨见状,不甘示弱,同样以剑引身,足下踏北斗七星而上。 两道人影战作一团,剑气冲霄,劲风四溢;外人只听到“铮铮”之声不绝于耳,却不知道擂台之上的风险。 两人近身搏剑,具已亮出各自武魂;连公子的阴阳太极图自用不说,每次两剑相交,便可将一部分劲力反弹给对手;对手若是普通武者,早已无法支持。 可许墨是谁? 吞噬武魂的拥有者! 吞噬武魂玄妙无双,紫色漩涡发动,每一次两剑相交,便能将对方剑上的真气吸去一些,如此一来,就算阴阳太极图反弹真气反弹的再厉害,也是无用,根本伤不到他。 两人以快剑斗了数百招,许墨逐渐占据上风,但见他眉目含笑,翩翩不凡,出剑愈发潇洒自若;反观连公子,则有些后继无力,脸色惨白,头顶蒸腾如烟,显然是消耗过大的标志。 一连刺出三剑,许墨笑道:“连兄,看来这一场我要胜了。” 连公子勉力抵挡了三剑,脚下却连退三步,仍冷冷的一笑,道:“那也未必。”剑势一转,慢了下来。 所有人的剑法都有本源,乃是这个人第一次习剑时领悟的道理,如今危急时刻,连公子却是祭出自己剑术本源,以慢打快,后发先至,力图反败为胜。 只见他和与薛穆扬一战时一样,不顾许墨的剑势,只是原地画着圈圈。 东一个,西一个,大圈圈,小圈圈,圈中套着圈,圈里有圈,其势悠远,连绵不绝,一时间,竟将摇摇欲坠的局势稳定了下来。 快剑只是他的杀招,慢剑才是他的根本,快慢本无差别,就看谁的破绽更少。 太极十八剑式,无疑是一门破绽极少的剑法,此剑法一出,许墨便觉剑气进入剑圈之中,就像泥牛入海,无声无息。 “这倒是有些麻烦了。”他心里暗道。 与连公子斗快剑,吞噬武魂能趁机吞噬连公子的真气,消弱对手,增强自己;可当太极十八剑式一出,连公子剑就不与他碰实了,每每一触即收,不给他发动武魂吞噬真气的机会,反而会将他的真气带到一边。 “不愧是张一丰真人创立了剑法,即便只是草创,也威力无穷。” 许墨一边时不时出剑试探,一边用入微能力窥探这剑法的破绽,只觉得连公子的剑招越来越慢,到了后来,好似剑尖上悬着千斤重物一般。 徐徐的东画一个圈,西画一圈,与刚才的急攻快打,大相径庭。 场下的观众见了最开始的快剑的针锋相对,骤见这慢之又慢的剑法,自然觉得不大痛快,有些心急之人,甚至高喊起来: “那姓连的,不行就别硬撑了,耗时间算什么英雄!” “是啊,我看他能连胜薛穆扬和项华定是侥幸,是这两人没适应他的剑法。” “对,他刺刀王项华那一剑,分明就是偷袭,胜之不武。” “许墨,我看好你,一定要将这个外来子干掉!” “对!一定要干掉他!外门大比的冠军不能落到外人手中!” …… 喧闹的叫喊声凿进了许墨的耳朵里,甚至让他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要知道最开始,可没人看好他。 有说他自不量力的,外门排名前两名的高手都折了,你一个之前名不见经传的黑马,上去有什么用。 而现在,当他们看到许墨的胜利希望时,风向全变了,即便是有墙倒众人推的嫌疑,可在许墨耳里,这声音依旧动听极了。 不过瞬间,他就将全部精神集中在寻找连公子剑法的破绽上。 这世界没有完美无缺的剑法,可面前的太极十八剑式,却看似完美无缺。当剑圈发动时,持剑者只需要用少量的真气,便可抵挡暴风骤雨一般的攻击。 初时,许墨还觉得自己的劲力是被引向一边,现在每出一剑,都能感觉到自身劲力反弹,不甚强烈,但当他真气耗尽时,这样的招式便足以置他于死地。 其实要破这剑法并不困难,许墨也想的到,只需不攻,这防守的剑圈便无处借力,但不攻却是个无胜无败之局,不是他所想要的结果。 擂台之上,不胜则败,再没有第三条路可走,所以许墨选择的也是不胜则败的法子。 他要进攻,持续的进攻,直到找到对方的破绽为止。 耳聪,目明。 观风之变化,剑气。 在台下众人看来,这是如此奇怪的一战,对战的两人,一个只是不停的平刺,另一个则是不停的画着圈。 平常之人,自看不出简单招式间的风险,只有那些耳聪目明,心有沟壑之人,才能一窥究竟。 </br> </br> 54 项华呆立在陆伯寒等人身后,瞪着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两人的剑,直到现在,他才觉得自己输的不冤——一点也不冤。 之前他还以为,若是准备充分,自己能挡住连公子的快剑;现在看来,便是挡住了又有何用,不过是将对手的慢剑引出来而已。 “他用快剑胜我,想必是不想耗费过多真气。”项华心想,心中凄苦。 他堂堂外门第一人,何曾受过这种委屈,一时间,只觉得心灰意冷。 “何必苦恼!”身前传来一个正大恢弘的声音,却是陆伯寒不忍他半空而逝,点拨于他。 “胜了又如何,败了又如何?若是每个人都如你这样,输了一场,便心灰意冷,那不是人人都不得寸进吗?” 项华何曾不知道这一点,可不甘,不愿,但却无能为力;他明白这一输,不是一场比试的事情,而是这一辈子,再没有战胜两人的可能。 陆伯寒叹息一声,道:“有些人,本就是应运而生,我们这些普通人是羡慕不得的,但却可以依靠自己的努力,来弥补运势的不足。你可知道我年轻时,在外门中排名第几?” 项华摇了摇头,心想:“陆长老能位列刑堂长老,当年必定在外门也是名列前茅的。” 却听陆伯寒说道:“我当年就如同这个许墨一样,在外门排名垫底。” “怎么可能!”项华惊道。 陆伯寒摆了摆手,道:“这是事实,两位长老都清楚。” 柳恒博与岳重楼相视苦笑,当年陆伯寒确实是外门排名垫底,即便后来发奋图强,也只是堪堪进入内门。 当时他两人,一个外门第一,另一个第二,自然看不上陆伯寒,却不想三人同进内门之后,陆伯寒后来居上,在实力上,竟超过了两人。 陆伯寒笑了笑,眼睛一眯,像是回忆起当年的峥嵘岁月,半晌才说道:“所以说项华,你不必沮丧,即便天资不如人,也可以靠努力来弥补,世上修为最高的人,从来都不是天资最强的人,而是最努力的人,你要记住这一点。” 项华听得此言,眼睛一亮,心中郁结之气去了大半,恭敬的道:“弟子明白。” 陆伯寒收捻长须,微微一笑,又将视线投到了场中,看着场中正在对敌的两人,心中不停的叹息。 其实那话,他只说一半:若是天赋强的人,同时也很努力,天赋弱的是不可能有任何追上的机会,两者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拉越大。 一念及此,陆伯寒的眼神竟有些茫然。 天赋!天赋啊! 场中,许墨笑了起来, “没想到,你这乌龟壳竟如此厉害,能支持这么久的时间。” 自己的剑法被形容成乌龟壳,若是旁人定会恼火,可连公子却微微一笑,道:“乌龟壳也好,上乘剑术也罢,只要能胜你,就对了;你破解不了我的太极剑,自然伤不到我,耗到最后,胜利的一定是我。” 一边,手中却一乱,一团团剑圈划出,真如花团锦簇一般。 许墨眼波一转,不以为意的笑道:“你就这么有自信?”手中连刺三剑,点在剑圈上,真气却无一例外的被带开。 连公子眼神猛地一凛,阴恻恻的道:“无相功法我志在必得,谁也不能和我抢。” 许墨大笑起来,但瞬间,便将笑容一收,目光凛冽的盯了连公子一眼,道:“无相功法能调和阴阳,你想要也是自然,可你真的这么自信自己能够得到吗?”话锋一转,道:“我若不攻,最多也是个不胜不败之局。” 神色之间甚是自傲,像是笃定了最后的解决一般。 连公子阴鸷的一笑,道:“原来你也认为太极十八剑式是一门只防不攻的剑法,太可惜了,可惜啊,你错了!” 他目光一闪,原本圆润如意的剑势,多了几分凛冽,所有密布在身前的剑圈圈突然剧烈旋转起来。 “我就让你看看太极剑是如何进攻的!” 话音刚落,所有剑圈融为一体,在连公子身前浮现出一只太极阴阳的标志。黑白相间,猛烈旋转,到最后,黑白两种图案竟不分彼此。 “太极连转!” 太极图案仿佛与连公子的武魂阴阳太极图融为一体,阴阳两种真气猛的爆发,化作无数剑气,攻向许墨身体。 这一招太极连转,乃是太极十八剑式的最后一招,将前十七剑积累的剑气在一瞬间爆发出来,好像雨点般的向对方打去,所谓柔极生刚,太极十八剑式的最后一剑,就是如此。 刚烈到了有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剑气! 最恐怖的剑气,血肉之躯怎能抵挡剑气。 “快闪!” 台下,柳青芙见剑气逐渐合拢,向许墨撞去,忍不住大声叫喊。 可许墨就像没听到她的声音似得,依旧站着不动。 连公子眉目含笑,胜券在握。 剑气,刺穿了许墨的身体,将他搅碎,所有人都下意识的闭上眼。 没有痛苦的惨叫,没有淋漓的鲜血,甚至没有任何刺到实物的感觉——剑气一穿而过。 虚影! 连公子突然明白,那是虚影!只是一道虚影! “什么虚影能瞒过我,为什么我没感觉真气运行的痕迹!”旁人或以为,是许墨用速度躲开了剑气,但连公子却明白,他早已封锁了那一片空间,没有任何人能逃出来。 剑势的封锁,绝不在刀势之下。 可许墨却逃脱了,无声无息。 他在哪? 一道剑光告知了所有人答案。 没有惊人的气势,没有多余的招式,只是平平一刺,却让人有种无处抵挡的感觉。 主席台上,柳恒博呆如木鸡,错,那是—— “剑意!” 陆伯寒沉声说道。 剑意是每个剑客的追求,剑意代表着剑术的生命,只有有了剑意,剑术才是获得,没有剑意的剑术,只是一潭死水。 生动灵活,完美无缺,就像寒光掠过水面,泛起点点波纹,这是动与静的极致结合,犹如世界上最美妙的音符。 “嗡” 一声剑鸣,袭向许墨的剑气,瞬间消散; “嗡!” 又是一声剑鸣,护在连公子胸前的太极图,瞬间破灭。 “嗡!” 第三声剑鸣,木剑竟化作了透明,下一刻,抵在了连公子的眉间。 广场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地的声音也能听见。 “啪嗒!” 一滴血落地,绽放出绚烂的血花。 许墨收剑而立,说道:“你输了。” 连公子的眼神里,尽是茫然之色,或许他还沉湎在刚才那一剑的玄妙之中;那一剑不快,他能看的清楚;那一剑不强,没有任何生息,可那一剑竟让他生出了无法抵挡之心。 他胆怯了。 “那是剑意吗?”连公子喃喃的问,依旧双目无神。 许墨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剑意? 那或许算是一种剑意吧,目光扫过静谧的广场,扫过主席台,扫过柳恒博那惊愕而兴奋的眼,许墨默默叹了口气。 在这些人眼中,这或许算是剑意吧,但他明白,这不过是剑意的雏形,真正的剑意应该是极度完美的,而这一剑,距离完美,还太远太远。 许墨不禁想到了神秘人在教他剑术时,说过的一句话:领悟了剑意,才是剑道的真正开始。” 从前他不明白,现在明白了。剑意无穷,剑道同样无穷,他不过,才刚刚上路而已。 许墨搬进了青竹宗门口的白色小屋,当他走进屋子的时候,已经筋疲力尽。 力尽并非因为和连公子的战斗,而是战斗之后的庆典。 他喝了酒,好多酒,从不会醉的他终于醉了,醉眼婆娑的从陆伯寒手上接下了无相功法的秘籍,还有一本陆伯寒自作主张加入的南阿剑经。 他甚至能够感觉到,周遭绿油油的眼睛。 他们嫉妒了! 连公子在笑,项华表无表情,薛穆扬则不停的灌着酒,白玉京走了,赫连墨没来,林平躺在病床上,柳青芙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所有人都嫉妒了! 无相功法还好,是之前说定的奖励,众人虽眼红,却觉理所当然;而那南阿剑经剑谱则是陆伯寒个人的馈赠。 谁不知道陆长老不用剑,但不用剑的长老,给出的剑谱未必就坏;剑谱的好坏还在于剑谱本身,并不在于是谁拿出的。 许墨看着这些人,冒着绿光的眼睛,便知道这剑谱不错。 岂止不错,简直好的不得了,一本玄级剑谱可是很多剑客梦寐以求的,就说太极十八剑式,也不过是玄级上阶的武技。 这小屋是用山间的白石砌成,平凡朴实,只是一间普通内门弟子住的房间,却是许墨在青竹宗里,住过的最好的房间。 小楼,独立的院落,院落前还有一片池塘,池塘里散落着一些莲藕。 虽来时是夜里,但可以想象,白昼时,绿水清波的料峭模样。 这是内门中最好的一间房,自然是为最优秀的内门弟子准备,陆伯寒认为许墨是最优秀的内门弟子,所以为他准备了最好的房。 可住在这最好的房里,许墨却没有最好的心情,他感觉自己,正被架在火架上烤。 “不好不好!这可不好。”他小声念叨,在床上打了个滚,坐了起来,眼中哪里还有宿醉的模样。 吞噬武魂不但能吞噬真气,还能吞噬酒气,这可是极好武魂,不但能斗武,还能斗酒。 许墨从怀里掏出了两枚玉佩,盯了半天,玉佩在昏暗的油灯下,散发着幽幽的绿光。 “罢了,给都已经给了,还回去像什么样子。”许墨一咬牙,心神沉如玉佩当中。 没错,这两枚玉佩中记载了无相功法和南阿剑经剑谱,心神沉入,许墨率先翻开了无相功法。 看了一看,顿时频频点头。 这无相功法不愧是青竹宗镇宗的功法之一,所记载的内容,也并非简单的调和阴阳。 要知道一名武者,就算天资有限,一辈子,也能精通个十种八种武技,可大多数人,只能精通两到三种,至多不过五六种,再多就没有了。 为何? 全因每一种武技都有各自的真气运行线路,相对独立,却难免冲突;修习两三种武技尚可做到精通,一旦多了,则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但有了这无相功法,却可避免休息过多武技导致的走火入魔。 “这么好的功法,为何会出现在我青竹宗呢?难道别人就不眼红吗?”他小声嘀咕了一句,又看下去,这一看,却明白其中的缘由。 原来无相功法虽然有调解体内真气的作用,但无奈没有增幅真气积累的作用,是以在真气修炼的速度上,比不上别的功法。 好比一普通功法,胜在四平八稳,绝不会走好入魔,好处便是能修习更多的武技。 “唉!看来赫连是无缘修习这无相功法了。”许墨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接着又笑出来,道:“可正适合我。” 这话说的没错,拥有吞噬武魂的许墨,根本不担心真气修炼速度,反而担心真气积累过快,导致走火入魔;这无相功法却好似天生未他设计的一般,为他免除了后顾之忧。 “好,那我就练来看看!” 许墨本是心急之人,功法在手,又没问题,让他不练,却是很难,当下依照功法所记在的修炼起来。 无相功法一共有十层,前五层都是筑基之用,讲诉如何纳气,直到第六层才开始讲诉如何做到调理真气。 许墨本身已有化元期的修为,是以修炼的极快,不过两个时辰,就已修炼到无相六层的程度。 此刻,圆月高悬,月色透过纱窗闯进房间,将房内照的一片敞亮;许墨盘膝坐在床上,月光映出了他月削一般的脸,脸色时明时暗,头顶蒸腾如烟。 就见他吐出一口寒气,眼睛猛地一睁,带着说不出的笑意,心想:“这功法真有些意思,看似简单,实际越来越难,我不过修炼到七层就无以为继了,看来要练到十层还真需要化元巅峰才行。 许墨并不在意这些,来日方才,他有的是时间,遂将载有无相功法的玉佩放到一边,心神沉入另一枚玉佩上。 这才刚刚翻看,便听他轻“恩”了一声,眉头微戚,脸上满是疑惑。 “奇怪,这剑法这真是奇怪!” 许墨虽未练习过任何剑法,但也知天下剑法大多讲究一个“破”字,如太极十八剑式这类的剑法,看似自己画自己的圆圈,却是在破掉对方的攻击。 </br> </br> 55 这可门南阿剑经,却真像自己施展一般,与其说它像剑法,不如说它像一门锻体之法。 好比整张剑谱上并无剑招,只有八副图案,算是八种举剑的姿势,以许墨的眼里自可看出,这剑法用来对敌全无用处。 “难道真是锻体功法?”他想。 化元期的煅体功法与炼气功法更加难得,但凡突破到化元期,都是完成补身,身体已臻至最佳状态,所以到了化元期,便少有锻体的功法,可一旦功法涉及锻体,便非同小可。 许墨摇摇头,想起陆伯寒将这玉佩讲给他时说的话:“这门剑术是我进入内门后,有一次做宗门任务,在一出隐蔽的山洞里得到的,我能有今天的成就,皆拜这门剑谱所赐,但我天资有限,只学了两张图便学不下去,现在将这剑谱交给你,希望你以后能有说成。” 当时他说的郑重,可许墨却不甚在意,现在想想却大不应该。 “没准还真是一门锻体的功法。”许墨想。 可惜锻体功法不可一蹴而就,要不他现在就想试试验这功法的威力。 其实许墨想的没错,这南阿剑经名为剑术,实际真是一门锻体的功法,讲究以剑气锻体,那八副图案,正是把式特别的剑桩。 拿剑桩时,体内剑气充盈,不断锤炼骨肉,虽然痛苦万分,但却能让骨肉在一次次的锤炼中,变得越发坚韧。 实在是天下一等一的锻体功法,陆伯寒将它归为玄级武技,只是依他的资质只能练到第二幅,若真有人能练通八副图案,通晓八式剑桩,便能将身体锤炼成无上剑体。 有易筋五拳打下的良好身体基础,许墨可以说是练习这门锻体功法最合适的人,将来练成剑体,也未必不可能,只是他还未开始修炼南阿剑经,不知这功法的玄妙。 许墨将玉佩收好,合身躺下,头脑里想到在外门大比中经历的点滴得失,只觉得若让此刻的自己,再去完成一遍,一定会做的更好。 月虽浓,夜已深,深夜的困烦如同一**的潮水,侵袭着许墨的神经,不知不觉,房间里响起了一阵轻微的鼾声。 黄昏前后,客栈最热闹的时间,吃饭的,坐满饭厅的每一张桌子,跑堂的伙计满头大汗,端着一大盘子,从厨房里跑出。 快到大厅时,伙计调整了一下表情,让这因为繁忙而不耐的脸,变得轻快起来;手托着大盘子,盘子里满是酒菜,可伙计跑的并不慢,手中的重量日复一日,他早已习惯。 掌柜得懒洋洋的看了他一眼,道:“小心点,五月十八,不宜见血。” “知道了,掌柜的!”伙计乐呵呵的道。 每月的十八,夜里都是圆月,圆月不能见血,是东南域潞州的一个习俗;悦来客栈是通往潞州的一座小客栈,客栈里住着些去往潞州的商人。 除了商人外,就属武者最多了,吃饭时,钢刀压在肘下的,定是武者无疑。 伙计路过一张放着钢刀的桌子时,突然脚下一个踉跄,就要跌倒,便在欲倒未倒之时,一股柔和的力量将他托起。 托住他的是一个男人,络腮胡子的男人,戴着斗笠,看不请面孔,穿着短衫,裸露出来的皮肤泛着古铜色的光泽。 “谢了,客官。”伙计看了一眼打瞌睡的掌柜,小声的道。 “你运气好,五月十八,不宜见血。”男人说,他的声音粗狂中带着冷酷,宛如两片金属片摩擦的声音,甚是难听。 伙子不由哆嗦了一下,颤声道:“知、知道了,谢、谢谢。”快步离开。 男人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仰头喝下,辛辣的味道让他有了片刻清醒。 “五月十八,不宜见血。”他小声的念叨,又喝了一碗。 一声健马的嘶鸣从门口传来,掌柜的猛地醒过来,大声喝道:“小二!去看看谁来了,大夏天的,能让人省心一点吗?” 客栈的生意极好,服务态度也极差;受不了极差服务的,可以离开,但要做好露宿荒山的准备。 方圆百里只有一家客栈,再有,就需要进到潞州城了。 “好叻!”伙计应了一声,似是唱出来一般,说不出的好听。 他正向走去门口,却见一名白衣少年走了进来。 面如冠玉,眼似流星,两片淡淡的眉毛紧拧着,说不出的纠结,虽然佩剑,却是一柄木剑,木质的剑鞘,木质的剑柄,想必剑身也是木质的。 他进来便向柜台去,对掌柜的说道:“掌柜的,住店。” “客满了。”掌柜的懒洋洋的回答。 少年眉头一皱,道:“那就吃饭吧。” “桌满了。”掌柜的继续懒洋洋的回答。 少年紧拧着眉头,目光一扫饭厅,扫到那持刀的汉子身上时,眉头却施施然展开。 “不碍的,我和人拼桌子。” 少年留下一句话,施施然,向那刀客走去。 客栈里的武者很多,桌上的刀也很多,但刀客却只有一个,少年走到这唯一的刀客身边,自顾自坐下,说道:“兄台,不介意拼个桌子吧。” 男人抬眼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你若受的了,就坐吧。”身体自然散发出一阵杀气,却只在他周身三尺的范围,只指向少年。 少年眉头微戚,但见桌上有酒,很快就笑了出来,说道:“不介意我喝酒吗?”手却握住酒壶。 这是一只漂亮的手,莹白如玉,指头修长,手腕处的皮肤,光洁的就像鸡蛋。 男人看了一眼这只手,皱了皱眉,道:“喝吧,五月十八,不宜见血。” 少年“呵呵”一笑,自顾自给自己倒碗酒,别看他面白无须,可倒酒时却极豪爽,满满的一碗,丝毫不作伪。 “喝酒!” 酒碗悬在半空,似是在等待男人的回应。 男人看了他一眼,目光一闪,将自己的酒碗迎了上去。 “咣当!” 一声脆响,两只碗撞在一起,没有一滴酒溅出来。 “好功夫!”男人叹了一声,一饮而尽,烈酒入喉,火辣辣的,令他格外清醒。 “好酒!”他赞一声。 少年也是一饮而尽,豪爽的样子,叫让忽视了他的面目是如此年轻。 “确实是好酒。”他说。 “你叫赵巍梁是吗?”少年眼睛一闪,突然问道。 男人沉吟了片刻,又给自己灌了一碗酒,翁声说道:“不错!” 少年的嘴角挡开一抹笑意,延伸到眼角,消失无形。 “好!我找你很久了。”少年说。 男人冷笑一声,道:“杀我?”又灌了一碗酒,酒劲上涌,脸色泛红。 少年道:“自然。”同样灌了一碗酒,面不改色。 男人四顾了一圈,沉声道:“明天来,五月十八,不宜见血。” 少年笑道:“杀人未必会见血。” 男人明显一楞,眉头紧皱,半晌才喃喃的道:“我的刀,没这么快。” 少年盯着自己腰间的木剑,幽幽的道:“可我的剑,足够快。” 一剑,无声无息,大堂里依旧乱哄哄的,客商们在闲聊,武者们在喝酒,没人注意到男人这一桌,少了一个人。 更没人主意到,自从那个少掉的人,消失之后,他就没有动过,低头敛目,保持着同一个动作,没有生息。 夜,渐深。 圆月爬上天顶,这月很浓,很冷,也很清。 少年在月色中走来,喃喃自语:“赵巍梁,外号一刀两断,潞州第一杀手,化元后期高手,可惜可惜。” 这少年正是加入了内门的许墨,外门弟子,加入内门之后,才能算是真正的青竹宗弟子;外门弟子,青竹宗只供应少年的补身丹,来去自由,便是投了其他门派也没什么。 内门弟子则是青竹宗的核心,享受更多的福利,同时还要完成宗门任务,宗门内有一处玉璧,玉璧上每日贴出任务,完成任何获得一定积分,用积分兑换武技或丹药;内门的竞争,丝毫不必外门轻松,许墨入门短短几个月,便听说有三名内门弟子在完成任务时牺牲。 杀他们的,正是这名名叫赵巍梁的刀客。 杀死赵巍梁这个任务,也高高悬在玉璧的顶端,只是再许墨之前,无人敢接而已。 传中说赵巍梁的刀很,快到刀光一闪,便一刀两断,可没想到,即便是一刀两断的刀,在许墨面前也没出刀的机会。 不是他慢,而是许墨快,又快了。 修习了南阿剑经之后,许墨感觉自己的剑,越来越快,之前还能看出一些影子,现在却连影子也看不见了。 快到极致的剑,即便赵巍梁这种化元后期的高手,也抵挡不住。 月光洒在许墨身前,勾勒出一条曲折的小道,他看似走的不紧不慢,实则每一步踏出,身体变自然前移。 缩地成寸! 若是有武者见了,必定会认出;缩地成寸不是身法,而是形容身法快到极致的一种说法。练习过了南阿剑经之后,许墨便能通过蛇形瞬步,使出缩地成寸的绝世身法。 山间有一处野庙,是许墨在潞州的落脚点;走过洒满月光的土地,来到庙前一口水井边,许墨吊起水桶,用井缆打了一桶水,浇在头上。 井水从他发髻滑落,从他的衣服上,剑边,之间滑落,冰冷的触觉,令他清醒。 “不知道还有没有更有意思的任务?”许墨笑着自语。 便在这时,“嘟”的一声声响将他惊醒。 是青竹宗内门的传讯器,一只玉佩,类似前世的手机。 许墨打开传讯器,一个女声蓦的钻进了他的耳朵:“小许子,快回宗门,又有有趣的任务了。” 许墨笑了笑,这声音宛如玉珠滚在雪上,又软又润,说不出的好听,不是他的师姐柳青芙又是何人。 速至阴山,急。 当许墨回到青竹宗,见到柳青芙留下的字条后,轻骑狂奔了七百里,日夜不停,跑坏了三匹马,赶到了阴山。 阴山横卧在云州的西南面,犹如一名倚天侧卧的巨人,阻断了云州通往西南诸州的道路。山涧之中,只有一条依山而建的羊肠小道能通过,开山凿石而出,悬在悬崖峭壁上,颇有一些古栈道的风骨。 这条道难走,却不是因为道路狭窄,颠簸难行;而是因为猖狂的山中盗匪。 云州中心,有三大宗门震慑,盗匪之辈自不敢放肆;可云州边境则不同:俗话说的好,天高皇帝远,三门宗门的手再长,也不足以将阴山护在臂掌之类。 久而久之,阴山便成了云州盗匪最为猖狂之地。 索性,三大宗门虽然不能护到这里,却也开通了保镖护镖的任务,任何人,只要付得起钱,便能享受宗门弟子的庇护。 柳青芙口中所说的有意思的任务,便是保护一只商队,通过阴山,这本是极容易的事情,可是—— 为何让我速至阴山?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念及此,许墨不禁再一次加快马步,两侧树影不停的后退,光线也忽明忽暗起来。 还未见到柳青芙的身影,许墨隐隐感觉不安。 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 这是过阴山唯一的道路,我顺着这条道走,一定会遇上青芙师姐的。 便在这时,远处的密林中,突然升起了一道亮光;骤然扒光,浮于百丈的空中,绽放着与众不同的紫光。 许墨目光一凛,心道:“这是我青竹宗的信号,莫非师姐她们遇到麻烦了?”当下弃马而行,以缩地成寸的绝世身法钻入密林之中。 还未到达位置,便听得一阵夹杂着刀兵的喧嚣声,凿进了耳朵里: “柳青芙,这趟镖本是我落霞宗所保,你横插一杠也就算了,还敢命令我?是何意思?” 落霞宗? 许墨眉头一皱,对于这个宗门,他绝无好感,自己无力培养天才也就算了,还要扼杀其他二大宗门的天才,云州在东南域中实力垫底,落霞宗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就听一清脆的声音反唇相讥:“郭衡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注意,你要抢夺着发号施令的位置,无非就是让我青竹宗的弟子打头阵,我柳青芙可没这傻,若让青竹宗打头阵也行,落霞宗和清风阁也必须派人进来!” 听到这里,许墨便已明白争执的由来:应该是三大宗门通知一趟镖,人人都想保存实力,所以都想争那领头人的位置。这落霞宗的郭衡阳看来是之前的领头人,将青竹宗诸人放到最前线上,这才激起了柳青芙的愤怒。 【悠閱書城一個免費看書的換源app軟體,安卓手機需googleplay下載安裝,蘋果手機需登陸非中國大陸賬戶下載安裝】 56 许墨忍不住笑了笑,摇摇头,心想:“师姐对师弟师妹们爱护有佳,绝不可能让他们陷入危险之中,争这领头人的位置,也是不得不为。” 便听又一女声轻飘飘的飘进了耳朵里:“两位息怒,以小女子看,不如两位共同发号施令如何?”这声音听起来弱不经风,却隐隐带着一种魅惑的味道,功力修为,甚至还在柳青芙和郭衡阳之上。 清风阁! 许墨一阵恍惚,心想:“也不知道林绛雪在清风阁过的如何?”摇摇头,喃喃自语道:“想必会比我好吧。” 这时,那个叫郭衡阳的落霞宗弟子,扯着嗓子道:“顾仙子不必再说,今天定要做过一场才是。只是——”他冷笑一声,又道:“柳青芙,青竹宗除你之外,恐怕没什么高手在这里吧。” “铮”的一声,似是刀剑出鞘的声音。 许墨目光一凛,心想:“师姐走的匆忙,只带了赫连和林平几个新加入内门的弟子,他们虽然天赋出众,可毕竟入门较短,怎可能是落霞宗内门精锐的对手。”脚下不禁又快了几分。 就听柳青芙怒道:“好你个郭衡阳,手下败将也敢猖狂了?” 郭衡阳道:“柳青芙,单打独斗我可不如你,但你别忘记了,我落霞四秀向来一体,有本事,你一人能破掉我们四人的剑阵!”这话初时听来,有些怏怏,到最后,则尽显疯狂之色。 许墨心想:“原来这郭衡阳还是师姐的手下败将,只是不知道落霞四秀是什么东西,剑阵又是什么东西?” 许墨入内门时间不长,自不知道落霞宗有以郭衡阳为首的四名内门弟子,修习了一种名唤四象锁元的剑阵,号称化元期之下无敌。 这四人同吃同睡,同来同双,共同对敌;对手一人,他们四人应战,对手十人,他们依旧四人应战,仗着这门剑阵之威,倒是在三大宗门之中,罕逢敌手。 许墨躲在树上,通过叶影,观察着场中:柳青芙正一脸愤恨的带着赫连墨等人与落霞宗对持。 落霞宗领头的四人竟然是四个矮子,身高不到一米六,体重却不小,看起来就像四只皮球,可许墨丝毫不敢轻视几人,这“四只皮球”虽外形不堪,但个个精气十足,一看就是真元修炼到一定境界的高手。 许墨注意到,赫连墨等人身上几乎人人带伤,就连柳青芙的脸色也有些惨白。 难道阴山的强盗真如此之强? 许墨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 便在这时,只见柳青芙不顾众人阻拦,上前一步,柳眉狠狠的一竖,指着临头的郭衡阳,怒道:“好!你要做过一场就做一场,我倒要看看落霞宗的四象锁元阵法有厉害!” “师姐,不要!” “师姐,你还有伤!” 柳青芙横掌如刀,稳稳的一挥,制住身后的赫连墨等人,说道:“你们不要上来,要破四象锁元阵,我一人足矣。” “可是——” “没有可是,你们都不听师姐的话了吗!”柳青芙语气转厉,大声斥道。 赫连墨等人不得不听从柳青芙的吩咐,个个脸上带着不忿的神情。 郭衡阳一见此景,眼睛一眯,阴恻恻的道:“就是麻,不过是一群化元初期的小子,你们师姐是不想让你们送死,乖乖的站在一边就是了。” “你!”赫连墨上前一步,指着郭衡阳,怒道:“若不是我们个个带伤,怎容得你们落霞宗在此猖狂!” 话未说完,便咳嗽了两声,脸色潮红,似是伤的极重。 “赫连!”苏婉云上前,将他扶到一边。 郭衡阳看着赫连墨,冷笑一声,道:“漫说你们受伤了,便是没受伤,也破不了我的剑阵。”目光中尽是嘲弄之色。 “够了,郭衡阳!”柳青芙怒道:“废话少说,动手吧!”做出一个运掌的起手式。 武魂浮现,大海潮生。 郭衡阳四人对视一眼,拔剑而上,将柳青芙围在核心。 这四人虽然不是兄弟,却自入门开始,便同吃同住,又兼修习四象锁元剑阵,心神早已相通,见郭衡阳一个眼神闪过,占据不同方位,四支长剑向柳青芙展开攻击。 “糟糕,看来师姐要败了!” 许墨在树上看的真切,这四人不但配合默契,竟还同是剑武魂,所习功法又是水火土风四象属性的功法,四人踩着玄妙的步点而上,将柳青芙围在当中,即便柳青芙实力在他们之上,也难以脱困。 柳青芙喝道:“好啊,原来这就是四象锁元阵,果真有些意思,看我来破它!”话音未落,脚踩八卦步伐,依次而上,避开袭向身体的一剑,拍出一掌,掌风直逼郭衡阳面门。 柳青芙善掌,修习的武技乃是玄级中阶的碧波清灵掌,施展起来招数纷繁复杂,双臂挥动,四面八方都是掌影,更有武魂海潮的加持,掌力层叠,滔滔不绝,绝不弱于以掌力雄浑著称的掌法。 她原想以此掌破阵,却不想掌法在四象锁元阵中竟无法施展,四剑紧逼,让她无法挥洒自如,想用层叠掌力轰出一个口字,却觉击在棉花上一般,似不着力。 刚才她一掌拍,郭衡阳瞬间转移了方位,四人中的另一个人,从正前方削出一剑,便将她掌力削去一份,也不纠缠,立刻遁走,又换一人,又是一剑,又将掌力削去了一份,如此三四次,便是柳青芙掌力不弱,也被消化殆尽。 过程说的复杂,其实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瞬间之后,攻守互易,郭衡阳目光连闪,长剑直指柳青芙喉下气舍穴。 柳青芙大惊,匆忙之间,右掌柔劲一拂,正中剑脊,火星蹦飞,长剑被击偏。 柳青芙也不好过,这剑上的力道犹如四人真气叠加,水火土风,四象转换,阴阳杂糅;她一时不差,吃了暗亏,胸口一闷,口中一甜,鲜血似要喷出,却被她咽下。 郭衡阳冷笑一声,喝道:“柳青芙,这一剑的滋味怎么样?我四象锁元阵化元期下堪称无敌,就算青竹宗的核心弟子来了,我也不怕。” 说话间,又刺出三剑;这一次不仅他一人攻击,其他三人也配合而上,四支长剑如附骨之疽,指向柳青芙身体要穴。 柳青芙大喝一声:“郭衡阳,你胆敢伤我!”真元爆发,双掌急挥,一时间将四支长剑压了下去。 看到这里,许墨眉头一皱。 他一眼看出这四象锁元阵是根据水火土风的佛家学说中,组成世界的四种元素而化,假托道家四象之说。 小小的一个剑阵,便是一个世界,水火土风蕴与其中,人想要与世界相抗,要么实力能超过布下“世界”的四人实力的总和,要么只能随波逐流,因势利导,如柳青芙这样猛冲猛打,虽一时可占上风,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青竹宗这边,普通弟子见柳青芙占据上风,大都欢呼起来,只有赫连墨等少数人眉头紧皱。 “师姐要败了。”赫连墨小声说道,“可惜我这伤,竟不能助她一臂之力!”盯着场中的郭衡阳,眼睛似要喷出火来。 苏婉云同样秀眉紧皱,自从被许墨挑落面纱之后,她便再没戴过,便是面色纠结时,也异常貌美。 赫连墨心中一动,道:“你用漫天花雨试试,这阵法既不能从内破,那就从外破试试!” 苏婉云略一沉吟,点头道:“我试试。”起身,指尖扣着一把金花,大声喝道:“师姐小心!”用漫天花雨的手法散出一把金花。 金花在空中飞风中落下,似慢实急,刺向郭衡阳等人。 苏婉云认穴极准,一把金花甩出,所指的全是身体要穴。本以为就算不能破绽,也能让几人手忙脚乱一番,却听郭衡阳“呵呵”一笑,不屑的道:“没想到青竹宗里还有江南苏家的女子,漫天花雨虽厉害,可小姑娘你却连得不到家!” “水火土风,万千世界!” 只听四人同时大喝一声,后背劲风鼓动,真气脱体而出,竟在剑阵周围布下了一层气墙。 水火土风,四种颜色的真气交织在一起,五彩斑斓,令人目不接暇。 苏婉云所放的金花撞在那气墙之上,“铮铮”之声不绝于耳,却没有一支能穿透过去。 苏婉云从未见过如此惊异的情况,不禁呆立在原地。这时,一支金花被真气反震回来,直指她胸口而来。 事发突然,距离有远,许墨想救也来不及,便在这危机时刻,赫连墨欺身而上,用身体帮苏婉云挡住了这一镖! “不!” 苏婉云立刻抱起倒下的赫连墨,检查起的伤势。 “不碍的,小伤,小伤而已。”赫连墨吐了一口血,虚弱的道。 幸好他有战兽武魂,打架经验又丰富,危急时刻,避过了要穴,那朵金花只插进了小腹绵软之处,未伤及窍穴。 虽是如此,可伤口颇深,血流不止,他看起来依旧面色惨败,状若尸体一般。 林平赶忙上前,给他处理好伤口,连同苏婉云一道,将他到人群中,这一切完成,许墨才松了口气,可阵中,局势又变。 正如许墨所料一样,柳青芙已落下风,四支长剑如同走马灯似得将她围在正中,任她掌法通神,也挣脱不出,一不留神,肩膀中了一剑,血流不止。 郭衡阳见状,嚣张的大笑起来,喝道:“柳青芙,我看你能流多少血!”使了个眼神,四人心意相通,攻势立即猛烈了几分。 柳青芙根本来不及封血道,便被逼的不得不靠身法游手。 又斗了一会儿,四象锁元阵越收越紧,柳青芙春如白纸,面似金箔,身上香汗淋漓显然是消耗过度的征兆。 比试到此刻,她已经输了。可她性子外柔内刚,誓不愿在手下败将面前示弱,碧波清灵掌展开,身姿优美,可用的尽是两败俱伤的招式,却是打算豁出性命,也不让郭衡阳四人好过。 在此情形下,她想要脱身,固然不可能,但郭衡阳想要击败她,却也要费上一番功夫。 郭衡阳脸色数变,心想:“这柳青芙果真厉害,想必也有了青竹宗核心弟子的实力,又是青竹宗长老的女儿,我若下恨手,恐怕不美;可若不下狠手,如此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这该如何是好” 此刻的郭衡阳,颇有一些骑虎难下的感觉。 柳青芙的碧波清灵掌已臻至极高境界,修为也有化元后期,此刻拼起命来,竟然让四象锁元阵摇摇欲坠。 “师兄,怎么办。”落霞四秀中的一人问道。 眼见再不下恨手,柳青芙便会脱困而出,郭衡阳目光一凛,其他三人心领神会。 “柳青芙!对不住了!”郭衡阳喝道,阴恻恻的一笑,高喊:“以剑为基,水火土风,剑铸世界!” 四人身后的武魂虚影突然腾空而起,在头顶融合成一柄巨剑,水火土风,四种真气震荡全身,发出四道亮光,直指巨剑。四人身体绕着中心的柳青芙,旋转起来,速度之快,只是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残影。 阵中剑气,水火土风始终真气封锁空间,柳青芙身法渐被压制,只能依靠深厚的真元抵挡,一旦真元耗尽,少不了一个力尽被擒的下场。 “柳青芙,你认输吧,四象锁元阵可是化元期无敌,你别指望会有凝神期的高手来救你。”郭衡阳的声音自虚空里传来,飘忽不定。 他自以为胜券在握,声音里的嚣张之情溢于言表。 柳青芙一咬银牙,厉声叫道:“郭衡阳,你已经自己赢定了吗?我看未必!碧波千叠浪!”话音未落,她双手交叠而双,连出四掌,掌掌凶横异常,震动着周遭空气,荡开一圈又一圈波纹,竟纯以掌力对抗阵法的天地之威,一时间竟不落下风。 只可惜人力毕竟有些,哪有天地之威这般无穷无尽,待柳青芙掌力稍弱,便她崩溃之时。 许墨在树上看的清楚,见柳青芙形势危急,非得自己出手不行,无暇多想,蓦的一声长啸,犹如大头苍鹰,临空而下。 剑出鞘,剑锋所指,正是郭衡阳的后心。 “谁!” 郭衡阳大惊,不得不分出一半精神,对付这突如其来的剑,故阵法运行,出现了一丝凝滞。 若论真实本领,修习了南阿剑经和无相功法的许墨,并不比柳青芙高明,但他却自信可以破阵。 </br> </br> 57 一方面,他曾经在剑鬼的墓地接触过阵法,这四象锁元阵虽然是假托道家四象,却也不能逃脱道家八门生克之法,只要按照此法,便能破阵。 许墨在树顶居高临下,用入微能力看了许久,对这四象锁元阵法,早已了然于胸,一声长啸吸引了郭衡阳死人主意,便以闪电般的身法,切入阵中。 许墨早已经看出,四象虽然不分主次,但郭衡阳却是四人的核心;所有指令都是由他发出,其他三人依次照办,是以一出手,就向他先行攻击。 许墨的实力与柳青芙差不多,但剑法的破坏力却远在柳青芙的掌法之上,更兼此刻阵法正对着柳青芙,是以他这剑应付起来,要比应付柳青芙的攻击,难上数倍。 郭衡阳看了一眼场中苦苦支撑的柳青芙,目光连闪数下,面孔狰狞的喝道:“帮我挡住!” 只听“铮”的一声,郭衡阳三名师弟各出一剑,将许墨当在圈外,这一挡虽救了郭衡阳,也让四象锁元阵的阵势突然一乱。 可阵法最厉害的一式,剑铸世界有了郭衡阳的维持,并未崩塌,头顶巨剑依旧散发着剑气,不停攻击着柳青芙。 现在就看,是许墨先突破三人围剿,还是郭衡阳先将柳青芙拿下。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许墨目光一凛,快剑刺向一人手腕,没了剑阵的支持,这名落霞宗的内门弟子甚至没看见许墨是怎样出剑的,手腕便中了一剑,手中长剑脱手而出,被许墨趁势一击,向另一个人飞去,这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自己人的长剑刺中小腹。 “滚!” 许墨一脚将他踢出了阵势。 此刻,挡在许墨之前的只剩下最后一人,而柳青芙也在剑气的攻击下,油尽灯枯,几乎仅凭意志力在坚持。 “陈丹!挡他一刻!”郭衡阳急吼,双手快速结出手印,双手向下一压,喝道:“水火土风,剑镇九州!” 那头顶巨剑缓缓向着柳青芙镇压下来,这一招已不是擒住柳青芙这么简单,而是想直接要了她的命。 许墨见状,大喝道:“你敢。”刚上前一步,就被一人一剑挡住。 陈丹,落霞宗四秀中最低调的一人,此刻竟挡在了许墨身前。 “郭衡阳,放心释为吧,我会挡住他的。”话音未落,脚踏禹步,从龚位出,立刻占据了生门位置。 人与阵法合一,真气立即充盈。 许墨双眼一瞪,喝道:“让开,否则要了你的命。”手上却已一剑刺出,他人快剑快,誓要一举将此人击杀的模样。 只听一声断金碎玉之声,两支剑在半空碰撞,许墨没想到陈丹竟有如此修为,心下一惊,但见柳青芙已在苦苦支撑,把心一横。 蛇形瞬步趁时线旁边一闪,避过陈丹剑锋,又以虎爪擒拿手,抓向他的肩膀。 这一招正是他用来对付白玉京的一招,世人都知道他善用剑,却不知道他近身擒拿的手法也是一绝,虎爪擒拿手虽然只是易经五拳中的一门武技,但按照级别划分,绝对是玄级的武技。 加之修习了南阿剑经之后,许墨的身形更加鬼魅,这快若疾电的一抓,竟让陈丹出现片刻失神。 “出去吧!” 正是这片刻的失神,许墨拿住他的肩膀,用力向外一甩,将他整个人甩飞,自己站在了生门之上。 木剑插地,真气爆发,只听“轰隆”一声爆裂的声音传来,地面沿着阵势,爆开了一圈。 “扑哧!” 郭衡阳如遭雷击似得,一口鲜血喷出,染红衣衫,少了他的主持,阵法立破,头顶那危险的巨剑骤然消失。 “你!” 郭衡阳指着许墨还想说些什么,却见许墨人影连闪,还未等他说话,便已经串到身前。 “啪啪!” 直接两巴掌,郭衡阳脸上顿时浮现出两道鲜红的掌印,许墨的巴掌却并没有因此而停下。 “要你欺负我师姐,要你暗算我青竹宗,要你弄出这种该死的阵法。” “啪啪啪!” 脆响连连,便是旁边青竹宗和清风阁的弟子也不忍想看,个个低头;落霞宗的弟子更是人人面带愤慨之色,若不是许墨以一人之力破开了四象锁元阵,他们早冲上去就这个侮辱宗门的王八蛋就地正e法。 可一是许墨之前的表现太过耀眼,二是他此刻的作为太过疯狂,一时间竟无人敢上前劝慰,眼睁睁的看着五短身材的郭衡阳,被许墨拿住衣领,扇成了一只猪头。 “咳咳!”两声秀气的干咳打破了沉寂。 “许公子,还是算了吧,你快吧他打死了。”一个温婉如玉,又魅惑丛生的声音在许墨耳边响起。 不用回头,许墨也知道说话的是清风阁的顾仙子;他不知顾仙子是谁,只听刚才郭衡阳是这样称呼她的,想必是清风阁的领头人。 将郭衡阳往地上一扔,许墨意犹未尽的拍了拍手,笑道:“看在顾仙子的面子上,就饶了你,胆敢再犯,定杀不饶!” 郭衡阳哪里听的到这话,真元反噬,又被人拎起来扇巴掌,身体和心灵的双重创伤,早已经令他晕了过去。 不过早晕过去也好,至少不会听到许墨的嘲讽。 许墨走到柳青芙身边,扶着她的身体,小心翼翼的问道:“师姐,没事吧。” 柳青芙白了他一眼,道:“你说有事没事,明明早来了,为何不早点出现。” 众人这才知道许墨早已来到现场。 许墨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的道:“我是想看师姐大发雌威的,没想到……” 柳青芙又白了他一眼,自嘲的笑道:“没想到你师姐我出了丑是不是?” “没有,谁说师姐出丑了,谁说的,绝对没有!”许墨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师姐只是一时大意而已。” 柳青芙长吁一口气,喃喃的道:“什么一时大意,分明就是井底之蛙。”自嘲的一笑,“我原以为自己的实力仅次于三大宗门的核心弟子,没想到,连四个小丑也摆不平,真是……” 这声音越来越低,直到后来,竟有些意兴阑珊的味道。 看来这次对师姐的打击还是挺大的。 许墨摸了摸鼻子,小心的道:“不能这么说,他们是以四敌一,又用了阵法,所以……” 柳青芙一挥手,打断他的话,道:“别尽捡好听的说,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狡辩的。”他看着被落霞宗弟子护在中心的郭衡阳,恨恨的道:“谁不知道落霞四秀对一人是四人上,对十人也是四人上,只能怪我青竹宗内门学艺不精!” “师姐,都是我们的错!” “是我们,若我们实力再强一点,师姐就不会孤军奋战了。” 青竹宗的弟子听到柳青芙这样说,群情激奋起来。 许墨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走到赫连墨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怎么样?伤没事。” 如此动作,却遭苏婉云的白眼,“流了这么多血,你说有事没事。”苏婉云道。 赫连墨却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说道:“老子皮糙肉厚,这点小伤算的了什么。”说话时候似是牵动了伤口,眉头一皱。 许墨笑着摇摇头,心知赫连墨只是在逞强而已。 “对了,师姐,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为何人人带伤?”许墨问道。 柳青芙抬了口气,将事情的原委告知了许墨。 原来云州顶天商行有一单重要货物送往西南诸州,同时聘请了三大宗门作为护卫;落霞宗最先接下了任务,所以郭衡阳成为这支临时小队的队长,负责布置任务。 没想到,他竟将青竹宗所有弟子布置在外围,阴山盗匪一来,首先就与青竹宗弟子战斗,而他落霞宗的弟子则在后方视而不见,导致青竹宗弟子大多受伤;是以,柳青芙才站出来,要求郭衡阳卸下临时队长的职务。 许墨听完,沉吟了片刻,说道:“就算如此,阴山群盗也不至于这么厉害,能将赫连和林平他们伤成这样。 入微能力窥视下,在场青竹宗弟子的状态一一映入他脑中,自柳青芙而下,人人带伤,林平和赫连墨甚至已到油尽灯枯之境,显然是连番苦战的结果。 柳青芙紧咬银牙,凝着眉毛,没有说话。 “这一点我来解释吧。”顾仙子的传来。 许墨这才转头,正视起这个清风阁内门的领军者。 她穿着一身月白丝袍,瓜子脸,明眸微眯,带着魅态,挺俏的琼鼻,樱桃小口,唇线微微上俏似嗔似喜,确实美貌无双。 对方是清风阁内门的佼佼者,许墨也不敢无礼,连忙持礼道:“敢问顾仙子。” 顾仙子明眸一张,露出俊俏的笑脸,说道:“许公子不必客气,叫我凌波就好。” 顾仙子名凌波,有因人张的貌美,气质无双,加之是清风阁内门首徒,所以有凌波仙子之称。 在清风阁中的地位,比柳青芙在青竹宗还要高上一筹。 她这一笑,百媚丛生,顿时便让许墨愣住,若不是柳青芙在后轻推了一把,说不得就当场出丑。 他面色一凛,心想:“此女天生魅态,还是少惹了为妙。”嘴上说道:“顾问顾仙子,为何我青竹宗弟子会伤成这样。” 顾凌波明眸一闪,淡淡的眉毛凝成一弯秀月,也不在意许墨的无礼,说道:“听说最近阴山上出了一位大能,竟将阴山群盗加以整合,授之以高明的武技,上次前来攻击的盗匪,大多有补身七八层的实力,高明的甚至有补身大圆满左右。” “列为青竹宗的师弟师妹,正是为了保护我们而受伤的,这让小女子实在是、实在是……” 说着话,眼中竟蒙上了一层水雾,叫人看了,恨不得搂在怀里,好好疼爱一番。 许墨心中默念了一句不动明王,即将心动剔除,再看顾凌波时,已经没有那种疯狂的爱怜之情。 只听他冷冷的道:“顾仙子不必介怀,清风阁和青竹宗世代交好,相互扶持也是理所当然的。” 理所当然?! 青竹宗来的弟子,大多只有化元初期,而清风阁的一群姑娘,却都在化元中期左右,这样的实力,谁保护谁还不定。 现在只有青竹宗一门弟子受伤,说明这顾凌波打的和郭衡阳一样的主意:保存实力。 一念及此,许墨对这个美丽女人的印象,不禁坏了几分,就连看向她的目光中,也略带冷气。 顾凌波当然感觉到许墨态度的变化,可她毫不在意的说道:“说的也是,现在青竹宗的弟子受伤了,接下来就要看我清风阁的了。” 言语之间并未提到落霞宗,似是当云州第三宗门如无物一般。 许墨听她这么一说,便觉郭衡阳这人有些可怜了,不用猜也知道,郭衡阳定是被她迷惑,成了她手中的刀。 她在背后挑起落霞宗和青竹宗的争执,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现在的局面正随了她的愿,青竹宗大半弟子已无再战之力,而落霞宗的领头人,则直接被打成了猪头,整个局中,唯一的意外就是自己。 许墨苦笑一声,心想:“也不知是幸还是不不幸。” 世人都喜欢漂亮的女人,外貌总会为人带来好感;许墨却知道,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危险,就好像此刻的顾凌波,曾经的林绛雪。 “婉云、林平,你两人带着其他人先回宗门,我和师姐留下。” “什么!”苏婉云道,“不成,我要留下,让林平将人带回去就好了。” 许墨摇摇头,道:“现在只有你消耗最少,你不但他们回去,难道让我回去?”说着,瞥了一眼柳青芙。 柳青芙也明白,若许墨不在此地,无人能镇住这个顾凌波,沉吟了片刻,说道:“你回去吧,婉云。” 见师姐都这么说,苏婉云终不反驳,点了点头,算是答应。受伤的赫连墨苦笑一声,自嘲道:“没想到老子竟成了一个累赘!” 许墨“呵呵”一笑,道:“你难道害怕我贪了你那一份积分吗?” 众人大笑起来。 顾凌波眼神复杂的看着笑在一起的青竹宗诸人,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什么时候我清风阁也能有如此好的氛围。 许墨收敛笑容,对顾凌波说道:“对了,顾仙子口中说的那名高人到底是谁?” </br> </br> 58 是谁? 顾凌波先是一愣,然后失笑着回答:“我也是听说有这么一个人,他是男是女,修为如何却不得知,想必也不会很高吧,若是修为高深,直接将东西抢了就走,何必要拉拢阴山群盗为他卖命。” 许墨心知顾凌波说的不错;大能者大多心高气傲,一般不屑与盗匪合作。他点点头,说道:“还有一件事情要问顾仙子。” 顾凌波轻咬嘴唇道:“何事。” 许墨微微一笑,眼睛眯成一条狭窄的缝隙,不经意间,似有两道寒光从缝隙间蹦出。 “顶天商会的货物到底是什么!” 顾凌波目光连闪,眼神突然凛冽起来,道:“许公子问这个干什么?” 许墨冷哼一声,道:“是我不该问吗?” 顾凌波道:“有些事情还是不问的好。” 许墨瞪着双眼,牢牢抓住顾凌波的视线,道:“如果我一定要问呢?” 顾凌波抚尔一笑,水云白袖轻轻一拂,便将许墨所营造的森冷气息拂去,只见她转过身,走到镖车之间,动作曼妙优美。 许墨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懒懒的声音传来:“如果许公子一定要问,我只能说是普通货物了。” 许墨转头看了柳青芙一眼,见柳青芙面色严肃的对他使了个眼色,心中顿时明白——有些事情,确实不知道的好。 是夜,月缺。月冷,人更冷。 清冷的月光,照在清冷的人身上,映出了一个清冷的轮廓。 清冷的轮廓握着一柄清冷的剑,坐在镖箱上,模样森冷,冷的令人颤抖。 顾凌波看着这道森冷的人影,眼神中尽是无奈,对柳青芙说道:“传闻惊鸿剑许墨,人冷剑冷,本以为是以讹传讹,现在看,真人竟比传说更冷。” 人冷剑冷。 这本是一个笑话,可柳青芙非但笑不出来,简直想哭,她苦着脸回道:“师弟这人就是这样,你对他好,他才对你好,你对他别有用心,他自然不会理你。” 顾凌波眼波一转,满是笑意的道:“妹妹这般说法,是指我是那别有用心之人吗?” 柳青芙哑然失笑,无奈的摇摇头:“恐怕在他心中,我俩都成了别有用心之人了。” 顾凌波娇哼一声,道:“妹妹与我不同,妹妹可是他的师姐,我和他即没见过,关系自然远了很多。” 柳青芙抬眼看了一眼空中的弯月,幽幽的道:“恐怕正是因为我是他师姐,他才会更生我的气。” 顾凌波目光突然一变,脸色凝重起来。 “有人!” “有人!” 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原本静坐在镖箱上的许墨,猛地睁开了眼。 弯月,月光清冷,清冷的月光映出了几道人影,稀稀疏疏,远不及押镖的人,来的声势浩大。 顾凌波不敢大意,她很清楚,劫镖并不需要很多人,因为东西,只有一件。 八名大汉从夜色中走了出来。 这八名大汉身材魁梧高大,气质凝重,站在原地,如泰岳横立,个个板着脸庞,冷冰冰的,双目精芒四射,一看就是身怀绝技的武者。 他们冷气森森的排成一排,拱卫着两名少女从后走出。 这两少女具是瓜子脸,雪白的脸庞,明眸皓齿,樱桃小嘴,穿着鹅黄的衫儿,俏生生的站在月光下,虽不及顾凌波和柳青芙眉毛,也别有一番气质。 “来者何人!”顾凌波上前问道。 两名少女对视一眼,同时娇笑一声,道:“来都来了这里,我们当然是劫镖的人。”声调、语气竟然一模一样,明明是脆生生的漂亮声音,让人听了竟有种惊悚的感觉。 顾凌波秀眉一戚,冷笑道:“恐怕你们还不正主吧,两个化元初期的小丫头,就敢来说劫镖?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其中一名少女开口说道:“你这人真不会说话,劫镖和实力有什么关系,前几次不是还有补身期的强盗来劫镖吗?你说是不,夏荷。” “对啊,冬梅,说的没错,补身期的强盗能来劫镖,为何我们就来不得?”这名名叫夏荷的少女,撅着嘴,不满的道。 冬梅?夏荷? 这不是小丫鬟的名字吗?难道正主是他们的主子? 顾凌波眼波一动,笑意攀上了面庞,说道:“哟,你们的主子可真大方,送了一群补身期的强盗来还不够,还要送两个化元期的小姑娘。” “啧啧!看你们两个花容月貌的模样,姐姐我还真舍不得动手,不如直接叫你们主子出来吧。” 弯月 弯的就像女儿家的眉 月光照在两名小姑娘的眉上,但见两人眉头一皱,露出不愉之色。 “你这人说话真没规矩,连我二人这一关都未过去,还想着见我们主子,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说话的是那个叫夏荷的姑娘,白玉的脸蛋上,凝着两弯淡淡的眉,就像弯月。 “是啊、是啊,清风阁的姑娘实在太没规矩了,若你过了我们这一关,主子才会见你们,不过我看,你们还是把东西交出的好,省的一会儿,刀过不留情。”一旁的冬梅接着话,脸上绽出梅花一般的笑容,眉毛同样弯弯的,同样就像弯月。 这两个小姑娘长得何其相似,同样的面庞,同样的表情,同样弯弯的眉毛;只是笑起来的时候,一个左边带着酒涡,另一个——酒涡则在右边,两人合在一起,就像梨涡浅笑似得,明艳异常。 可顾凌波心中却丝毫没有明媚的感觉,行走江湖的都知道,小丫头是不能惹的,敢于行走江湖的小丫头,必定有所依仗,没有依仗的,不知天高地厚的,都不在了。 她的目光情不自禁的流泻到两名姑娘的腰间,腰带上悬着两把刀,两把腰刀,弯弯的腰刀,弯的就像女儿家的眉毛。 因为弯,所以不长,刀鞘用蛇皮缝成,古铜色,看起来有些陈旧,但谁不敢小看这两把刀。 刀是杀人的利器。 弯刀也是一样,传说中一道弯弯的刀光闪过,灾祸就会降临。 顾凌波从不信命,更不相信传说,对于弯刀与灾祸之说,尤其不信。 她眼睛一眯,冷笑着说道:“好吧,那让我来见识一下两位的弯刀!”大喝一声,合身而出,在空中飘过,身姿曼妙,真如凌波仙子一般。 许墨微微一抬眼,冷笑一声,继续闭眼假寐,耳朵却偷偷竖起,窥听着交手的声音。 “来的好!” 两个姑娘同时高喊一声,弯刀出鞘,刀光闪烁。这刀光并不快,却像月光一样,当顾凌波看见时,已落在她身上。 天上只有一轮明月,地上却有两把弯刀,弯刀从左右出,从左右落,分袭向顾凌波左右身侧。 “合击之术!” 她冷笑一声,身姿扭转,如同一阵青烟,从两人的空隙中钻过。 “又能奈我何!”她冷笑道。 武魂骤显,原是一缕青烟;青烟无形,人也无形,又怎是有行之物能困住的,合击之术对别人仿若末日,对她却没有丝毫作用。 合击 ——也要合的住才算。 两名女子眼波一动,同时笑道:“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手,倒是走了眼了,可你认为这就能击败我们吗?” 这两人同样相貌,同样语调,声音、表情、动作无比同步,加上这清冷的月光,令人感觉更加毛骨悚然。 “行不行试了便知。”顾凌波冷笑一声,聚指成爪,左边爪心成白色,冒着森然冷气;右边成橙红,热气腾腾。 这一手乃是清风阁的玄级中阶武技冰火两重天,两只手爪一热一冷,一阳一阴,施展起来,阴阳能轮回互还,叫人防不胜防。 夏荷和冬梅对视一眼,原本圆而亮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道:“原来就这点本事,也敢向我们主子挑战,看我俩就擒杀了你。”目光同时一凛,双刀在空中一碰,火花飞溅。 发出的“铮铮”之声,荡开了一排音波,向着顾凌波的方向推去。 青烟无形,人也无形,要对付无形,只有同样无形,声音亦是一种无形的物质。音波来时,顾凌波只觉得其声隆隆,凿进耳中,令五脏六腑一阵震动。 音杀之术! 顾凌波面色一变,作为清风阁内门首徒弟,她又怎会不会音杀之术,内门一名新进的弟子,便是擅长这音杀术,能够在千米之外,置人于死地,而她的武魂青烟无形,便正好被这音杀之术克制。 “该死的!” 顾凌波紧要银牙,封闭听觉,那声音就如在耳朵内部响起似得,依旧滔滔不绝。 两个姑娘同时“呵呵”一笑,道:“白费周章,你以为封闭了听觉就能阻刀兵之音了吗?”双刀碰撞的更加频繁。 顾凌波喉头一甜,顿时喷出一口鲜血;这一下,她只能稳定心神,以自身意志和音波相抗。 其余清风阁弟子更是不堪,音杀术虽未指向她们,但她们实力本就不如顾凌波,即便只是刀兵之声的余波,也令她们受到不小的伤害,不一会儿,便个个吐血,面色惨白,精神不振。 场中,唯有两人还未受伤,柳青芙功力身后,尚能抵挡余波,而许墨则更加神奇——音波来到他身前时,竟自动分开,无法突破到他三寸之内。 两名女子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暗自嘀咕: “夏荷,那人为何不受音杀之术的影响,小姐不是说了吗?无论能力高低,只能抵挡,不可豁免。” “不知道啊,许是身上有什么异宝。” “你说会是那件东西吗?” “不!不可能,那件东西也没这样的能力。” 许墨早已展开入微能力,两个小姑娘的窃窃私语声,怎会逃过他的耳朵。 东西?是什么东西?难道是她们要劫的东西?这趟镖里的一件东西? 一念及此,脸上却绽了一抹了然的微笑。 场中 顾凌波终究是顾凌波,虽然被音杀之术所制,但也并非毫无还手之力;一口鲜血喷出,胸中郁积之气顿时缓解,目中寒光一闪,大声喝道:“雕虫小技,也奈我何!” 双爪在空中交织,身姿扭转,如同舞蹈一般;但见她衣裙翩翩,身姿曼妙,月光映射下,如同姑射仙子一般。 初时舞的还算不快,直到后来,愈发迅捷,一直到最后,竟只见一片残影。 “只手遮天!” 一声高喊,冰火二气冲天而起,在空中结出一片雾气,一时间,天色骤暗,阴风阵阵。 许墨长叹一声,喃喃道:“阴阳乱气为雾,想必是要拼命了。” 不错,这正是顾凌波拼命的招数,将冰火两重天与武魂青烟无形结合,一招使出,只手遮天。 话音未落,就见顾凌波眼中煞气一闪,身后武魂青烟无形竟凝聚成一只云爪,向着两个姑娘飞去。 夏荷与冬梅也非泛泛之辈,虽然实力只有化元初期,但也识得这东西厉害,当下停止音杀之术;对视一眼,身后武魂浮现,竟是两牙弯月。 “弯月无相,截杀众生!” 清脆的声音钻进众人而中,却是杀气,两女合体一击,一道月牙形状的刀光,向着云爪扑去。 便是许墨也忍不住睁开了眼,他也没想到,这两名小姑娘竟藏有如此厉害的手段,武魂都是月牙儿,用的又是都是弯刀,竟还有如此厉害的合击手段。 两人都只有化元初期的修为,但以合击之术发出的这记刀光,威力却直逼化元后期的顾凌波的云爪,甚至在声势上,有过之而不及。 刀光闪烁,云爪浮动,是刀光劈断云爪,还是云爪撕碎刀光,无人知晓,更无人能预测。 直到 ——直到两者在空中碰撞,发出震天动地的“轰隆”一声,劲风将大树吹断,大地在莫名的颤抖,实力稍差的弟子,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刀光并没有劈断云爪,云爪也没有撕碎刀光,当烟尘落尽,惊天碰撞的结果也展现于人前,两者——竟然消失了。 消失于无形,就像它们从来都不曾存在一般。 夏荷与冬梅同时娇喝一声,从左右而上,瞬间将顾凌波围在中心,双刀翻转,刀光闪烁。 若是顾凌波未爆发武魂,自然不会被两人黏上,但无奈武魂爆发,不能身化青烟,只得被两人围在当中。 【悠閱書城一個免費看書的換源app軟體,安卓手機需googleplay下載安裝,蘋果手機需登陸非中國大陸賬戶下載安裝】 59 这时,她也明白这两个姑娘的意图,无非就是逼她爆发武魂,然后瞬间以合计之术围杀于她。 她心中一凛,暗道一声“好毒辣的手段”,却又无可奈何,这是阳谋,便是她事先知道,也不能躲过。 目光流泻过去,只见一干清风阁弟子,个个东倒西歪,脸色惨白,便是柳青芙,也盘腿而坐,运功疗伤,心知此际之间,只能依靠自己。 当目光掠到坐在镖箱顶部之后,心中一阵又恨恨,暗道:“你生气也就算了,为何生死时刻竟然不出手帮忙,难道真要看我死吗?”心中一阵凄凄然,“或许他真的想要我死吧!” 顾凌波本是高傲之人,见许墨不欲出手,也绝不会开口求情,只是振作精神,全力对敌。 只见她吐气开声,双爪之间,冰火,掌风忽冷忽热,变化万千。 夏荷与冬梅相视一笑,同时说道:“这功夫倒有几分好看,比门口王先生的戏法可好看多了,一会白一会儿红的。”左右游走,身形犹如穿花蝴蝶,戏水蜻蜓一般,绕着顾凌波急走,脚下踏着玄妙的步子,左兜一圈,右兜一圈,任顾凌波掌风呼啸,爪功凛冽,只是打不找人,也抓不找人,也是无用。 冰火两重天本是以阴阳劲力著称,精妙之处只在于真气运用与转化,招式倒普通,平常有武魂青烟无形,利爪自然能抓在人身,此刻武魂暂时无法动用,就显出招式上的单薄。 只见两个小姑娘滑溜异常,只与顾凌波游斗,或前后夹击,或左右分上,绝不与她正面碰撞;顾凌波虽身法不弱,但在两人合围之下,就如同熊爪拍蜜蜂一样,掌掌凛冽,却招招落空。 两个小姑娘突然腾身飞起,一个自左向右,一个自右向左,在空中刷刷两刀,刀光闪烁,顿时在顾凌波的后背上留下两道伤口。 若不是顾凌波眼疾手快,躲及时,此一招便足以将她杀死。 顾凌波身中两刀,气息不匀,忍不住喝道:“你们主子到底是谁!” 左边的冬梅笑道:“你打不过我们,还想对付我们主子吗?真是痴心妄想。” 右边的夏荷同样笑道:“就是、就是,我看你是疯了,连我们都打不过,见到我们主子不是死的更快。” 顾凌波勃然大怒,双臂一展,十指如钩,指甲暴涨了三寸有余,在月光下闪着寒光,分向两个小姑娘抓去。 岂料两个小姑娘早有准备,同时斜身绕步,转着圈子,如同胡旋舞一般交错而过;同时劈出一刀,虚中带实,实中有虚,逼的顾凌波只能收爪,反手一抓,爪向夏荷的肩头。 冬梅见状,也不慌张,只是微微一笑,虚招变做实招,一刀劈向顾凌波后背;这一刀若是劈实,少不得要皮开肉绽,甚至一刀毙命也不是不可能。 可顾凌波心中气恼,早已经不顾生死,只将真气凝于后背,正面却变爪为掌,一掌拍向夏荷的额头,凛冽了不知多少。 此乃是死中求生,败中求胜的招式,最好的结果便是她一掌击毙夏荷,后背被冬梅砍中重伤;总好过被活活耗死的好。 这一掌带着信心与决心,抛却了生死杂念,一往无前,以至于那凛冽的气势令夏荷怔怔的站在原地,忘记躲闪。 便在这时,只听两声轻音破空之声传来;原本坐在镖箱上的许墨突然出手,甩出两枚棋子,分袭向冬梅的弯刀和顾凌波的手掌。 此一招正是学自苏婉云的漫天花雨,许墨觉得使用金花太过招摇,所以将手法加以改变,用黑白旗子代替金花;虽少了几分曲折变化,但胜在速度更快,气势更凛。 只听“咣当”一声,冬梅的弯刀被棋子震开,这姑娘的刹时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心想:“这棋子是指向我的弯刀,若是指我后心,岂不是——”心下一片骇然。 心下骇然的还有顾凌波,她早见棋子飞来,但宁愿身中一子也要将夏荷毙于掌下,是以出手又快了几分,但没想到那棋子像早有所料一般,猛的加速,飞向她脉下内关穴,若是不躲,非但不可能杀死夏荷,反而会废了自己这只手。 顾凌波心下恨恨,只能抽身而走,跳出圈外。 “许墨!你这是为何!”她杏眼竖立,眉间带煞,恶狠狠的喝道。 却见许墨身形一闪,转瞬间来到场中,看着顾凌波,笑眯眯的说道:“仙子何必动怒,只是两个不懂事的小丫头而已,虽然不知天高地厚,但罪不至死,教训一下也就算了。” 冬梅夏荷回过神来,同时怒道:“你说谁是小丫头,看刀!”弯刀一撩,分袭许墨左右。 这一招虽是临时起意,但两人同动,步调一致,却是心意相通。 剑出鞘,无声无息。 顾凌波见觉眼前一花,就见许墨笑吟吟的站在身前说道:“给你们一些小教训,回头见到你们主子就告诉他,青竹宗许墨在这里等着他,有本事就自己来,不要派人来送死。” 顺着许墨的目光望去,顾凌波看见两个小姑娘怔怔的呆立在原地,正疑惑间,两人头顶的束发同时滑落,断成两截掉在地上。 云鬓散落,遮掩玉霞,却遮不住那惊愕的神情,顾凌波这才明白,许墨刚才已经出了两剑,两剑便无声无息的截断了两个小姑娘的束发,如此手段,要取他们姓名只是轻而易举。 天啊!太不可思议了,他才化元初期,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顾凌波虽心中惊愕,却不敢作声,只是怔怔的瞧着许墨,似乎要从那冠玉一般的脸上,看一些端倪。 阴山不只是山,更是一个巨大的磨盘。 强盗、商贾、宗门子弟,无数人在其中,被磨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客栈,有客栈 ——就能休息了。 忙碌了一夜,终于找到一个歇脚的地方,许墨等人要了两间别院住下,准备调整两天,再行上路。 这间客栈的老板来自江南,别院自然带着几分江南的布置,绣窗雕栏,绿户朱门,更有假山荷塘穿插期间,微风拂过,荷香阵阵,倒是一个居住的好地方。 此刻,月影西斜,已是三更时分,可许墨却独立中宵,倚阑望月,俊秀的眉头拧在一起,看起来心事重重。 他的心事从何而来? 他又为何独立中宵? 却是要说劫镖的两个说起。 那两个劫镖的姑娘虽然不厉害,但一套合击之术和音杀之术,也非同小可,这样的人会是普通人吗? 显然不会。 这样的人的主子,会是普通人吗? 显然不会。 敌在暗,我在明,敌知我,我却不知敌人,俗话说未知才令人恐惧,此刻的许墨虽然谈不上恐惧,但惴惴不安,却是有些的。 他独倚雕栏,站在月下,看着满园江南之色,不禁叹了口气,道:“这一次来的是两个化元初期的小丫头,那下一次呢?是否会正主亲来,他的实力又是如何呢?” 忆及那两名女子的合击之术和音杀之术,许墨便莫名的不安,蓦然间,心底里泛出一个少女的影子,他苦笑一声,心中暗叹:“我为何会想到她,难道是因为她也懂得音杀之术了吗?” 一念及年会当日,在擂台上发生的种种,念及那明眸皓齿的微笑,便有一种心痛的感觉油然而生,心道:“她终归是清风阁的人了。” 一缕幽香,中人如酒,许墨下意识的回头,只见他的师姐柳青芙,正笑盈盈的站在身后,许墨俊秀的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微笑,道:“师姐,你还不睡吗?” 柳青芙笑道:“你不也没睡吗?”绕道许墨身前,指着天空明月,轻声说道:“这么晚了,小许子还不去睡,是不是在想念哪家的姑娘啊?”不知怎得,此言一出,柳青芙竟然感觉隐隐的心痛,可她终究不是俗人,很快便调整过来,一对明眸,俏生生的盯着自己的师弟。 许墨苦笑道:“哪有姑娘让我思念的,不过是想到今天的事情,有些烦恼而已。” 柳青芙凝眸看他,半晌,幽幽的叹息道:“真是为了今天的事情而烦恼吗?” 许墨心道:“莫非师姐看出了什么端倪?”要知清风阁的女弟子是不可嫁人的,甚至连凡心也不能动,似顾凌波这类百媚丛生的作派,实则内心是冰冷一片。 林绛雪也会变得那样吗?许墨不知,到心底仍然惴惴不安。 他故作轻松的笑道:“哪有别的什么事情让我烦心,师姐你多虑了。” 柳青芙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晌,微笑着道:“是吗?”眼眸一变,语气也变得幽幽起来:“我却觉得你是为了我隐瞒的事情而烦恼。” 许墨急道:“师姐,哪有的事情?我只是觉得敌人强大,心里、心里没底而已。”他自不愿说出对林绛雪的思恋,语气之间,有些不大自然。 柳青芙见状,已经自己猜对了,于是幽幽的道:“师弟,你会错意了,我并不是存心隐瞒你,只是……” “只是此事事关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身后传来一个冷清的女声。 许墨转头一看,只见顾凌波穿着一身崭新的月白丝袍,站在月下,似笑非笑,似嗔非嗔,犹如姑射仙子一般。 “原来顾仙子也睡不着啊。”许墨笑道。 顾凌波又怎可能睡得着,这趟镖货的安危,就像一座大山似得,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原本以为让青竹宗和落霞宗两败俱伤,自己就能独吞奖励,现在看来,却有些想当然了。 正主还没出现,只是两个小丫头自己就无法应付,想要将货物送到西南,还要依靠前面这一人。 顾凌波脸上挂着笑意,印着月光照出的小径,走上前来,说道:“事态危机,我又怎能安心睡下呢?” 许墨苦笑一声,摇摇头,道:“睡不下又能怎样?难道顾影自怜吗?仙子还需好好休息,之后的敌人只会更加难以应付。” 顾凌波眼波一闪,怯生生的道:“许公子此言是想撒手不管,留下小女子一人独自应对强敌吗?” 说话的时候,她目中含泪,语气低缓,真就像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妇人。 许墨摇头道:“仙子也看到了,为了这次任务,我青竹宗算是损失惨重,接下来的敌人还不知道有多强,恕我无能为力了。” 顾凌波收起泪眼,一笑说道:“难道公子就不想自己我和青芙妹妹隐瞒了你什么吗?” 许墨微微一怔,不知顾凌波是否试探于他,但这话又直指了他的心窝,想要忽视,也忽视不了。 过了半晌,他苦笑着说道:“仙子所言,就像一把匕首啊。” “怎么讲?”顾凌波笑道。 “直指我心,”许墨正色道,走到顾凌波面前,作了个揖,又道:“还请仙子不吝相告,了我这一番心事。” 顾凌波“咯咯”一笑,眼神瞥了瞥柳青芙,试探道:“恐怕有些人不愿意告诉你。” 许墨看了一眼柳青芙那嗔怒的脸,轻声说道:“师姐,你若还当我是师弟,就不应该瞒着我,我知道有些事情,知道了反而不好,但请你相信我,我能与你一起分担。” 他不经想到过去柳青芙对他的种种爱护,便是在他还是废物时,也不离不弃,这份恩情,却不知道如何才能报答。 柳青芙无奈的摇摇头,又狠狠的瞪了顾凌波一眼,这才说道:“我知道你不舒服,但有些事情却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 有什么事情会不简单呢? 许墨摆了摆手,笑道:“但说无妨。” 柳青芙叹了口气,心知事情已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步,只能将来龙去脉说于许墨知道。 天冷 温度并不低,不低的温度却让许墨觉得很冷。 他因为什么而冷?冷到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 邪月宗,这个二十年前,席卷云州的宗门名号,又一次出现在许墨耳畔;准确的说,出现在师姐柳青芙的樱桃小嘴之中。 师姐的嘴很美,嘴唇丰盈,唇线完美,但从这张很美的嘴里,说的话,却令人毛骨纵然。 邪月宗,一个不得了的门派,即便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烟消云散,但依旧能在潜移默化中,影响着整个云州,甚至——整个东南域。 </br> </br> 60 这次三大宗门联合押送的货物,便是一枚传自邪月宗上一任宗主的玉佩,传说是打开邪月遗宝的钥匙。 只是这传说是否为真,谁也不得而知,但玉佩却是实实在在存在,传说,也真真切切流传。 十八天前,有人将这枚玉佩,放在顶天商会的负责人的枕头下,并留书让他送到西南归安郡,这才有了三大宗门联合护镖的事情。 不要以为这是小事顶天商会总部护卫何其严密,来人竟能来无影无踪的留下玉佩和书信遁走,说名想要取了商会负责人的性命,也不是一件多困难的事情。 是以顶天商会才会拜托三大宗门保镖。 许墨手托着下巴,疑惑的问道:“依师姐所言这应该是非常严密的事情,怎会被外人知道呢?” 柳青芙银牙一咬,恨恨道:“顶天商会三教九流的人都有,秘密泄露也不足为奇。” 此言一出,倒稍微打消了许墨的疑惑,只是还有一个疑惑未解,他说道:“既然邪月遗宝这么厉害,为什么三大宗门会放过这枚玉佩,以我所言,还在留在宗门之中保险。” 柳青芙和顾凌波对视一眼,笑出声来。 许墨诧道:“你们笑什么,不正是这个道理吗?与其让它传到外面,弄的血雨腥风,不如保存在三大宗门内部,即便我们不去开启,也别让别人开启不就成了?” 柳青芙笑道:“师弟啊,你还真相信市井传闻,二十年年前,三大宗门突袭了邪月宗总坛,早已将能搬走的东西搬走,根本就没什么邪月遗宝的存在。” 顾凌波接着柳青芙的话,说道:“就算有,那遗宝的位置在哪里?无人知晓,光有钥匙也没用。” 许墨尴尬的一笑,说道:“那为什么会有人找上门来劫镖?” 柳青芙和顾凌波同时收敛了一笑,半晌,柳青芙说道:“师弟,人的贪婪**总是无止境的,最开始,他们会以为有这个遗宝,然后就会来抢夺钥匙,至于遗宝的位置——抢到了钥匙再说。” 许墨没有说话,但也认同了两人的说法,人的**是无限的,自信也是无限的,涉及到曾经叱咤风云的邪月宗,任谁都会心存侥幸。 正思虑时,忽听得屋顶上传来“咔嚓”一声响, 有人! 许墨顿时反应过来,只见一条黑影,如利箭离弦,越过假山,看那窈窕的背影,竟似一名少女。 “站住!” 许墨大喊一声,纵身跃起,就要上前将她抓住,却听唰的一声,一支闪亮的暗器袭来。许墨向旁一闪,暗器从他脸边划破,插在假山之上,兀自晃动,发出“嗡嗡”之声,那女子却乘机窜出。 “这人是谁?为何会偷听我们说话?”许墨细心一想,便觉得这女子身法与冬梅夏荷的身法有些类似,却高明了不知多少。 顿时好奇心大起,运起身法追过了几座假山。 “站住!再不站住休怪我无情了!” 他一边追,一边高喊,忽听得地下柳青芙的声音传来:“小许子,小心调虎离山!” 许墨心下一凛,脚下骤停,本来要追上这少女,却因为这一停步,让那少女跑远。 只见他柳腰一折,脚尖一点,在荷塘上腾身飞跃而过,宛若惊鸿掠水,倏的掠上了墙头,只听得她噗哧一笑,高声说道:“此来只是照个面,大家好认识一下,下一次来,便是夺取镖物之时,三位小心了!”背影一闪,顿时消失在夜色之中。 许墨呆了呆,心想:“听这少女的声音,最多不过十六七岁,竟会有如此身法,难道是东南域某个宗门弟子?或是某个大家族的弟子?” 他将插于假山上的暗器拔下一看,却是一直通体莹白的飞刀,三寸长,无柄,用手一触,森寒异常,不用试便知锋利非常。 这飞镖上即无字体,又无记号,光凭锋利这一点,真看不出来着身份,将其递到柳青芙手中,许墨问道:“师姐,你能看出些什么吗?” 柳青芙看了半晌,皱眉道:“寒铁铸成的飞刀,真是大手笔。”神情之中,却似大呼可惜一般。 寒铁乃是铸造神兵利器的材料,却被人打造成飞刀,也由不得柳青芙不呼可惜;许墨却想到剑鬼墓地前的那扇寒铁大门,也是由一整块寒铁铸成,气势之狂,比之铸成飞刀的人,又胜了几分。 “莫非是邪月宗的余孽?”许墨脱口而出。 柳青芙白了他一眼,无奈笑道:“哪有什么邪月宗的余孽,二十多前那场突袭,三大宗门将邪月宗一网打尽,高层更是无一生还,怎可能有什么余孽。” 这话说的清楚明白,可许墨依旧感觉,来人与邪月宗无关,只是直觉,并无证据。 他争辩道:“或者是一些低级的门人呢?高层可以一网打尽,低级的门人也必有漏网之鱼。” 柳青芙笑道:“师弟你多虑了,若真是邪月宗的门人,这么多年,他们定会露出一些生息,不至于到现在才出现。” 她撇了撇嘴,又道:“或许只是一个听到了邪月遗宝钥匙面世的贼人吧,只是没想到,这贼人竟是一名女子!” 许墨低头敛目,只是看着柳青芙手中的飞刀,并不说话。 柳青芙诧道:“怎么了,师弟。” 许墨慎声道:“可不是一个普通的贼人,假山石壁这么厚,她竟能一刀射入,足见其功力非比寻常,我的轻身功夫你是知道,竟然追不上她,可见她的身法也大有可取之处,是个劲敌啊。” 许墨心中,泛起一丝忧虑之情。 风平浪静, 这几日真是风平浪静。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神秘女子并未出现,也没有其他的劫镖人出现,许墨等人一路上,并未遇到多少波折。 这一日到了云州和西南州的交界处,正值中午时分,烈日当空,众人走了半天,便觉得人困马乏,恰好有一出茶铺,顾凌波吩咐众人休息片刻,自己和许墨还有柳青芙,钻进了茶棚里。 “伙计,来壶茶,凉茶!” 顾凌波一看就是行走江湖颇多的模样,丝毫不见忸怩的大喊了一声,一名伙计模样的少年走了过来。 他头顶着方巾,穿着短打的粗布衫,肩上挂着一条白色毛巾,一听顾凌波的声音,立刻迎了上去。 “来拉!” 说话间,在桌上放下一壶茶,就要走开。 顾凌波一把将他拦住,说道:“伙计问你个事情。” 伙计一见顾凌波那张艳光四射的脸,心头不禁打颤,连声音都有些颤巍巍的:“女侠、女侠你问。”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若在爱美和生命中选择一条,伙计宁愿选择生活;他在阴山开茶铺,见过无数路过的武者,这些人高兴时,便打赏他一些银钱,不高兴时,便会拆了这茶铺。 他深知明哲保身之道,是以绝不敢多看顾凌波一眼。 许墨看出了伙计的窘迫,叹了口气,心想:“若我也是之前的废物模样,恐怕也是不敢用正眼打量顾凌波吧。”不禁对这羞涩的少年,心生好感,柔声说道:“没什么大的事情,放松些。” 许墨的声音像是有舒展神经的作用,那伙计渐渐放松下来,依旧不敢抬头,低头敛目的说道:“仙子要问什么,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素知这些江湖武者的脾气,故一上来就表明了心际,至于是否口里如一,那就不好说了。 顾凌波横眼白了许墨一眼,柔柔的道:“伙计,我想问你,阴山附近的贼人有什么动向。” 伙计一听此言,双腿一软,差点跪下。 “仙子、仙子,别的问题都好说,这个问题,你可难为小的了。”他面带苦色,似有难言之隐。 顾凌波目光一闪,笑吟吟的从怀里掏出一枚银锭,放在桌上;“啪”的一声,却将伙计吓的半死。 只听柔柔的声音再次凿进了他的耳朵里:“你只管说,说好了这银子就是你的;若说不好,呵呵。” 两声媚笑,目光中射出两道寒光,似要将这伙计洞穿一般。 伙计身子一冷,哆嗦着,几乎用哭腔说道:“仙子就绕了小子吧,这不是——”他盯着桌上的银锭,似是贪婪又是不舍,半晌才狠下心,说道:“仙子,这不是钱的问题。” 顾凌波江湖经验丰富,心知阴山的茶铺就算不是盗匪所立,也多为盗匪充当耳目,这伙计之所以不敢说,是怕极了山中的盗匪。 一念及此,她笑吟吟的说道:“伙计,我向你保证,你此刻说的话,出得你口,入得我们三个的耳,绝没有第四个人知道,如何?但如果你不说,我就找上强盗的山寨,告诉他们是你泄露的山寨所在。” 说话间,同时向许墨和柳青芙使了个颜色。 许墨看的好笑,心想:“顾凌波仙子一般的人,竟也会用这种手段,真是大开眼见。”骤见她一个颜色递来,立刻配合的做出一个凶神恶煞的表情,道:“是啊,伙计,听大哥一句话,你说了,自然无事,你若不说,呵呵——强盗怎么对你,我可就怎么对你了。” 从腰间掏出那支缴获的飞刀,在手中把玩,一会儿转着圈,一会儿似要抛出又拿回,但见银光闪烁,吓得伙计面孔惨白。 便在这时,忽听的远处一阵马蹄声来,众人抬头一看,却是五骑快马迎面跑来,五个骑士具是如花似玉的姑娘,领头一人,着一身水色的罗裙,身姿窈窕,肌肤如雪,面如白玉,因为运动的原因,两家酡红如醉,灿若桃花初蕊。 许墨微微一笑,其中还有两个熟人,正是那一日前来劫镖的冬梅夏荷。 清风阁众人一见这两女过来,不禁面色一变,个个刀兵出鞘,也只有茶铺里的许墨顶人,能面不改色。 那五匹马越过清风阁诸女,并未驻步,也未减速,径直向许墨等人所做的茶铺奔袭过来,观其气势,竟似要直接踏过去一般。 “小心!” “小心师姐!” 清风阁诸人大喊。 却见许墨微微一笑,手中扣了五枚棋子,一甩而出,微风飒然,指向马头;领头的姑娘的微微一笑,从腰间掏出五柄飞刀,同样掷出,只听“铮铮”几声,棋子与飞刀在空中碰撞,尽皆落下;五骑也突然一滞,在茶铺此前停下。 冷笑、下马,走进茶铺,三个动作潇洒自若,领头的姑娘自顾自的坐在许墨等人对面,朗声说道:“三位想清楚没有,是战是和,只是三位一句话。” “铮”的一声,长剑出鞘的声音,一名清风阁的女弟子上前喝道:“师姐,看我收拾了这几个贼人。” 上一次被两个丫头所伤,她们心中自然不忿,出手也不留情。 这一剑又快又急,足见其功力深厚。 却听领头的姑娘冷哼一声,道:“我与你家师姐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吗?”银光一闪,飞刀从手中飞出。 许墨目光一凛,同时掷出一枚棋子;飞刀与棋子在那名女子身前碰在一起,“咣当”一声,刀断棋碎,平手之局,只有那女子吓得面色惨白,花容失色, 许墨冷冷的道:“出手就伤人,谁教的徒弟。” 那姑娘见飞刀被挡,也不生气,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在许墨脸上扫过,乐滋滋的说道:“你就是惊虹剑许墨?” 许墨入青竹宗入门不久,但连续完成了一系列高难度任务,江湖传言其剑法快若流星,所以得了个惊虹剑的名号。 许墨眉头一挑,道:“正是在下。”未等姑娘再说话,反问道:“你就是那一日,夜探的女贼?” 那姑娘眉头微戚,不悦道:“说女贼多难听,不过那夜的黑衣人正是本姑娘,怎么了?是要交出玉佩吗?” 许墨冷冷的笑了半晌,从口中蹦出了两个字:“不给!”这一下就像捅了马蜂窝似得,那姑娘猛得坐起,阴恻恻的道:“你说的是真的?” 目光在她粉白的脖颈上瞥了瞥,许墨正色道:“自然,三大宗门联合保镖,若让人劫去了,那脸可就丢大了。” 姑娘眉头一戚,威胁道:“这么说,你是想与我一战咯?” 许墨笑了笑,摇摇头,道:“怎敢如此,我还不知道姑娘的姓名呢?怎么敢随意挑战呢?若伤了哪家大宗门的弟子,我许墨可担 【悠閱書城一個免費看書的換源app軟體,安卓手機需googleplay下載安裝,蘋果手機需登陸非中國大陸賬戶下載安裝】 61 那姑娘尚未说话,倒是一直在身边伺候的冬梅开口说道:“我们小姐姓聂。” 许墨笑道:“原来是聂小姐,失敬失敬,那一夜想必你也听到了,邪月遗宝之说,纯粹是子虚乌有,又何苦夺这无用的玉佩呢?” 那天晚上,顾凌波和他说起这事情的时候,聂姑娘就在旁边偷听,许墨不相信她未将这事听进去。 那位聂姑娘眼神一转,笑道:“许公子就这么肯定,邪月遗宝只是个传说吗?” 许墨笑道:“是不是只是传说我不知道,但现在这玉佩无任何用处,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心中却想:“就算邪月遗宝是真的,不知道遗宝位置,拿了玉佩也无用。” 以许墨的性格,这样的话,自然不会明着说,但字里行间却无比在暗示着此意,只消面前的这位聂姑娘稍有注意,便会听出弦外之音。 只见这位聂姑娘淡淡的一笑,说道:“既然这玉佩没有任何用处,那公子不妨就割爱吧,我愿用东西和你交换玉佩。”挥了挥手,身边早已准备的夏荷,便端着一只托盘上来。 这是一只香檀木制成的托盘,表面用镂空浮雕的手法,雕刻着苍松图案,上盖一块红色绸缎,一看就是江南的产的上等绸缎,即便只是单调的红色,但闪亮的光泽依旧令人感觉眩目。 许墨冷笑道:“事关三大宗门的名誉,交换的事情莫要再提了。”竟是看也不看那托盘一眼,更没有伸手揭开红缎。 聂姑娘目注着许墨,忽得又笑道:“你不看看就推辞了吗?或许交易的东西比那枚玉佩更具价值。” 许墨冷笑道:“有什么比三大宗门的声誉更具价值呢?” 丫头夏荷冷哼一声,愠怒道:“你这人好不识抬举,我们诚心诚意的与你交易,竟连看都不看一样就拒绝,青竹宗有你这种弟子,真是宗门不幸!” 许墨心中愠怒,脸色不变道:“我和你主子说话,你一个小丫头插什么嘴,还不快快退下!” “你!” 夏荷本是牙尖嘴利的丫头,怎么肯示弱,就要出言反驳,却被聂姑娘拦下。 “住口,还不向许公子道歉!” “小姐!”夏荷恨恨的盯着自己小姐,可聂姑娘的表情一改温和的表情,严肃的让人不敢质疑。 “是,小姐。”夏荷怏怏的道,“对不起了,许公子。”声调冗长,一听便是心不甘情不愿。 许墨冷笑一声,作揖道:“不敢、不敢,我一个青竹宗的内门弟子,怎敢接受夏荷小姐的道歉呢?”说着还做出一副不敢恭维的模样。 怪异的语调,做作的表情,倒是将身旁的柳青芙和顾凌波逗笑起来。 聂姑娘眼波一转,笑道:“两位姑娘相比想看看我拿出的东西吧,实话实说,我拿出的东西,对于三大宗门来说,可比那无用的玉佩有价值多了。” 两女对视一眼,忍住笑意,将目光投到许墨身上,不知不觉中,她们习惯了以许墨马首是瞻;许墨沉吟片刻,喃喃道:“看上一看,未尝不可。” 聂姑娘漂亮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狭长的缝隙,笑道:“放心,不会让许公子失望了。”转头对夏荷道:“打开吧。” 夏荷虽有些不愿,可仍然依言而行,素手轻轻一挑,将红缎掀开,托盘里一共躺着三件东西。 一本书、一支笔、还有一颗丹药。 许墨皱眉道:“这些是何物?” 聂姑娘笑道:“久闻青竹宗以剑法为尊,我这送上的第一件东西,乃是一本剑谱。” “剑谱?”许墨冷笑一声,“恐怕不劳聂姑娘费心了,我青竹宗现有的剑谱虽然谈不上高明,但也绝不会贪图你的剑谱。” 若是普通人,定会被许墨这不屑一顾的表现激怒,但聂姑娘明显不是普通人,只是微微一笑,素手拂开挡在额前的碎发,小声说道:“这本剑谱可是大有来历,传说三百年前,东南域剑客有北张南岳之说,北张就是东南域第一大派太极门的创始人张一丰真人;南岳则是号称落英神剑的岳卓群岳大侠。” “岳大侠闲云野鹤,并未像张真人一样开宗立派,但他所创的一手落英九剑却是与太极剑一起,号称开创剑道新气息的剑法,我带来的这本剑谱,正是落英九剑剑谱。” 柳青芙大惊失色道:“这真是落英九剑的剑谱?” 别人不知道落英九剑的威名,她却知道的一清二楚:太极剑讲究一个意在剑先,先后却正是相反相称,借对方之力以为己用,随时屈伸,实是开创了东南域剑道的新局面;而落英九剑则正好相反,讲究剑在意先,剑出而意后,以凛冽无双的剑招取胜,他父亲柳恒博的剑术,就多受落英九剑的影响。 许墨并未听过这门剑术,见柳青芙一副惊愕的模样,忍不住问道:“师姐,这剑法很厉害?” 柳青芙面色古怪的道:“厉害、厉害当然是厉害,爹爹当年就得到了落英九剑的一招半式,才能才众多内门弟子中脱颖而出,成为核心弟子;但也正是因为只得到一招半式,所以剑法不得寸进,如果爹爹得到——” 说到这里,她突然闭口不言,面色不愉的盯着聂姑娘,半晌才说道:“敢问聂姑娘,你是怎么知道我爹爹的事情。” 聂姑娘盈盈一笑,说道:“我要说是巧合,柳姑娘相信吗?” 柳青芙果断摇了摇头,道:“我不相信这世界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柳恒博得穿落英九剑的事情,在青竹宗内也只有少数几个长老知道,如果不是有人泄密,外人是不可能得知的。 只是柳青芙思虑再三,也不知长老中会有谁将这秘密泄露出去。 许墨却心中一动,暗道:“听闻岳重楼长老和师傅颇为不睦,他也姓岳,难道是岳卓群的后人,因为不忿师傅得到了落英九剑,所以将消息泄露出去?” 正思绪间,就听聂姑娘的声音传来:“柳姐姐不必疑心,我自然有自己得到消息的渠道,却与青竹宗的长老无关。” 柳青芙冷哼一声,不再看她,只是目光紧盯着那本剑谱不放。若单论价值,光这本剑谱就在那无用的玉佩之上了,更不用说——还有后面两样。 她的目光不禁顾盼到了那支笔和丹药身上。 聂姑娘将她神色看在眼里,微微一笑,道:“这只是第一样东西,第二样却是给落霞宗的,只可惜落霞宗的弟子似不在此地啊。”似笑非笑的盯着许墨。 许墨难得面色一红,尴尬的道:“落霞宗的郭师兄在路上出了一些事情,已经带着弟子先回宗门了,对了——第二样东西是什么。” 聂姑娘似是看穿了许墨的尴尬,并不在此事上多做纠结,指着那支看似普通的笔说道:“南岳岳卓群的剑谱虽然珍贵,但这支笔的珍贵之处,却丝毫不在剑谱之下,特别是对落霞宗来说。” 许墨又看了一眼那支普通的毛笔,紫竹做的笔杆,笔头似是狼毫,却又没有狼毫的靓丽光泽,看起来平平无奇。 他下意识将目光移到了聂姑娘脸上,希望她能给个解释;就听聂姑娘说道:“不知三位听说过赤霞三丈红没有?” 许墨和柳青芙对视一眼,具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赤霞三丈红是什么?没听说过。 他们下意识就摇了摇头。 便在这时,顾凌波的声音突然传来,语气里满是惊讶:“你是说赤霞三丈红?” 许墨转过头,正好迎上了顾凌波那双惊愕的眼睛,忍不住问道:“顾仙子,这赤霞三丈红到底是什么东西?” “没什么,只是一门武技——准确的说,是一个招式而已。”顾凌波面色古怪,话到这里,便点到即止。 许墨将目光偷到偷笑的聂姑娘身上,面带疑惑的问:“还请聂姑娘解惑。” 聂姑娘也不推脱,爽快的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赤霞三丈红是落霞宗的镇宗武技,正如顾仙子所说,其实只有这么一招,却威力无穷。” 事关落霞宗的内幕,柳青芙和许墨都不知道,只有顾凌波这个清风阁的首徒略有耳闻,见两人疑惑的眼神递来,只能解释道:“落霞宗只有两位长老实力超过了凝神期,大多数长老的实力虽然还不如我清风阁核心弟子,它凭什么位列八品宗门,你俩可知?” 许墨和柳青芙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心中却满是疑惑,特别是许墨,早在年会时,见到那个落霞宗的长老赵寒霄,便知落霞宗的整体实力远不如他青竹宗,不知为何,两大宗门竟能同时位列八品宗门。 “难到是因为这赤霞三丈红?”许墨试探的问。 顾凌波点点头,道:“我也知之不详,但有一点却清楚明白,落霞宗之所以能位列八品宗门之末,靠的就是这招赤霞三丈红,听闻二十年前,剿灭邪月宗时,落霞宗的前任宗主曾用这招硬撼过邪月宗宗主一招,那时候落霞宗宗主才凝神中期,而邪月宗宗主少说也是凝神巅峰的人物。 许墨心下一惊,便知这赤霞三丈红的厉害,能让人以凝神中期,硬撼凝神巅峰,除非两者武魂相差太多,可两位同样是宗主,想必武魂都是极品之选,那差别就在武技上了。 一念及此,他不禁对赤霞三丈红刮目相看,可依旧有个疑惑未解。 “但又和这支笔有什么关系。”许墨说到。 顾凌波同样用疑惑的眼神盯着聂姑娘,似是也不知其中的奥妙。 只见聂姑娘微微一笑,面颊浮现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说道:“这本是落霞宗的不传之秘,但谁让它的弟子不在此,说说倒也无妨。”她目光一闪,缓缓开口道:“赤霞三丈红确实能令越级挑战,但却必须依靠这支“乾坤一划”,才能发挥出招式的全部威力,而这支笔,早已在二十年前遗失了。” 顾凌波面色一变,眼神凛冽的盯着聂姑娘,冷冷的道:“既然已经遗失,却不知道聂姑娘又从何得到。” 聂姑娘微微一笑,便将这森冷的气息消去,柔柔的道:“这就不劳顾仙子多问了,我只能保证,这东西的绝对是真的,而且来路绝没有问题。” 顾凌波冷笑一声,不以为意的道:“这笔是真是假与我有什么关系。”目光却始终不离笔尖左右,似是要辨别出它的真假一般。 聂姑娘眼波一闪,笑道:“真的与你无关吗,顾仙子?” 顾凌波面色肃穆,说道:“自然。” 许墨见到这一幕,心头已经有些了然,三大宗门虽然表面和睦,但背地里却你争我夺,不得安息;如果聂姑娘说的是真的,那这支乾坤一划的回归,必将给落霞宗带来质的飞跃。 如果郭衡阳在这里,漫说是一枚无用的玉佩,就算是再多的代价,他也会答应;可郭衡阳明明不在这里,这姓聂的姑娘还将它拿出,这番作为,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许墨天生就不喜欢打哑谜,于是准别将话题挑明,只见他冷着一张脸,肃声说道:“敢问聂姑娘拿出它来,是什么意思。” 聂姑娘秀眉一挑,道:“许公子多虑了,小女子还能有什么意思,不过是想物归原主,顺便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已。” 许墨沉说道:“明人不说暗话,我只问聂姑娘一句话,若是我不答应交易,你会怎样。” 聂姑娘笑容一敛,低眉注视着自己的指尖,幽幽的道:“若是你不答应,说不得我就将这东西,直接送到落霞宗宗主的手里了。” 一旦落霞宗拿到乾坤一划,实力必将大增,对于青竹宗和清风阁来说,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许墨轻咬着牙齿,沉声道:“聂姑娘这是威胁我吗?” “如果你认为这是威胁,那也未尝不可。”聂姑娘明媚的眼波里,绽开一抹微笑,就如桃花初蕊一般绚烂,“当然,选择权还在你们手中。” 许墨审视着面前的女子,不得不承认,她是一个极漂亮的女子,可越漂亮的女子越是危险。许墨心想:“从到来时的下马威,到现在,她每说一句话,每拿出一样东西,都牵引着我们的思路,不给我们任何转变思路的空间和余地,真是厉害。” 作为一个自现代社会穿越而来的人,许墨不得不承认,即便在他那个时代,这位聂姑娘也会成为极厉害存在。 她的厉害绝不仅仅在于实力,更在于那近乎精确而冷酷的把握人心的力量。 </br> </br> 62 “师弟,别这样看着聂姑娘。”柳青芙在身后拉了拉他的衣袖,这才让许墨清醒过来,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个冷酷而嘲讽的笑容。 “前两样东西是给青竹宗和落霞宗准备的,这最后一样,想必是为清风阁准备的吧。”许墨凝视着这个聂姑娘,冷冷的说道。 却也聂姑娘微微一笑,毫不掩饰的道:“正是给清风阁的东西。”转头对顾凌波道:“顾仙子,我听说贵宗最近收了一个了不得的弟子,尽然同时拥有青鸾火凤和凤尾瑶琴两种武魂,看来离清风阁腾飞的日子不远了。” 林绛雪! 许墨目光一凛,看向聂姑娘的眼神中带着一缕杀意。 顾凌波诧异了看了一眼许墨,不知他为何突然如此激动;许林两族虽是云州的大世家,但也入不得清风阁的法眼,她自然不知自己的天才师妹与许墨之间的瓜葛。 “不知聂姑娘为何提到林师妹。”事关宗门的绝世天才,顾凌波不得不小心翼翼。 聂姑娘不以为意的一笑,说道:“清风阁收入天才这么大的事情是瞒不过一些有心人的——”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许墨一眼,“顾仙子放心,我对贵师妹没有任何恶意,相反还想助她。” 不知为何,聂姑娘此言一出,顾凌波突然松了口气,接着心中一凛,暗道:“难道我怕了她了?不、我怎可能会怕了她,一定是小师妹太重要了,所有有些不安;对,一定是这样。” 匆忙之间,她随意应了一句:“你要怎么帮她!”她却不知,聂姑娘已将其紧张的表情尽收眼底。 聂姑娘微微一笑,不动神色的道:“听闻有身具两种武魂的天才,再凝神之时会遇到一道大关,需要将本魂一份而二;此关凶险,没闯过去,轻则功毁,重则人亡,这颗丹药正是为身具两种武魂的天才所准备的,作用只有一个!” 顾凌波觉得自己养气的功夫已经不错了,但听到这句话时,依旧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聂姑娘牢牢抓住她的目光,樱桃小口微微一张,吐出两清晰的字眼:“分神!” 许墨眉头一跳,似乎想到了一些什么。 据说,分神是极凶险的事情。 这事,许墨也是才刚刚听说,听聂姑娘说的;她言之凿凿,令人不得不信。 顾凌波的犹豫也印证了一点。 修长的睫毛在风中微微颤动,睫毛下一对眼珠,依旧漂亮,却有些失神,表明这对明眸的主人,正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烈日当空,炙烤大地,散发着白烟,顾凌波突然感觉口渴,非常口渴,她迫不及待的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凉气从口里,直接渗透到心里,她的心,透凉透凉。 “我……” 话未说完,就被一只掌拦下了。 这是一只莹白如玉的手张,掌纹清晰,手指修长,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这是一只剑客的美梦以求的手掌,手腕纤细而灵活。 这是许墨的手,他挡在了顾凌波答应之前,打断了她的话。这很不礼貌,顾凌波却觉得理所当然。 “我很乐意答应你,可是这里并不是我做主。”顾凌波说道,语气淡漠,眼神飘忽,但又恢复了之前的淡然。 聂姑娘眉头微戚,将视线转移到许墨身上:“这么说,她们俩都不能决定,真正的决定权在你手上,对吗?” 许墨笑道:“你可以这样认为。”其实他根本就没见过那枚玉佩,两位姑娘,现在已经以他马首是瞻,是交易还是战斗,就在他一念之间。 聂姑娘笑道:“那么许公子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她一说着话,一边把玩着飞刀,动作和之前许墨的动作,几乎一模一样。 许墨也曾想过劫镖正主出现时的情景,也曾想过杀的血流成河,却没想到两个人,会以一种和平的姿态,坐在同一间茶铺里,谈论着交易的事情。 他必须承认,眼前的这位姑娘的厉害;投其所好说来简单,但真正想做到这一点,还需要对对手的了解;如何去了解对手,当然是在他身边安插足够的耳目,许墨隐隐感觉,这位聂姑娘的身份并不简单。 是啊,能在三大宗门里安插眼线的,又怎么可能是简单的人。 “不好意思,我拒绝。”他将茶杯扣在桌上,咣当一声,惊醒了所有人。 弯刀出鞘,刀光耀眼。 许墨却不为所动,自顾自的笑着,目光冷冰的盯着那指向他的四柄弯刀。 弯刀就像女儿家的眉,谁也不知,这刀光下掩藏的是什么;杀意?或是其他,许墨似笑非笑的盯着聂姑娘。 他觉得聂姑娘的眉毛很漂亮,修长、清秀,舒展的时候,就像夜空里的月牙儿;但此刻,这对眉毛却弯的像刀,森然而冷酷。 “放肆!谁让你们动刀的,还不把刀收起来。”聂姑娘皱着眉头道。 “可是小姐!” 冬梅还想解释,却被聂姑娘打断:“没有可是,如若再犯,休怪我无情!” 杀意。 许墨微闭着眼,享受着这熟悉的杀意,源自聂姑娘,指向他。 “许公子,婢子无礼,见谅了。”聂姑娘的声音远不如最开始动听,反而有种压抑的颤抖。 恨意难平吗?很好,我喜欢。 许墨睁开眼,淡淡的道:“不碍的,人之常情。”他注意到,聂姑娘正紧握着拳头,指甲陷入股掌之间,却并未察觉,慢慢渗出了血,仍未察觉。 聂姑娘强作微笑,说道:“许公子可以再考虑一下,如果这三样东西入不了你的法眼,我可以再加大筹码。” 许墨笑道:“不、不用,”目光在三件东西上一掠而过,没有贪婪,只有平静,“东西是极好的东西,可就是太好了,让我不得不怀疑。” 聂姑娘有些诧异,说道:“怀疑什么?莫不是你认为东西是假的?” 许墨心道:“东西倒不是假的,你的目的却有问题。”他嘴上说:“东西真假放在一边,聂姑娘您能拿出如此珍贵的三件东西,换取一枚没用的玉佩,实在让我怀疑。” 聂姑娘目光一凛,冷笑道:“怀疑什么?” 许墨笑容一收,冷冷的道:“怀疑那枚玉佩的价值。” 嘶! 顾凌波口中发出抽气的声音,即便烈日当空,她依旧感觉到一丝森冷的气息。 冷冷的盯着面前的聂姑娘,她心中百转千回:“我尽然被眼前利益蒙蔽了,这姑娘拿出的东西越珍贵,代表那枚玉佩越珍贵,至少对她来说,是越珍贵。她是谁,背后站着谁,甚至她是否真的姓聂,我都不知道,就被一番花言巧语说动了心,真是恐怖的女人。” 许墨自然不可能知道顾凌波心中所想,他只是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然后一动不动的盯着聂姑娘。 看着聂姑娘在他眼前收敛笑容,看着她的表情,慢慢变成的严肃,看着她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痛恨的杀意。 “这么说,你是不愿意交易了?”聂姑娘冷冷的道。 许墨微笑着点了点头。 “接下来,你会怎么样。”他说,甚至没有再看聂姑娘一眼。 聂姑娘冷笑一声,道:“看来只有兵戎相见了。”话音未落,右手一抖,原本在手中把玩的飞刀,突然飞出,刺向许墨胸口。 剑出鞘,光影一掠而过。 只听“咣当”一声,飞刀被削成了两段,掉在地上。 “恐怕还不够,你的刀还不够快。”许墨收剑归鞘,说道。 聂姑娘目光一凛,冷笑一声,又飞出两支飞刀,同时攻向许墨上下两路;许墨也不慌张,甚至有空喝了口茶;又是一剑刺出,半途双分,正中两支飞刀的刀尖。 “咣当”两声声响,火花四溅,飞刀断成两截落在地上。 聂姑娘的眼神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惊容,要知道在如此近的距离,如此狭窄的空间里,想要用剑术挡掉她的飞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她似乎忘记了,许墨的剑很快,剑快的人,能创造奇迹,能化不可能,为可能。 “哼” 一声冷哼凿进了聂姑娘的耳中, “这就是你所用的手段吗?我倒是见识了。” 这个男人的声音很干净,但说的话却极难听,什么叫手段?我又用了什么手段。 聂姑娘恨恨的道:“既然谈判破裂,那阁下就准备接下我的手段吧,提醒您一声,飞刀——绝不是我的手段。” 聂姑娘转身就要离开,她有些害怕许墨那如利剑般锋利的眼神,仿佛洞穿了她的心。 她的心,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任何人都不可以进入。 “慢着!” 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凿进了她的耳朵里。 转过身,柳眉一竖,聂姑娘怒道:“许公子莫非是想留下我?”一个眼神递去,手下四婢弯刀出鞘,刀光直指许墨那双锐利的眼。 “哈哈哈!” 许墨笑出声来,道:“我怎敢留下来历不明者呢?只想和聂姑娘打个赌。” 聂姑娘眉头紧皱,说道:“我们没什么好赌的。” 许墨摇摇头,笑道:“先听完再说。” 聂姑娘道:“说吧,我听着。”虽然不耐烦,却也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许墨微微一笑,盯着她的眼睛,柔声说道:“我们打个赌,赌注就是玉佩和这三样宝物,你赢,玉佩归你,你输了,这三宝物归我,如何?” 聂姑娘笑着摇摇头,道:“你提前准备好了,我不是吃亏吗?这个赌我可不打。” 许墨摇头道:“赌法你说的算,如何。” 聂姑娘秀眉一挑,道:“真的?” 许墨伸出右掌,立于半空,似笑非笑的道:“君子一言。” 聂姑娘摇摇头,同样伸出右掌,与他虚空一击。 “驷马难追!” 许墨承认自己动心了,面前的这三件宝物,就是他动心的理由;无论是剑谱,还是丹药,他都志在必得,至于那支笔,若能随便恶心一下落霞宗,又何乐而不为。 赌博是一件危险的事情,你可能会赢,也有可能会出;刺激就在于,你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赢,什么时候会输。 许墨不认为自己会输,赢是一种信念,更是一种自信,他向来自信。 “说说你的规矩吧。”许墨摸了摸鼻子,说道。 老实说,让别人定下赌局的规矩,还真不习惯,可为了拿到那三件宝物,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聂姑娘“咯咯”一笑,说道:“既然我们是武者,就不能赌那些棋e牌游戏,没气魄又没品味,要赌就赌武。” 许墨眼波一动,心想:“果然不出我所料,又是一个骄傲的丫头。”早在第一次见面时,他就知道聂姑娘是个骄傲的女子。 骄傲也是种疾病,就像癌症一样,你想治好他固然不容易,但想要染上它,同样不容易。 所以无论是谁,都不会在一夜之间变得骄傲,所有骄傲的人,都是长期养成的习惯,而习惯却是最难改掉的一种东西。 “如何赌武。”许墨不动神色的道。 聂姑娘笑道:“很简单,我们比试三场,胜两场者为胜。”她抬头看了眼远方,指着南边的方向说道:“笔直向南有一处首阳山,第一场我们就比试谁先到达山脚如何?” 许墨微微一笑,心想:“这是要和我比试轻功吗?”微一眯眼,便看出聂姑娘眼中的得意,仿佛再说:“这可是你让我定规矩的。” 柳青芙上前一步,拉住许墨的胳膊,说道:“师弟,别和她比,这不公平。” 却听聂姑娘笑道:“是啊,真不公平,规矩都是我定,比的都是我擅长的东西,你根本就没有胜算,不如就听你师姐的话,算了好,乖乖的等我来劫镖。” “你!” 柳青芙气得就要上前,却被许墨拉住; “师姐,没事的,我有把握。”他笑着说道,对着柳青芙使了眼神。 然后转头对聂姑娘说道:”聂姑娘擅长身法,我又何尝不擅长?你的优势又何尝不是我的优势,就看看我俩谁的优势更加明显。” 聂姑娘冷哼一声,说道:“大言不惭,上一次我们没比出个胜负,这一次就好好分个高下。”话音未落,人影窜出,倏的钻进了山坳之中。 许墨微微一愣,蛇形瞬步骤动,紧跟而去。 【悠閱書城一個免費看書的換源app軟體,安卓手機需googleplay下載安裝,蘋果手機需登陸非中國大陸賬戶下載安裝】 63 柳青芙无奈的看了一眼顾凌波,说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顾凌波眼波一动,笑道:“这可不关我的事情,他胜他败我都有的赚。” 柳青芙紧咬银牙,催动身法追了上去,即便心知身法差两人许多,但终归能看到一个结果。 聂姑娘带来的四名婢女对视一眼,同样跟了上去,其身法与聂姑娘颇多相似,速度倒也不满。 顾凌波微微一笑,对着柳青芙的背影,大声喊道:“青芙妹妹,等等姐姐!”身化青烟而去,这几人中,或许只有他的身法能跟上许墨等人。 许墨和聂姑娘用的都是上等身法,一路奔跑,只见两旁树木闪电般的向后退去,没过多久,边将诸人甩开。 许墨跟在聂姑娘身后,以蛇形瞬步为基,展开缩地成寸的身法,只见他步子不大,但每走一步,便是一大截,并且越走越快,越走越积,仿佛只需再加把力气,边会追上前面的聂姑娘一般。 “身法,也是我的擅长。”许墨心中暗道,抬头一看,只见聂姑娘身形潇洒,犹如闲庭信步一般,步伐轻盈,身姿柔美,衣裙飘飘,仿若人间仙子一般,心下暗暗佩服。 “那日只是惊鸿一瞥,没想到聂姑娘的身法竟也如此神妙,看来不拿些东西出来,还胜不了她。” 主意打定,便使出全盘功夫,渐渐有了赶超之势。 聂姑娘似乎有意思与许墨过不去一般,见他加快速度,自己也加快速度,又将距离拉开。 许墨见状,微微一笑,腰部弯,膝不动,凭空向前挪移的几步,便超到聂姑娘前面。 “聂姑娘,在下可先走了。”身形交错之时,许墨借着风儿递出一去话,声音刚至,人就已经窜到前面。 聂姑娘见状一惊,心想:“他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身法,难道那日是让我的?” 其实那一夜追逐,还真不是许墨让她;许墨只是怕一旦自己追出去,会中了贼人调虎离山之计,是以并未全力追赶,这才有了聂姑娘认为自己身法在许墨之上的误区。 “该死的!既然扮猪吃老虎!”聂姑娘看着许墨的背影,狠狠的说道。 聂姑娘心知论功力,许墨尚在自己之上,选择那三百里外的山谷,只是仗着自己身法精妙,认为三百里内,许墨绝追不上自己;没想到许墨还真追上了,这一旦追上,她可就难以再追回来。 聂姑娘心知,这一点,可就是不愿意认输,连连催动身法,忍着闷气,使出浑身本领,追逐的许墨的背影。 三百里,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于许墨和聂姑娘这种擅长身法的武者来说,也不过只是一顿饭的功夫。 两人一路赶到了首阳山山脚,这才缓下步来,许墨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回头一笑,道:“聂姑娘,这第一场身法的比试,可是我赢了?” 聂姑娘见许墨气定神闲,而自己已经筋疲力尽,心下又是生气,又是佩服,嘴上说道:“算你赢了,没想到你这人不怎么样,身法倒是不错。” 许墨摇摇头,只是不说话。他也摸清了聂姑娘的脾气,此刻若是说话,定会招致滔滔不绝的反驳。 只要赢了就好,赢了就好。 聂姑娘美目一盼,说道:“第一场结束,你一比零领先,我可要说第二场比试的内容了。” 她已输了一场,这第二场比试自然不敢大意,思绪再三,这才说道:“第一场我们比试了身法,第二场我们来比试拳脚。” 拳脚? 许墨似笑非笑的看着聂姑娘,说道:“聂姑娘,我没听错吧,你说的可是拳脚这两字。” 聂姑娘笑盈盈的道:“许公子耳聪目明,自然不会听错,就是拳脚。” 许墨摇摇头,笑道:“别怪我没提醒姑娘,你已经输了一场。” 比试拳脚是许墨的优势,可不知怎得,他竟去提醒了聂姑娘一声。但见聂姑娘“咯咯”一笑,说道:“这我当然明白,我已输了一场,第二场是数不得了。” 她停了停,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许墨从这道缝隙里,捕捉到了两道促狭的目光。 刚想说话,就听聂姑娘朗声说道:“我是女子,你是男子,你与我比试拳脚本就不公平,这样吧,你让我一只手,只要你动了两手,就算输了,如何?” 说完还挑衅似的看了许墨一眼。 独臂吗? 许墨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丝怪异的感觉,心想:“独臂对战对我来说不算难事情,但这聂姑娘机灵古怪,难保没有什么鬼主意,我须得小心应付。”只是沉吟,并不说话,好像既没同意,又没否定一般。 聂姑娘美目一盼,嘲讽道:“不是说好了规矩我定吗?难道许公子向出尔反尔?”说完,作势就要离开。 许墨一手将她拦住,笑道:“一只手就一只手,许某人就算一只手也能胜你。”说完,做了个普通的拳法起手式,喝道:“来吧!让我来见识一下聂姑娘的高招!” 山脚 清风绿意 许墨背着一只手,笑盈盈的对聂姑娘说:“聂姑娘请出招吧,某已经准备好了。” 这话说的感慨激昂,可语缝之中,却又带着一丝坎坷不安,似是对自己的前路,有了一丝不安的明悟。 聂姑娘微微一怔,笑道:“我怎能先动手呢?许公子已经让了我一只手,若再让我先手,我就胜之不武了,还是您先出招吧。”拢手袖中,侧目斜盼,眉宇之间,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这笑,讥讽而嘲弄。 许墨这一手可不是什么谦让之举,更不是因为大男子主义,于别人来说,后手是为不妥,可于他来说,却是再好不过。 他所习剑术本就讲究一个后发先至,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若聂姑娘先出招,正好见招拆招,可现在聂姑娘不出招,他就有些惴惴了,心想:“难道她看出了一些什么?” 摇摇头,又想:“怪她的,反正比试拳脚,想必我是占优的。” 一念及此,许墨也不再谦让,一拱手,喝道:“既然如此,那姑娘就小心了!”一式易经五拳中的虎爪擒拿手,五虚一实,实中套虚,手抓自上而下,抓向聂姑娘肩头。 许墨虽然率先出招,但本着用力留三分的原则,这有一抓并未用尽全力,去势不急也快,很好抵挡。 就见聂姑娘冷冷的一笑,双袖一挥,后发先至的一记水云袖子抽来,竟是将鞭法融入其中。 许墨目光一凛,这一袖子又快又急,且是照着破招而来,他几乎就要被抽中,间不容发之间,以“蛇形瞬步”向旁边一闪,袖子擦着前胸而过,掠起的劲风令胸口隐隐生疼。 “好厉害的袖法!”许墨心中一凛,再不敢大意,全力施展起虎爪擒拿手,回身一爪,击向聂姑娘肩膀,却打了个空。 就见聂姑娘身姿扭转,旋体而出,向旁边一闪,顺势便是一袖弹出,宛如灵蛇出洞,似左实右而来,招式怪异,便是许墨见多识广,也不知此招由来。 “倒有些像西域的武技。”他心想。 西域武技迥异于中原,现在连公子是学习了太极十八剑式,人虽是西域人,但功夫却是东南域的功夫,是以不觉怪异;今这聂姑娘使出鞭法而化的水云袖功,却真像是西域武技。 不但用力方式与东南域武技迥异,就连出招落点也刁钻古怪。 转瞬之间,两人对了二十多招,身子每每交错而过,并无一次正面交火;但许墨独手迎战,虎爪擒拿手的许多精妙之处无法施展,让聂姑娘渐渐占了上风。 不多时间,便被避到了一步开外;一步之外,手掌不能加身,只能以掌风迎敌,而聂姑娘的水云袖子却能打到他,如此一来,许墨自然攻少防多,渐渐下风,有好几次,险些让聂姑娘的袖子拂中。 又是一袖弹出,插着许墨面颊而过,在他冠玉一般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淡淡的血痕,聂姑娘咯咯笑道:“怎么样,许公子?看来这第二场,我是要胜了。” 许墨也不答话,只是全力对敌,入微能力开启,聂姑娘的动作仿佛变得无比缓慢,一招一式都在他的掌控之间,虽没有立即扳回劣势,但也无方才的摇摇欲坠之感。 此时,柳青芙等人已经赶到,冬梅夏荷等四婢站在左边,她和顾凌波站在右边,两者泾渭分明,却又同时紧张的看着场中。 他们自不知第一场的胜负,所以对这第二场,尤为关注,特别是柳青芙,见聂姑娘以一手出神入化的水云袖法将许墨逼的不能近身,心中无比紧张,忍不住对一旁的顾凌波说道:“顾姐姐,你看他们谁能胜?” 却不想顾凌波此刻也在震惊之中,她本以为许墨擅长剑法,必定拳脚功夫有所欠缺,但虎爪擒拿手一出,却让她有了不同的认识。 “没想到他竟是剑掌双绝,真是不得了。” 须知人力毕竟有限,兵器拳脚,诸多武技,能习一者到精通,已是大不容易,许墨竟能精通拳脚,实在由不得她不佩服;至于聂姑娘,更是让她生出了一种淡淡的嫉妒之心。 行走江湖多年,顾凌波的见识自然比柳青芙要高的多,一眼便看出聂姑娘的水云袖法实乃鞭法所化。 不要小看这一点点改变,鞭子毕竟韧性十足,而水云袖只是只是两撇柔软之物,想要使的如同鞭法一样,端不容易。 听得柳青芙的问话,她轻轻摇了摇头,道:“不知,现在看似聂姑娘占据上风,但许墨也有反击的余地,谁胜谁负犹未可知。” 其实她心里还有一层意思没说出来:两人实力相当,但许墨毕竟是男子,气息更加绵长,初始聂姑娘可能会占优,但斗到后来,许墨便会慢慢跟上。 柳青芙眼睛忽得一瞪,喊道:“不对、不对,师弟怎么会单手对她?” 却见聂姑娘挥出一袖,将许墨逼退,大声喊道:“这可怨不得我,可是你的师弟自己要让我一只手的。” 许墨心中苦笑,暗道:“哪里是我想让你一只手,分明是你让我让你一只手。”他心知聂姑娘这么一说,理就到了她那一边,不再是她无理取闹,而是自己自不量力,此中不同,唯有细细品味才能知晓。 许墨也不解释,只是下手更加稳健凝重,不能用另一只手,许多精妙的招式无法施展,便只有以拙胜巧。 许墨弃爪变拳,以金钢拳应敌,每一拳击出,都沉如山岳,静若千湖;任聂姑娘将袖子舞的眼花缭乱,他只一拳头击出,拳风阵阵,犹如叠浪一般,逼的她不得不防。 顾凌波见得此情,双目一亮,笑道:“许墨要占上风了。”只见许墨虽单手遇敌,但一拳紧似一拳,拳拳用劲,不再使用虚招。 金刚拳本是最刚猛的拳法之一,原本许墨双手都能用出,还迷恋招式复杂,施展起这门拳术也不得精要,此刻只能用单手,竟渐渐领悟了金刚拳的精妙之处,一拳即出,一往无前,拳风所向,但见叶落枝摇,飞沙走石。 聂姑娘面庞带笑,看似轻松,其实心底早已经暗生惊惧,心想:“他这门拳术竟如此厉害,偏偏还能以拙胜巧,仍我袖法万千变化,他只一拳,就能破开,这当如何是好。” 思绪间许墨拳头更快,拳风也更重,一连发了十几拳,把聂姑娘逼的连连后退,直到最后,聂姑娘一个闪身,彻底挑出圈外,高喊道:“不打了,不打了,你这是什么拳法?如果一开始就这么打,我根本坚持不了几招。” 许墨虽沉静在拳法领悟的境界之中,但也记得赌约的事情,见聂姑娘停手,虽有些遗憾,却也停手笑道:“却是刚刚领悟的拳法,名字不值一提。” 聂姑娘撅着嘴,一脸不愉的道:“好吧,我也不管你用的是什么拳法,总之第一场我输了,第二场我又打不过你,玉佩拿不道,不如死了算了。”聚指成爪,爪心间酝起一股真气,向自己额头拍去。 “小姐!” 谁也没有想到如此变化,四婢愣了愣,尽皆高喊起来,就要上前营救,无奈距离太远,已是鞭长莫及。 “聂姑娘!” 眼见聂姑娘就要自绝于自己面前,许墨大喊一声,蛇形瞬步启动,空气中留下一道残影,人却已到她身前,右手一挥,挡住那击向天灵的一爪。 便在这时,他突然瞥见聂姑娘的眼神,目中带笑,笑的机灵,绝不是一心求死之人的笑容。 </br> </br> 64 “糟糕!” 许墨心生警照,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见就聂姑娘的另一只手,正印向他的肩膀;如此近的距离,又是突然袭击,许墨躲无可躲,只能无奈的用左手一挡,不出意料,手上的力道一触即收。 微风飒然,许墨抬眼一看,聂姑娘已经俏生生的站在距他一步之远的地方。 “许公子,这第二场,可是你输了。” 许墨苦笑着摇摇头。 赌徒,有输有赢,赢了兴奋,输了惆怅。 赌输的赌徒,总会有种无法描述,又不能向旁人倾诉忧郁惆怅。 许墨就是一个输掉一局的赌徒,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他并非输在了实力不足,而是输在自己的大意上;如果全神贯注,不难看出聂姑娘的诡计,但他却大意了,忘记了一点:从头到尾,聂姑娘都没说过一句认输的话。 “卑鄙!” 说话的是他的师姐柳青芙,柳青芙的眉毛很漂亮,弯弯的就像夜空的弯月,淡淡的能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即便在生气的时候,也很漂亮。 她气恼,气恼着不远处的那个女子,用卑鄙的手段赢下了一局——就在她认为事情已经尘埃落定的时候。 漂亮的女人都很危险,但危险的女人却未必漂亮,柳青芙是一个即漂亮且危险的女人,她很特别,不同寻常。 碧海潮生,武魂骤现,柳青芙的双掌上,凝聚着淡淡的真气。 “铮!”的几声声响,整齐划一的连成一片。聂姑娘手下的四名婢子,拔出弯刀,挡在柳青芙面前。 “让开!”柳青芙冷冷说,语气冷冷的,音调冷冷的,就连说话时的表情,也是冷冷的。 她不是一个冷冰冰的女人,但为了自己的师弟,也会变成这样一个女人,冷着脸,杀掉所有人。 弯刀能阻止顾凌波,却不能阻止她。 战斗似乎一触即发,空气中凝聚着一种紧张的气氛。 “你们干什么?还不回来!”一声女身传来。 说话的正是胜了一局的聂姑娘,心情并不像赢下了赌局一样,反而有种怪异的,不可对人言起的忧虑惆怅。 四婢子没有动,因为她们身前的柳青芙没有动,所以她们没有动,也不会动。 聂姑娘皱紧了眉头,道:“再不让开,家法处置!” 四婢子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退开,可弯刀并未回鞘,双目中的杀意也未收敛,只消柳青芙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她们就会一拥而上。 “用不着卑鄙小人说话,我自会闯过去。”柳青芙说,面色凝重,任谁都能看出恨意未消的模样。 她上前,却被一人拦住。 “师弟,这是干什么?” 拦住她的正是许墨。 许墨虽然不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但也明白愿赌服输的道理,在他看来,输了就是输了,只能怪自己,怨不得别人。 他拦住柳青芙,转头对聂姑娘一拱手,笑道:“聂姑娘高明,宁斗智不斗力,这一场算我许墨输了。” 柳青芙面色一便,就要发作,却被许墨拦下,只听他小声说道:“不碍的,一比一而已。” 原来他已经赢了一局。 柳青芙松了口气,退回原位。 气氛依旧剑拔弩张,仿佛只需要一个契机,就会爆发似得。 许墨挥了挥手,划去了凝在身旁的森冷之气,说道:“聂姑娘,说说第三场的比试内容吧。” 或许是内疚的情绪在作祟,或许是被许墨的温和语调所打动,聂姑娘愣了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她走到许墨面前,笑盈盈的说道:“第一场比试轻功,你赢了;第二场比试拳脚,我赢了;第三场我们就来比试一下剑术吧,如何?” 顾凌波和柳青芙,顿时面色古怪起来。 别说是他们,就算许墨,面色也格外的古怪,盯着聂姑娘那样笑盈盈的脸,沉吟不语。 聂姑娘杏脸飞霞,酡颜若醉,面庞灿若桃花初花蕊一般。 她猛地拔高音调喝道:“怎么了?难道许公子不敢应战吗?” 许墨面色古怪的道:“这倒不是,我只是在想聂姑娘是否还有什么限制。” 聂姑娘面色又红了一红,但很快就说道:“没有限制,完全公平绝斗!” 许墨“呵呵”笑了出来,道:“谁不知我许墨最擅用剑,聂姑娘莫非是在故意让我吗?“ 聂姑娘冷笑一声,道:“我知你许墨擅长用剑,可世上擅长用剑的又不只你一家,我也擅长用剑!”一个眼色递去,冬梅心领神会的从腰间拔出一柄寒光泠泠的宝剑,递到聂姑娘手上。 聂姑娘顺势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剑尖直指许墨鼻尖,笑道:“莫不是许公子看我是女子,就小瞧于我吗?” 许墨一见这架势,便知道她擅长用剑:目主剑尖,站的随意,双脚却自然的一前一后,肩膀松弛,手腕舒展,虽然不知她用的是什么剑法,但光这一个起手式,便看出剑法的不凡。 许墨微微一笑,道:“既然聂姑娘有这个雅兴,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稳稳的一站,拿出一个神秘人传授的剑桩。 聂姑娘眉头紧皱,只见许墨站在原地,浑身上下都是破绽,她却不知向哪攻好,仿佛着每处破绽哦度是陷阱一般。 “我应该怎么办?”聂姑娘手握长剑,绕着许墨转了一圈,却发现这处处破绽的剑桩,竟让她有种无处下手的感觉。 “害怕了吗?”许墨笑道,“剑客最忌讳的便是未战先怯,这样的你,一定不是我的对手。” 聂姑娘不愿承认自己害怕了,却不得不顺着许墨的话音,思索:“我真的害怕了吗?害怕面前这个人?”她摇摇头,依旧不愿承认。 “谁说我怕了,我只是在等你出剑而已。”她强颜一笑,手拨了一下剑尖,“嗡嗡”的剑鸣令她清醒。 许墨摇摇头,盯着那双清醒的眼睛,认真的道:“我不会先出剑的。” “为什么?”聂姑娘问,神情警惕。 许墨双目无神的遥望着远方的天空,缓缓开口道:“因为我若出剑,你输定了。” “就是现在!” 聂姑娘目光一凛,一剑刺出。 因为是比剑,所以她没有动用武魂,也没有用上真气,只是单纯的一剑刺出;这一剑很慢,慢的就像蜗牛在树叶上爬行,任谁都能轻易捕捉到剑锋的轨迹,柳青芙等人正想讥笑,突然震惊的发现,这一剑——消失了。 无影无踪,就像它从不曾刺出一般。 许墨微微一笑,高傲的目光中,显露出一抹赞赏,一闪而过。 半步剑意! 他想到了那个在两族年会上,同样与他比剑的少女;不同的剑心,同样是半步剑意,那时的他还未学到剑法,只能以吞噬武魂取胜,现在的他—— 笑了笑。 半步剑意是锐利的,锐利无双,让人无从抵挡;但在真正的剑意面前,却没有半点抵挡的可能。 “怪不得你敢于与我比剑,原来是仗着半步剑意啊!” 许墨的声音里,带着一缕说不出的寂寥。 剑出鞘,无声无息。 没人能形容这一剑的精妙,因为根本没人看到这一剑是如何刺出的,他们只看到聂姑娘的剑,抵着许墨的额头,而聂姑娘本人,则露出惊愕的神色。 输了吗? 柳青芙的眼中闪过一缕失望,但很快就被忧心所取代了;她了解许墨,知道他是一个高傲的人,更家明白,失败对一个高傲到骨子里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安静, 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见声响。 “我输了。”聂姑娘淡淡的说,话音未落,手中精铁铸成的宝剑中心,出现了一条裂痕。 “咔嚓!” 裂痕逐渐变大,分出枝杈,从最开始的平平一条,变成了千枝万缕,如同树叶的脉络一般。 “咔嚓!咔嚓!” 微风飒然,精铁铸成的宝剑终于不堪重负,碎成了细小的碎片,掉落在地上。 许墨微微一笑,那一剑,他虽然未伤及聂姑娘的身体,却毁掉了她的剑,同时也毁掉了她的信心。 当半步剑意遇到真正的剑意,结果只有一个 ——完败。 六月、阴山、星、月、无雨 距离聂姑娘离去已经整整二十天,就如她第一次消失一样,二十天内风平浪静;没有盗匪袭击,也没有妖兽阻路,阴山安静的不可思议。 许墨等人护送着镖车,来到阴山北麓。 夜已深,人困马乏,附近没有客栈,只好就地歇息,搭好了帐篷,许墨便独自一人走到山崖前,吹着凉风。 六月,夜间稍凉,晴天,有星有月,一个大好的天气,大好的天气总让人感觉不到真实的存在。 许墨打了个呵欠,将身体靠在一棵水缸口粗的大树上,仰头,凝视着天空,星光射眼。 尽管这天空有星有月,可他却已感觉到孤独,或许是这一路太长,又太过平静,这种孤独感,正在吞噬着他的内心,一点一点,默无声息。 “人有离合,月有圆缺,不如意之事,十之有七八。” 许墨叹了口气,从腰间摸出一支鹿皮酒囊,大口的灌了口酒;虽然夜寒,但这酒囊里的酒却还是温的,温的像血。 忽然一阵幽香,许墨穆的回头,只见他的师姐柳青芙,笑盈盈的已走到身后。 许墨道:“师姐还不睡吗?” 柳青芙笑道:“惦记着你,所以又起来了。怎么了?还在像那为聂姑娘走时说的话吗?” 许墨苦笑一声,默然不语。 那一日他赢下了赌局,聂姑娘依约将三件宝物留下,临走的时候,却说了一句:“我还会来的。” 正是这一句话,搅扰着许墨不得安宁。 聂姑娘并未放弃,意味着阴山并不安全,此刻的平静就像酝酿着暴风雨的大海,表面平静,海面下却已暗潮汹涌。 柳青芙见许墨一副抑郁的模样,忍不住劝道:“别担心,或许聂姑娘只是说说而已,二十天了,也走过了阴山最危险的一段路,她还没动手,或许就不会动手了。” 若是没有注意到聂姑娘临走时那不甘的眼神,或许许墨也会这样认为;那个眼神就像挥之不去的阴霾,印在他的心上,每每午夜梦回,就会想起。 许墨凝视着柳青芙,过了半晌,苦笑着道:“没那么简单,她会来的,我感觉到她会来的。” 柳青芙哧哧一笑,说道:“你不是胜过她吗?难道还怕了一个手下败将吗?” 许墨苦笑道:“可她也胜过我,”话锋一转,幽幽的道,“即使我能在武力上胜过她,但敌在明,我在暗,谁也不知她会用什么办法对付我们,我看的出来,她对玉佩志在必得。” 柳青芙盯着他的眼睛,微微笑道:“聂姑娘确实是个机灵古怪的女孩,但她的心并不坏,愿赌服输的人,心地不坏。”说着笑出声来,又道:“或许人家想要再来,不是因为玉佩,而是因为你。” “我?” 许墨指着自己的鼻子,眉头拧在一起,露出不愉的表情,“师姐别说笑了,怎么可能因为我。” 柳青芙伸出青葱一般的指头,在他额头上轻轻一点,笑道:“因为你赢了她啊,你赢了她,她不甘心,自然想要向你讨回来。” “或许这才是她说出那句话的主要原因,真是一个倔强的女孩。”话到这里,语调越来越低,最后甚至带上了一丝晦涩的幽怨。 柳青芙偷看了许墨一眼,见眉头依旧紧锁,似是凝着化不开的忧愁,咬了咬牙,又道:“你若实在担心,不如我们走了算了,大不了不要那份积分。” 许墨摇头道:“不,接了这个任务,就应该走到底,我青竹宗弟子做事,向来没有半途而废的说法。” 柳青芙咯咯一笑,道:“那你就别唉声叹气了,夜里也不睡,白天怎会有精神,即使注定要与聂姑娘刀兵相向,你也应该保持最好的状态啊。” 许墨怔了一怔,虽觉得师姐说的有理,可让他这样回去休息,却也无法安心,心里搁着事情,睡也睡不踏实。 沉吟半晌,他苦笑说道:“我就是想睡,恐怕也睡不着。”握着酒囊,又是一大口酒灌下,此刻,酒液倒有些冷了。 他岔开话题道:“对了,那本落英九剑剑谱怎么样?是真的吗?” </br> </br> 65 “当然,”一提到剑谱,柳青芙便眉飞色舞起来,“真是落英九剑剑谱,我认得其中的几招,和爹爹的招式有些相似之处,整本剑谱对于招式的阐述,秒到巅峰,令人不得不佩服。” 柳青芙虽不习剑,但却是青竹身剑柳恒博唯一的女儿,自从受到父亲的熏陶,剑法上眼力并不低,若是她都认为秒到巅峰,想必那剑谱却有可取之处。 许墨点点头,道:“有时间我倒想看了看。”一连几天,他都处在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中,竟没有功夫看一眼自己赢来的剑谱。 “对了,还有那妹分神丹呢?怎么样,是真的吗?”许墨又问。 柳青芙点点头,道:“顾师姐说是真的,想必是真不假。” 许墨点头附和道:“顾师姐阅历深,自然不会看错;没想到这聂姑娘拿出的宝物都是真的。” 正在说话,忽见一人匆匆走来,许墨笑道:“真是说到顾师姐,顾师姐就到,你看,那不正是清风阁的师姐吗?” 柳青芙抬头一看,只见一身着粉衣的美貌女子走了过来,大声说道:“许公子,柳青师姐,顾师姐请你们过去一下。” 许墨轻声对柳青芙说道:“看吧,我就知道没什么好事情。” 柳青芙白了他也一眼,对着看人喊道:“知道了,我们马上就来。” 两人一同走进顾凌波的帐篷,掀开帐门,便见顾凌波坐在灯下,火光映出了她的脸,一脸严肃。 “你们都出去吧。” 一见许墨两人进来,顾凌波立刻用眼神屏退左右,待左右都退尽,她这才开口说道:“叨扰许师弟和柳师妹了。” 许墨并不说话,只是盯着顾凌波,一脸笑意,似是要从这严肃的表情中,看出一丝端倪。 柳青芙白了他一眼,对顾凌波说道:“顾师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顾凌波看了许墨一眼,从身后取出一张字条,展在灯下,说道:“你们看看吧。” 许墨定睛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三日后,群寇来袭”七个字,虽用正楷字体书写,却能感觉到其间蕴藏的剑气。 “是个剑客写的。”许墨道。 “你肯定?”顾凌波深深的凝眸着他。 “我肯定。”许墨点点头。 字体如人,是骗不了人的,特别是蕴藏着晦涩剑气的字,许墨几乎可以肯定,写这字条的是一名有很深剑法造诣的剑客。 会是谁呢? 许墨在脑袋里,将所有可能的名字滤了一遍,却为发现任何一个吻合的对象。 这时,顾凌波开口问道:“你说会是聂姑娘吗?” 许墨笑着摇摇头,道:“不是她,倒是三日后来劫镖的,可能是她。” 顾凌波看了一眼他,道:“你怎么肯定?” 不是顾凌波不相信许墨所说,只是事情委实太过重要,她必须慎重对待。 就听许墨说道:“这字是男人写的,而且是名有很深剑法造诣的剑客。” 许墨见顾凌波露出不信的表情,只得继续解释道:“文武相通,剑客的字自然不同,男子的字体又与女子的字体不用,你看这字,乍一看方正平和,实则雄浑,内中更是剑气,所以我斗胆猜测,因为是个上了年纪的剑客所写,而且这名剑客,还是个男人。” 顾凌波眉头一皱,喃喃道:“这么说刚才的就不是聂姑娘了。” 许墨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了?刚才发现了什么?” 顾凌波道:“刚才我帐篷外出现了一个黑衣人,发出声音惊醒我之后,射出了一支匕首,这张字条就钉在匕首上。” “就是这支匕首。”顾凌波将那支飞镖拿了出来。 这并非普通的匕首,柄长刃短,刀尖耀目,锋利无比。许墨将匕首拿了过来,握在手中一瞧,心中一动,暗道:“难道是那个人?” 他想到了教他剑术的神秘人,在神秘人身上,他看到过同样的匕首。 顾凌波凝眸着许墨,说道:“眼熟吗?” 许墨愣了愣,然后说道:“不、没见过,只是觉得这匕首不错而已。”依依不舍的交还给顾凌波。 顾凌波接过匕首,笑道:“是啊,我也觉得这匕首不错,不但精致,而且打磨锋利,一看就是名家手笔,可惜……” 她摇摇头,并未再说下去,但许墨明白,她想说的是:可惜明珠蒙尘,被用来当作飞镖来使。 这番作为倒也贴合神秘人的作风,身为之物,他大抵是不在乎的。 柳青芙说道:“别管是谁了,只需要知道这个人对我们没有恶意就可以了,还是想想明天怎么过关吧,如果阴山群盗出现,我看少不得会有一场激战。” 顾凌波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还要将聂姑娘一行人考虑进去,她和那四个婢女的身手足以拖住我们三个,清风阁其他人未必挡得住盗匪的攻击。” 话说到这里,顾凌波面路尴尬之色,若不是他自作聪明的算计了落霞宗和青竹宗,押镖的人手也不会这么紧张。 许墨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道:“这倒是个问题,听赫连和林平说,盗匪中也有补身大圆满的人物。” 柳青芙道:“最主要还是人多,哎,若是有办法以少胜多就好了。” 许墨心中一动,下意识抓住柳青芙的手,急道:“青芙师姐刚刚说了什么?” 柳青芙杏脸飞霞,玉手从许墨手中挣脱,低头嗔道:“什么说了什么?都被你弄乱了,我怎么记得。” 许墨这才想起自己刚才的动作多么不对,于是挠着脑袋,不好意思的说道:“师姐,对不起,我太心急了;就是刚才,你说的话。” 柳青芙诧道:“你说的是‘以少胜多?’” 许墨双手一拍,笑道:“就是以少胜多啊,我们为什么不能以少胜多呢?” 顾凌波拧着眉头,说道:“要说以少胜多并不困难,清风阁的弟子大多数都是化元初期和中期,足以对付很多补身大圆满的武者,但这一次阴山群盗可能会倾巢而出,我们要对付的可就不是很多了。” 柳青芙也想到了什么,面色严峻的道:“你说的对,人海战术不好对付啊。” 武者并不是谁,强大的武者也不是不可战胜;只要没到融魂期的武者,都可以被人海战术堆死。 化元期的武者能够轻易战胜五个补身大圆满的武者,但是十个呢?又或者二十个呢?总有极限。 许墨微微一笑,不急不慢的道:“你们似乎忘记了,之前在我们身边,就有一个以少胜多的例子。” 柳青芙眼睛一亮,说道:“你是说——” 话未说完,许墨便点了点头,道:“不错,你们没忘落霞四秀吧,他们别的本事没有,但那一首四象锁元阵却是厉害非常。” 柳青芙眼睛眯成了月牙儿形状,笑道:“师弟说的对,郭衡阳他们别的本事没有,但仗着这个阵法的威力,每每对战,别人上一个也是四人齐上,上十个也是四人齐上,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用阵法来破敌。” 许墨笑着点点头,道:“正是,阵法不是最好的以少胜多的方式吗?只要我们能在三天时间内,让清风阁弟子四人组成一组,学会这四象锁元阵,盗匪来的再说,他们也不怕。” “是啊,是个好办法。”柳青芙附和道。 两人这边说的火热,那边顾凌波却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两位醒醒吧,郭衡阳已经走了,谁会四象锁元阵?就算有人会,能在三天内让清风阁弟子学会这套阵法吗?” 笑容僵硬在柳青芙的脸上,她就想一只被针刺破的皮球,焉了下来,喃喃的道:“顾师姐,郭衡阳不是喜欢你吗?他就没向你透露一些四象锁元阵的练法?” 顾凌波白了她一眼,嗔道:“四象锁元阵是落霞宗的不传之秘,别说他喜欢我——” 顾凌波突然反应过来,呸了两声,说道:“什么他喜欢我,我怎么不知道。”口中这么说,脸上却杏脸飞霞。 郭衡阳喜欢她,她是知道的,但她却不喜欢郭衡阳,说到底,只是利用郭衡阳挑起落霞宗和青竹宗的争斗,最后她成功了。 可顾凌波没想到,正是因为挑拨的成功,让她失去了两大强援;本来若落霞宗和青竹宗内门弟子都再此的话,通过阴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现在只剩下她清风阁的弟子,人手上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总之,总之我是没有办法了。”顾凌波支支吾吾的道。 许墨看着顾凌波这副表情,心知她已经意识到了错误,只是身为清风阁内门收徒,便是错了,也不能随便承认。 有时候,很多东西大家心知肚明,说出来,反而不美了。 许墨笑道:“其实也不需要完全学会四象锁元阵,就算只学会一些皮毛,也足以应付阴山群盗了。” 顾凌波眼睛一亮,指着许墨说道:“你会阵法?” 短短的二十多天接触,她发现许墨身上存在着太多的闪光点,俊美无双面容,精湛的拳术,绝妙的轻功,快到肉眼无法捕捉的快剑,若说他精通布阵之道,顾凌波也绝对相信。 却见许墨摇摇头,淡淡的道:“阵法我不会——” 顾凌波原本骤亮的眸子暗淡了下来,怏怏的道:“原来你也不会阵法。”那语气甚是失望。 柳青芙也面带责备的看着许墨,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若是不会,就不应该提起这些,给人希望又亲手带来绝望。” 却见许墨微微一笑,干咳了两声,郑重的说道:“我虽然不会阵法,但四象锁元阵却难不倒我。” 顾凌波凝眸着许墨,眼神在他俊美的脸上扫了又扫,肃声道:“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语气看似恼怒,实则欢喜无双。 就见许墨摇摇头,不紧不慢的说道:“别的阵法我不会,但这四象锁元,那日却被我看了个通透。”说完,还歉意的看了柳青芙一眼,若不是为了偷学阵法,柳青芙也不会被置于险境之中。 柳青芙微微一笑,青葱一般的指头轻轻戳了戳许墨的额头,做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说道:“小许子长本事了,都学会利用师姐了!” 许墨傻笑起来。 炎炎烈日,无风,偃旗、息鼓。 聂姑娘率领阴山群盗,潜在林中,静听着车辚辚,马萧萧的声音。 这声音不重,却似响鼓重捶一般,击在聂姑娘的心口;过了一会儿,马车出现,上托朱红的镖箱,被几根麻绳牢牢捆住。 一年轻男子闭目盘腿,端坐在镖箱之上,一柄木剑挂在腰间,剑目星眉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这笑,讥讽而冷酷,令聂姑娘极不舒服。 “等一下你就笑不出来了!”她冷笑着一招手,示意众人准备。 聂姑娘是女人,女人大多心胸狭窄,聂姑娘也心胸狭窄;那一日,赌斗输给许墨之后的再来之言,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经过二十多天的准备,她卷土重来。 既然单打独斗不是你的对手,那就群殴吧,你也许能打十个,但一百个呢?一千个呢? 不知不觉,聂姑娘脸上脸上了一层淡淡的笑意,仔细一看,竟于许墨的笑容,七分相似。 身旁的阴月山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阴月山是阴山盗匪的一员,算是群盗中的一个小头目,手下也有几百号人,平时过着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笑傲山林的生活;可某一天,当这个女人出现在面前,用雷霆手段收服了整个山寨之后,安逸的生活结束了。 阴月山接触到了平时想都不敢想的功法与武技,修为一路提升到了补身大圆满,可脸上丝毫没有笑容,心中也没有半点欢喜。 在很早以前,阴月山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你得到的越多,付出的也越多。 他不想和三大宗门的武者对上,可又无可奈何,苦笑着偷偷撇了聂姑娘一样,阴月山轻声问道:“聂姑娘,动手吗?” 正午,烈日炎炎,毒辣的太阳炙烤着地面,挥发出白色的青烟;密林中更不好受,蚊虫仿佛得到了烈日的召唤似得,不时滋扰着潜伏的人。 若不是聂姑娘手段太过残忍,这群盗匪恐怕早就造起反来;强盗就是这样,虽然人数众多,纪律性远不及军队,战斗力自然也远不及军队。 </br> </br> 66 聂姑娘叹了口气,说道:“不着急,再看看。” 老实说,她突然有些犹豫了。 不要以为是她善心发作,只是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女人总擅长第六感,聂姑娘也不例外,但她又不是普通的女人,所以从不相信自己擅长的第六感。 正当她犹豫着是不是要冲出密林的时候,那个她最在意的男子,突然一招手,车队停了下来。 “休息一个时辰!” 聂姑娘长吁一口气,即便隔着老远,她也听到了这声中气十足的命令;这个命令,也给予了她思考的时间。 动手? 不动? 那隐藏在密林里的眸子,闪烁不定。 许墨对着前方的密林冷笑一声,慢悠悠的走下马车,来到一处树荫下;柳青芙递给他一支水壶,却被他笑着推开。 “不用了,我有。” 他自顾自的从腰间掏出自己的鹿皮酒囊,一口灌了下去。 烈, 酒很烈, 烈酒灌进口中,就像火烧一样,却又透着一股畅快淋漓的凉意。 酒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饮料,寒冬腊月,可以御寒;茵茵夏日,可以去暑;积郁之时,可以借酒消愁;喜悦之间,可以以酒助兴;男人喝酒之后,愈显豪迈,女人喝了,更加妩媚。 但许墨此刻灌下一口酒,却不是因为上述任何一种原因。 酒是最好的止吐药,可以让人见到尸体时,不至于吐出来,每一次杀人之前,他都会喝一口酒。 烈酒, 越烈越好。 一阵香味扑鼻而来,寻香望去,顾凌波正坐在一一堆篝火钱,用剑穿着一只兔子,小心翼翼的翻转。 火是刚升起的,不够旺,兔子半边焦黄。 许墨走了过去,缓缓的,腰板挺得笔直。 顾凌波似乎已将全部的精神,放在剑上的兔子上,哪怕高大影子将她整个人笼罩,也没有半点反应。 顾凌波好吃,当她做吃的时候,就算天塌下来,也惊动不了她;很快,兔子全身烤的焦黄,滋滋的向外冒着油。 香气越来越浓,许墨忍不住吸了口气。 “好了吧。”他问。 顾凌波理也不理,自顾自的翻转着剑身,那认真的模样,就像对待着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再烤就焦了。”许墨皱着眉头,淡淡的道。 “焦了就给你吃。”顾凌波道,叹了口气:“可惜了,你打扰了我,若不打扰我,一定会做的更加完美。” 许墨摇摇头,意味深长的道:“就算我不打扰你,也会有人打扰你。”竖起耳朵,静静倾听,仿佛听到了一片夹杂着杀意的呼吸。 脚步嘈杂,连成一片。 来了吗?是时候了,许墨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顾凌波的那只兔子,终究没有烤好,伏击到来,阴山群盗出现,山路中央,密密麻麻的全是人,一眼望不见边。 其中补身六七层的武者,占据绝大多数,还有一些补身大圆满的武者掺杂其中,领头的五位姑娘,正是聂姑娘的和她手下四婢子。 “我们又见面了,许公子。”聂姑娘落落大方的走了出来,笑盈盈的瞧着许墨,似要将他看个通透一般。 许墨无奈的一笑,回道:“我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他低着头,语调低沉,“你不该来的。” 聂姑娘秀眉一戚,幽幽的道:“我为什么不该来?你不想见到我吗?” 许墨看着那摇动的旌旗和出鞘的刀兵,道:“不想。” 聂姑娘冷哼一声,紫电般的眼睛在许墨脸上扫过,说道:“是怕了我吗?” 许墨眼睛凝望着天边飞鸟,显出一排茫然的神色,对聂姑娘的问题充耳不闻,似是心中在思量着什么,好像对一切都漠不关心,连整个世界都不存在了一般。 若不是他的眼珠还会动,聂姑娘几乎怀疑站在前方的,是一尊没有生息的雕像。 聂姑娘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不想来,到谁让你赢了我,我不但失去了三件宝物,还没得到玉佩;我不甘、不愿,不会罢休,所以来了。” 许墨回过身来,凝望着聂姑娘那白玉一般的面颊,幽幽的道:“看来这战无法避免了。” “不!” 聂姑娘摇摇头,眼神里,出现一瞬间的动摇,“如果你走——” 话未说完,便被许墨打断:“此事休要再提,还记得我说过吗?没有什么东西比宗门的荣誉更加重要。” 聂姑娘的眼神一凛,目光含煞:“所以你是一定会阻拦我了?”语气森然,便是六月天,也能感觉到自她口中冒出的寒气。 对于这个赌斗胜过她的少年,聂姑娘的心思是复杂的;她三岁学剑,如今已有十三年,一年前悟得半步剑意,自以为同年龄的剑客中,已无敌手,却不想遇到了许墨。 那一手快剑的剑意,快到了人眼也无法捕捉到剑的痕迹;那毁灭的感觉,让她为止颤抖。 当剑意出现的那一刻,聂姑娘就明白自己输了,甚至生死也由不得自己,但对面的这个少年却没有乘机刺穿她的咽喉。 只是毁了她的剑。 用剑意毁了她的剑,将她的剑,震成了碎片。 聂姑娘明白,如果自己不能战胜他,终其一生,在剑道上都不会有任何突破,所以她来了,再次站到了许墨的对立面。 “你还会手下留情吗?”聂姑娘幽幽的道,一双眼睛,不离许墨左右。 许墨双手藏在袖中,摇摇头。 “不,我不会了。”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讥讽而冷酷。 聂姑娘大笑了起来,笑的讥讽而冷酷。 “你认为我还会你单打独斗吗?”她一挥手,指着这群一眼望不见边的盗匪,“看到没有,他们每个人都有补身七八层的实力,这样一群武者,即便三大宗门内门齐出,也未必是对手,更不用说——” 聂姑娘的视线掠过许墨,投到他身后的顾凌波身上,满是不屑。 “更不用说只有一个清风阁了!” 许墨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遥望着远方的天空,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似得;可他不动,不代表没有人动。 作为清风阁内门首徒,顾凌波忍受宗门遭到如此侮辱。 她上前一步,指着聂姑娘笑道:“你说了那么多,怎么还不动手,难道是怕了吗?” 聂姑娘嘲讽的一笑,道:“怕?我还不知道怕字怎么写,”话锋一转,低沉起来,“我只是给他一个机会而已。” 目光又一次投到许墨身上,看着他那双茫然的眼睛,聂姑娘没来由的心中一阵气恼:“难道我就不值得你多看一眼吗?”恨恨一跺脚,对身边的阴月山喊道:“进攻!既然他们不领情,那就进攻吧,一个不留!”微微闭上眼,嘴角在不停的颤抖。 聂姑娘不喜欢杀戮,但人生有些就是这样无可奈何,即便不喜欢,也必须去做。 阴月山的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微笑,作为阴山群盗的小头目,杀人越货的事情没少干,并且深深的沉迷其间,以前只是屠杀一些商队或小型镖局,现在屠杀的却是三大宗门的内门弟子。 想想都让人兴奋。 伸出舌头,舔了舔森寒的刀口,有些冷,却冷的恰到好处,在盗匪中流传着一句话:如果对手不识抬举,那就杀了吧。 “所有人!听我命令,杀!” 他的声音很快被一浪高过一浪的叫喊声盖过,盗匪们挥舞着兵器,向着清风阁的弟子冲了过去。 聂姑娘睁开眼,冷酷的眼神中,掠过一丝不易被察觉的怜悯。 冬梅注意到了这一幕,上前一步,小声说道:“小姐,为了得到玉佩,我们必须这样做。” 聂姑娘没有说话,只是茫然的点了点头,就像许墨一样,遥望着远方的天空。 不要怪我,谁让你们逼我的。 便在这时,只见顾凌波微微一笑,高声喊道:“清风阁弟子听令,四人一族,结阵!” 清风阁的姑娘们立刻依言而行,四人一组,结出剑阵。 四象锁元阵。 倘若郭衡阳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惊讶的发现,清风阁弟子们搬出的竟是他落霞宗的不传之秘,四象锁元阵。 因为立阵仓促,心意无法想通,且功法驳杂的原因,这些四象锁元阵只是虚有其表,但即便是虚有其表,也能看出这些人对四象锁元阵的了解。 郭衡阳永远也不会想到,当落霞四秀结出阵法,想要折辱柳青芙时,躲在树上的许墨,却将这门阵法学会。 入微能力的奇妙作用,能让许墨很快切入到事物的本质,就连阵法之道也不例外。 “什么!” 聂姑娘大吃一惊,冲上前的盗匪非但没有以摧古拉朽之势将清风阁弟子击败,反而被这群弟子拖住。 四象锁元阵的精髓在于构建世界,以达真气生生不息,虽然清风阁的弟子只得其形,未得其神,但应付一群实力低于他们的强盗,还是绰绰有余。 于是乎,山路上发生了诡异的一幕,人数众多的盗匪竟被清风阁弟子压打,这些弟子每四人组成一个小四象锁元阵,每四个小四象锁元阵又组成一个大四象锁元阵,四个大四象锁元阵,最后构成一个整体,浑然一体,无迹可寻。 所有弟子都成为四象锁元中的一个体,即便面对人数众多的盗匪,也游刃有余。 顾凌波见了“咯咯”笑了起来,指着聂姑娘道:“聂姑娘,看到没有,我清风阁可不怕你,即便人再多一倍,清风阁有能挡住。” 聂姑娘银牙一咬,指着顾凌波怒道:“冬梅、夏荷、绿竹、红柳,你们四个给我上,务要这人给我擒来。” “是!” 四婢子一拱手,弯刀出鞘。 冬梅和夏荷的弯刀顾凌波见过,弯弯的就像女子的眉;而绿竹和红柳的弯刀则又有不同,刀锋短而刀柄长,使用时双手运刀。 见四人以身法逼近,顾凌波大笑一声,道:“聂姑娘,你以为这一招还能奈何我吗?”欺身而上,拦住曾经战败过他的冬梅夏荷。 这三日许墨忙着教授清风阁弟子阵法,她也没闲着,一直琢磨着如何破击夏荷冬梅的合击之术,虽然依旧没有想到破解之法,却也不会像上次交战一样狼狈,而且她很清楚自己的任务,仅仅是拖住来那个人而已。 “另外两个就交给你了,柳师妹。” “自然!” 柳青芙应了一声,从阵中飞出,双手交叠而上,顿时掌影无数,将绿竹和红柳圈住。 这两女刀法诡异,速度并不算太快,但出刀角度与东南域刀法完全迥异,只有柳青芙这种以招式变化为住的武技才能应付下来。 两女各战双刀,掌法凛冽,刀光闪烁,不过几个呼吸,便已经过了二十多招,却是一个五五之局。 许墨看了半晌,便放下心来,四婢子的合计之术虽然巧妙,但柳青芙和顾凌波稳扎稳打,一时倒也不落下风。 他凝眸着对面的聂姑娘,肃声说道:“现在轮到我们了,聂姑娘,依旧是单打独斗,只是这一次,我不会让你了。” 聂姑娘冷哼一声,目光一凛,怒道:“谁让你让!”双臂一展,凌空而来,嗖的一声,在空中拔出一把精芒耀目的短剑,同时身形一阵,武魂显露。 上一次她纯比剑法输给许墨,这一次再加上武魂,她自信自己并不会输于许墨。 她大声喊道:“许墨,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了!” 许墨微微哼了一声,定睛一看,只见聂姑娘身后的武魂竟是一块散发着耀目精光的石头。 没错! 正是一枚石头,但绝不是普通的石头,即便隔着老远,他也能感觉到一股惊人的气势。 许墨也不再隐瞒,吞噬武魂骤显,紫色漩涡旋转,吸去游荡在他周围的真气,一时间,压迫之感大减。 聂姑娘目光一凛,喝道:‘倒有些意思,怪不得有惊鸿剑的美名。”一边说话,一边一剑刺出,依旧是锐利的半步剑意,却比上一次快了不知凡几。 许墨眉头一皱,心想:“难道是提升速度的武魂吗?”他感觉聂姑娘这一剑,已经能与自己并驾齐驱,想要用快剑剑意碾压,却是不可能了。 眼见聂姑娘攻到眼前,许墨一反手,将她手臂刁住,向外一送,不经意间,划出一个圆弧,却是将太极十八剑式融于这一刁一送之间。 若是连公子见了,定会惊叹于许墨的悟性与天赋,他习练太极十八剑式已久,也不能改变剑招分毫,没想到许墨只学会了几个月,便能推出出新,实在是不可思议。 </br> </br> 67 聂姑娘自然不识这一招的奥妙,她正待用力刺去,却觉自己的真气被反弹回来,惊叫一声,抽剑向后退去,就子啊这个时候,许墨木剑出鞘,一剑刺向她的咽喉。 剑意, 快剑的剑意, 锐利无比,毁灭一切。 石子武魂,突然绽放出一圈青光,一道莫名的力量震动空气,将许墨的剑法微微一推,剑锋便偏转了半步,聂姑娘趁势施展绝世身法,向弹去。 她心里知道,若不是自己的武魂青玉舍利有镇压效果,刚才那一剑就足以要了她的命,探知了许墨的剑术之后,她更不敢大意,一招一式,皆以稳为先,却是想等到四婢子解决了顾凌波和柳青芙之后,与她一同解决许墨。 不过当她顾盼那边的战局时,却突然怔住了,白玉一般的面庞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怎么可能!” 一眼望去,四婢子每一人身后,都有一道持剑的黑影,正对她们展开攻击。 鬼影重重 许墨吞噬剑鬼的武魂暗影幽魂后,得到的一个技能,能够在敌人身后制造出一只虚幻的鬼影,虽然攻击力打大折扣,但眼下四婢女子正集中精力对付着柳青芙和顾凌波,这突然出现的鬼影,立刻打断了她们的阵势。 柳青芙和顾凌波对视一眼,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喜悦。四婢子修为只有化元初期,武魂也只是普通的月牙,能够与她们相持,所依仗的无法便是合计之术。 现在合计之术被破,本来旗鼓相当的局面,现在却出现了一丝倾斜。 “哪位高人相助!”顾凌波第一时间想到了投书提醒的剑客,高声喊道。 不出意料,无人应答。 柳青芙则将目光流泻到许墨身上。 难道是小许子? 对!一定是他!除了他还有谁会有这么稀奇古怪的能力。 柳青芙微微一笑,双掌运转如风,漫天掌影,向着绿竹和红柳拍去。 碧波清灵掌加上海潮武魂,柳青芙的掌法兼具了力量和变化,招与招之间,衔接严密,严丝合缝,一副大家风范,看的许墨连连点头,心想:“青芙师姐果真厉害,看来不久之后,她应该有机会升至核心弟子之行。 聂姑娘见许墨完全不看自己,只注意柳青芙,不禁恼怒,喝道:“自己尚且自顾不暇,还管的到别人吗?”身躯一伏,手臂斜倾,长剑呼的一声,从头顶砍过。 聂姑娘这一招含怒而发,端是快若闪电,急似流星,又兼声势浩大,若被劈实,绝对会丧命剑下。 可许墨又怎会任意她劈实,身躯一震,轻巧的躲过这一劈,右手自左侧反手一剑,倏的上翻,横截向聂姑娘的手腕。 不料聂姑娘早有准备,手腕一抖,躲开这剑,顺势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几道剑气刺向许墨胸口。 “罢了罢了,想要速胜是不可能了。” 许墨摇摇头,不再攻击,横剑一挡,紫光一闪,一道漩涡在身前浮现,剑气落入漩涡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吞噬武魂是一切外放真气的克星,只要不超过经脉承受的极限,都可将这些真气化为己用。 两人一沾即走,连剑也未触便互过一招,跳开之后,相互警惕的看着对手。 “你那是什么武魂?”聂姑娘横眉一挑,说道。 许墨冷冷的一笑,长剑横在胸前,道:“如果我问你同样的问题,你会回答吗?” 聂姑娘倨傲的道:“自然不会。”心中却痒痒,恨不得立刻知道那武魂的效果。 许墨冷笑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即便你不愿意说,那我为何愿说?还是手上见真章吧!” 聂姑娘一看场中,鼓角齐鸣,刀兵映日,阴山盗匪与清风阁弟子战做一团,满山纷乱,心想:“清风阁弟子以阵法抵挡人海,但毕竟人数少,体力有限,继续相持下去,占据上风的一定是我的手下,现在所虑者就只有眼前这人,我何不将他引开,好让手下人放开释为。” 主意打定,聂姑娘冷冷的白了许墨一眼,高声喊道:“许公子,这里太乱,可敢与我换个地方决斗?” 许墨一见聂姑娘的眼神,便知道她心中所想,但他打的却是同样的主意;聂姑娘只是清风阁弟子人数劣势,不耐持久,却不是四象锁元阵能吸取天地元气化为布阵者所用,实乃一等一的鏖战利器。 他看了聂姑娘一眼,心想:“若你知道这一点,不知会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脸上却笑了笑,淡淡的道:“既然聂姑娘有约,我怎敢不从。”他看了一眼远处的山崖,说道:“我们山顶见如何。” “没问题。”聂姑娘说,冷冷的一笑,展开身法向着那出山崖而去。 顾凌波和柳青芙正战的痛快,就听耳边传来了许墨的声音:“聂姑娘约我去山巅决斗,我将她引开,你们速战速决!” 两女抬头一看,哪里还有许墨的声音,他早已跟随聂姑娘而去。 阴山说是山,其实称之为山脉更为恰当,绵延数千里,仿若一位倚天而侧卧的巨人。 聂姑娘和许墨一前一后上得上来,两侧景物,从青山绿树,变成白雪皑皑,越往山顶行去,空气越发稀薄,但对于两名化元期的武者来说,这点变化简直微不足道。 行至山巅,已无林木痕迹,到处覆盖着一层嗤嗤白雪,聂姑娘来到一处空地站定,冷冷的凝眸着许墨,说道:“就在这里了。” 许墨环顾左右,尽是一片白雪茫茫,远处的山坳被风雪雾气遮盖,只能隐隐看到一圈轮廓,山坳之间有一处铁索桥,桥面木板早已不耐风霜侵蚀,消失不见,只留下空荡荡的几条铁锁,横在山坳之间。 “是个埋骨的好地方。”他微微一笑,长剑平举,目注剑尖。 聂姑娘冷笑一声,喝道:“也不知是谁的埋骨地。”挺剑一动,身影划空而来。 许墨微一侧身,木剑向右一领,挡住聂姑娘这一剑,待两剑相交,又以横剑一崩,将聂姑娘的短剑拍向一边。 聂姑娘也非凡人,横剑一搭,轻轻一引,借力打力,将许墨的身子带了半步。 许墨骤然一见类似太极十八剑式的借力打力的招式,猎奇心起,微微一笑,道:“这招不错,借力打力,有些意思。” 借着入微能力,他早已发现此招奥妙,身体趁势前倾,翻剑刀绞,化解了聂姑娘这借力之势,手中木剑化作一道寒光,将聂姑娘裹在中心。 聂姑娘的剑法,时而灵动飘逸,时而古拙方正,似是兼具两家之长;灵到极时,在许墨卷动木剑时,也趁机一卷,一招最为普通的“回风弱柳”,“咣当”一声将许墨长剑荡开,又抽剑而退,跃上铁索桥,大声喝道: “许公子,可敢与我上桥一战!” 原来她已看出,许墨的剑即快又准,气息绵长,公平决斗,自己绝不可能胜,是以想仗着步伐灵动,在铁索桥上与他决一胜负。 许墨当然看出她心中定计,但此刻又哪有避让的道理,大喝一声:“有何不敢。”纵身一跃,身子如同苍鹰一般展开,稳稳的落在铁锁之上。 这铁锁只有两指宽,悬在两座险峻奇峰之间,犹如一条纤细的铁丝,被风一吹,左摇右晃。 许墨向下一看,脚下云层郁积,深不见底。 “受死吧!”聂姑娘大喝一声,短剑如银虹疾吐,一剑三分,刺向许墨三处要穴。许墨使出千斤坠的功夫,稳住身形,举剑挡格,只听“铮铮铮”三声脆响,木剑与短剑在空中交错,绽放出绚烂的火光。 一招接触,许墨暗暗生凛,心想:“我的蛇形瞬步需要空间发动,但这铁索桥上最缺的就是空间,观她的步伐,却无空间要求,看来只能以剑取胜了。”手中长剑疾舞,站在原地,与聂姑娘战作一团。 聂姑娘胜在身法轻灵飘逸,步伐玄妙,便是在一根细细的铁锁上,也能进退自如;许墨胜在剑法古拙凝重,一招一式,莫不大气。 这一番交手,只听得剑锋呼啸,两人都被剑气罩住,斗了一百多招,仍未分出胜负。 许墨心想:“有些托大了,步剑一体,在铁锁上,我的步伐发挥不出来,剑术也打了折扣,一时之间难以拿下她,不如试试鬼影重重。” 主意打定,催动武魂,聂姑娘身后顿时出现了一道持剑黑影,黑影目中绿光一闪,对着她的后心刺去。 聂姑娘骤见身后黑影浮现,大吃一惊虚晃一招,脚下一蹬,凌空而起,一个乳燕翻身,踩着黑影的脑袋,倒翻出三丈开外,平平一刺,便将黑影绞杀,可如此一来,却让许墨占了先机。 赢得了空间,许墨如猛龙脱困一般,瞬步而上,一剑刺向她的胸口。 聂姑娘举剑一挡,顿觉这一剑劲力非常,幸好青玉舍利青光一闪,替她卸去了一部分力道,可便是这样,也给震退了两步。 她心中暗暗吃惊,没想到许墨得到空间之后,所爆发的战斗力竟然如此之强,于是更不思量,短剑施展开来,剑剑狠辣异常,好似拼命一般,全然不顾防守。 许墨以剑意施展的一剑,竟不能击败聂姑娘,心中也暗暗吃惊。几个呼吸之间,两人又斗了几十招,全不退让,一柄木剑、一柄短剑在铁索上碰撞,剑光飘零,火花四溅,两人斗到极处,就如两条银色蛟龙,浮沉起伏,飘忽不定。 聂姑娘本是倔强之人,占尽地利却被一招逼退,心中不服,剑法更快,一时间,漫天剑影;而许墨则舍弃了快剑,以太极十八剑式对敌。 足下运起千斤坠,立地生根,手中木剑剑画着圆圈,大圈圈,小圈圈,圈中有圈,圈中套圈,饶是聂姑娘每一剑都使的快若闪电,疾似劲风,也总攻不进许墨的剑圈。 恍惚之间,她只觉无论剑锋指向何处,都会碰到一股回击之力,许墨手中的木剑,就像沉沙之水一样,一点点将消磨着她的真气。 聂姑娘也是识货之人,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这慢悠悠画圆的剑法竟然有如此威力,能够反弹我剑上的真气,如此一来,非得被他耗死不可。”心中一乱,手上长剑愈快,也愈发落入许墨的套圈之中,没过多久,便面色惨白,头顶蒸腾如烟,显然是消耗过渡的标志。 许墨一心想用太极十八剑式耗死聂姑娘,也不强攻,只是用柔劲吸引着她的短剑,跟着自己的节奏走,同时暗暗用吞噬武魂,吞噬聂姑娘剑上的真气,这本是最稳妥的打法,但他却忘记考虑一点——聂姑娘的求胜之心。 青玉舍利突然青光大作,一瞬间,聂姑娘的短剑摆脱了许墨的控制,只见她目光一凛,眼神中闪过一缕恨意,将所剩的真气注于短剑之上,原本就精光耀目的短剑愈发森寒。 “去死吧!” 一剑刺出,竟隐隐摸到了剑意的边缘。 原本固若金汤的太极剑圈在这一剑之威下,轰然崩裂,空气中,仿佛出现了一道道看不见的裂痕。 这一剑突破了太极剑圈的防御,直刺许墨胸口,匆忙之间,许墨向旁边一闪,手中木剑沿着短剑的轨迹削出,将短剑微微一挡,同时左手一拳轰出。 金刚拳! 易经五拳中纯以劲力取胜的拳法,裹挟着层层叠叠的真气,推了出去;聂姑娘猝不及防,短剑又被木剑隔开,只能聚指成掌,迎了上去。 只听“扑”的一声闷响,两人都似断线风筝一般,坠下铁索,向悬崖之下的万丈深渊跌去。 两侧景物飞快的上升,身体在不受控制的下坠,许墨看到了聂姑娘那双茫然的眼睛,似有清泪在眼眶中打着旋儿。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于半空中身形一扭,一抓住聂姑娘的肩膀,将她抱在怀中。 此刻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他却不知道自己到底下落了多久,只感觉呼呼风声倒灌入耳,冷风如刀,刮擦着皮肤。 便在这时,怀中的聂姑娘突然有了动作,似是在竭力将他推开。许墨目光一凛,肃声道:“别动,再动我们两个都完蛋了!” 风声掩盖了他的声音,但聂姑娘从他那不怒自威的眼神里,明白了他的意思,卷缩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 为何、为何我会感觉这怀抱如此温暖。 那噙在眼角的泪花,终于淌出,飘散在空中,化作一条长长的水线。 </br> </br> 68 “我们要死了吗?”聂姑娘问。 “不会的,我们不会死的!”许墨目光一亮,看到了一出凸出的岩石。 没有任何犹豫,运足了真气,狠狠的将手中硬似精铁的深海铁木剑插入岩壁之中。 “滋滋!”木剑发出痛苦的尖叫,火花四溅,在岩壁上留下一条尝尝的痕迹;下坠之势虽然减缓,却并未停止。 只听“铮”的一声,剑断了,再没有支撑的缓冲的地方,许墨抱着聂姑娘急坠而下。 恍惚之间,他仿佛听到了一个柔柔的声音:“就要死了,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记得,我叫聂青青,青草的青。” 这声音宛如玉珠滚落在雪上,即嫩又润,说不出的好听。 一时间许墨忘记自己怀里抱着的,是一名武技高明的武者,只当她是一名柔软的、需要保护的男子。 “死什么死!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运起虎爪,真气凝于指尖,狠狠的抓向岩石旁边伸出的一颗虬松;那一瞬间,只听手臂咔嚓一声,手指也“噼里啪啦”响个不停;不用说这只手已经断了。 下坠之力何等猛烈,又怎是人力所能制止的,若不是开始用木剑卸过一次力,此刻许墨的手臂肯定已经肢体分离;便是有了之前的卸力,这只手臂从指骨肱骨也根根寸断。 “嘶!” 口中冒着冷气,撕心裂肺的疼痛侵蚀着许墨的身体,那只伸出的手臂已经麻木了,可依旧牢牢的挂在虬松之上。 许墨抱着聂姑娘,在松枝上晃荡,低头一看,雾气弥漫,看不到谷底。 足下是一仗高?百丈? 谁也不知道。 “停下来了,我们安全了?”怀中传来聂青青的声音,柔柔的就像雪球滚落玉盘,甚是好听。 许墨看着被他们压弯的虬松,苦笑一声,道:“恐怕没有安全。” 话音刚落,就听“咔嚓”一声,松枝断落了一截,两人顿时坠下了一截。 “啊!” 聂青青尖叫了一声,将许墨搂的更紧了。 “嘶!” 触碰到受伤的手臂,许墨口中发出一丝呻吟之声。 聂青青稍稍抬头,仔细打量着这个男孩,原本的剑眉星目拧做一团,如同正在忍受着化不开的痛苦。 “你怎么了,受伤了吗?”聂青青问。 许墨看着自己的手臂,苦笑一声。 顺着许墨的目光望去,聂青青看到那只已经完全变形,却依旧紧抓住虬松的手,泪水止不住的落下来:“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用手去抓。” 许墨翻了翻白眼,心想:“我如果不用手去抓,我们就都完了。”但这话却不好随意说出来,只是说道:“没什么,只是断掉了,等我们安全以后,再接上就好。” 聂青青看着脚下的雾气,幽幽的道:“我们还能安全吗?” 又是“咔嚓”一声,松枝又断了一截,他们又坠下去一截,许墨不得不调整身体姿态,与聂青青贴的更加紧密了。 “相信我,会安全的,一定会!”许墨看了一眼脚下,又看了一眼似乎马上就要发生第三断裂的松枝,眼神一凛,似是下定了决心。 夕阳垂落,山色欲暮,一丝蒙蒙的青光,在山顶挣扎,无力、困乏,仿佛随时都会落下。 山谷四面环山,只有一个口子——头顶,抬头看顶,就像井中望月,只能看到狭窄的一片天。 食腐的秃鹰在这片狭窄的天上盘旋,阴鸷的目光,流泻在躺在谷底的一男一女身上,两人一动不动,仿若死尸。 疼! 疼的刺骨。 疼的钻心。 自从许墨清醒后,这刺骨而钻心的疼痛,就像海潮一层层,滔滔不绝的侵蚀着神经。 究竟哪里疼? 他不知道。 全身上下如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一般,每一寸皮肤下的骨骼,都好像被截断了似得。 疼! 全身都疼。 只有一处不疼。 那唯一不疼的一处,便是原本就受伤的右手,此刻——它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 “呼,运气真好。”在发现自己还活着之后,许墨长吁一口气,肋骨的疼痛让他大口大口的喘息,而喘息之后——则是更加猛烈的疼痛。 他紧咬着牙,连牙齿深陷入唇间,也并未察觉,慢慢渗出了血,仍未察觉。 “我们死了吗?”温软的声音从怀里传来,就像玉珠滚落在雪堆上,又软又润,说不出的好听。 可这好听的声音却带着一种虚弱的感觉,语气中,也透着一种不真实。 许墨突然想起,还有一个女人压在他身上,身体的疼痛让他无暇感受那轻盈柔软的身体,甚至连将她推开的力气也没有。 “活、活着、我说过、过,我们会、会活着的。”许墨艰难的说了一句,脑海里不禁回想起刚才的情况。 或许不是刚才,或许过去了好久,谁也不知道他们昏迷了多久。 “现在我们有两个选择,第一,挂在这里,直到松枝自然断落,我们毫无准备的掉下去;第二,提前做好准备,然后我松开手,赌一赌。” 那声“咔嚓”的声响,以及突然坠下一截的身体,令许墨意识到,他们并不安全,至少挂在一棵随时都会断掉的松枝上,绝不比赌一赌运气来的安全。 他想要赌一赌,但必须询问聂青青的意见。 聂青青缩在许墨怀里,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扶着峭壁,一动不敢动,以至于许墨问话的时候,她还处在恍惚之中。 “什么?”她说,脸上的惊恐显而易见。 许墨叹了口气,“女人啊。”他心想。 女人都是这样,无论平常有多么杀伐果决,武技多么高强;在面对绝境的时候,总会下意识的将自己当成小女人,许墨看出,聂青青就是这样。 “其实她这样也挺不错,至少比刚才可爱多了。” 许墨笑着摇摇头,看着蜷缩在怀里的聂青青,只见她杏脸飞霞,灿若桃花,白里透红,两弯娟秀的眉毛,如那化开的墨云一般,粗细均匀,只是双目之中,满是惊恐之色。 惊恐! 惊恐的好! 许墨苦笑了起来,心想:“至少我不用担心你会杀我了。” “我说,我们有两个选择,要么等死,要么赌一赌运气,你选那一个。”许墨重复了一遍。 聂青青这下听清楚了,可正是因为她听清了一切,所以才犹豫不决:等待固然可能慢性死亡,但谁也不知是否会发生转机。 赌运? 聂青青摇了摇头,心想:“他还真是一个赌徒。”或许是身陷绝境之女人,总是下意识寻找一个依靠,此刻的聂青青,并不觉得许墨是那多令人憎恶的人,反而感觉他身具男子汉的气概。 至少他敢于赌,不是吗? 很多人,不敢赌。 “赌吧,我相信自己的运气。”聂青青一咬牙,说道。 她本是个果决的女子,只是骤然陷入死地,一时有些不适应而已;待适应过后,又恢复了从前的果决。 许墨叹了口气,说道:“那我数一、二、三就放手了。” 聂青青点点头。 “我开始数了。”许墨的目光凝望着右手,那已经不能被称之手了,扭曲变形,满是伤口。 “一!” 聂青青闭上了眼, “二!” 身体紧绷,颤抖, “三!” 话音刚落,身体下坠,“呼呼”的风声凿进了耳朵里。 突然,聂青青感觉自己被完全搂进了怀里 他要干什么? 很快她就明白了,落地的一瞬间,许墨用尽最后一口真气,猛力一转,成了她的肉垫。 “扑!” 一声巨响,猛烈的冲撞力冲撞着身体,聂青青感觉自己胸口一闷,天旋地转就晕了过去。 “你……你能起来吗?”一个虚弱的声音飘进了聂青青的耳朵里。 她下意识的滚动身体,从“肉垫”上滚了下来。 “我、我还活着?”她说,语气中带着不可思议的兴奋。 耳畔再次飘来了那个声音,虚弱、无力,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幸福感:“当、当然,我们运气真是不错,谷底有千树百花,近日雨水颇多,谷底湿热,花瓣枝叶片片凋落,积得厚了,便成了一张天然的垫子,若是换个时间掉下来,恐怕就死定了。咳咳!” 聂青青突然想起了许墨,这个用身体护住她的男人,抬头一看,只见他静静的躺在一叠花瓣上笑着,笑的庆幸而自然。 聂青青不顾身体的疼痛,踉跄的走了过去,中途跌了两跤,可总算是走了过去。 “你、你怎么了?”聂青青说,她甚至不敢触碰许墨的身体,天知道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会折断几根骨头,或许全身的骨头都断了。 “他是为了我?”聂青青羞涩的低下了头。 许墨心中暗苦,心道:“我这么保护你,你竟然连声谢谢都不错,真是白眼狼啊。”心里想着若不是身体不便,一定会在聂青青身上刺两个窟窿,可这样的想法也就在心里纠结一下,根本就不敢拿上台面,更不敢付于嘴边,聂青青那双水灵灵的眼睛,让他说不出任何狠话。 剑客是群冷峻的人,显然,许墨不是一名合格的剑客。 “先扶我起来。”许墨淡淡的说道,谷底凋落的野花,虽是不错的垫子,但六月炎热的天气却会令湿热蒸郁,发为瘴气。 就像此刻一样,许墨鼻尖就感觉一种酸臭的气息,他虽是武者,对于瘴气有一定的抵抗,但若吸的多了,不死也会大病一场。 聂青青看了许墨一眼,弱弱的道:“能扶你吗?我听人说过,不能轻易移动从高处跌落的人。” “放心吧,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除了右手的骨折外,其他的地方骨头并没有移位,只是收了一些外伤而已。”说话间,牵动了伤势,剧烈的疼痛感,令他嘴角不禁抽动了两下。 “该死的,这下麻烦了。”许墨的目光流泻在他的右手上,这只手恐怕有些麻烦。 剑客的功夫都在剑上,用剑手是剑客最宝贵的东西,倘若用剑手折了,实力便会大打折扣,更不用说如许墨这般,整条手臂完全扭曲变形,即便治好了,灵活性也会受到影响。 许墨的眼神里,不禁闪过一缕黯然,但很快,这种黯然就烟消云散。 “扶我起来,天快黑了,我们要赶紧找个地方,谁也不知道夜间会不会有狼出没。”许墨说道。 聂青青撇了撇嘴,不屑的道:“便是有野兽出没,我们两个怕什么——” 话未说话,就怔住了;从前的两人自不害怕山间野兽袭击,而现在麻—— 聂青青狠狠的白了许墨一眼,小声嘟囔了一句:“谁让你那一拳打的那么用劲的。”她虽然没有受重伤,但许墨那一记金钢拳却震散了她的真气,几天之内,是无法恢复的。 许墨苦笑着摇摇头。 谁让金钢拳,有进无退呢? 夜 凉夜 凉夜的山洞冷的就像冰窟,冷的刺骨;聂青青扶着许墨,找到了这样一个“冰窟”,一进洞,两人便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墨朦胧中,忽听得一声“滴答”的声音,似是一颗水滴落了石上,蓦的一惊,便清醒了过来,隐约见月光透进山洞,点亮了半个洞窟:还算平坦,地上满是干草,许是较为潮湿的原因,洞顶正滴着水。 突然,一阵窸窸窣窣之声传来,许墨定睛一瞧,这才瞧见身旁不远处躺着的聂青青,闭着眼睛,拧眉头,乌黑青丝散落,遮住了她的半边脸。 许墨凝眸着未被遮住的半边脸,面颊如玉,肌肤入雪,便是些许泥泞的污渍,也只是瑕不掩瑜而已。 他忍不住小声的嘟囔了一句:“卿本佳人,奈何——” 话还未说完,便听聂青青嘤咛了一声,睁开了眼,一双又圆又亮的眼睛,凝眸着许墨,目光复杂。 “你、你没事吧?” 也不知是心虚还是体虚,聂青青发出的声音,细如蚊叫。 许墨所受的伤并不算轻,但也不至致命。他嘴唇开阖,侧转过头,指着耳朵,示意聂青青凑到他嘴边倾听。 聂青青面色一红,但很快就想到许墨可能是无力出声,当下将耳朵凑到他的嘴边。 </br> </br> 69 许墨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我没事,我怀里有还魂丹,你帮我找出来。”声音虽然微弱,索性聂青青还听的懂。 还魂丹是青竹宗的救命丹药,无论多重的伤,服了下去都可凝起一丝真气,并且保证二十四个时辰内不死;虽然稀有,但依许墨的身法,柳恒博也给了他一颗,许墨本以为是柳恒博大题小做,现在看来,这“大题小做”之事,却救了他一条命。 聂青青显然听过还魂丹的名号,心头大喜,但随之便想到一个难题:“我是女子,怎好伸手入怀,在他身上摸索着丹药。”心如鹿撞,抬头看了许墨一眼,便羞涩的低下了头。 江湖儿女,本不忌男女之防,聂青青却也不知怎得,竟对这个陌生的男人,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好似在他面前,就应该表现的淑女一样。 她却不想,自己之前的表现,已在许墨心中打上了一个生动鲜活的“女汉子”形象。 许墨略一想,便知道聂青青的窘迫,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心想:“看她之前一副爽朗的模样,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害羞,真是不合时宜,不合时宜啊!” 嘴上却肃声道:“怎么?不想帮我吗?我好歹也救了你啊。你看我现在连动动指头的力气都没有,若没有这还魂丹,过不了多久就死了,我是给你一个一命还一命机会,这样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聂青青听得这话,心头一怒,直恨不得给这个不识好歹的男人一剑,但见许墨目中那虚弱而嬉笑的目光,所有不满就烟消云散了。 “不就是从你身上摸个丹药出来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聂青青心里想,主意一定,手上便变得坚决,可刚刚触及许墨身体,感受到那这具身体上传来的唯独,就忍不住又一颤抖。 许墨说道:“聂姑娘,还是快点吧,我就快不行了。”这一声愈发虚弱,仿佛就要断绝一般。 其实许墨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虚弱,修炼的易经五拳和南阿剑经之后,他的身体早已坚硬似铁,只是內腑空空荡荡,需要一点丹药为引,快速恢复实力而已。 聂姑娘银牙一咬,恶狠狠的盯了许墨一眼,然后闭了眼睛,在他身上摸索起来,除开武斗,这是她第一次触碰男子的身体,微热的触觉刺激着手臂神经,仿佛抽去了她所有的力气,一双玉手下意识的就在腰间一个地方摸来摸去。 许墨翻了翻白眼,道:“有什么好摸的,再下面一点!” 聂姑娘被他一说,不由面红过耳,心里慌张,睁开眼,狠狠的盯了他一眼,道:“你当我想摸你是不是,说清楚点,丹药到底在哪儿。” 许墨被她一瞪,不由愣了愣,半晌才说道:“下面,下面一点。” 聂姑娘深恨许墨说的不清不楚,是以用力抬起手,猛地向下一探,捏住一个柔软的物事。 “嗷!” 便听得一声惨叫,说不出的凄凉惨烈。 “我的小姑奶奶,那地方不能随便摸,快放手,放手!”许墨扯着嗓子,大声高喊,似乎没有方才的有气无力。 ——他也不敢,这小丫头没轻没重的,若他不喊,后半生的幸福可就没了。 当一个女人拿住一个男人“命根”的时候,也就等于掌控了他的一切,聪明的女子会趁机威胁男人,聂青青却没这样做,不是因为她不聪明,而是因为她——真的不懂。 聂青青年纪不大,一片天真,加之家教甚严,自然不可能有人告诉她男女之事,可不知道不代表完全无知,听到许墨如此凄凉的惨叫,她一下子明白了自己摸到了什么地方。 放开手,羞涩的低头下,最后还不忘轻哼一声“登徒子”。 许墨则一副庆幸的模样,恢复了半晌,才慢悠悠的说道:“在左边腰侧有个小玉瓶,还魂丹就在玉瓶里。” 聂青青狠狠的盯了他一眼,最后还是依言取出玉瓶,打开瓶口,清香四溢,聂青青忍不住闭上眼,陶醉的说:“好香!” 许墨没好气的说道:“当然香,这可是我青竹宗的宝贝,快给拿出来,帮我服下。”他算是服了聂青青了,不过是拿药这么简单的事情,也能弄的惊天动地。 他只想快点服下还魂丹,好生调理一番,清除点身上的暗伤,不然以后会遇到不小的麻烦。 很多武者都不注意及时治疗外伤,以至于伤到了元气,影响之后的修行,可谓是得不偿失。 聂青青白了他一眼,说道:“还是男人,连这点痛都忍不了。”她似乎忘记了,自己之前关心许墨的模样;漫不经心的倒出一颗丹药,送进许墨口中,动作轻盈而仔细。 喂药时,手指与嘴唇难免相碰,两人就像触电似得,很快分开。过了半晌,聂青青才道:“怎么样了?” 许墨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轻声道:“味道不错。” 直把聂青青弄的又好气又好笑,“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体内有了真气的许墨,难得的开起了玩笑,“难道还有什么比味道更重要的吗?” “你——” 聂青青感觉自己快疯掉了,若不是在下落时,短剑遗失,她肯定会在这个面露“无耻”微笑的男人身上,刺几个透凉的窟窿,好让这个男人明白戏耍自己的代价。 不过现在—— 聂青青的脸上掠过一丝苦色。 两人坠落山谷,不知道这山谷有多高,更不知是否有其他出路,若是运气不好,说不定会被一辈子困在谷中。 一辈子啊! 聂青青叹息一声,并不觉得烦闷,反而有种解脱的感觉。 她偷看了许墨一眼,这个重伤的少年虽然面色惨白,却无法掩藏其俊俏的本质,瓜子脸上凝着淡淡的眉,鼻梁如山峰,挺拔俊秀,眼神虽然疲倦,却无法掩饰那充满了智慧的光,嘴角微微上翘,让人感觉到,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他在笑什么?我的脸花了?”聂青青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许墨像是洞悉了她的想法一般,笑盈盈的道:“还不快去洗洗,看看都花成什么样了。” 聂青青尖叫一声,逃也似的跑出了山洞。 女人都爱美,越美的女人越爱美,许墨利用这一点,支走聂青青。目视着她离去,笑意从嘴角出现,咧开到眼角,消失不见。 一个心怀叵测的女子,许墨笑着摇了摇头,一个美丽的、心怀叵测的女子。 他的目光变得冷峻起来,一种难以捉摸的微笑出现在嘴角,蔓延到眼角的位置,消失不见。 运起一口真气,起身,疼痛让他紧咬着嘴唇,冷汗从额间落下,可他依旧强迫着自己,摆出一个怪异的姿势,双手指天,真气运转全身。 南阿剑经冠之以剑法为名,实际是一门煅体的功法,八副图案中,其中一副专门行破立之势,许墨无破的机会,此刻有了,自然想依图而练,看看效果。 紧闭双目,单手指天,全身肌肉不停的进行着细微的动作。 这姿势看似简单,实则困难,要求对肌肉骨骼的控制力,高明到极点,许墨有易经五拳打下的基础,习练南阿剑经倒不觉得困难,只是此刻受伤,疼痛加上乏力,几乎让他控制不住姿势。 当然,效果也是明显的,腹中雷鸣阵阵,胸口发出“啪啪”的如同炒豆子一般的声响,许墨感觉自己的骨骼正在变得坚硬。 肌肉从丹田中抽取真气,那依靠药力化出的真气很快便见了底,许墨大吼一声,吞噬武魂骤然浮现。 紫色漩涡飞快的旋转,将附近的天地元气吸入,化作最纯粹的真气,纳入丹田之中,再由丹田输送到肌肉里。 别看此刻许墨表情淡然,实则体内正发生着惊天动地的变化,肌肉骨骼重组合的痛苦,犹如潮水一般,一波波的侵蚀着神经。 河边 聂青青猛地抬起头,一道黑影从她身边划过,若不是那怪异的丰盛,她可能会忽视这道黑影。 “谁!谁在哪里!”她挽起湿答答的袖子,大喊。 回应她的只有“呼呼”风声,和风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她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仿佛周围的天地元气都被抽走了一般。 “发生了什么事情?” 聂青青的目光凝重起来,她感觉这个山谷里有些什么,空寂的月色,辽远的猿啼,显然无法令她释疑惑。 “不管了,先回去看看。”她自言自语道,不知不觉中,竟将许墨的安全,放在了第一位,这是之前的她,所无法想象的事情。 越靠近洞窟,聂青青越发感觉怪异,天地元气在此处仿佛被吸走了一般,要知道她身为武者,对天地元气的感应可是很敏锐的。 “刚刚还很充裕,为什么现在——”她摇摇头,走进洞穴,正好看见许墨摆出南阿剑经的怪异动作,额头上尽是汗水。 “你在干什么?现在你应该好好休息!”聂青青大喊道,一路小跑着过去。 幽风袭来,中人如酒,许墨微笑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镖师聂青青那张如花似玉的脸。 聂青青是个极漂亮的女人,特别是那两道清秀的眉,欢笑的时候高高翘起,生气的时候向两边撇去,每当看到这对眉毛,许墨就会忘记所有的痛苦。 “聂姑娘,小心。”他轻轻一托,便将聂青青托起。 “你!”聂青青瞪着眼,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你怎么能动了?” 许墨微微一笑,淡淡的道:“我为何不能动?” 聂青青道:“可你刚才还像——” 许墨一挥手,打断了她的话:“你说是像一条死狗一样半死不活的躺着吗?” 聂青青点点了头,一双又圆的眼睛,牢牢锁定许墨的视线。 许墨微微一笑,说道:“那是刚才,现在我好多了。”话未说完,便猛地咳嗽了两声。 “你还说好多了,我看你是在强撑。”聂青青化惊为笑,眉宇间却又带着淡淡的担忧。 许墨摆了摆手,道:“服用了还魂丹,我只会越来越好,不会恶化下去了。” 还魂丹虽然神妙,却不可能让许墨如此之快的恢复,特别是外伤,再好的丹药也无济于事。 还魂丹只是一个不错的引子,让许墨利用吞噬武魂,吞噬周围的天地元气,修炼南阿剑经的引子。 南阿剑经果然是一门高明的煅体功法,许墨不过是按照这门功法上的图案行功了一刻钟,便觉得浑身上下暖洋洋的,虽然行宫时痛苦万分,整个人如同被凿碎了又拼凑起来一般,但行宫完毕后,他却能清楚的感觉到自身变化。 身体更加强壮,筋骨更加坚固,甚至连丹田都有了些细微的变化,只是那只受伤的右手,依然扭曲变形,没有丝毫直觉。 一念及此,许墨皱紧眉头,暗道:“这倒有些麻烦了,看来要早些解决,不然成了杨过那样的独臂男可就危险了。 也幸好神州大陆医学昌明,只要能出谷找到良医,治疗类似的伤势,还是不成问题。 聂青青看着许墨那明显红润了不少的面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看来你们青竹宗的还魂丹确实有些效用,出去后我一定要弄到几颗。” 许墨心中一凛,冷冷的道:“你不会是想——” 聂青青冷哼一声,说道:“放心,许大公子,我可不会滥杀无辜,弄一刻还魂丹对别人来说困难重重,对我来说却是小菜一碟!” 许墨看着聂青青撅着的嘴唇,忍不住笑出声来:“好好、只要你不滥杀无辜,我回去一定亲自送你一枚。” 聂青青眼睛一亮,道:“当真?” 许墨肃声道:“自然,你可见过青竹宗弟子撒谎的。” “见的可多了,你许大公子可是其中最善撒谎的人!”聂青青听得此言,笑的前俯后仰,毫无形象。 或许是牵动了伤势,最后猛地咳嗽了起来,小声也渐渐淡了。 聂青青的注视着许墨那双明亮的眼睛,心想对方虽然还算个正人君子,但究竟是个男人,陪她在这黄谷中过夜,她心理也难免有点惴惴不安。 两人怀着各自的心事,闭目养神,过了几个时辰,还魂丹的效力开始发挥作用,许墨所能调用的真气也越来越多,可他始终小心翼翼的,偷偷的吸取着周围的天地元气,尽量不让聂青青看出端倪。 聂青青的伤势比许墨轻,但内伤却颇为严重,只能调理,想要自己疗伤,却不可能。 </br> </br> 70 闭目养了会儿神,便觉得腹中饥饿,小声对许墨说道:“喂,许大公子,你有没有吃的东西。”说完,便是羞涩的低下了头。 这也正常,一名女子在一名陌生男子面前袒露饥饿之感,在聂青青眼中,这本就是一件极其羞涩的事情。 不巧,说这话的同时,她肚子又叫唤了一声,如此空寂的山洞里,可以想象这是一种多么响亮的声音。 聂青青立刻便杏脸飞霞,不再说话,只是抬着眼皮,偷看着许墨,似要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一些端倪。 许墨嘴角微微一翘,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淡淡的道:“这种情况,我怎么可能提前带干粮?” 此言一出,聂青青反倒放开了:知道了就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本着这样的心思,她眯着眼睛,不怀好意的靠上来,轻声说道:“许公子走镖怎么可能不带干净呢?你看小女子饿的都要眼冒金星了,就拿一些出来吧。” 别说,许墨还真带了干粮,就在怀中,刚才没被聂青青摸出来。 但原因却不是聂青青所想的走镖必带干粮,而是他这人好吃,所以沿途买了一些特产。 一念及此,许墨睁开眼,不怀好意的笑道:“聂姑娘,我若给你吃的,你要怎么报答我呢?” 聂青青心中“咯噔”一声,下意识后退三步,抱紧自己的双肩,惊恐的道:“你要干什么!” 许墨被聂青青出格的动作吓了一跳,惊道:“你怎么了?” 聂青青怒道:“你个下流胚子,算我看错人了!”左右顾看,找到一支前尖的树枝,抵在自己颚下,“你若靠近一步,我就死给你看。” “啊?哈哈哈!” 看着聂青青惊悚的表情,许墨忍不住大笑起来,说道:“你、你先把树枝放下,放下再说。” 聂青青一脸警惕的盯着他,肃声道:“我知道你想干什么,现在你恢复了几分功力,就想对我动手动脚,我告诉你,虽然我没办法阻止你,却能杀死我自己,你过来试试!”说着,将那尖头又往内抵了抵,莹白如玉的皮肤凹下去了一层。 许墨已经笑的快喘不过气来,只听他说道:“没想到一个化元期的武者,竟然用自杀的方式来保存清白,我算开眼了,开眼了啊!” 这爽朗的箫声让聂青青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可她没有放松警惕,依旧用树枝抵着自己的下颚。 “别想骗我,你们男人都这样,好色成性!” 许墨笑容一收,肃声道:“聂姑娘,我许墨虽然不算什么好人,但绝做不出此等禽兽之事;现在我俩同样落难,正是相互扶持的时候,你放心,我绝不会对你做什么,也请你相信我。” 聂青青看着许墨那双因为认真,而熠熠生光的眼睛,下意识放下了树枝。 许墨见状,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几块米饼,抵到聂青青手上。 “你饿了,就吃点垫垫肚子。”他说,声音温软如玉。 聂青青看着手中的米饼,柔声说道:“那你呢?都给我了,你吃什么。” 许墨笑道:“我去找点东西吃。” 聂青青道:“别、你别去了,我分你一半。” 许墨摇摇头,道:“你我伤势都没好,恐怕要在山谷中住一些日子,不找点食物怎么行,难道就靠这几块米饼吗?”他折了一根树枝,当作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出山洞。 月光映出他的声音,一袭白衫早已面目全非,飘逸的气质也被佝偻的动作破坏的当然无存,可不知怎得,聂青青的眼眶竟然湿润了。 哭, 我有多久没哭过了。 聂青青摇摇头,抹去那一点泪痕,大声喊道:“出去向右走有一条河。” “知道了!”许墨的声音传来,人却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看来他也不是怎么坏麻。”聂青青心里这般一想,脸上却浮现出甜甜的微笑。 有河的地方就有食物,许墨深信这一点,按照聂青青的指点,出门右走,大概百米远便看见一条河流。 河水映着月光,显出半边银色。 许墨来到河边一看,嘟囔了一声:“河水不深。”挽起裤腿,准备下河叉鱼;突然,一声怪异的声响凿进了他的耳朵里。 “谁!” 许墨目光一凛,大喝道。 这荒山野岭,出了他便只有聂青青一人,现在聂青青待在洞里,哪发生声音的又是谁? 入微开启,周遭的一切近尽在掌握中,让许墨感觉怪异的是,周围并没有任何异常发生。 “难道是错觉?”他想,下意识点点头。 人在受伤的时候,确实容易产生错觉,他给了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然后走下河。 河水不深,刚刚没过他的腰间,也不湍急,只能感觉到微微东流动;展开入微能力,许墨很轻易的寻了鱼儿的痕迹。 将树枝当成鱼叉,一叉下,便是一条,很快就叉到了四条鱼,当他回到山洞的时候,聂青青正翘首以盼,等待着他的归来。 几块米饼怎能填肚,聂青青肚子饿的咕咕作响,正见许墨带着四条鱼回来,笑道:“这四条鱼虽然小了一点,但聊胜于无吧。”语气颇有一些瞧不起许墨的意思。 许墨听了也不生气,只是自顾自的将鱼串好,又用枯枝和干草垒砌一个柴堆,掌风一瓢,将其点燃。 许墨虽未练过烈焰掌之类的掌法,但见的多了,自然也就明白一二,此番施展,倒是一次成功。 许墨一边生火一边说道:“对了,聂姑娘,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聂姑娘道:“当然,问吧,不过回不回答是我的问题。”她虽然想和许墨说话,却也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许墨微微一笑,道:“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聂青青沉默了下来,就连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 许墨笑道:“怎么了?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聂青青道:“不难,也难。” 许墨本是随意一问,现在倒生出几分兴趣。能在三大宗门内安插眼线,能轻易弄到还魂丹,又有如此高明的武技和化元期的实力,这样一个姑娘到底是何身份,身后所代表的又是何等实力? 一念及此,许墨不禁问道:“怎么不难,怎么难?” 聂青青苦涩的一笑,说道:“许公子,你这个问题真是,哎。”她叹了口气,幽幽的道:“不难在人人都有一个身份,只需要说出口,一切疑惑都会揭开,难却难在我不能说,一个字都不能透露。不要逼我好吗,许公子,能说的事情我自然会说。” 她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是否会令许墨满意,于是偷瞥着他,希望从那淡然的表情中,看出一丝端倪。 许墨沉吟了片刻,脸上终绽开了一抹笑容,说道:“你说的没错,身份的事情确实一个字都不能透露。我两陷在这山谷之中,我不知你的身份,大家还能和谐共处,我若知道了,说不定还真会杀了你。” 聂青青幽幽的道:“如果我是你的敌人,你会杀了我吗?” 许墨看着她,意味深长的道:“我们之前不是敌人吗?” 聂青青摇摇头,道:“所以你之前想杀我。”语气中,说不出的郁结。 其实许墨并不想杀掉聂青青,任谁也不想杀掉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即便她心怀叵测,但漂亮的女人,总归会有一定的豁免权。 至少在这个山谷中,在此时此刻,在这火光的映射下,许墨心中毫无杀念,所贮藏在心底的,唯有欣赏而已。 火光映出了聂青青的脸上,眉毛翘的弯弯的,就像天空的月牙儿。 许墨怦然心动,想道:“我们脱险之后,她便是想夺玉佩的敌人,我们不得不相互为敌?倒不如在这山谷之中,我不知她身份,不去想她夺取玉佩的目的,只是看着她,陪着她,便是死了也是一种福气。” 一念及此,许墨脸上不禁露出淡淡的笑容。 便在这时,聂青青突然道:“对了,我刚才洗漱的时候顺便勘察了地形,这里四面都是绝壁,我们除非养好伤,不然不可能出去,还真是麻烦。对了,你刚才笑什么,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东西?”她见许墨嘴角蕴着笑意,却不知他心底想着什么。 许墨愣了愣,反应过来:“没有,我在想你会烤鱼吗?”他灵机一动,指着那四条鱼说道。 聂青青的眉毛拧成一团,幽幽的道:“我不会,你呢?” 许墨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道:“这个——我还真不会。” 两人大眼瞪着小眼,具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无奈。 冰冷的山洞,烤焦的鱼。 便是火光,也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或许它存在的唯一意义,是让许墨和聂青青,看清楚对方的脸。 两对视着,对视着,突然同时笑了出来。 聂青青指着许墨的鼻子,笑道:“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连烤鱼也不会。” 许墨晃了晃手中皮焦肉生的鱼,不屑的道:“你也不小了,同样不会,说我干什么?”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相互嘲讽着,一种莫名的情感悄然滋生,狭窄的山洞摇曳一种和谐感。 夏日本是多雨的季节,闲聊之间,忽然一阵滚滚的雷声,凿进了他们的耳朵里,许是乌云盖住了月亮,那清冷的月光瞬间暗淡下来。 许墨皱眉道:“不好,这雨恐怕不会小,今夜会有些难熬了。” 夏天的雨少有小雨,一般都是夹杂着雷电的倾盆暴雨,气温骤降,扫去热流,却也带来丝丝逼人的寒气。 聂青青突然道:“你说这算不算上天对我们的考验呢?” 许墨摸了摸嘴上的油,笑着说道:“什么考验?不过是一场雨而已,我们还有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即便只是一座山洞,也算是幸福的人了。” 他并未主意到,在提及幸福二字的时候,聂青青的脸上黯然神伤。 雨落下,拍打岩石,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果真如许墨所料,这雨不小,很大,大到的待在山洞中,也有些心有余悸的感觉。 雨势如帘,铺天盖地落下,大半个洞穴,都被飘入的雨丝侵湿,留给两人的干燥的地方,只剩下小小的一块。 许墨皱了皱眉,径直走到洞口,随意找了一块,寒酸平坦的岩石躺下。 聂青青道:“许大哥,你怎么——” 许墨一摆手,说道:“你的内伤见不得寒气,我的伤好了大半,体质也比你好,这一点雨,不打要紧的。”他所躺的位置,恰恰挡住洞口,等于给聂青青做了一面屏风。 聂青青本想叫他进来,但山洞狭窄,如今却只容得下她一人躺下,要是拉他进来,一定会挤得要命。 聂青青虽然是武者,但毕竟是个少女,害羞是少女的天性,她也不例外,只得任由许墨待在外面。 劳累了一天,又没有真气的支持,聂青青心里虽装着事情,却挡不住连绵不绝的睡意,很快便风雨中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模模糊糊的听到一阵“咯咯”的声音,她睁开眼,定睛一看,却见许墨正躺在洞口,瑟瑟发抖,那“咯咯”的声响便是他牙齿碰撞的声音。 聂青青不禁有些愧疚,小声说道:“许大哥,你进来吧。” 许墨道:“不必了,雨停了,而且就快天亮。” 聂青青抬眼一看,只见东方露出鱼肚白,仿佛被这光线驱散,消失的无影无应;但大雨过后,寒气侵人,比深夜的霜冷更重。 阳光流泻在洞口,映出了许墨的身子,轮廓发抖。 虽然武者的身子能够抵御严寒,但许墨受伤在前,若说不能,那是骗人的;不过与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共处一室,本就是不得已之举,若再亲密一些,岂不是坏人名节。 许墨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明白神州大陆女子名节的重要,是以宁愿承受一夜风雨的折腾,也不敢越雷池半步。 如今天色渐明,倒让他松了口气,懒洋洋的活动了下几乎被锁死的关节,发出“噼里啪啦”如同炒豆子一般的声响。 “聂姑娘,你先歇着,我出去找到吃食。”许墨走出洞口,光线直射眼,他下意识的用手一挡,直到眼睛适应了,才缓缓放下。 一个晴天,大好的晴天。 </br> </br> 71 许墨迎着晓风,深吸一口气,只觉得精神清爽不无比,身上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 南阿剑经果真是最好的煅体功法之一,他昨日不过修炼了几刻钟,体内骨骼的移位便好了大半,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只是剑经再神妙,对于右臂的伤势却没有多少作用,这只手依旧耷拉着,整条手臂没有直觉。 许墨按照昨日的线路,出洞后向右,走到河边。 大雨过后,河水小涨,原本只没到腰间的,现在便是整个人下去,也触不到底,更兼水流湍急,许墨不敢下水,只好在岸边用石子打死几条鱼,然后用长树枝将其挑起。 又走到树林里,摘了几颗丑陋的果子,也不知能吃不能吃,现摘了再说。 “依武者的体质,想必是没有问题的。”许墨想,摘的越发理所当然了。 雨后的晴天最是舒爽,阳光遍地,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好不舒服;许墨精神一震,人也不觉得疲倦了。 他想到洞里的柴火已经打湿,下沉的干扰也侵湿了大半,心想:“还需要拾一些柴火和干草回去。”运掌如刀,刷刷几掌,几支树枝应声而断。 许墨将树枝捆在外,内里尽装上干草,整个背了回去。 此刻日头已当空,距离正午时间并不遥远,许墨走进山洞,只见聂青青盘膝坐在地上,对他的到来充耳不闻,动也不动。 许墨心想:“原来她在疗伤,只是不知道效果如此,我那一拳似乎震散了她的真气,想要在几天内凝出真气可不容易。” 他将柴堆放在洞口,放满脚步,小心翼翼的走近聂青青,只见武魂青玉舍利出现在她头顶,不停的转动,散发着青光。 这青光宁静祥和,洗涤心灵,看的许墨心生摇曳。 便在这时,就见聂青青眼睛猛的张开,眼中射出两道赤红的光。 “糟糕!走火入魔!”许墨大骇。 走火入魔可是武者大忌,一旦出现,轻则功力倒退,重则危及生命,许墨怎么会不惊。 刚想上去制住聂青青,就听她大喝一声:“贼人,拿命来!”芊芊玉掌化作莹白,一掌向许墨拍来。 许墨心知走火入魔的聂青青将他当成了敌人,唯有苦笑一声,仓促应敌,这一交手,许墨不经“咦”了一声。 原本以为没有威胁的这一掌,竟然异常凶猛,所含的真气几乎抵得上聂青青全盛时期。 “刚才还一副纤纤弱女子的模样,现在怎么就变成高明的武者了,难是那武魂?”许墨想到了那洗涤人心的青光,吞噬武魂能助他快速恢复真气,那青玉舍利为何就不能助聂青青恢复呢? 只是恢复了过程成出现了一些问题,导致聂青青走火入魔,将他当成了敌人。 许墨唯有苦笑一声,尽力抵挡;全盛时,他尚能压制聂青青一筹,但此刻,身受重伤,右臂不能使用,不能伤聂青青个性命,许多杀招用不出来,故一上来就落了下风。 走火入魔的聂青青把许墨当成了仇人,出手毫不留情,一掌紧接一掌而来,掌力雄浑且格外怪异,犹如三寸金莲层层递开,许墨不禁有些手忙脚乱。 几次几乎被聂青青打中,若不是走火入魔的聂青青招式运转不过严密,他早已毙于其掌下。 此际,便是没有丧命,也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艰难的以蛇形瞬步闪过聂青青连续三掌,许墨高声大喊:“聂姑娘,是我,我是许墨,不是贼人!” 聂青青听得此言,手上一缓,眼中红光稍散,口中喃喃自语道:“许墨,为何我会对这个名字如此熟悉。”大声喝道:“告诉我!许墨是谁?你又是谁?” 许墨道:“我就是许墨,和你一起掉落山谷的人,你想起了吗?” 聂青青似乎愣了一愣,喃喃的道:“不错,你是许墨,我想起来了,许墨。” 许墨道:“对,你想起来了,我就是许墨。”一边说着,一边悄然靠近,准备将聂青青擒住。 便在这时候,聂青青突然涩声道:“对,你就是许墨,你和我一起掉下悬崖,你要一个人,对吗?你是要丢下我一个人离开吗?我偏不让你离开,就是死,你也要和我死在一起!”惊叫一声,运起双掌,欺身而上。 许墨见她双眼赤红,遍布血丝,状若疯狂,大声叫道:“聂姑娘,你看清楚,我许墨绝对不会舍你而去的!“ 聂青青大笑道:“你说的好听,一定是骗我的,你们都在骗我,没一个好东西,我要杀了你!”掌法施展开来,犹如漫天花雨。 许墨无奈之下,只能以蛇形瞬步闪躲,又不敢反击,生怕伤了她,是以格外狼狈。 反观聂青青,出手便是杀招,毫不留情,很快便一把抓住许墨,叫道:“我看你往哪里逃!”左手运掌,就要拍下。 许墨本能的反抗,反手一掌,拍向聂青青胸口。 “扑!”的两声,两人互中一掌,各自倒退。许墨那一掌并未用上全力,是以聂青青只是向后退了几步,身形一晃便缓了过来;反观聂青青,那一掌则用了全力,虽不及她鼎盛时期,却也威力颇大,震的许墨连连吐血。 血迹染红了白衫,在胸口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聂青青见到这道痕迹,明显愣了愣,喃喃的道:“我干了什么?我打伤了你?我为什么要打伤你?”眼中赤红稍微缓解。 许墨见她一副落寞的模样,忍不住心生怜悯,小声说道:“聂姑娘,没事的,我只是受了一些小伤,小伤而已。”说话间,又是一口鲜血吐出。 他所受的可不算小伤,原本摔下山崖的重伤还未痊愈,现在又被聂青青打了一掌,可谓是伤上加伤,若不及时调理,很可能留下隐患 聂青青的目光逐渐变得柔和清澈,突然抓着许墨的双手,凝视着他,喃喃的道:“我不该打伤,你的,我不该,我不怎么为什么会这样,不知道。” 许墨见他目露焦急之色,便知道走火入魔的危险已经过去,也幸好有许墨在一边,让聂青青有了发泄之处,不然真气郁积,说不得会出大问题。 许墨犹豫了一下,虚拦住聂青青的腰,拍着她的后背,柔声说道:“不碍的,只是小伤,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聂青青听得此言,想起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泪水就如断线的珍珠一般垂落下来。 便在这时,忽听得有人在身后大声喝道:“大哥,果真有两个人躲在这里。” 聂青青微微一怔,心道:“原来这谷中真有人?”早在第一次出洞洗漱之后,她便感觉有人的存在,此刻的人声,倒是证实了她的猜测,有人就代表着可能会有出路,故聂青青心中顿时踏实了不少。 许墨听得人声,心光一凛,想到的却与聂青青截然相反。 空山荒谷,突然出现了人烟,也不知来人是善是恶;最主要,许墨感觉到一股血腥之气,正向他靠来。 无论来人善恶,他至少杀过人,杀过很多人,只有杀过很多人的人,才会积累如此浓郁的杀气。 杀手? 许墨下意识摇摇头,拥有这样不加掩饰杀气的人,绝不是杀手,倒更像是——士兵。 他转过身,见到了四双冰冷的眸子。 有些人的冷,是先天的,好比林平,看似冷漠,实际并不坏;有些的人的冷,则是后天的,冷漠到了骨子里,开出了花。 眼前的四人,毫无疑问就是后者,冰冷的骨子里的人。 聂青青刚向上前,就被许墨拦住,只听许墨冷冷的道:“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四人对视一眼,一名看似领头的年轻人上前一步,说道:“过路的商人,误入此山谷,不值一提。” 许墨盯着他,从那冰冷的眸子中看不出任何表情,甚至连人类应有的波动也没有。 “撒谎!”许墨冷笑道,“什么样的商人会积累如此浓郁的杀气。”他挡在聂青青身前,手中扣上几枚黑白棋子,大声喝道:“快说,再不说出实情,休怪我手下无情!” 领头的年轻人在笑,笑的讥讽而冷酷,笑的就像知道许墨已经油尽灯枯,却偏偏要装出一副强硬的模样。 他不急不慢,缓缓的开口道:“许墨,青竹宗内门弟子,擅使暗器,外号惊虹剑,你的剑呢?怎么只剩下暗器了?” 许墨心下一惊,没想到来人竟对自己如此了解,沉吟了片刻,肃声道:“对付你,不消用剑,棋子已经足够了。” 年轻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听闻青竹宗许墨是个极骄傲的人,今日一见果真如此。不过人有时候太高骄傲了反而不美,好比现在。”目光骤的一凛,欺身而上,使的竟是许墨熟悉的一门身法。 “鹤啸九天!你姓白!”许墨大喊。 “不错,在下正是潞州白家的儿子,白玉明。” 话音刚落,人已至面前,一指点向许墨的胸口要穴,许墨本就受伤,刚才只是虚张声势,此刻白玉明要点他穴道,根本无力抵抗,便在这时,一只玉手从后伸出,挡在白玉明与他之间。 “白家白玉明,听闻只是一介书生,没想到竟有如此高明的武技,这一手是白家家传的参合指吧,参合指可是连白玉京都没练成的武技,你刻意掩藏自己,到底是何居心!” 挡住白玉明的正是聂青青,她虽受伤不轻,但有武魂青玉舍利的调理,一时倒好了大半,虽然不能久战,但阻挡白玉明一时,却可以做到。 白玉明初始见许墨保护着身后的姑娘,以为她只是一名不会武技的寻常女子,却不想她竟也有如此身手,目光一凛,得意的笑容掩去,冷冷的道:“敢问仙子芳名?为何要介入我白家和许墨的争斗。” 他顾左右而言他,一是不想说明隐藏身手的原因,而是向用整个白家来压迫这名女子。 聂青青又怎么会被一句话吓到,她虽然不如白玉明,但自信能够带着许墨杀出重围,柳眉一竖,怒道:“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白玉明大怒道:“好、好、好,已经很久没人敢和我这样说话了,既然阁下刻意求死,就别怪我辣手摧花了。”一指点出,力透指尖,直指着聂青青胸口。 这一指看似简单,却是白家参合指中的一招杀招,先慢后快,初起时,犹如层冰乍裂,缓缓而来,等到聂青青做好准备,白玉明的剑势突然加快,就像冰川一经溶解,倾泻而下一般。 对于普通武者来说,这一指可是非中不可的一指;就在白玉明身后四人露出阴恻恻微笑之时,却见聂青青不慌不忙,曲掌成爪,一把抓住白玉明手臂,向旁边轻轻一引,白玉京便如转铜锣一般,连续转了几圈。 聂青青也不好受,因为受伤,这一首借力手法使的并不完整,尚有劲力透过皮肤,打入经脉之中。 一时间,经脉内部如同被火烧一般,火辣辣的一片,可仍然强自镇定,喝道:“一招已败,还有什么脸面,还不快滚!” 白玉明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似是想要反驳,又羞于启齿,最后只能狠狠的盯了聂青青一眼,道:“我们走着瞧!”带着三人转身离开。 白玉明刚走出山洞,聂青青便一口鲜血吐出,幸好许墨早有准备,上前一步将她扶住。 “你怎么了?”许墨问。 聂青青摆了摆手,道:“没事,只是伤了经脉,一时动不了武。” 许墨急道:“还能走吗?” 聂青青道:“还能,怎么了?” 许墨摇摇头,道:“你这一手虽然一时镇住了他们,但岂能瞒过他们许久,此刻若不走我俩就真是瓮中之鳖了。” 聂青青点点头,恨恨的道:“龙游浅滩沼虾戏,潞州白家,这个仇我记住了!” 却说白玉明狼狈的遁走,跑到半途,也觉得出一丝不对劲。 这女子明明一招胜我,为何不赶尽杀绝?难道真就像她所说的,上天以慈悲为怀,不忍再造杀孽? 不对不对! 白玉明本是凉薄之人,以已度人,自然不相信聂青青会一时仁慈,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等下!” “二爷,怎么了?”一名手下上前说道,“我们还是赶紧跑回驻地吧,不然等那女人杀过来,就晚了。” </br> </br> 72 白玉明狠狠瞪了他一眼,肃声道:“那丫头是虚张声势,若她真余力,早就杀了我们,为何会放我们走?” 那手下惑道:“听二爷这么一说,倒有些道理,若是小人占据绝对优势,定然会赶尽杀绝,绝不会留下活口,难道她真是虚张声势?” 白玉明冷笑着道:“是与不是,回头看看不就成了,若不是,我们立刻遁走,若是虚张声势,呵呵——” 他话未说完,可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若聂青青真的是在虚张声势,白家二爷所受到的耻辱,只有用血来洗刷。 另一名手下抬头看了看天,说道:“二爷,长老他们可要求我们日落之前回驻地,现在已经不早了,若此刻回去,一来一回误了时辰就不好。” 白玉明面色一变再变,最后变得无奈起来,说道:“这样,我先回去说明情况,你们三人给我回去那丫头真是虚张声势,现在定然不是你们的对手,你们就——”他阴恻恻的一笑,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是,二爷,我们省的。”三人同时点了点头。 白玉明阴笑的看着面前三人,白蒲,白山,白水河,三人都是白家的家仆,三十多岁,实力都在化元初期左右,又这三人前去追杀许墨,定能手到擒来。 “去吧,提着他们的脑袋来见我。”白玉明阴鸷的道,目光投向远方的天空。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那边白玉明看破了聂青青外强中干的事实,这边许墨已和聂青青离开藏身山洞。 太阳逐渐西沉,西边的天空染上了一层发亮的橘色,起伏连绵的山峦像罩了一层薄雾轻纱,再往远眺望:一片模糊的云景,在空中翻滚。 聂青青道:“我们往哪儿走。” 许墨道:“向东边走,河水自西向东流,我们向东走也许能找到一条出谷的去路。” 聂青青点点头,两人沿着河岸向东走去。 橘色的光圈洒在河岸上,映出两道相互扶持着向前的身影。 行路途中,聂青青突然问道:“你是怎么和白家结怨的,看白玉明对你恨之入骨的样子,莫非是你抢了白家的媳妇。” 没料到聂青青会有这么一问,苦笑不得的道:“哪有的事情,就算给我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去抢别人家的媳妇啊。”他静下心来,将与白玉京结怨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聂青青听了,忍不住大笑起来:“原来还有这么一会事,白家乃是潞州的大世家,尤重脸面,白玉京受此奇耻大辱,恐怕不会与你并列青竹宗内门吧。” 许墨苦笑一声,道:“他还真的没入青竹宗内门。”长叹了口气,又道:“可惜了,他也是个人才。” 聂青青白了他一眼,不屑的道:“什么人才?不过是输不起的懦夫,惹是生非的小子,若不是他在路上招惹你,也不会闹出之后的事情;若不是他只记得仇恨,不记得你手下留情之情,也不会有之后更大的耻辱。他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许墨苦笑道:“话是这么说,可白家人却不这么想,你没见刚才白玉明欲杀我而后快的模样,看来我已经成了白家人心中的生死大敌了。” 许墨也没想与整个白家为敌,白玉明的态度却给了他一个提醒。 便在这时,聂青青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事情可没这么简单,白玉明绝不会为白玉京出头的。” 许墨白了她一眼,道:“你是说白玉明刚才那咬牙切齿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吗?” 聂青青笑道:“装不装,只有他自己知道;但如果不是装的,我觉得其中一定另有原因。”转头看向许墨,柔声道:“白家人竟会出现在阴山的一个山谷中,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许墨心中一凛,道:“没错,白家的大本营在潞州,为何会出现在这么一个荒谷里,他们到底来干什么?” 聂青青摇摇头,道:“来干什么尚且不提,就说白玉明这个人,据我所知,他只是一介书生,不通武技,但此刻,他不但有一身高明的武技傍身,连身上的杀气都浓郁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天啊,这要杀多少人才能积累这样浓郁的杀气,难道他过战场吗?” 聂青青这么一说,倒提醒了许墨。 他犹豫片刻,说道:“我有一个兄弟,身上也充斥着浓郁的杀气,但他到现在为止,还未杀一人。” 聂青青眼睛一亮,道:“你是说饮血狂刀的主人林家的那个旁支?” 许墨笑道:“你的侦查功夫做的不错,竟连林平也知道。” 与许墨在内门大比中大放异彩不同,林平虽然身具备武魂饮血狂刀,但大比中发挥的只能算是中规中矩,聂青青能知晓林平的事情,实在出乎许墨意料。 聂青青听得此言,微微一笑,摇头不语,面色仍然镇定如常。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沿河向前,虽然受伤,走的却不慢,不多时,便来到了一片石林之间。 此地怪石奇岩,森森的如同剑裁峰立,有的笔直挺拔如笔峭;有的好似屏风帐连在一起;端是怪石嶙峋,星罗密布。 聂青青见得此景,忍不住叹道:“都说大自然造景的鬼斧神工,从前我不信,现在却是信了,看看这些石头,真是奇异瑰丽,美不胜收。你说是不是,许大哥。” 一言递出,许墨却并未回答,聂青青转头一看,只见他托着下巴,目露思索模样。 “怎么了?”聂青青问。 许墨愣了一愣,回答:“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些石头有些怪异。” 聂青青笑道:“当然怪异,你看看这块,长得就像一匹奔马,这一块就像一面屏风,还有那边那块,你说想不想一只狮子!” 聂青青一遍说着,一遍蹦蹦跳跳的向前,樱桃小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如同银铃一般悦耳动听。 许墨微微一笑,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这些石头形态虽然怪异,却不是我注意的地方。” 聂青青琼鼻一皱,道:“那你注意了什么?” 许墨对着不满的语气充耳不闻,笑吟吟的吐出两个字:“排列。” “排列?什么排列?”聂青青惑道,又看了看,依旧不能明白许墨的意思,于是又道:“到底是什么排列?” 许墨微微一笑,道:“世间万物都有其规律,错,这石林的排列正是一门阵法。” “阵法?”聂青青口中咀嚼这个名词。 她不是没听说过阵法,甚至有幸亲自学习;但阵法之道入门极难,若非精通术数的天纵奇才,或是有感知类武魂的高人,很难入门,聂青青写了半个月时间,见什么都没学到,也就放弃了。 此刻听许墨说起这石林的排列竟是一门阵法,倒有些后悔起自己当时的放弃之举,心想:“若是我当年继续钻研下去,或许也能一眼看出这是阵法吧。” 不过还有一点聂青青有些疑惑,于是问道:“我听说阵法都是认为布置的,可这石林明显天然形成,怎可能是阵法?” 许墨笑道:“这才是这石林厉害的地方,你看这些石头的排列,虽然凌乱,却暗和五行八卦的方位,其中千门万户,困人的能力绝不亚武侯八阵图。” 武侯八阵图是神州大陆最著名的一门阵法,以困人为主,若是不通阵势,难以逃出。 听许墨这么一说,聂青青吓了一跳,立刻向后退了一步。 许墨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道:“不碍的,我们只是在石林外围而已,未入阵法中心。” 聂青青听得此言,这才松了口气。 “那我们赶快出去吧。”聂青青望着这美轮美奂的石林,有些意味未尽,又有些心虚的说道。 却见许墨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狭窄的缝隙,从这缝隙中隐隐的透出两道寒光。 “走,当然要走,不过我们还会回来的。”许墨阴恻恻的说道。 聂青青仿佛感觉到,一阵冷风拂面而过。 却说白蒲、白山,白水河三人来到山洞,发现洞中早已经人去楼空。 白蒲怒道:“气煞我也,这两人跑的太太快了。” 白山捏着嘴边的两撇小胡子,淡淡的道:“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应该想想他们会往哪儿去?” 白蒲一看便是性格暴躁的人,听白山这么一说,忍不住怒道:“人去楼空,让我们怎么找?他们四面八方都可能去,而且这附近颇为广阔,我们就三个人。” 白山冷笑一声,道:“难道你想违抗二爷的命令吗?”目光射出两道寒光。 一想到二爷的命令,就连白蒲这种莽汉也忍不住浑身颤抖。白家二少年在人前是个不通武技的书生,但在手下中眼中,却是如同恶魔一般的存在。 “那我们去哪儿找?”白蒲说,声音颤抖。 白山笑了笑,并不言语。便在这时,只听洞外传来一声呼喊:“你们快出来看看。” 白山和白蒲走出山洞,就见白水河迎了上来,说道:“他们是沿河向东逃,这两人都带着伤,一定跑不快,我们现在追上去,有很大把握将他们擒住。” 白山眉头一皱,道:“你怎么肯定他们向东走?” 白水河冷笑一声,道:“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 白山恍然大悟,这白水河的实力虽在他之下,但在家族中的低位却与他不相上下,理由只有一个:他有一只独特的鼻子,能嗅到别人嗅不到的气息。” 只听白水河淡淡的道:“血腥味告诉,我们沿着河岸向东边走,我们追过去,定能将其一网成擒。” 白山眉头微皱,心想:“虽然让白水河这个家伙拿到了首功,但如果我能亲自斩杀那两人,在二爷面前也有话说。”于是点点头,道:“走,追上去。” 三人沿着河岸一路追赶,追出没多久,就见夕阳的微光照出两人道人影,一男一女,相互依偎,看走路的姿势便知身上有伤。 白山阴恻恻一笑,对身边的白蒲说道:“这是这两人,绝对没错,我们上前将他们杀了,早点完成任务,免得二爷忧心!” 白山走到进前,见这两人果真是许墨和聂青青,忍不住捏着胡须,得意的大笑道:“你二人倒也胆大,竟然敢蒙骗白二爷,赶快束手就擒,免得身体受苦,特别是那细皮嫩肉的小姑娘,若是伤了可不好。” 聂青青眉头一皱,怒道:“白玉明的一条狗也敢叫我手下留情?白玉明呢?让他出来!” 白山还未说话,身边的白蒲就怒道:“小丫头,也敢猖狂?收拾你们根本用不了白二爷,老子一人就够了。” 纵身一跃,凌空而起,背后武魂浮现,竟是一只威武的白虎。 虎善用势,白蒲的掌也以势为先,挟凌空下击之力,一掌拍向聂青青的额头,誓要将其毙于掌下。 白山和白水河并未动作,在他二人看来,对付两名重伤之人,有白蒲一人就足够了,他们两人只需暗中锁死许墨两人逃跑的线路便可。 白蒲这一掌,只是普通的劈空掌,掌法虽然普通,但配上武魂加持,却雄浑无比,力道十足,竟隐隐生出一力降十会的感觉。 聂青青见得这威势,亦是心惊,心想:“若是我全盛时,面对这一掌,自当一剑胜之,现在却力所不逮。”情不自禁的瞧向许墨,见他一副淡然模样,也不知道心底打的什么主意。 眼见掌风袭来,聂青青只能迎着头皮而上,心理却将许墨骂了遍:“本小姐听信你的谗言,说是有办法对付白玉明,这才回头,现在面对白玉明的一个手下,竟然本小姐去拼命,看我一会儿不好好教训你!” 定下主意,手也不再犹豫,青玉舍利武魂出现,聂青青竟打算以舍利的镇压之效,卸去掌力。 便在这时,只听一声高喝,聂青青转头一看,就见许墨手中扣着四颗棋子,一齐发出,从四个不同方向,袭向白蒲。 四颗棋子,打的都是要穴,只要白蒲不是防御型武魂,便不得不躲;只见他向右边一闪,闪过三颗棋子,迎面一抓,将正面袭向他的棋子抓在手中,桀桀怪笑,再张开手时,棋子已被他捏了粉末,用力一挥,便如白烟一般,蒸腾而起。 “你二人还是束手就擒吧,免得脏了白大爷的手!”白蒲咧开嘴,桀桀一笑,露出一排森然的牙齿。 许墨也不答话,微微一笑,拉着聂青青的手,向后逃去;蛇形瞬步用出,转眼之间,便窜入几仗距离。 </br> </br> 73 “有本事就抓住我吧,就怕你们连跟都跟不上我。”空气中传来许墨嚣张的笑声。 白山三人对视一眼,运起身法,追了过去。他们虽觉得许墨身法高明,但有认为他受了重伤,必不可长久,或许一时之间能够领先,长久以往,绝不可能。 却说聂青青突然被许墨拉着向后,脸上不禁一红,嗔道:“怪放开我,我自己能跑!” 许墨见她杏脸飞霞,灿若桃蕊初灿,不经怦然心动,柔声道:“你伤的不轻,我拉着你手能省些力气。”遂将那只芊芊玉手,紧紧抓在手中,不准备放开。 聂青青本要发作,但见他目光清澈,不像故意轻薄,于是缓声说道:“那也不成,我不过受了些小伤,运行身法还没有问题。”说着,甩开许墨的手,运起身法而行。 许墨见状,忍不住摇了摇头,心中升起一种怅然若失之感。 忽听得身后一声急呼:“休要再跑,别怪老子无情,叫你二人死无全尸!” 许墨回身一看,只见白山上人,正逐渐轻点着地面,一路狂奔而来,这三人并不会什么高明的身法,但胜在具是化元初期的高手,真气雄浑,比受伤的他和聂青青要高上许多。 听的这声高喊,许墨忍不住讥笑道:“不跑?不跑我怕才会死无全尸。”足下连点,又一次顺势牵上聂青青的玉手。 真想一辈子牵着你啊! 许墨笑着摇了摇头,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真如白山所料,追了没有多久,前方两人的速度就缓缓变慢,而他三人则是气息绵长,速度与开始时无甚区别。 这一慢一快之间,距离慢慢拉近。 白山桀桀一笑,对身边的两人说道:“一会儿我去攻许墨,你两人合力将那丫头拿下,若是抵抗,生死不论!”两人应了一声,目露凶光。 若能取了这两人性命,白玉明必有重赏,这位白家的二公子,虽然御下极严,但从不吝啬赏赐,这也算是他能在白家笼络那么多人心,隐隐与白玉京相抗的原因。 白蒲三人心意想通,眼见就要追上许墨,脚尖一点,倏的掠出,并非高明的身法,只是依靠雄浑的真气掠出了六七仗远,各自全力拍出一掌劈空掌。 许墨正拉着聂青青奔跑,忽觉得背后劲风袭来,也不慌张,只是微微一笑,与聂青青对视一眼,蛇形瞬步又开,膝不弯,腰不曲,凭空向前一滑。 移形换位,蛇形瞬步的又一高阶技巧。 掌风拍在他身后的地上,泛起一片尘埃。 许墨“哈哈”一笑,也不回头,径直笑道:“如此武技,也敢说擒我?徒添笑尔。” 聂青青眼睛眯成了一条罅隙,就像夜空中的月牙儿一般,只听她跟着许墨附和道:“是啊,似你等武技,若我全盛时期,只需一招便可胜,潞州白家也不过如此。” 银铃般的声音随风而飘,凿进了白山三人的耳朵里,三人顿时面红耳赤。 在这时代里,家族在武者心中的地位仅次于宗门,无家族之人,就好似无根浮萍一般;白山三人从小在白家长大,又怎会对白家没有感情?听两人这么一嘲讽,同时怒道:“竖子尔敢!” 竟不顾相隔一仗的距离,又是各自一掌拍出。 若论单论功力,现在的许墨自然挡不住三人任何一掌,但劈空掌本不是什么高明的掌法,掌风有其极限,相隔一仗远,许墨有足够的时间依靠入微的能力,判断掌风的落处。 入微能力倏的展开,身后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白山三人的动作变得无比缓慢,就连飞疾而来的掌风,也变得肉眼可见。 三道掌风,一道袭向他,两道袭向身旁的聂青青,许墨微微一笑,忽然攥紧聂青青的手,也不顾她的反抗,跃起两仗高,奋力一挥,叫道:“小心了!”掌风呼啸,从他脚底掠过,几乎在这一瞬间,他看到了前方的石林。 许墨目光一凛,心道:“等进了石林大阵,有你们好看的。” 早在见到这天然形成的石林大阵时,许墨就定下阵杀白玉明的主意,只可惜白玉明未亲自到来,而是派了他的三个手下。 “那就先杀了你三个属下再说。” 许墨主意打定,手上一用力,以柔劲将聂青青送入石林当中,自己接着进入阵中。 白山追到时,许墨前脚已跨入阵中,回头笑道:“我劝你三人不要再追了,再追下去恐偶生命危险。” 这可不是慈悲心发作,而是专门针对其心的诛心之言。 观白山等三人,虽是心狠手辣之辈,却不愚笨,他若不说一句便堂而皇之的走进阵中,三人未必会跟进来;可略一嘲讽,只听脾气最暴躁的白蒲大喝道:“小子莫要猖狂,看爷爷我擒了你!”纵身跃入阵中。 白山和白水河虽觉得事情不对,但见白蒲已经进去,只能无奈的跟随而去。 一进阵中,白山等三人只看到近处的怪石,远处的景物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 白蒲似乎未觉,只是没见到许墨的身影,于是高声喝道:“小子,快出来和你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白水河则手托着下巴,露出思考的模样,半晌道:“事情有诈,我们速速离开!” 刚想转身就走,就听一声:“回来!”白山沉声道:“你认为我们还有回头路吗?你回头看看!” 白水河回头一看,只见原本的来路被一面巨石所挡,心下大惊,说道:“这是什么东西?” 白山摇了摇头,心想:“果真是个依靠小道得到提拔的家伙。”心中不屑,脸上却小心翼翼的将这不屑掩藏,沉声说道:“小心,这是阵法,我们三个一起走,切记不可分开。” 他嘴上这么说,心中却一阵苦闷,暗道:“没想到这两人还善于布置阵法,听闻阵法玄妙,若不识奥妙,说不得会被困死其中,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一阵破空之声传来,白山下意识往旁边一闪,“啪”的一声,一枚棋子撞在了身旁的巨石上,裂成碎片。 白山心中一凛,叫道:“各自小心,那贼子躲在暗处放暗器!” 半晌没有回应,他回头一看,肝胆具颤:身后哪还有白蒲和白水河的痕迹,只剩下怪石林立,似那森罗恶鬼一般,恶狠狠的“盯着”他。 “白蒲!白水河!你们在哪里!”白山心下骇然,忍不住高喊了几声,回音撞击着冰冷的石头,发出令人恐怖的嘶鸣,却没有一声回应。 四周静默无声,静默的可怕。 聂青青躲在生门之中,看着被困于阵中的三人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乱窜,忍不住白了许墨一眼,说道:“没想到你这人还是有些本事的。” 她可知这石林原本没有迷雾,许墨改变了几块巨石的方位,白雾便笼罩了整个阵法;虽然没亲自布过阵,但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聂青青当然知道,许墨那看似随意的改变,正是整个阵法画龙点睛的一笔。 许墨看着聂青青面若桃花的妩媚模样,忍不住怦然心动,说道:“雕虫小技而已,只是这些人不识破阵之法,所以才被困住。” 他不禁想到了云州的金三富,暗道:“若金三富在此,以那能够知天命的“金算盘”武魂,算上一算,定然能很快破解这半吊子阵法。” 聂青青脸上露出促狭的笑意,樱桃小嘴微微上扬,说道:“技无大小,有用即可;这三人不通阵法,被困在阵中也是活该,只是我们不能这么一直困着他们,得想个办法早点解决才好。” 事实正是如此,武者都是耐力非常之辈,想要依靠阵法让他们身心俱疲,少不得要花费几天时间,白玉明又不是傻子,见下人几天未归,自然会寻来,那时就不妙了。 许墨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只见他微微一笑,道:“放心吧,先困他们一个时辰,只需一个时辰,我便能对付这三人。”说完,微微一笑,盘膝坐下。 吞噬武魂出现,紫色漩涡旋转,开始从周围吸取天地元气。 聂青青见天地元气飞快的向许墨身后的漩涡涌去,心下一惊,暗道:“原来昨日引动元气异变的竟是他?不想天下竟有如此奇妙的武魂,能以如此之快的速度,吸收天地元气,这要修炼起来,谁还能比的上他!” 聂青青下意识将许墨的武魂与自己的青玉舍利相比,不得不承认,在吸纳元气,转化成真气这一点上,青玉舍利比之,也是大大不如。 “你会是我的敌人吗?”聂青青惨淡的一笑,“对了,你已经是了。” 一念及此,她的脸上闪过一丝凛冽之意,但很快就化作了一缕温柔。 “算了吧,至少在这山谷中,我们是能彼此依靠的朋友;至于出去之后会怎样,以后再说吧。” 忽然间,许墨嘴角露出一抹会心的微笑。 夜、清冷、有月。 月光洒落,大地一片银白。 一个人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他三十左右、壮年、高大,有一种莫名的阴鸷气质。 他穿着一身灰色镶墨绿边的袍子,手中拿着一支剑,剑上用小篆刻着五个字:潞州、白家、山。 白山并不姓白,至少在他有记忆之初,不姓白;某一天,他被送进了潞州白家,经过一系列严酷的训练,他有了一个新的姓,白。 这样一个人,本不应跪在荒山深谷的石林之中,这样一把剑,本不应插在地上,兀自呻吟。 这里本是一个美丽的无人山谷,天空澄澈,月光透亮,野花鲜红。 可现在,他却被困在一处阵法之中,所见的,没有天空,没有月光,也没有野花;只有那森然如厉鬼一般的巨石,和掩藏着巨石的白雾。 白色的雾,非水汽蒸腾,也非烟尘漂浮,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雾。 人在阵法中困久了,会忘记时间,他被困了有多久? 一个时辰? 一天? 还是一个月? 他还有力气,但却自心底感觉到悲哀:用尽了所有方法都走不出迷雾,是人都会悲哀。 他曾经试图削断怪石,一块石头削断了,会有另一块来到他面前,源源不断,没有尽头;他试图用剑在石头上作下标记,一路前行,但都最后,又回到了原点;最后,他以剑拖地,一路拖出一条直线向前,可到最后,直线的首位竟然相接了。 直线不会相接,永远不会,只有一个可能,这条貌似直线的线段,其实是一条曲线。 很怪异的一种感觉,因为你明明看到它——是直的。 喘息声,凿进了耳朵里,震动着耳膜,发出“扑通、扑通”的声音,与胸口的心跳融为一体,分不出彼此。 他觉得自己累了,即便真气几乎没有任何损耗,但心灵的疲倦,正一点一点的抽去他的力气。 这种吸取并不快速,但却让他感觉到了恐惧。 死! 这个令人不安的字眼涌上心头。 “不!我不会死的!不会死在这里的!” 剑杵着地,支撑着身体,颤巍巍的站起来,那高大的身躯并不挺拔,反而显得有些佝偻,他已经尽力了,可最多只能到这种程度。 一个人影从迷雾中走来,白山瞳孔一收,露出惊恐的目光,但很快就控制住了。 我是潞州白家的人,对,我是潞州白家的死士! 白山想起了自己的身份,直起身姿,腰板挺拔,可后背依旧颤巍巍的,仿佛随时都会跌倒一般。 来人走的很慢,慢到白山能先看清他的面孔,才窥到全貌。 “许墨!” 这声音几乎是从牙齿的罅隙中冒出,夹杂着丝丝凉意,而那凉意背后,则是不为人知、甚至不为自己知道的恐惧。 “哈哈哈!许墨!”白山死死的盯着这道清秀的身影,满是污浊的白衫,丝毫不能掩饰那如温玉的气质。 许墨, 没错,来人正是许墨。 时间只过了一个时辰,利用吞噬武魂,他不但治好了大半伤势,还恢复了一些实力,虽然无法同时对付白山三人,但个个击破,却轻而易举。 他来到白山面前,目无感情的盯着他,就像盯着一个将死之人。 “你怕了!” “胡说” 白山像被点中了心事一般,目露惊慌之色。 </br> </br> 74 我怕吗? 不! 我怎么可能会害怕! 怎么可能会害怕他! 心中一再否定,但持剑手的颤抖,却骗不了别人,更骗不了他自己,他害怕了,恐惧了。 许墨看了白山一眼,幽幽的道:“你的两位同伴已经去了,现在,只剩下你了。” 白山目光一凛,叫道:“不可能,你不可能杀掉他们的!” 许墨俊秀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这笑,讥讽而冷酷。 “你认为不可能吗?所以我来了,让你看到我说的是实话。” 白山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沉声道:“你是来杀我的?” 许墨微微一笑,摇摇头,道:“杀?在杀你之前,我想知道一些事情。”笑容一敛,目中射两道寒光:“白家为什么会派人来这个无人的荒谷!” 凛冽的眼神,沉重的话语,就像一柄重锤,击在白山胸口,他不停的后退,再退后,直到后背触及到那冰冷的石头。 他知道——退无可退了。 白山猛的一瞪眼,大喊道:“不!我会说的,你杀了我吧,只要你有这个本事。”挥剑而上,平平一刺,剑尖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千万,令人眼花缭乱。 白山擅用掌,但没人知道他更擅使剑,他的剑法漆黑入墨,不反月光,配上高明的剑法,一剑刺出,无声无息就到了许墨喉前。 他的眼睛里,满是血丝,血丝时间,隐隐着疯狂的目光。 怎样才能最快的杀掉一个人? 白山曾经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你必须用兵器从喉前刺出,自后脑刺出,刺穿脑干,截断中枢神经,只需要半秒,甚至零点几秒,敌人就会死亡。 没有任何反抗的空间与时间,就一剑,干干脆脆的一剑。 白山擅用剑,却只擅这杀人的一剑;一剑刺出,不是你死,就是我灭,再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当那支墨色短剑,毫无阻碍的穿透许墨的咽喉时,白山的面色几乎瞬时一变。 不可能! 没有任何刺穿皮肉的感觉,剑上一空,就像刺中了空气一般,经历过成百上千次的刺穿咽喉,白山绝不会忘记那中皮肉翻卷,紧紧咬合着剑身的感觉。 此刻,并没有这种感觉,换言之,他并未刺中许墨。 下一刻,眼前的许墨消失了。 虚影! 白山突然反应过来,他不知道许墨是怎么做到的,却能肯定,这是一道虚影,真实的不可思议,但确确实实只是一道虚影。 身后传来了冰冷的声音,犹如恶魔在耳畔低诉:“知道暗影幽魂吗?” 白山心中一凛,目光骤然呆滞。 暗影幽魂!一个已经,被锤入他血脉印迹中的名字,自他接受白家的训练开始,就不停被人在耳边提到的名字。 杀手的巅峰,不可超越的存在! “剑鬼!剑鬼!你是剑鬼!不是许墨!” 他大喊大叫起来,张皇失措。 手中的短剑,掉在地上。 “咣当!” 一声脆响,许墨的声音,再一次飘进了他的耳朵里:“我不是剑鬼,却也会暗影幽魂!” 空气中突然探出了一只手臂,抓住白山的肩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全身真气就如找到了倾泻口一般,向肩头涌去。 白山感觉到,自己的真气正在不断的被吸走,不断的,毫无停歇的通过肩膀,传递到另一个人的体内。 他转过头,看见了那张英俊的脸,此刻,这张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邪异。 许墨站在他面前,吸取他的真气,巧取豪夺,没有任何怜悯! “最后一个机会,告诉我,白家为什么会来这里,如果不说,我就吸去你全身真气,然后将扔出去,自生自灭!我相信那一定是比死更可怕的事情!” 死, 未必是最可怕的事情。 早在接受训练的时候,白山就明白,这个世界上有许许多多比死更加可怕的事,那些事情,会让你生不如死。 失去了真气,自生死灭,说的好听。 白山的仇家可为遍布整个东南域,只要听到他失去了真气,又失去了白家庇护的消息,一定会找上门来。 那时, 死, 不过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奢望而已。 “你这个魔鬼!魔鬼!”他大吼,声音沙哑而无力,短短的一点时间,原本充盈的真气就见了底。 这时,吸力突然停止,许墨的声音凿进了他的耳朵里:“最后一个机会,说还是不说!” 面对着比死亡更恐怖的结局,白山最终选择了屈服,许墨从他口中,得到了潞州白家前来此地的目的。 “没想到白家竟然是为了挖宝而来。”许墨喃喃自语着,笑着转头对聂青青道:“你说此地的宝物,是不是邪月遗宝?” 聂青青嗤笑一声,盯着许墨,直到盯到他头发发麻,才肃身说道:“不,据我所知,邪月遗宝可不在这里。” “那在哪里?”许墨随口一问。 聂青青微微一笑,摇摇头,不再言语。 “我知道了,不该问的不应该问,”许墨嗤笑一声,道,“只是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找到了邪月遗宝的埋藏地点。” “找到了又如此,”聂青青的微笑稍稍缓和了气氛,她现在看起来有些沮丧,淡淡的沮丧。 “钥匙在你们手上,我又夺不过来。” 许墨尴尬的一笑,连忙转移话题:“对了,你说潞州白家这么热衷于邪月宗的宝物干什么?又不是传说中的邪月遗宝,值得这么大张旗鼓吗?” 聂青青笑道:“这倒提醒了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许墨将目光投到聂青青的身上。 “潞州白家,可是邪月宗的门人。”聂青青抛出了一句话。 “不可能!” 许墨虽然竭力的压制,依旧在那一瞬间,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根他所知,潞州白家可是青竹宗的门人离开青竹宗后,成立的家族,算是于青竹宗一脉相承,这样的家族里,倘若有邪月宗的门人,岂不意味着,青竹宗也脱不了干系。 “具我所知,潞州白家是青竹宗门人所创立,与邪月宗并不无关系。”许墨沉声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显得胸有成竹。 聂青青看了他一眼,怪异的一笑,说道:“这世上的事,又有谁说的清楚,我得到的情报是,二十年前,白家出现了一名叛徒,加入了青竹宗,虽然事后白家与其断绝了关系,但你应该明白,家族二字可不是说说而已,” 聂青青的脸上,露出一缕轻蔑的表情,继续说道:“血脉之间的联系,又岂是一句断绝关系就可以真正了断的呢?” 许墨轻轻点头,尽量不露出不以为然神色。 聂青青就像看出了他的不以为然一样,补充道:“后来三大宗门剿灭青竹宗,这名白家的叛徒有幸不死,夺回了潞州白家,现在也不知道是否还活在世上。” 听完聂青青的介绍后,许墨绷着脸,说道:“我还是不该相信你说的,就算白家敢于庇护一名邪月宗的门人,可三大宗门会没有表示吗?他们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吗?” 聂青青突然笑了,笑的讥讽而冷酷。 “如果三大宗门知道的话,自然不会允许白家这样一个忤逆的家族,存在与世,但如果他们不知道呢?” 许墨心中“咯噔”一声,试探的道:“这种事情,三大宗门可能不知道吗?” 聂青青道:“为何他们一定会知道?当时的情况,各自捕杀邪月宗的余孽都来不及,再家上白家摆出了一副大义灭亲的模样,如果是你,你相信他们会窝藏那个邪月宗余孽吗?” 许墨想了想,终于摇了摇头,丧气的说道:“如果是我,恐怕不会注意这些。” 聂青青讥讽道:“连你都不会注意,意气风发的三大宗门会想到这样吗?所以白家才能堂而皇之的窝藏起这名余孽。” 许墨凝眸着聂青青,那张如花美颜上,料峭着慎人的寒气。 “连三大宗门都不知道的事情,你怎么知道?”许墨问。 聂青青面色骤变,从冰冷,到惊慌,最后到无力,甚至是祈求,她凝眸着许墨,淡淡的道:“不要问我这些好吗?除非你不相信我说的。” 这娇弱的模样,令许墨怦然心动,几乎下意识就开口说道:“我相信你。”接着像是反应了过来,面色数度挣扎,最终还是说道:“我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 聂青青的白玉一般的脸上,掠过两撇羞红,如同桃蕊初灿一般;不过很快,便是重新控制了自己的情绪,说道:“如果我的推测没错的话,白家可能发生了一些事情,以至于原本蛰伏的邪月一支抬头,甚至是掌控了权柄。” 许墨摇摇头,道:“或许事情没你想想的那么严重,或许是那个邪月宗的余孽并没有掌握白家,而是白家从他口中知道了一些信息——” 话还未说完,便被聂青青打断:“不可能,我了解邪月宗,邪月宗的门人绝不可能向外人泄露任何信息。” 许墨挑了挑眉毛,惑道:“你了解邪月宗的门人?” 聂青青笑了笑,道:“你又想询问我的身份了。” 许墨争辩道:“我没有——” 聂青青打断了他的话:“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不是邪月宗的人;还有一点,这三人身上的杀气,让我想到了邪月宗。” 聂青青手托着下巴,自顾自的道:“其他的能作假,但这杀气绝不可能做假,邪月宗有一门将杀气凝聚成真气的功法,这几人显然修炼了这门功法,所以身上的杀气就如同混迹战场的老兵一样浓烈。” 许墨叹了口气,道:“是啊,积累如此浓郁的杀气,到底要杀多少人?无怪乎邪月宗当年会遭到三大宗门的联合绞杀,最后更是落的一个被剿灭的下场,哎——” 聂青青一挑眉毛,似笑非笑的道:“你是可怜邪月宗了?” 许墨面色一正,沉声说道:“邪月宗自有求死之道,不值得可怜,只是如此多的奇功秘法随之消失,甚是可惜。” 聂青青眯缝着眼睛,眉毛完成了两弯月牙儿,笑道:“这么说你也想让那些奇功秘法重现天日?” 闻弦歌而知雅意,聂青青这么一说,许墨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让他出去以后,和她一起用玉佩打开邪月遗宝。 没有任何犹豫,许墨摇了摇头,道:“不可能。” “为什么!”聂青青猛地拔高语调,大声叫喊。 她本以为许墨说出那样的话,是心理动摇的征兆,对她来说,这是极好的事情,至少意味着,两人走出这里之后,将不是敌人与对手,而可以保持一种相对和睦的关系。 但现在看来,这种想法不过是聂青青的一厢情愿,许墨的坚定是她始料未及的。 许墨笑了笑,幽幽的道:“我们不是有过约定,不谈这个问题吗?” 聂青青白了许墨一样,道:“好吧,不谈就不谈。” 两人之间的空气显得有些凝滞,半晌,聂青青才开口说道:“现在你知道了白家的身份和意图,接下来想怎么办?” 这个问题无非只有两种答案:其一,不与白家正面碰撞,偌大一个山谷,想要躲两个人,还是挺容易的;其二,尽量阻止白家,选择了这条路,毫无疑问就要与白家正面碰撞。 要知道他们从白山口中得知,此次来到此地的,可不只有白玉明这个白家二爷,同行的还有白家上一代的两位长老。 这两人可不是化元期的白玉明所能相比的,而是真正的凝神期的高手。 到现在为止,许墨所见的凝神期的高手,除了青竹宗的长老之外,就只有清风阁的崔媚娘了。 他永远忘不了林家后山树林里的那一战,若不是神秘人的出现,崔媚娘可以毫不费力的杀死他。 虽然不愿承认,但许墨不得不认清一个现实,即便是全盛期的他,也未必是凝神期高手的对手,即便只是最普通的凝神期高手,也不例外。 夜降临,月凄婉。 凄婉的月亮从来不圆,可今日的月,却有些圆的过分。 圆润的月色照在人脸上,显出了这些人,因为恐惧而扭曲变形的面孔,就如从地狱中爬出的森罗恶鬼一般。 </br> </br> 75 准备就白家去死,白家却舍不得让他们去死,只让他们守护一顶灰色粗布制的帐篷。 篷内无光,漆黑一片。 静夜,唯有风声“呼呼”作响。 忽然,从帐篷里传出一声阴恻恻的笑声,笑的讥讽而冷酷:“白玉明,你终于回来了!” 冷风忽的拂过,送进来一人。 一个面色阴沉,鹰视狼步之人。 若许墨在这里,一定会惊讶白玉明的变化,初次见他时,脸上尚带着一丝温润的掩饰,而此刻在这顶灰色的帐篷里的这副面孔,只剩下赤裸裸的冰冷而已。 “来迟一步,还请大长老恕罪。”白玉京抖了抖袖子,对着身前的一片黑暗,躬身行礼,动作完美而干练,完全看不出刚才的灰头土脸。 微风飒然,眨眼之间,白玉明前面出现一人。 一个面如枯蜡,长发披肩的人;穿着一身黑色丝袍,身材纤细如竹竿,仿佛是被风吹进来,落于此地,兀自还晃荡不定。 他的眼睛灰白,就像没有眼珠似得,瞬也不瞬的盯着白玉明,阴恻恻的笑道:“我说过,你来迟了。”咧开嘴,露出一排森白的牙齿。 白玉明身体一哆嗦,猛地低下头;感觉一只枯瘦的手掌,正渐渐逼近额头。 很慢,很轻,却能感觉到它正在逐渐逼进,那森冷的气息,几乎冻结了白玉明的血液,令他的皮肉之下的骨骼,“咯咯”作响。 “大长老,我来迟是有原因的!”他大喊起来,声音递到了帐篷外,那些死士就像没听见一般,毫无反应。 森冷之气消失,代之以冰冷的声音,凿进了他的耳朵里:“白玉明,你应该知道我这里的规矩!” 规矩——白玉明当然知道。 站在他面前的就是白家大长老,白重真,一个极度冷血的人,无论对别人,还是对自己都是一样。 白玉明浑身一哆嗦,匍匐在地,大声喊道:“大长老饶命!大长老饶命!我是真的事出有因!” “说!” 森冷的声音,就像一把刀,挑破白玉明胸口的皮肤;他知道只要答案稍微让面前的这个大长老不满意,那支枯瘦的手掌,会毫不犹豫的洞穿他的身体。 他几乎用生平最快的语速回答,毫不迟疑:“我山谷里遇到两个人!” “谁!” 声音同样森冷无情,可比之刚才,已经缓和了不少,至少那萦绕在胸口的森然气息,已经悄然离去。 白玉明长吁一口气,说道:“是青竹宗的两个弟子,一个是战胜白玉京的许墨,另一个不认识。” 他并不知晓聂青青的身份,所以理所当然的,就将她归入了青竹宗的弟子之列。 森冷的声音再次传来:“青竹宗的弟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们身边有没有青竹宗的长老!” 白玉明喘了口气,心情平静了下来;白重真这么问了,代表着他对这件事情感兴趣,也就代表着,迟到的危机解除。 “还不清楚两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两人同时身受重伤,周围也没看见青竹宗长老的痕迹。”他犹豫了片刻,又说道:“那许墨只是青竹宗内门弟子,身边不可能有长老跟随,想必是做任务时,无意中深入了山谷。” 话一说完,便低头敛目,不再言语。 耳畔传来白重真自顾自的嘀咕声:“只是一个内门弟子,出现在这山谷中,真的是巧合吗?他还胜过了白玉京?真是少年英雄。” 白玉明听到白重真对许墨如此在乎,心中自有些不痛快,暗道:“大长老还从未对一个小辈如此赞赏,难道这许墨真有什么过人之处?” 他想了想两人相遇时的情景,下意识就摇摇头:“只是一个躲在女人身后的废物而已。”于是开口说道:“大长老,我认为就是一个巧合。就算青竹宗对我们有所察觉,也不会只派两名内门弟子前来,而且据我观察,这两人还身受重伤,绝不可能是有意为之。” “我看也是一个巧合,大哥没必要自寻烦恼!” 白玉明说话候,帐外忽然走进来一人,头顶着紫玉镶夜明珠的金冠,身穿锦底滚花红绿袍,外面套着一身紫缎的小衣,腰上系着一条镶红宝石的墨绿腰带。走起路来摇摇摆摆,脸上带着倨傲之色。 他二十岁的模样,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却带着四十岁的沧桑,皮肤光滑,面白如玉,鼻梁通天,生的英挺,偏偏长着两道女儿家的弯眉,如墨色一般高低陈染,嘴唇就像熟透的樱桃一般,笑时左右面颊上,各自会出现两个小小的酒涡。 他一进来,头顶的明珠便将帐篷照亮,光线映出他的脸,便豆蔻年华的美女,也没有他这样娇媚无双。 这竟是一个男生女相的人。 但如果有人认为他好欺负,那就大错特错,当他走过帐篷的时候,那些原本不动神色的死士,竟一个个变了颜色。 就算向来天塌于顶,也面不改色的白重真,也脸色微变。 “白重齐!” 他一口叫破了来人的身份。 若是聂青青听到这个名字,一定会想起那个邪月宗的余孽,也叫做白重齐;二十年过去,岁月竟没能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二长老!”白玉明肃声道。 如果论及他在白家里最害怕的人,毫无疑问是面前这个男生女相的二长老白重齐了,身兼白家和邪月宗两家之长的白重齐,才是白家的第一高手。 白重齐摆了摆手,算是应了他,然后对白重真说道:“大哥何必自寻烦恼呢?不过是几个青竹宗的小家伙,杀了便是。”目光透过扬起的帐帘,凝眸着远方的天空——月依旧很圆,圆的过分。 “反正这荒山野岭,杀了也无人知晓。” 白重真沉声说道:“我不是担心几个青竹宗的小子,而是担心青竹宗是否发现了我们的动作,若是他们身后有青竹宗的长老——” “一并杀了便是。”白重齐的脸上,掠过一丝不耐烦的神色。 “我白家谋划以久的事情,绝不能被几个小子打乱。” 白重真沉吟片刻,终究点了点头,道:“那就杀了吧,希望一切平安。”停了停,对白玉明说道:“你带两个人去,务要将这两人拿下,若是抵抗,就地格杀!” 白玉明心头一亮,躬身说道:“大长老,回来之前我已经让白山、白水河、白蒲三人去处理这件事情了,相比现在已经有结果了。” 他自以为聪明,是以在白重真面前侃侃而谈,颇有一些洋洋自得的模样,却未见白重真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跪下!”白重真大声喝道。 白玉明手脚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只听他说道:“大长老,我——”声音颤抖,难以成句。 白重真冷哼一声,看也不看他一眼,喝道:“白玉明,是谁让你擅自行动的!” “我——只是——”白玉明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重齐只是冷眼旁观,并不说话,他的心比白重真还要冷酷。 便在这时,一名死士走进帐篷,冷冷的道:“禀告二位长老,白山、白蒲、白水河三人的长明灯——灭了!” 白玉明一听此言,顿时瘫软了下去。 “死了?”他说,声音颤抖。 没有回答他,一个都没有。 帐篷里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听的清楚;更不用说,上下牙床猛烈撞击的声音。 “咯咯”作响。 白玉明紧张,甚至恐惧。 他明白在白重真和白重齐心中,自己并不比家族死士高,现在因为自己的原因,一连损失了三名死士,那森冷的气息似乎重新回到了胸口。 在心脏的位置晃荡,再晃荡,仿佛随时都会深入进去。 “大长老饶命!大长老饶命!” 白玉明匍匐在地,不停的叫喊,试图用这种方式,来缓解那森冷的气息,即便他知道这是无用的事情。 白重真——从不会因为别人的哀求,而改变自己的主意。 从不! 一只枯瘦的手掌,抚摸着白玉明的额头,动作轻柔的就像抚摸着一只宠物猫。 白玉明感觉全身的力量正在被抽走,一点一点,身体变得乏力,呼吸变得急促,眼神也变得绝望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落的这样一个下场——他在心里呐喊。 便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白重齐突然开口了:“算了吧,正是用人之际,饶他一命,以观后效。”秀美的小嘴一张一合,语气甚是无情。 但白玉明却松了口气,至少——他活了下来。 力量重新回到了身体,呼吸重新变得平稳起来,那双无神的眼眸,重新恢复了神采。 将包藏着不甘与不满的阴鸷目光掩藏,眼眸里剩下的,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谢大长老不杀之恩,谢二长老不杀之恩。”白玉明匍匐着退到一边,低头敛目的站在帐篷边角——风最大的地方。 白重真看也没看他一眼,对白重齐说道:“二弟,你太心软了。” 白重齐明媚的脸上微微一笑,说道:“邪月宗的人,不会心软。” 白重真叹了口气,不再谈论这个问题,而是开始谈起了白家此次的目的:“你肯定司空邪月的武魂藏在这里吗?我看这山谷平静的很,不像有那种东西的模样。” 白重齐眉头一挑,不悦的道:“大哥是不相信我吗?” 白重真沉声道:“你蛰伏了二十年,都不说出这个秘密,此刻突然说出,你认为我会信吗?”灰白的眸子一番,牢牢的盯着白重齐。 白重齐嘴角一挑,冷笑道:“你不信,可还是来了。” 白重真没有说话,只是长吁一口气。人皆有贪欲,即便是他,也因为控制不了贪欲,而做出有违理智的事情。 灰白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白重真欲言又止。 白重齐看出他的窘迫,自顾自的说道:“我之所以二十年后才说起这件事情,是因为当年那场大战,司空邪月血影分身受到重创,二十年修养才恢复过来,算算日程,这几日应是它出世的时间。” 白重真沉吟了片刻,说道:“但我们在谷中寻找多日,并发现任何武魂存在的痕迹,甚至连武魂出世的痕迹也没发现。二弟,这次你算错了。” 白重齐目光一凛,死死的盯着白重真,半晌,慢悠悠的开口说道:“我是不会算错的,血影分身一定就在此处。” 白重真“哼”一声,道:“那你认为是我们手下的死士不够尽心竭力吗?” 这当然是个笑话,白家的死士从小培养,早已被灌输了永远忠于白家的思想,是不可能有不尽心竭力的。 白重齐犹豫的片刻,转身对白玉明道:“玉明,近日搜查深谷中,可查到什么可疑的地方?” 白玉明愣了一愣,回道:“可疑的地方?若说最可疑的,就是深谷东边的一片石林了,死士进去探查过,费了好大的劲才走出来。但石林里什么也没有,空荡一片。” 白重齐手托着下巴,露出思考的模样,半晌,才缓缓开口问道:“你确定里面是空的?” 白玉明又一愣。 回答确定是件很简单的事情,但他觉得,白重齐所要的答案一定不是“确定”两字这么简单。 犹豫了片刻,白玉明答道:“不、不确定。” 白重齐还未说话,白重真首先瞪着眼,灰白的眸子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道:“为什么不确定,我不是让你们搜索山谷的所有角落吗?怎么还有不确定的地方!” 白玉明身体一哆嗦,就要跪倒在地,只觉一股柔和的力量托着他,不让他跪倒。 耳畔传来白重齐的声音:“老实说吧,别支支吾吾的。” 白玉明听得这话,如蒙大赦,他知道,至少自己不会有性命之危了,斟酌了一下句子,张口说道:“那处石林甚是诡异,我派去的人,只能在石林外围探究,想要走进去,却每每转了出来,是以死士们根本就无法探究石林内部有什么东西。” 白重真疑惑的看了一眼白重齐,缓缓说道:“二弟,你怎么看?” 白重齐沉吟片刻,说道:“若我没猜错,玉明遇到的应该是阵法。” “阵法?”白重真眉头微皱。 阵法一道,博大精深,以白家这些年的积累,也没有一名精通阵法之人,足见阵法学习入门之难。 </br> </br> 76 白重真虽没见过阵法,却也听过阵法的威力,不通破阵之法,进去只是自寻死路。 一念及此,他长叹一口气,说道:“如果血影分身真藏在阵法之后,那就糟糕了,我们所带来的人里,没有一人擅长布阵破阵的。” 白重齐摇摇头,道:“血影分身一定在阵法之中,司徒邪月的灵识已灭,血影分身会下意识藏在天地元气重的地方,阵法大多能积累天地元气;是了,不会错的,血影分身一定在石林阵法当中。” 他抬手拱手对白重真说道:“还请大哥召集人手,我们立刻出发去石林,不知为何,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说着就要向帐外走去。 白重真伸手将他拉住,说道:“二弟,你太心急了。阵法一道岂是你我能窥透的,便是去了,若破不了阵,也是白费力气,不如先缓数日,待我白家寻一精通阵法之人,再——” “糊涂啊!”,白重齐打断他的话,道:“大哥莫要糊涂了,这寻找血影分身,何等机密的事情,怎可让外人介入;别的不说,三大宗门哪一个不是耳目众多,一旦让他们知道了白家的目的,你想想会有什么后果!” 白重真心中“咯噔”一声,额上冷汗渗出。 “幸好有二弟提醒,大哥险些就误了整个白家啊!”长叹口气。白重真又道:“那现在有何办法?” 白家为了夺取血影分身,谋划已久,若此时放弃,白重真心里自然不甘,但面对阵法阻拦,他却不得不为家族力量考虑,嘴上说“有何办法”,心里其实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白重齐又怎会看不出自己大哥心中所想,目光一凛,沉声道:“大哥莫非是因那石林的阵法担忧?” 这不废话吗?不担忧我能这样说吗?白重真心想,嘴上却道:“武魂虽好,可也要有命使用才行,昔年武侯以八阵图困住百万大军,三天三夜,阵内电闪雷鸣,风狂雨骤,百万大军尽数被诛,我能不担心吗?” “哈哈哈!” 白重齐大笑一声,道:“大哥大可不必担心这个,当年武侯以本命武魂八阵图加上至尊的修为,布下大阵,才能一举歼灭百万大军,可这石林阵法不过天然成型,无人掌控,威力能有几何?” “依小弟看,不过就是阻人前进而已;以你我的修为,迫不得已时,将石林尽毁也能出来。” 白重真听罢了,莫名的松了口气,问道:“那二弟的意思是?” 白重齐的目光透过帐帘,遥望着东边的天空,嘴上喃喃道:“去看看又何妨?” 月是圆的,有些清冷。 许墨看不见天空的圆月,却能感受到清冷的气息。 他知道柳青芙一定会担心,因为他就这样消失,没有任何音讯,甚至没有一个传回音讯的机会。 心情就如那看不见的圆月一样,说不出的清冷。 聂青青感受到了这份清冷,拍了拍他的肩膀,劝道:“我们会出去的,只要伤好了,就算是百丈悬崖,也挡不住我们。” 许墨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算是应答。 他当然知道聂青青说的没错,百丈悬崖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极短的距离,但那心灵的囚笼,才是让他感觉到清冷的原因。 “调息吧,我改变了一下阵法,使石林大阵兼具了聚灵阵的效果,虽然不及真正的聚灵阵,但在多少比在外面修炼的好。” 聂青青看了一眼四周,白茫茫的一片,隐约可见的森怖怪石,让她心底毛毛的。 “算了吧,我还是出去修炼,你修炼的时候,天地元气都被你吸收了。” 这只是一个借口,真正的原因是——她害怕,害怕在这令人恐惧的封闭空间里,表现出女儿家天生的脆弱;害怕和面前这个男人,单独待在一起;害怕自己越陷越深,不可自拔。 正要向外走,一只手拉住了她的手,温度传递到她的指尖,撩拨着那颗本就不是十分坚定的心。 “留下吧,我吸收了那三人的功力,已经不需要依靠天地元气调理了。”许墨淡淡的说。 即便这是事实,但聂青青知道,事实却是最好的借口——这是一个借口,毫无疑问。 一个让她留下的借口。 一个让她心安理得,待在他身边的借口。 这个借口——她无从拒绝。 “好吧。” 聂青青点头同意,盘膝坐下,调理起来。 她受的伤极重,先是被许墨一记金刚拳震散了真气,又经历了一次走火入魔,接着与白玉明对了一招,可以说是暗伤累累。 若不好生调理,以后一定会留下后患,这也是许墨将她留在这里的原因。石林大阵,经过他的改造,不但在困人能力上,更进一步,而且聚集了整个山谷的天地元气,算是最好的疗伤场所。 许墨凝眸着聂青青的眉,这眉毛真的很看好,娟秀,清晰,墨色陈染;就像天空中的月牙儿一般;但有时,它又像刀,弯刀,杀人的弯刀,每一次微戚眉,就像寒光一闪,刺入他的心中。 “我在想什么?”许墨心道,摇摇头,盘膝坐在聂青青对面。 吸收了三个化元期高手的真气,他并不需要依靠天地元气疗伤,却需要将这些吸引的真气同化。 无相功法中有一门导气归虚的法门,正好适合此刻用来。 杂糅的真气被倒入丹田,不断的炼化,最后提e炼出精华的真元,储藏在窍穴之中。 无相功法的又一特色,真气并不藏于丹田,而是藏与窍穴之中,丹田只是一个纳气炼化之所。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同时睁开眼,相视一笑。 “怎么样?恢复了几层?”聂青青说,声音很轻,就像一缕飞旋在空中羽毛;又很柔,犹如雪球滚落玉盘。 许墨微微一笑,道:“八层,再加上一把剑的话,能恢复到九层的战斗力。” 聂青青眼睛一亮,笑道:“你有一把剑,难道忘记了吗?” “怎么会?”许墨微微一笑,从腰间抽出一抹墨色短剑,短剑几乎不反光,看起来就像一直铁棒。 “剑是好剑,可惜不适合我。”许墨手抚着剑锋,遗憾的道。 白山的剑是杀手之剑,染上墨色,是为了防止出剑的一刹那,绽出剑光;许墨的剑是光明正大的剑,不需要墨色作为隐藏。 聂青青抚尔一笑,道:“有一支剑就不错了,没想到那三人竟然只有一个用剑。”眼中掠过一丝遗憾,若她也有剑,胜算当多上几分。 许墨自然知晓聂青青心中所想,摇摇头,柔声说道:“你的伤还没好——” 聂青青打断了他的话:“好了八层,和你一样。”眉头微微一挑,露出挑衅的表情:“你认为我的青玉舍利就比不上你的吞噬武魂吗?” 许墨哑然失笑。 他绝没有小看青玉舍利的功效,一个既能调理身体,又有镇压效果,还能卸去一部分加诸于身真气的武魂,没人敢小看。 正想解释,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 “有人!” 他和聂青青同时开口,对视一眼,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兴奋。 面对强敌选择避腿,绝不是真正的武者所谓,许墨立志成为迈上武道巅峰,自然不会因为白家而乱了自己的心境。 “没想到青青竟与我有同样的想法。”他摇摇头走到阵石边上,侧耳倾听。 说话的是一个熟悉的声音:“二位长老,就是这里了。死士探查不了的石林就在这里。” 许墨目光一凛——白玉明! 一瞬间,他认出了这个声音,身旁的聂青青显然对这声音更加熟悉,心情波动之下就要高喊出声,却被许墨一个眼神制止。 “他们不是在抓我们的。”许墨轻声道,心中疑惑:“那是来干什么的?莫非——”心底生出一个念头。 聂青青轻声道:“听着语气,应该是觉得此处怪异,所以来搜查,或许他们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 许墨点头道:“有这个可能,只是不知他们要找什么,白山三人虽是白家的死士,但也只知是来找东西,找的究竟是何物,也一概不知。” 聂青青冷笑道:“白家的一贯手法,小心谨慎的过分,连自己都瞒着。继续听下去,他们会告诉我们的。” 许墨点点头,继续倾听。 回话的是一个苍老的声音:“你怎么看二弟。” 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天地元气汇集,大雾弥漫,整座石林浑然一体,是阵法无一了。” 许墨听得这女声,心生疑惑,忍不住问:“那老者明明叫他二弟,怎么回答的是个女人?” 没有回应,他转头一看,只见聂青青双眼发直,如同呆滞一般。 “喂喂!青青,你怎么了?” 直到许墨用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聂青青才清醒过来,说道:“没什么,想起了一个人。” “谁?”许墨问道。 聂青青沉吟了片刻,道:“不确定是他,但有八分把握。”停了停,看着许墨又道:“你不是说过二十年前有个邪月宗的余孽躲进了白家吗?传闻此人就是现任白家大长老,白重真的二弟,白重齐——” “然后?”许墨见聂青青停顿,忍不住问。 就见聂青青面色古怪的说道:“传闻这白重齐是个男生女相的阴阳人,或许、或许就是说话的这人吧。” 许墨的脸色跟着古怪起来。 男生女相? 他不是没见过,但连声音也不男不女的却真没听说过,再结合神州大陆对难以启齿的事情,用春秋笔法一笔带过的事实,他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 就在这时,只听那疑似白重真的老者又道:“这么说血影分身真在这石林当中?” 那不男不女的声音道:“十之七八吧。” 白重真道:“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哈哈哈!”一阵笑声传来,阴风阵阵,“怎么做?入宝山岂能空手而归,为了血影分身,就算龙潭虎穴,我也要闯一闯,大哥若怕了就待在此地吧!” 白重真的声音传来:“二弟怎会怎么说话?你我兄弟本是一体,漫说是一个天然形成的阵法,便是武侯八阵图,老夫也敢陪你闯一闯!” “白玉明!你等诸人随我兄弟进阵!” “是!” 白玉明的声音传来,镇定中,带着一抹晦涩的无奈。 许墨和聂青青对视一眼,具看出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血影分身! 他们都知道那是什么。 二十年前的司空邪月,是一个无敌的存在,创立邪月宗,几以一己之力,让邪月宗成为堪比六品宗门的存在。 为何? 就是因为他拥有武魂血影分身。 根据青竹宗内部文献记载,血影分身能够制造出与自身攻击力一模一样的分身,修为越高,所能制造的分身也越多。 当年的司空邪月,一共能制造三个血影分身;旁人与他相斗,相当于与四个他同时战斗,当年落霞宗的宗主,使出赤霞三丈红这等武技,也奈何不了他,最后集齐三大宗门宗主之力,才将其击杀。 骤闻白家来此寻觅的竟是血影分身这种武魂,许墨心下一惊,道:“二十年前邪月宗被三大宗门联合剿灭,宗主司空邪月被杀,为何他的武魂还能残留于世。” 要知这可是捅破天的事情,司空邪月之所以强大,皆在于武魂血影分身,拥有这种武魂,便能成为第二个司空邪月,这是三大宗门绝不能允许发生的事情。 聂青青冷笑一声,道:“你真以为三大宗门能当场将司空邪月斩杀吗?据我所知,当年他身受不治之伤,却终究脱困而出,不知所踪。若这白重齐说的没错的话,此地就是司空邪月身陨之处。” 许墨心下一惊,心想:“此山谷看似平静,却颇多怪异之处,莫非白重齐说的是真的?这里真是司空邪月陨身之处?”凝望着远处白茫茫的一片雾气,眼神飘忽不定。 便在这时候,只听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靠近,白重真等人,闯进了阵中。 许墨看了聂青青一眼,对她说道:“两个选择,先出阵躲避一时,再找机会,此策稳妥,可保我俩无恙;或者依靠阵法同他们周旋,稍不注意,玉石俱焚;你选哪个?” </br> </br> 77 若只有许墨一人,他自当毫不犹豫的选择周旋,但聂青青跟在身旁,他不得不考虑这名女子的意见。 几乎是下意识的,许墨将聂青青当成了一个,对他非常非常重要的人,这一点,就连他自己也犹未察觉。 聂青青微一敛目,喃喃自语道:“白家狼子野心,若让他们取得了血影分身,不知会在云州掀起多大的风云,届时又一个邪月宗崛起,生灵涂炭。”转头对许墨道:“我们必须阻止他们!” 许墨诧异的瞧着聂青青,道:“没想到你居然会云州的生灵着想,真是奇怪。” 聂青青抚尔一笑,道:“你看我像女恶魔吗?” 许墨道:“自然不像,哪有这么漂亮的恶魔。” 聂青青白了他一眼,笑道:“这就对了,我既不是恶魔,自然会为云州的生灵着想,但我所想的又与你不同。” 许墨诧道:“说来听听。” 聂青青妩媚的一笑,说道:“你想用阵法同他们周旋,可我观这阵法只有困人之效,并不可以直接伤人,以你我的实力,对付其他人尚可,若想对付白重真和白重齐,绝不可能,最后只能看着他们破阵而出。” 许墨皱着眉头,道:“说的不无道理,即便偷袭,我也没把握杀掉一个凝神期的武者。”脑海中不禁飘过崔媚娘当时的神威,只觉不可战胜。 “那是自然!”聂青青倨傲的一笑,继续说道:“我们与其在这里与他们周旋,不如利用阵法挡住他们的时间,深入中心,先行取了那血影分身,让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岂不是更好。” 许墨并未说话,只是盯着聂青青,直把她盯浑身发毛。 “你看什么看?”聂青青一把将他推开。 许墨也不生气,只是淡淡的道:“我在看你心中所想,是否真如你嘴上所说的一样。” 聂青青怒道:“你不相信我?” 许墨淡定的摇摇头,道:“不是不信,是不敢相信,易地而处,你会相信吗?” 聂青青思绪片刻,眉头紧拧着,无奈的道:“如果是我,也不信。”但很快就眉头舒展,“可你不信也不成,这是最好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 许墨目光一凛,感觉到有人过来,立刻拉着聂青青躲在一块巨石背后,只见白玉明领先而出,身后跟着一老一少两人。 老的面如枯蜡,眼眸灰白,十指干瘦的如同枯枝;少的二十岁左右,皮肤光洁,面如白玉,英挺中带着一丝女相,特别是那灿若桃花的面颊,真是娇媚无双。 男生女相? 许墨一瞬间认出了来人,白家白重齐,除了他,再没有别人。 与聂青青对视一眼,具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愕,因为这两人——实在深不可测。 聂青青咬着许墨的耳朵,轻声说道:“看到没有,我们绝不是他们的对手,还是依我说的办,先找到血影分身。” 许墨还有些犹豫,就听聂青青继续说道:“你还犹豫什么,难道想让白家拿到血影分身之后,成为第二个邪月宗吗?” 许墨眉头一皱,看了聂青青一眼,从这张妩媚的脸上,看到的唯有真诚。银牙紧咬,许墨道:“你等等!我先给他们来个见面礼。” “什么?” 聂青青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许墨背后紫色漩涡浮现,漩涡中心,隐隐出现一个黑色的人影。 “鬼影重重!” 许墨低喝一声,白重真等人身后,立刻出现了一道持剑的黑影。 “小心!”白玉明大喝一声,立刻将那鬼影打散,而白重真和白重齐甚至动也没动,护体真气自动爆发,便将鬼影撕裂。 其他死士则没有那么轻松,化元期以上的,还能依靠反应躲过一击,化元期以下的武者,大多一击毙命! 无论得手或失手,一击之后,黑影消失,仿佛它们从来都不曾存在一般。 白玉明考到两位长老身边,小声问道:“长老,这是何物。” 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是许墨在背后搞鬼。 白重齐思绪片刻,淡淡的道:“此地还有别人。” “什么!”白重真怒道,“你不是说这是天然形成的阵法吗?” 他虽然不识阵法,却也知道有人维持跟无人维持之间的区别,如此关键性的错误发生,他怎能不怒。 就听白重齐冷一声,说道:“大哥过虑了,我只说此处有人,并没说这阵法有人维持。” 目光眺过面前的白雾,凝视着远方,道:“这阵法虽然经人改动,但也强的有限,绝拦不了我们太久的时间。” 白重真按下怒气,沉声道:“那现在怎么办?”看着满地尸体,他尤为心痛;这些人可都是白家训练出来的精英,死一个少一个。 白重齐的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被察觉的轻蔑,淡淡的道:“大哥别忘记了,慈不掌兵,若夺下了血影分身,这些牺牲都是值得的。” 白重真并未说话,只是看向白重齐的眼神里,带上一些莫名的东西。 巨石背后 看到了整个过程的聂青青,不禁深吸一口气,不可思议的盯着许墨。 “你是怎么办到的。”她情不自禁的问道。 许墨看到聂青青惊讶的表情,微微一笑,说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吗?” 聂青青恨恨的盯着他一眼,道:“不说就不说吧,快走了,别浪费时间。” 许墨微微一笑,道:“走?你知道方向吗?” 聂青青一时语塞,半晌之后,恨恨的道:“快点告诉我向什么方向走。” 许墨笑道:“不急不急,急不来的。”眼神扫过面前的茫茫白雾,说道:“跟着我走,一步也不要错。” 这话语气格外认真,令聂青青不知不觉的信服。 只见许墨一马当先,鱼贯从左边起步,走了几步,又向右一横,跃出三步远,这时候聂青青也已踏出这步,站在许墨原本的位置上,与许墨遥遥相对,恰成一条直线。 许墨微微一笑,对聂青青说道:“看好了,一步都不能错。” 纵身而出,足下连点,每每接触地面,都只一点,犹如蜻蜓点水一般,掠出三仗远,没入前方的迷雾之中。 “别愣着,快过来!”迷雾中传出许墨的声音。 快过来? 若不是聂青青还顾忌着自己的淑女形象,一定会破口大骂起来。 刚才许墨那一手身法,实在让她惊艳,横跳过去并不困难,难就难在要足下连点,落足之处必须恰到好处,若不是身法达到如火纯青之境,却是不可能。 聂青青喊道:“你倒是让我怎么过来?” 迷雾的许墨道:“你没看清楚?” 聂青青急道:“看清楚了也做不到!” 那边传出许墨无奈的声音:“你先跳着,我过来接你!” 聂青青眉眼一瞪,心道:“好个许墨,等本小姐过去了,有你好看!”思罢,便是回想起刚才许墨的动作,轻轻一跃,足下连点,一连点中几个刚才许墨的落足之处,身姿在空中飘扬,犹如仙子凌波一般。 聂青青终归不是许墨,许墨能轻易做到,她未必能做到,来到最后一步,不出意料的丧尽前力,足下一蹬,明显失去平衡,眼见就在摔到阵中,就见一道白影从迷雾中钻入,如轻灵飞燕一般,掠到聂青青身边。 聂青青还未反应过来,就觉身子被人拦在怀中,刚向反抗,耳畔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别动,我带你过去。” 说话的正是许墨,眼见聂青青失去平衡,他一把拦住聂青青的腰,身体在空中扭转,横飞出去。 聂青青下意识的闭上眼,满脸通红,犹如桃李初灿一般。 当她睁开眼的时候,两人已经稳的落在地上。 “啪!” 聂青青甩了许墨一道耳光。 “你干什么?”许墨愕然道。 聂青青杏脸飞霞,低头敛目道:“还不放开!”语气中充满了小女儿家的羞涩。 许墨这才意识道,自己的手掌,还抚在聂青青的腰间——准确的说,腰间偏上,一个不该触摸的地方。 “对不起、对不起,无意的、无意的” 手,如同弹簧一般的弹开,那柔软的触觉立刻消失,留下的只剩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聂青青心中也升起一丝怅然若失的感觉,不过很快,便被理智压下,只听她冷冷的道:“现在往哪边走?” 许墨讪笑一声,道:“跟我来就是了。” “还和刚才一样?”聂青青瞪着双眼,口中充斥着威胁的语气。 许墨忽觉得脖上一凉,哆嗦了一下,讪笑着道:“这是自然。” “那就带路吧。”聂青青淡淡说。 本以为会是一场暴风骤雨,没想到仅仅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倒让许墨有些不适应,不由的盯着聂青青,愣在原地。 聂青青杏眼一竖,怒道:“看够了没有,看够了就快点向前!小心被白重真他们抢了先!” 两人按照刚才的步伐,迂回前进,迷雾渐散去,露出石林本来面目,怪石耸立,道路迂盘,又走了十多米,忽见两尊雕像。 左边一尊身披重甲,手持长道,张口戚额;右边身着布衣短衫,手持短剑,狮鼻阔口,面孔狰狞。 许墨颇感眼熟,转瞬便向起,这两尊石像自己曾在剑鬼墓前见过,正是剑鬼和刀鬼的塑像。 他抬头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又有两尊雕像,远远观之,与这两尊不无不同,竟似完全一样的剑鬼与刀鬼的塑像。 越望前望去,还有塑像,连成一排,绵延向远方,石像尽头,山壁上有一处石门,虽远远的看不清楚,但能觉出青铜特有的光泽。 “怎么了?”聂青青见许墨停步不前,忍不住问道,同时就要向前迈步。 没想到步子还未迈出,就被许墨一把拉了回来。 “你干什么?”聂青青怒道。 许墨冷冷的道:“救你的命!”说完也不管她,随意拾起一块小石头,向前扔去。 石子刚一进入两尊石像的范围,就听“砰砰”一想,两尊石像的眼睛同时一翻,从中射出四道火舌,石还未落地,便被火舌集中,瞬间汽化成了一片尘埃,石像的眼睛,也随之恢复正常。 聂青青缩了缩脖子,躲到许墨背后,道:“这是什么东西?莫非是鬼?吓死我了。” 许墨见她一副惊恐的模样,忍不住心头一软,将那是金三富所言告知于她。 聂青青听罢,点了点头:“当年邪月宗确实有一名擅长机关术数的长老,只是没想到,他竟逃过了灭宗之灾。” 许墨心中一动,问道:“你可知道那名长老姓甚名谁?” 聂青青白了他一眼,面色怪异的道:“你还真当我是白晓生,那名长老本就神秘,非邪月门徒,根本不知他的名号,就连见过他的人,也极少。” 许墨点点头,不再追问,只是手托着下巴,思考着渡过石像之法,可想了半晌,也想不出什么有用的办法。 聂青青道:“你们当时是怎么通过的。” 许墨道:“那是一个意外,或者是说是对方有意让我们通过。” “怎么说法?”聂青青眨着眼睛,一副好奇心爆棚的模样。 许墨微微一笑,将当时的情景说予聂青青,包括他们是如何通过升降机的机关;如何找到石像傀儡的动力源,通过石像阵;又是如此度过九曲连环和地龙冥火的。 听的聂青青眉飞色舞,不时啧啧点头。 “没想到你还是一个观察入微的人,能找到石像傀儡的动力源,那现在你可知道这些石像的动力源在哪里儿。”聂青青说完,似笑非笑的盯着许墨。 却见许墨苦笑一声,道:“找是找到了,可我们无法用同样的方法通过。” “怎么?”聂青青问 许墨叹息一声,指着周遭石林道:“这一整片石林所聚集的天地之气就是石像的傀儡的动力源。哎,能想到以天然阵法集聚天地元气,供给石像傀儡,那位长老真是令人钦佩啊!” 聂青青脸上洋溢着笑意,口中说道:“既然没办法用去除动力的方法,那怎么通过这石像,难道硬闯过去?” 许墨白了她一眼,道:“如果你想向刚才那块石头一样,可以试试硬闯。” 聂青青沮丧道:“难道就这样退回去?” 许墨坚定的道:“到都已经到了这里,岂有空手而还的道理,我且四处看看,依这为老先生的脾气,兴许会留下一些提示也说不定。” </br> </br> 78 许墨虽未见过这名邪月宗的长老,但从他设计的机关中,知晓此人并不想真正置人于死地,这些机关虽然厉害,但却遵从处处留一线的原则。 “想必这次也不例外吧。”许墨想。 聂青青说道:“对,凡毒物出没,七步之内必有克制之物,或许这老先生也布下的机关也是如此。” 许墨点点头,指着东边说道:“你东,我西,我们先搜索一遍再说。” 聂青青点了点头。 许墨在西边找了半晌,也未见一处提示,就在绝望之际,只听东边传来聂青青的声音:“许大哥,快过来看看。” 许墨过去一看,只见聂青青所指的一处巨石上,用小篆写着“右三左五中十一”七个小字。 这几个字刻的极浅,又经过经年累月的侵蚀,渗入石中,若不仔细,真看不出来。 许墨皱着眉头,拧着聂青青道:“青青,你说这是不是老先生在提醒我们通过石像阵的步伐?” 聂青青眨了眨眼,笑吟吟道:“这我可不知,只是附近就刻着这个,是与不是,用石头试试不就知道了。” 许墨眼睛一亮,笑道:“是个好主意。”情不自禁的拍了拍聂青青的肩膀,那宛如无骨的消瘦与柔软,令他心中一荡。 “许大哥!你在干什么!” 许墨回过神来,只见聂青青低垂着脑袋,耳后飞红,一副女儿家的羞涩模样。 风,冷 掠过发丝,拨弄着额前的碎发, 下面是一张洋溢着微笑的脸,弯弯的眉毛高高翘起,犹如墨色陈染的高低不平,浓淡却总是相宜的。 聂青青微微一笑,随手在地上捡了几块石头,以为暗器手法掷出,准确的点在石像右起三步的地面上。 石子落处,“砰”的一身,覆盖着青苔的地面,陷下去少许,之后——风平浪静。 聂青青转过头,瞧着许墨,俏生生的道:“看到没有,这法子不错吧。” 许墨笑道:“投石问路,本就是不错的法子。”纵身一跃,准确的落到那块陷入地下的地面上。 聂青青目光一凛,心想:“这地块只有巴掌大的一点,他竟能准确的落下,身法和眼力几乎到了极点。” 摇摇头,将这奇怪的想法抛出脑外,继续道:“小心了,我要扔第二颗石子了。” “扔吧。”许墨点点头,他已做好准备。 聂青青将第二颗石子扔向左起第五步的地面上,与刚才同样,地面下陷了少许,风平浪静。 许墨一跃站在那处地面上,转头对聂青青道:“青青,你先上来。” 聂青青一点头,身姿跃起,犹如乳燕归巢,稳稳的落在刚才许墨所站的地面上。 “现在是中十一!”聂青青说,一眼望去,两排石像之间,间隔有大约十五步的距离;她继续以暗器的手法将石子掷出,落在许墨正前方十一步的地方,仍然与刚才一样,地面下陷,风平浪静。 许墨松了口气,对着聂青青比了个大拇指,笑道:“果真如青青所料,设计这机关的老先生,真在附近留下了破解之法,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是故意想让人破解这机关吗?” “也许吧,谁知道老先生的想法呢?”聂青青说,神色说不出的怪异,但这一切,许墨都没注意到,他尚且沉浸在破解机关的喜悦之中。 “那接下来我们按照步子走就好了?”许墨问。 聂青青回过神来,道:“还是投石问路吧,稳一些终归是好的。” 许墨下意识点点头,先由聂青青的的石子开口,然后一马当先而出,在石人之间跳动,并未花费多少功夫,就来到了山洞前,聂青青紧随而来。 绝壁上镶嵌着两块方正的青铜门板,中间闭合,严丝合缝,门上嵌有一个太极图,形若满月,黑白分明。 聂青青微微戚眉,流露出奇怪的目光,说道:“我见过这东西,这是一只太极锁,必须身具阴阳两种真气的人才能打开。” 阴阳两种真气?我不就可以吗?许墨想,依旧不动神色的问:“如果是两个人,一阴一阳不行吗?” 聂青青摇摇头,道:“两个人真气虽然符合一阴一阳,却并非同源,太极阴阳讲究对立统一,想要破解这门锁,必须得要同根同源的阴阳两种真气。” 话说到此,聂青青的脸上不禁掠过一缕沮丧之情,口中抱怨道:“修建这处地宫的老先生真是的,若不想让人进去就早点说麻,弄个什么太极阴阳锁在这里,身具同时阴阳两种真气的人哪有这么好找!” “这不就有一个吗?”许墨心想,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 聂青青看了他一样,皱眉道:“你笑什么?很好笑吗?竹篮打水一场空。” 许墨也不生气,自顾自的笑道:“同时身具阴阳两种真气的人,确实不好找,但此机却有一个!” “别闹了——” 聂青青下意识说了一句,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瞪大了眼睛,瞧着许墨:“等等!我记得你能使出太极剑,你不会是吗?” 纤细的指头平平伸出,颤抖的指向许墨的鼻子,聂青青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这表情充满了复杂的神采。 许墨目露倨傲之色,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说道:“非常不好意思,我就是那个同时身具阴阳两种真气的家伙,现在我应该怎么做?” 聂青青的脸色一变再变,羡慕、嫉妒、不可思议,这些人类的复杂情感,在这张娇媚无双的面庞上一一闪过,直到最后,归于平静。 她冷哼一声,不屑的道:“有什么好骄傲的?同时身具阴阳两种真气也不是什么好事情,若是一个不小心,真气失去了平衡,就有你受得了。” 确实,若没有无相功法那导气归虚,千变万化的效果,许墨是要担心驳杂的真气失去平衡,导致走火入魔的危险;但有了无相功法,就大可不必忌讳这些。 所有纳入体内的真气,都会被同化成一种无属性的真气,施展武技时,可以自由转化成所需属性的真气,真正做到可阴可阳,千变万化。 许墨微微一笑,并未解释,只是说道:“好了,若不是我身具阴阳真气,恐怕我们只能望门心叹了,现在应该怎么办?” 聂青青白了他一眼,说道:“左阴右阳,双手凝聚阴阳真气,放在太极锁上,缓缓输入真气,直到感觉到太极锁微微转动为止;切记,两种真气必须同等大小,同等频率的输入,保持太极锁门的真气平衡。” 许墨点点头,依言而行,双手按在太极锁上,真气微吐;没过多久,就听“咔嚓”一声,太极锁有转动的趋势,许墨立刻放开手掌。 锁心一转,只听“轰隆、轰隆”的声响凿进了耳朵里,青铜大门缓缓打开。 许墨定睛一看,门口的梁上,垂着一面八卦镜,阳光流泻上镜面,反射出一道青光,射进洞里。 聂青青道:“跟着光线走就是了。” 两人走进洞中,跟着光线一路向前,头顶每隔数十步,便有一面八卦镜,一路将光线反射入洞中,引着他们向前。 这山洞与普通山洞并无不同,两侧具是天然岩壁,未经人工开凿;越往深处走,便是嗅到一股草木衰败的气息。 两人一路跟着光线而走,来到一出开阔之地,便停了下来,放眼望去,光线到此为止。 此处又与别处不同,两侧岩壁被磨平,洞顶是一整块弧形的天顶,顶上挂着数十颗明珠,大的如同鹅卵,小的好似米粒,排练缜密,犹如漫天星斗一般;青光流泻而上,明灿夺目,照的满室通明。 许墨道:“怎么到这里就没路了?” 聂青青手托香腮,思绪片刻,道:“路是有的,一定是被隐藏了起来。” 许墨惑道:“此处满室通明,一眼便可望尽。” 聂青青道:“也许是侧壁之上有什么我们难以注意到的机关吧,好好找找,应该会有所得。” 许墨点头道:“我们分头找找看。” 两人沿着侧壁找了一圈,也未寻任何机关的痕迹。整块侧壁严丝合缝,也未看出任何暗门的迹象。 聂青青忍不住道:“这可奇怪了,我们都找遍了整个室内,也没找到任何蜘丝马迹,难道路真是止于此?” 许墨摇摇头,道:“不会、不会,定是还有遗落的地方。”他抬头一看,正见头顶的璀璨光芒,刺的他眼睛生疼。 这一疼,倒让他心头一亮,两手重重的一拍,道:“有了!” 聂青青惑道:“有了什么?” 许墨微微一笑,道:“你且看着就是。”说完,一道掌风击出,直指头顶的八卦镜。 聂青青惊道:“你在干什么!”想要阻拦,却已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掌法将镜面震碎。 “啪!”的一声,玻璃碎裂,碎片尽数落下,室内瞬间暗淡了下来,却依旧有光。 聂青青抬头一看,只见头顶的明珠,正散发着幽幽的青光,扎眼一看,犹如漫天星斗一般。 “真漂亮!”聂青青不由赞叹了一声。 女人都爱漂亮的东西,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如此;聂青青凝视着漫天的珠壁辉映,不禁心生摇曳之情。 但也只是一瞬间,一瞬间的事。 聂青青是个聪明的女人,聪明的女人喜欢漂亮的东西,但绝不会沉迷期间。 很快她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这?这是……” 许墨微微一笑,说道:“看出来?” 聂青青下意识点头,道:“这是三十六天罡和第七十二地煞,整个穹顶就是一片北斗星宿图,真是不可思议,太美妙了。” 许墨叹了口气,道:“不错,大如鹅卵石的夜明珠,是三十六天罡,小如米粒的,就是七十二地煞,这片穹顶确实是依照北斗星宿图而建,但有一点,却与星宿图不相符。” “哪一点?”聂青青惑道,瞪大了眼睛,凝视着犹如满天星斗的夜明珠,却怎么也找不到哪一点不同。 只得瞪着眼睛,期待着许墨的解答。 许墨微微一笑,指着一出米粒大小的夜明珠,道:“你看这颗明珠,潜在其中是否有些突兀之感。” 聂青青顺着许墨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禁眼睛一亮,道:“确实有些委和的感觉,这是什么原因?” 许墨道:“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本应极度和谐,此刻却出现了一颗不和谐的明珠,原因只有一个。”右掌一挥,掌风如刀,只听噼啪一声,明珠被碾成了粉末。 “这颗夜明珠,本不应存在于此处。” 话音刚落,就见穹顶所有的夜明珠突然一亮,光线由青转蓝,连成一片,勾勒出一副完整的星宿图。 此刻,周遭突然暗淡下来,唯有一处石壁,被光线照的透亮。 许墨走了过去,看着这与别处无二的石壁,微微一笑,道:“路就在这石壁之后。” 聂青青跟着过来,诧道:“那要怎么走?” 许墨微微一笑,并不说话,右手轻轻的按在石壁上,掌力一吐。 只听“咔嚓”一声,石壁面前出现了一片犹如蛛网似得龟裂。 只听许墨说道:“若没有前路,那便打出一条路。”说话间,捏掌成拳头,重重的一拳打在龟裂石壁的中心。 “轰隆”一声巨响,尘土飞扬;一条通道出现在两人面前。 通道口上,又挂着一面八卦镜,夜明珠的微光聚焦于此,反射出一道幽蓝的光,钻入通道伸出。 “请!” 许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聂青青可以先行;聂青青微微一笑,进入通道之中。 两人沿着通道急走,很快便见到一扇大门,形如满月,嵌在岩壁之中,材质非石非玉,晶莹透亮似玉石,但许墨以剑相试,却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门前一有突出的石台,台上放着一块木质的物件,由积木累成,四方向、中空、边缘故意突出。 许墨用手一试,发觉此物与石台相连,拿不下来。 聂青青问道:“这是何物?” 许墨摇摇头,只觉得这东西有些眼熟,想了半晌,才恍然觉悟,他的前任在青竹宗的一本古籍上,见过这东西。 许墨说道:“此物名叫连环锁,由积木相互咬合而成,未动用任何一枚钉子。若我猜的没错,这锁便是用来控制面前这扇大门的。” </br> </br> 79 聂青青眼睛一亮,说道:“那就赶快打开它!” 许墨皱眉苦笑,说道:“谈何容易,我只在古籍上见过这东西,从未见过实物。” 聂青青急道:“那古籍上有说过如何打开连环锁吗?” 许墨眉头又皱,喃喃自语道:“说是说过,只是——” 聂青青急道:“只是什么?既然你知道怎么打开,就赶快动就是了,不要耽误时间!” 许墨苦笑道:“青青,你这是强人所难了,我只在书上见过这东西,实物从未见过,也不知面前的连环锁是否和古籍上介绍的一致,这实在是——” 聂青青打断了他的话:“那你说要如此打开这连环锁。” 许墨沉吟了片刻,道:“无论何种方法,只需将锁拆开便可。” 聂青青冷笑一声,道:“这很简单。”不待许墨反应,聚掌成刀,一刀劈向连环锁。 “青青,不要!” 许墨这边高喊,又怎么来得及,眼见掌风劈在连环锁上—— 想象中碎裂的情况并未发生,锁身仅仅晃动了一下,便是恢复平静。 聂青青瞪大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喃喃道:“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太不可思议了。” 许墨皱眉苦笑道:“邪月宗最擅长机关的长老,制作的机关又岂是这么好破解了。青青,你太大意了,如果那位长老留下什么后手,我们不是完蛋了吗?” 聂青青却不以为意的道:“那名长老可不是嗜杀之人。” 许墨道:“你怎么知道?你又没见过他。” 聂青青一时语塞,半晌才吞吞吐吐的道:“我是猜的,我猜是这样,你看前几个机关,也不是想要将人至置于死地的样子,所以我认为他未必嗜杀成性。” 许墨皱紧眉头,目光在聂青青脸上转了两圈,沉声说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人与邪月宗为伍,即便不嗜杀,想必也是性格古怪之人,我们还是小心一点。” 聂青青吐了吐香舌,俏生生的道:“是、是、是,小心为上,”话锋一转,又道:“那你说怎么打开这连环锁。” 许墨叹了口气,道:“你让开,我来试试。”走到石台前,右手抚上了这块机密的连环锁。 入微能力开启,脑海中仿佛出现了连环锁的3d图形。 要打开连环锁,说难也不难,只需按照一定的次序,将积木抽出;但说的如此容易,真正做起来却又难上加难。 制锁的方式千变万化,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手法,不同的制作习惯;想要破解连环锁,不但需要极高明的眼力,还需要足够的时间。 可许墨他们所缺的就是时间,无人掌控的石林大阵困不了白重真等人多久,很快,他们会发现有人先他们一步,进入洞中。 “哎,还真是困难。”许墨心道。 闭眼、沉心。 全身心的投入连环锁的拆解之中;当入微能力展开时,任何细微的地方,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包括每一块木头连接的细节,所有盘根错解的交叉,甚至是制锁着在连环锁上留下的细微痕迹,都一一印入许墨的脑中。 许墨的大脑就像一件精密的机器,不断的推算和演练着拆分之法。 一种 两种 十种 百种 ……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身旁的聂青青都有些昏昏欲睡之时,许墨猛地睁开眼,双目中射出两道夺人眼球的光彩。 “我知道了。”他说。 “你知道了?”聂青青精神一震。 许墨并未理会她,整个人像是陷入了一种玄而又玄的状态。 疯狂、冷静,两种截然不同的光彩,出现在他那对明亮的眼睛里,看着聂青青心神动摇。 他要真的知道解法了吗? 许墨用实际行动,给予了聂青青回答。毫不犹豫的抽出一块木块,风平浪静,一切无事;又抽掉了一块,同样的平静。 许墨接连不断的动作,最开始还有些缓慢,到后来,竟然越来越快。 聂青青瞪大眼睛,屏住呼吸,看着面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她从未想过有人能如此迅速的破解连环锁。 但事实就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场中,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听见。 左眼疯狂,右眼冷静。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同时出现在许墨身上,却并不令感觉矛盾,反而有一种和谐的魅力。 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一个时辰,不知过了多久,连环锁上的最后一块木头,终于被许墨拆掉。 石台中心,青光闪烁,挡住他们前方的,那扇似玉非玉,似金非金的大门,缓缓打开。 前方没有光线,一片漆黑。 聂青青下意识躲在了许墨背后,心有余悸的看着那黑漆漆的洞口,怯生生的道:“真是这里吗?” 许墨看了一眼聂青青,点头道:“没错,就是这里。你跟在我身后,小心点。”言罢了,率先走入那黑暗之中。 洞中迂回,两人走的很慢,许墨只能亮起了火折子,再向前行,在黑暗中,两人越发提心吊胆,又走了一会儿,来到一出大厅,厅里隐约可见许多人影。 “谁在那里!”许墨高声喊道。 “谁!”又喊了一声。 声音撞击着冰冷的四壁,泛起令人恐怖的嘶鸣——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声音。前方就像一片死海,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而那些人影,仿佛就像一具具站着的尸体。 聂青青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轻声道:“不如我们绕过去吧。” 许墨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说道:“不碍的,就算真是人,也是一群死人,没什么可怕的。” 死去的人不可怕? 或许吧,剑鬼死去后,灵识还能驾驭武魂,谁也不知道比他强大,也更加神秘的司空邪月,是否也有这样的能力。 两人踯躅着向前,小心翼翼。 火光映出了人影的脸,面孔狰狞,眉目凶神恶煞,但却是一张铁铸的脸。 许墨长吁了口气,对身后的聂青青说道:“睁开眼吧,没事了,只是塑像而已。” 虽是塑像,可这些塑像面孔狰狞,形态怪异,仿佛地狱恶鬼一般;聂青青睁开眼,只看了一眼,就又躲到了许墨身后,半晌才探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的道:“许大哥,你说这是不是又是刚才那种石像傀儡。” 许墨举起火折子,细细一数,塑像竟有二十五座之多。每尊塑像都一人多高,有高有矮,似是按照真实的身高比例而做。 “没事的,青青,这只是普通的塑像。”许墨说道,“对了,你可知邪月宗一共有多少位长老。” 聂青青眨了眨眼,思绪片刻,道:“二十四位,号称二十四鬼,都是凝神期以上的高手,其中以剑鬼和刀鬼的实力最位强劲,算是司空邪月左右护法。” 许墨一听,立刻笑道:“这就对了,这里一共有二十五座塑像,那多出一座是谁,也就不言而喻了。” 聂青青眼睛一亮,道:“你是说?” 许墨点点头,道:“多出的一尊,就是邪月宗宗主,司空邪月的塑像,我们兴许能在塑像上,找到一些血影分神的蛛丝马迹。” 聂青青犹豫的道:“你说的没错,但我们又没见过那些长老,也没见过司空邪月,怎么分辨的出,那一座是司空邪月的塑像呢?” “宗主的塑像,自然与其他不同。”许墨说,举起火折子,一个一个照亮塑像的面部。 许墨心中无鬼,只觉得这些塑像面孔狰狞,形态怪异,却不觉得害怕;他细细观察了十几座塑像,每尊塑像外表都是黑漆漆的,用手去寒气鄙人,似是寒铁铸成。 他叫聂青青拿着火折子,自己双手怀抱着一尊塑像,用力一推,纹丝不动。 “莫非真是寒铁铸成的?”许墨一边想,一边继续向前,不停的摸摸塑像,试图找到手感的不同。 突然,他停了下来,立正不动,双目注视着身前的塑像,不知在想着什么。 聂青青在观看塑像之时,回头一望,见许墨这么痴痴呆呆的立在当中,端详着塑像,动也不动,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许墨回过神来,道:“你看这塑像,是不是与其他的不同?” 聂青青看了一眼许墨面前的塑像,只觉得面孔狰狞与其他的并无不同,若硬要说不同,就是那双眼睛了,与这狰狞的面孔完全相悖,似是隐藏着一抹慈悲。 慈悲? 聂青青摇摇头,将这个怪异的感觉抛出脑外,再一看时,就没有刚才的感觉。 她说道:“怎么了?很普通的一尊塑像,没什么不同。” 许墨道:“你再摸摸看。”迫不及待的就拉上了她的手。 聂青青面色一红,嗔道:“许大哥你先放开,我自己会摸。”说着,甩开许墨的手,摸了摸这塑像。 这一摸,心下一惊,忍不住看了许墨一眼,道:“热的!” 许墨道:“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没想到你也感觉是热的。既然这尊塑像与别的不同,想必就是——” 话未说完,忽听得身后传来一个不阴不阳的声音:“这便是宗主的塑像吗?那双眼睛果真有几分宗主的模样。” 白重齐! 这不男不女的声音,令许墨瞬间寒毛乍立,转头一看,只见那男生女相的面孔,不是白家的二长老白重齐又是何人。 他身边还站着两人,左边的面如枯蜡,指如竹签,正是白家大长老白重真;右边的,正一脸狂热的盯着许墨的,正是与他有过过节的白玉明。 此刻,这个白家二爷已经没有世家公子的风流,左手整臂断掉,断指处,能看到明显火烧的痕迹。 “没想到三位来的如此之快!” 许墨一把拉着聂青青的衣袖,将她挡在身后,目视着白重齐和白重真,真气运转全身,暗暗戒备。 白重真冷哼一声,灰白的眸子里,闪过一缕凶光,射向白重齐,一闪而没。 白重齐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说道:“牺牲掉十二个死士,又有你二位在前方开路,我们来的自然很快。” 许墨目光一凛,道:“你们早就到了?” 白重齐并回答,顾左右而言他道:“你就是青竹宗的许墨吧,击败了白玉京的那个少年。” 许墨点点头,道:“正是。”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没必要隐瞒,许墨目视着白重齐,入微开启,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白重齐娇媚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淡淡的道:“别担心,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找你算账;白玉京那个小子心高气傲,是需要有人杀杀他的威风。” 许墨冷笑一声,足下轻轻移动,摆出一个剑桩的姿势,道:“你倒是个明白事理的人!”语气中的嘲讽,显而易见。 白重齐毫不介意的一笑,说道:“我当然明白事理,”目光流泻在许墨和聂青青身上,特别是在聂青青的脸上,停留了许久,说道:“你身后这位姑娘叫什么?” 许墨还未回答,就听身后聂青青喊道:“我姓聂!”声音说不出的怪异。 白重齐愣了一楞,忽得展颜笑道:“姓‘聂’,原来你姓‘聂’,怪不得你们能找到这里。” 聂青青道:“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意思。”目光坚定,丝毫不见怯懦之情。 白重齐又是一笑,道:“你不知道吗?也是,你不应该知道。”话锋一转,面孔变得狰狞起来,“那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不是青竹宗知道了一些什么!” “对!” 许墨高喊道:“我师傅就在谷外等着我们,如果我三天内不出现,他就会回报青竹宗,到时你们白家恐怕也不好过。” 白重齐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我应该放过你们?”目光如剑,刺向许墨的眼睛。 许墨毫不退让的迎上了那锐利的目光,冷冷的道:“放与不放,是你的事情,我只是告知你一个后果而已。”摸出白山的墨色短剑,横剑在胸,死死的盯着面前两人。 这两人,是许墨穿越为止,遇到的最恐怖的敌手。 凝神期? 真的是不可战胜吗? 许墨在寻找着白重齐的破绽,哪怕是一点点的破绽。 “你说谎!” 白重齐眼中的那一抹笑意还未褪色,目光就变得凛冽起来。 </br> </br> 80 森寒刺骨而入,如同蛆般,附在许墨的骨髓深处,吮噬着他。 许墨颤栗。 颤栗并非因为恐惧,而是他不知道如何,才能摆脱着附骨之疽的痛苦。紧紧一个眼神,白重齐就击败了他,彻彻底底。 不给他任何回转的余地。 但他一步也没退去,剑依旧握在手中,颤巍巍的,横在胸前。 光骤亮。 这时许墨才发现,大厅两侧的火炬,尽皆燃起,温度骤然升高,如同坠入火海之中一样。 白重真的脸上闪过一抹慌张,他惊慌失措的盯着白重齐。 这一切都显得如此诡异,而能够给予他解释的,只有身前的这个弟弟。 他真的是我的弟弟吗? 一念及此,白重真的身子就不由得抖动了一下,眼睛里的恐惧更浓了。 “杀!” 他说,声音颤抖。 “杀了他!” 还有一个声音同时响起。 白玉明——这个世家公子的眼神中,已经没有了人类的神采。 白重齐没有阻止白重真和白玉明,甚至没有再看他们一眼。如同刚才许墨一样,他怔怔的站在那尊特别的塑像前,凝视着塑像的眼睛。 如此狰狞的面孔,竟有如此慈悲的眼睛,这尊塑像仿佛在无情的诉说着一个真理:魔的背面是一尊佛,反过来,佛的背面,也是一尊魔。 白重齐叹了口气,右手轻轻的抚上那尊塑像的头顶,相比起击杀许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小心!” 一个女生传来,是聂青青的声音,本来应该清脆、动听,洋溢着年轻女孩的活泼与热情;可现在,剩下的只是惊恐而已。 聂青青的惊恐是有理由的,因为凝神期的武者白重真,终于出手了。 白重真的武魂,是器武魂黑玉甲,此刻,黑玉甲已经套在身上,这便是拥有器武魂的凝神期武者的能力,将武魂化出实质。 白重真不擅掌,黑玉甲也没对掌力有任何加持,但他却对许墨挥出了这么一掌。 很难形容的一掌,并不快,却给人以无从躲避的感觉,仿佛四面八方的空气,都凝滞了一般。 聂青青知道,这掌势并不针对自己,所以她才更加惊恐,仅仅是一些溢出的气势,便已压迫的她,喘不过气来,那全部的气势呢?那处在白重真所有气势压迫之下的许墨呢? 他会怎么样? 会有一种怎样的感受? 聂青青躲在许墨背后,看不见他的表情,但那宽阔的肩膀,却在不住的颤抖,并非因为恐惧,而是凝神期武者的气势——实在太过惊人了。 聂青青倒飞了出去,她不感觉疼,因为那一掌,并非打在她身上。 白重真那一掌,打在了许墨身上,将许墨击飞,她——只是被带飞而已。 她看见了划过天空的一条血线,看见了许墨口中溢满的鲜血,看见了他苍白的面孔,而那一瞬间,安慰的笑意。 安慰我吗? 可我依旧心痛。 “扑!” 两个人同时坠地,极其了一片尘埃。空气中回荡着白重真嚣张的叫喊声:“不过是一个化元期的小子,竟敢和我白家做对,白玉明,杀了他!” 一直立在一边的白玉明眼睛一亮,从腰间抽出一支剑,缓缓靠近许墨,空荡的左手,让他走路的姿势显得有些怪异,但没人怀疑他想要杀掉许墨的心——那双眼睛里,闪烁着赤裸裸的杀欲。 “你找死!” 空气中回荡着许墨的怒吼声。 声音未落,许墨人已飞起,漆黑的短剑,直指白玉明的咽喉。 对!就是白玉明,他攻的不是白重真,也不是白重齐,这一剑正是指向白玉明。 这个人距离他最近,最想杀他,最主要原因,这个人的心,并不坚定。 白玉明一定是个内心懦弱的人,尤其在这种情况下。 他懦弱,他想杀掉许墨。 他想用不擅长的剑杀掉许墨,为的只不过是要掩藏他的懦弱。 还有什么比懦弱的人更好击杀,毫无疑问,是试图掩饰懦弱的人。 这一点,许墨无疑看的是极准的,在他的剑还未必触及到白玉明的皮肤时,他已看到了那疯狂的黑色眼珠里,闪烁着白色的恐惧。 许墨逐渐逼近,白色的恐惧在眼珠里蔓延,很快占据了整个眼珠,然后眼珠中心,映出了一支剑。 短剑, 墨色短剑。 这支剑没入了白玉明的咽喉中,只剩下一支剑柄。 白玉明跌倒在地,人已死,兀自瞪着他,眼珠已凸出。 许墨淡淡的道:“懦夫永远杀不了我。” 他拔出了短剑,慢慢的从白玉明的咽喉上拔出,拔的很慢,很慢,甚至没有渗出一滴血。 “对不起,你选错人了。作为奖赏,下一个人就是你。”许墨冷冷的盯着白重真,冷冷的说道。 即便是站在许墨身后的聂青青,也感觉到一丝冷气从脚底冒起。 你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 聂青青的眼睛里,掠过一道复杂的目光。 “你杀了他!你竟然杀了他!不可饶恕,不可饶恕!”白重真彻底爆发了。 他可以不计较白玉明的生死,但无法不在意,许墨如此漠视白玉明的生死,这是对他,对白家最大的侮辱。 “你该死!你必须死!” 白重真一声怒吼,五根指甲暴涨五寸有余,乌黑发亮,只见他曲指一弹,指尖便发出一股腥风。 果真如此! 许墨长吁一口气。 他不是傻子,可不认为自己能战胜一个正常状态下的凝神期高手,所以只有激怒他,愤怒中的武者,一定会露出破绽。 白重真身上的黑玉甲告诉许墨,他并不擅长攻击,而是擅长防御;面对越不擅长攻击的对手,你越是应该诱使他进行攻击,因为只有他在攻击的时候,才会露出破绽。 就是现在! 许墨目光一凛,以蛇形瞬步欺身而上,躲过腥风,一剑刺出,直指白重真腋下。 因为要保持手臂的灵活性,任何盔甲都无法护住腋下,当白重真发动自己不擅长的攻击时,腋下的空门几乎完全露给了许墨。 凝神期的高手并不是神,做不到刀枪不入,被利器刺中要害,依旧会死。 这一剑,许墨凝聚了所有的真气。 这一剑,他集中了所有的精神。 这一剑,竟突然消失不见,当它出现的时候,已经没入了白重真的腋下。 血,顺着剑身滚落。 “小心!”聂青青高喊。 “噗!” 一声闷响,白重真一掌印上了许墨的胸口,许墨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 “许大哥,你怎么样?”聂青青狂奔过去,揽住许墨的身体,发现这具身体,已经全无力量。 一剑之威,竟然吸去了他全部的力量,聂青青的眼中,几乎要滴出血来。 与此同时,大厅里回荡起白重齐的笑声:“哈哈哈!成功了!成功了!我终于快得到血影分身了,没有任何人能阻止我!没有任何人!” 聂青青定睛一看,白重齐身前的塑像表面,出现了一片蛛网似得的龟裂。 下一刻——塑像如同玻璃一般碎裂,露出了内里的一具骷髅。 浑身如侵血一般的骷髅, 正向外蒸腾着丝丝热气。 白重齐猛地转过头,凶狠的盯着许墨和聂青青。 “你们杀了白玉明,杀了白重真,很好,现在轮到你们了。”白重齐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森白的牙齿。 聂青青将几近昏迷的许墨护在身后,用纤瘦的身子铸成了一面墙。 哪怕白重齐的气势再盛,也无法穿透这面“墙”;哪怕这面“墙”已瑟瑟发抖,依旧没有倒塌。 火光昏暗,橘色弥漫着大厅,森然的寒气与火焰的热流交织,集中在聂青青身上。 一半冰冷,一半炙热。 她的眼神绝望却坚定,仿佛将自己,钉死在地板上。 风在呼啸,带来了白重齐的声音:“你姓聂、姓聂啊……”这声音里,仿佛夹杂着意味深长的缅怀与思念。 “立刻离开,我可以饶你一命。”白重齐一步步的向前,缓慢的靠近,逐步提升着自身的气势。 他希望用这种方式令聂青青屈服,他给予了她机会,或者说是一个离开的理由,但她却没有接受。 “我不会走的,除非你杀了我。”聂青青挣扎着起身,展开双手,挡在白重齐面前,充满留恋的眼神,在许墨的面庞上一掠而过,当她转头的时候,只剩下一片坚定——坚定的不可思议。 白重齐叹了口气,沉声喝道:“你应该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如果有人挡着我,我会杀了他,无论他是否姓聂。” 声音虽低沉,但坚定而清晰,一个字一个字的凿进了聂青青的耳朵里。 “那你就试试吧!”聂青青目光一闪,身子在惊人的气流压迫下,逐渐放松。 闭眼、睁眼。 简单的动作后,目中已一片清明,此刻的她,脑海中只剩下面前的对手,至于其他,早已容纳不下。 “动手吧,让我看看凝神期的武者,到底有多厉害!”聂青青平静的说完,做出一个拳法的起手式。 她不擅拳,但如果用剑,毫无机会。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白重齐叹了口气,目光忽然变得凛冽起来。 “如果这就是你最后的决定,那么我成全你!” 这句话还未落尽,白重齐人影一闪,突然出现在聂青青身前,一手可触及的距离。 风卷着血腥之气,如浪涛汹涌起伏。 聂青青只觉眼前一花,胸口如遭锤击一般,当她回过神的时候,已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 这就是凝神期的武者吗?真强大,强到了肉眼根本无法捕捉他的动作。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能杀掉一个凝神期的武者,而我却连一点抵抗的余地都没有,难道我们之间的差距,真的有这么大吗? 聂青青看着渐渐远离自己的许墨,眼神中满是依恋。 “扑腾!” 她重重的摔在地上,鲜红的血液从嘴角渗出。 这血,尚有温度。 她想要起身,可身体的疼痛让这个简单的动作,变得无比艰难,艰难的就像在流沙中,拔出自己的身体。 “可恶!” 她只能看着白重齐,缓缓靠近许墨,缓缓抬起手,掌心凝聚着一圈血色的波纹。 “啪!啪!啪!” 就在这时,三声断开且分明的掌声,打断了白重齐的动作。 聂青青随着掌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黑影,孤零零的倚靠在门口。 “好一个血域轮回掌,难道是用来杀掉重伤之人的吗?”黑影逐渐走到火光之中,橘色的光线映出了他的轮廓。 黑靴、黑袍、黑纱,腰上别着一把剑,三尺长,懒懒的垂向一边。 “你是谁!”白重齐目光连闪,声音低沉。 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看的见面前这个人,却无法捕捉到他存在的痕迹,就像眼前——是一片空气一样。 多么可怕的感觉啊! “我是谁?” 黑衣人笑了出来,笑的讥讽冷酷。 “你还不配知道。” 虽然可看不见黑衣人的表情,但白重齐知道,那一定是轻蔑的。 “你——该死!”白重齐大喝一声,劲风鼓起衣衫,须发皆张,身后武魂浮现,竟是一颗植物,一颗被密集的藤蔓包围的植物,墨绿之中,沾染着点点殷红,红的就像是血。 黑衣人叹了口气,道:“血蔓草,没想到你的武魂竟是这个东西,太出乎我意料了。” 白重齐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邪异的冷笑。 “让你惊讶的还在后面!”他注视着对面的男人,冷静的盯着他,突然,眼角的皮肤猛地一抽,大喝道:“血线囚笼!”双手张开,背后突然生出了七跟碗口粗的藤蔓,指向黑衣人的身体。 这藤蔓表面带着细小而锋利的尖刺,尖端就像锋利的长矛,闪烁着慎人的寒光。 “只有这样吗?”黑衣人轻蔑的一笑,长剑出鞘,迎着藤蔓而上,背后浮现出一只活灵活现的人眼!“ “啊!” 聂青青忍不住惊叫了出来。 这只眼睛,太像真的眼睛,浑白的玻璃体中,一颗黑亮的眼珠在闪动,就像乳白象牙上,最璀璨的黑宝石。 下一刻,更让聂青青惊讶的事情发生了:黑衣人一人一剑,杀入了七根藤蔓的包围中,犹如蛟龙入海一般,剑光连闪,只听得“唰,唰,唰!”几声连响,藤蔓在一瞬间被截断。 </br> </br> 81 一剑? 七剑? 那是什么? 聂青青下意识望向了昏迷中的许墨,心道:“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人的剑术,和他的剑术如此想像。” 聂青青闭上眼,在头脑中对比着来那个人的剑术,同样的简单、迅捷、干净利落,不同的是,这黑衣人的剑,更快也更加凶狠,不断的向前,不断的攻击,不断的击中敌人最薄弱的地方。 聂青青自己就习剑,三岁习剑,七岁时,教她剑术的师傅,就直言她已经登堂入室,自己没什么可教的了。 在剑术上,聂青青是傲娇的,即便比剑中败给了许墨,但她认为,自己只是败给了许墨的剑意,而不是在剑术上败了,她相信自己领悟了剑意之后,绝不会比许墨做的差。 但此刻,这黑衣人的剑法,竟然让她生出了一种挫败感,甚至生出了一种永远也不想再拿起剑的感觉。 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蔓延全身,令她不可抑止的瑟瑟发抖。 不是因为气势压迫,而是单纯的害怕,单纯的恐惧。 场中的争斗并没有因为聂青青的恐惧而停止,白重齐见藤蔓被割断,眼中掠过一缕惊讶,但这缕惊讶并没有维持太久,很快他就没有时间去惊讶了。 只因为 ——黑衣人的剑太快了! 他不是没见过快剑,刚才许墨击杀白重真时所出的最后一剑,便很快;但与黑衣人的剑比起来,却是如此的不值一提。 黑衣人的长剑仿佛融入了风中,每当白重齐想要出招时,长剑都会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出,攻向他招式的破绽。 后发先至,真是后发先至! 白重齐早听说剑客中流传着一种后发先至的境界,之前以为,那只是传说,是以讹传讹,夸张变化的产物。 但现在,面前的黑衣人却向他淋漓尽致的展现了后发先至的境界,逼迫的他没有任何一丝喘息的机会。 汗珠, 自额头冒出,从鬓角滑落,掠过面颊和脖颈的弧线,染湿了衣裳。 白重齐感觉到,这个对手还有保留,可即便只是动用了与自己相当的真气与境界,也不是他所能抵挡的。 是谁? 他到底是谁? 云州, 不!甚至整个东南域都不会有这样的人! 在暴风骤雨的攻击中,黑衣人突然笑了,即便隔着面纱,聂青青和白重齐也能感觉到,这笑容讥讽而冷酷。 笑声过后,传来了黑衣人低沉的声音:“你想要拿到血影分身,我不管;你想要成为第二个司空邪月,我也不管;甚至你想要一统云州宗门,称霸整个东南域,我同样不管,可你不应该杀他。” 黑衣人的目光流泻在远处的许墨身上,目光中,流露出一抹温和。 仅仅一瞬间,当他重新将视线集中在白重齐身上时候,原本的温和变作了凛冽的杀意。 “你不应该杀他,连这个想法也不应该有。” “铮”的一声,剑已入鞘。 白重齐的眼里,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他想要说话,却连一个简单的声音也发不出来——脖颈上,浮现出一道细细的血痕。 下一刻, 鲜血渗出,染红衣衫。 一剑封喉! 聂青青不可思议的看着黑衣人,头脑中的画面,却还停留在刚才那神乎其神的一剑上。 一剑封喉,真正的一剑封喉,不给人任何反应的时间,甚至不给人任何缅怀的机会。 快剑割开了喉咙,凛冽的剑气冲进身体,瞬间斩断了白重齐的生机。 聂青青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白重齐,长长的吁了口气,仿佛是悲哀的叹息。 那个黑衣人走了过来,他走的不快,但腰板笔直,黑色纱巾上,露出的眼睛里,满是冷漠的神色。 他就像一座冰山,缓缓靠近。 “你要干什么!”聂青青挣扎的站起身,努力做出一个拳术的起手式。尽管她也知道,这是毫无意义的,但束手就擒,从不聂青青崇尚的思想。 “放心,我不会杀你的。”黑衣人开口,声音低沉。 他走到聂青青面前,从怀里掏出一颗丹药,扔到她手中,说道:“吃下去。” “这是?” 瞧着这龙眼大小的丹药,聂青青眼里满是警惕。 黑衣人笑了出来,笑的讥讽而冷酷。 “放心吧,我若想杀你,一剑足以。” 冷漠的语调刺痛了聂青青的心,但她却不得不承认,黑衣人说的 ——是真的。 一剑! 或许并不需要一剑,半剑足以。 仰头,吞下丹药,药不苦,很甜,入口即化,就像小时候吃过的棉花糖。 半晌过后,聂青青感觉丹田之中升起一股清凉之气,经由经脉,散落向四肢百骸,滋润着身体。 很快,伤势好了大半。 “你为什么要救我!”聂青青并没有放松警惕,勉力起身,淡淡的道。 她隐隐感觉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杀气,只是淡淡的一缕,却足以令她恐惧。 “为了他。” 黑衣人的目光流泻在许墨身上,流露出一抹温柔的痕迹,与之前的冷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聂青青走到许墨身边,将他揽在怀里,用真气试探他体内——一片狼藉。 那几乎超越了化元期攻击力的一剑,不仅抽干了许墨全部的真气,还吸取了他所有的精气神。 此刻,他的皮肤褶皱,暗淡无光,身体无力的低垂,呼吸几乎微不可查,若不是尚有一丝体温,真的如此尸体一般。 聂青青猛地抬头,目中流露出一丝哀求的痕迹。 “你、你能救他吗?” “不能。”黑衣人摇了摇头。 聂青青的眼神瞬间暗淡了下来,下意识搂紧了许墨的脖子;冰冷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在光洁的脸颊上,划出两道长长的水线。 她哭了,哭的很伤心,不停的哽咽。 聂青青以为自己忘记了如何去哭,可她想哭的时候,本能却依然如昔。 就在这时,黑衣人的声音忽然传来:“我不能,但是你能。” “告诉我怎么去做!”聂青青猛地抬起头,双眼死死的盯着黑衣人,身下握紧了拳头,指甲陷入股掌之间,却并未察觉,慢慢渗出血,仍未察觉。 黑衣人叹了口气,道:“你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聂青青冷冷的说:“当然,不然你为什么会治好我。”眼睛里满是嘲弄,嘲弄着黑衣人的手段。 他不需要这样做,只需要告诉她:如何才能救回许墨。 安静, 大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唯一传入耳朵里的,是火苗燃烧的“滋滋”声。 聂青青目视着黑衣人,牢牢抓住他的视线,眼睛里,满是坚定的目光。 “告诉我!怎样才能救他!”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黑衣人没有回答,而是指着远处的那具血色骨骼。 聂青青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如果我没猜错,那是邪月宗宗主司空邪月的遗骨。” 黑衣人平静的道:“那你知道它为什么会变得浑身血红吗?” “我不需要知道这个,我想知道,怎么才能治好他!”聂青青怒视着黑衣人。 “我说的和治好他有关。”黑衣人看了许墨一眼,“我比谁都想治好他。”这一句像是喃喃自语,却凿进了聂青青的心里。 聂青青心中一动,暗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和许大哥有什么关系?是了,两个人的剑术几乎一脉相承?难道他是许大哥的家族长辈?或者是他的老师?” 一念及此,聂青青的表情稍显平静。 “不知道。”她摇摇头,如实回答。 “这具骸骨,叫血骨。”黑衣人走到骸骨面前,他走的很慢,却没有停止,“表面的红色,是人体血脉的结晶,作用只有一个。” “什么?”聂青青眼睛一亮,问道。 “封锁武魂!不让无主的武魂消散于天地间!”黑衣人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缅怀的神色。 聂青青并未注意到这一点,只是急切的问道:“这和治疗许大哥有什么关系?” 神秘人不紧不慢的回答:“你听说过以魂铸身吗?” 聂青青眉头皱紧,半晌才路出恍然的神色。“是有过类似的传说,相传某些武魂具备传承的特性,能够在血脉至亲之间传承,接受武魂传承的人,即便不适合练武,也会被武魂改造成最适合的身体。” “你的意思是说?血影分身是一种传承武魂?许大哥只要接受了传承,就能重铸躯体?”聂青青眼睛一亮,继续也急促起来。 许墨此刻的伤势,大多集中在身体的消耗,灵识并没有受到创伤,若是能够重铸躯体,伤势自然会转好。 “没这么简单,血影分身也不是传承武魂!”黑衣人的声音浇灭了聂青青的热情,但显然,这个女子并未完全放弃希望。 她据理力争道:“如果不是传承武魂,那白重齐为何想要找到它,不是传承武魂,就算找到了也没任何用。”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邪月宗的事情你应该比我清楚才是。” 聂青青心下一惊,暗道:“难道他知道了?”就听黑衣人说道:“不知你听说过邪月秘法吗?” 聂青青眉头微戚,道:“听是听过,但也仅听过名号。” 黑衣人道笑了笑,指着白重齐,道:“他之所以寻找邪月分身,正是因为邪月秘法,这门秘法,能够让人夺取别人的武魂!” “这不可能!”聂青青心头一紧,大声斥道:“这事绝无可能!” 黑衣人冷笑了两声,说道:“此事可不可能,并不重要,我也没指望你相信,反正我们也不会邪月秘法。” “那你提起这个干什么?”聂青青怒视着黑衣人,然后目光流泻在许墨身上,化作了一缕悲伤:“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也救不了许墨的命,他根本无法吸收血影分身。” 话未必说完,泪水便不住落下,打湿了衣衫。 “别人或许不行,但是我知道,他可以,你忘记了他那种能够吸取别人真气的武魂吗?”黑衣人指着躺在聂青青怀里的许墨,眼睛里满是笑意。 聂青青眼睛一亮,心想:“许大哥的武魂玄妙,能够吸取真气,说不定要能吸取武魂。”嘴上急道:“当真?” 黑衣人道:“自然是真的,不过——” “不过什么?”聂青青的目光聚集在黑衣人脸上,仿佛试图找到那不过的原因。 就听黑衣人用一种平静的语调说道:“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他的吞噬武魂虽然厉害,却也不是随便什么东西都能吞噬,血影分身便是他无法完全吞噬的武魂之一。” 聂青青已经掌握了黑衣人说话的节奏,心知他一定还有后话,于是也不紧张,只是盯着他,等着后话。 很快,黑衣人淡淡的一笑,说道:“血影分身上,残留着有一种热毒,这种毒连我也解不了,任由他直接吞噬的话,还没等身体修复完成,他已经被毒死了。” “那我能做什么?”话到这里,聂青青已经猜出了一些东西,她深吸一口气,死死盯着黑衣人。 沉默 又是沉默 大厅里安静的,就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听见。 半晌,黑衣人叹口口气,说道:“女子体阴,而你又是极阴之体,只有你才能暂时抵御这种热毒,明白我的意思吗?” 聂青青没有说话。 黑衣人的话,就像一颗核桃,梗塞了咽喉,聂青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黑衣人看着沉默的聂青青,忽然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你有选择的权利,我不强逼你。” 说着,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许墨,火光映出了他的脸,却不似火色一般温暖,这张脸,苍白的就像一具尸体的脸。 “如果他醒着,也不希望你这么干。”黑衣人目中流露出一抹淡淡的悲伤。 聂青青看着许墨的脸,看这张苍白的脸,脑海中回旋起,从他们相遇以来的点滴。 最开始的赌约,然后是在绝壁上斗剑,双双坠入深谷。 聂青青的目光,流泻在那只扭曲变形的左手上,心情就如这只手的形状,纠结不堪。 “是他,是他在坠崖的时候保护了我,没有他的保护,我一定会死!”聂青青想到了许墨牢牢抓住虬松的瞬间,那时他的手,已经扭曲变形了。 </br> </br> 82 泪水滑落,在面颊上落处两道长长的水线。 “是的,就是这样,他宁愿在洞口忍受风雨,也要为我腾出一个休息的地方,宁愿受我一掌,也不愿意伤害走火入魔的我。” 聂青青抬起头,目视着黑衣人的眼睛淡淡的道:“告诉我怎么做。” 昏暗的灯火,昏暗的大厅。 整个大厅是用青石板铺成,坐在地上,冰冷而刺骨;但真正让聂青青感觉到刺骨的,却不是从地面深处的丝丝寒气,而是黑衣人的眼神。 你很难去形容这样的眼神。 怜悯、悲伤、或许还有一些动容,可这些对于聂青青来说,都不重要。 “告诉我,告诉我怎么去做,然后我会去做。”她的声音平静中带着一丝颤抖,眼睛里嗲这种,无法描述的表情,仿佛是忧伤,又仿佛突然觉得很幸福。 “我教你一套功法,当他吞噬了血影分身后,你立刻用这套功法运功,将他身上的热毒吸走。”黑影人淡淡的说话,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一掌印上她的额头,一些玄而又玄,却又清楚明白的文字,钻进了聂青青的耳朵里。 灌顶之法!聂青青心下一惊。 她曾在一本古籍上见过这种传授武技的发誓,多是西方大能者使用。 “没想到我竟能有幸遇到这种好事。”她惨淡的一笑,盘腿开始修炼功法。 这无名功法并不困难,只需要功力足够便可,大概几刻钟时间,聂青青就完成了修炼,睁开眼睛,又看到了那具黑影。 黑袍、黑靴、黑色的纱巾,还有那双漆黑的眼睛,而这双眼睛中闪烁的光彩,犹如夜空里,唯一的那颗星。 “好了。”聂青青道。 人已经站起身,掠到黑衣人身边,轻盈的就像一只轻盈的燕子。 黑衣人依旧静静的站着,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无论她有什么动作,黑衣人都不会觉得惊讶。 聂青青淡淡的道:“我已经完成了。” 黑衣人道:“那就好。”停了停,突然又道:“你想清楚了,可能会死。” 聂青青抚尔一笑,道:“我今天才知道,死未必是痛苦的事情;更何况,只是可能会死;”耸了耸肩膀,绝美的脸上露出一抹坦然的表情,“或许我运气好,能活下来也说不定。” 黑衣人叹了口气,说道:“活着,只是一个传说而已;所有做过这种事情的人,都死了,但你有可能活着。”目光聚焦在那具骸骨上,“血影分身是一种可进化的武魂,修为越高的人使用它,威力就越大,没人能抵御它的诱惑。” 聂青青淡然的一笑道:“你呢?你也不能吗?” 黑衣人叹道:“我说了,是所有人,当然包括我。” 聂青青“哼”了一声,道:“你的眼睛并没有渴望。” “那是因为我有更加渴望的东西。”黑衣人看了一眼地上的许墨,道:“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就开始了。” “再等我一下。” 聂青青扶起许墨,看着他那张因为耗尽生命,而变得苍白的脸,幽幽的道:“你不会有事的,现在我就要救你,相信我一定能救活你,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许墨的睫毛突然动了动,像是在回应着聂青青的呓语。 聂青青泪痕未干的脸上,也已露出了微笑。 她知道他已能活下去。 因为刚才,他已经答应了她。 “开始吧!”小心翼翼的将许墨放在地上,聂青青绝美的脸上,露出坚定的表情。 “如果你能活下来,你和他之间的事情,我绝不再过问了。”黑衣人深深的看了聂青青一眼,走到以盘膝姿态,坐在地上的血骨前,突然一掌挥出,掌心绽放出五彩光芒。 “给我出来!” 一掌劈下,“咣当”一声,如同金属之间,碰撞的声音,骸骨震荡,表面一片龟裂。 一阵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声音,凿进了黑衣人的耳朵里。 这声音凄烈的不可思议,但黑衣人丝毫不为所动,又是一掌挥出,正中骸骨额头。 “咔嚓!”一声,骨骼化作了碎片,飘向空中,与此同时,一道黑烟从骸骨中窜出。 黑衣人目光一凛,大喝一声:“还想跑!快给老夫留下!”变掌为爪,猛地一抓,虚空中浮现出一只巨大的手掌,将这黑烟裹住。 只听虚空之中,传来凶恶的人声:“老匹夫!你认为这样就困的住我吗?”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你试试看。”用力一甩,那爪影便将黑烟扔向了许墨。 聂青青忍不住惊呼一声,刚想上前,就被黑衣人叫住:“别动,没事情的,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聂青青遂不敢动,看着黑烟钻向许墨身体。 “老匹夫毁我躯体,我看再找一具躯体!哈哈哈!”嚣张的笑声在大厅里回荡,聂青青几乎就要上前,便在时候,只见许墨突然坐起,紫色漩涡在身后浮现,猛烈的旋转起来。 那声音再次传来,却充满了惊恐:“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东西!老匹夫竟敢害我,我绝不会饶了你,绝对不会!” 黑衣人冷冷的一笑,道:“不会?也要看看你能否活下来,以为用封骨之法,将灵识封在武魂里,真是自作聪明!” 说话间,黑烟便被许墨身后的紫色漩涡,尽数吞噬;许墨的脸色瞬间由白转红,头顶蒸腾如烟。 “快,就现在,将热毒从他体内吸去!”黑衣人大喊。 聂青青立刻上前,依照脑海中的记忆,双手抵住许墨后背,运行那套无名功法。一股惊人的热量从许墨身体传递进她的身体之中,灼烧着经脉,一阵胀痛。 “坚持住,不可分心,否则你们两个都必死无疑。”黑衣人一边焦急的看着两人,一边大喊。 聂青青得了传承,自然知晓其中的厉害,也不敢想其他,只是一个劲的运转功法,将热流源源不断的吸进她的体内。 经脉的灼热感,如蛆一般,附在她的骨髓深处,一点一点的吞噬着她的意志。 一开始,她尚且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后来,她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只是疯狂的,毫不节制的运转着功法。 一遍 十遍 百遍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热流断绝,聂青青才停止了所有的动作,而此刻,她已经筋疲力竭了。 只能轻轻的靠在许墨的背上,将自己的重量完全交给他。 感受到许墨体内真气逐渐恢复平衡,聂青青虚弱的脸上,绽放出一抹微笑。 “成、成了。”她说,声音微不可察 窗户紧闭,屋子暗的很。 许墨醒了,醒的很早,当他醒来时,看见床边坐着一人。 不是聂青青,是一个男人,黑纱遮面的男人。 “师傅!” 神秘人从不让许墨叫他师傅,但在许墨心中,早已将神秘人当作师傅,此刻醒来,第一眼见到了神秘人,“师傅”这个字眼,脱口而出。 “你醒了。”神秘人的语气依旧很淡,淡的听不出他的情感,可一句“你醒了”却让许墨倍感温暖。 “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会在这儿?”许墨恢复了对神秘人的称呼,一个“你”字,代表着他们认识,可能熟悉,却并不亲密。 神秘人似笑非笑的道:“你忘记了?” 许墨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剑、血、痛疼,奄奄一息的自己,还有聂青青的那绝美的面容,一一浮现在他面前。 “对了,我是在荒谷的山洞里,白家,白家的两个长老要夺取血影分身,糟糕,还有青青,青青怎么了!”许墨猛地起身,抱着脑袋,脑袋的剧痛让他几乎无法思考。 “还记得这么多,不错,真不错。”神秘人点点头,右手虚按。 许墨只觉得一股无形之力,将他按在床头。 风真冷,他想。 冷风撞击着门窗,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许墨挣扎了半天,见毫无作用,心知神秘人的功力远在他之上,忍不住道:“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白重齐怎么样?青青呢?青青怎么样?” 在提到青青的名字时,许墨的语气明显焦急了几分。 神秘人将这些看在眼里,微微一笑道:“你不关心我为什么在这里吗?” 许墨白了他一眼,道:“你完整的站在这里,我为什么要关心你呢?” 他与神秘人一向这样,以相互调侃嘲讽为乐,往往是你说一句,我说一句,滔滔不绝。 但此刻,许墨却只说了一句,就停了下来。 “告诉我,和我一起的姑娘怎么样了?”他靠在床头,眼神散漫无光。 不知怎的,刚醒时,头脑中闪过了一个画面,聂青青被白重齐一掌击飞,飞溅的血液如此醒目。 白重齐是谁,凝神期的武者。 “青青绝不是他的对手。”许墨暗道,心如刀割。 神秘人恨恨的道:“妄费老子不远千里的来救你,你这小子心里只向着姑娘,真是——” 话说道一半,便说不下去了。 神秘人长叹了口气,沉声道:“不过那姑娘却也值得你如此挂念。” 许墨心中升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真气爆发,冲破了神秘人的束缚。 “告诉我,青青她怎么了?”许墨双手抓着神秘人的胳膊,猛力摇晃起来。 神秘人反手将许墨制住,摇摇头,说道:“放心吧,那个姑娘还死不了,不过如果你再不醒,她可就死定了。” 许墨冷静了下来,心想:“师傅从不打诳语,既然他说了青青没事,那就一定没事,只是不知道为何说我再不醒,她就死定了。” 一念及此,原本稍微平复的心绪,又波动起来,说道:“她在哪里,带我去见她。” 神秘人点点头道:“穿好衣服跟我来吧。” 两人越过一条长廊,来到了一间女子的闺房,推门而入,一名侍女正坐在床边。 “你先出去吧。”神秘人道。 那侍女欠身一礼,顺从的离开。 视线越过侍女的身体,许墨看见床上躺着一人。 女人。 漂亮的女人。 一个叫聂青青的漂亮女人。 这世上叫聂青青的女人很多,但能令许墨心声动摇的聂青青,却只有一个;同生共死的经历,早在他心底烙上了聂青青的影子。 深深的,不可动摇。 此刻,聂青青躺在床上,眼睛紧闭着,一动不动,若不是那微弱的呼吸,许墨几乎以为她已经死了。 死——多么可怕的字眼。 “她怎么了?”许墨走到床边,凝视着那张红润的脸,不想受伤的模样,但聂青青却昏迷不醒。 “为了救你。”神秘人的声音凿进他了耳朵里。 泪水无声无息的凝在眼眶中,几乎就要了落下。 “是被白重齐打伤的?”许墨说。 神秘人摇了摇头,道:“我及时赶到,杀了白重齐。” 许墨道:“那是因为什么?”左手温柔的抚摸着聂青青的发丝,触感依旧柔和,却听不见聂青青的嗔怒,看不见她羞涩的模样。 她就这样躺在床上,像活死人一般。 青青,你可知道我现在心好痛,好痛…… 神秘人叹了口气,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教你真正的剑意吗?” 许墨不知神秘人为何要提到这一点,但仍然如实回答:“不知。”眼睛至始至终都没离开聂青青的脸。 神秘人道:“剑意,本不是化元期的武者所能掌握的技能。” “可我!” 许墨刚想说话,就被神秘人打断:“你只是使出了剑意的皮毛而已,除了那一剑。” 许墨沉默。 他确实感觉到斩杀白重真的那一剑的不同,将全身真气聚集于一点,配上人体本身的精气神,两者合一,这才超越了空间的束缚。 神秘人道:“就是因为那一剑,那是超越你承受极限的一剑,你的身体当时已几近崩溃,我不得已,利用吞噬武魂让你吞噬了血影分身。” “武魂铸体!”从许墨的牙缝中,蹦出这样一个字眼。 神秘人点点头,道:“但血影分身的热毒,只有九阴之体的女人才能承受。” “所以你让青青牺牲自己救我?”许墨凝视着神秘人,目光冰冷。 </br> </br> 83 “没错,为了救你,我只有这样,我征求了她的意见,她同意了。” “同意了……”许墨低垂着头,泪水在眼眶中滚动。 “为什么!青青你为什么要同意!我宁愿现在躺在床上的我!” “啪!” 一声脆响,许墨的脸上出现了一道掌印。 “迂腐!”神秘人怒道,“迂腐至极!你可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你现在还有机会救她,如果当时不这样做,她毫无机会救你,你明白吗?” “我——” 许墨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神秘人看了他一眼,平静的道:“还不到你自怨自艾的事情,事情并没你想的那么糟。” 许墨眼睛一亮,急道:“你的意思是说?” “她还有救!”神秘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六月二十八,甲申月,庚申日,宜出行,忌安葬。 热风在林中穿梭,吹动浓密的树叶,就像巨人们挥舞着双手,编织成一张巨大无比的天网。 许墨举目四望,远远看到一支孤零零的界碑,矗立在山路的尽头。 界碑很矮,半个人那么矮,且有半截没入土中,于是更矮了,矮到容易叫人忽视。 许墨身体一个踉跄,险些摔下马,看了一眼跨下的马,早不复最初的神骏,鬃毛耷拉,眼神疲倦。 这是第四匹马,之前死了三匹。 声随风来,是一阵喧嚣,自远处的山丘背后而来。 许墨弃马而行,人慢慢的走向小山丘,走过了小山丘。 等他走到小山山丘喉头,不禁吓了一条,他看到了一群熟悉的人——熟悉的朋友,熟悉的对手。 “柳青芙,顾凌波,你们到底将我家小姐弄到哪儿去了!今日不将她交出来,我们绝不褪去!” 说话的是聂青青四婢中的夏荷,这个小丫头手握着弯刀,眉目含煞。 阳光映出了她的苍白与憔悴,显然,这些日子她忧心忡忡。 许墨想到了躺在床上,如同活死人一般的聂青青,心中一阵针刺一般的疼痛。 “青青,有在么多人在乎你,你一定要坚持下去。”他喃喃自语。 聂青青的所中的毒,足以致命,若不是她身具九阴之体,恐怕此刻已经死了;现在即便没死,也离死不远,只能依靠着神秘人每日灌输的真气而活。 按照神秘人的说法,最多两个月,两个月之后,她必死。 就在这时,只见柳青芙上前一步,朗声说道:“不瞒姑娘,自那之后,我们并没有见过你家小姐,而且不但你家小姐始终了,连我师弟也始终了。” 夏荷眉头一戚,怒道:“你的意思是说,我扣押了许墨?天大的笑话,我们根本没见过他。” “是啊!根本没见过!”身后的其他三婢同时说道。 “或者,或者他们真出了什么事情。”柳青芙的脸上,掠过一阵忧郁的表情。 夏荷冷笑一声,道:“什么出了事情,我看就是你们将小姐藏了起来。”目光死死的盯着柳青芙的脸,一字一句的道:“若小姐有什么闪失,我定让你们三大宗门付出代价!” “笑话!三大宗门岂是你一个小丫头能非议的。”顾凌波上前一步,脸上竟是嘲弄的神情,“废话少说,你们今日不就是来找茬的吗?手下败将,何足言勇,若是不服,就再战一场!” “你!” “够了!” 四婢子正要往前冲,就听一个肃穆的男声从身后传来——许墨施施然走了出来。 “是你?” “师弟!” 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出现在两伙对立的人的脸上;四婢子是紧张中带着阴霾,而柳青芙和顾凌波,则是欣喜。 “师弟,这些日子你到哪儿去了?”柳青芙掠到许墨身前,轻盈的就像一只轻盈的燕子。 许墨微微一笑,道:“师姐,事情等下再说吧。”几步上前,来到夏荷面前,凝视着这个姑娘。 他的眸子看起来仿佛很茫然,却又带着蔓延的相思,相思中还带着痛苦、绝望和哀求的眼神。 夏荷仿佛被这复杂的眼神震慑,下意识后退了下步,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弯刀指着许墨的鼻尖,厉声说道: “许墨!你把我将小姐怎么了!” 许墨惨淡的一笑,笑的痛苦,几乎让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他的痛苦,痛入心扉的苦。 柳青芙不知这几日,在许墨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却能感觉到许墨的变化:冷酷、痛苦、孤独。 他的脊背仍然挺的笔直,但柳青芙却能感觉到,沉重的压力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下意识拉住许墨的手,柳青芙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面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人,却发现他的手,很冷。 冷的就像是一块冰。 “去吧,什么都别问,对你没有好处。”许墨说,说话的对象是与他四目相对的夏荷,这一瞬间,他甚至有了一种,几乎要崩溃的感觉。 夏荷又退了一步,步子很小,可终究是退了。 她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后退,或许是男人复杂的目光,告诉她:“别问了,相信他。”但很快,作为婢女的职责,占据了上风。 “四婢子听令!杀了这个男人!” 四把弯刀指向许墨。 弯刀的可怕之处再与它的美丽,你在惊叹于它的美丽的同时,它会夺去你的性命。 杀气正浓,浓烈的,如同粘稠的血。 柳青芙刚想上前,就感觉身体被一股柔力推开。 师弟? 他要干什么? 柳青芙不明白,许墨何时拥有了这样的功力;更加不明白,他这样做的原因。 难道他不知道,自己要独立对付聂姑娘的四婢子吗? 化元初期的高手,加上阵法加持,绝不是他一个人所能战胜的,他到底要干什么?柳青芙的眼睛里,本来只有一片疑惑,一片茫然,可是现在却突然有了一丝迷惘,一丝恐惧。 “不自量力,摆正反两仪阵!”夏荷高声喝道。 聂青青的四婢子中,夏荷和冬梅使用的弯刀刀身长,刀柄短,用的合击之术是正两仪阵法;绿竹和红柳的弯刀,刀身短,刀柄长,用的合击之术是反两仪阵法。 四人齐上,则能组成正反两仪阵,虽不如四象锁元阵号称化元期内无敌,但至少也能敌住化元后期的对手。 对于这套阵法,四人极具信心,这也才她们敢于找上柳青芙和顾凌波的原因。 见许墨准备独立迎战,夏荷心中冷笑,暗道:“正好,我也不杀你,只将你擒住,然后审问小姐的下落,若是小姐真出事了,你也别想活着。” 主仆之间,本有一种莫名的联系,当聂青青昏迷时,夏荷便有所感应,虽不知在聂青青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无论如何,一定与面前的这个男人有关。 四人瞬间将许墨围住,弯刀的光月比刚才还要来的耀眼,刀气也更浓了。 许墨没有动,一动也没动。 即便被四支弯刀围在中间,依旧一动不动。他看起来就像一尊没有生息的雕塑,那双死灰的眼睛,始终盯着地面。 他在想着什么?夏荷心想,双眼牢牢盯着许墨那只纤细修长的右手,他知道这是一只可怕的手。 “正反两仪卷云动,覆雨翻云在今朝!” 夏荷高喊了一声,其他四婢子心领神后,左右急走,挥刀而上,刀气如浪涛汹涌而来。 始终一动不动的许墨,这时突然微微一笑,嘴角咧开,这笑容一路蔓延到眼角,在眼角的位置,消失于无形。 看着这个冷冷的笑意,夏荷突然感觉到一股寒意,由孤身深处发出,她惊恐的看着面前这个人,手中的刀,没有丝毫停滞。 本能! 运刀的本能超越了心灵的恐惧,但下一刻,恐惧却到达了一个顶点:许墨动了。 “小心!”她高喊,可惜已经尺了。 伴随声音来到其他三婢面前的,还有那支剑,不是原本那支木剑,而是一支普通的,用竹片削成的剑。 剑到眼前,一体四分,分袭向四人,一股惊人的剑气凝于剑之上,这剑气之猛,剑气之凛,竟让她们无从抵挡。 “铮铮铮铮” 四把弯刀落地的声音练成一片,四婢子同时捂着手腕,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他不但脸在笑,连眼睛里都是笑意,可他的笑意却无法融化掉四人的惊恐。 化元中期,那一定是化元中期的快剑,夏荷心中暗道。 旁人看着许墨在笑,可他却知道,自己的眼睛里带着一种无法描述的表情,仿佛是悲伤,又像是淡淡的孤独。 战胜四婢子,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但旁边却传来了愉快的笑声,是顾凌波的声音。 “好快的剑,没想到你又进步了。” 进步了吗?是了,吸收了血影分身,我已经是化元中期的高手了,可我却一点也不开心,因为这不是我要让的进步;如果有可能,我宁愿自己还是化元初期,而聂青青,能够清醒。 许墨依旧静静的站在原地,甚至连看也没看顾凌波一眼。 “你们走吧。”他说,说话的对象自然是四婢子。 夏荷狠狠的盯了他一眼,不甘而又无奈的道:“走!” 四婢子离开,无人阻拦。 想要阻拦他们的人,被许墨的眼神一盯,感觉仿佛有一把滴血的剑,悬在头顶。 “扑哧!” 一口鲜血从许墨口中喷出,柳青芙和顾凌波惊呆了,一左一右扶住那摇摇欲坠的身体。 “你怎么了?” “许墨,你没事情吧。” 两女的脸上,尽是忧心忡忡的表情。 许墨虚弱的一笑,道:“没事,只是受了点小伤而已。”相比起昏迷不醒的聂青青,他这点伤,只能算是一点小伤,很小的一点。 轻轻推开两女,许墨沉声道:“我没事的。” 硬撼,正反两仪阵法又怎会没事,刚才他看着潇洒自若,其实已出了全力,与四婢子的争斗,与其说是胜,不如说是两败俱伤。 疼痛。 钻心的疼痛。 许墨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许墨耳边传来了飘渺的琴声,听起来仿佛很近,又仿佛很远。 他睁开眼,一片漆黑,过了半晌,才适应暗淡的光线。 这是一间客栈,冷清清的客栈,冷清清的院子;梨花木的座椅冷清清的,惨白的窗户纸冷清清的,唯一的声音,是琴声。 许墨在屋里,低声仿佛在院子里,当开推开房门,走进院子的时候,琴声却又在墙外。 夜色如墨,大地一片黑暗,因为今夜没有明月。 “今夜的明月,是不是已经死了?”许墨自嘲的笑了笑,掠过墙头,站在屋檐中远望,无边的夜色中,只有一盏孤灯闪烁,仿若鬼火。 许墨靠了过去,见柳青芙坐在灯下,正在抚琴。 她头顶挂着一只灯笼,一只客栈用的白灯笼,惨白的光,映出了她苍白而憔悴的脸,那纤细的指头在琴弦上拨弄,奏出的音调冷清清的。 “你醒了。” 柳青芙突然开口,脸上露出微笑。 许墨知道柳青芙不会抚琴,但此刻她却在寒风中抚琴。 “我醒了。”他只能这样说。 “我向顾师姐学的,怎么样?不错吧。”她说,“我弹不出顾师姐那种欢快的调子,只能弹些清清冷冷的东西。” “很好听。”许墨说。 一个刚刚学会弹琴的女子,弹出的乐曲又怎能用好听来形容,这显然是一个谎言,许墨知道,柳青芙同样知道。 她沉默了半晌,幽幽的道:“你要走,对吗?” 轮到许墨沉默了,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只能轻声的“恩”了一声,极轻微的,旁人无法听到,但柳青芙却清楚的听到了了。 “养好伤再走吧。”她说,语气温和。 许墨的身体没有抖动,但脸上的肌肉却在跳动,苍白的脸已泛红。 柳青芙笑道:“你来的时候,我没看见聂姑娘,就知道你一定会走;果然被我言中了。”声音里,说不出的落寞。 “时不待我。”许墨说,声音沙哑。 “就一句‘时不待我’吗?还有别的吗?比如向我解释一下,我是你的师姐。”柳青芙抚尔一笑,笑的苍白而忧伤。 </br> </br> 84 “她为了救我,受伤了,我必须救她。”许墨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只是这次,低沉中带着一丝沙哑。 柳青芙又一笑,绝美的面庞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忧伤。 “好吧,我明白了。”她从身后取出一只酒壶和两只酒杯,斟了两杯酒,放在琴案上,幽幽的道:“喝一杯吧,算是送别。” 许墨盯着酒杯,酒液起伏,荡开一圈波纹,波纹中心一片漆黑。 无月,酒也黑。 举杯、仰头、一饮而尽,口中泛起丝丝苦涩。 聂青青举起另一只杯子,以手掩面,同样一饮而尽。 末了,还对着许墨亮了一下杯底。 樽已空。 许墨轻轻叹息,只能叹息。 聂青青为他受伤,他必须为她拼命,这是做人的原则,但在许墨心中,却觉得自己此行,并非单纯为了原则。 柳青芙忽然抬起头来,捋了捋额前的碎发,道:“我能知道,你要去何地吗?”说话时,双眼牢牢抓住了许墨的视线。 这是一个不得不回答的问题。 许墨凝视着她,缓缓道:“云泽湖。” “啊。” 柳青芙惊叫了一声,很轻,很柔,但她确实惊叫了;声音清楚的凿进了许墨的耳朵里。 她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喝得很慢,仿佛对这酒十分的珍惜。“那可不是一个好地方。” 许墨道:“对于我来说,就是个好地方。” 柳青芙道:“你有可能会死。” 许墨柔声道:“我不会死,我有必须活着的理由。”他叹了口气,不禁想到了神秘人的话:“现在你肩负着你们两个人的命。” 是啊,我必须活着回去。 许墨摇摇头,将这复杂的念头,抛出脑外,笑着对柳青芙道:“不说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了,喝酒。” 他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酒,未满,只过半。 “最后半杯,喝了就走!”他笑着说,眼睛恢复了神采。 柳青芙低垂着头,望着手中的酒杯,忽说道:“我要和你一起去。” “不行!” “为什么?” “太危险!” “你怕我遇到危险?” “没错。” 柳青芙凝视着许墨,嘴角露出动人的微笑,幽幽的道:“就许你为别人冒险,不许我为你冒险吗?” 许墨想要说些什么,一只纤细的指头,封住了他的嘴。 柳青芙慢慢抬起头,凝视着许墨,嘴角又露出那动人的微笑,幽幽的道:“她能为了救你而受伤,我也能为你冒险,我只想让你知道,她能做到的,我同样能做到。” 她笑的虽美,却仿佛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苦涩之意,一种带着痴味的苦涩之意,比甜更痴。 “不行。”许墨摇了摇头。 柳青芙心中一痛,明白自己虽能做到与聂青青同样的事情,却错过了做同样事情的机会。 她忽然站起来,如少时一般,温柔的抚摸着许墨的面颊;她凝视着这张熟悉的脸,带着笑道:“那好吧,我不去,但你必须答应要活着回来。” 柳青芙决绝的眼神,令许墨心中一痛,他缓缓的点了点头,幽幽的道:“我答应你,一定会活着回来。” 柳青芙摇摇头,一把将他推开,大笑道:“你也答应了聂姑娘吧。” 气氛突然一变,许墨难得的面色一红,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就见柳青芙突然笑容一敛,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你答应了两个女孩活着回来,那就一定要活着回来。如果你出事了,聂姑娘会死,我也会。”长袖一挥,不待许墨回答,便跃上高空,衣裙飘飘,飘向远方。 许墨凝视和柳青芙的背影,握紧了拳头,暗暗心道:“放心吧师姐,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一转身,跃向远方的屋顶。 此时,云开月明。 清晨、晴 风比昨日暖了一些。 六月的天气正是这样,夜间寒冷,白昼酷热,只有清晨最为适宜。 自从与柳青芙别离,许墨马不停蹄的登程,不过五天时间,便来到东南域西边的云梦泽。 云梦泽是一个奇怪的地方,充满了一夜暴富的奇迹,也充满了一夜灭亡的悲伤。 武者在云梦泽内猎杀妖兽,妖兽同时也在猎杀着人类,神州大陆的两大种族,在一片沼泽横行的湿地里相杀;人类依靠妖兽的身体赚取金钱,而妖兽则依靠人类的身体充饥,云梦泽充满了一种畸形的共生体系,且毫无秩序可言。 凉亭、茶棚,一个歇脚的地方,也充满了争斗的火药味。 鼓噪的声音凿进了正在喝茶的许墨的耳朵里:“王大力,那只六眼羚牛可是战龙佣兵团先对上的,你这个小人趁我们与其交战,两败俱伤之际捡了便宜,今日你若不将卖六眼羚牛尸体的钱交出来,老子让你横着出去!” 说话的是一个独眼大汉,穿一阵短打的麻布衣衫,腰间别着一口无鞘钢刀,独眼一睁颇有一些威势。似这样身体有残疾的武者,在云梦泽不在少数,多是寒门武者,无钱无势。 所谓穷文富武,你若无钱,就去学文,练武是练不出什么名堂的;这也不难理解,武器、丹药,高级的武技功法,都需要钱,无钱寸步难行,所以这些寒门武者才到云梦泽拼命,希望依靠猎杀妖兽来填补习武的资金。 很多人成为了妖兽口中的美餐;也有些人受到重伤,造成伤残;只有极少的一部分人,能够闯出名堂。 这个独眼大汉,显然不是其中之一;六眼羚牛只是一只化元初期的妖兽,功成名就的武者,不会为了一只化元初期的妖兽喊打喊杀。 那个王大力同样不是。 许墨轻蔑的瞥了他一眼,倒是张的相貌堂堂,高大魁梧,剑眉星目,颇有一些健美先生的风姿;但许墨却从那双阴毒的眼眸中,看出他是一个凉薄之辈。 凉薄之人,怎能通武道巅峰。 只一眼,许墨便不在看他,将全部心思都放在手中的茶里。 茶是好茶,可惜—— 他冷笑了一声。 茶棚里的客人不多,除了独眼大汉的战龙佣兵团和王大力的大力佣兵团,就只有许墨一人。 一名白面书生,根本不值得人在意,两伙人都当他是空气一般。 “好你个独眼廖,你不是不知道云梦泽的规矩,妖兽谁斩杀的,尸体就归谁所有,我且问你,最后一刀是不是我砍得!”王大力一拍桌子,理直气壮。 独眼廖显然没料到王大力会这样说,愣了一愣,支支吾吾道:“是、是——是又如何?” 王大力笑道:“那就对了,既然是我砍的最后一刀,那尸体当然归我所有,这卖妖兽尸体所得的三千两纹银,自然也归我所有,与你独眼廖有什么关系?” “王团长,话不能这么说,若没有战龙佣兵团之前的努力,恐怕你想击杀那妖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人,尖嘴猴腮,鼻下两撇上翘的小胡子,身体消瘦的就像一片纸,说话时,眼睛一眨一眨的,透露出机灵的光。 “一个聪明人,可惜了,云梦泽可不是聪明人生存的地方。”许墨微微一笑,如同喝酒一般,将茶水一饮而尽。 王大力瞥了那瘦子一眼,冷笑道:“你是何人?” 瘦子道:“不才战龙佣兵团的主簿,萧益!”说话时,颇有一些自豪神色。 战龙佣兵团在云梦泽也算有名号的佣兵团,他身为负责文书事物的主簿,自然有自豪的理由。 可是—— “自取其辱!”许墨摇摇头,心中暗道。 果然,王大力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的神情,高声喝道:“我和你家团长说话,你个主簿插什么嘴,还不退下!” 转头对独眼廖说道:“独眼廖,这就是你战龙佣兵团的主簿?还有规矩没有?” 这一番话,说的独眼廖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王大力看似粗鄙,实际却是个心思之人,心知这萧益要比毒药廖难对付的多,是以率先开口,绝了他的嘴。 果然,独眼廖狠狠的盯了萧益一眼,喝道:“丢人的东西,还不退下!” 萧益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正好遇上了独眼廖那慎人的眼神,心知不可再说,于是叹了口气,退到独眼廖身后。 许墨见了,心里笑道:“不但不自量力,还是个鼠辈,可惜可惜!”自顾自的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静观局势。 独眼廖冷笑一声,说道:“王大力,老子和你明说,老子这次来不是和你谈规矩,也不是和你说出力大小的事情;老子就是来要钱的!你给还是不给!” 话音刚落,独眼廖身后的武者,个个刀兵出鞘。 与此同时,王大力身后的武者也不甘示弱的拔出了兵器。 两拨人马隐隐对持,气势不断攀升。 王大力冷笑道:“好你个独眼廖,你是存心来挑事儿的?” 独眼廖道:“王大力,别和老子说其他的挑事怎么了?只要交出一半的钱,老子立刻就走,绝不二话,不然——”他哼了一声,恶狠狠的盯着王大力,“你就自己看着办吧!”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大力佣兵团并不逊与战龙佣兵团,王大力又怎会害怕独眼廖的挑衅,只听他阴阳怪气的“哼”了两声,说道:“小子们,把三千两纹银给我台上来!” 话音刚落,四名小斯将一只红底银箱抬到王大力面前,王大力一伸手,将银箱揭开,四周响起了喉头吞咽的声音。 “怎么样?三千两纹银就在这里,我倒要看看你独眼廖有什么本事来拿!”王大力钢刀出鞘,气势不断的攀升。 独眼廖大喝道:“好,我且看你有几分几两。”别看他身体魁梧,跳跃却是灵活,声到人到,呼的一声,一刀砍向王大力胸口。 许墨眼皮一挑,就见他身后浮现出一只吊睛猛虎的虚影。 “虎类兽武魂,普通;功力在化元初期左右,普通;武技也是最普通的三才刀,这就是寒门武者啊!”许墨心叹。 其实这独眼廖的天赋并不弱,在世家子弟中也算中人之姿;可无奈无钱无势,没有丹药功法供给,所以实力一直上不去,只能徘徊在化元初期左右。 许墨又道了两声可惜,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 在他饥渴之时,粗茶尚算是好茶,可现在,却劣到了极点,吞入口中,只觉得涩口。 “伙计!上好茶!这茶太劣了!” 一名穿着打断衣衫,头戴方巾,肩披毛巾的少年战战兢兢的走了过来,小声对许墨道:“客、客官,还是早、早点离开吧,这群武者可是杀人不眨眼的货色。” 许墨瞥了他一眼,眼带笑意的道:“这两拨人与我没仇没怨,我走什么走,你只管上好茶,我看戏就是!”说着丢出一块一两的银子,看的周围武者一阵肉痛,心想:“这又是哪家的败家少爷,来云梦泽游玩了,不过一碗茶,竟然打赏了一两银子。” 不怀好意者,彼此使了个眼色,悄悄摸到许墨周围坐下,将他围在中央。 伙计见状,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脸上疾苦之色更胜,心想:“刚才让你走,你不走,现在好了,想走也走不掉了。” 他却不知,打开头开始,许墨就没打算走过。 他虽是化元期的武者,但却没进过云梦泽,此番正好寻两三个引路人。 却见场中,王大力大喝一声,怒目一震,一记漂亮的擒拿手,挡开独眼廖的钢刀,一抓爪向他的胸口。 武魂浮现,竟是一只眼神阴鸷的鹰。 许墨微微一笑,心道:“果真是凉薄之人。” 王大力这一招可不是独眼廖那普通的三才刀可以 这一手名叫鹰爪功,乃是王大力师门绝学,天地玄黄中,也可入黄级中阶。 呼的一爪,用足了十层力道,抓向独眼廖的胸口;独眼廖站在当中,稳住身形横刀一挡,爪中刀面,留下五道指印,一股大力袭来,独眼廖顿时被震得虎口流血。 王大力也晃了几下,心中暗道:“难怪独眼廖能拉出一个战龙佣兵团,原来他不但实力在化元初期左右,还是天生神力,只可惜,天生神力又如何,武技的差距可不是神力所能比拟的!” </br> </br> 85 非王大力之敌,是以生了退缩之心;便在这时,王大力又是一爪,这一爪急若奔雷,呼啸而来,直指独眼廖额头,真如苍鹰凌空下击一般。 独眼廖双足运动,手掌在桌上一撑,借着反震之力后退,避开这一爪。 王大力的爪法如同波浪汹涌,无穷无尽,前一爪刚去,后一爪又起。 刚才被独眼廖训斥的主簿萧益见状,大吼一声,道:“王大力非一人之敌,兄弟们并肩上!”自己却往后一闪,退到一边。 这一退并非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他实力不济,与其上去添乱,不如躲在一边为好。 而这一躲,正好撞上许墨的桌子,腰间一痛,就要倒下,突然间,只觉得一股柔和的力道将自己托起,回头一看,就见一名白面书生正对着自己吟吟而笑。 “坐好!”许墨道,生生的将萧益按在椅子上。 他虽不屑萧益的自不量力,但对其忠心还是有些敬佩的,要知道在云梦泽,忠心才是最可贵的东西。 萧益见许墨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哪里不知是他出手,拱手道:“谢谢!”说完,便一眼不眨的盯着场中。 老实说,萧益虽然忠心,但眼光却是不行。 若他不喊这一声,独眼廖尚可支持一时三刻;他喊了,无异于将单打独斗变成一场群殴。 战龙佣兵团刚刚与六眼羚牛鏖战一场,人人带伤,此番群殴,却是很快落于下风;据许墨推算,最多一刻钟,这群人就会被拿下。 届时只消有几人出手,独眼廖便会支持不住。 王大力见自己的人群大占上风,忍不住大笑一声道:“独眼廖啊独眼廖,亏你还是一团之长,竟然做出如此不智的事情;依你的实力,与我相斗,无异于以卵击石。我给你一个机会,现在臣服于我,我可以不杀你!” 若是普通人,斗到此刻也就降了,可独眼廖天生就是个倔脾气,让他臣服于一个小人,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我呸!王大力我告诉你,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想让我投靠你,美门!”说完,奋勇的挥出两刀。 王大力向旁一闪,躲过钢刀,冷笑道:“独眼廖,你最好想清楚这样做的后果,从今天开始,你的战龙佣兵团将不复存在!你死了不要紧,但你的兄弟呢?他们也愿意为你而死吗?” 独眼廖看了一眼苦苦支撑的兄弟们,没有一人的脸上露出退缩的表情。 他把心一横,怒道:“只有战死的战龙,哪有投向的战龙;兄弟们,殊死一搏,就算是死,也要给大力佣兵团留下一些记号!”说完,又挥舞着钢刀,向王大力冲去。 场中战龙佣兵团的武者,听到自己首领的疾呼,个个精神抖擞,一时间,竟挡住了大力佣兵团的攻击。 王大力面色一凛,大喝一声:“你找死!”双腿微曲纵身一跃,足尖在独眼廖的刀面上轻轻一点,身子竟给弹上了半空。 萧益大吃一惊,喝道:“团长小心!”就见王大力在半空中一个漂亮的回旋,手掌向下,指尖钩成爪状,俯冲而下,如同一只凌空下击的苍鹰。 独眼廖大喝一声:“你找死!”钢刀上撩,荡起一片劲风,王大力目光一凛,须发微张,喝道:“你才找死!”手掌在钢刀刀尖上轻轻一点,又给反弹上去,在空中转了一个圆圈,划出一道美妙的光环,又落下来。 光环飞降,威力更是惊人,独眼廖心中此招厉害,只能向上举刀,横起刀面,试图挡住这猛烈的一击。 只听“咣当!”一声,如同金属碰撞的声音,凿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王大力那一爪,正抓在独眼廖的刀面,刀面上顿时凹下去一块,独眼廖的双腿,凭空下陷,埋入尘埃之中。 此际,独眼廖虎口已裂,鲜血渗出,手掌几乎握不住刀,可这汉子硬是一声不吭,如同如同一尊浴血战神。 许墨见状,忍不住心中叹息:“虽然武技不济,但多少也算条汉子。” 王大力一招得势,嚣张的大笑起来,喝道:“独眼廖,你已身受重伤,还不快快归降!” “我呸!老子就是死,也不降你这个小人!”独眼廖一低头,一口夹杂着鲜血的唾沫,吐在地上。 许墨眉头一皱,轻声道:“你的团长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萧益原本一脸担忧的看着场中,忽然听到许墨的声音,眼睛一亮,急道:“还请先生相救!” 许墨摇摇头,似笑非笑的道:“你就肯定我能救他?说不定我上去也是一个死,你看那个王大力的胳膊,再比比我的胳膊,不可相提并论啊!”说着,喝了口茶,掩饰掉眼中的笑意。 萧益听得这话,不禁哭笑不得,心想:“武者相比,哪有比胳膊粗细的,那些世家子弟就没多少粗胳膊,但人人都是高手。”嘴上说道:“还请先生相救。” 许墨摇摇头,并不言语,表情肃穆的看不出心思。 此时,场中局面基本已经被控制,经历了初期的血勇之中,战龙佣兵团的武者,渐渐落了下风;而他们的首领独眼廖,正被王大力压的喘不过气来。 独眼廖双腿陷入地中,一时拔不出来,身体移动不便,等于只能被动挨打;王大力为防独眼廖拼死一击,是以采取游斗的方式,东一拳,西一爪,不多时,便在独眼廖身上留下了不少伤口。 独眼廖浑身血淋淋的,粗喘着气,口中兀自喝道:“小子!你这个小人!有本事和老子正大光明的决斗” 王大力阴恻恻的一笑,说道:“独眼廖啊独眼廖,死到临头你还不知自己是怎么死的?若你能聪明一些,战龙佣兵团也不至于落的如此一个下场。”手中变爪为拳,呼一的拳向独眼廖肋下打去。 这一拳又快又急,眼见就要打到肋下,独眼廖大喝一声,弃了钢刀,右手一拳,迎上王大力的拳头,用的却是江湖上最普通的拳法,黑虎拳。 王大力见状,大笑起来,道:“你这浑人,武技不如我,智谋也不如我,拿什么和我斗!” 两拳交错的瞬间,王大力变拳为爪,一爪捏住了独眼廖的拳头。 他最厉害的功夫乃是鹰爪功,又怎可能弃之不用,使拳攻击,不过是诱使独眼廖弃刀的一个手法而已。 此刻,独眼廖的拳头就握在他手中,只消稍稍用力,以他数十年在鹰爪功上下的苦功夫,立刻便能将独眼廖的拳头捏碎。 可就在这时,手掌之上,传来一股惊人的力道。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王大力倒飞了出去。 飞的很快,很远,就像断线的风筝。 鲜血在空中,飞溅成一条血线,就像断掉的风筝线。 “这不可能!”所有人心里都这么想,即便战龙佣兵团的武者们,也不相信自己的团长能绝地反击。 唯有萧益深深的看了邻座的许墨一眼。 “啪!啪!啪!” 三声断开且分名掌声凿进了众人的耳中,接着又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打也打完了,争也争够了,就散了吧,散了好。” 说话的正是许墨,只见他自顾自的灌了一口茶,如同饮酒一般,一饮而尽。 杯已空, 空空如也的,还有王大力的大脑。 他目光茫然的起身,艰难的抹去嘴角的一缕血丝,嘴巴一张一合,喃喃自语:“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打败我,不可能!不可能!” 最后几个字,几乎用嘶吼的声音放出,得到的却只是众人怜悯的眼神,就连大力佣兵团的武者也不例外。 听到王大力的喃喃自语,独眼廖先是愣了愣,接着咧开嘴,笑了起来;一口黄牙裸露在空气中,明晃晃的扎眼。 他大声笑道:“王大力啊王大力,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实话告诉你,老子一直保存着实力,就等这最后一击,”他停了停,看了许墨一眼,然后笑道:“老子这一拳叫九天十地五行大灭绝拳,专破你的鹰爪功,怎么样?够味儿吧!现在你的手已经废了,还拿什么和老子争!” 众人这才发现,王大力的那只右手,已经扭曲变形,指头的骨节,明显移位,想必是寸寸断裂了。 有人在心底叹息了一声,道:“这王大力,完蛋了。” 如此伤势,除非有宗门或世家的疗伤圣药,否则是不可能痊愈的。 “九天十地五行大灭绝拳吗?我见识到了!”王大力的眼神渐渐恢复了正常,正常的阴狠与毒辣。 阴鸷的目光在独眼廖的脸上转了一圈,王大力恨恨的道:“你等着,此仇不报,我枉为人!我们走!”一挥手,带着自己的人马离开。 独眼廖没有追赶,事实上,他也不敢追上去,王大力虽然受伤,但他的手下却还完整,追上去也占不了什么便宜。 而且什么叫九天十地五行大灭绝拳?不过是独眼廖随口编出的句子而已;就在刚才,他以为自己要死了,一个温和淡然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打他。” 接着,独眼廖感觉自己身体里充满了力量,心知是有高人相助,拳头上真气一吐,便将王大力击飞出去。 独眼廖并非笨人,许墨熟悉的声音后,便知道暗中相助的,就是那个坐在场边,一脸淡然微笑的书生。 所以战斗结束后,第一件事情,便是拔出双腿,缓缓向许墨靠近、再靠近,强壮的身体就像一面墙,压迫过来。 萧益第一时间挡在了独眼廖面前,高喊道:“团长不可!” 独眼廖轻轻一推,将他推开,自顾自的走到许墨身前。 “扑腾!”一声,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独眼廖跪倒在地。 “感谢先生救命之恩!” 众人这才明白,真正厉害的不是刚才大发神威的独眼廖,而是这个看似文弱的书生。 不怀好意者,更是额冒冷汗,庆幸自己的好运,心想:“若是被这书生的文弱模样骗了,刚才就动手,少不得会被教训一番。”一念及此,更是仿佛看到了许墨的视线。 他在笑,脸在笑,眼神中同样在笑。 不同的人看来,这笑容也不同;在不怀好意者看来,这笑容讥讽而冷酷;在萧益和独眼廖等人看来,这笑容让他们如沐春风。 “起来吧,举手之劳而已。”许墨笑着说道。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王大力被独眼廖击败,仓皇逃窜了十几里,又是一口鲜血吐出,胸口的沉闷之意一时缓解。 “该死的独眼廖,此仇不报,我决不罢休!”王大力凝望茶棚的方向,眼睛里,尽是择人而噬的目光。 他痛恨,痛恨自己输给了独眼廖这个自己曾经非常看不起的家伙,痛恨独眼廖竟然击败了他。 这抹恨意就像一颗种子,在心田里生根发芽。 一名手下问道:“团长,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王大力狠狠的盯了他一眼,怒道:“怎么办?当然是要报仇!我要将战龙佣兵团彻底消灭,所有人一个不留!” “可是,团长——”那手下欲言又止。 王大力凝视着他,冷冷的道:“你真认为我是输给独眼廖的吗?”目光四游,提高音量道:“你们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无人回答,所有被他目光扫过的人,都下意识低下了头。 “好!好!好!”王大力怒极反笑,吐了口血。 “团长!” “团长不要担心,那独眼廖虽然厉害,但也只是一人!” …… 眼见王大力吐血,众人七嘴八舌的开始安慰起来,却未见王大力那越来越阴沉的脸。 “蠢蛋!傻瓜!白痴!你们真认为我输给的是独眼廖吗?” 鸦雀无声,场面中,安静的就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听见。 王大力冷哼一声,平静的说道:“他独眼廖是什么货色,我会不知道?什么九天十地五行大灭绝拳,一看就是现编出来的东西;他能击败我,是因为暗中有高人相助!”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有人道:“是啊、是啊,我就说以独眼廖的智慧,怎么可能会留一手杀招,定是有高人在背后相助。那高人能护的了他一时,能护的了他一世吗?老子回头就整顿人马,杀上战龙佣兵团,报仇雪恨!” “对啊、对啊,独眼廖那三脚猫的功夫,怎可能是团长的对手。” “是啊,我看那高人也不见的有多高,若是真的厉害,还不直接站出来正面相斗,只会背后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 </br> </br> 86 …… 群情激奋中,倒有少年显得格外冷静,并未跟随众人鼓噪,只是手托着下巴,露出思考的模样。 “王炎之,你有什么想法。”王大力滤到众人的声音,独问那个露出思考模样的少年。 王大力出生云梦泽的附近的王家,王家虽比不得东南域其他各州的大世家,但身处云梦泽周边,仗着地利优势,也是一方豪强。 王炎之同样出生王家,因为年纪轻,被派到王大力身边,一方面充当智囊,一方面学习经验。 王炎之看了王大力一眼,皱眉说道:“我倒觉得,不宜报复。” 王大力面色一沉,沉声道:“为什么这样说?” “是啊,男子汉大丈夫,有仇就要报。” “独眼廖仗着背后有高人相助,偷袭伤了团长,这仇一定要报。” “报仇!” “报仇!” 众人跟着鼓噪起来。 王炎之冷冷的一笑,无视众人的鼓噪,淡淡的道:“我想问团长三个问题,若团长真能解答,报仇也未尝不可。” 王大力面色阴沉,他不喜欢这个王炎之,一点也不,但谁叫自己只是王家的旁支,而王炎之,则是长房子弟,虽不嫡子,可也比他的身份高贵许多,让人旁人说了这话,少不得一顿责骂,但这话却是王炎之说的,由不得王大力不考虑。 “说!” “是。”王炎之拱手道:“第一,团长是否知道独眼廖背后的高人到底是谁?” 王大力面色阴晴不定,半晌口中才吐出两个字:“不知。” 王炎之微微一笑,又道:“第二,团长能否确定这背后高人何时离开?” 王大力面色一凛,轻声道:“不能。” 王炎之又是一笑,不紧不慢的道:”那第三,团长真能胜的了独眼廖背后的高人吗?” 王大力面色倏变,几乎就要发作,最后依旧忍耐了下来,沉声道:“胜负未知!” 这是好听的说法,王大力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就从独眼廖那一拳看来,这等凭空传功的都能有如此功力,他绝对不可能胜。 王炎之也知王大力好脸面,于是也不点破,只是笑着说道:“如此一来,我劝团长还是暂时忍耐一二,先修书一封,试探一下那为高人的底细,然后再说报仇的事情。” 独眼廖跪在地上,重重的对许墨磕了三个响头,郑重的道:“感谢先生救命之恩。”其声隆隆,震人耳膜。 “举手之劳而已。”许墨连忙将独眼廖扶起。 老实说,他虽需要些帮助,但若不是独眼廖的血勇和义气让令他震动话,也不会在背后住他一臂之力。 独眼廖本想继续跪着,但许墨那双纤细的手掌,竟好似一对铁钳,将他稳稳扶起,也道此刻,他才真正心服口服,笑道:“先生果真是非常之人。” 许墨摇摇头,笑道:“非常之人?不、不,你看我们不是一样的吗?同样两只手,两条腿,一个鼻子一张嘴,有什么不同的呢?” 独眼廖愣了愣,大笑了起来,道:“先生果真妙语连珠,洒家服了!敢问先生大名?” 许墨拱手笑道:“在下许墨,来自东南域云州。” “原来是许先生,久仰久仰!”独眼廖眯缝着眼睛,半天说出这么一句。 “廖团长也是妙人啊,我自问并不闻名于世,这久仰二字又从何处?”许墨似笑非笑的盯着独眼廖。 独眼廖微微一愣,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懊恼的道:“都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女儿,每次让我见人就说久仰,老子知道个屁啊!” 话音未落,像是想起了什么,缩着脖子,瞥了一眼许墨,怯生生的道:“许先生,我不是说你是个屁,我是说我——啊呸!也不是我,我就没说什么是个屁。我就是说,救命之恩,我老廖记下了!”说完,又要跪下。 许墨连忙将他托起,说道:“廖团长快快请起,救命之恩四个就不要再提了,我只是恰逢其会而已,见不惯那王大力的嚣张模样,所以惩治一二。”眼睛眯的就像天空中的月亮,掩饰不住心头的笑意。 独眼廖那颗独眼猛地一瞪,大声喝道:“许先生,话不能这样说;俺老廖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也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而且——”目光四游,在众人脸上扫过,见几乎人人带伤,独眼廖感慨的道:“而且先生所救的可不是俺老廖一人,而是整个战龙佣兵团,先生就是我们战龙佣兵团的恩人,以后在云梦泽遇到什么事,先生大可报我老廖的名号!” 独眼廖一边说着,一边拍着自己的胸膛,其他人也跟着左一言右一语的道:“是啊,先生是我们战龙佣兵团的大恩人,以后有要求,只管说就是了。” “对,我战龙佣兵团虽然只是个小佣兵团,但在云梦泽也是有名有号的!” “是啊,是啊!” …… 许墨也不说话,只是微微一笑;他出手救人,虽然存在了挟恩图报的意思,但若能让对方心甘情愿为他做事,那就更好了。 能做一个好人,为何要去做恶人。许墨一向这样认为。 “咳咳!” 就在这时,身旁的萧益咳嗽了两声,打断了众人的道谢。 “老萧,你咳嗽什么啊!” “是啊,别阴阳怪气的,有话直说!” …… 又是一阵鼓噪,看的出来,萧益这个中年书生,虽然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在战龙佣兵团内部,还是极有人缘的。 萧益脸色一红,尴尬的道:“团长,许先生,恕我直言,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回驻地的好。” 独眼廖脸色一变,喝道:“我说老萧啊,你是怎么了?越老越胆小了是不是?难道王大力还敢杀回来不成?”浓眉一竖,豹眼一瞪,大马金刀的跨e坐在一条长凳上, “老子进天就坐在这里等他,看看那王大力有种没种。” 萧益脸色一变,苦笑一声。 独眼廖作为团长,讲义气,重感情,但每每遇事总会感情用事;好比这一次,没准备妥当就找上了大力佣兵团,结果差点被灭掉。 “还需劝慰一下。”萧益心想,嘴上说道:“团长误会了,我的意思不是您会怕他,而是——”眼珠在眼眶里转了一圈,“我的意思是——此地可不是待客之地,许先生何等贵客,我们还是回驻地大摆酒席的好!”脸上一脸肃然。 许墨心头一笑,暗道:“这萧益倒有些意思,原以为不过尔尔,现在看来倒走了眼,至少在揣摩人心上很有一手。” 战龙佣兵团人人带伤,待在此地固然显得英雄好汉,但也危险万分;若大力佣兵团真的杀回来,一个不好,就可能粉身碎骨。 可独眼廖一看就是好面子的人,你若实话实说,他自然不会听,但萧益这么迂回的一说,独眼廖也有了台阶可下。 于是豪爽的一笑,朗声道:“萧益说对,兄弟们,收拾家伙走人,别忘记了把银箱抬回去,这可是咱们用命搏来的东西,不能弄丢了。” 一提到银箱,他的语气变得小心翼翼起来,连表情也显得格外滑稽,那模样,仿佛就像莽汉绣花一般。 许墨忍不住笑出声来。 战龙佣兵团的驻地,在云梦泽外围得到一座名叫盘龙谷的山谷中。 许多年前,人族曾在盘龙谷中建立堡垒阻挡妖兽,但后来,经过了一场妖兽大暴e动,盘龙谷也就荒废了,直到十多年前,独眼廖带了战龙佣兵团,来到这里,重新建起了人族堡垒。 盘龙谷在两峰夹峙之下,绵延数十里,地形狭长。 原本外围也有人族堡垒,可经历那场妖兽暴e动之后,外围的堡垒就废弃了,剩下的只有山谷之内,战龙佣兵团建立的堡垒。 许墨等人策马进入幽谷,缓缓而行,两面山坡的树木,十分茂密,郁郁苍苍,蔚然成林。 驿道上杂开着不知名字的野花,漫山遍野都是,馨香扑鼻。 许墨走马观花的看了一会儿,只觉此地是一个不错的佣兵团驻地,心头也越发疑惑,忍不住问道:“廖团长,我观此地环境不错,为何只有你一家战龙佣兵团在此驻扎?” “其实、其实这里也不是很好,不是很好。”原本还咧开嘴大笑的独眼廖,一听此言,脸色一红,有些支支吾吾。 反倒是身旁的萧益坦然一笑,道:“团长,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说说也无妨。” 独眼廖叹了口气,说道:“老实说,若不是此地会直面妖兽袭击,也轮不到战龙佣兵团驻扎啊。” “哦?愿闻其详。”许墨眼神一动,脸上依旧带笑令人如沐春风的笑意。 独眼廖道:“许先生可知几十年前的那场妖兽暴e动。” 许墨道:“自然自晓,听说惨烈至极” 独眼廖叹了口气,道:“何止惨烈至极,原本这盘龙谷数十里都是人族的要塞,犹如一座大城一般,盘龙谷也是人族在云梦泽的最大集聚地;可那次暴e动之后,几乎所有的要塞都被毁掉,谷中之人,也十去七八,只要一想到妖兽随时都可能暴e动,谁还敢在此地驻扎,剩下的一些人,也就散了。” 许墨低头敛目,思绪的片刻,道:“那廖团长为何?” 独眼廖苦笑一声,道:“先生是想问我为何会将战龙佣兵团驻在此地吧?” 许墨点点头,只听独眼廖长叹一声,道:“哎,若有的选择,我也不会将大家置于危险之地,只是——只是寒门武者啊,没钱没势,好的驻地都被那些世家佣兵团给占据了,如战龙这种寒门武者组成的佣兵团,实在过的苦不堪言。战龙算好的,还有个地方,其他的人可就……” 他话未说完,就用一声苦笑代过,可许墨亦明白他的意思,世家压迫寒门,即便在云梦泽这个依靠实力说话的地方,也不可避免。 “一切都会好的。”许墨不知道怎么安慰独眼廖,只能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 “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一切都会好的。”许墨的脸上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他自认为自己表现的足够悲天悯人了。 独眼廖愣了愣,疑惑的道:“许先生,牛奶俺知道,西北域有些牧民就爱喝这个,但面包是什么东西?” 许墨愣在了原地,他突然想起,神州大陆根本没有包面这一说法,连牛奶也只有西北域的一些蛮子才食用。 真是——脸丢大了,许墨无奈的摇了摇头。 忽听得一个银铃一般清脆的声音,远远叫道:“爹爹、爹爹,你回来拉!” 林子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红裙微展,罗带轻扬,许墨只看见一个明眸皓齿的长发少女,分枝拂叶而来。 她步履轻盈,一看就身具不俗的身法,很快便跑到独眼廖的马前。 许墨正在发呆,忽听得那清脆的少女声音叫道:“咦?爹爹,你从哪里找来的书生?”语调瞬间变得警惕起来:“不会又是来教我读书的吧,我说了不读就不读。”原来这少女是独眼廖的女儿。 许墨偷偷瞥了他们一眼,一个脸生横肉,面孔狰狞;另一个则娇媚如花,轻盈似燕,粉红的脸蛋上嵌着两个小酒窝,虽是荆钗裙布,也掩饰不了她那如花面容。 这两人怎么也不像是一对父女。 许墨刚想解释,就见那少女慢悠悠的走到他马前,指着他的鼻子喝道:“喂,书生,给本小姐挺好了,别以为你会骑马我就不打你,限你三刻之内离开盘龙谷,不然休怪本小姐无情了!” 许墨看着她那张嗔怒的脸,忍不住笑出声来,心想:“皱眉的模样倒是挺好看的,可惜这脾气实在是刁蛮。”玩心一起,乐滋滋的说道:“不知小姐要怎么对付我?” “我保证打不死你,让你活着被抬出盘龙谷。”少女在“活着”和“抬出”两子上,用了格外重的音调,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独眼廖见女儿径直找上了许墨,还说逐客的话,显得三魂去了其二,别人不知许墨的厉害,他可是亲自体会过的,先不说那隔空传功的厉害,就说让他跪不下来这一手,就少有人能做到。 若是惹恼了许先生,那还得了! 他赶忙斥道:“红儿,闭嘴!这是爹爹救命恩人!” </br> </br> 87 许墨配合着微微一笑,做出一个不敢当的表情。 红儿的眼神在自己爹爹和许墨的脸上扫来扫去,最后停留在许墨那张年轻的过分,也俊朗的过分的脸上,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好了,别装了,这招上次就用过了;爹爹,我说你也是,下次找个合适点的理由,你看他细胳膊细腿的,还是你的救命恩人——说出去谁信啊!”红儿小嘴一咧,露出一派莹白如玉的牙齿。 许墨下意识的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脚,虽然远比不上在场的武者那么肌肉虬劲,但怎么也不能算“细胳膊细腿吧”。 “而且这明明是我刚才用来搪塞萧益的话,怎么被她知道了。”许墨面色怪异的瞧着这少女,“难道是心灵相通?”一时间,哑然失笑。 少女见的这一幕,“哼”了一声,说道:“我说书生,我爹爹给了你多少钱,让你来趟这趟浑水,盘龙谷谁不知道我廖红儿“书生杀手”的威名。” 许墨眼观鼻,鼻观口,半晌口中蹦出两个字:“不知。” 廖红儿大笑一声,插着腰拦在马前,说道:“我告诉你,在你之前一共有三十二个书生想要当本姑娘的老师,最后有三十一个躺着出谷,还有一个滚着出去了。我说的话,你应该明白了吧。” “啪”的一声,独眼廖重重的拍打着自己的额头,以手掩面,一副不敢见人的模样。 廖红儿的事情也是他的一块心病,身为寒门武者,独眼廖深知习武的艰辛,所以并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走这条路,反而希望她从文,于是小就找教书先生教她读书写字。 没想到廖红儿天生就与书本犯冲,不爱读书爱习武,将独眼廖找来的老师,一个个赶走,甚至在盘龙谷前立过一块木牌,上写:书生禁止入内。把独眼廖气个半死。 许墨一看此情况,便明白了个大概,微微一笑,说道:“红儿小姐,我真不是你父亲找来教你读书的先生。” 红儿走到许墨身边,眼一眯,审视的眼神在他身上扫了又扫,冷笑一声道:“别装了,一个书生平白无故的来我战龙佣兵团干什么,难道你把自己当成我爹的救命恩人吗?我告诉你,我爹动动指头就能灭了你这种四体不勤的书生。” 动动指头? 独眼廖快哭出来了。 动动指头没错,但对象却恰恰相反,是许先生动动指头就能灭掉我。 他一脸惶恐的看着许墨,直到确定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毫无愤怒的痕迹,这才放下心来,说道:“红儿,许先生真是我的救命恩人。” 廖红儿白了他一眼,撅着嘴,喃喃自语道:“上次你也这么说的。” 上次? 许墨眼神怪异的瞧着独眼廖,“没想到这人为了哄女儿读书,竟会用出这样的计谋,真是——” 眼见独眼廖耳红飘红,一副尴尬的模样,候在一旁的萧益走下马,一把将红儿拉到一边,小声说道:“大小姐,这位许先生真是你爹的救命恩人。” 红儿瞥了许墨一眼,小声回道:“萧叔叔,别开玩笑了,就他?还能救我爹爹,你看他细胳膊细腿的样子,一阵风都能吹走。” 萧益的声音虽小,可许墨又怎会听不到,一听到“胳膊细”这三个字,脸上说不出的古怪。 萧益心头大急,几乎要就伸手捂着廖红儿的嘴,直到见许墨眼中并无愤怒的模样,这才松了口气,心有余悸的之前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廖红儿,听的廖红儿不是惊叫,一闪妙目连连闪烁,望向许墨的眼神里,带着深深的歉意。 如此柔润如水的目光,即便钢铁也能融化,许墨心中那点小小的不快,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他挺着腰板,坐在马上,双目循着廖红儿缓缓而来,只等着她道歉,却不想廖红儿走到他面前,瞪圆了眼睛,说道:“书生!你真有这么厉害吗?我们比一比!比了我才相信!” 许墨的表情,顿时变得和苦瓜一样。 许先生吃瘪了? 在场众人见到这一幕,忍不住大笑起来。谁也没想到许先生会吃瘪,要知道一路走来,他们和许先生说说笑笑,从来都只有自己吃瘪的份儿。 不过——能见一如此厉害的武者吃瘪,不也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吗? 一念及此,笑声就更止不住了,盘旋在盘龙谷的上空,久久不散。 独眼廖见到这一幕,也忍不住摇了摇头,心想:“盘龙谷有多久没有出现这样的笑声了。”心头一热,高喊道:“兄弟们,今夜大摆宴席,俺要招待贵宾!” 欢呼声响彻山谷。 唯有廖红儿,站在众人中间,表情恨恨的盯着许墨,心想:“我就不信这书生能有那么厉害,肯定是冒名顶替的,看我揭穿他!” 主意打定,廖红儿跟着众人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容中,带着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味道。 许墨突然哆嗦了一下,心想:“难道最近抵抗力下降吗?” 天黑了,盘龙谷里,战龙佣兵团的宴会厅中灯火通明,照亮了大厅的每一个角落。 此时,独眼廖再不在乎这一点灯油的钱。 招待许墨的筵席设在战龙佣兵团的宴会厅,四面墙壁被油灯熏黑,堂下觥筹交错,叫喊声不断。 独眼廖兴致颇高,甚至亲自舞剑助兴,众人击节叫好,可在许墨看来,那剑舞的——就像熊瞎子拿着剑,胡乱比划。 好在独眼廖还有些自知之明,只舞了一段,便不再出场。 酒过三巡,廖红儿抱着一坛酒,走进大厅,独眼廖见了,心中一惊,问道:“红儿不是不喜欢宴会吗?怎么今儿又来了?”目光在廖红儿抱着的那只酒坛上一掠而过,以他的见识,不用尝也知道,那是一坛好酒。 上好的酒。 可酒越好,独眼廖心中越是狐疑。 廖红儿施施然一笑,红色袖口微微一扬,说道:“爹爹,人家今日得罪了许先生,特意取了一坛美酒,向许先生赔罪!” 独眼廖虽依旧有些疑惑,但仍然说道:“红儿你有心了,许先生可不是小气的人。” 许墨配合的微微一笑,做出一副大肚的表情,但目光却在红儿那粉嫩的脸庞上转了又转,心想:“这姑娘唱的哪一出?” 红儿瞒过别人容易,又怎能瞒得过有入微能力的他,从她走进大厅开始,许墨便感觉到一股淡淡的敌意。 红儿掩饰的很好,几乎不露痕迹,但在提到“许先生”三个字时,嘴角依旧不自然的上扬,那绝不是欣喜的笑意,而是一种——嘲笑。 对,就是嘲笑。 许墨无奈的翻了翻白眼。 廖红儿掩口轻笑道:“许先生或许不在意,可女儿在意啊,许先生救了爹爹的命,女儿却还诸多针对他,若是不道歉,女儿心实在难安。” 许墨拱手道:“廖小姐言重了。” 廖红儿朝他微微一笑,眼眸送出一道秋波,说道:“许先生才言重了,犯错道歉,天经地义,难道先生忍心看小女子独自在灯下催泪吗?” 说话间,眼眶中竟噙满了泪水,水汪汪的惹人怜爱。 等等!这些人为什么都盯着我。 许墨目光四游走,见所有人都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盯着自己,忍不住苦笑一声,心想:“果真是红颜祸水,也罢了,我既要用到他们,那无论什么,都接下便是了。” 含蓄的一笑,说道:“那许墨就却之不恭了。” 廖红儿转泪为喜,俏生生的凝视着许墨,心里却道:“你这个坑蒙拐骗的书生,看本姑娘不拆穿你的假面!”嘴上却道:“容我为许先生斟酒!” 许墨心中“咯噔”一声,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双目微睁,凝视着施施然而来的廖红儿,她换了一件大红色的丝织月袍,带上一根月白色腰带,脸上带着羞涩的笑意,但许墨一眼便看出,这笑意中绽出的阵阵寒光。 廖红儿来到许墨身边,微微一笑,拿起他的杯子,就要斟酒。 许墨连忙道:“小姐,还是我自己来吧。” 廖红儿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说道:“这可是红儿向先生赔罪的酒,当然要自己斟来才有诚意。” 主位上的独眼廖听了,心头一阵宽慰,心想:“红儿这丫头今儿怎么这么懂事,莫非?”目光扫到许墨那惊慌失所表情,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独眼廖开口说道:“许先生莫要推辞,这可是红儿的一番心意。” 萧益也闻弦声而知雅意的凑了一句:“就是、就是,这可是大小姐的一番心意,许先生切不可推辞。” 他这两人挤眉弄眼的模样,许墨心中一阵苦笑,暗道:“你们怎知道我现在的感受啊!”把心一横,说道:“那就有劳小姐了!” 廖红儿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浓的几乎都能挤出水来。 她倒酒的动作很温柔,眼神也很温柔,甚至脸上的笑意也是温柔的,温柔的就像一名妻子在为丈夫斟酒。 水声潺潺,令人浮想连篇,席上的诸人,都面带微笑的看着这边,心思各异。 普通武者只觉得许墨和廖红儿两人郎才女貌,正好相配;长着两撇小胡子的萧益,则在考虑战龙佣兵团的利益;而独眼廖则单纯的为自己的女儿而高兴。 廖红儿斟满一杯后,随手一放,这只酒杯便深深的陷进了桌内。此时的众人,才明白她的意思,不禁脸色一变。 “红儿——” 独眼廖刚想说话,就被廖红儿打断:“爹爹莫管这件事情。”转头一拱手,对许墨道:”许先生,请吧!”语气不服方才的温柔,反而充满了挑衅。 “许先生!” 萧益正要说话,却被许墨打断,只见许墨微微一笑,说道:“红儿小姐所藏的,必定是盘龙谷里最好的酒。” 廖红儿倨傲的一笑,道:“八十年的女儿红,可惜今日糟蹋了,也罢也罢,就便宜你了。”虽然眉眼在笑,可目中却射出两道寒光,似要将许墨洞穿一般。 许墨不以为意的一摆手,笑道:“那我真是有口福了。”两指扣在酒杯边缘,轻轻一拔,将陷在桌面的酒杯整个拔起,滴酒不漏。 “请了!”面对一脸震惊的廖红儿,许墨将酒一饮而尽。 樽已空,四寂无声。 过了许久,才有掌声传来。 “许先生好酒量,不如再来一杯!”廖红儿柳眉一竖,又斟满一杯酒,以暗器手法掷向许墨。 众人脸色大变,如果说刚才还只是试探的话,现在则是赤裸裸的挑衅了,挑衅一名高手,会给战龙佣兵团带来灭顶之灾。 独眼廖虽然鲁莽,但绝对不傻,见到廖红儿这番动作,就要开口喝止,只见萧益隐隐递来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这才按下心中怒火,只是表情依旧阴晴不定。 眼见那酒杯袭向鼻观,许墨微微一笑,右手闪电般的探出,食指和拇指轻轻一扣,将酒杯扣住,移到鼻观轻轻一嗅,脸上露出陶醉的神色。 “果真是八十年的女儿红,女儿家藏的女儿红,自然是极美的,不可浪费。”许墨将酒杯贴到唇边,又是一饮而尽,同样滴酒不漏。 廖红儿正要发作,就见许墨剑眉向上一扬,双眼环扫全席,两手按在桌面上,轻轻一拍,喝道:“如此美酒,应该给大家分享。” 他说这个什么?廖红儿满脸疑惑,就在这时候,酒坛突然脱手而出,与此同时,桌上的酒杯尽数飞起,酒液化作水线,从酒坛中冒出,钻入酒杯之中。 独眼廖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一切,下意识伸手将酒杯接住,一饮而尽。 “好!果真是好酒!不光酒好,许先生的功夫更是让我大开眼见。”目光在廖红儿的脸上扫过,淡淡的道:“红儿,不要胡闹了,难道你还看不出吗?许先生的实力在我等之上。” “轰隆!” 一道闪电点亮了西方的天空,在窗纸上,留下到半抹斑驳的影子。 一瞬间,仅仅是一瞬间,分不清是声音先落,还是雨丝先坠,天空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 六月的天气就像女儿家的脸,阴晴不定。 廖红儿恨恨的看着独眼廖,眼睛里,几乎快喷出火来。 四下寂静,觥筹交错之声,喧哗之声,瞬间停止,只有那“轰轰”雷声,如同隆隆战鼓,凿进众人的耳朵里。 </br> </br> 88 一场父女大战,似乎一触即发,众人噤声,不敢说话,就连许墨也只是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清官难断家务事啊! 就在这时,忽听得厅外一个男声高喊:“报!大力佣兵团王炎之来访!”声音刚至,发声之人已到面前,是守护盘龙谷的一名武士。 此人到来,打破了大厅的静默,喧嚣之声,再次回归。 “竟是大力佣兵团的兔崽子,老子一定要宰了他。” “是啊,没想到大力佣兵团竟敢派人过来,实在欺人太甚。” “没错!若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还真当我们战龙佣兵团好欺负。” …… 喧嚣之中,只有四人紧闭着嘴唇,并不开口:许墨自顾自的喝着酒,每一次都一饮而尽,仿佛毫不在意会喝醉似得;廖红儿依旧一脸恨恨的盯着许墨,他每喝一杯,便甩去一个鄙视的眼神;萧益则是一副阴晴不定的表情,眼珠在眼眶中狂转,似在思考着什么东西;主位上的独眼廖则一脸沉稳,看不出愤怒,也看不出不愤怒,但许墨知道,这张平静的脸面背后,潜藏着汹涌的惊涛。 “让他进来!”独眼廖肃声道。 “廖姑娘,坐我身边吧。”许墨一指自己身边的座位。 廖红儿白了他一眼,心想:“这是挑衅吗?以为我不敢坐在你身边?我偏要坐给你看。”银牙一咬,火红的身影一闪,便来到许墨身边,稳稳坐下,大马金刀的模样,竟比普通男人还豪爽几分。 许墨目光一闪,脸上露出一抹晦涩的笑意,这个廖姑娘绝不简单,实力竟还在独眼廖之上。 独眼廖看了廖红儿一眼,然后朗声对所有人说道:“兄弟们,拿出一点威武的样子,让大力佣兵团的人见识一下我们战龙佣兵团的威武!”一挥手,大声喝道:“来人!给我上鼎。” 两名大汉应声而出,不多时,便抬着一只青铜大鼎回到大厅。 稳稳的将青铜鼎放在大厅中央,两人一拱手,退了下去。 独眼廖冷笑一声,喝道:“给我下肉,烧鼎!” 许墨微微一怔,脸上露出狐疑的表情,身旁的廖红儿见状,忍不住轻笑一声,调侃道:“许先生连规矩都不知道吗?” 许墨温和的一笑,柔声道:“我初来乍到,不知道规矩并不奇怪。” 廖红儿摇摇头,笑道:“下肉,烧鼎是云梦泽佣兵团的待客之道,来人若是吃了鼎里的妖兽肉,就代表暂时和平,两方相安无事;若是不吃,哼哼!” 她口中哼哼了两声,露出一个兴奋的表情。 许墨摇摇头,并不理会,就见两名壮汉将一只剥了皮妖兽倒入鼎中,在鼎下放上柴火,倒入水,点燃柴火,火光骤起,映红了在场所有的人脸,脸上的表情大多狰狞。 廖红儿笑道:“就看那个代表大力佣兵团的王炎之识不识相了,他若不识相,战龙佣兵团一定给他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说话间,面颊飘起一丝红润,竟是兴奋到了极点。 许墨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心想:“没想到她竟是个暴力女,真是——人不可貌相。” 却不说许墨这边怎么看廖红儿,廖红儿却一直在观察着许墨,见谈到下肉、烧鼎时,他面色倏变,不禁心中鄙视,暗道:“又是一个只会死练武的世家公子哥!” 世家公子们依靠丹药和功法之助,功力远胜寒门武者,但若论生死相搏,却难免相形见绌,为何? 温室花朵岂能与顽强生存的野草相提并论。 许墨自不可能知道廖红儿心中所想,倘若知道了,定会抽出宝剑,在她身上捅上两个透明的窟窿,好让她明白什么叫真正的“生死相搏。” 一切准备妥当,就听厅外传进一个年轻的男声:“难得廖团长肯用鼎礼相见,王某真是不虚此行。” 声音刚落,就见一人施施然走进大厅,面貌不过二十多岁,却诡异的两鬓带霜,一双明亮的眼睛,目光坚定,偶尔一转,泄出一丝不屑的微光,身形瘦消,一身青布宽袍,腰系布条,脚穿白袜,蹬一双云头布靴。 至走进大厅开始,他目不斜视,始终盯着主位上的独眼廖,冷冷的笑着,笑的讥讽。 是个人物! 许墨在心底给此人下了评语,就听耳边廖红儿不屑的道:“不过是个书生而已,有什么好狂的!” 武者皆看不惯狂生,因为狂生比他们还狂,并且狂妄的没有理由,在廖红儿看来,王炎之就是这样一个狂生。 许墨微微一笑,柔声道:“可不要小看他,这个人——不简单。” 廖红儿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王炎之一眼,只觉两人一冷一热,但在气质上,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共同之处。 “一丘之貉!”她低声骂了一句。 许墨摸了博鼻子,苦笑一声,心想:“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王炎之走到厅堂中央,立在沸鼎之前,不卑不亢的凝视着独眼廖,颇有一些狂生的味道。 只听他说道:“晚生王炎之,见过廖团长。” “什么晚生早生的,老子是粗人,不会你们这些读书人的玩意儿。”独眼廖独眼一张,射出一道寒光,“那个姓王的,你独身一人来我战龙佣兵团,是想早点投胎吗?老子不介意送你一程!” 众人跟着鼓噪: “大力佣兵团真是无人了,竟送一个书生来送死。” “书生啊,听俺一声劝,归了我们战龙就别回去了。” “是啊,我们大小姐正缺一个教书先生!” 听到此处,廖红儿不禁呸了一声,轻声骂道:“一群口无遮拦的傻瓜!” 许墨盯着她杏脸飞霞的面庞,笑道:“这些人不过是说说而已,又当不得真,小姐何必在意呢?” “不需你提醒,我自省的。”廖红儿狠狠瞪了他一眼。 看来又说多了。 许墨摸着鼻观,微微一笑。 场中 王炎之的脸上带着同样淡漠的笑容,目光四游,大多一掠而过,独在许墨的脸上停半晌,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只见他拱了拱手,朗声说道:“廖团长这恐怕不是待客之道吧。” 独眼廖哼了一声,说道:“对待客人,自然用待客的礼仪;对待敌人,自然有对敌的方法,就看王大力是选择成为我独眼廖的朋友还是敌人。” 许墨眼睛一亮,心想:“这独眼廖也没想象中的那么鲁莽,竟是一个粗中带细的人。” 他却不知,能坐上佣兵团团长的人,又怎可能是个只知好勇斗狠的莽夫呢? 王炎之微微一笑,说道:“廖团长快人快语,实在让晚生佩服不已,实不相瞒,晚生此来,正是要和战龙佣兵团和解的。” 独眼廖心下一惊,一时不知王炎之打的什么主意,直到萧益在旁故意咳嗽了一声,才反应过来。 “哼!王大力会和我和解?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哈哈哈!”说着话,大笑起来。 在场众人也跟着大笑起来,鼓噪了一番: “是啊,是啊,王大力是什么人?怎么会主动和我们和解。” “你们这些世家的佣兵团向来是人前说一套,背后做一套,谁会相信?” “是啊,团长,赶他出去算了,看着都心烦。” …… 在一阵如同惊涛骇浪的鼓噪之中,王炎之就像海边的礁石,屹立不倒;直到场中鼓噪的声音渐渐褪去,他才开口说道:“廖团长,我们代表我们王团长前来,不光是要和战龙佣兵团何解,还要和您达成守望同盟。” 此言一出,场中彻底安静了下来。 雨丝漫天,闪电漫天。 透过窗口向外看,西边的天空仿佛正在被火焰燃烧着。 雨声、风声、闪电轰鸣之声,穿透了厚重的墙壁,凿进了众人的耳朵里。 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目光,凝视着场中的王炎之,青衣宽袍,不卑不亢,脸上带着惹人讨厌,却又让人不得不敬佩的淡淡笑意,仿佛电闪雷鸣之下的,一朵摇曳在空中的花。 “休想!”一个俏生生的女声打破了现场的寂静。 在许墨惊讶的目光注视下,廖红儿站了起来,双手插腰,就像一只微微张开的圆规。 王炎之微微一笑,说道:“想必这位就是红儿小姐吧,早听说红儿小姐的威名,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温润的笑意让人听不出这句话是嘲讽还是出自真心,只见廖红儿浑身颤抖,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退下!”独眼廖喝道,独眼圆睁,死死的盯着廖红儿。 廖红儿用同样的目光盯着他, 一秒钟 两秒钟 三秒钟 她哼了一声,终于坐下。 王炎之温和的一笑,对独眼廖说道:“在下已经说明了来意,不知道廖团长意下如何?” 独眼廖表情阴晴不定,看不出喜怒,场中又一次沉默了下来,但这沉默并未维持多久,很快便被打破。 萧益起身说道:“王先生说笑了,大力佣兵团乃是世家佣兵团,想来没什么需要我战龙出力的地方,你我各不相犯就是了,结盟一事还是算了。” 独眼廖看了萧益一眼,附和道:“没错,老子也不习惯和王大力那斯结盟,谁知道他会不会在背后捅老子一刀,这时他王大力又不是没做过。” 王炎之微微一笑,朗声道:“廖团长过滤了,王团长此次派我过来,是带着诚心而来,我们是真希望与大力佣兵团结盟。” 萧益捏了捏嘴边的两撇小胡子,笑道:“阁下说笑了,世家寒门,天差地别,即使王团长有意,我们战龙也高攀不上。” 王炎之笑道:“此言差矣,若是从前,这话没错,王团长确实没将战龙看在眼里。” “你!”萧益原本是自谦之词,没想到王炎之顺着杆子向上一爬,贬低了战龙,这下任他修养再好,脸上也有些变色。 席中众人也叫嚣了起来: “他王大力不过是王家的一条狗,居然敢小瞧我战龙佣兵团,团长,我们杀上大力佣兵团的总部,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是啊,王大力实在欺人太甚了!” “先杀了个书生,再杀王大力,定要让大力佣兵团血流成河!” 群情激奋之中,唯有许墨面色不变,自顾自的喝着酒,在一堆喊打喊杀的莽汉之间,倒显得格外特别。 廖红儿目光一闪,俏丽的脸上堆满笑意,问道:“许先生怎么看这事情?” 许墨刚喝了一口酒,酒尚且包在口中,骤听廖红儿这么一说,赶紧将酒咽下,施施然说道:“喊打喊杀的多不吉利,刀光剑影实在太危险,我看还是算了吧,退一步海阔天空。” 廖红儿银牙一咬,恨恨道:“难道就任王大力侮辱我们战龙吗?” 许墨微微一笑,柔声道:“侮辱与否,暂且不提,嘴长在别人身上,他要说,就任他说吧,又不少两斤肉。” 廖红儿白了他一眼,暗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此人胆小如鼠,平白浪费了那一身武技。”心下对许墨的印象又降了几分。 许墨见她面色,便是她心中所想,只是微笑,并不在意。 他此行的目的只是为了一件东西,拿到便走,不想陷入世家与寒门佣兵团的纠葛中,图惹麻烦。 可有些时候,麻烦不是想躲就能躲掉了,会自己找上门。 只听王炎之朗声说道:“没错!之前的战龙只是一个小小的寒门佣兵团,我大力佣兵团身后有王家相助,你们自知认为自己能比的上王家吗?” 王家! 一听到这个名号,场中立刻鸦雀无声。 这些寒门武者即便再热血沸腾,一听到王家二字,立刻便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似得,冷静下来。 王家老祖王曦可是有凝神期的武者。 凝神期啊! 王炎之很满意自己造成的噤声效果,嘴角勾起一抹完美的弧线。 就在这时,刚才被呛声的萧益开口说道:“既然大力佣兵团不将我战龙放在眼里,又何必和我们结盟呢?莫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办的事情,想让我们这些寒门武者去冲锋陷阵?” 许墨一亮,心道:“这萧益武技虽然不怎样,但眼力却也不错。” 就像他所说的一样,寒门世家本不两立,能让世家屈尊,除了遇到可能造成大规模伤亡的事件,还能有什么? 王炎之听得这咄咄逼人之言,也不气恼,只是如沐春风的一笑,说道:“之前我王家确实有这样打算,可经过今天的事情,想法又有了转变。” </br> </br> 89 一提到今天所遇之事,独眼廖的脸上就一阵尴尬,虽然最后的结果是王大力败走,但两人单打独斗,却是他输了。 一念及此,目光投到席间的许墨身上,脸上的尴尬尽去,露出一抹笑容,只可惜——这笑容狰狞如鬼。 “怎么样?老子就是将王大力打的抱头鼠窜,难道他还不服?要讨回颜面?”独眼廖一挥拳头,恶狠狠的说道:“告诉他,老子是九天十地五行灭绝拳可不吃素的!” “哈哈哈!” 王炎之大笑起来,半晌,笑声收敛,冷冷的道:“明人不说暗话,廖团长恐怕不是我王团长的对手吧,今日之事,若不是有高人相助,恐怕战龙佣兵团无法全身而退。” “大胆!”独眼廖脸色倏变,重重的一拍桌子,喝道:“你让王大力亲来,老子当着所有人的面,和他见个胜负!”豹眼圆瞪,面目狰狞,如同森然恶鬼,看向王炎之的眼神里,带着丝丝杀气。 廖红儿见状,瞥了许墨一眼,淡淡的道:“许先生既然助过我爹爹一次,会否再助第二次?” 许墨怔了一怔,半晌,笑道:“红儿小姐算是相信了;老实说,那次不过是王大力没有防备,若他有了防备,恐怕未必能建全功。” 廖红儿眉头微戚眉,面色不愉的道:“这么说,许先生不是王大力的对手?” “呵呵。”许墨轻笑两声,并不言语。 区区一个王大力,怎会放在他眼里,他真正在意的是王大力身后的王家;别的不说,就面前这个王炎之就不是易与之辈,虽然隐藏的不错,但许墨一眼就看上,这人至少有化元初期的实力。 廖红儿见他沉默不语,只当他是害怕了,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场中 王炎之不咸不淡的道:“廖团长大可不必如此,待两家结盟,我们就是盟友,喊打喊杀的,许是不妥。”微微一笑,化去扑面而来的杀气。 独眼廖心中一惊,暗道:“看走了眼,没想到此人竟是一名高手,果真是世家子弟啊!”狂放的姿态骤然一收,嘴上说道:“你恐怕听错了吧,我还没答应结盟。” 王炎之转头过,对着廖红儿微微一笑,道:“久闻红儿小姐天纵奇才,以十六方龄就突破化元期,想必日后凝神也不是不可能。” 廖红儿冷笑一声,道:“不敢,比起世家公子,实在不值一提。” 许墨翻了翻白眼。 廖红儿这样说,明面上是说不如世家的公子,实际上却是在赤裸裸的嘲讽,嘲讽世家公子依靠丹药修炼,到头来还不如一介寒门武者。 许墨心道:“好像我也是世家公子。”摸了摸鼻观,苦笑一声。 没错! 云州许家,也是响当当的世家。 真是—— 一竿子打死一片人。 独眼廖道:“姓王的,有什么话直接说,不要拐弯抹角!” 王炎之轻叹道:“久闻红儿小姐乃是不出师的武学奇才,可惜可惜……” 廖红儿柳眉一竖,道:“可惜什么?” 王炎之道:“可惜化元凝神,十死九生,红儿小姐恐怕也没把握凝神成功吧。” 廖红儿脸色倏变。 她本是武学奇才,学什么都比普通人快;但从化元突破到凝神,却是一道鬼门关,即便有长辈和丹药相保的世家子弟,也未必敢说一定凝神成功,更不用说她一个寒门武者了。 她没把握,这是事实,但被人当面点破,面子上依旧有些挂不住。 “我离凝神还很久,不劳你费心了。”廖红儿淡淡的道。 王炎之不以为意的笑道:“终会有这么一天的,而且以红儿小姐的天资,恐怕这一天并不遥远,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姓王的,你究竟想说什么?”独眼廖面色阴沉的就快滴出水来。 女儿廖红儿,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如果有人想要针对廖红儿搞一些事情,独眼廖一定会与对方死拼到底。 此刻,他看向王炎之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淡淡的杀气。 王炎之微微一笑,从腰间掏出一物。 众人定睛一看,竟是一颗红豆大小的药丸。 “你这是干什么?”独眼廖沉声说道,眼神在药丸上瞥了一瞥,便不再看它。 王炎之笑道:“一颗凝神丹,算是作为两方结盟的见面礼,如何?” 凝神丹!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看向王炎之的眼神里,满是复杂的神色。 凝神丹可是武者从化元期突破到凝神期的必备丹药之一,能够提升凝化元凝神的效率;市面上一颗凝神丹,往往有价无市,没想到王家一出手就是一颗。 独眼廖的独眼中闪过一丝渴望,但很快就消退下去。“无功不受禄,老子当不起这珍贵的丹药。” 廖红儿也起身,一拍桌子喝道:“王炎之!你当我是什么人了?告诉你,即便没有这颗凝神丹,我也能凝神成功!” “这不是死心眼吗?”见到这两人的表现,许墨不禁翻起了白眼,若是他,肯定先拿了丹药再说,至于结盟的事情,若事不危险,咱就结盟,若事有危险,谁还是你的盟友。 无奈此刻他只是一名看客,人家佣兵团内部的事情,实在不方便插嘴。 斟酒、一饮而尽,许墨继续着自己的动作。 王炎之看了廖红儿一眼,笑道:“红儿小姐不要这么倔强,你可知我王家二十年内有多少人化元凝神?” “不知,也没兴趣知道!”廖红儿一撅嘴,恨恨的道。 王炎之也不气恼,自顾自的说道:“二十年内,我王家一共有四人化元凝神,皆有凝神丹护持,最后成功凝神的唯有一人。如此一说,你大概明白了化元凝神的危险。” 廖红儿脸色倏变,嘴上却倔强的道:“本姑娘岂是那些酒囊饭袋可比的?” “红儿!”独眼廖沉声斥道。 廖红儿白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王炎之听了也不气恼,只是淡淡的一笑,说道:“酒囊饭袋也罢了,天纵奇才也罢,其实都没有关系,因为突破凝神期,与天赋根本无关。” “什么!” 不光是廖红儿和独眼廖,即便许墨也竖起了耳朵,在场的每一名武者都竖起了耳朵,他们或者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展望凝神期,但依旧对凝神期的秘密,充满了期待。 王炎之满意环顾了一眼四周,最后目光停留在廖红儿的脸上:“不用怀疑这一点,王家当中有就几名凝神期的长辈,他们传下的经验是,凝神能否成功,与个人天赋毫无关系,赌的就是一个运气!”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廖红儿大喊道,眼神里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许墨也皱紧眉头,似是不相信王炎之所言。 据他所知,武者从化元到凝神确实是一道巨大门槛,能够凝神成功的只有十之一二,但所谓与天赋无关之说,他实在不敢相信。 “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他小声嘟囔了一句。 王炎之目光一凛,转头说道:“哦?看来这位先生不信在下所言?敢问先生姓甚名谁?” 没想到王炎之会将矛头对准自己,许墨愣了一愣,无奈的笑道:“山野小民,名号实在不值一提,只有我有一点敢问王先生。” “请说。”王炎袖口一摆,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许墨微微一笑,说道:“既然先生说能否突破凝神,与天赋无关,那为何宗门弟子凝神成功的概率要远高于普通人呢?若是依先生所言,天赋与凝神并无关系,那宗门子弟凝神成功的概率应该与普通人一样才是。” 王炎之愣了一愣,没想到这个年轻的过分的书生,竟会用这么一句话来反驳他,半晌才回过神来,笑着答道:“宗门弟子自然有宗门弟子的机缘,就不是我等世家子弟所能揣度的,我只是以为王家的经验说出上面这番话,信与不信,悉听尊便。”开始语气还温文尔雅,说到后来,竟有些恼怒了。 只是一瞬间,却被许墨敏锐的捕捉到。 许墨微微一笑,说道:“既然如此,那何须多言呢?我也只是个看客而已。”潇洒的坐下,又替自己斟了杯酒。 独眼廖开口说道:“许先生是老子的贵宾,姓王的,你最好主意一点。” 王炎之心中一震,暗道:“贵宾?莫非那个高人就是他?”目光在许墨脸上游走,可看来肯去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觉他是名不通武技的书生而已。 独眼廖将王炎之的表情看在眼里,不动神色的道:“姓王的,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就直接说,不要拐弯抹角了,老子没那么多时间和你猜谜。” 王炎之眼睛一亮,笑道:“廖团长果真快言快语,好!那在下就说了!”停了停,沉声说道:“十天前,我大力佣兵团在云梦泽东南角的积雷潭附近发现了一片天然药圃,可惜药圃前有一只化元期巅峰的独角黑蛟龙守护——” 独角黑蛟龙? 许墨心中一动,目光连连闪烁。一直注意他的廖红儿看到这一幕,忍不住问道:“许先生怎么了?” 许墨压下心中激动,淡淡的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些事情而已。” 两人的对话只在顷刻之间完成,并未影响到独眼廖和王炎之之间的谈话。 听到独角黑蛟龙几个字,独眼廖忍不住打断王炎之的话,说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战龙佣兵团助你们击杀妖兽?还是化元期巅峰的妖兽?这他妈都能赶上凝神期的高人;对了,你王家不是有凝神期的高手吗?找我们干什么?” 王炎之面色一红,说道:“不瞒廖团长,我王家的三为凝神期高手,根本就进不得积雷潭。”两手一摊尽是苦笑。 独眼廖豹眼一瞪,大声问道:“到底怎么一会事!” 王炎之道:“积雷潭前有一天然形成的禁制,凝神期的武者根本无法进入,只有凝神期以下的武者才能进入。若你和我王家合作,药圃到手后我们三七开如何?” 大厅里响起了吞咽口水的声音,能让王家动心的药圃,即便只有三层,也足以让战龙佣兵团满足。 萧益不停的向独眼廖使着眼色,就连廖红儿也有些心动的模样。 却听独眼廖冷哼一声,脸上毫无兴奋之色:“对不起了,我战龙佣兵团对这撞买卖没有兴趣。” “团长!” 萧益刚想说话,就被独眼廖打断:“不用说了,药圃虽好,但也要有名享受才行;战龙佣兵团不过是群补身七八层的武者,拿什么和化元巅峰的妖兽斗?我独眼廖绝不会拿自己兄弟的姓名去拼的。” 许墨放下酒杯,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这个独眼廖,挺不错的。”他心想。 “轰隆!”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雨更大了。 瓢泼大雨打在屋顶,汇集成水线,沿着房檐落在屋下的青砖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这声音极轻也极柔,但无数极轻与极柔的声音混在一起,便也无法令人忽视。 雨声盖过了人声,大厅里只剩下人们的喘息声,同样极其轻微,但许多喘息声混在一起,一样令人无法忽视。 王炎之目光四游,看着喘息中的众人,冷冷的一笑,高声说道:“廖团长,如果我是你,就再考虑一下。有了三分药圃里的药材,战龙佣兵团的实力就能得到一个大的提升,这事对你我都有利。” 独眼廖一摆手,说道:“此事休要再提,老子不会答应的;独眼廖虽然狂妄,但也明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化元巅峰的妖兽绝不是战龙所能对付的。” “红儿小姐也是这么想的吗?”王炎之的目光在廖红儿脸上掠过。 廖红儿愣了愣,说道:“自然,战龙的事情,我爹爹说了算。” 王炎之摇摇头,道:“萧先生也是这样认为吗?” 萧益没料到王炎之会问到他,愣了愣,似乎有所顾忌,但最后,依旧咬了咬牙,说道:“团长的意思就是我战龙的意思,和解的事情好说,结盟之事情我看就算了。” 战龙三个主事人都拒绝了结盟的要求,按理说结盟之事算是失败了,可王炎之的脸上却丝毫没有沮丧之情,反而带着一点点笑容。 “这位先生呢?”他指着许墨说道。 </br> </br> 90 许墨微微一笑,答道:“刚说了,我只是一个外人——”话锋突然一转,道:“但对那药圃却有些意思。”扭头对主位上的独眼廖说道:“廖团长不如就替我答应他吧,省的我一人,力单势孤,去了也显得冷冷清清的。” “许先生你——”萧益不解的望着许墨,就要说话,结果被独眼廖摆手打断。 独眼廖凝视着许墨,似乎要从那微笑的表情中,看出一丝端倪;许墨同样看着独眼廖,眼神里尽是坦然。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大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之中。 一刻钟, 两刻钟, 所有人都呼吸都连在了一起,廖红儿终于忍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对着许墨喊道:“许先生,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许墨微微一笑,并不回答,只是继续凝视着独眼廖,终于——独眼廖开口说道:“好!看在许先生的份上,战龙就与王家结盟了,但有一点,我们这方进入积雷潭的,只会有三人,我,许先生,还有红儿!” 此言一说,下首的武者立刻炸开了锅,战龙的武者都是好面子之人,被排除在出战序列之外,自然极不甘心。 “团长,凭什么不要我老朱去,我老朱实力是弱一些,但有的是力气。”一名膀大腰圆的大汉起身说道。 坐在他身边的一名武者,站起喊道:“老朱你算什么东西?老子实力在你之上,应该老子去才对,你快坐下,别和老子争了!” 对面的一人吼道:“你又如何?不过是个补身九层的武者,老子补身大圆满的武者都没说话!” “我去!” “我去!” “应该我去才是!” …… “够了!都不要再吵了!老子做的决定从来没有反悔的说法,就我和红儿还有许先生进去,其他人莫要再说一句!否则,休怪老子无情了!” 萧益脸色大急,说道:“可是——” 独眼廖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喝道:“没有什么可是,就这样定了,我不在时候由萧益负责战龙佣兵团。”说完,转头对对王炎之道:“王炎之,你说的没错,老子是不如王大力,是许先生救了老子一命,既然如此老子这条命是许先生的,为许先生再拼一次命也没什么,你休得在用许先生挤兑我!” 堂堂之音,振聋发聩。 许墨听得这话,心头感动,动情的说道:“各位放心吧,我会保证红儿小姐和廖团长的安全的。” 独眼廖微微颔首,廖红儿则干脆白了他一眼,说道:“谁要你保护了?本姑娘自己能保护自己。” 许墨苦笑着摇摇头。 王炎之见状,嘴角同样露出一抹笑容,说道:“好!廖团长,三天后我们积雷潭再见。” 独眼廖嘴角微向上抽动,露出一个丑陋之极的笑容,说道:“好!老子定当赴约。” 王炎之拱手道:“那在下就不打扰了。” 独眼廖笑道:“来人——送客!” 夏天的雨水,来的快,去的也快,到了后半夜,月亮竟爬上了云巅。 月光并没有照进这间屋子,便被窗前的树影切的粉碎;许墨并不失望,相反有些窃喜,只要他看见月光,就会想到那轮弯弯的月亮,想到弯弯的月亮,就会想起青青的眉。 想到那清秀的眉毛,他就会想到聂青青,那个躺在床上,犹如活死人一般的女人。 “独角黑蛟龙吗?希望会有那件东西吧。”许墨轻声呓语。 因为刚下过雨的原因,地上很潮湿,一阵阵寒气透过皮肤,深入肌骨之间,即便许墨这种修为有成的武者,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夏天的寒夜比冬天的寒夜还要冷,因为白昼的炎热,几乎让人忘记了寒冷,忘记的东西突然回来,总是会令刻骨铭心的。 每当冷的时候,许墨只希望能有杯酒喝,最好是烈酒,越烈越好。 烈酒能够暖身,越烈的酒,越是能让他忘记寒冷。 可是 ——此刻,酒囊里空空如也。 若是普通的酒鬼,一定会痛哭一场,但许墨却没哭,他在笑,他嗅到了一阵酒香。 “许先生,睡了吗?”窗户映出了一道俏丽的身形,盘龙谷中拥有这样俏丽窈窕的身影只有一人,独眼廖的女儿廖红儿。 许墨脑海中,浮起一道火红的声音。 “还没呢?有什么事情吗?”他喊道。 “我能进来吗?”廖红儿的声音有些怯生生的,这也正常,深更半夜,一名女子来到一名男子的门前,终归是有些惴惴不安的。 “进来吧。”许墨道。 门打开,廖红儿走进来,许墨眼睛一亮:廖红儿换了一件对襟旗装,下身是一条百皱裙,圆圆的苹果脸上带着两瞥羞红,肤色细腻,弯眉杏眼,琼鼻樱口,见到许墨时,第一时间低下头,耳后飞红的模样叫人看了心疼不已。 “许先生,我有一事想请问你。”廖红儿表情怯生生,似乎没有之前的爽朗。 女子总是扰人清梦的,越漂亮的女子,越是如此。 看着廖红儿这怯生生的表情,许墨便知道,这夜是无法好生安眠了。 好吧,佳人为伴,也未尝不是一件美事,可惜这佳人——只能看,不能尝;就像艳丽的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问吧。” 他自顾自坐在椅子上,双手伸展,两腿前蹬,摆出一个舒适的坐姿。 廖红儿睁大眼睛,一眼不眨的盯着他,说道:“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许墨不以为意的一笑,回道:“廖小姐好像忘记了,你才是主人,而我是客人。“ 廖红儿俏脸一红,说道:“那你也没个客人的样子。” 许墨道:“我这人向来随便。” “那也不能在我家随便。”廖红儿撅着嘴。 许墨一摆手,宽大的袖子在廖红儿面前一拂而过,笑道:“红儿小姐此来,不会是想和我探讨为客之道的吧?” 廖红儿俏脸又一红,及至耳后,低垂着脑袋,更显妩媚,说道:“谁和你探讨什么为客之道的,我来是想问你——” 话到这里,停了停,显得有些犹豫。 见廖红儿一副踯躅不前的模样,许墨抚尔一笑,说道:“但说无妨。” 廖红儿银牙一咬,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许墨,说道:“我想知道许先生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许墨微微一怔,微笑从脸上褪去,代之以严肃的表情,“这个重要吗?”他斟酌着说道。 “很重要!”廖红儿沉声道,“至少在我看来,很重要。” 一个武技高强的神秘人,正好救了自己爹爹的性命,廖红儿从一开始就怀疑这件事情;不过一开始怀疑的是许墨的武技,现在却怀疑许墨的目的;她必须弄清楚这件事情,即便夜半闯入一个陌生男子的房子,也无所谓。 若不明白始末,她寝食难安。 许墨又一笑,犹如冰山初融,口中慢悠悠的突出四个字:“游山玩水!” 廖红儿不可置否,但俏脸上却露出一丝讥笑。 许墨挑了挑眉毛,道:“红儿小姐不满意这个答案吗?” 廖红儿冷笑道:“许先生自己满意吗?” 许墨笑道:“我自己当然满意,当真满意,满意的很!” 这一连三个满意,令廖红儿恨得牙痒痒,但见许墨依旧是一副温文如玉的模样,到嘴边的重话就说不出口,只能幽幽的道: “许先生莫要和小女子开玩笑了,若不知你目的,我寝食难安。”一抬头,目中露哀求之色。 许墨不知这哀求之色有几分真,几分假,但他明白,女人都会骗人的,越漂亮的女人越是如此。 “我并未和你开玩笑,我确实是来游山玩水的,救你父亲一事,也是恰逢其会而已。” 廖红儿目光一凛,哀求之色褪尽,代之以冷笑:“先生莫当我是三岁孩童了,这样蹩脚的话,只可骗骗爹爹——” “小姐的意思是说廖团长是三岁孩童咯?”许墨似笑非笑的道。 廖红儿心知失言,目露尴尬之色,“我不是那个意思。”银牙一咬,恨恨的道:“我的意思是说,你骗不了我!” 许墨失笑的摇了摇头,道:“既然小生骗不了小姐,小姐又何必在意小生呢?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多好。” 井水不犯河水? 廖红儿的眼睛里,几乎就快喷出火来。 什么叫井水不犯河水,你都快踩到本姑娘的脑袋做上作威作福了——只要一想到许墨擅自答应王炎之结盟的事情,廖红儿心头就一阵气恼。 与王家结盟?这不是与虎谋皮吗? 廖红儿看向许墨的眼神里,不禁带着一丝锐利的敌意,“既然先生不想说明,那就算了,但先生还请记着一点。”廖红儿停了停,盯着许墨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如果你有任何不轨的举动,休怪我无情!” 白皙的手掌在桌面上狠狠一按,青烟蒸腾而起,抬手时,梨木制成的木桌上,出现了一道半寸深的清晰手印。 二 高门,大院,黑漆漆的房间。 王炎之关上了门,将雨后的清新空气,关在门外,脱下他那丝织的青色文士袍,挂在左手边的一支用檀香木做成的衣架上,回过身时,正好看见黑漆漆的房间里,坐着一个人。 月光透了进来,映出了一张满是皱纹的脸。 “长老,你来了。”王炎之躬身行礼,丝毫不敢怠慢。 他面前是一名鬓鬓斑白的老人,面如苦蜡,皮肤灰暗,脸上布满了老人斑,身体消瘦的就像一张纸片,若不是那双与年龄不符的明亮眼睛,任何人都觉得他将不久于人世。 这样一个周身充满了矛盾的老者,正是云梦泽王家的凝神期强者——王羲。 没有人怀疑王羲对王家的控制,因为他本身,就是王家的象征。 王羲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檀香木衣架的青袍上,袍子被雨水打湿了一片,呈现是更深的颜色。 “幸苦你了。”简单的四个字,充斥着异样的宁静。 王炎之目光一凛,愈发恭敬。“不敢,为家族奔走,理所当然。” 王羲笑了笑,露出一排森然的牙齿,整整齐齐,毫无瑕疵。你很难想象像他一样的老人,会长着如此一派牙齿,但这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在王羲身上发生,却又让人觉得理所当然,因为他是凝神期的武者。 凝神期。 武者一入凝神期,便是另外一片天地,寿元更长,精力更旺,所拥有的实力,更不是化元期的武者所能比拟的。 普通化元巅峰的武者,十个也未必是一名初入凝神的武者的对手;由此可见,当时许墨斩杀白重真,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那时他才化元初期。 “看你的样子,事情应该成了。”王羲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倦怠,或者他早已厌倦了勾心斗角的声音,但为了王家,却不得不继续支撑。 “是的,成了。”王炎之低头敛目的回答。 王羲道:“见到那个暗助独眼廖的神秘高手没有。”王炎之将今日之事报告了王家,是以王羲知道有个神秘高手。 王炎之沉声道:“见到了,只可惜——” 王羲目光一凛,和煦的气质消失,代之以刺骨的森冷,“可惜什么?”眼神射出两道寒光。 王炎之心头一赫,额上冒出丝丝冷汗,回道:“那人只有化元中期。” 一开始,王炎之只当许墨是普通书生,但细细观察,却发现这人竟能将气势完全掩藏;王炎之也非凡人,仅仅从这一点就看出,许墨的实力在化元中期左右。 王羲眉头一簇,沉声道:“你的意思是那人不可依靠?” 王炎之道:“恰恰相反,此人虽然只有化元中期的修为,但在我看来,实在深不可测。”接着将自己对许墨的观察结果告知了王羲。 王羲皱眉道:“这么说来,此人倒有些难以控制了。” 王炎之低头敛目,说道:“有爹爹和二伯在,任他奸猾似鬼,也泛不起什么浪花。” 王炎之口中的爹爹和二伯,正是王家另外的两名凝神期高手,王顺昌和王顺吉,两人具是初入凝神期,但实力之高,绝非许墨所能比拟的。 王羲听罢,并未有任何欢喜之色,反而愈发凝重。 “积雷潭前的天然禁制我看过,凝神期上绝不能进,在禁制内,你和大力他们还需依附与此人,不可胡来,有什么事情忍让为先,待出来后,再与他算账也不迟。” </br> </br> 91 王炎之听的这话,眼睛一亮,道:“您的意思是?” 王羲冷笑一声,道:“王家的嘴边肉,又怎会让他人叼走,告知你父亲,待事情完成后——” “斩草除根!”王羲苍老的面孔,突然变得狰狞起来,就像从地狱中爬出的森然恶鬼。 清晨,有雾,浓雾。 浓雾笼罩下的云梦泽,越发危险。 即便只在边缘游走,许墨也能感觉到一种压抑的气息。 他骑着马,不徐不疾的走着,就和走路的速度差不多快慢;虽然坐在高头大马上,却显得那样孤独,那样倦怠。 但廖红儿知道,一旦遇到危险,这倦怠的少年立刻会变成另一个人,变得如鹰一般锐利。 就在刚才,一只不知死活的妖兽,试图攻击廖红儿,被许墨一剑穿心,那一剑快的不可思议,快的肉眼无法捕捉,快的让廖红儿开始怀疑自己。 剑是这样用的吗? 廖红儿摇了摇,将这个奇怪的想法抛出脑外。 “谢谢。” 她只说了这两个字,但很快发现,连这两个字也是多余的,像许墨这样的人,你永远也不必说“谢”,因为他们永远也不会因为这个“谢”字而回答你。 一座凉亭,六角。 亭尖枣红,亭柱墨绿,亭中的石头桌石凳灰白;红绿白三种颜色,在这小小的凉亭间,形成了一种莫名却和谐的统一,并不艳丽,却令人过目难忘。 凉亭,一个乘凉的好地方。 “休息片刻吧?”廖红儿说道。 即便她并不累,但这压抑的气氛却令她不得不休息。 “好!”许墨回答。 三人走到亭中,各自找了一只石凳坐下,间隔一步远,相互对视。 独眼廖道:“也不是那药圃里究竟有什么好东西,惹得王家这么大动干戈。” 廖红儿眯眼笑道:“东西一定是极好的,不然王家怎么可能拉下脸面和我们合作?” 许墨冷笑道:“东西极好,可也要到手才有用。” 廖红儿霍然转过身,等着许墨,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许墨站起身,凝视着远方的天空,半晌才说道:“我的意思是说,东西极好,可惜也不容弄到手。” 独眼廖咧开嘴,大笑道:“许先生勿需在意,化元巅峰的妖兽虽然厉害,但我们准备充足,也未必会输。”说话间,叹了口气,又道:“就算输了也没什么,想必命是能保住的。”眉毛拧在了一起,似是对自己的话,毫无信心。 许墨微微一笑,坐下道:“我担心的倒不是那只独角黑蛟龙——” 独眼廖疑道:“那是什么?” 廖红儿白了他一眼,解释道:“爹爹,平常叫你多学一些权谋你又不学,现在丢人现眼了吧。”用下巴点了点许墨,说道:“许先生的意思是——王家。”眼中射出两道寒光。 与王家合作,无异于与虎谋。若是实力对等,尚可能和平共处,但王家与战龙佣兵团的实力,明显并不对等。 三名凝神期武者,就像三座无法逾越的大山,压在廖红儿心头。 独眼廖听得此言,愣了愣,脸色变幻不定,最后叹了口气,说道:“老子也不懂你们这些权谋之术,但却听过一句话‘既来之则安之’,想那么多也没用,不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廖红儿白了他一眼,恨恨的盯着许墨,说道:“都怪某人,随意答应了结盟的事情,也不想想后果。” 独眼廖脸色倏变,厉声道:“红儿,说什么?还不向许先生道歉!” 独眼廖虽不解许墨为何会答应结盟,但却有种感觉,这个救过他性命的男人,绝不会伤害他;独眼廖的感觉向来不准,但他却有种感觉,这次应该是准的。 “爹爹!”廖红儿撅起嘴,就要反驳,却被独眼廖打断:“道歉!” 看着独眼廖那怒目圆睁的模样,廖红儿只能低头敛目,道:“对不起,许先生。”只是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不甘与不愿。 独眼廖叹了口气,并未说话;反倒是许墨微微一笑,说道:“红儿小姐的埋怨也是有道理的,我的确考虑不周,这样吧,廖团长你和红儿回去,我独自一人赴约就可以了。” 这也是他想好的事情,原本希望依靠战龙的耳目,找到一只蛟龙妖兽;现在蛟龙妖兽也找到了,战龙对他的帮助实在有限,与其让他们陷入危险中,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前去。 可这话,却遭致了独眼廖的强烈反应:“先生当我独眼廖是什么人?还是看不起我父女的实力?” 许墨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 话未说完,便被独眼廖打断:“这就对了,既然先生没有看不起我们,就让我父女助您一臂之力吧,多了一个人,也多一份力量!” 许墨摇摇头,道:“我这里给廖团长交个底,面对王家的庞然大物,我想自报没有问题,但能否抱住战龙,就犹未可知了。” 他本想用这话让独眼廖知难而退,却不想独眼廖竟哈哈大笑起来:“先生自可放心,王家想要吞并我战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王羲那个老匹夫若真想吞下战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许墨眼睛一亮,心想:“莫不是战龙背后还有依仗?” 廖红儿看了他一眼,抿嘴笑道:“许先生毋须疑心,云梦泽有世家不假,但说到底,却还是寒门的天下,战龙虽不算是云梦泽里的大佣兵团,却也有名有号,王家不敢胡来的。” 许墨摇摇头,不可置否。 那一日他从王炎之离去时的眼神中,看到了一抹志在必得的神色,他觉得王家很可能借此机会,将积雷潭里的药圃和战龙一箭双雕。 可看这父女两人自信满满的神色,许墨便知,这话说了也是无用,两人不会听的,只干笑一声,说道:“那么好吧,记得遇到危险时,不要硬拼,保住性命要紧。” “许先生放心,老子这点还是省的。”独眼廖笑容一收,肃声说道。 许墨摇摇头,遥望着远方的天空,不知在想着什么。 二 高墙,朱门。 高强朱门后的一个小院里,一个房间热的出奇。 六七月的天气,屋里还生了四个火盆,火烧的很旺。 跳动的火光,将四壁和屋顶都映的通红。 王羲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同样通红——他全身都是红的。 他赤着上身,盘膝坐在四只火盆中央,头顶蒸腾如烟。 王家的另外两位凝神期高手王顺昌和王顺吉一脸恭敬的站在一旁,身上不停的冒着汗,发髻被汗水侵湿,衣衫如同被水浇了一般,可他们依旧低头敛目,一言不发。 就在这时,王羲幽幽的开口说道:“准备好了吗?” 王炎之的父亲王顺昌开口说道:“一切已经准备妥当,我会扮做老仆,跟着炎之,顺吉会去盘龙谷外守候。” 王羲点了点头,说道:“恩,你这便一旦得手,立刻以狼烟为号通知顺吉。” 王顺昌一低头,道:“知道了,父亲。” “恩。”王羲点点头,目光流泻到王顺吉身上,“顺吉,你这次的任务颇重,定要做到一个不留。” “知道了,父亲。”王顺吉道。 王羲看着自己的两个突破凝神期的儿子,心中暗暗叹气,谋财害命的事情,王羲年轻时并未少做,到老时,却对这种手段嗤之以鼻。 若不是这次积雷潭中的药圃实在太过珍贵,他也不会行如此非常之事;可为了王家,做任何事情都是值得的。 对,值得的!王羲有个秘密,为了这个秘密,一切都值得。 一念及此,他赤红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狰狞,阴恻恻的对两个儿子说道:“老夫正在练功紧要关头,不能出手;你两人此次定要记得,战龙佣兵团的人,一个不留,那个叫许墨的高手,同样不能留,我王家绝不能给云梦泽的寒门武者留下任何把柄,知道吗?” 王顺昌和王顺吉对视一眼,具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愕,在他们的印象中,王羲从未如此郑重。 “诺!” 两人同时郑重的点了点头。 战龙,谁叫你撞到枪口上了呢? 这世上有很多种人,有一种人,明明他在笑,你却能感觉到阴风阵阵,这种人叫笑里藏刀的人。 这种人的笑容,叫笑里藏刀,这一招,最为致命;笑里藏刀的人,也因为这一招,最为危险。 在许墨眼中,王炎之就是一个笑里藏刀的人。 昨日的雨水,扫去了云梦泽的酷热,潮湿的水汽凝聚成雾,在低空盘旋。 许墨三人来到云梦泽东南角的积雷潭,与王炎之见面。 “你们来了。”他笑着迎了上来。 “你们的人呢?” 说话的独眼廖,名义上,他是战龙佣兵团的团长,所以此时由他说话,最为恰当。 王炎之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狭窄的缝隙,就像昨夜横在天顶的月牙儿,“当然,我的人当然来了。”一挥手,从树林里钻出几条人影,身披甲胄,手持利剑,个个精神饱满,一看就是化元期的好手。 王大力跟在这几人身后,脸上带着阴恻恻的笑容,“独眼廖,又见面了。” “王大力!”独眼廖的眼睛里,几乎快冒出火来。 王炎之笑道:“好了,大家都是盟友,有什么仇怨都是过的去的事情。” 独眼廖冷哼一声,不可置否,王大力与他的仇恨又岂是一两句话能放下的,此刻,只能说尽量压抑而已。 直到廖红儿碰了碰他,他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嘟囔了一句:“看在盟约的分上,老子就暂时不和他计较了。” 王大力微微一笑,目光投到许墨身上,问道:“这位就是那日住廖团长的兄弟吧,果真不凡,在下败的不冤。” 许墨并未隐藏气势,示意所有人都看的出来,他是一名化元中期的武者。 “过奖了。”他拱手说道。 有些时候,隐藏的太多反而不美,适当的让对手看透一些,才会叫人疑惑,好比此刻的王炎之,他就摸不清楚许墨真正的实力。 他是真的只有化元中期,还是仍然在隐藏? 就在这时,只听许墨说道:“这位是?”王炎之抬头一看,心中“咯噔”一声。 许墨手指着正是假扮成仆人的王顺昌,刚才跟在王大力身后走出,丝毫没引起人的注意,没想到此刻被许墨问起。 王炎之不愧是世家子弟,瞬间调整心绪,笑着说道:“这是昌叔,在王家工作有三十多年了。” 王顺昌配合的做出躬身的姿态,以彰显自己的下人身份。 许墨微微一笑,说道:“原来是昌叔,真是失敬失敬了。” 王顺昌淡淡的道:“老夫只是一个下人,何谈让公子失敬的说法吗?” 许墨眼珠一转,笑道:“正是因为昌叔是王家的下人,才更令我失敬;王家果然是云梦泽顶尖的世家,连下人也有如此功力。” 许墨的入微能力已入骨髓,一有危险,便会心生感应;方才别人没注意到这躲在人后的昌叔,他可注意到了此人。 在见他的一瞬间,此人眼中射出一道晦涩的寒光,身体自然散发出一种杀气。 仅仅一瞬间,却被许墨捕捉到了;更让他惊讶的是,自己竟然看不透昌叔的功力;只有两个可能,其一,昌叔根本不会武技,其二,他的武技已经高明到了自己看不透的程度。 许墨相信,昌叔属于后一种。 王顺昌听的这话,微微一怔,正好瞥到许墨那审视的目光,心道:“难道他在试我?”嘴上说道:“公子实在太折煞小人了,不过是一点庄家把式,上不得台面。” 独眼廖不明就里,只觉这昌叔平平无奇,是以也在一旁帮腔道:“许先生,我看这老头倒平常的很!”眼神里尽是轻蔑。 平常?人家动动手指头就能做掉你好不好,许墨面色说不出的古怪。 就在这时,王炎之开口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先进了禁制在说,到积雷潭里,还需一段路程。” 独眼廖磨了磨双掌,兴奋的道:“是啊,老子都有些等不及了。” 王大力哼了一声,嘲笑道:“等不及送死吧。” 独眼廖怒道:“你再说一句试试!” </br> </br> 92 王大力冷笑道:“说了又如何?” 两人再次对视了起来,气势不断攀升,真有些针尖对麦芒的味道。 许墨见,忍不住眉头一簇,闪身来到两人之间,左右袖子一挥,便将对持的气势化解于无形。 “好了,您二位就别谈乱了。”说话间,他却注意到那个昌叔,不知不觉的躲到了人后。 许墨心中冷笑,暗道:“想隐藏自己吗?可惜已经晚了。” 一番小小的风波后,一行人来到禁制前。 所谓禁制,乃是一种阻隔外界的手段,很阵法类似,但有些不同。 阵法虽然强大,但只要知道破解之法,再强大的阵法也能轻松破解;而禁制则不同,除非你的实力能碾压设下禁制的人或物,否则只有遵从禁制的规则。 好比面前这一道禁制,如同一道幽蓝的水墙,呈现在众人面前,顶端呈弧形,完全封闭。 廖红儿以手触之,禁制表面立刻荡来了一片类似水波的波纹,吓得她赶忙收手。 王炎之见了,笑道:“红儿小姐不必惊慌,你只有化元期的修为,这禁制奈何不了你。” 许墨心中一动,说道:“那如果凝神期的武者想要进入,会发生什么情况呢?” “会被弹开。”王炎之的表情说不出的怪异。 “只是弹开而已吗?”许墨似笑非笑的问。 王炎之无奈的摇摇头,苦笑道:“就知道瞒不过许先生。”他指着水墙似得禁制说道:“凝神期以下的武者想要进入,禁制就像水墙一样,完全阻不了人;可一旦凝神期的武者要进入,就变成了真正的铜墙铁壁。” 他瞧着许墨,面色怪异的道:“不瞒许先生,我家老祖曾试图强行进入,结果试尽了各种方法,都未成功,最后还被禁制反噬,浑身骤冷如冰,直到今日,依旧未完全康复。” 王羲受伤的事情是瞒不住的,王炎之索性就说了出来。 许墨点点头,道了几句“原来如此”之后,便不再言语。 王炎之自也不会再说,只是说道:“我们快进去吧。”遂一马当先,跨步进入禁制之中。 真如他所说一样,禁制就像水帘一样,被身体分开,任由他穿过,其他人也学着他的模样穿过禁制。 许墨走在最后,余光瞟到了那位不知身深浅的昌叔,就见他眼中隐隐射出两道寒光。 好个厉害的角色! 穿过禁制,廖红儿就像一只快活的小鸟似得,原地转了几圈,“咯咯”笑了起来,“真像你说的一样,这禁制就像水帘似得,凉凉的,倒是消暑,若能在盘龙谷弄上一个就好了。” 王炎之心中冷笑,暗道:“若你能在盘龙谷弄一个,王家的计划独吞药圃的计划不就完了吗?”嘴上却道:“红儿小姐说笑了,这东西乃是天生地养而成,老祖请了几位精通阵法的大师来看过,都说不能解开,更不用说模仿了。” 廖红儿吐了吐舌头,笑道:“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眼神却瞥了瞥身边的许墨。 许墨顿时了然,说道:“王兄说的没错,这天生天养的东西,确实无法布置出来。”转头又对王炎之道:“对了,刚才那位昌叔呢?怎不见他进来。” 王炎之面色微变,很快就恢复过来,说道:“昌叔武技不高,进来也帮不了什么忙,我就让他留在外面作为照应。” 他自认为自己掩饰的极好,却不知在许墨的入微笼罩下,刚才的惊慌已暴露无遗。 “原来如此,王公子果真顾虑周全。”许墨嘴上如此说,心中却暗道:“看来那个昌叔定是一名凝神期的强者,王家果真做的是杀人越货的打算。”表情不知不觉的严肃起来。 “许兄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在考虑,派谁去当肉盾而已。” …… 盘龙谷有雾,浓雾。 许是昨日的水汽郁积,盘龙谷生出了一场浓雾,走在庭院中,萧益眉头紧锁,身上沾染了不少水汽。 虽不至于打湿他的衣裳,却能令他的双腿,阵阵生疼。 记不得多久之前,应该是上一次在妖兽嘴下死里逃生时,落下的病根,每当湿气上涌时,双腿便如被千万只蛆吞噬一般生疼,疼的眉头紧锁。 但此刻,真正让他紧锁眉头的却不是这难以忍受的疼痛,而是自心底生出的,心惊肉跳的感觉。 多久了,已经有多久没这样的感觉了,自从上一次差点丢掉性命,就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很少有人知道,萧益能在战龙佣兵团混上主簿的位置,并不仅仅因为他读过书,还因为他精通术数。 术数不是阵法,没有通天彻地的能力,却能让人避凶趋吉。 萧益正是凭借这个不为人知的本领,引领着战龙一步步走到今天,不然光凭独眼廖? 战龙早被人吞并了。 精通术数之人,对于危险,有很强的预感,此刻,萧益就有这样的预感。 “来人!” 一声高喊,两名持利刃大汉应声而出。 “主簿何事?”尽管萧益几乎不通武技,但战龙内,人人都很尊敬他,这一点,毋庸置疑。 “通知下去,封锁盘龙谷,任何人无命不得出谷;另外加派人手,搜索附近,一旦有闲杂人等出没,立刻回报!” “是!” 两名大汉转身离开,留给萧益两道远去的背影。 吩咐了两人下去之后,萧益更加不安了,这种不安就像是蛆,深深的埋在他的肌骨之中,吞噬着他的骨髓。 “看来要卜一卦才会安心。”他想。 主意打定,萧益走回自己的房间,从枕头下取出三枚铜钱,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只手掌大小的铜制香炉,放在桌上。 这铜钱是经过开光的铜钱,自然不凡;香炉也并非凡品,用整块黄铜掏空制成;露胎粉色,釉色亮黄,自然往下流淌,五抓老虎足,虽只是巴掌大的一尊,却也沉稳雄健。 萧益坐在桌边,死死盯着这两件物饰,看了又看,表情凝重——他想以占卜之术来测测吉凶。 需知精通术数之人,皆有很强的第六感,能大概知道吉凶,但若不占卜,就无法通晓如同趋吉避凶。 占卜之术也非随便就用使用,每用一次,都会消耗身体精元;是以大多数精通占卜之人,都无法成为武者,全因身体精元消耗过渡的原因。 嘴唇贴着牙齿紧闭着,似乎要让唇边消失无形,明晰的青筋从领口曼曼爬上的脖子和脸,萧益的表情异常冰冷。 他如何会不冷? 每一次占卜都如同要了他的命一般,为越是重大的事情占卜,损失越大;此次他感觉格外异常,若真用占卜之术,能否安然度过,犹未可知。 “罢了罢了,团长都已经去拼命了,我又何惜此身。” 萧益牙齿一咬,把心一横,朝香炉里放了一些香料点燃,将铜钱置于香炉上微熏,恭敬而肃穆的低声念道:“天何言哉,叩之即应;神之灵矣,感而遂通。今有某姓有事关心,不知休咎,罔释厥疑,唯神唯灵,若可若否,望垂昭报。” 语罢,将铜钱掷出,然后画卦,如此三次,乃完成占卜。 “扑哧!” 一口鲜血喷出,萧益面白如纸。 他看着自己算得的卦象,脸上疾苦之色更盛,心想:“苦也,苦也,竟是大凶之兆。”又看了几眼,眉眼稍看,暗道:“奇怪,明明是大凶,为何卦象中显示九死一生?这一生又在何方?” 所谓天术,大多会给人留下一线生机,好比此刻,这大凶之兆虽然凶险,却同样留有一生机,就看萧益能否抓住这一线生机了。 但此刻萧益心潮暗涌,只觉得生机绝非系在自己身上,脑海中不自禁的抛出许墨的模样,暗道:“莫非是他?” 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小声念道:“若这生机是他,那就好了。” 二 许墨走在队伍的最后,笑嘻嘻的看着前方几名大汉,挥舞着手中钢刀,披荆斩棘的开路。 积雷潭没有路,所有路都需要重新开辟,大汉们将钢刀挥的浑圆,刀锋所向,无论是藤条还是树枝,一概一刀两断,显示出各自不凡的刀法。 独眼廖用刀,所以看的越发认真,而越是认真,也就越发心惊,暗道:“这几人都就算比老子差些,也差不到哪里去,果然是云梦泽王家,底蕴不凡。” 廖红儿则没有她爹爹这般烦恼,将全付精神都放在许墨身上,虽烈日当空,可许墨身上连一滴汗珠也没有。 “你到底是人是鬼?”廖红儿小声嘟囔着,就听耳边传来许墨的声音:“小丫头说谁是鬼呢?” 廖红儿抬头白了他一眼,说道:“谁接话就说的是谁。” 许墨“呵呵”一笑,道:“我可不是鬼,我是人,你看我还有影子。”说着走出树影,在阳光下一站,背后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看到没有,鬼可是没有影子。” 廖红儿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说道:“那你怎么做到连一滴汗都不掉的?” 不光是她,就连独眼廖和王炎之都竖起了耳朵。 许墨见状,微微一笑,说道:“等你修为够了,自然能了解。” 众人哑然。 若说许墨,还真有一些敝帚自珍的味道,青竹宗的弟子,只要修为到达化元期,便可修炼一种名叫寒暑决的功法,这功法作用只有一个——令人寒暑不侵。 虽只是小道,但在此密林之中,却显得尤为难道,比如那些在前方开路的大汉,一个个都大汗淋漓。 王炎之见许墨不说,也不在意,只是笑道:“好了,大家都累了,就先休息一下。”话一说完,自己躲到了树阴之下。 许墨等人也找了阴凉处,各自坐下;独眼廖对王炎之喊道:“王家的小子,我们已经走了五个时辰了,还要走多久!” 王炎之微微一笑,道:“大概还有两个时辰吧,都怪昨天那场雨,将探路人的标记给冲掉了,我们要重新开路过去。” 密林之中,想找条路并不容易,幸好众人都是武者,认准方向,一路劈砍过去就行。 独眼廖听了,点了点头,道:“王家小子,你想好怎么对付那独角黑蛟龙没有?化元巅峰的妖兽,我们几个人和他硬撼,恐怕不是对手啊。” 廖红儿跟着鼓噪道:“是啊,你王家家大业大的,怎么不多派几个人过来?凝神期的不能进,多派来几个化元期的高手也好!” 廖红儿的无心之言,正好点中王炎之的心事,就见他脸倏便,尴尬的道:“不瞒各位,我王家虽家大业大,但总要派人驻守,这一来二去,能动用的人手就只有我们几个了。” 独眼廖哼了一声,道:“就这几个人,还不够化元巅峰的妖兽塞牙缝,我看我们还散了好!” 王大力目光一闪,喝道:“走都走到这里了,哪有散掉的说法,难道你独眼廖怕了?” “我怕了?”独眼廖瞪大独眼,喝道:“王大力,老子告诉你,别说一个化元期的妖兽,就是凝神期的妖兽老子也不怕,谁像你一样贪生怕死,夹着尾巴就逃了。” “你!” 王大力当然自己独眼廖是用那天的败逃嘲讽自己,心中一怒就要起身动手,便在这时,许墨突然闪到他和独眼廖之间,目光一凛,小声喝道:“你们两人小声一点,有动静!” “不错,确实有动静。”王炎之也起身附和,右手按在了腰间宝剑之上。 不一会儿,众人耳朵里,凿进了一种密集的“嗡嗡”声,让人听了,不禁头皮发麻。 王炎之脸色倏变,之前的淡然消失,代之以无边的惊恐。 “所有人快跑!”他大吼一声,纵身一跃,择路而逃,王家乃是云梦泽一等一的世家,王炎之的身法自不会弱,不过一个呼吸,便是跃出几丈远。 许墨等人正在惊异,就听那“嗡嗡”的声响越发响亮而密集。 抬眼一看,便是许墨这种胆大的人,也不禁头皮发麻:密密麻麻的一片黑影,向着他们笼罩而来。 “跑!”许墨二话不说,招呼众人择路而逃,他看的清醒,这片黑影乃是由无数野蜂汇集而成,铺天盖地而来,所到之处,几乎寸草不留,那“嗡嗡”的声响便是无数野蜂翅膀震动发出的声音,汇集到一起,就像一只冰锥,凿进了许墨的耳朵里。 </br> </br> 93 几名王家的武者跑的稍慢,瞬间被吞没,发出凄烈的惨叫。 许墨回头一看,顿时三魂去二,就见那些化元期的武者,在野蜂群中胡乱挥舞着钢刀,刀光闪烁,野蜂一片一片的倒下,可杀的再快,相对于那茫茫无边的数量,也是车水杯薪。 很快,武者们的反抗变得无力起来,声音依旧惨烈,但逐渐虚弱;几秒后,就有人倒下,没有了护体真气的保护,几个呼吸便被啃成了白骨。 廖红儿何曾经过如此情景,忍不住惊叫起来,脚步一听,双目茫然的呆立在原地。 独眼廖见状,肝胆俱裂,嘶吼一声:“红儿,快走!”就要回头,却被许墨一把抓住。 “你干什么!”独眼廖猛地回头,独眼中射出一道慎人的凶光。 许墨苦笑一声。 如此若让独眼廖回头,非但救不了廖红儿,反而会将自己搭上,许墨答应过战龙的兄弟,绝不让独眼廖和红儿受到任何伤害,他答应过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你去就等于送死!”许墨沉声道。 “那是我的女儿!”独眼廖死死的盯着许墨,愤怒的红色从领口慢慢爬上了脖子和脸,声音一场冰冷。 “你先走,我会救她回来的!”许墨盯着独眼廖。 一瞬间,独眼廖从许墨决绝眼神中,看出这绝不是敷衍的随便说说,而是一种承诺,男人的承诺。 男人的承诺重于泰山,虽九死不悔。 独眼廖重重的握着许墨的胳膊,说道:“许兄弟,交给你了。”转身紧随王炎之而去。 独眼虎目中,滚动着泪水,在空中拖出一条水线。 独眼廖知道,以自己的身法,留在这里,只会给许墨添乱,所以即便不舍,即便心痛,即便内心仿佛被撕裂了一般,可依旧选择了离开,头也不回,不知是他自己害怕面对,还是害怕许墨看到他眼中的泪水。 没有任何犹豫,运起蛇形瞬步,早在突破化元期时,许墨便领悟了缩地成寸的精要,此际修为已到化元中期,对于身法的运用,愈发精妙。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把握赶在野蜂之前救出廖红儿,可他必须竭尽全力,只因为独眼廖那句“交给你了”。 赶至廖红儿面前,正对着她的眼睛,背后是野蜂群,许墨看到了廖红儿眼神中的迷茫,毫无疑问,此刻的境遇对于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来说,实在残忍,所以她愣在原地,情有可原。 危险如芒在背,“嗡嗡”的声音就像冰锥,凿进了许墨的耳朵里,令他感觉四肢发麻。 凄烈的惨叫已经停止,许墨肯定野蜂群正不顾一切的向他扑来,有可能,距离他的背后,仅仅几寸之遥。 “走!” 没有任何犹豫,甚至不管廖红儿是否反应过来,许墨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蛇形瞬步运行到极致,身在空中化出了一道残影,瞬间被蜂群撕成了碎片,而他人,已在仗远的距离。 “你怎么样?”许墨这才有时间询问廖红儿。 就见她原本发直的双眼,有了些许神色,“我、我没事情。”廖红儿艰难的开口。 “好!赶快走!” 许墨也没时间关心廖红儿的状态,危险并未解除,野蜂群一击不成,就像被激怒的骑兵,以更快的速度扑向许墨两人。 许墨拉着廖红儿的手,一路狂奔,他甚至没有在意方向。 方向? 那是什么? 只要能活命,任何方向都是正确的。 原本许墨要带着一人,绝不可能逃过这铺天盖地的野蜂的追杀,但廖红儿经历了刚才的生死瞬间,仿佛一下子开窍了,将恐惧压在心底,全力运转身法。 廖红儿的身法脱胎于独眼廖,又去独眼廖多了几分轻盈与自若,此刻虽在逃命,却翩翩然如团蝶飞舞,在加上许墨以凶狠快速的蛇形瞬步牵引,两人堪堪在这场生死竞速中保持领先,只是不知这领先的优势,能够保持多久。 先不说人的体力,就是真气也不足以保证长时间保持高速运转身法,此刻,许墨两人只能祈祷着野蜂放弃追击。 但这可能吗? 云梦泽的食人野蜂没有人类的智慧,但有一点习性却与人类相同——绝不会放掉倒嘴的肉。 奔行、逃命,许墨已经忘记了其他。 如此疯狂的运行身法,最耗真气,狂奔出数里,许墨尚且能够支持,廖红儿则有些气喘了,脸色苍白,头顶蒸腾如烟,汗水浸湿了衣衫,显然是消耗过度的征兆。 许墨见状,忍不住道:“怎么样,还能坚持吗?” 廖红儿也是个倔强的姑娘,银牙一咬,说道:“没问题!”可便是这一声,也显出了虚弱无力。 许墨摇摇头,暗暗渡给她一缕真气。 同时使用吞噬武魂,不停的吸取天地元气,以补充自身消耗。 感受到自掌心传来的阵阵暖流,廖红儿突然杏脸飞霞,幽幽的道:“你不用这样的——” 话未说完,便被许墨打断:“我答应过你爹爹,把你活着带回去。” 看着许墨那张坚毅的脸,廖红儿突然双目通红。 “谢谢。” “不客气,应该的。” 简短了一番交流过后,两人默不作声,全力运行着身法。 两侧树木不停倒退,可那恐怖的“嗡嗡”声,始终不绝于耳。 许墨一个人支撑着两个人消耗,即便有吞噬武魂吞噬的天地元气作为补充,也抵不过巨大的消耗,很快,真气便快见底。 感受到掌心热流变得断断续续,廖红儿凄婉的一笑,说道:“放开我吧,以你的身法,一个人走,有很大可能逃生。” 十六七岁的姑娘,面对生与死的选择,选择了自己死,别人生。 许墨目光一凛,狠狠的盯着她一眼,咬牙说道:“我答应过战龙的兄弟,一点会保护你和廖团长的安全;也答应过廖团长,一定会将你完好的带回去,你是让我失信吗?” 廖红儿那一瞬间的眼神,让他想起了聂青青,昏迷时,头脑中闪过的模糊的画面中,就有一个聂青青的眼神,如此的安详,又如此的倔强。 不!我不会犯第二次错误,一定不会! 许墨握紧了廖红儿的手,将她护在身边,喝道:“小心了,我要加速了!”话音未落,人已窜出,在空气中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很快被蜂群吞没。 二次提速,说来简单,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提速而已;但真正去做,才知道这样骤然提速,所消耗的真气之巨,绝对是无法想象的。 许墨为何要这样做? 保持原有的速度不是更好吗? 只因为入微能力,让他在高速运动中,发现前方有一处可以规避的山洞。 山洞不是死路一条吗? 或许吧,但再跑下去也是一死,但山洞至少能护住一人。 “红儿小姐。” “恩?” “你不是想知道我执意要进云梦泽的原因吗?” “不想了。” “为什么?” “因为你不会害我的。” 廖红儿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加速过后,自然是掉速,许墨的速度正在不停的往下掉,蜂群就要追上。 云梦泽,盘龙谷。 萧益病了,重病。 独眼廖走时,将战龙交给他打理,当众人发现他晕倒在自己房间里时,战龙立刻就乱成了一片。 “萧先生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晕倒了?” 说话的是一名长相雄毅的汉子,浓眉大眼,红彤彤的脸膛,贴面短须,穿一身灰色武士袍,外领开叉的圆领,八尺的个头,站在小小的房间中,显得威武异常。 此人姓李名云,乃是战龙佣兵团中,仅次于独眼廖和廖红儿的高手,修为也有化元初期左右。 此刻,他正与众人一起,待在萧益的房间中,焦急的等待着医生的诊疗。 这不是他第一次进入萧益的房间,但每次进入,都会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这小小的房间,是独立于盘龙谷的另一片天地一般。 此刻浓雾未散,床头透过一缕淡淡的青光,泰然自若的投到床边,映出萧益那张熟悉的脸。 看起来,仿佛比那苍白的床罩更无血色。 李云身后,有人窃窃私语:“萧先生平素身体不好,但近日却硬朗了不少,只是不知为何会在这种时候昏倒。” “是啊,我听说萧益先生昏倒前曾下过严查盘龙谷的命令。” “你的意思是?有事情发生?” “嘘,别乱说,盘龙谷一向安定,能有什么事情。” …… “尔等休要多言!”李云回头狠狠的盯了两人一眼,两遂噤声,不再于言语。 谷内医师诊治完毕,皱着眉头起身,李云立刻迎了上去,恭身问道:“萧先生怎么样?” 那医师满头白发,一连皱纹好似核桃一般,见李云虎躯一般的身姿骤然迎上,吓了他一条,待反应过来,才支支吾吾的道:“主簿恐是精元消耗过度——” “胡说!萧先生又不是武者,怎会消耗精元?”李云皱眉斥道。 医师一哆嗦,颤声道:“主、主簿确实是精元效果过度的,老、老夫不会看错的,定、定不会看错的。” 李云盯着床上昏迷不醒的萧益,眉头紧皱。 精元消耗不是病,却比普通的疾病更加恐怖,除非有金丹妙药,不然必须慢慢调理,而且即便是慢慢调理,也很难恢复到原有的状态。 “能查出萧先生为何和消耗过度吗?”李云沉声问。 “不能。”医师如实回答。 其实他也弄不清楚,为什么萧益一个文人,竟能消耗如此之多的精元,要说疾病,除了虚弱,便无其他症状;若说中毒,体内也无中毒的迹象,实在令人费解。 李云眉头一簇,又道:“那能否令萧先生清醒片刻,我有事要问他。” 白发医师的脸上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说道:“这个倒是不难,老夫能以针灸之术刺激他的生机,只是日后要多修养一番时日。” 多修养就多修养吧,先渡过眼前这关为好。 主意打定,李云开口编便道:“那有劳医师了。” 半个时辰后,萧益终于幽幽转醒,睁开眼,便见床边围满了人,他艰难的一笑,虚弱的道:“各位都围着我干什么?没事情的,只是老毛病发作了。”说话间,目光不离李云左右。 李云见状,心中萧益定是有话要说,于是道:“好了,萧先生也醒了,大家就各自退下吧。” 众人听了,道了几声平安之后,便逐个离开,只留下李云一人。 “砰。” 合上门,李云的表情顿时凝重起来,“萧先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萧益心知是自己占卜消耗过度才晕倒在房间里,只能苦笑道:“没什么,老毛病了。” 审视的目光在萧益脸上扫了又扫,李云叹道:“我知先生有自己的秘密,也罢了,我不深究,只希望先生能早日康复。”说着就要出门。 便在这时,只听身后的萧益高喊:“慢着”一声即出,素乱了呼吸,猛地咳嗽两声,可萧益浑然不顾,依旧在不停的说:“慢着,慢着!” 李云应声转头,笑着对萧益道:“先生可是愿说了?” 萧益苦笑一声,道:“非我不愿说,只是事情委实难以理解,而且也没时间多做解释了,”他停了停,凝视着李云的眼睛,缓缓吐出一句,让李云无比震惊的句子:盘龙谷危在旦夕啊! 二 二十三把刀,二十三个人。 刀是好刀,即便用墨汁染成黑色,依旧无法掩饰那锐利的刀芒,只能将其埋入浮土之中。 人也是彪悍的人,潜在密林之中,枯草掩盖了他们的身体,只露出两只眼,死死盯着盘龙谷。 他们的脸上满是风霜,眼神却锐利的好似手里的刀。 他们的职业是土匪,是山贼,是打家劫舍的亡命之徒;打劫的是人,抢的是别人的血汗;他们是最不受云梦泽欢迎的一批人。 可他们却一点也不在乎,在这些人中心,猎杀妖兽是杀,杀人同样是杀,没有任何区别。 今日他们就是来杀人的,二十三个人,二十三把刀,二十三名化元初期以上的高手,身后更是跟着一群补身期的亡命之徒。 任谁也不会想到,云梦泽王家回和山中土匪、强盗有关,但事实上,在场的二十三人中,有二十二是云梦泽附近著名的强盗头子,剩下的一人,就是王家三为凝神期高手之一,王顺吉。 </br> </br> 94 王顺吉四十岁上下,四方脸,平额面,面无表情;鼻子不算挺拔,但也非一马平川;肤色既不像世家子那样莹白如玉,又不像寒门子弟那种粗糙黝黑;身材即不算高大,又不瘦小,这是一个极普通的人。 普通到被扔到二十多个人中间,也未必看出他的特别,凝神期高手的鹤立鸡群,在他身上没有丝毫体现。 唯有那双眼睛,目光坚定,偶尔一转,泄出一缕对命运不公的倔强,但又不同于许墨的倔强,这种倔强是带着阴柔的。 “老大,还要等多久,兄弟们可是趴在这里有几个时辰了。” 说话的是盘在王顺吉身边的一名武者,两人做同样打扮,这人的身材比之王顺吉略高,人也更加威武。 可就是这样一个威武的家伙,却叫王顺吉老大,其他人非但没有异议,反而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等!”王顺吉的说。 那名武者无奈的摇了摇头。 王顺吉就是这样,沉默寡言的一个人,四方脸上从来见不到笑容,他安静、内敛,就像一把藏在匣中,裹着厚重刀布的刀。 只有熟悉他的人,才明白这明白这把刀的锋利——稍不注意,就会被划破咽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王顺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脸上仍然保持着最初的表情。 他在等待,等待着远方的狼烟,等待着一个让他这把刀,出鞘的时机,而再次此前,他所要做的就是隐藏自己,绝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绝对不能! 一队补身期的武者走出盘龙谷,和谷口的宿卫说了两句,便是分散遁入四面林间,看样子似乎在搜索着什么。 “大哥,你说他们会不会得到了什么风声?不然怎么变得这么谨慎!”说话的依旧是那名高大的武者。 王顺吉没有说话,脑海中,却在考虑着这个武者所说的话:萧益是否真的察觉到了什么?是我们走露了风声? 不!绝不可能! 为了避免走露风声,参与此次行动的,都是在外人看来,与王家毫无关系的强盗头子,家族护卫一个都没有动。 甚至家族中,很多地位不够的子弟,根本不清楚此间会发生什么事情。 可是 ——战龙的举动实在太诡异了,不但派人搜索盘龙谷附近,甚至还封闭了谷口,不许进,更不许出。 这是为什么呢? 任他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被王家忽视的萧益,竟然是一名精通占卜之数的异士,更想不到,萧益会以消耗自身精元为代价,行了占卜之术。 雾仍未散。 水汽未散,雾绝不会散,李云深知这一点。 当萧益告诉李云,盘龙谷危在旦夕的时,他以为萧益疯了。 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可能是疯子,唯独萧益不可能,他可能会死,但绝不可能疯,一个聪明人不会变成疯子;所以在经历了初始的不可置信之后,李云选择了相信,相信萧益所说的话。 盘龙谷危在旦夕,这绝不是危言耸听。 王家想要吞并战龙许久,他们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李云同样清楚这一点。 他迎着风长长吸了口气,忽然道:“来人!” 一道人影闪出,道:“在!”是负责庭院安全的守卫。 李云道:“通知所有人化元期以上的高手在议事厅集会,我有重要事情要宣布。” “是!” 守卫什么也没问,转身离开,他知道自己问了李云也不会说,那又何必去问呢?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一刻钟后,战龙议事厅。 大厅四角放着四只木盆子,盆里添置着冰块。 在东南域,冰块可是稀罕的东西,特别是夏季,冰块显得尤为珍贵,但此刻,李云不得不奢侈的用冰块来降温,他怕浮躁的情绪,影响自己的判断。 此时此刻,混乱的判断,尤为知名。 “我得到可靠消息,王家会在近日偷袭我盘龙谷。”李云郑重的说道。 大厅里瞬间鸦雀无声,安静的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听见。 半晌,有人道:“不可能,王家才刚刚与我结盟,怎会做出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 此言一出,立刻就有人反驳:“王家的话你也能相信?结盟不过是做给我们看的姿态,王家想要吞并我战龙许久了,此时正是最好的机会。” 又有一人道:“我认为不会,王家自己不也要抽调人手去积雷潭吗?怎么还有能力来攻击盘龙谷,再说我战龙也不是他想踩就能踩的。” “可是……” “没有可是,王家不可能如此不智。” “我认为倒有可能!” …… 李云也不管这些议论的声音,只将目光聚焦在唯一沉默的一位老者身上。 卫伏,最早跟随独眼廖的武者,也是战龙的创始人之一,因为年纪大了,渐渐淡出战龙,但其影响力仍然存在,特别是在如此危机的时刻。 王家来袭,想想李云都感觉头皮发麻。 “卫老怎么看?”他问道。 作为战龙佣兵团的少壮派,李云对这些元老还是非常尊敬的,他明白自己此刻所有的荣耀都是这些人一刀一枪拼搏的结果。 卫伏眉头紧皱,脸上的皱纹耸成一团,就像一颗未开壳的核桃。 “李云,这条消息从何得来的。”卫伏淡淡的道。 众人眼睛一亮,心想:不愧是当年跟着独眼廖打江山的人,看问题就是老道,先不用消息真假,只问消息来源,算的上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从萧先生口中得知。”李云淡淡的道,脸上无悲无喜。 卫伏心中一凛,沉声道:“这话是萧益说的?” 李云拱手道:“不错,刚才医师将萧先生救醒了半刻钟,这话是在他清醒的时候对我说的。” 卫伏眉头一皱,问道:“你确定他清醒吗?” 李云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说道:“确定。” 没有任何迹象表面,萧益不够清醒,事实上,那时他给李云的感觉是无比清新,无比睿智,就连那对滑稽的小胡子,仿佛也变得无比庄严。 卫伏长叹了口气,说道:“萧益说的,那定是真的了,没想到王家身为云梦泽的顶尖家族,竟会做出如此下做的事情。” 卫伏这话,无异于认定了消息的可靠近,如有一石激起千层浪,许多人顿时破口大骂起来: “老子早看那个王家不算眼了,他们这次敢来,老子定要他们有去无回。” “是啊,一定要给王家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战龙也不是好惹的!” …… 在一片滥骂声中,只有卫伏保持着能力,花白的头发随风飘扬,挡住了他的视线,也毫无知觉一般。 李云眉头一皱,沉声道:“卫老是不是看出了些什么?” 众人停止了滥骂,一齐看向了卫伏。 “是看出了些什么。”卫伏叹了口气,“这次袭击恐怕不会简单,我们必须小心应付,李云,你曾经有行伍经验,就下达命令吧,战龙上下,都会遵从你的号令。” 李云心头一惊,急道:“不可!” 他虽然在战龙中颇有一些声望,又有行伍经验,实是指挥此次行动的最佳人选;但毕竟资历尚浅,难以服众。 别的不说,就说卫伏说出这话的瞬间,李云就瞥到了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向他射来,具是跟随独眼廖打下基业的老臣子。 这些人在战龙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若联合起来给李云使绊,便是他有了指挥之名,恐怕命令也出不了三丈之内。 卫伏瞥了一眼李云尴尬的表情,又看到了一下众人的表现,重重的一拍桌子,喝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想着勾心斗角?你们谁自认为比李云强的,站出来,老夫让他来指挥!谁啊,站出来!” 目光四游,所有被他目光扫到的人,都情不自禁的低下了脑袋,心中升起一种愧疚之请。 老将的愤怒,镇压了别有用心者。 “不要再争了!李云的能力大家都知道,若是别人来坐这个指挥的位置,我胡子王第一个不服!” 说话的是一个蓄着络腮胡子的中年人,刚才对李云投来不怀好意目光的,就有他一个,此刻他率先表态,实则是逼着众人表态。 “我没意见!” “我也没意见!” “同意!” “同意!” …… 很快,所有有资格做出决定的人,都表了态,支持李云指挥这事关战龙生死存亡的行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身为主角的李云身上。 此刻,他是唯一没有表态的人。 从李云那张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波澜,更看不出任何想法。 卫伏皱眉道:“李云,你怎么了,难道不愿意吗?” 李云微微一笑,道:“不是不愿意,而是——” “而是因为我的存在,对吗?”门口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萧益——本应该躺在床上人,竟在两名守卫的搀扶下,出现在议事大厅中。 “萧先生!”李云赶忙迎了过去。 萧益摆摆手,示意他站在原地就好。 目光扫过众人的脸,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萧益微微一笑,说道:“你是担心团长临走时将战龙交给我打理这件事情吗?” 未等李云回答,萧益自顾自的说道:“你大可不必担心,”苦笑一声,“看看我现在的样子,还能指挥吗?恐怕连起身都很困难。” “可是萧先生你——” 萧益一挥手,打断了李云的话,“李云,你什么都好,就是做人太过忍让了,有事这是好事,有时却是坏事。”话未说完,重重咳嗽了两声,用歉意的眼神看着卫伏。 卫伏微微一笑,明白了萧益的意思,接着他的话头说道:“萧先生的意思是,事有轻重缓急;此时正是我战龙危急存亡之际,除了你李云有这个魄力和能力,还有谁能担当此任?” 平复了胸口的疼痛,萧益笑着说道:“卫老此言不差,这次敌人来势汹汹,能够与之对抗的,只有你了。而且你只需要坚持一时三刻——” 李云眼睛一亮,急道:“难道萧先生还有妙招在后,请说予我听?” 就连卫伏也一脸希夷的看着萧益。 却见萧益摆了摆手,淡淡的道:“我哪有什么妙计,只是想到还有一线生机而已。” 李云道:“生机从何而来!” 老实说,他真的没有把握抵挡王家这个庞然大物,一点把握也没有。 却见萧益不可置否的一笑,说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现在还不是说出来的时候,时机一到,自会分晓。” 云梦泽,积雷潭。 危机、危机、危机。 漫天食人蜂遮天盖地,追逐着许墨和廖红儿,令他两人,陷入最凶险的危机之中。 此刻人已乏,此刻心已累,许墨甚至想到了死——多么可怕的字眼。 人都会死,没有不死的人,但如果死在这密林之中,尸骨被野蜂吞噬,实不是许墨所希望的。 他想要活,活着救醒聂青青;活着完成对柳青芙的承诺。 “我一定会活下来的,一定会!” 眼见野蜂就追上他俩,许墨在前方发现一个洞窟。 说是洞窟,其实只是两块相邻的大石头,中间有条五六尺宽的缝隙,恰恰可以容的一个人。 他看了怀里的廖红儿一眼,柔声说道:“等下小心,无论见到什么都不要出来。” 廖红儿微微一愣,疑道:“你说什么?”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便觉身体骤然向前——许墨将她推进了石块缝隙中,廖红儿道:“许大哥,你、你——” 许墨豪迈的一笑,道:“我说过,会保护好你的,说到就一定会做到。” 将身一横,犹如一尊顶天立地的铁塔,挡在洞口。 野蜂群向他袭来,尖锐的“嗡嗡”声,凿进了他的耳朵里,他甚至能够看到,这些野蜂一张一合的口器,锋利的犹如一柄柄尖刀 害怕? 没人不害怕! 可许墨必须表现的不害怕,只有他不害怕,身后的女孩才会平静下来。 他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幸好我没有密集恐惧症,不然真没办法了。” 长剑出鞘,剑身“嗡嗡”作响,光华大盛,刃首所到指出,如汤泼雪,拨开浪涌。 </br> </br> 95 廖红儿忍不住惊叫了起来,在见过王家那几个侍卫死去的惨状,许墨又用同样的做法应对,她有怎会不觉得恐惧。 “闭嘴!”许墨喝道,接着声音柔和下来,“放心吧,我不会死的。” “可是他们——”廖红儿怯生生的道。 话未说完,便被许墨打断:“他们是他们,我是我,岂可相提并论!” 话音刚落,便开始在原地画着圈圈,大圈圈,小圈圈,圈里有圈,圈中套圈;剑势缓慢,却如流水沉沙一般,一片一片的将蜂群落下。 太极十八剑式,已经被许墨遗忘了许久的剑法,终于自他手中再次绽放。 太极十八剑式为张一丰真人所创立,讲究后发先至,随势屈伸;借对方之力以为己用,任彼泰山压顶,我只当清风拂面。 太极无始无终,剑法也无始无终。 此刻许墨虽然不能从蜂群上借力,但有了吞噬武魂作为支撑,倒也能坚持下去。 廖红儿贴着许墨的后背,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怎么可能! 他是怎么办到的! 想要阻挡密集的蜂群,必须有水泼不进的剑法,可这又谈何容易;廖红儿见识了许墨的惊鸿一剑,只当他擅闯的是简单、凶狠的快剑,崇尚进攻;却不想他在防御剑法上,也有如此之深的造诣。 “许大哥,你怎么样?”廖红儿小心翼翼的问,生怕影响许墨对敌。 就听许墨柔声说道:“不碍的,几只野蜂而已。” 廖红儿“哦”了一声,便没再说话,却不知道,许墨正面对着怎么样一种凶险的局面。 身体挤入石缝间,让许墨只需防御正面一面,这一点,才是他能够继续和蜂群周旋下去的资本。 若是四面受敌,少不得和那几位王家的侍卫一样,落了个惨死的下场。 可即便如此,许墨也并不好受,野蜂犹如黑色的浪花,层层叠叠,连绵不断,的撞击在真气所化的气旋上,瞬间被绞成碎片。 剩下蜂群像是被同伴的死亡激起了凶性一般,前仆后继的撞击着许墨剑气所化的气旋,很快,正面的屏障便显得摇摇欲坠了。 “该死的,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许墨一边继续布置气旋,一边回想自身所学,发现自己所学的所有武技,都是针对人,没有一种能针对此刻漫天的野蜂。 “难道是天要绝我吗?” 脑海中浮现起聂青青的笑脸,浮现起她紧闭双目,躺在床上的模样;想到了和柳青芙临别之际,自己答应过一定会活着回去,那几乎要枯竭的真气,又一次充盈起来。 “恩?这是为什么?”许墨想不明白。 他并不知道,自己平时所学的南阿剑经正是一门将真气储藏在肌肉中的练体术,此刻丹田真气枯竭,那些储藏在肌肉中的真气,便会反哺丹田。 无论何种原因,许墨暂时精神一震,堪堪稳住了局势。 廖红儿扶着许墨的后背,感受到那摇摇欲坠的感觉的消失,中心平静了不少。 就在这时候,忽然传来许墨的声音:“红儿,你可知云梦泽的野蜂最怕什么?” “最怕什么?”,廖红儿眉头一簇,思虑了片刻,一道灵感浮上心头,“有了,有了!火,它们怕火!野蜂并不是妖兽,而是一种昆虫,昆虫都怕火!” 兴奋并没维持多久,很快廖红儿就想到了自己的处境,恨恨的道:“火折子在爹爹身上,我真该死!真应该带上一支火折子的!” 她却不想,面对漫山遍野的野蜂群,一支火折子又有什么用?若是有用,王炎之会想不到?若简单的火便能克制野蜂群,王炎之也不会第一个就跑了。 许墨深知这一点:只是火,还不行;必须要大火,非常大的火! 有了! 他眼睛一亮,骤然想到那个被他教育过的许健,他的武技正是黄级中阶武技,火焰刀! 可是—— 许墨并没有十足把握,火焰刀就能克制蜂群,若只有他一人,大不了就赌一赌,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但此刻,自己身后还有一个需要保护的姑娘。 “红儿,你敢不敢赌一赌!”许墨沉声道。 “什么赌一赌?”廖红儿疑道。 许墨道:“我有一门功法,也许可以克制这野蜂群,但是——”一咬牙,说道:“但是我并没有把握——” 话未说完,便被廖红儿打断:“去做吧,我相信你,这是唯一让我们两个人都能脱困的办法。” “可是如果失败了!” “没有可是!”廖红儿的声音无比坚定,“没有这个可是,我只知道,你死我死,你活我活。” 许墨的眼神瞬间迷茫,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你死我死,你活我活。”他记得聂青青,对他说过同样的话,用同样的语气和他说过同样的话。 你死我死,你活我活! 世上本无无用的武技,只有无用的人。 黄级中阶的火焰刀,却能在此时此刻发挥巨大的作用。 许墨将真气化作阳烈之气,凝于掌心,双手抱元蕴养,缓缓而动,撤去了一直防护着身体的太极气旋。 没了太极气旋的防护,野蜂群毫无阻隔的向许墨袭来,犹如波浪汹涌。 从缝隙间见着这一幕,廖红儿忍不住惊呼了一声,但顿时想起许墨的嘱咐,右手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只是那惊恐的眼睛,而流露出显而易见的忧心。 面对这人力几乎无法相抗的险境,又有谁不忧心? 就在这时,许墨微微点了点头,聚掌成刀,原本抱元的双掌,猛地劈出,两道炙热的火焰从手掌冒出,迎上蜂群。 天空下,一红一黑,两股洪流瞬间撞到了一起,激起朵朵浪花。 原本张牙舞爪,气势颇盛的蜂群,被火焰一燎,立刻失去了锐气,大片大片的汽化成烟。 许墨见得这幕,眼睛一亮,心想:“果真有用。”手中自然更加频繁的发出火焰刀。 火焰刀本无什么招式,单凭这无坚不摧的火焰刀气取胜,于人为敌,自然没什么厉害,但对付这蜂群,却是一大杀器。 许墨连连发刀,只听身前“嗤嗤”声响,火焰威势大盛,竟将蜂群组成的黑色洪流,压了下去。 许墨初时还采取守势,想要看看火焰刀用在此处的威力,这一番攻击,立占上风,也让他抛下了最后的疑虑,刀法运转,更加凛冽。 就见他双手一喝,冷笑一声,喝道:“四方焰动。”双手猛地错开,左右掌心各自放出四道火焰,绕着身体运转成环,不断向外扩张。 所有与这火环接触的野蜂,立刻被气化成缭缭轻烟,“嗤嗤”之声不绝于耳。 廖红儿见状,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心想:“许大哥果真厉害,连云梦泽的食人蜂群都奈何不了他,我开始候还以为他是个骗吃骗喝的登徒子,真是——”如此一想,耳后飞红,羞涩的低下了头。 就在这时,只听见前方传来一声暴喝:“谁敢伤我蜂儿!” 廖红儿抬眼一看,就见一披头散发的大汉如饿鹰扑食一般,向许墨扑来;这一扑速度即快,其势又烈,惊扰着蜂群从两侧散开,为这汉子让出了一条通路。 廖红儿惊道:“许大哥,有人攻来了,小心!” 许墨微微一笑,喝道:“就等你来了!” 原来他早看出这蜂群是受人控制,若非如此,绝不会对他们穷追不舍,亦不会面对许墨的火焰刀,还不惧死亡的冲击。 大汉这一扑,虽是凌空下击,用的却是西北角抵的手法,并非什么高明的武技,但胜在气势不凡,若是武技稍弱,少不得会被大汉扑中,筋骨尽碎,可许墨又怎是普通人所能比拟的。 脚踩禹步,不退反进,以指代剑,点向大汉神庭。 丹田纳气,腑脏藏精,神庭蕴神;神庭穴乃是人体蕴神之处,无比重要,大汉虽勇,又怎肯以身犯险,只得中途变招,一拳击向许墨指尖。 许墨微微一笑,指尖上撩,变剑法为鞭法,顺势绕上大汉的手臂。 两人手臂交错,各自身体一震,暗道:“这人好生厉害!”遂同时爆发真气。 许墨借着这一爆之力,潇洒的御风而退,足点地如同胡旋舞一般,转了一圈,卸掉力道。 那而大汉则连退四步,每一步都陷入地面之中。 一个潇洒、一个狼狈,但都用了高明的卸力之法,将劲力完全卸掉,算是一个平手之局。 跳出圈外之后,那些食人野蜂也不再攻击,许墨这才有时间审视起面前这个大汉:三十岁上下,披头散发,身上胡乱套着一件麻布做成的粗衣,表面尽是破洞,露出内力雄健的肌肉;浓眉大眼,鼻梁高挺,颚下短须;若不是那因为常年曝晒而显得紫彤彤的脸,倒算的上一个粗狂的美男子。 他就站在原地,脊背挺的笔直,下面的裤腿卷到膝盖,毛肉肉的小腿上,有些大大小小的筋疙瘩,被一条条高高隆起的血管串联着。脚上未穿鞋,污迹布满脚面。 许墨并未因为这怪异的形象而小觑于他,事实上,一招相试之后,他觉得面前这名大汉,至少也有化元中期的实力,甚至更好。 “兀那小子!为何伤我蜂儿!” “真是恶人先告状!”许墨苦笑一声,无奈的在心中吐槽。 他还未说话,就见廖红儿从他身后窜出,指着大汉的鼻子道:“你这个家伙,明明是你的食人蜂先攻击我们,为何说我们伤了你的蜂儿,简直就是强词夺理。” 这汉子见出来的是个漂亮姑娘,愣了愣,半晌才挠着脑袋说道:“我、我不知道蜂儿在攻击你们,我只是让它们自己出去找食,没想到……”话未说完,便傻笑起来。 若不是许墨早发现不对劲,真会被这汉子的傻笑骗到——实在太有欺骗性了。 一个九尺大汉竟露出孩童才有的纯真笑容,就连廖红儿也情不自禁的相信他所说的,下意识的看向了许墨。 “奥斯卡影帝级别的表演。”许墨腹诽,冷笑一声道:“朋友这话就有些不实了,这些野蜂对我们穷追不舍,难道阁下也没看见吗?” 大汉面色一红,支支吾吾的道:“看、看是看见了——” “看见了为何不拦?是想杀了我等吗?”许墨目光一凛,威势渐渐起。 若是普通人,非得被他的威势吓的失神,可汉子仅仅微微怔了怔,便挺起胸膛,朗声说道:“不错,洒家确实看见了,那又怎样!谁让你们和那群家伙待在一起,准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说的是谁?”许墨目光一闪,语气稍微缓和。 大汉讥笑一声,道:“就是那个穿着青衣的家伙和他的侍卫,上次若不是他们惊扰了那只独角黑蛟龙,积雷潭的妖儿没也不会受那么多的苦。” “妖儿?”许墨口中咀嚼着这个字眼,脸上说不出的怪异。 就用身旁的廖红儿讥笑道:“妖儿?你堂堂一介人族,竟与妖兽为伍,也不怕被人耻笑!” 汉子脸倏变,喝道:“我就知道你们不是好东西,和那家伙一起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蜂儿上,杀了他们!” “你不向你的蜂儿灭绝,就要试试!”许墨冷笑一声,火焰在掌心吞吐,凝而不发。 汉子突然想到许墨刚才在蜂群包围中的神威,脸色又变,急道:“停。” 蜂群应声而停。 “去吧!”汉子无奈一摆手,蜂群尽去,只留下他、许墨和廖红儿三人。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最后还是许墨率先打破了这种尴尬。 “刚才红儿不懂事,冲撞了壮士,还请壮士恕罪。”他拱手道,同时目光不离大汉左右。 廖红儿不明白许墨为何要道歉,急道:“许大哥你道什么歉,明明是他的不对!” 许墨一摆手,止住廖红儿的声音,“我看这位壮士也没什么不对的,人也罢了,妖兽也罢,与谁为友是各人的自由,而且有些时候,作为朋友,妖兽比人更加适合。” 汉子一听这话,不禁咧嘴一笑,道:“兄弟你说的对了我的胃口,我常居山林,与妖为友,最恨那些道貌岸然的人类。”说着话,还瞥了廖红儿一眼,眼神尽是讥讽。 廖红儿“哼”了一声,也未与他争辩,只是心想觉得,这汉子虽然粗鄙,但说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 作为朋友,妖兽有些时候比人更加合适,至少你不用担心它们会在你背后捅上一刀。 </br> </br> 96 “对了!还未请教壮士名号!”许墨说道。 汉子一摆手,朗声道:“什么名号不名号的,我叫玄毕。” 许墨还未有反应,就听廖红儿一声惊呼,眼中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玄毕?你是妖将玄毕!”廖红儿的表情,说不出的古怪。 从廖红儿口中,许墨得知了一些妖将玄毕的事迹。 比如:传言他身高两仗,力大无穷;又有说他三头六臂,细脖如蛇;甚至有人说他张着一张雷公脸。 可面前的妖将玄毕,除了身高比普通人高些,看起来并无多少特别。 于是乎,许墨的表情也变得怪异起来。 玄毕像是习惯了这种表情,爽朗的一笑,咧嘴道:“那都是传言,当不得真,当不得真啊!” 无论传言如何离奇,有一点倒是确实无误:玄毕好与妖兽为伍。 人族和妖兽早已不死不休,在云梦泽一带更是如此,玄毕与妖兽为伍的行为,毫无疑问是对人族的背叛。 背叛者死,所有人都希望玄毕死,或许许墨是唯一的例外,也正是因为此,他意外的得到了玄毕的友谊。 玄毕带着许墨两人,回到了自己的家。 玄毕有家,就在积雷潭的一片水泽边上;青山环抱,绿水萦绕,一棵粗壮的不可思议的树木上,有一座木质结构的小屋,这就是玄毕的家。 雾气散去,晴空如洗,万里无晴,棕色的屋顶在骄阳下,展现出一抹亮丽。到了夕阳西下时,又变得灿烂如金,到了黑夜,又漆黑如墨。 在与王炎之和独眼廖失散后,许墨决定占时待在玄毕家里,作为交换,他将自己的酒囊递给了玄毕。 “好酒!” 仅仅打开囊口,玄毕便知这是好酒,极好的酒,比他喝过的最好的酒,还要好。 “当然好,这可是八十年的女儿红!”廖红儿撅着嘴,面露不愉。 这酒是许墨从她那里拿到,现在却灌进了云梦泽最臭名昭著的家伙口中,让她心中生出了一种明珠暗投的感觉。 “红儿小姐,你先休息去吧。我和玄毕兄再聊一聊。”许墨笑着说。 一间木屋,自然留给了廖红儿,他和玄毕两人准备彻夜长谈,廖红儿白了他一眼,摇曳着身姿,扭身走上木屋。 “砰!”的一声,关上屋门,声音震得许墨耳膜颤抖,他苦笑一声,对玄毕道:“小孩子脾气,是这样的。” 玄毕不以为意的一笑,道:“是我的名声不好,廖小姐算是不错的了,许多人见到我,都会直接喊打喊杀。”说话间,眼神一暗,仰头又灌了一口酒。 “嘶!” 酒入愁肠,愁到了心里。 一时辰后,天色已暗,人也将醉了,篝火依旧,许墨的眼睛也更亮了。 玄毕不知道许墨为什么能不醉,他喝的并不少,但看起来依旧清醒如昔。 “你、你作弊了,一定是作弊了。”他醉眼婆娑的道。 许墨微微一笑,柔声道:“我没作弊。” 玄毕笑了笑,伸出手,拍了拍许墨的肩膀,说道:“你、一定作弊了,不然怎么可能喝不醉。” 许墨笑道:“你又不认识我,也不熟悉我,怎可能知道我的酒量,也许我就是千杯不醉呢?” “胡说!”玄毕手一挥,说道,“谁能千杯不醉,就算是几百年前的诗剑仙人李太白也不可能千杯不醉!” 许墨淡淡的笑道:“李太白会醉,我却不会。” “呵呵呵。”玄毕干笑了一声,指着许墨的鼻子,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许兄弟,别、别装了,你一定是用真气偷偷逼酒了,是不是!” 真气逼酒并不是什么高明的手法,普通武者也能做到。 许墨微微一笑,摇头道:“我动没动真气,你会看不出来吗?” “啊?哈哈哈!” 玄毕愣了愣,突然大笑起来,“没错、没错,你是没动真气,是我错了,你喝不醉,真喝不醉!”说完,自顾自的灌了口酒,喝道:“倒是我醉了,真的醉了。已经好久没这样醉过了。” 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只是剩下呜咽。 巨木莽莽,枝叶蘰蘰,挡得住人的视线,却挡不住他的哭声;他哭的很轻,很柔,就像小孩的抽泣一般。 “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玄毕突然说道。 许墨怔了一怔,说道:“何错之有?” 玄毕道:“我远离人类是不是错了。” 许墨摇摇头:“人比妖兽更加复杂,你不是一个复杂的人,又不想融入复杂,唯有离开了。” 玄毕凝视着许墨,这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对人敞开心扉,也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赞成他的做法,但他却不信,他不信许墨真是这么想的,他害怕自己得到的,仅是一句谎言而已。 许墨像是看出了玄毕的想法,幽幽的道:“与妖兽相处,要比与人相处简单的多,你以诚待它,它必以诚待你,永远不用担心其他;反而是人类,则要复杂许多,复杂到可怕。” 许墨想到了王炎之,想到了王家,甚至想到了潞州的白家,摇摇头,叹道:“有时我也希望和你一样,遁入山间,可无奈啊,世事扰人,不得清闲,倒远不如你活的潇洒。” 玄毕久久凝视着身边的许墨,用一种肃穆的方式,却被震动了。 闭眼、睁开,一个简单的动作,眼中的醉意尽去,玄毕显得无比清醒。 “许兄弟,你来积雷潭不会是看上那片药圃吧。” 许墨摇摇头,道:“我上了,你会如何?” 玄毕的眼神里,流露出复杂的神色,但很快,复杂褪去,代之以冷漠与坚定,“我会杀了你,或者你杀了我!” 许墨微微一笑,道:“那么你我都算幸运,我对药圃没有任何兴趣,倒是与我一同前来的几人,对药圃的兴趣满满。” 玄毕“哼”了一声,眼中射出两道寒光,道:“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许墨微笑着盯着玄毕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能知道原因吗?” 玄毕道:“有必要吗?知道结果就好了。” 许墨摇摇头,道:“结果是可以改变的,原因却不能。” 玄毕道:“这算是威胁吗?” 许墨笑道:“你我胜负未分。” 沉默——只剩下虫鸣。 半晌,玄毕才说道:“那片药圃维系着积雷潭妖兽的命脉,如果药圃没了,我不确定它们会做出什么。” 许墨突然笑了起来,笑的舒心而自然。 “你笑什么?”玄毕诧道。 许墨耸了耸肩膀,道:“我是在笑你。” 玄毕愕然道:“我有什么好笑的。” 许墨道:“我笑你还在强撑。” 玄毕面色倏变,表情阴晴不定的道:“你知道了?” 许墨笑道:“不难猜测。”站起身,遥望着远方的天空,“想必是那只独聊黑蛟龙的存在吧。” 玄毕眉头拧在一起,沉默了半晌,终于叹了口气,道:“果真瞒不过你的眼睛。” 许墨转头,说道:“到底是怎么会事。” 玄毕叹道:“人类练武,若有丹药辅助,则事半功倍;妖兽修炼,也是同样的道理。”抬头,看向远方,“积雷潭中心的药圃天生地养,乃是积雷潭妖兽共有之物;忽然有一日,潭中来了一条独角黑蛟龙,独占了药圃,不许众兽进入。” 许墨微微一笑,道:“化元巅峰的妖兽要突破凝神期,确实需要大量的灵丹妙药辅助,还需要吞噬大量的天地元气,若我没预料错误,那只独角黑蛟龙突破之日,就是积雷潭毁灭之时。” 玄毕心知瞒不过许墨,只能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积雷潭确有毁之危。” 许墨道:“那玄兄没有试过将黑蛟龙赶出积雷潭?以兄的实力,加上积雷潭妖兽的协助,就算是化元巅峰的妖兽,相比也能对付。” 玄毕两手一摊,苦笑着道:“你以为我没试过吗?我联合积雷潭原有的妖兽与它交战三次,次次大败而回,最后一次甚至动用了蜂儿,同样被它击败。” 许墨惑道:“怎么可能?不过是一只化元巅峰的妖兽而已,怎会如此厉害。” 玄毕目光一闪,叹道:“这只独角黑蛟龙,可不是普通的化元巅峰妖兽。” “大有来历?”许墨凝视着玄毕,等待他的回答。 “大有来历。”玄毕点了点头,沉声说道。 夜黑,无月。 天空中,偶尔泄出稀稀落落的星光。 地上的篝火燃的正旺,火光映出了玄毕的脸。 浓郁的眉毛紧锁在眉头,眼中射两道忧郁的光。 对面,一双眼睛正窥视着他,窥视着他的脸上任何一丝一毫的变化;而玄毕就像完全无所觉察似得,毫无反应。 因为他在沉思,因为他在犹豫着是否应该将所有都告知许墨。 “我能相信你吗?” “事到如今,你只有相信我。” 短暂的交流让玄毕松了口气,幽幽说道:“你听说过邪月宗吗?” 许墨眼睛一亮,不动声色的道:“是二十年前,席卷云州的邪月宗吗?” “正是。”玄毕点了点头,“那只盘踞在积雷潭中的独角黑蛟龙,正是当年邪月宗的护宗门妖兽!” 许墨凝视着玄毕,眼中透露出不可思议的光。 邪月宗!怎么又是邪月宗! 这个二十年前活跃在云州的邪恶宗门,就像一只挥之不去的影子,始终缠绕在他左右。 先是剑鬼墓地,接着是邪月分身,显出是护宗妖兽;许墨觉得自己仿佛步入了一个深邃的漩涡,漩涡里的所有东西,都是谜,一片解不开的谜。 “你怎么确定这事的?”许墨沉声问到。 玄毕犹豫了片刻,叹了口气,说道:“我当年就是邪月宗的一员。” 许墨目光一凛。 他不知道玄毕为何会告诉自己,这件事情;是试探吗?还是别的? 他不动声色的道:“就算是邪月宗的护山妖兽,也不会这么难以对付吧,毕竟只是一只独角黑蛟龙,又不是真龙。” 同级别的妖兽,也有强弱之分,如同人类有武魂的优劣,妖兽也有血脉的优劣,最强的血脉名唤神兽,为龙、凤、麒麟三者;而蛟龙只是普通血脉的妖兽。 玄毕苦笑道:“许兄弟有所不知,蛟龙不是龙,但蛟龙生角,就有一丝龙的特性。” 许墨挑了挑眼皮,道:“比如?” “威压。”玄毕沉声说道,“不瞒许兄弟,我每次与他对敌,都能感觉到那股威压在增强,想必这只妖兽身上是有一些真龙血脉的存在,随着修为提升,真龙血脉逐渐表现出来。” “所以就算你联合了积雷潭的妖兽,也不是它的对手?”许墨反问。 玄毕苦笑道:“非但不是对手,还让给它送去了不少帮手。” 许墨眉头一皱,道:“怎么?” 玄毕道:“妖兽之中,等级制度远比我们想象的森严,拥有神兽血脉的妖兽,绝对是同级妖兽中,霸者一般的存在。” “独角黑蛟龙还收服了其他妖兽?”许墨诧道。 玄毕苦笑道:“没错,它手下一共有三只化元期妖兽,一只飞翼白虎,一只双头巨蟒,还有一只通臂猿猴。”说话间,摇了摇头,又道:“恐怕我是无力阻止它毁掉积雷潭了。” 许墨微微一笑,道:“那也未必。” 玄毕瞥了他一眼,道:“你有办法?” 在他看来,许墨最多与他战力相当,两人加在一起,也未必能胜独角黑蛟龙,更不用说那黑蛟龙还有三只化元期妖兽作为帮手。 所以——他不相信许墨有办法。 许墨像是知道玄毕心中所想,微微一笑,淡然自若的说道:“你忘记了更我一起进入积雷潭的那几个武者吗?” “当然记得,被蜂儿追的落荒而逃。”玄毕的脸上露出一抹讥笑。 许墨不以为意,说道:“他们中有几个被你的蜂儿杀了,但领头的那个还活着。” 玄毕讥笑道:“活着又如何?不知道积雷潭凶险,贸然进入,早晚是一个死字。” 许墨笑道:“但我们能救他。” 玄毕眉头一皱,说道:“救他干什么?想来也是个废物,就算不是废物,他的目的也不纯。” </br> </br> 97 “哈哈哈。”许墨笑了起来,“看来你真的和妖兽待久了。”凝视着玄毕,一字一句的说:“那人是云梦泽王家的公子王炎之,实力并不在我之下,还有一人是战龙佣兵团的团长独眼廖,实力与红儿姑娘相当;这两人想必还有些用处。” 玄毕讥笑道:“有实力又如何?与我不是一条心,救了也无用。”说话间,又灌了一口酒。 “喝多伤身!”许墨一把夺下玄毕的酒囊,笑道:“谁说不是一条心,你想要杀死独角黑蛟龙,他们也想杀死那只妖兽,在这一点上,大家的目标是相同的。” 玄毕看了许墨一眼,说道:“许兄弟莫非忘记了?他们要的是整片药圃,而我决不可能答应这一点。”眼神森然。 许墨微微一笑,道:“难道你我联合起来,还止不住他们吗?而且独眼廖是我的人,他求的只是平安而已,我们要对付的只有王炎之一人。” 玄毕并非笨蛋,相反,能加入当年的邪月宗的,都是惊才绝艳之辈,经许墨这么一点拨,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手托着下巴,说道:“救他们倒没有问题,只是他们身在通臂猿猴的领地中,还需计较一番。” 许墨微微一笑,道:“计较什么?倒不如趁机剪除了黑蛟龙的羽翼,不是更好?” 玄毕展颜一笑,朗声道:“是了、是了,这样更好,这样更好。”突然笑意一收,凝视着许墨,道:“说了这么多,我还不知你来积雷潭的目的。” “王炎之是为了药圃,独眼廖是为了活命,那你又是为了什么?”玄毕凝视着许墨的眼睛,他自信自己敏锐的嗅觉,会让谎言无处藏身。 “龙蜒草。”许墨一边说,一遍反过来凝视着玄毕,牢牢抓住他的目光,露出一个微笑。 相传,龙蜒草可以令垂死之人重现生机,乃是世间一等一的救命良药,便是云州大大宗门,也只闻其名,从未见过。 玄毕大笑起来,“龙蜒草!你为的竟是龙蜒草!”笑容骤然一收,语气变得阴森冷冽,“你可知道龙蜒草有多珍贵!” 锐利如刀的眼神,并未让许墨有丝毫避退,他迎上这道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弧线,道:“我志在必得!” 沉默。 沉默中,许墨看着玄毕,玄毕同样看着许墨,两人相互对视着,突然——相视而笑。 “许兄弟啊,你就这么肯定积雷潭里有龙蜒草吗?我在这待了这么久,可从没见过这种东西。”玄毕微笑着说道,与方才的冷漠判若两人。 “原本不能肯定,现在肯定了。”许墨报以同样的微笑。 “哦?还有这么一说?”玄毕诧道。 许墨微微一笑,想到了神秘人对他说的话:“想要救醒这位姑娘,非得有龙蜒草不可,龙蜒草乃是神龙血脉的妖兽精气凝聚而成,你要找到龙蜒草,首先必须找到一只具备神龙血脉的妖兽,据我所知,东南域云梦泽就有这么一只。” 一念及此,许墨心中又有些疑惑,暗道:“他怎会知道独角黑蛟龙的存在呢?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思绪纷乱,令他笑容收敛,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对玄毕解释道:“龙蜒草伴着神龙血脉而生,原本我只是怀疑这独角黑蛟龙有神龙血脉,现在认定了它真有神龙血脉,那龙蜒草,自然也就存在。” 玄毕站起,绕着篝火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云开月现,才开口说道:“好!你助我斩杀独角黑蛟龙,赶走王家的小子;我帮你夺下龙蜒草;之后,你我两不相欠,如何?” 许墨的嘴角勾起一抹完美的弧线,说道:“没有问题,一个公平的交易,各取所需。”举起酒酿,又道:“为了公平交易,我们干一杯吧!” 玄毕看着许墨笑了起来,摇摇头,道:“等计划成功的那一天再干杯。” 许墨仰头灌了口酒,笑道:“从你答应我的请求开始,计划就注定成功。” 成功吗? 玄毕笑着摇摇头,他感觉许墨将这一切,看的太过轻松了。 黑夜中,盘龙谷战龙议事大厅里,灯火通明。 通明的灯火映出了坐在上位上的人的脸,浓眉大眼,红彤彤的脸膛,下颚上,覆盖着短短的胡须。 每一根都黝黑发亮,不用摸便知坚硬如针。 此人正是临时接管了战龙指挥权的李云,此刻他正一脸忧心的看着门口。 就在几个时辰前,他布置了一切。 依战龙的实力,想要硬撼王家显然是不可能的,但如果王家贸然攻击战龙,战龙倒还有一线生机。 仅仅一线,还未能能够抓住。 夜风依旧轻柔,似乎没有夏季的闷热,这是一天中最亮的时刻,寒意冰冷。 雾仍未散,蒸腾在半空,阻挡了月光,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在黑白相间瓷砖铺成的门厅尽头,一个人走了进来。 一个老人,老态龙钟,不得不依靠拐杖,才能勉强行走。 灯火映出了他的脸,曾经黝黑的头发,已成银灰;毕生的睿智,都凝刻在他那张枯槁的脸上。 面无表情的脸,看不出悲喜。 “卫老,准备的怎么样了?”李云问道。 来人正是战龙佣兵团的元老卫伏,一个为了战龙付出一辈子的老者,一个值得尊敬的老者;他本应带着一身荣耀与富贵回乡,享受安逸的田园生活,却不得不在一个夏季的诡异寒夜,游走在战斗了一辈子的盘龙谷中。 卫伏咳嗽了两声,轻声答道:“都已经准备好了。” 李云的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说道:“桐油呢?桐油找到没有。” 桐油是战龙佣兵团用来生火做饭的燃料,李云和众人商量,决定火攻,是以想到了桐油。 卫伏笑了笑,干枯的面庞就像一颗核桃,说道:“谷口还剩下一些桐油,我让手下人搬进了屋子里。 李云点点头,又问:“下面人的情绪怎么样?” 卫伏笑道:“底下人的情绪都很正常,听说王家可能会来偷袭,每个人牟足了劲,要给王家好看。” 脚底的寒气上涌,卫伏又重重的咳嗽了两声。 “卫老,你怎么样?”李云赶忙上前扶住。 卫伏苦笑一声,道:“老毛病了,没什么,只是我这心里始终有些坎坷不安,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云苦笑道:“卫老有话直说吧,您老人家对王家可比我了解,本来这总指挥的位置应该让您来做才是。” 卫伏摇摇头,沉声道:“不,李云,这指挥的位置非你莫属。你年轻有为,果断坚韧,又有行伍经验,实是最好的总指挥人选,我这里给你交个底。” 李云不知卫伏要说什么,但仍然恳切的道:“卫老请说。” 卫伏拍了拍李云的肩膀,说道:“我和团长商量过,这此事情之后,战龙就交给你了。” 李云心下一惊,急道:“卫老,万万不可——” 话未说完,便被卫伏打断,“有何不可。”笑了笑,道:“李云啊李云,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做事太过瞻前顾后了。你觉得自己资历浅,不能服众,但只要度过此次危机,你就有了足够的威望了。” “但是廖团长他——” 卫伏摆了摆手,道:“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廖团长的意思也是一样。” 李云急道:“廖团长春秋鼎盛,怎么会——” 话未说完,便被卫伏打断,“独眼廖可不稀罕这个团长的位置,当年若不是我们赶鸭子上架,他也不会接下这个位置,现在有了机会退位,自然求之不得。这事已经定了,你别想太多,还是先考虑考虑布防的事情。” 一谈到布防,李云脸上的忧虑立刻消失,大笑道:“不,不需要派很多人布防,大多数人都被我安排到了密室里。” 卫伏惑道:“为何?” 李云道:“卫老,你说硬拼我们能拼赢王家吗?” 卫伏沉吟了片刻,口中突出两个字:“不能。” 即便有些不愿,但卫伏不得不承认,战龙的实力距离王家实在太远。平常若不是对寒门武者这一团体有些顾忌,王家早已杀上门来。 李云道:“这就对了,既然不能正面对抗,那我们干脆使个空城计。” “空城计?”卫伏口中咀嚼着这个词儿,渐渐的,嚼出了一些味道。“你意思是说?” “没错,当年武侯以空城计吓得司马不敢攻城,今日我反其道而行之,摆出一个空城计,但却是想让他攻入盘龙谷。”李云越说越兴奋,眼睛里冒着炙热的火光,“王家人一进盘龙谷,我们就点燃桐油,以火攻之,同时大部队从秘道出谷,守住谷口,让王家的武者有来无回!” 卫伏眼中闪过一片惊容,道:“原本以为只是单纯的火攻之计,没想到你小子竟打的这个主意,看来老夫可以放心了。”脸上的周围逐渐舒展开来。 却不想他那边眉头舒展,李云这便倒阴云密布起来。 卫伏感觉事有不对,连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这个计谋有问题?” 李云苦笑道:“我们这边倒是没有问题,问题在廖团长那边。” 卫伏道:“独眼廖?他会怎么样?不是还有红儿和许先生跟着吗?不会有问题的、不会有问题了。” 卫伏一连说了两遍不会有问题,可心中却越发的惴惴不安,不停的在大厅里踱着步子。 一连走了几圈,停在李云面前,盯着李云的眼睛,沉声问道:“你是说王家不仅会对付我们,还会对付独眼廖他们?” 李云道:“恐怕会这样,如果他们不想被寒门武者联盟抓住把柄的话,一定会同时对付廖团长。” “可独眼廖身边有红儿,还有许先生,绝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卫伏伸长的脖子,几乎抵到李云的额头。 李云苦笑一声,道:“您别忘了,王家可是有三个凝神期的高手,虽然他们和寒门武者联盟有过协议,凝神期高手不能介入佣兵团争斗中,但是——”眼神里掠过一片茫然,“恐怕这次,他们想的是斩草除根,绝不放走一个人。” “斩草除根……”卫伏的眼神里,射出两道凶光,“恐怕没他们想的那么容易。” 云梦泽、积雷潭、白昼、光线刺眼。 “求求你,别杀我!别杀我!”一个声音高喊着,凄凉而尖厉,令人震撼于呼喊者的求生意志,“别杀我,求求你——” 语未毕,突然截断,就像一只公鸡在啼声中,给人掐断了脖。 呼喊者头一歪,倒在地上,眼睛兀自睁着,尚流露着惊悸恐惧的神色,但很快,眸子便变得灰白,失去了神采。 独眼廖和王炎之听到这凄呛的呼喊,展开身法,掠入林中,两侧翠绿的藤萝在不停后退,巨木莽莽,树荫遮蔽了光。 此地乃积雷潭东北角的一处密林,毒草异花,含腥而放,间杂着妖兽出没的痕迹,两人一路走来,只觉洪荒之气逼人,仿佛此地从未有人类进入一般。 独眼廖一马当先,身形展开如轻燕,拨开浓密灌木,只见林中躺着一人,一个死人,脖子歪斜,眼睛暗淡无光,皮肤尚未变,一看就是刚死的模样。 尸体旁站着一“人”,或许说,不是人更为恰当;两仗高,手长过膝,耳大如扇,身上披着厚厚的白色绒毛,站在原地,虽只是一个背影,却给人以强烈的压迫感。 “妖兽!”独眼廖眼中,寒光一闪,刀出鞘,横在胸前。 “是通臂猿猴,看这威势,应该是一只化元中期的通臂猿猴。”王炎之不知不觉来到独眼廖身边,并肩站着;虽然对战龙有着不轨的企图,但在积雷潭中,两人却是战友的关系。 少了独眼廖,王炎之绝活不下去,他深知这一点。 话音未落,通臂猿猴缓缓转身,独眼廖看到了一张狰狞的脸:红面獠牙,脸长如马,面颊两侧生出厚厚的颊垫,就像两道挡风的墙;眼睛小的可以,但那夹杂着猛烈杀气的赤红模样,却叫任何人都不敢轻视。 通臂猿猴,化元中期的通臂猿猴,此战在所难免。 白虎虚影浮现,独眼廖的一只独眼,牢牢锁定那妖兽的视线,前倾的身体,上提的双肩,狰狞的表情,都说明他已做好准备。 </br> </br> 98 “怎么办?”他小声问道。 话音未落,通臂猿猴突然大吼一声,扑了上来,高大的身体就像一座小山,压向了独眼廖。 “你正面挡他半刻!”王炎之一掠而出,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支三尺短鞭,精金铸成,在阳光的映射下,显出淡淡的金光。 王炎之的武魂便是一支金光闪闪的短鞭,名唤“八方云动”,王家有一条与之配合的鞭法,叫“八荒六合鞭”,王炎之心知化元中期的通臂猿猴的厉害,是以一上来,就用上了八荒六合鞭中的杀招“风雨动八荒”。 这一招使出,稳如沉雷,急似闪电,堪堪在通臂猿猴即将扑到独眼廖身前时,砸中其身体。 “咣当”一声,如同金属碰撞的声音传来,王炎之只感觉手臂发麻,可心里却极其痛快。 “我那一鞭砸在它肩膀上,即便没有骨折,也少不得受伤。”思罢,他定睛一看,不禁大骇;面前的白猿哪有一丝受伤的痕迹,赤红的双目死死盯着他,就像看着一具尸体。 独眼廖大喝一声:“快躲。”欺身而上,虎影发出一声如同实质的嚎叫,钢刀在空气中“嗡嗡”作响,光华大盛,一刀劈向白猿头顶。 “铛”的一声,独眼廖连人带刀被震飞,在空中拖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线。 也不见白猿有何动作,只是轻舒猿臂,挡在头顶,待带钢刀逼近时,猛地向外一拂,便是将他震开。 妖兽之所以比同级的人族武者强大,在于其体魄坚韧,胜似神兵,纵使人类有武魂加持,在力道上也比不得妖兽,更不用说通臂猿猴本就是力量系妖兽中的佼佼者,一拂之威,何止千斤,独眼廖又怎可能轻松接下。 便在他失神之际,只听王炎之的声音传来:“别硬拼,与它游斗!”独眼廖定睛一看,就见王炎之与白猿战作一团。 手中短鞭,或卷或撩,或点或刺,只是不与白猿的长臂相接;如此一来,场中的战斗就像一名大人与小孩打架似得,白猿不停的挥舞着一对长臂,试图将王炎之抓住,而王炎之则利用浮光掠影的身法,上串下跳,左右游走。 独眼廖苦笑一声,心知这一战,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了。 并非因为受伤,而是因为战斗风格,白虎武魂重势,对于武者的加强,也体现在力量和气势上;独眼廖若是遇到力量比他小,或是与他旗鼓相当的对手,当能轻易战胜,可一旦遇到力量比他大的,便只有战败一途。 王炎之见状,便知道独眼廖的难处,心中暗暗叫苦:“本以他能挡住这白猿一时三刻,我再侧面骚扰,当可胜之,没想到这化元中期的白猿竟然如此厉害,特别在力量上,简直和化元后期的妖兽有的一比。看来只有先行游斗,再寻机会。” 主意打定,王炎之的鞭法愈发灵动,场中鞭影翻飞,时不时的点向白猿隐处,又每每指东打西,飘忽不定。 独眼廖一边调息,一遍看着一人一兽的争斗,看的眼花缭乱,连疼痛都似乎忘记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盼望着王炎之能战胜通臂猿猴。 他未曾练过鞭法,见王炎之攻势一波胜过一波,只当他大占优势,心中暗暗窃喜。 却不想此时,王炎之也是有苦说不出。 通臂猿猴固然被他眼花缭乱的鞭发弄的嗷嗷直叫,可他也不好受;初时白猿认不出虚招实招,只能跟着王炎之的招式,不停抵抗;此刻,当它适应了这种九虚一实的鞭法后,便想出了破解方法。 不管虚招实招,我只一拳轰向你的身体,你就必须要躲,不躲便是一个以伤换命的下场。 更何况白猿皮糙肉厚,防御防御强到不可思议,王炎之的短鞭除非能点中它的隐处,不然根本伤不到他。 似打中肩膀躯干,白猿只是嗷嗷直叫,根本没有受伤。 别看此刻王炎之打的精彩,妙招频出,实际上已被逼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只要真气耗尽,就是一个死字,偏偏见独眼廖还露出一副欣喜模样,王炎之差点气的吐血。 他猛地大喝一声,短鞭一卷,带着锐利的啸声,如同平底卷起了惊涛骇浪,震荡着空气绽出一圈又一圈波纹,向白猿卷去。 这一招乃是八荒六合鞭的最后一招,也是威力最强的杀招“横扫八荒”,平常只要他出得此招,对手少不得一个身死的下场。 王炎之情知这招也难以对付白猿,但心想它纵使能够化解,也难免要给迫的后退,那时候他可以接着这个空隙,转身逃走,至于独眼廖?找到许墨之后,告他救援不及就好了。 谁知这白猿见波纹震荡而来,毫不退让,双手不停锤胸,连连大吼,只见它身体胀大了一圈,獠牙暴涨三寸,眼中凶光越发慎人,皮毛表面覆上了一层血光,气势猛地增长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境地。 一旁的独眼廖见了,大惊,高声喝道:“快躲开!” 话音未落,就见白猿势那波纹如无物,扑身而出;波纹撞在白光之上,骤然被绞趁碎片。 “嗜血狂变!竟是嗜血狂变!”眼睛白猿扑来,王炎之竟愣在原地,嘴里不停的念叨。 所谓嗜血狂变,一种妖兽增强自身实力的秘法,只有天赋异禀的妖兽才能够施展,施展之后,实力会暴涨一阶,但思想会陷入混乱之中。 王炎之没想到这只通臂猿猴竟然强大如斯,在通臂猿猴这个族群中,都是天赋异禀的存在。 劲风袭来,血腥之气钻入鼻观;王炎之看到了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带嗜血疯狂中带着与生俱来的冷酷,锋利的獠牙,仿佛两支锐利的长剑一般。 、 双爪高高举起,犹如泰山压顶一般落下—— 王炎之下意识闭上了眼。 “畜生尔敢!” 远方传来一声暴喝,恰似一阵惊雷炸开了云霄。 王炎之睁开眼,就见扑向自己的通臂猿猴立在身前,准确的说,应该是被绑在身前,无数条绿油油的粗壮藤条,将它绑住。 白猿在挣扎,隐藏在皮毛中的青筋乍起,愤怒的红色从脖颈一路蔓延到面颊,与原本的杀气融为一体,更为其增添了一抹彪悍之色。 可就是这样,那并不粗壮的藤条依旧死死的困住了它;一条藤蔓被挣断,还有另一个条缠上,就像一间永恒存在的囚笼。 是谁? 是谁有这样的实力。 王炎之回头一望,只见三道人影向他疾驰而来,左边的深灰似乎衰败的草木,右边橙红如燃烧的火焰,中间一缕,却似雪一样白。 他还在疑惑间,身旁的王炎之便叫破了其中两人的身份:“许墨,红儿,你们没事,太好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是啊,遇到些危险,索性运气不错——小心!” 王炎之愣了一愣,就听“砰、砰、砰”几声脆响,脆弱的藤蔓终于发出了最后一声叹息,不堪重负的根根寸断——白猿脱困而出,蒲扇大的手掌,拍向王炎之的脑袋。 就见左边那不认识的灰袍大汉眉头一皱,喝道:“果真厉害了不少,没想到只能困住你半刻。” 话音未落,他陡地弹起,没有人能形容他的速度,就像一支离弦的箭,又像是一道乍然迸裂的闪电。 在空中,他十指连弹,如同在古筝上拨弄一般,那拨弄的一弦一丝,尽化作绿色的藤蔓;他东一拨,西一横,无数藤蔓拧成了一股绳;他微微一笑,粗狂的嘴角勾起一抹完美的弧线。 右手握住那支长藤,用力一挥,顿时卷起漫天绿影,但见四面八方,都是这灰袍汉子的身影,好似有几十个人,同时持藤卷来。 王炎之心中大惊,暗暗将自己与其对比,沮丧的发现,王家的八荒六合鞭法虽然厉害,但也不及这汉子以藤为鞭。 那汉子朗声喝道:“姓王的快走,别碍到老子的事。” 王炎之停了大怒,刚想反驳,就觉得脑后劲风袭来,只能以浮光掠影的身法躲闪,一个起落,便闪到了几仗之外。 摆脱了通臂猿猴的气势锁定,他奈何不了这只妖兽,这只妖兽同时也奈何不了他。 那汉子咧嘴一乐,道:“好个王家子弟,逃命的功夫倒是一流,老子见识了!”说话间,长藤抽向白猿身体。 “啪啪啪”几声声响,便是将看似不可撼动的白猿,弄的东倒西歪。 王炎之眼睛一亮,心想:“借力打力,我怎么没想到这等方法,倒是平白让这人抢去了威风。” 许墨带着廖红儿,飘然来到独眼廖面前,微微一笑,道:“廖团长,令千金完好无损,我算是幸不辱命。”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独眼廖牢牢盯着廖红儿,虎目含泪。 两人说话的时候,玄毕已和通臂猿猴战做一团,身后的武魂却一团绿光。 许墨微微一眯眼,心中自言道:“原来是乙木神光,能够控制植被,怪不得他会待在云梦泽。” 拥有乙木神光的武者,大多心性向往自然,无拘无束,但在云梦泽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自然是极好的选择。 眨眼时间,玄毕便和通臂猿猴战了十几招,一个是身宽力大,气势不凡;另一个则飘逸灵动,妙招迭出。 许墨见状,微微点头,心想:“能和这天赋异禀的通臂猿猴战成平手,妖将玄毕果真有厉害之处。”他敏锐的感觉到,玄毕还未尽全力,若是全力相搏斗,通臂猿猴必败,但玄毕想要杀它,却不可能。 “难怪他无法独立剪除此妖了。” 身旁的廖红儿可未必有这样的眼力,见玄毕久久不能拿下白猿,不禁笑道:“玄毕大叔,你行不行啊,不行我就来帮你了!” 和玄毕混熟之后,廖红儿也发现,他并不想传说中那样可怕,渐渐也对他生出了亲近之敢,这一声玄毕大叔,就是廖红儿对他的尊称。 不过显然,玄毕对这尊称并不满意。 “红儿姑娘,别叫我大叔了,我还不到四十岁,不老!” 许墨听了大笑起来,道:“你比红儿大了二十岁,还不老吗?这话说了也不知羞!” 玄毕与白猿正斗在兴头上,听的这话,差点一口真气没有提上来,顿时落了下风,只听他喝道:“该死的许墨,都是你,老子又要重新打过。” 场中,玄毕目光一凛,喝道:“白猿,你真要逼我吗?” 白猿“嗷嗷”了声,算是回应;众人虽听不懂这回应,但见那猛烈了不少的攻击,也知这白猿不会善罢甘休。 玄毕叹了口气,一边招架了一招,一边幽幽道:“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了。”转头对许墨道:“许兄,廖姑娘,还请助我一臂之力。” 许墨道:“玄毕兄只管困住他就是了。” 玄毕的乙木神光能够超控天下植被,擅长控制,却不擅长强攻,对敌招式也以借力为主,想要击杀这只通臂猿猴,还要依靠许墨来两人。 话音刚落,他抽出一鞭,“嗖”的一声,长藤抖的笔直,竟像一杆长枪一般,刺向白猿天庭。 所谓“枪怕圆,鞭怕直”将一支长鞭舞的像利剑一般,已是非常不易,却不想玄毕竟能将一直柔软的藤蔓舞的如同利剑,这等功夫,便是习短鞭之法的王炎之,不禁赞叹了一声。 “好鞭法!” 白猿不识鞭法,但妖兽的感知向来敏锐,长藤前探时候,它便感觉到了危险,右爪居高头顶,猛力一挥,一道劲风划过,震的空气一阵波动。 玄毕大喝一声:“来的好!”长藤竟在猴爪上轻轻一点,身子给弹上了半空,王炎之大吃一惊,玄毕在半空中打了一个筋斗,结出一个手印,瞬间将长藤对折,拧成了一次长剑,凌空刺下。 白猿嚎叫一声,爪子向上一撩,劲风荡处,玄毕须发微张,威武的仿佛神兵天降。 白猿这一爪,用上了全身劲力,玄毕的藤枪在它指甲上轻轻一点,又给反弹上去。 许墨微微一笑,对廖红儿道:“该我们准备了!” 玄毕在空中转了一圈,手掌再次结印,原本拧成长枪的藤蔓竟又分解成一根根的藤条,在空中结成一张大网,笼罩下来。 白猿不想会有这种变化,躲闪不及,被罩个正着,正在挣扎,就听玄毕大笑一声,喝道:“孽畜,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以千斤坠的功夫立于网顶,压得白猿暂时动弹不得。 许墨见状,大喝一声:“就是现在。” </br> </br> 99 廖红儿原本就在准备,听的此言,双眼猛地睁开,眼神中射出两道火光。 “天地玄门,万气之根,火劫百皱,证吾神通,以吾之名,离火燎原!”双掌一推,两道火光迸射。 这火可不是许墨的火焰刀可比,火焰刀这等凡火,对付野蜂自然好用,但对付通臂猿猴这种妖兽,还是要看这招。 廖红儿以火为魂,武魂乃是离火精魄,此际毫无阻碍的释为,即便通臂猿猴也不好受,身体顿时被点燃。 “嗷嗷!” 两声凄厉的哀嚎,如同利剑,刺进了众人的耳朵里。 离火灼烧的痛苦让白猿疯狂起来,疯狂的力量激发了潜能,便是玄毕也镇压它不住,一闪身跃到许墨身边,说道:“只怕这离火还杀不了它。” 话音未落,就见白猿猛地转身,双目中射出两道寒光,疯狂的向许墨等人扑了过来。 绝命一击! 越是天赋异禀的妖兽,发动透支潜力,发动绝命一击时候的威力也越大,玄毕深知这一点,刚想招呼许墨躲开,却见许墨迎着白猿而上。 “你干什么!快回来!”玄毕焦急的大喊,喊声令廖红儿花颜失色。 可许墨却像什么也没听见似得,依旧向那燃烧中的白猿迎去。 那是一只燃烧的巨兽,将死,但气势依旧鼎盛;当鼎盛的气势到达巅峰时,它必将会死,没有生物能经受透支潜力的折磨,妖兽——也不能。 这是一只垂死的妖兽,却不像普通垂死妖兽那样奄奄一息,它依旧雄姿英发。 原本雪白的毛皮被点燃,火焰燎过进皮肤,渗进体内,沸腾了血液,灼烧着骨骼,甚至连被肋骨保护的内脏,也不能幸免。 这是必将是通臂猿猴的最后一击,也必将是它短暂生命里,最璀璨的一击。 许墨从那双猩红的眼睛里,看到了渴望,渴求一战的欲望。 剑客从不避战,剑客迎难而上,剑客手中的剑,只会斩杀是用来在对手最璀璨的时候,将其斩断。 靠近 再靠近 似乎察觉到了生命的流逝,白猿走的很快,但在许墨眼中,它慢的就像一只蜗牛。 鼻观嗅到一股焦糊的味道,夹着着一丝丝血腥之气,那是火焰灼烧鲜活皮肉的气息, 白猿已经死了,那双猩红的眼睛已经紧闭,但最后一招,却发了出来。意志控制着它的身体向前,不断的向前,两只巨掌就像两座小山,高高举起,压向许墨的头顶。 妖兽不像人类拥有武魂,和与武魂匹配的武技,更不动技巧运用,但它们却拥有比武魂、武技更强大的东西——体魄。 这一招如同泰山压顶,阴影笼罩着许墨的身体,他开始感觉到离火的温度,阵阵火光,灼烧着他的身体。 剑出鞘,剑光一闪,不知从何处飘来一片乌云,遮蔽了天空。 乌云是黑的,漆黑如墨,许墨的瞳孔也是漆黑的,黑到足以隐藏他心底所有的怜悯和悲伤。 剑归鞘,没有一滴血,燃烧的白猿轰然倒地。 乌云散去,阳光露出,映出了所有人的脸,惊讶、慌张、恐惧,没人能形容对方的表情,只是知道,这表情与自己一模一样。 那一剑太快了,快到人眼无法捕捉。 深吸一口气,玄毕出现在阳光下:“走吧,结束了。”看着地上依旧在燃烧的躯体,眼中掠过一丝悲凉。 这是积雷潭的妖兽,生在这里,死在这里。 许墨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是啊,这只是一个开始,开始而已。 一行人返回玄毕的小屋,路上,许墨和玄毕都不发一言,廖红儿告知独眼廖和王炎之,玄毕的身份,两人看向玄毕的眼睛里,不经带上了一丝惊惧之色。 妖将玄毕啊! 如果要评选云梦泽最神秘的人,毫无疑问就是妖将玄毕。常年隐居在山中,少有人见过他的真颜,有人传他身高两丈,有人说他面目狰狞,有人认为他,是一个怪物;此时此刻他就占站在众人面前,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汉子。 “玄兄,多谢救命知恩了。”王炎之不亏是世家子弟,很快调整了情绪,主动寻上玄毕攀谈。 可玄毕只是“恩”了一声,对他爱理不理。 廖红儿笑道:“玄毕大叔就是这样,一开始对我也是爱理不理的。” 玄毕白了她一眼,心想:“现在我也没理你。” 独眼廖走到许墨身边,说道:“你还打算继续下去吗?” 王炎之竖起耳朵,细细倾听。这一动作并不明显,但却被许墨敏锐的捕捉到了。 “当然,”他说,“我不是一个半途而废了人。” 他可以明显感觉到王炎之长吁了口气。 “药圃对王家就这么重要吗?”许墨心想。 王炎之道:“我们虽然损失了几个人,但有玄毕先生的加入,斩杀独角黑蛟龙应该不成问题。” 他还不知杀掉王家侍卫的正是玄毕,所以对这突然出现的高手,亲昵异常。世家子弟都是这样,当他们需要你的时候,会亲近你;当他们不需要你时,会冷落你;当他们认为你是个威胁时,会毫不犹豫的除掉你,无论你曾经在他们心中的地位有多高。 “我不是和你一起的。”玄毕道,“我只是帮他。”用下巴指了指许墨。 许墨白了他一眼。 这有区别吗? 当然没有,但在玄毕心中,却有着巨大的区别。他不想和王家扯上更多关系,所以只说帮许墨,倒时下手,也不会有多少羁绊。 王炎之自讨没趣,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过来,对许墨说道:“对了,许兄,我们什么时候找上门去,我看这事宜早不宜迟,拖的太久,恐生变化。” 他真正害怕生出的变化却是盘龙谷那边,如果那边留守的战龙佣兵团看出什么端倪,王家斩草除根的计划就无法实施。 许墨笑道:“不着急,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王炎之眉头一皱,道:“怎么了?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斩杀不了一只化元巅峰的妖兽吗?” 玄毕忍不住讥笑道:“你可只那只独角黑蛟龙有多厉害?开口闭口就是斩杀?你真认为我们能轻易斩杀他吗?” 王炎之脸色一沉,道:“为何不能?不过是一只化元巅峰的妖兽而已。” 玄毕讥笑道:“你口中的化元巅峰的妖兽可是一只独角黑蛟龙。” 王炎之自然听出玄毕的嘲讽,但他自诩博才,当下说道:“自然知道,所以我才说而已,只是一只独角黑蛟龙而已。” 玄毕笑道:“一看你就是从书上得知的蛟龙的实力,从未和积雷潭里的那只妖兽w交过手。” 王炎之怔了一怔,道:“确实没交过手,但我派出的手下曾经见过那只妖兽,的确是一只蛟龙无疑。” 玄毕“哼”了一声,道:“你可知道蛟龙也分种类的?” 王炎之道:“不知。”眼里却掠过一丝不以为然。 玄毕冷笑一声,道:“一看你们这些世家公子就少有历战斗,蛟龙只是普通的妖兽,黑蛟龙就算是天赋异禀,刚才你遇到的那只通臂猿猴也是通臂猿猴一族中天赋异禀的存在,实力只有化元中期,你是它的对手吗?” 王炎之面色一红,尴尬的道:“不是——但它也未必奈何的了我。” 玄毕笑道:“它当然奈何不了你,但它只是一只化元中期的妖兽,我们要面对的是一只天赋异禀的化元巅峰黑蛟龙。” 玄毕不禁想到数次与那只黑蛟龙交手时的场景,语气愈发激动。 许墨摆了摆手,示意他冷静,然后对王炎之说道:“王公子,事情真没你想象中的那样简单,积雷潭中的那是化元巅峰的黑蛟龙不但天赋异禀,而且还有神龙血脉。” “神龙血脉!”王炎之心中一惊。 他博览群书,自然知道妖兽一旦具备了神龙血脉,便是同级别中霸主的存在;所以别看这只黑蛟龙只有化元巅峰,真正战斗起来,甚至能比得上初入凝神的武者。 要知道在人类的实力划分中,化元和凝神之间,横立着一刀不可逾越的天堑。 一念及此,王炎之不禁苦涩的道:“事情属实吗?会不会消息有误?” 玄毕冷笑一声,道:“老子亲自和那只独眼黑蛟龙交过手,它绝对有人族初入凝神的实力。” 王炎之和独眼廖相顾骇然。 许墨看了两人一眼,说道:“困难还不止于此,这只独角黑蛟龙还是积雷潭一霸,刚才被我杀死的那只通臂猿猴就是它的属下之一,同样实力的还有一只飞翼白虎,一只双面巨蟒。” “这么说,我们没可能战胜它了?”王炎之的语气中满是苦涩。 王家的计划,首先是取得药圃,其次才是趁机灭掉战龙,现在首要目标遥遥无望,也由不得他不气恼,只是心道:“开来只有先将战龙个灭了,然后调集,家族里,所有化元期以下的精英,看看有无办法。”心中如此想,可潜意识里,却觉得胜利无望,实力堪比凝神期的妖兽,可不是能依靠人海战术堆死的存在。 独眼廖和廖红儿对视一眼,说道:“王公子,这可不是我不尽力了,实在是实力相差太多,我们全无胜利可能,比如早点出去的好。” 出去?出积雷潭之日,就是你的死期! 王炎之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一瞬即没。 就在这时,只听许墨说道:“其实要想斩杀这只妖兽,也不是全无办法。” 夜,静夜。 静的只剩下微风拂动树叶的“沙沙”声,这声音很平常,平常的很,平常到飞翼白虎,每一天都会听到。 它拖着疲倦的身体爬回自己的巢穴,一对肉翼无精打采的耷拉在身体两边,眉间本应威武无双的王字花纹,却因为倦怠,显得暗淡无光。 它依照蛟龙的吩咐,在外巡视了整整一天,一共遇到了三名闯入者,也击杀了三名闯入者。 真是三个可怜人,它想。 原本积雷潭还没有“擅闯者死”这条规矩,自从蛟龙出现,所有规矩都变了。 妖兽们不能近处药圃,白昼时间,也不能躲在老窝里睡觉,必须出门巡视,杀死每一个擅闯者。 飞翼白虎原本并不嗜杀,没有天生嗜杀的妖兽,可自从杀掉第一个人开始,杀念便印入了它的骨髓——每杀一人,一株灵草,这个卖货划算的很。 人类不也是经常猎杀妖兽吗? 洞穴通向一片地下温泉,是飞翼白虎最希望的地方,每一日,归巢后,它都会跳进温暖里,泡上半个时辰,只有这样,才能洗去周身的疲倦——这是它每日必修的功课,今天也不例外。 突然,它嗅到了一股异样的香味,硫磺香味之外的异香。 那是什么? 是烧烤的山羊,还是煮熟的野兔? 一个偶然的机会,飞翼白虎尝过人类的食物之后,便迷上了这种香味,若不是有“擅闯积雷潭者死”这条铁打的规矩,他甚至想过去附近的小镇上,虏劫一名人类的厨师。 对,是叫厨师,人类中精于烹饪的人,就叫厨师,飞翼白虎是从一名垂死的武者口中知道的。 继续泡温泉,还是出去看看这香味从何而来? 如果是往常,这一定是一个艰难的选择,但自从有了“杀一人,得一株灵草”的规矩后,飞翼白虎发现自己越来越热衷杀人这项活动了,能够满足欲望,又能获得回报,何乐而不为? 妖兽不会做饭,做饭的只会是人类,所以肉香传来的地方,一定有人类。 “真对不起,居然有人在本座的洞口做饭,这不是找死吗?”飞翼白虎想,明亮的眼珠在眼眶中转了两圈,终于迈出了温泉。 它浑身湿淋淋的,但没有关系,妖兽的体质可不是人类那孱弱的身体能比的。 它迈着魔鬼的步伐,慢悠悠的走出山洞,正准备虎躯一震,用自己的气势吓得那些人类武者哆嗦不止时,忽然发现洞口的空地上,空无一人。 只有一处篝火,火上架着一只考的金黄的山羊。 好东西啊! 飞翼白虎向前迈了一步。 等等,气氛不对! 为何一个人也没有,莫非是埋伏? 粗壮的胡须微微翘起,一张狰狞的虎脸上,露出一抹人类才有的诡异微笑。 </br> </br> 100 这不是他第一次遇到埋伏,曾经有人类武者,异想天开的运用同样的手法埋伏他,但很可惜,那些家伙实力不济,用的药也不济,它撕碎了所有埋伏自己的人。 老实说,人类真是诡计多端,若不是那些武者错误的估计了彼此之间的实力,飞翼白虎真有可能折在那里。 但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这话不光对人类有用,对妖兽也是如此。 飞翼白虎轻蔑的抬起自己的右爪,本就锋利的指甲,立刻暴涨了三寸有余,重重的拍在地上。 大地震动,以它的爪子为中心,出现了一片龟裂。 无人?怎么可能? 连一个人声也没有。 飞翼白虎自诩为感觉灵敏,此刻却什么也没感觉到。 四寂无声。 不,只有风拂树叶的“沙沙”声,这很正常,云梦泽本就多风。 飞翼白虎慢悠悠走到篝火旁,一路左顾右盼,始终未发现什么异样。 “是了,人类不会这么傻,他们一定是在山羊上抹了药,等我毒发的时候,才会现身。” 飞翼白虎笑了笑,爪子一挥,山羊立刻飞到它手中,一股诱人的肉香,侵入鼻观,没有任何异常的味道。 没问题? 飞翼白虎疑惑了。 难道是在此烧烤的人类,有事先走了?真是一个幸运的人类。妖兽的头脑只能想到此,再多便无能为力。 它俯下身子,几口,便将山羊连肉带骨头吞掉,末了,喊意犹未尽的抹了抹嘴。 “真是美味,要比上一次吃的美味的多,烤这只山羊的,一定就是人类的大厨了,听说这种人特别胆小。” 飞翼白虎一边思考着大厨的事情,一边摇晃着身体,走会自己的老窝。 “该死的蛟龙,定下的什么破规矩,弄的本座连个专用的大厨也不敢留,不过蛟龙也真是厉害,我不是它的对手,好在它就快突破凝神期了,等它突破凝神期一走,积雷潭又是我的天下。” 飞翼白虎坐着雄霸积雷潭的美梦,迈步走进了温暖中。 这水很暖,很柔,就像母老虎的爪子,摸索着它的背后,令它舒服的呻吟起来,可不知为何,它突然感觉到疲倦,连眼睛也快睁不开了。 这很奇怪,温暖是缓解疲劳的,怎会越泡越疲劳呢? “算了,管这些干什么,好好睡一觉才是真的!” 疲倦如同波浪,侵蚀着飞翼白虎的神经,他感觉越来越累,越来越难以支持,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涌上心头。 它突然想挣扎,想要走出这温暖的地方,但此刻,它失去了那傲人的力量。 “怎么了?我怎么了?” 眼皮越来越沉,意识越来越模糊,飞翼白虎意识到了不对劲,但此刻晚了,乏力征服了它,合上了它的眼睛,抽走了它的灵魂。 火光亮起,几道人影出现在洞口,正是许墨等人。 看着温泉里,已经死去的飞翼白虎,玄毕眼中掠过一缕哀伤。 “它很贪吃,没想到会死在贪吃上。” 独眼廖点了点头,对许墨说道:“你用的是什么毒?连飞翼白虎也抵御不了。” 许墨微微一笑,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崔媚娘给他留下的那一道黑线已经消失,所有毒素都注入了温泉中。 凝神期武者所用的毒,又怎是化元期的妖兽所能抵御的呢? 低空布满了雾,浓雾。 一卷又一卷,一层又一层,从盘龙谷一路堆积到天边的尽头。 夏季,夜间本应是闷热的,但此刻,天气还是很寒,许是浓雾遮蔽了月光,昏冥间,有一种阴郁的气象,压抑的就像暴雨来袭之前的宁静,但却始终未雨,欲雨未雨。 夏季的夜空就是这样,令人捉摸不透,暮色灰蒙中,有一点暖光,光不亮,却足以照亮近处的人脸。 院子里的老槐树下,对坐着两人,一老一少;老的很老,满头银发皮肤褶皱,脸上布满岁月的尘埃;少的不少,三十岁左右,相貌雄毅,正是卫伏和李云两人。 当所有的一切安排妥当,再三确认无误之后,这两人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待了,静静的等待。 槐树下有一块棋盘,棋盘上布满棋子,两人手捏着棋子对弈;槐树上挂着一只灯火,类似赌坊门口的白灯笼,微弱的火光透过灯笼纸,洒在他们身上,像是为两人披上了一层白光。 卫伏执黑,李云执白,卫伏面色轻松,李云眉头紧锁,黑子将白子的大龙套牢,眼见就要截杀。 一个危局面,对于李云来说。 李云擅棋善于在危局中找到破解局面的办法,然而此刻,他所能做的,仅仅是将棋子高高执起,半天也难以落子。 卫伏见了,笑道:“不要慌张,你已经做好了准备,成不与成,就看天时了。” 李云道:“如果天要绝我,又当如何?” 卫伏笑道:“你认为人定胜天吗?” 李云身体一震,眼神暗淡了下来,沮丧的摇摇头,道:“不能。”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任何细节都可能导致决定性的变化,李云所做的就是考虑到每一处细节,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白子在指尖滑动,不停的滑动,显示了持子着内心的焦虑。 卫伏见状,微微一笑,道:“既然不能,又何必杞人忧天呢?” 李云苦笑道:“我还做不到像卫老这样洒脱,如果是我自己,死了也就死了,但是——” “但是事关战龙安危对吗?”卫伏道。 李云点点头,说道:“或许是我压力太大了,但、但这也由不得我——” 卫伏摆了摆手,道:“你已经不适合下棋了,回去休息一晚吧。” 李云急道:“我又怎能安心休息。” 卫伏挑了挑眉毛,道:“你是斥候吗?” “不是。”李云摇摇头。 “那是伏兵吗?” “不是。”李云有又摇了摇头。 卫伏的脸上露出一抹会心的微笑,道:“既然如此,那你怎么不能去休息呢?难道等王家攻入盘龙谷时,拖着疲倦的身体去迎敌吗?“ 李云张了张嘴,半天没有说话。 他盯着卫伏,目光挣扎而遗憾,最终,摇了摇牙,说道:“那我就去休息了,这里有劳卫老先盯着。” 卫伏笑道:“去吧,好好睡一觉。”说完,起身,负手而立,灯火洒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他满脸的风霜,这不是躺在自家床头,安安稳稳度过一生产生的风霜,而是在云梦泽里,一刀一剑拼杀出来的风霜。 “今夜,他们是不会进攻的。” 已经转身的李云,听得这话,身体怔了一怔,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自语道:“确实,今夜他们不会进攻的。” 后半夜,死寂无声,连守护谷口的士兵,也靠在寨门前,微闭着眼儿,一副欲睡未睡的模样。 山崖上的二十四名高手和百名山贼,趴在这里已经一天半夜了,其间,他们轮流休息,倒不觉得疲倦,只是任谁趴在一个地方,这么久的时间,都会生出闷气。 一名强盗忍不住抱怨道:“直接杀进去不就行了,趴这么久干什么?老子的腰都快断了。” 身边的一名强盗摇头道:“忍忍吧,你没见大哥们都一动不动的趴着吗?那领头的人可不是好惹的角色。” 第一个强盗忍不住道:“他是谁?” 第二个强盗摇头道:“不知道。” “那你怎么认为知道他不好好惹?” “你没见大哥们在他面前,就像小鸡仔一样吗?你何曾见过云梦泽的强盗头子对外人如此恭敬的?” “这话说的、有些道理,只是也不知我们还要爬上多久。” “忍着吧,面前的人不动,我们就不动,到时杀入盘龙谷,多杀几个人出气就好了。” …… 两个强盗自认为自己说的小声,却不想在这四寂无声的环境里,便是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听见,更不用说人类交谈的声音了。 王顺吉身边的一名强盗头子抬起头,露出额头上的一道轻印,这可不是胎记,而是在睡时,头点地面点出的淤青,在这张横肉的脸上,倒也不显得太过显眼,可即便如此,他也感觉极不舒服。 是啊,一天之前,他还在自家山寨里,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酒足饭饱后,还能去后院选一个漂亮的女人玩玩。 此刻却只能将脑袋埋入枯草和烂泥之中,身上沾满了干草、淤泥、木屑,就像在草堆里打过滚,又到泥潭里睡过觉,事实也相差不多了。 “老大,要不我们直接杀进去好了。”他对王顺吉说道。 王顺吉抬起头,坚毅的脸上露出一抹淡笑,这笑容,讥讽而冷酷。 两道寒光从眼睛里射出,直抵那名强盗头子的眼,令他下意识,回避这锋芒毕露的目光。 “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说。”他的表情惊恐而慌张,就像一只被人掐住了脖子的公鸡。 其他人轻笑起来。 “王二,看你小子的熊样儿,不过是让在你草堆里趴上一晚,就变成这样,那要让你干其他的,不知道会怎么样?” “是啊,王二别丢脸了。” “我看王二是昨天被哪个娘们榨干了,现在双脚还软着呢!” 轻笑变成了粗鄙的嘲笑,但声音依旧很轻,只在附近一片小小的区域传递。 王二涨红了脸,张了张嘴,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谁让他抱怨呢?所有人都没抱怨,只有他一个抱怨了,理应遭到嘲笑。 强盗头子们没有抱怨,并不是因为心中舒坦,事实上,他们每个人心中都憋着一把火,但震慑于王顺吉的威势,没人敢说些什么,也只有王二这样的愣头青,才会抱怨。 事实上,他只抱怨了一句,就停了下来,凝神期的武者,仅仅一个眼神,就让他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冷冽的空气就像一只冰锥,刺向他的心中,他哆嗦、颤抖,以至于忘记了反驳。 “废物!”王顺吉冷笑一声。 在他看来,凝神期以下的武者,都是废物,此次若不是考虑要斩尽杀绝,他一人前来就足以荡平盘龙谷。 这就是凝神期武者和化元期武者之间的差距,绝不是嘴上所说的一级而已。 另一个名强盗头子忽然问道:“大哥,为什么到今天才想起收拾掉战龙。” 此人看起来不像强盗,倒有点书卷气息,钩鼻薄唇,自有一股刚强不去的气派。 王顺吉倒没有不理会此人,而是认真的解释道:“燕飞,你忘记和寒门联盟的约定?凝神期武者只能坐镇家族,不能参与攻击。” 燕飞干笑一声,不屑的道:“谁又将这规矩当成一会事呢?只要我们做的干净——呵呵。” 王顺吉摇摇头,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此次出击,也是因为老祖即将突破凝神中期,有了凝神中期的武力,加上即将倒手的药圃,寒门联盟也奈何不了王家。” 燕飞惑道:“那为何要如此缩手缩脚,现在盘龙谷中无一人是您的对手啊。” 王顺吉冷笑道:“现在王家还不宜和寒门联盟撕破脸,王家这样想,联盟也是这样想,只要我们做的干净,联盟就算怀疑,也拿不出证据,没有证据,谁也不会先动。” 燕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枯林,篝火。 一处篝火在枯林中燃烧,燃的正旺,旺的映出了所有人的脸,或坦然、或古怪、或忧虑,只是没有欣喜,一点也没有。 还剩最后一只双面巨蟒。 许墨知道,这是一只极为难以对付的妖兽。 “你有什么办法。”他对玄毕说道,在场众人中,只有玄毕,对双面巨蟒熟悉。 玄毕摇了摇头,说道:“通臂猿猴和飞翼白虎虽然厉害,但各有各的弱点,一个莽撞,一个嗜吃,很好对付;但双面巨蟒却是一只没有任何缺点的妖兽。” 双巨蟒狡猾,狡猾的就像一个真正的人类,甚至比之人类,又多了几分蛇的阴毒,玄毕觉得棘手,也是理所当然的。 一个聪明的人,并不可怕;一个聪明的且阴毒的人,才可怕;双面巨蟒,就像是这么一个人。 独眼廖皱了皱眉,接话道:“我们这么多人,直接打上去不就行了?” </br> </br> 101 玄毕苦笑一声,道:“问题就在这里,没人知道双面巨蟒到底在哪。” 独眼廖道:“妖兽难道不是都有各自的巢穴吗?” 玄毕道:“唯独这双面巨蟒,可能有,可能没有,没人知道它的巢穴在哪,就连黑蛟龙也只能震慑它,却无法真正收服它。” 阴风飒然,额前的乱发就像心中的愁绪一般,怎么也理不清,怎么也看不明。 许墨理了理情绪,说道:“既然黑蛟龙没有收服它,那我们能否对它置之不理?” 玄毕摇摇头,道:“我们对付黑蛟龙的时候,它一定会出手。”双目凝视着许墨。 许墨知道他想说什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人类中有这样的关系,妖兽中同样有;或许双面巨蟒和黑蛟龙的关系有些不睦,但如果遇到强大的外部压力,两者一定会团结起来。 于是问题又回来了,如何击杀双面巨蟒。 “那是一只狡猾的妖兽,想要杀掉它,只能先想办法将它引出来。”玄毕咬了咬牙,道。 “如何引出来?”许墨道。 玄毕的目光四游了一圈,在众人脸上一一停留,终于叹了口气,吐出了一个字:“我。” “为什么”许墨的声音在空中飘荡。 “只要我出现在积雷潭中,它就会出现。”玄毕面无表情,“因为它是黑蛟龙,拍出追杀我的妖兽。” 许墨沉默,王炎之目光闪烁,独眼廖紧皱着眉头,而廖红儿的脸上,则带着一丝忧虑。 他们都明白这代表着什么,只要玄毕一出现,迎接他的,绝对不会只是一只双面巨蟒而已。 夜,静默无声。 二 这一夜,许墨和玄毕对饮了一夜,喝的是飞翼白虎藏在洞中的酒;妖兽不知酒的好坏,只知藏酒,却不明白,只有好酒才值得藏,劣酒只会越藏越劣。 两人都没有用真气逼酒,却好似永远喝不醉一样,不停的往嘴里灌着已经不知道味道的液体。 这一夜,独眼廖和廖红儿,冷冷的看着他们喝了一夜,看着他们将飞翼白虎所藏的劣酒,全部喝尽,当最后一只酒坛,摔碎的时候,两人依旧清醒如昔。 “原来你也喝不醉。”许墨说,带着一丝完美的眼神。 “只和朋友喝酒,才喝不醉。”玄毕笑道,眼中流露出赞赏的目光,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接受许墨。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但在积雷潭吗?”他突然说。 “为了那只蛟龙?”许墨若有所思。 玄毕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没错,你知道我是邪月宗的人,也知道那只妖兽是邪月宗的妖兽,却不明白,邪月宗里的人与人,兽与兽,也是不同的。 许墨微微一笑,抬头凝视着远方的天空,说道:“我当然知道这一点,三大宗门里有好人也有坏人,邪月宗里同样有好人也有坏人,你就是那个好人,而黑蛟龙就便是那只恶兽,它想杀掉你,你想除掉他。”眼神直视着玄毕的眼睛。 “哈哈哈!”玄毕起身,双袖乱舞着大笑,指着许墨道:“你是第一个说我是好人的人,为了这句好人,我们应该干一杯。” 自从加入了邪月宗后,再没人称玄毕一声好人,甚至在此之前的一段岁月里,同样没人称他为好人,许墨是第一个,可能也是最后一个。 许墨摇摇头,遗憾的道:“可惜酒已经喝完了。” 玄毕朗声笑道:“喝完了就喝完了,干杯未必就需要酒。”说话间,右手虚拢,做出一个举杯的动作。 “干!” 许墨见了,微微一笑,学着他的模样,做出同样的动作。虽然没有酒,但男人之间,一样可以干杯。 仿佛烈酒入喉,玄毕甩开了袖子,豪迈的道:“好酒!好!好!好!”一连四个好字,像是宣泄掉了内心所有的郁结一般。 远处的廖红儿见到此景,翻了翻白眼,对独眼廖道:“真不知道,为什么两个怪人会走到一起。” 独眼廖微微一笑,说道:“也许正是因为两人都是怪人,才会走到一起。”他不禁想到了许墨的作派,虽然接触不多,但却看的出来,许墨是一个外表潇洒,内心沉重的人。 “对了,你和许公子单独待了这么久,知道他为什么要进积雷潭吗?”独眼廖问,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疑惑。 药圃虽然重要,但对于许墨这种闲散之人来说,反倒没什么用,故独眼廖对许墨的目的,始终存有疑惑。 廖红儿沉吟了片刻,说道:“可能是为了救人。” “救人?”独眼廖诧道,“救谁?” “不知道,但一定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一个人。”廖红儿的眼神掠过一缕黯然。 独眼廖一心琢磨着“救人”二字,并未注意到廖红儿的眼神,只听他说道:“这东南域之内,什么医师请不到,为何要到云梦泽来?” 廖红儿叹了口气,樱桃小口一张一合,吐出了三个字:“龙蜒草!” 独眼廖心下一惊,目光严肃起来,望向许墨的眼神里,不禁带上了一层恍惚——龙蜒草吗?那可不是好拿到的东西。” “我早知道蛟龙在此,所以一直在此地寻觅,试图在它未破凝神之前,将其击杀,这是最后的机会了。”玄毕的语气显得无比落寞。 “你不会怪我骗了你吧。” 许墨摇摇头,笑道:“你实话实说了。” 玄毕摇摇头,道:“许兄弟,你我交往不久,但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好人在这个世界上最难生存,有时人必须坏一点。” 许墨目光一闪,面带笑意的道:“我知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玄毕摇摇头,道:“不,你不知道,或者说不完全知道。” 许墨目光又闪,走到他身边,低声问:“愿闻其详。” 玄毕看了一眼独自一人,坐在远处的王炎之,压低声音,用极快的语速说道:“这个王炎之有问题,我在身上看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谁?”许墨心中一动。 玄毕摇了摇头,道:“他已经死了,不可能再活。而且当时他是高高在上的堂主,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教徒,也不是十分确定。” 话到此处,许墨不问也知道玄毕的意思;这个王炎之,很可能也很邪月宗有关。 许墨目光连闪,暗道:“白家能和邪月宗有关,那么王家同样可能,看来当年三大宗门灭绝邪月宗时,做的并不彻底。” 他摇摇头,心想:“这关我什么事情,我只是来带一株龙蜒草回去。”一想到躺在病床上的聂青青,许墨就感觉到一阵心痛,这种心痛就像潜伏在身体里的蛆,不断的吞噬着他的骨髓。 “我会小心的。”他对玄毕说。 是夜,微风飒然,杀意潜伏。 白昼,光线亮的刺眼。 小溪淌过丛林,在一片猩红傲放的野花中,蜿蜒出一条美丽的弧线;这弧线自东向西,与天下的水流都相反,反的堂堂正正,理所当然,这是一条逆行的小溪,逆行而上的小溪。 溪边的林道上,出现了一个人。 三十多岁的人,肩上扛着一支长枪,枪尖上穿着一只巨大的头颅。 这不是人类的头颅,而是一只虎。 曾经的威武与荣耀,凝聚在那干枯的皮毛表面,额头上的那个“王”字的花纹,被长枪一穿而过,枪尖从后脑传出,凝聚着干枯的血液,在光线的映射下,熠熠生辉。 玄毕为了将双面巨蟒引出来,用了最古老,也是最有效的方式——挑衅;就像两军作战,一方士兵如果挑着另一方士兵的头颅,一定能激怒对手。 兔死狐悲,人类尚有这种感觉;妖兽也是一样,没有妖兽会看着自己的同伴的脑袋,被插在一只人类武者的长枪上,而无动于衷。 即便是冷血的蛇类,也是一样。 玄毕依旧穿着他满是破洞的麻布袍子,肤色黝黑,眼神有力,脸上出现极其坚定的神色,面颊之间,隐隐带着一种讥笑。 他不用像小贩赶集一样不停的吆喝,只需要拿出这只头颅,麻烦自然会找上门来。 一只清风野牛站在他面前,双目赤红,杀气毕露,硕大的身躯就像一座小山,遮住了阳光。 空气顿时冷冽了下来。 清风野牛,通体绽着青光的化元期妖兽,在积雷潭中,算不得强大的妖兽,但也不算弱小,可惜不是玄毕想要的。 玄毕的眼神里,闪过一抹失望,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趁机现在还能走,就走吧。”气息摩擦着声带,声音沙哑。 玄毕知道做出这等事情,相当于向整个积雷潭妖兽挑衅,他不想这样做,却又不得不做,但在不得不做中,他又希望少杀,尽量不杀。 可希望在很多时候都是脆弱的。 “嗷嗷!” 两声怒吼,划破天际。 青光骤亮,清风野牛巨大的身体,就像一座移动的小山,向他撞来。 妖兽没有人类那种类繁多的武技,它们的武器就是自己的身体,清风野牛这看似粗鄙的招式,却能将它的身体的优势,展露无遗。 玄毕会怎么办? 是躲? 是逃? 还是暂避锋芒,再寻找机会给予致命一击? 都不是! 他选择了正面迎了上去,右手一挥,藤蔓骤现,身前编织成一道厚重的墙。 “去吧!” 右掌向外一推,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烟尘腾起,一道巨大的身影破墙而出,清风野牛越过了障碍,冲到玄毕面前,头顶的两支牛角,闪烁着青光。 三百步外,廖红儿看到了这一幕,忍不住惊叫了一声,接着像是想起什么似得,赶忙捂住嘴,看了许墨一眼,见他表情没有变化,这才放下心来。 “我们、我们要不去帮他。”廖红儿说,声音有些怯弱。 许墨摇摇头,道:“还不是时候,玄毕能自己解决。”一只清风野牛而已。 话音刚落,就见玄毕冷冷的一笑,喝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既然你执意要死,那么对不起了。”将长枪插在地上,快速结印。 清风野牛似乎听懂了玄毕的话,嚎叫了两声,带着惨烈的,一往无前的气势,更加迅猛的向他冲来。 危险就在眼前,一步步逼近。 玄毕两手一展,双掌之间闪过一道绿光,一支藤条编织而成的长枪出现在掌间,许墨见了这幕,对廖红儿说道:“你可不要小看玄毕,他的乙木神光的拟态,能在丛林中化出任何想要的武器,而且他的实力——” 话未说完,就听玄毕大喝一声:“去死吧!”长枪在空中抖出一道绚烂的枪花,刺穿了清风野牛的脑袋,就像穿透一块豆腐,毫无阻碍。 “轰隆!” 巨兽轰然倒地,玄毕的冷冷的一笑,眼中毫无欣喜,在他看来,每杀一只妖兽,便是多做一番孽,可为了击杀那是黑蛟龙,他又不得不行此事,拿起插在地上的长枪,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看也不看地上的尸体一眼,继续向前。 他走的很慢,但没有停滞,腰板挺的笔直。 廖红儿看了许墨一眼,骇然道:“那可是化元初期的妖兽,就一招、一招就死在他的手上,玄毕大叔究竟有多厉害!” 王炎之的脸色也随之一变,他原本以为,玄毕擅长的是鞭法,没想到,他在枪法上的造诣,竟然能深,目光扫过那远处的人影,踽踽独行,也没什么特别的动作,但却能令人感觉到一股杀气,逼人的杀气。 妖将玄毕,究竟杀了多少人,才积累到如此凝重的杀气,纵使是他不杀人的时候,杀气也足以凌人,多么恐怖的一件事情。 玄毕自不可能知道众人所想,他走是向前走,沿着小溪向前走,走的很慢,并不焦急,也不慌张,若不是长枪上串着的那只虎头,真就像踏青一样。 许墨目光连闪,对众人道:“走,我们跟上去,大家小心戒备四周,双面巨蟒随时会出现。” “恩。”众人应答。 从清晨,到晌午,一行人更在玄毕身后,亲眼见他连续击杀四只化元期妖兽,每一只在他们看来,都不是能够轻易战胜的,却都只能在玄毕的长枪下支持一招。 很普通的一招,出枪、刺激、穿透、收枪而立,每个动作都无比清晰,整个过程异常流畅,这一切都发生在极短的一瞬间。 “他是怎么办到的?”说话的是王炎之。 </br> </br> 102 王家公子,此刻眼神里,带着一抹茫然,过往的自信,仿佛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被搅碎了一般。 一枪毙敌,如果说一次,还可以说是侥幸,但一连四次的发现,无论如何也不能用侥幸来形容了。 几人之中,也唯有许墨看出了端倪,玄毕每出一枪,看似普通,实际上,枪尖从刺出到收势,都在不停的高速颤动,这种用劲的方式是一种高明的武技,普通武者很难模仿。 还有一点——速度,绝对的速度。 也许旁边者并不能完全体会玄毕的速度,但许墨相信,在那些被他击杀的妖兽眼中,玄毕的枪,快的无法躲闪。 “只可惜,我们要等的妖兽没有出现。”许墨幽幽的道。 此言一出,刚才还沉浸在玄毕神威之中的几人,顿时有些泄气。 廖红儿道:“你说这法子真的管用吗?按玄毕大叔的说法,双面蟒蛇是一只极狡猾的妖兽,应该不会这么轻易上当吧。” “所以它才会调集四只妖兽试探。”许墨看着廖红儿俏生生的脸,笑着说道。 王炎之插嘴道:“你是说这四只妖兽只是试探?” 许墨点头道:“没错,你难道没发现四只妖兽,一只比一只强吗?” 王炎之脸色一红,在他眼中,四只妖兽都是被玄毕一招击杀,根本看不出强弱。 “你又怎么肯定它们一只比一只强?你又不是玄毕!”王炎之反驳道。 许墨冷笑一声,说道:“信不信又你,我只是说名自己的想法而已。” “咳咳!”独眼廖咳嗽一声,道:“许先生,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许墨眉头一皱,半晌才吐出一个字:“等!” “还要等啊!”廖红儿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 许墨微微一笑,说道:“没错,就是要等,既然双面巨蟒已经派出四只妖兽来试探,说明距离它出场,不远了。” 说话间,廖红儿“矣”了一声。 许墨顺着她的眼神望去,只见玄毕突然停住了,停在小溪边上,一动不动,双眼牢牢锁定着前方。 “那里有什么?”许墨想,放眼望去,只看见一片低矮的灌木,与这林中,随处可见的灌木,没什么两样。 可许墨却明白,玄毕不会无缘无故的停下。 “出现了吗?”许墨的嘴角勾起一抹完美的弧线。 死寂! 没有声音,没有任何声音,连风拂树叶的“沙沙”声也没有,但这并不是真正可怕的地方,真正可怕的,是那令人毛骨索然的感觉。 玄毕觉得幽暗的灌木丛中,正有一双阴鸷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从上到下的审视。 冷汗顺着额头,一路滑落,在下巴的位置,汇集成一滴汗滴,汗滴落下,一声几乎微不可查的“滴答”声,唤醒了麻木的耳朵。 玄毕握紧自己的枪,那只长枪,在光线的映射下,绽放出雪白的光;而那被枪尖刺穿的虎头的眼睛,正空洞的凝视着前方,它再无法表达感情,却能告知玄毕,那里有令它熟悉的东西。 “出来吧!”玄毕道。 没有回音,连响动也没有。 玄毕冷哼了一声,将长枪插在地下,双手一和,一道藤蔓组成的绿色长枪,出现在手中。 相比起精铁打造的长枪,他还是喜欢这种藤蔓缠绕而成的枪,让他有种血脉相连的亲切感。 双手一挥,一道劲风递出,瞬间将灌木截去了一截,本就低矮的灌木,此刻只没到他的膝盖,后面的一切,一览无余。 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东西,即便玄毕已经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投到此处,依旧没有发现任何诡异的地方,仿佛一切——风平浪静。 “腾腾!” 一阵源自头顶的异响惊动了玄毕,他抬头一看,就见成群的飞鸟,展翅高飞,在半空中,盘旋哀鸣。 只是飞鸟而已,云梦泽有很多飞鸟,积累太的飞鸟更多,水泽之中,总少不了飞鸟的痕迹,这没什么,他安慰了自己一声,转过头,就见两对幽蓝森冷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 “双面,你终于来了。” 对面的石壁上,赫然蜿蜒攀附着一只通体银白的巨蛇,围身粗壮,如青竹宗别院里,那口直径仗长的水缸;身上鳞片如同遁甲,仿佛镶嵌着古老的花纹;蛇生双头,表面布满粗细不均的纹理,就像人用剑划出的伤痕一样。 传说中蛇生双头,是为不祥,故双面巨蟒从出生开始,就意味着不祥,没有妖兽愿意亲近它,甚至连它的父母,也是一样。 蛇本冷血,双面巨蟒的血,更是冷到了冰点。 双方都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相互对视着,气势不断的攀升,再攀升。乙木神光出现在玄毕身后,给他一种安稳的感觉。 双面巨蟒的两只蛇头上,忽然露出一个类似人类的微笑,就在这时,只见两只蛇头同时张开嘴,仰头一声霹雳般的巨吼,似雷声而又不是声,宛如天空中,有人起了一面巨大的战鼓,有夹杂着鸣金裂石的尖叫,声音刺耳至极。 玄毕微一眯眼,顿时狂风大作,乌云漫天,四面响起了一阵“轰隆轰隆”的声音,犹如百兽狂奔,虎啸猿啼,惊心动魄。 碗口粗的树林被狂风卷断,插着玄毕的身体,轰然倒地,扫开了一片灌木;玄毕定睛一看,只见灌木丛中有大片大片的小蛇,蜿蜒攀附在地面,在狂风中,不停的吐信。 这些小蛇就停栖在玄毕周围,将他团团围住。 小蛇口中不停发出“嘶嘶”的声音,像是在窃窃私语一般,就听双面巨蟒又是一声怒吼,“嘶嘶”声顿时停止,巨蟒死死的盯着玄毕,似是要将他看穿一般。 玄毕微微冷笑,将两手一合,藤条长枪,出现在他手中。 巨蟒的眼神微微一凛,仿佛看到了什么危险的事物一般。 “没想到你也会早做准备,蛇阵,你还真是舍得。”玄毕凝视着枪尖,良久,忽然手腕一沉,一道紫色的电光,从枪尖激射出去。 巨蟒一头疾呼,另一个头口中光芒闪烁,待那到电光近在眼前,然后向外一放,一道金色的光,从口中激射而出,与电光撞在一起。 电光顿时四散开来,射向地面,只听“轰隆”几声巨响,大地震动,地面上一片龟裂,严阵以待的小蛇,顿时死去了一片;尸体大多被截成数段,死状惨烈。 巨蟒见状,大吼一声,蛇尾急甩,如同攻城锤似得,撞向玄毕身体。 玄毕见状,微微冷笑,纵身一跃,请点着蛇尾,借力腾空而起。 化元后期的玄毕,对上化元后期的双面巨蟒,自然有所差距,但玄毕的目的不在于战胜巨蟒,而在于暂时困住它,给远处的队友争取时间。 他跃上半空,双手结印,无数藤条凭空生出,或自左右,或从上下,编织成网,罩向巨蟒硕大的身体。 这招正是他用来对付通臂猿猴的那招,名唤乙木囚笼;此刻玄毕用来,威力比那日何止大了一倍。 可即便这样,依旧只能暂时罩住巨蟒硕大的身体,站在网顶,玄毕甚至能感觉到足下波澜起伏,他就像一只立于惊涛骇浪中的小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急呼:“玄毕大叔莫慌,我们来了!” 玄毕抬头一看,就见四道身影从密林中跃出,领头的一红一白,正是廖红儿与许墨。 “红儿,用片杀清掉蛇阵!” “知道!” 廖红儿白了许墨一眼,双手结出一个复杂的手印,身后火光忽然大胜。 “焚尽八荒!” 九道火龙从她身后迸发而出,向着蛇阵的激射而去。 廖红儿功力虽不怎样,但离火精魄却是火系至尊武魂,所放出的离火绝非普通凡火所能比拟的。 即便与她同级别的武者,也少有能承受,更不用说这些连妖兽都算不上的小蛇,还来不及躲闪,便被火光笼罩进去,汽化成烟。 独眼廖见状,“呵呵”了一声,道:“果然是老子的女子,就是不凡,现在看你老子我的了!”只见他双手持刀,将大刀举过头顶,背后白虎武魂仿佛与他融为一体。 “虎魄刀——灭杀!” 独眼廖目光一凛,猛地斩向地面,一刀赤红的刀芒平地而起,贴着地面撞向蛇阵,那一面小蛇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刀芒绞成了碎片。 刀法重势,虎类武魂同样重势,两者叠加,造成了独眼廖势不可挡的模样,其实只要功力比他高,不受刀势的影响,败他非常容易,但这些小蛇连妖兽都算不上,是以他和廖红儿两人,意外的成为了灭杀蛇阵的主力。 许墨和王炎之,则一剑一鞭,径直从中央破开蛇阵,攻向双面巨蟒那硕大的身体。 两人所到之处,根本不用挥剑动鞭,四溢的剑气与劲风,便将上前的小蛇,绞成了碎片。 即便是最阴险的妖兽,也远不及人类狡诈,它们终究不是人,终究不能理解人的情感,终究会在不断的模仿中,丢掉性命。 陷的越深,死的越快。 当双面巨蟒用尽全身力气,挣脱了那束缚着它的身体的囚笼时,一剑一鞭,刺穿了它的眼球。 剑柄没入,渗出猩红的血,红的刺眼,红的耀目。 眼睛是双面巨蟒最脆弱的地方,坚固的鳞甲能够保护它的身体,却无法保护它的眼睛。 剑气瞬间侵入,自内部开始破坏,剧烈的疼痛让它发狂似的摇晃的脑袋,强大的劲力即便许墨和王炎之也无法坚持,被甩到了一边。 一声哀嚎,在山风中响开,两只蛇头同时张开嘴,两口献血喷出。 鲜血聚成两只血鹤,在空中猛然炸开,刺鼻的味道让许墨的心神忍不住一窒,几乎就要摔倒,转头一看,就见身后的廖红儿同样有些失神,脸几乎变成了白纸。 “小心!” 小心? 许墨心中一惊,忍不住回头,就见攻城锤一般的蛇尾,正向他扫来,数不清其间折断了几棵巨木,只知那力道猛烈的不可思议。 垂死挣扎! 任何妖兽的垂死挣扎,都是不可小觑的。 许墨纵身一跃,间不容发的躲过这一扫,足下在蛇尾上轻轻一点,以梯云纵的身法跃入高空,就在这时,只听得两声不似人类的怒吼响彻天际,一只蛇头喷出烈火,另一只喷出寒冰,向着许墨激射而来。 若是旁人,立在半空,无处借力,根本无法躲闪,只能硬抗冰火;但许墨的蛇形瞬步却能最善凭空挪移。 冰火在半空彼此缔结,犹如一只半冰半火的神龙,撞向许墨身体,间不容发之际,就见他腰肢一扭,面朝神龙,却凭空向后退去。 在众人瞠目结舌的目光中,许墨和神龙玩起了逃跑追逐的游戏。 他退,神龙进;他不停,龙不停。 忽听的一声声音响起:“许兄弟莫慌,我来助你!” 说话的是正是玄毕,虽然控制一次双面巨蟒,耗费了他大半精神,但又怎能看着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死在妖兽的垂死挣扎下。 就见他双手结印,藤蔓在许墨与神龙之间,凭空生出,缔结交织,编织成了一面厚重的墙。 “轰隆!” 一声巨响,在空中炸开。神龙撞上了藤墙。半边藤墙瞬间被烈焰气化,另外半边,凝结成水晶一样的冰晶,瞬间被猛烈的冲击力,冲成了碎片。 “扑哧!” 一口鲜血从玄毕口中喷出,在空中聚成一只血鹤,瞬间爆开。 威力竟然如此! 独眼廖和廖红儿对视一眼,尽皆看出对方眼中的惊愕,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一只垂死的妖兽,竟也能发出如此威力的招式;王炎之则目光连闪,表情淡漠,分不清悲喜,但嘴角却勾起了一抹晦涩的弧线。 许墨见玄毕吐血,大喝一声:“玄兄好生修养,这一招我能对付!” 看着附在地面,已经奄奄一息,却依旧用怨毒目光盯着他的双面巨蟒,许墨微微冷笑,长剑横在胸前,画起了圆。 没错,正是画圆。 要说许墨最强大的招式,莫过于快剑剑意了。快剑剑意重攻轻守显然不适用于此,许墨思绪片刻,觉得只有太极十八剑式,才能挡住这冰火神龙。 原本太极十八剑式施展时,需在身体周围不断画圆,布下无数剑气气旋;而此刻许墨却只在胸前画圆,剑势仿佛一成不变,却每一次轮回,却又给人以不同的截然不同的感觉。 </br> </br> 103 时而自然,时而坚毅,仿佛将所有用剑的状态,都融入这一个一个圆圈之中。所有圆圈重合在一起,金光大作,虚空中出现了一面巨大的太极虚影。 王炎之见状,高举着右手,指着许墨,激动的说不出来话来;就连玄毕愣了半晌,才缓缓说道:“竟然是太极剑,太不可思议了。” 百年前的张一丰真人,在东南域可是鼎鼎有名,他一手创立的剑法,自己流传甚广,但无人能领悟太极剑的精髓,却不想今日在这积雷潭的密林丛山之间,许墨竟在冰火神龙的压迫下,领悟了太极剑的精髓。 神龙见到太极图,仿佛见到了对手一般,一声龙吟划破天际,义无反顾的撞了上去。 没有想象中的火星撞地球一般的威力,仅仅震荡出一圈波纹,太极图不停转动,见冰火两股气息不停的引向旁边,直到最后一缕光华散尽,太极图才逐渐消失。 许墨立与虚空之中,冷冽的目光在双面巨蟒那两只狰狞的蛇头上一扫,道:“你可心服?” 他自觉在冰火神龙中,感觉到了双面巨蟒的不甘,故有此一问。 就见两只蛇头微微抬起,看向许墨的目光中,带着足以充入云霄的怨毒与愤恨。许墨毫不避让,迎上那道目光。 终于,在他锐利的目光注视下,巨蟒垂下了自己高傲的头。 它死了,停止呼吸,皮肤从七寸位置开始石化,逐渐蔓延到全身,最后淹没了那双死前兀自带着不甘与怨毒的眼睛;许墨落下身子,凝视着这具石化的身体,久久说不出话来。 “许先生,你没事情吧。”独眼廖走到许墨身边,小心翼翼的问。 许墨摇摇头,什么话也没说,就在这时,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石化的尸体从中心开始龟裂,裂痕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而细碎,直到最后,整具尸体再也无法支持,“轰隆”一声,碎成了无数的碎片,轰然倒地,激起的尘埃,几乎遮蔽了整片天空。 “嗷!” 一声愤怒的嚎叫自远山中传来,在空中猛地炸开,犹如响雷一般,凿进了众人的耳朵里。 玄毕脸色倏变,喝道:“糟糕,是那只黑蛟龙,快走!” 话音未落,就听承接着这声震天的龙吟,无数兽吼在天空中响起,此起彼伏,连绵不断,犹如有人在空中擂起了无数面战鼓,有夹杂着金石之音,嘶鸣的尖叫,刺耳之极。 远处妖风阵阵,一群妖兽,正朝他们这个方向奔来,许墨仔细一看,只见跑在最前的是一只斑斓黑虎,后面跟着大力魔熊、狮雕、金钱通天豹、独角悍牛等等猛兽,争先恐后,彼此践踏,好似碰到了巨大的灾难,忙着逃命一般。 玄毕抹去嘴角的血痕,手掌一挥,一支藤条向着领头的黑虎刺去,这藤条尖端即尖且韧,好似钢枪一般,顿时洞穿了斑斓黑户的眼睛。 那黑虎一时并未死去,依旧保持着向前奔跑的状态,奔出几米远,哀嚎了一声,这才倒下,其后的妖兽径直从它尸体上踏了过去,血肉模糊,惨烈一场。 玄毕捏了一把冷汗,大声高喊:“上树!”众人下一意识照其吩咐跳上大树,只见这些妖兽对他们理也不理,径直穿过,逃也似得奔向远方。 许墨见状,惊魂稍定,心想:“幸好玄毕反应的快,不然这么多妖兽一齐奔来,武技多高也挡不住。 就在众人觉得逃过一劫时,只听刚才那声裂开劈地的龙影又起,这一声来的更近、更猛、也更加锐,就像一根锥子凿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许墨被这声音弄着一阵气闷,心中一凛,喝道:“快捂住耳朵,这是音杀术!” 可惜已经迟了,功力最弱的廖红儿惊叫一声,跌下树来。火红的身影从树上跌落,眼见就要摔倒地上,许墨纵身一跃,宛若惊鸿,翩若游龙,堪堪在落地之间,将廖红儿拦在怀里。 就在这时候,狂风袭面,忽从林间窜出一只妖兽,四仗高,通体金色绒毛,形若狮子,前肢奇长,有点像通臂猿猴,其行如风,忽然窜出,径直扑向惊魂未定的许墨两人。 玄毕大喊:“许兄弟小心,这是金毛狮吼,化元后期的妖兽!” 又是一只化元后期的妖兽! 许墨目光一凛,就见金毛狮吼疯子似得扑向一只野牛,一掌将它震晕,抓起牛头,一口咬下,顿时将其血液吸干;又一掌洞穿了旁边的一只大力魔熊,挖出它的内脏,一口吞掉,嚼在口中,“嘎吱嘎吱”作响。 廖红儿见状,忍不住惊叫一声,那金毛狮吼顿时被吸引过来,双目凶光一闪,展开双臂,扑向许墨两人。 在它眼中,许墨和廖红儿和刚才被它杀死的野牛和大力魔熊没什么两样。 许墨一手揽着廖红儿的纤细腰肢,一手抽出长剑,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剑锋指向金毛狮吼的膝盖。 非是他不愿刺狮吼要害,而是站在地上,只能刺到膝盖。 这金毛狮吼看似笨拙,实则凶猛,见许墨一剑刺来,双腿急转,立刻躲开,同时运起那小山一般的手掌,拍向许墨头顶。 许墨抱着廖红儿施展蛇形瞬步的身法,从金毛狮吼裆下穿过,又一剑刺向它下阴。 金毛狮吼脸上浮过一抹愠怒,这山中的霸王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反抗它,立刻大吼一声,声音与那响彻云霄的龙吟连成一片,震的树木摇曳起来! 玄毕等人把持不住,立刻从树上跌下,幸好早有准备,稳稳的落下地上,很快被妖兽团团围住。 玄毕眼色复杂的凝视了一眼远方的天空,心想:“原来你是想用百兽来拖住我们,看来你已突破在际了。” 积雷潭中心的水潭表面,如同沸腾一般,波浪不停翻腾,向外蒸腾着白烟。 却说这边,许墨抱着廖红儿与金毛狮吼相斗,一手快剑,快若闪电,却根本拿着妖兽没办法。 金毛狮吼一身铜皮铁骨,力量奇大无比,快剑只要刺不中要害,根本伤不了它,最多只能挑破点皮而已;反观金毛狮吼,对许墨的攻击不理不顾,只是一掌拍来,许墨便不得不躲闪。 这就是人类与妖兽的区别,纵使人类有武魂加持,各项素质大幅度提升,纵使有武技傍身,神兵护体,也不及妖兽天生的体魄。 斗了几十招,许墨便有些力不从心,左右一看,只见独眼廖和王炎之正背对背与一群妖兽战作一团,而玄毕则依靠着乙木神光,制造的藤蔓,困住一群妖兽,三人都抽不出手来帮助自己。 “也罢,也罢,看来得用那一招了!”许墨主意打定,正要变招,就听耳畔传来廖红儿柔柔的声音:“一会儿我用火烧它,你只管刺它眼睛。” 眼睛是身体最柔软的地方之一,也是皮肉所无法保护的位置之一。许墨听得廖红儿的主意,眼睛一亮,点头道:“没问题。” 只见许墨大喝一声,欺身而上,全身真气都灌注在剑锋之上,剑尖颤动,一连三道剑气,刺向金毛狮吼的下阴、心脏、和小腹。 这三道剑气都照着要害而来,金毛狮吼只能收回前肢,抱在胸前防御,“当当当”三响,如同金石碰撞的声音,无坚不摧的三道剑气撞在金毛狮吼的前肢上,仅仅削掉了一片金毛。 “就是现在!” 伴随着许墨一声大吼,廖红儿结印完成,一道火龙激射而出,直扑金毛狮吼的前胸。 离火精魄所放出的离火,对付妖兽要远远胜与普通刀兵,金毛狮吼见着这火龙,如同见着让它恐惧的魔神一般,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双臂乱舞,挥出一道猛烈的劲风,将那火龙绞灭。 便在这时,许墨目光一凛,纵身跃起十仗高,在空中一个筋斗,翻身向下刺来。 这一剑,灌注了他全身真气,剑身颤动,发出嗡嗡嘶鸣; 这一剑,运用了剑意,抽掉了他全身的精气神; 这一剑,令天空变色,大地无光,骤然间,一道霹雳划破天际; 金毛狮吼敏锐的感觉到了来自头顶的危险,抬头见长剑刺来,立刻用手护住了头顶,仅仅露出半只眼睛。 半只眼睛—— 半只闪烁着凶光的眼睛, 半只藏在层层防护之后的眼睛, 许墨看到了这只眼睛,只要他看的到,就能刺中。 长剑变得透明,与空气融合,当它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没入了这只眼睛里。 没入了这只藏在强壮双臂之后,隐于层层防护之后的半只眼睛里。 “吼!” 凄烈的惨叫响彻长空,远处争斗中的人与兽,下意识停下了动作。 积雷潭本是积雷之地,传说雷乃天火,一日天火坠于潭中,从此水汽沸腾,暴虐异常。 如此,已无人能辨知这传说的真假,但潭水沸腾,时刻沸腾却是真的。 天空划过一道霹雳,电光凝聚成球,撞进了水潭之中,“轰隆”一声巨响,激起十仗高的浪花。 一阵厉啸破水而出,传统了云层,傲立于九霄之上;天空中,出现了一道模糊的龙影。 许墨粗喘着,长剑拄着地面,支持着他颤抖的身体,刚才那绚烂夺目的一剑,耗费了他全部的真气与精神,此刻便是一个持剑的孩童,也能杀掉他。 但是—— 没有一头妖兽敢于上前。 这不是因为那火光萦绕,虎视眈眈的姑娘,而是因为许墨本人,他虚弱的站在原地,甚至必须依靠长剑才能站稳,但没有任何一只妖兽,敢于忽略他的存在——刚才那一剑,犹如魔神的印迹一般,印在了它们心中。 人类崇拜强者,妖兽更加崇拜强者,优胜劣汰的丛林法则,让它们天生就畏惧强者。 它们畏死,所以不敢上前。 “哈哈哈~”许墨大笑起来,忽然笑声一敛,怒视着这群妖兽,“我知道你们听的懂!谁敢上来,就先尝尝我的剑!” 他傲立起身,挺直腰板,长剑横在胸前,绽放着银光。 这剑,尚且淌着鲜血—— 这剑上,尚且有两只化元后期妖兽的灵魂在呼啸—— 这剑,平平无奇,却让所有见过它威力的妖兽们,下意识后退——再后退——不停的后退—— 直到第一只妖兽转头,所有妖兽立刻转头就跑,即便那响彻天际的龙吟依旧存在,它们仍然会跑,更不用说,那支撑着它们战斗信念的声音,已经消失了。 直到最后一只妖兽的背影,消失在丛林里彼此缔结的枝条之后,许墨才松了口气,径直坐在地上,值得此刻,他才感觉到筋疲力竭。 廖红儿赶忙扶住他的手,关切的问:“你怎么样?” 许墨虚弱的摇了摇头,道:“没事,只是真气透支而已,调息几个时辰就好。”倘若神秘人在这里,一定会破口大骂:“什么调息几个时辰?几天内能恢复就不错了。” 是啊,真气的消耗容易恢复,可精气神呢? 许墨苦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粒丹药吞下,闭目调息起来。 一刻钟过后,丹田内凝聚起一缕真气,许墨也睁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廖红儿那张关切的脸。 “我没事,放心吧。”许墨说。 廖红儿杏脸飞霞,嗔道:“你有事没事关我什么事,我又不关心你。”那一副小女儿家的姿态,一看就是口是心非的模样。 独眼廖见状,不禁苦笑起来,心道:“红儿啊红儿,你可知许先生注定和我们不是一类人。” 玄毕见许墨调息完毕,上前问道:“怎么样,恢复了几层?”以他眼力自然可按出许墨消耗过度,但仍然关切的一问。 同时,王炎之也竖起了耳朵,似是同样关心这个问题。 许墨苦笑道:“一层,要全部恢复,恐怕还需要几个时辰。” 玄毕松了口气,道:“能全部恢复就好,就怕留下暗伤。” 许墨那一剑,明显超越了化元期极限,到达了凝神期的程度,这样的攻击的确凛冽,势不可挡,但同时对自己的身体,也有着致命的损伤,玄毕不想许墨因为一时之气,留下不可弥补的遗憾。 许墨自己明白玄毕的意思,心中感动,微微一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近期不能动那一剑了。” 玄毕道:“不能动就不能动,最好是能动也不动,那一剑——实在是太凛冽了。”他这话一语双关,越是凛冽的剑法,对自身的伤害越大,需知道刚不可久的道理。 </br> </br> 104 王炎之走到两人身边,笑道:“既然许先生没事,我们应该商讨下一步计划了。” 玄毕眉头一皱,道:“有什么好商量的,先等许兄弟把伤养好。” 王炎之微微冷笑,指着远方的天空,道:“我倒是可以等,但它等不了了。”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道模糊的龙影悬挂在空中,与云雾融为一体,方向正是积雷潭的中心。” 独眼廖摆了摆手,道:“姓王的,你别打哑谜了,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炎之微微一笑,指着玄毕道:“这事玄毕兄应该更清楚,还是让他来解释吧。” 众人的目光聚焦在玄毕身上,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待他的答案。 玄毕苦笑一声,口出吐出了一句话:“龙魂降世,蛟龙化龙。” 一听得这话,许墨眉头猛地一挑,急道:“你的意思是说,这只蛟龙不但要突破凝神期,还在利用积雷潭的天火之力铸造龙魂?” “什么铸造龙魂?许先生你说清楚点。”独眼廖虽然不懂什么叫铸造龙魂,但见许墨焦急的语气,便能猜出事态紧急。 许墨苦笑道:“普通蛟龙突破凝神期,只是凝聚蛟龙之魂,再强也不过是蛟龙一只,成不了大气候,”看了一眼远方的天空,苦涩的继续说道:“而这只独角黑蛟龙,拥有神龙血脉,是有一丝机会在凝神时,铸成龙魂,成为真正的神龙的!” “这不可能,神龙血脉何等高贵,怎么可能所成就成!”廖红儿惊呼起来。 玄毕摇摇头,皱眉道:“若是在别处,自然不可能,但在积雷潭中,却有那么一丝可能。” “为何?”廖红儿问。 玄毕叹了口气,道:“相传积雷潭能接应天火,相比这只独角黑蛟龙是想凭借天生药圃之力,利用天火淬炼神魂,如此大胆的计划,它也敢实施,真是不地不让我佩服啊!”脸上露出叹服之色。 独眼廖见状,大喝道:“什么佩服不佩服?你们什么了那么多,老子还是没听懂,直接告诉老子若让它成功了,会怎么样?” 王炎之扫了他一眼,冷冷的道:“蛟龙化龙,天地不容,灾祸降世,生灵涂炭!” “姓王的,你说的什么意思?”独眼廖颤巍巍的问道。 许墨接过话头,解释道:“他的意思是说,这只蛟龙一旦化龙成功,会给整个东南域,带来一场巨大的灾难。” 一轮冰月悄悄升起在东边的天空,将整片天地渲染上一片银白的色泽,这银白像是雪,却比雪亮,更比雪冷,冷的刺骨,冷的冻心。 天柱山,清风阁的一所小院子里,月光洒在院里的大水缸中,水缸里静静的躺着一朵睡莲,睡莲背后的水中,映出一轮冰月。 水缸在一片竹林边上。 有竹林的院子,总会令人觉得分外优雅,尤其是安静的后半夜,风吹着树林,声音传来,仿佛是海浪。 林绛雪徘徊在竹林边,凝望着远方的天空——那轮冰月升起的地方。 这个时间,她本应躺在床上休息,但此刻,却因为一阵莫名的心悸,来到了竹林边上。 竹林—— 院子的里的竹林总是极青幽的。 林绛雪漫步在竹林间,在这银白的月下,看着满园翠竹,不禁叹了口气道:“在清风阁已经一年了,又过了一个春秋。在这一年里,我除了修为来到化元中期,还得到了一些什么?” 忆起一年前,在许家别院里,和许墨的最后别离,那院子里同样有一片竹林,别离虽苦,别离之后却更苦,风霜雪晴,一日一日的过去,一日一日的思念而不得,想来也有些蹉跎年华。 暮然间,少女心底浮现出一个影子,被风一吹,散落无痕,她苦笑一声,心中想道:“你我是不同的两类人,注定无法在一起,纵使在院里栽上了一片竹林,也回不到过去的日子。” 暗香浮动,不同于竹香,而是一种特别的女儿香,香的诱人,香的透骨;中人如酒,林绛雪蓦然回头,只见她的师傅崔媚娘,笑盈盈的站在背后。 林绛雪嗔道:“师傅,你怎么走路没声啊,吓死我了!” 崔媚娘笑道:“谁说我走路没声的,我可是发出了很大的声音,是你自己没听见而已。” 林绛雪无奈的摇摇头,初见时,崔媚娘尚能保持着长辈的风度,相处久了,则风度全去,倒有些姐妹的味道。 “敢问师傅,这么晚了,为什么还没睡?”林绛雪道。 崔媚娘笑道:“惦记着你啊,所以就来了,夜半三更,你为什么还站在这里,别告诉我,我们清风阁的天才在赏月。”说着“嘻嘻”笑了起来。 林绛雪尴尬的一笑,说道:“哪有的事情,只是有些气闷,所以起来透透气而已。” “透气?”崔媚娘似笑非笑的瞧着林绛雪,“我看是在想着青竹宗的那个小子吧!”语气中,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师傅,哪有!”林绛雪狠狠的一跺脚,羞怯的转身,耳后飞红,不再看崔媚娘。 崔媚娘叹了口气,道:“看你这模样,便知是被我猜中了;青竹宗那小子哪里好了?不过就侥幸胜了你一场而已,值得你这样念念不忘吗?” “绛雪,你要知道,若想将你的武魂发挥到极限,必须学会忘情。”崔媚娘的语气凝重起来。 林绛雪脸色一暗,幽幽的道:“太上忘情谈何容易,”目光凝视着崔媚娘,“师傅,你认为我真能做到吗?” 崔媚娘“哼”了一声,嗔道:“我去杀了青竹宗那个小子,一定就能做到!” “别!你答应过过我的,不去动他!”林绛雪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惊慌。 崔媚娘叹了口气,道:“你也答应我,要学着太上忘情,可结果呢?你做到了吗?” 林绛雪叹了口气,双目无神的遥望着远方的天空,喃喃呓语:“太上忘情,谈何容易。” 崔媚娘冷笑道:“对别人来说难,对你来说却再容易不过了,只要斩断青丝,依你身居两种心感类武魂,做到太上忘情绝非难事,只可惜——”话未说话,但玉脸上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却说明了问题。 林绛雪摇摇头,叹道:“如果有的选择,我宁愿自己从不曾拥有凤尾瑶琴和青鸾火凤。” 崔媚娘摇摇头,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柔声说道:“傻孩子,这是上天对你的恩赐,别人想得还得不到。” 林绛雪自然的靠在崔媚娘的肩头,眼睛微微一闭,心想暗想:“恩赐吗?我却觉得,这是上天对我的诅咒。” 过了一会儿,林绛雪扑闪着眼睛,盯着崔媚娘,道:“对了,师傅你这么晚了过来干什么?” “忘了忘了,真是人老就容易忘事。”崔媚娘轻拍着自己的额头,妩媚的动作令人心中微荡。 林绛雪笑道:“师傅可不老,正年轻呢?” 崔媚娘狠狠盯了她一眼,嗔道:“都四十岁的人了,还年轻什么。”停了停,说道:“对了,我来是为了告诉你,你顾师姐回来了。” 林绛雪眼睛一亮,喜道:“顾师姐回来了?” 她以天才之姿进入清风阁,火线进入清风阁内门,自然引起了诸多弟子的不满,若不是崔媚娘在背后镇压,少不得天天被人打上门来;现在这些人虽不会杀上门来,却可以暗地排挤她,整个内门中,也唯有顾凌波和她亲近。” “师姐不是去执行护送邪月玉佩的任务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林绛雪惑道。 从东南域到西南,路途遥远不说,还必须度过阴山,阴山盗匪的厉害她可早有所闻,顾凌波虽然同样厉害,但想要通过阴山,尚需费一些力气。 崔媚娘冷哼一声,面色不愉的道:“还不是青竹宗的那个小子!” 林绛雪眼睛一亮,道:“许墨?他怎么了?”俏脸上,笑容展开,犹如一朵盛开的牡丹。 崔媚娘将这变化看在眼里,叹了口气,道:“许墨和青竹宗的柳青芙,帮着顾凌波度过阴山,所以她才能这么快的回来。” 林绛雪笑道:“我就知道他很厉害,师傅还不信,现在信了吧。” 崔媚娘白了她一眼,道:“你先别急着开心,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 “什么事情?”林绛雪笑道,在她看来,所有关于许墨的事情,都是值得开心的事。 崔媚娘冷哼一声,缓缓开口道:“他去了云梦泽。” 林绛雪脸色倏变。 “为了救一个姑娘!” 林绛雪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就像被一柄锋利的匕首,一刀刀割戮着心,林绛雪清楚的感觉到,那源自于心口的痛楚。 过往种种,就像流水一般从眼前淌过,冲刷着所有属于过去的痕迹。 泪水就在眼眶中打着旋儿,终于还是没能落下,理智在这一刻占据了上风。 “师傅,你告诉我这个干什么?我和他又不熟。”林绛雪仰头面向天空,尽量让泪水回流。 见得这幕,身为过来人的崔媚娘又怎会不明白,可是这种事情,也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能解决,旁人的劝慰,是没有用的。 一片流云遮蔽了月光,夜黑了下来,撒开的天暮没有一颗星,仿佛所有的光,都被乌云吸去。 就在这时,远方的天空忽然传来一声龙吟,这声音就像鸣金裂地的尖叫,刺耳之极。 崔媚娘猛地惊醒,颤抖的指着天空,半晌说不出来话来。 林绛雪顺着崔媚娘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方的天空中,浮现出一道淡淡的龙影,心头同样一紧。 那是云梦泽的方向! 那是云梦泽的方向啊! 她猛地转头,凝视着崔媚娘,那张美丽的玉脸,尚且残留着方才的惊恐。 “怎么了,师傅?”林绛雪问,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事出反常必有妖,并不用说这等天兆了。 崔媚娘面色复杂的看向林绛雪,银牙轻咬,最终幽幽的道:“绛雪,东南域的这片天,恐怕要边了。” 与此同时,远在阴山的神秘人,看到了同样的龙影,脸上露出一抹欣然的微笑。 “蛟龙化龙,天地不容,纵使再努力,也不可能成功的。”他慢悠悠的走回房间,身影没入阴影的瞬间,一句叹息飘然而出:“到最后,不过是为墨儿做嫁衣而已。” 云梦泽,王家。 两棵参天古木竟在同一时间被天雷劈中,闪电从天而降,击中树冠,顿时燃起火来。 王家人忙着救火,根本没有注意到,大长老王羲的房间内,隐隐透出的红光,红的就像是血。 云梦泽,积雷潭。 许墨紧闭着眼睛,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恢复真气,对于天空的变化,无动于衷。 玄毕仰望着天空,叹了口气,道:“蛟龙化龙需经过九变,此时已经是第二变了。” 篝火的微光,映出了一张张沉默的脸,大多紧锁着眉头。 终于,廖红儿忍不住开口说道:“就没有办法阻止它吗?” 玄毕没有说话,看了一眼仍在调息的许墨,叹了口气。 没有许墨,他们几个对上化元巅峰的,化龙二变的独角黑蛟龙,几乎是死路一条。 廖红儿道:“我们出谷,找帮手,云梦泽内多少会有一些化元巅峰的高手。我就不信集众人之力,干不掉一只化元巅峰的妖兽。” 玄毕摇了摇头,叹息道:“来不及了,最多明天,太阳落山之前,独角黑蛟龙定回完成化龙九变。” 廖红儿沉默了下来,眼神不自禁的扫过许墨那紧锁的眉头,对于几人的谈话,他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呼吸都没有变化过。 “都是你王家,为什么不能多派点人进来!”廖红儿狠狠的瞪了王炎之一眼。 “派多了怎么能将战龙剿灭呢?”王炎之心道,脸上却露出尴尬的表情,说道:“我也不知事情会变成这样,要是早知道,就算我王家倾尽全力,也定会派人剿灭这只妖兽。” 要说王炎之对这只独角黑蛟龙无怨,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若真无法斩杀黑蛟龙,拿下药圃,王家将错过一个难得的机会,所造成的损失无法估量。 独眼廖看了王炎之一眼,说道:“按我说,咱们明天早上杀进积雷潭中心,管它多少妖兽拦路,先杀进去再说,或许就我们几个,就能将那只正在化龙的独角黑蛟龙斩杀。” </br> </br> 105 玄毕苦笑道:“你是没和它交过手,不知它的厉害;我和它交手三次,无一胜绩,几乎每一次都在十招内被打败。” “这么厉害!”独眼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虽然没和独角黑蛟龙交过手,但玄毕的厉害他是知道的,这么厉害的人都无法在那妖兽手上支持十招,似他这等人上去,只有被秒杀的份儿。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讨论着解决此事的办法,可到最后,每一个方案都被他们否决,就在这时,许墨突然睁开眼。 “廖团长说的不错,明天一早,我们必须深入积雷潭中心。” 玄毕一看许墨睁眼,心中一喜,道:“你怎么样?” 许墨摇摇头,道:“恢复了大概五层实力,到明天清楚,应该能恢复到八层左右。” 玄毕摇摇头,道:“八层还不够,我见识过它的厉害,就算你恢复,我们齐上也未必是它的对手。” 许墨叹了口气,盯着玄毕的脸,说道:“难道因为不是对手就不去吗?” 玄毕道:“去了就是送死。” “送死也要去试试,”许墨拧着眉头,说道,“我知道的意思,不想做无谓的牺牲,但倾巢之下安有完卵?” 玄毕沉默了下来,他试图说服许墨从长计议,但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出口。 “罢了罢了,不过就是死而已,”玄毕叹道。 忽听得王炎之的声音传来:“或许还有些办法。” 玄毕眼睛一亮,道:“什么办法?” 王炎之心中阴笑,脸上却带着一丝真挚笑意,说道:“我随身带了一枚保命的蕴灵丹,本来打算若是遇到不测时,再使用,现在看来不得不交给许兄弟用了。” 他这话说的语气真挚,连“许兄弟”三字都用上了,若不是早已猜透他的心理,玄毕还真被他骗过了。 只见王炎之在怀里一摸,掏出一枚紫色的丹药,对许墨道:“许兄弟,先付下丹药吧。” “不可!”玄毕急忙阻拦。 王炎之脸色倏变,道:“为何不可?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蕴灵丹可是能最快恢复真气的丹药,若不是事态紧急,我绝不会拿出来。” 许墨心中微微冷笑,以他入微能力,早看出这颗丹药有问题,但为了让王炎之放心,他仍然决定服下去再说。 只见他摆了摆手,对玄毕晦涩的一眨眼,尔后正色说道:“那就多谢完王公子了,”结果所谓的蕴灵丹,放在掌心看了看,笑道:“有了这颗丹药,我有把握在明天之前,恢复到十层战斗力。” 说话间,许墨瞥了一眼王炎之,正好看到了那凝聚在他脸上,晦涩的一抹淡笑。 “谁阴谁还说不定。” 眼前是一片泥泞的荒芜,固执的纠缠着许墨等人的腿,让他们每前进一步,都分外艰难。 云梦泽就是云梦泽,谁也不知看看似平坦的地上,究竟潜伏着何等危险? 许墨等人感觉,一个不慎,就可能全盘皆输。 这是一条难以行走的道路,或者说本没有路,陷入泥中的深浅不一的脚印,铺成了一条路;这条路绝不仅仅是难行而已,许墨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那潜伏在烂泥之下的暗潮涌动。 “小心,下面有东西。”他指着了脚下,说道。 玄毕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真气遍布全身,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 本没有通往积雷潭中心的道路,因为绝少有人能进入到那里,所以根本不需要道路,此刻这几人的行为,无异于开路先锋。 溅起的淤泥打湿了裤腿,甚至有些飞溅起来,粘到了面颊上,就连一向注重形象的王炎之,也变成了花脸,更不说其他人了。 但没有人相互嘲笑取乐,即便一向活泼的廖红儿,也没有出声,她正全神贯注的盯着足下附近的淤泥,看着那时不时冒出的气泡,心中一阵悸动。 “小心!” 许墨一声惊呼,一把将廖红儿拉开,一条碗口粗的水蛇,从淤泥中伸出了脑袋,长信一吐,犹如标枪似得,刺向廖红儿肩头。 许墨运剑一削,“铛”的一声,身形微微晃动,那只水蛇借着一击不中,立刻借着反震之力钻入淤泥之中, 许墨目光四游,只见淤泥表面平静,根本看不出那只水蛇的行迹。即便他已开启了入微能力,将泥潭表面所有的变化尽收眼底,也只能在水泥攻击的时候,看出一些端倪。 一击不中,远遁千里,再寻机会,危险的妖兽! 许墨看了眼一脸淡然的玄毕,忍不住问道:“你前三次都是这么进积雷潭的?” “没错。”玄毕自顾自向前走了一步,脸上露出回忆的笑容,“这只水蛇与我还是好朋友。” 许墨白了他一眼,道:“这我倒是没看出来,还有这样欢迎朋友的。”话未说完,便觉得足下一阵抖动。 “小心!” 语未必,一剑刺向脚面的淤泥,只听一声嘶鸣之声凿进耳中,那一翻腾顿时平静。 许墨拔出长剑一看,只见剑锋表面沾上了一缕殷虹的鲜血。 玄毕目光诧然,道:“你竟能伤到它?” 许墨微微冷笑,道:“只是伤到而已,它若敢再来,必将其力斩于剑下!”这话用真气放出,说的斩钉截铁,却不仅仅是为玄毕而说,大多数,还是为了潜伏在泥底的水蛇。 泥潭难行,但拦不住几名武者,真正拦住他们的,是这潜伏在暗处的水蛇,许墨必须时刻保持着戒备,以防被袭击;如果能以语言吓掉这只水蛇,那是最好,倘若不能,就只有大开杀戒一条了。 玄毕自听出许墨话中所带的杀意,摇摇头,道:“能不伤它,就不伤它吧,积雷潭的妖兽,都是被那只独角黑蛟龙逼迫,才袭击你我。” 看着玄毕那张悲天悯人的脸,许墨心想:“又不是我要杀它,而是它要对付我。”嘴上却放开声音道:“只要它不难为我,我又何苦难为它!” 玄毕苦笑一声,他知许墨此言,亦是说过那妖兽水蛇的。 “只希望你能够罢手,别惹怒了这尊煞星。”玄毕想。 众人踽踽向前走了几十米,那水蛇果真并未攻击,正庆幸时,只听中天传来一声龙吟,在半空中猛然炸开,响彻天际。 许墨抬头一看,就见又是一道龙影腾空而起,不禁肃然道:“这是第几变了。” “五。”玄毕苦涩的吐出一个字,语气中又有些庆幸。 这只独角黑蛟龙算是贪得无厌,想要化龙,不然依它的实力与体魄,又有药圃相护,凝神是很轻松的事情。 许墨听罢,点点头,道:“走吧,看来我们要加快点速度了。” 没有了水蛇的滋扰,许墨等人很快穿越泥潭,走进了一处山谷之中。 猛然间,天色阴暗,山谷上面雾气弥漫,越来越浓,明明是尚武,却给人一种天黑如墨的感觉。 前方的道路越发看不清楚,就听玄毕惊道:“小心,积雷潭的浓雾中有瘴气,大家尽量屏住呼吸。” 积雷潭本是一处湿地,每逢春暖花开之际,便野花杂开,毒草丛生,到了夏季,花蕊凋落,毒草浸入水中,腐烂形成瘴气。 虽然这种瘴气对武者影响不大,但长时间吸入,仍然有中毒的风险。 众人心知玄毕所说不差,立刻遮掩口鼻,速速过谷。 又过了片刻,忽然眼前一亮,一片湖水镶嵌在群山环绕之间,湖边满布着苍绿色的苍天古木,有些树木,一直插到湖心。 湖面有如一片白玉,但在浓雾笼罩下,显得分外晶莹;湖水中心,不停的冒着气泡,水面蒸腾,飘起的白烟与雾气融为一体。 许墨心中一道,抚掌道:“这就是真正的积雷潭吧。” 玄毕微微一笑,道:“正是。” 许墨眉头舒展,微微笑道:“果真美丽异常,若不是这些瘴气,倒不失为一个居住的好地方。” 之前他们口中的积雷潭,只是这一片地域的总称,面前的这片湖泊,才是真正的积雷潭。 传说天火坠入湖心,引得湖水常年沸腾,更有胜者认为,这湖水有治病疗身的效果。 在许墨看来,这样的说法也不无道理,眼前的一片湖水,就如前世的温泉,只是比普通温暖大了无数倍而已。 王炎之走到玄毕身后,问道:“敢问独角黑蛟身在何处。” 玄毕看着王炎之,微微冷笑道:“王先生是明知故问了,蛟龙化龙需要的能量岂是蛟龙本身能够提供的,此刻它必定潜伏在湖心,天火之力最旺盛之处,试图借天火锤炼龙魂。” 话一说完,玄毕便不再理会王炎之,转头对许墨说道:“事到如此,想要将这妖兽引出有两种办法。” 许墨拱手道:“请说。” 玄毕目光四游,见众人一副希夷模样,也不卖关子,指着湖对面说道:“其一,我们可以攻击湖对面药圃的禁制,逼的它中断炼魂,与我们交战。”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林木茂密之处,有一处幽蓝的禁制。 许墨撇了撇嘴,道:“我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药圃里的灵药在凝神时,却时能发挥重要的作用,但独角黑蛟龙却是在化龙——化龙依靠的更多的,却是积雷潭里的雷电之力。 只有以雷电之力不停淬炼兽魂,去掉兽魂中,属于蛟的血脉,刺激龙脉增长,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将蛟魂化作龙魂,一旦失去了雷电之力,化龙就不得不暂时停止。 玄毕想了想,点点头,道:“确实不是一个好主意。”摆了摆手,不以为意的又道:“还有第二个办法。”脸上露出一抹晦涩的微笑。 “什么办法?”许墨问。 玄毕没有说话,而是凝视着天空,在水天相接的地方,笼罩着一片乌云,从乌云不时渗出电光,拍在湖面。 “截断闪电怎么样?” “不!这不可能!”廖红儿惊呼起来,“谁能截断闪电?” 就连王炎之和独眼廖的眼中,都露出不信任的神色,并不是说截断闪电不是好办法,而是这个办法根本不可能,或者说,他们根本就做不到。 玄毕根本就没理会他们,而是目光投到了沉默了许墨身上,“你是怎么样认为的。” “我?”许墨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笑道,“我认为这是个不错的办法。” 截断闪电对于别人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对于许墨,却有那么一丝可能。吞噬武魂奇妙无比,理论上来说,只要他的身体能够承受,便能够吞噬世间万物,哪怕是闪电,也不在划下。 玄毕忽然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宛如清风,瞬间拂过这片大地。 廖红儿惊呼起来:“玄毕大叔,你不是认真的吧。” 玄毕微微冷笑,上前几步,走到湖边,波光粼粼的湖水映出他矫健的身姿,仿佛承载了他笑容的荣光,即便额角那一丝淡淡的白发,也无法损伤他的光辉。 “以身引雷,虽死不毁。”他叹息了一声。 旁人不知,这黑蛟龙之害,实是他一手造成的;那一日云州三大宗门攻上邪月宗,刀光四射、血花四溅,在一混乱中,是他放手了这龙独角黑蛟龙,这件事情,也成为了今日祸害的源头。 玄毕并不算英雄好汉,但也明白因果循环的道理,此次他若不站出来,之后产生的一切因果,依旧会算在他的身上,习武之人重因果,一旦因果缠身,俗事不断,功力就不得寸进,所以他必须在此刻将因果了结,哪怕可能因此丧命。 “轰隆!”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紫色的电弧拍在湖面,顿时形成了一道漩涡;一声龙吟自水下升起,在半空中猛地炸开,响彻天际。 隐约间,天空中又显出了一道龙影。 “六变了。”玄毕喃喃道,转过头,对许墨说道:“许兄弟,对付蛟龙的事情就交给了。”话音刚落,就要纵身跃向湖心。 就在他将动未动之时,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这是一只纤细手,指头纤细,手腕纤细,让人看了不自禁生出好感; 这又是一只白皙的手,不同与女子带着胭脂气的白,而是一种书卷气息的白,不刺眼,不明媚。 这是许墨的手,他在玄毕即将慷慨赴死时,按住了他的身体,牢牢按住,让他一步也无法动弹。 </br> </br> 106 “你干什么?”玄毕怒道。 “我不能看着你去死!”许墨说。 “可这是最好的办法。”玄毕试图挣脱这是纤细的手,却发现无论自己怎么用力,那只手就像沉稳的铁锁,将他牢牢锁住。 “放开我!”玄毕道。 “不放。”许墨要摇摇头,看了一眼那充斥着电弧的乌云,笑了起来。 这笑容仿佛笼罩了整片天地,将凝聚在众人心头上的阴霾驱散。 “我去,至少我不会死。”许墨留恋的看了众人一眼,纵身一跃,跳向湖心。 玄毕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令身体不受控制的后退,他心下骇然,暗道:“许兄弟怎么会有这等功力!” 抬头一看,就见许墨脚尖轻点,贴着湖面腾身飞越,宛如惊鸿掠水,倏的钻向了那乌云深处。 “许兄弟!”玄毕虎目含泪,大喊;真气裹挟着声音,掠过湖面,荡漾起一片涟漪。 半晌,许墨的声音自云从传来:“玄毕兄莫慌,区区雷电之力,还奈何不了我?” 奈何不了? 玄毕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那可是雷电之力,俗称天火;普通人便是挨着一下,也会皮开肉绽,若是被直接打到,十之七八会顿时死亡;就算武技高明的武者,也只能以真气相抗,真气耗尽之时,便是殒命之日。 而听许墨声音,似是胸有成竹一般,玄毕摇摇头,暗想:“许兄弟啊许兄弟,你还是太小看雷电之力了,天火降世,又岂是简单的事情。”转过身,对其他几人说道:“各自准备吧,战斗马上就开始了。” 许墨真的小看了雷电之力吗? 笑话,就算与人对敌,他也从不小觑对手,更不用说是与天威想抗衡了;他所依仗的,无非是经由南阿剑经淬炼过的身体和吞噬武魂而已。 许墨一入云层,周围便出现了一片紫光,发出令人恐惧的“滋滋”声。这紫光极为浓重,望去竟像是一面巨大的雷墙,无数电弧交织而成,纷纷跃动,向他袭来。 许墨微微冷笑,喝道:“雕虫小技,又能奈我何!”目光一凛,身后紫色漩涡出现,两手疯狂的结印,吞噬武魂开始旋转,不停的吞噬着周遭电弧。 在这个云层的世界里,仿佛只有一种颜色,那就是霸道无双的紫,这紫色仿佛会生长一般,不断的从云层中渗出,被许墨吸去多少,便补充多少。 而许墨背后的吞噬武魂,就像一轮紫色的圆月,剧烈的旋转,引动飓风,不停的吸取着电弧,许墨清楚感觉到,电弧在经脉之中游走,撕扯的力,几乎要将他撕碎。 若不是南阿剑经将他身体锤炼的如金似铁,许墨无论如何也承受不了这霸道的力量。 天火之名,果真名不虚传! 许墨目光一凛,沉下心思,开始不断炼化这些电弧,无相功法运行到极致,将电弧上所带的力量,同化‘成’人类能够吸取的真气。 吞噬,同化;再吞噬,再同化…… 机械的动作,周而复始,没有停歇,没有懈怠。 雷电之力在经脉中游走,被收拢于丹田之中,同化成最纯粹的真气;这是一个极痛苦的过程,痛苦的犹如雷电直接劈在人身上,只是少了炙热的温度而已。 渐渐的,许墨有了一丝忧虑。 “丹田终究有限,无论我怎么压缩,也装不下这近乎源源不断的雷电之力,若那是妖兽还能忍下去,最后我恐怕会——” 许墨在喃喃自语,即便只是喃喃自语,只有他自己听到,依旧不愿意将“爆体而亡”四个字眼,付诸于口。 他不想让自己的内心,产生一丝一毫的动摇;事到如此,只有动摇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我该怎么办?” 漫天的黑云,紫色的电光,除此之外,再无他物;许墨就像被关进了监牢,失去了对于外部世界的感知,这种感觉是可怕的,可怕到会消磨掉一个人的意志。 “对了,我可以试着运行南阿剑经,将丹田的真气送到骨骼肌肉里。” 许墨突然想到了南阿剑经的修炼之法,将真气送入肌肉——一个不错的方法。 主意打定,他缓缓的从丹田中抽出真气,送入经脉,再今有经脉运往身体各处,毫无疑问,又是新的一轮痛苦,将真气融于肌肉,无疑如同将肌肉撕裂一般,这样的痛苦不是普通人所能承受的,可许墨却承受了下来,甚至连一声呻吟也没发出。 他怕自己一旦呻吟,就会感觉到痛,一旦感觉到痛,就会痛不欲生。 “玄毕,我不在时候只有靠你了。”他想。 二 此刻玄毕并不轻松,许墨以身阻断雷电,固然危险万分,而他带着众人面对一只化元巅峰的妖兽,更是困难重重。 湖面一片平静,甚至比之前还要平静,但玄毕明白,这样的平静不过是一种假象,此刻,湖面之下正暗潮涌动。 “我们怎么办?” 说话的是王炎之,就算是别有用心者,也希望铲除这只化元巅峰的妖兽。 玄毕微微冷笑,口中吐出一个字:“等!” “等?要等到什么时候?许大哥能坚持多久!”廖红儿大声的吼叫,俏丽的面庞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狰狞。 “红儿,别对玄毕兄这样说话。”独眼廖拉住廖红儿的,却被甩开,狠狠的甩开。 廖红儿指着玄毕的鼻子,大声喝道:“许大哥拼命为你争取了时间,你就只说一个等字?你、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不知从何时开始,廖红儿发现许墨在心中,占据了一个不可替代的位置,与至于她看着许墨冲入闪电中后,情绪失控。 玄毕示意独眼廖放开廖红儿,凝视着她的眼睛,目光严肃而威严。 “现在除了等别无办法,雷电之力已经被阻断,独角黑蛟龙很快就会有所感应,如果我是你,就好好调整状态,准备迎接战斗,不要让、不要让许兄弟白白牺牲。” 直到此时,玄毕都认为许墨此去,九死一生。 廖红儿终于沉默了下来,盘膝坐下,开始调息,就像玄毕所说的一样,不能让许墨白白牺牲。 就在这时候,湖面中心的水波突然一乱,湖心出现了一道漩涡。 廖红儿猛地睁开眼,指着漩涡喝道:“天地元气,天地元气在向那个地方聚集。” 不用她说,所有人都明白发生了什么。 玄毕腾空而起,立在半空中,云起真气大吼一声:“黑蛟我知道是你,出来吧!” 漩涡蔓延到整片积雷潭,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不停的吸收着天地元气。 苍老的声音从那漩涡底部发出:“玄毕,你还没放弃吗?如今我已经化龙在即了,你再与我交手,也只有一个死字。” 玄毕目光一凛,化元期的妖兽无法口吐人言,即便化元巅峰的妖兽也是一样,只有凝神期的妖兽才能口吐人言。 “你突破了?”玄毕道,“不,你还没有完全突破到凝神,最多只能算是半步凝神,你凭什么杀我!” 最后一声,几乎用嘶吼的力量吼出,震的这片天地一阵摇曳,与此同时,乙木神光出现,化出了无数藤条,包裹上玄毕的身体,就像为他编织出一身藤甲一般。 苍老的声音再次传来:“玄毕,你还是执迷不悟吗?我顾念旧情放了你三次,事不过三,你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吧。” 玄毕目光一凛,微微冷笑道:“我不会让你突破凝神期,更不会让你化龙成功,阻止你,是我的使命!”双手结印,藤枪出现,横在胸前。 苍老的声音叹息道:“哎,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么对不起了,今日你我只能有一个活下来。” 一道黑蛟自漩涡中激射而出,冲上云霄,在云顶凝聚出一个人影。 玄毕定睛一看,大喝道:“好个大逆不道的黑蛟,竟然化做了宗主的外貌,老子今天就要让你死!” 黑蛟听了,大笑道:“那老子当年将不念旧情将我关押,我与他的主仆之情早已断绝,不过是化作他的模样而已,等我一统东南域之后,还会将他的尸体从坟墓里拉出来,曝晒三日!“ 凝神期的妖兽有能力化出人形,独角黑蛟龙压制修为,此刻只是半步凝神,但依旧能化出一道虚影,旁人不知,可玄毕知道,这道虚影,正是依照邪月宗前宗主的外貌划出。 只见他身高九尺,面目雄毅,身披黑色虬甲,手握一杆墨色长矛,浑身被黑光包围,立与虚空,宛如神兵天将。 事实上,它仅仅是随意的一站,便让压迫着廖红儿等人动弹不得。 “这就是凝神期妖兽的实力吗?不!我不相信自己连动也动不了!” “星星之火亦可燎原,火借风势焚尽八荒!”廖红儿娇小的身体中,喷发了惊人的力量,离火精魄光芒大作,一道火龙从掌心中激射而出,直冲黑蛟的身体。 “恩?”黑蛟龙微微冷笑,对对面的玄毕说道:“没想到你我之间的战斗,还有旁人来搅局,不错的小姑娘,可惜——” “功力太浅了!”目光一凛,两道黑光从眼中迸射而出,“轰隆”一声,火龙被黑光绞成了碎片。 廖红儿只觉得胸口一闷,鲜血喷出,染红衣衫。 太阳像个刚出生的婴儿,从云层里挣脱出一只小小的手,绽放出一点轻柔的光,洒在林绛雪的窗口。 林绛雪和衣躺在床上,毫无睡意,一双寂寞的眼睛,睁的大大的。 这是她知道许墨的消息后,所经历的第一个白昼,昨夜乱象丛生,风雨闪电不断,今日她的师傅崔媚娘便被阁主召去议事了。 林绛雪没资格参与高层议事,但也能从崔媚娘惊恐的表情中,猜出一二 ——云梦泽出事了,出大事了。 依照以前林绛雪的性格,一定会跟在师傅左右,纠缠着让她说出实情,她不喜欢被蒙在鼓里的感觉;但此刻,她却希望自己从未听说过这件事,甚至从未见过天空的异象。 一想到出事的地方是云梦泽,她就不禁为许墨担心,这种担心,甚至超过了对于许墨的愤怒。 龙影?那是什么? 暗香浮动,中人如酒,一个女声门口传来:“绛雪,我能进来吗?” “进来吧。”是崔媚娘的事情,林绛雪没有理由将自己的师傅挡在门外,即便她不甘,也不愿,可依旧恭顺。 门吱的一声开了,冷风鱼贯而入,天柱山的夏季之风,寒冷的宛如江南严冬的夜风。 崔媚娘随着冷风进来。 林绛雪背对着门口,听见淡淡的呼吸声,看着雪白墙壁映出的窈窕影子,心中没来由的一滞,朱唇轻启,说道:“师傅,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幽幽的,带着哀愁与复杂的眼眸,射出了两道怜惜的目光,头像林绛雪。 崔媚娘站在林绛雪身后,发现自己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林绛雪也是一样,在说完那句话之后,便闭口不言,颤抖的身体诉说着紧张,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了好一会儿,崔媚娘终于开口。 “你昨天也看到了。” “是云梦泽?” “没错。” “出事了?” “大事。” “有人死了吗?” “会死很多人。” 林绛雪再次沉默了下来,过了许久,才开口问道:“有关于许墨的消息吗?” “没有。”崔媚娘的声音毫无感情,就像诉说着一个陌生的生死。 “没有吗?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林绛雪喃喃的道。 沉默再次降临,半晌,崔媚娘率先开口:“绛雪,你要做好准备。” 林绛雪心头一颤,颤声道:“准备什么?” “你知道应该准备什么。”崔媚娘说:“青竹宗那个小子,这次恐怕会——” “不会的!”,话未说完,便被林绛雪打断,“我比你更了解他,他不会有事的。” 看着自己的弟子,那颤抖的模样,崔媚娘突然一阵心酸,她突然觉得自己错了,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将林绛雪从她自己的生活中剥离,那是不残忍而令人空痛苦的事情。 可这一切又都已经晚了,她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便无法回头。 “我只是告诉你,青竹宗的小子这次死定了,你最好做好准备。”崔媚娘说完,转身离开了房间。 </br> </br> 107 吱的一声,房门合上,黑暗挤满了房间。 雪白的墙壁映出林绛雪窈窕的声音,却映不出她眼眶中,包裹的泪痕。 “我相信他,不会有事的。” 二 白昼、严寒、阴山。 阴山的山顶常年覆盖着一层嗤嗤白雪,无论是大地,还林木,都如同包裹着一层棉花一样;此刻,这种景象蔓延到了山腰。 忽如一夜暴雪来,醒时已见梨花开。 神秘人站在院中,看着满园覆盖着的嗤嗤白雪,默默叹了口气:“蛟龙化龙啊,多少年未有的事情了。” 他走回房间,不是他自己的房间,而是聂青青的闺房,临时的闺房,除了那透明的白色纱帐,一点也不像女子的闺房;可那有如何,女子住的地方,就是闺房。 聂青青躺在雕花木床上,脸色红润的就像睡着了一样;此刻,她拧紧了眉头,嘴唇一张一合,仿佛在喃喃自语,但无论贴着多近,都无法听见声音。 就像那只是单纯的嘴角抽动一般。 房间里放置了一只火盆,盆里的枯枝烧的很快,火已经越来越小了,寒气开始侵入房间。 神秘人走到聂青青床前,凝眸这个躺在床上的睡美人,轻声说道:“你放心吧,墨儿不会有事的。” 像是听到了这句话,聂青青的眉头逐渐舒展,脸上又恢复了淡然的表情,仔细看去,嘴角还微微上勾,就像梦见了什么令人开心的事情一般。 神秘人又在心里叹了口气,忽然发觉自己最近叹气的次数,要远远超过之前生命的总和。 “命运弄人,造化弄人,谁也无法预知自己的命运,墨儿,我能做的也就到这里了。” 三 战龙佣兵团的大厅里,一只火盆燃的正旺,这几乎是它最后的璀璨,盆中的木材,已经消耗殆尽。 火光映出了一张雄毅的脸,这张脸上面色焦虑与紧张。 李云只睡了一个时辰,便又回到了大厅,云梦泽的异变,让每个战龙的人,都心惊肉跳。 萧益出现在门口。 李云心中一惊,他也没想到,本应在病榻上休息的萧益,竟会出现在这里。 “萧先生,你应该在休息!”李云惊道。 依旧是两撇醒目的小胡子,却褪去了原本的乌黑,萧益看起来,像是老了十岁一样。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又怎能安歇呢?” “可是先生你的身体——” 萧益摆了摆手,道:“身体不碍,又不是上阵杀敌,能动就好。”虽如此说,但脸上尽是疾苦之色。 萧益道:“你可知积雷潭中发了什么?” 李云苦涩的摇摇头,道:“不知,但相比是和团长他们有关的。” 萧益道:“不但有关,而且大有关联。” 李云目光一凛,急道:“是王家对团长动手了?”右手按住木椅的扶手,指甲嵌入木头中,犹未觉察,渗出了血,仍为觉察。 萧益摇摇头,道:“恐怕不是王家。” “那是?” “是那只化元巅峰的妖兽。”萧益凝视着远方的天空,“它就快突破了。” 青色的微光,透过雾气垂落,仿佛一张巨大的纱帐篷,静静覆盖着积雷潭。 所有生物,无论人,或是兽,都被一股绝强的气势,压的瑟瑟发抖,他们害怕,他们恐惧,最后演变成静默无声。 真正的静默无声。 整个积雷潭,仿佛死去了一般,就连飞鸟也卷缩着身体;而在这外表的死寂之下,却隐藏着不为人知的躁动与凶狠。 冰冷的杀意,从藤条之下的眼睛里射出,弥漫了整片天空。 “你该死!知道吗?”玄毕冷冷的道。 “当然,我是应该死。”黑蛟道:“早在二十年前,我就应该死了,是老天让我逃过一劫。” 玄毕微微冷笑,道:“是吗?老天还真是无情,没有让你死掉。” 乌黑的长发在风中飘扬,挡住了黑蛟的视线,在黑色虬面下,毫无血色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这笑,讥讽而冷酷。 “老天,终归是无情的!” 一股象征着毁灭的气势,从他身上升起,蔓延到整片天空,将玄毕那凛冽的杀意压下。 “你不是我的对手,当年就不是,现在仍然不是,你只能靠着那个老头子,将我关押起来,现在老头子不再了,你再也没有关押我的能力。” 话音刚落,黑蛟一矛刺出,浪卷层云,天地变色。 毁灭的劲风破空而来,激射向玄毕的身体,那凶猛的模样,仿佛要将玄毕撕碎一般。 这是最普通的,也是最残忍的一招,将世间所有的温情面具撕碎,露出了本来丑恶的面露。 蛟本应该是如此! 本应应着邪恶的毁灭而生,注定了目送着整个世界的崩塌,毫无疑问,这一矛,黑蛟没有手下留情。 他的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尽管这张幻化出来的脸,有些惨白,可这笑意的讥笑却是显而易见的。 一矛,仅仅一矛,他不认为玄毕能够接住,事实上,同样的事情发生过三次,同样的招式他对玄毕用过三次,玄毕没有一次接住过。 然而,这一次显然是个例外。 黑蛟眼中出现无数的藤蔓,彼此缔结,彼此交织,就像无数战士,手挽手,肩并肩,傲然屹立于风雨之中,昂首挺胸,那抖动时发出的声响,好似万千战士的疾呼。 “当”的一声金石交接的声音,当那恐怖的毁灭对藤蔓露出锋利的獠牙时,却发现它们根本无能力为,无法上前,无法撕咬。 蒲苇亦能韧如丝。 尘埃落尽,当毁灭的劲风散去,蔓藤也随之消失无踪,露出的是一张苍白的脸,嘴角残留着殷虹的血痕。 一招, 一招, 只用了一招,黑蛟便重伤了玄毕,但终究没有杀掉他。 “动手!还愣着干什么?”见独眼廖和王炎之愣在原地,玄毕忍不住大吼了一声,鲜血喷出,染红衣衫。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以梯云纵身法而上,一刀一鞭,一左一右攻向黑蛟。 “八方风雨!” “虎魄刀——灭杀!” 两人一上来就用出各自最强杀招,虎影深啸,金鞭绽光,彼此交织着袭向黑蛟。 黑蛟微微冷笑,哼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长矛高高举起,一招刀法中的力劈华山,重重的劈下。 矛尖颤动,在空气中发出“嗡嗡”的声音,宛若夜鬼疾哭而来,血色弥漫,笼罩虎影和金光,瞬间便将两者绞成了碎片。 独眼廖和王炎之同时胸口一闷,鲜血从口中激射而出,在空中绽开两朵绚烂而狰狞的血花,两人倒飞出去,失去了对于身体的控制,重重的撞击在石壁上,“轰隆”一声巨响,嵌入壁中。 血光继续向前突进,摩擦着空气,如同吹响了兴奋的号子,发出“呼呼”声响,眼见就要击中两人,就在这时,身受重伤的廖红儿突然平地跃起,以身挡住血光的去路。 “不!” 独眼廖肝胆具裂,虎目撑泪,他宁愿自己死,也不远廖红儿受到任何伤害。 “离火精魄,傲世光华!” 却见了廖红儿立于半空,双手张开,身后的离火精魄突然爆发,炙热的火焰包裹身体。 廖红儿犹如一只火焰精灵,撞上血光,轰的一声,血光消散,火影暗淡,她倒飞了出去。 黑蛟冷冷的看着这一幕,即没有收手,也没有继续追击,形如泰山一般,负手而立。 “真是可怜的人类。”他叹道,眼神森冷如冰。 “乙木囚笼——困人、困仙、困神,镇压万物!”玄毕的声音在黑蛟耳畔炸开,就见左右上下,凭空生出无数只藤蔓,将他困在中心。 黑蛟冷冷一笑,喝道:“玄毕,你还没放弃吗?这招对我没有!”双手一卷,长矛挥舞如风,紫电黑光,盘踞于矛身。 “给我破!” 一矛挥出,天地变色,浮云遮蔽日光,本就幽暗的大地,更显昏冥。 这一招,仿佛只有鬼神才能使出,令天地变色,日月无光。 一道电光划破,巨响回荡云间,乙木囚笼应声而破,黑蛟脱身而出,身影一闪,来到玄毕面前,冷笑道:“看到没有,我说了,你的乙木囚笼也对付不了我。” 风声呼啸,冷笑之声随着风声而来,犹如针尖一般,刺入玄毕的耳蜗;这股刺骨的寒意,刹那间,便在他全身散步开来。 却见玄毕微微冷笑,目光闪烁的道:“你真以为是这样吗?” 黑蛟愣了一愣,他虽然有人体,但毕竟不是人类,不知人类的语言艺术,只当玄毕是在反问,于是笑道:“难道不是吗?” 风声翻转,忽的传来一声阴恻恻的冷笑,这笑声讥讽而冷酷,十分刺耳。 “你果真还是和从前一样,自高自大;可你忘记了一点,你现在是人形,自高自大的人,都会死!”玄毕的声音犹如一根细针,扎进了黑蛟的脊背之中。 他大惊之下,转头一看,目光抬处,只见身后一支藤矛破云而来,这矛又快又急,无声无息,他看见时已到面前,根本来不及躲闪。 黑蛟看到了那支藤矛,静若岩石,飘逸如风,美的就像幽灵;然而它又是足以夺命的,“扑哧”一声,他仿佛听见了一种皮肉被刺穿的声响,在带着一种远山草木芬芳的微风中,响起、落下。 微风飒然,藤矛穿透了身体。 玄毕用一种很冰冷,又略带兴奋的复杂声音,说道:“我说过,自高自大的人,只有死路一条。”一连三次,他用同样的方法输给了黑蛟,就是为了此时此刻的一招,惯性思维让黑蛟放松了警惕,忘记提防自己身后。 他看了一眼插在胸口的藤矛,冷冷的一笑,说道:“死?我从没想过自己会死。”在玄毕近乎不可思议的目光中,黑蛟握住藤矛,将这只致命的杀器,一点一点从胸口拔出。 矛身被鲜血染红,血液顺着矛身流淌而出,在空中炸开,聚成一朵凄凛的血鹤。 似乎要让对面的玄毕看清楚,黑蛟的动作很慢,慢的让人怀疑,是否在长矛拔出之前,他就会因失血过多而亡。 可事实上,除了面色出现些许惨白,他看起来健康极了。 抽出藤矛,握在手中,黑蛟冷冷的笑着,笑的讥讽而冷酷。 他用一种毫无感情的淡漠声音,对玄毕说道:“没想到你还藏着一手,但还不够,远远的不够。”双眼中黑光一闪,犹如整个星空的璀璨。 玄毕就像被炮弹击中了一样,顿时倒飞出去,身上的藤甲在一瞬间,被绞成了碎片,犹如翻飞的绿色蝴蝶,在绚烂的血花中翩翩起舞。 黑蛟冷冷的看着玄毕,重重摔在地上,看着他几次想要挣扎着起身,却一次次的失败,脸上露出玩味的微笑。 凝神的攻击,直抵内心,又怎是藤甲所能抵御的,那看似坚韧的家伙,甚至不能给人任何一丝安慰。 玄毕重伤,失去战斗力! 但他的努力却没有白费,黑蛟依然在留着血,鲜血不要命的从那深邃的血洞中淌出,若黑蛟是人,此刻他已经死了,可惜他不是。 妖兽的身体远非人类所能比拟的。 黑蛟遥望着头顶的天空,一片乌云深处,紫光闪烁,那是雷电的光,那是天火的力量,那是让他疯狂而无法自制的一种力量。 现在他要重新拥有这种力量,他向那片乌云走去,凌空而行,一步步前进,走的很慢,摇摇晃晃,但却没有停滞,脊梁仍然挺得笔直,就像一支笔直的标枪,疲倦、痛苦、劳累,甚至身体的伤痛都不能令他屈服。 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屈服! 就在这时,云层中紫光一闪,聚成了一个人影。 这是一道怎样的人影? 他的眉毛就像浓密的就像泼墨山水画,薄薄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狭窄的缝隙,高挺的鼻梁衬托着棱角分命的脸,就像是大理石。 虽然微闭着眼,但黑蛟却能从这张脸上,看到倔强与坚定。 这是黑蛟二十年来,见过的最完美的一张脸,若不是太过年轻,缺少了沉淀,甚至能与二十年前的那张脸相提并论。 黑蛟下意识摸了摸幻化出来的面孔。 “你是谁。”他问,语气淡漠,可那认真的表情,却显示了他对来人的重视。 </br> </br> 108 “许墨。” 许墨睁开眼,两道紫光从眼珠里激射而出;他深吸一口气,将积累了许久的废气,排出体外。 黑蛟是用雷电之力淬炼兽魂,而他则是用雷电之力淬炼身体,两者同样困难,同样需要巨大的毅力才能完成。 许墨不知道自己在层云中待了多久,只知道不断的吞噬雷电,同化成真气,滋养身体;那个过程,就如有千万只蚂蚁在同时啃食着骨髓一般,绝不仅仅只是疼痛二字能够形容的了。 一念及此,许墨看向黑蛟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敬佩。 练体尚且如此,那锤炼兽魂呢?将自己的魂魄曝露于雷电之下,任完美电弧锤击着那最脆弱的东西——许墨无法想象。 当然,雷电淬体的效果是极好的,此刻他不但修为提升到了化元后期,就连相对脆弱的身体,也变得如金似铁,堪比妖兽。 “你是个不错的对手,”许墨幽幽的说,“可惜野心太大了,无论是人还是妖兽,野心太大终归是不好的。” 黑蛟笑了起来,道:“如果你经历了与我同样的事情,也会生出同样的野心。” “哦?那你经历了什么?”许墨挑了挑眉毛。 黑蛟摇摇头,没有说话,许久过后,他才开口说道:“你要想杀我,那就动手吧,人类总是喜欢废话,那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许墨玩味的笑了起来,道:“你也不是同样在废话吗?” 黑蛟肃然道:“我讨厌这种感觉。” 许墨笑道:“可我喜欢,我想再劝劝你,现在停止回头还来得及。”他望了一眼身边的云层。 黑蛟目光一凛,冷笑道:“蛟龙一族梦寐以求就是成为真正的龙,现在希望就在眼前,我不会放过的,想要阻止我,只有杀点我!” 铮的一声,黑蛟单手持矛,矛尖不停的高速颤动,指向许墨。 妖兽天生就对人类有蔑视的心理,但此刻对面着许墨,黑蛟却生不出半点蔑视,只因为他感觉,对面的这个人类很强,强到了几乎能与他站到同样水平的地位。 他才化元后期,等他化元巅峰,甚至凝神期的时候,那该有多恐怖,黑蛟心想。 沁血的夕阳,透过乌云的罅隙,将一缕光影投下,映的整个积雷潭,仿佛一块巨大的琥珀,静静的向天际蔓延。 黑蛟和许墨,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站在琥珀中心,遥遥相对,两股惊人的气势同时攀升,再攀升,搅动着整个积雷潭的空气,染上了一种肃杀的味道。 玄毕震惊的看着两人,心情就像他们脚下的湖面:表面平静,暗潮汹涌。 “咳咳!”重重咳嗽了两声,吐出一口殷虹的鲜血,玄毕心中暗道:“许兄弟,就靠你了。” 阴山绝顶,白雪皑皑,夕阳映着雪色,像是为这连绵不断的山景,披上了一层淡淡的薄纱。 有一人站在绝顶之巅,寒风呼啸,雪花漫天,而他的身边,却风平浪静,雪花像是触到了一堵无形的墙,被挡在墙外。 他凝视了一眼远方的天空,叹了口气,口中喃喃道:“开始了!” 云梦泽,积雷潭,黑蛟目光一闪,挥动了长矛。 长矛卷起巨浪,犹如万马奔腾而来;浪头高三丈三,浪花上带着劲力,仿佛骏马亮出的马蹄。 这一矛,拂波动水,牵引着巨浪,竟给人一种无从躲避的感觉,即便在波及范围之外,可玄毕依旧能够感觉到,许墨身边的空气,已经完全凝滞了。 空间封锁,躲无可躲! 而许墨,许墨确实没有躲,浪花已到面前,他甚至没有任何动作,依旧微笑。 他的剑仍然束在腰间,这一把普通的剑,比普通还要普通,绝算不上什么绝世名剑;可这把剑,天上地下,你绝找不到任何其他的剑,能够替代它。 长剑! 长剑还未必出鞘,可气势已经蔓延许墨全身,那并不是剑气,但却比剑气更加令人心怯。 黑蛟的瞳孔猛地紧缩,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因为他看到了一只完美无暇的手;不长、不短、不肥、不瘦、不能说漂亮、亦不能说不漂亮,只是每个关节的弧度,所有掌纹的距离,都完美无缺到令人心悸。 完美的手——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东西。 一刹那! 一剑! 那一闪的剑光,是何等的惊心动魄,又是何等的壮丽无双,仿佛全世界的光辉聚在一起,也不及那光芒的万一。 玄毕迷茫了,身体不停的颤抖、颤栗,恐惧的心思填充了整个心腔,而他却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理所当然的恐惧—— 廖红儿用纤细的手,捂着自己的嘴,强迫着自己保持安静,可手掌之上,那双噙满泪水的眼,却在不停的颤抖,仿佛诉说着此事的激动—— 独眼廖已经忘记了一身伤痛,甚至忘记了危险的存在,在他眼中,只剩下那璀璨到无法形容的一剑,就像流星划过天际,一闪而逝—— 王炎之不停的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儒雅的风度早就被丢弃在风中,剩下的,只有源自于内心最深处的颤栗,那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颤栗—— 浓雾渐渐散了。 这是水汽凝结而成的浓雾,不知在积雷潭的上空,存在了多少年,可在此时此刻,它却慢慢散去了。 不留下任何一丝痕迹,甚至不给人任何追悼的理由,浓雾消散的时候,黑蛟的眼睛里,正在发呆。 心脏的位置插着一把长剑,普通的长剑,再普通不过。 黑蛟从不认为,会有普通长剑刺穿他的身体,亦不认为,自己会死在一个无名小卒手上,而事实上,这两种他所认为的不可能,竟在同一时间发生了。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巨浪滔天,气势惊人,却被一道剑光从中穿过,就像穿过一层薄薄的窗户纸;那剑光驰若闪电,快似流星,更由一种必中的信念与决心驾驭,那是一种有心的剑,是一种无法躲闪的剑法。 浓雾散去,黑蛟第一次看到了完整的积雷潭,在阳光的映射下,就像一快碧绿的琥珀,如此美丽,如此令人不舍。 可我却要离开了! 他心中升起了一丝悔意,忽然——瞳孔收缩,眼中出现到了一道白衣人影。 “咳咳!”许墨重重咳嗽了两声,鲜血从嘴角溢出。 黑蛟道:“你的剑法很快,快到了无法用肉眼捕捉。” 许墨道:“你的招式也很厉害,我重伤了。” 看着许墨那虚弱的模样,黑蛟忽然笑了起来:“这是我的荣耀,不过可惜,我无法或者享受这份荣耀了,你的剑法不但快,而且天马行空,我不知道它会从什么地方发出来,更无法想象它是怎么发出来的。” 许墨摇摇头,笑道:“我也不会去想,因为我也不知道。” 黑蛟微微冷笑,道:“好了一个不知道,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剑,别人又怎能知道呢?你的剑太特别了。” 许墨沉默。 黑蛟道:“我原以为自己能够胜你,因为我有无穷无尽的招式,而你只有那一剑。” 许墨道:“那一剑就足够了。”目光温柔的看着插在黑蛟心脏上的剑,殷虹的鲜血,顺着剑身不停的落下。 黑蛟的眼角猛地一收,过了很久,忽然长长叹息,道:“或许这就是命。” 许墨摇摇头,笑道:“我从不信命,我信绝命。” 黑蛟道:“绝命?” 许墨笑道:“我相信将自己逼到思路,断绝了命运,才能超脱命运。” “超脱命运?可能吗?”黑蛟眼中露出一抹悲伤:“我却相信命运,蛟龙一族从未有一人能够化龙,这就是命运,我原以为自己能够打破命运,没想到依然差了一步,一步啊!” “咳咳!” 剧烈的咳嗽,令黑蛟大口吐血,许墨知道,这吐出的暗红色的血液中,夹杂着细碎的内脏碎片;当他的剑刺穿黑蛟心脏的瞬间,剑气便震碎了他心脉,肆无忌惮的在他内力破坏着。 此刻,他的身体已经残破不堪,只是依靠妖兽强横的体魄在坚持,但这种坚持,也持续不了多久。 许墨不禁叹息一声,道:“你也只差了一步,不失为蛟龙一族的一世枭雄——” “你是在可怜我吗?”黑蛟冷冷的道:“我从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 许墨笑道:“我不是在可怜你,而是在惋惜。” 黑蛟道:“惋惜?” 许墨道:“惋惜这世界上,又少了个敢于挑战命运的人。” 黑蛟笑了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仿佛在这生命的尽头时刻,只有笑才能让他忘记痛疼。 “我累了,倦了,就要走了,那一片药圃就留给你吧。”黑蛟说,声音通过真气送出,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到。 王炎之眼珠一转,心想:“恐怕不能如你意了。” 在许墨惊讶的目光中,黑蛟身影一闪,来到他面前,拥抱了他一下;拥抱的瞬间,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积雷潭底。” “你——” 许墨刚想说话,就被黑蛟一把推开。 “记得我说的话!” 黑蛟的笑着,一团烈火突然包围了他。 自焚! 强大的妖兽,为了不让自己的遗体受到亵渎,大多会选择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许墨没有阻止黑蛟,这是一名强者应该得到的尊严。 黑蛟眼睛里的光,就像他身上的火焰一般熄灭,烤焦的衣服早已随着浓烟消散,骨肉一点也不剩下,或许只有些一些灰,伴着微风消散。 许墨走到玄毕身边,搀扶着他起身。 “怎么样?没事吧。”许墨关切的问。 不得不说,玄毕吐出的鲜血,实在是触目惊人。 “还死不了。”玄毕说道,眼神里尽是坦然。 压在心头多年的包袱终于卸掉,即便此时,身受重伤,可他依旧感觉心头就像喝了二斤烧酒一般欢畅。 许墨自然明白玄毕心中所想,点点头,道:“这我就放心了。”又走到廖红儿身前,将这个勇敢的姑娘扶起。 触及到那只纤细的玉手时,他明显感觉到廖红儿的皮肤猛的一收,抬头一看,竟是一片红霞。 “疼吗?”许墨柔声问道。 “恩。”廖红儿如实回答。 被黑蛟的劲风扫中,疼是一定疼的,刚开始骨头就像散架了一般,真气运转了几个周天,这才好了一些,可也好的有些,依旧疼到了骨头里。 一道暖流突然钻进体内,帮她梳理着体内素乱的真气。 廖红儿不用看也知道,那是许墨在帮他。 “不用帮你,你自己调理吧。”她说,杏脸飞霞。 许墨温和的一笑,柔声道:“我这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廖红儿心中一惊,急道:“怎么了?伤的很重?” “很重。”许墨点了点头,表情肃穆,“恐怕要精心调理十天半个月才能动武,最少要一年之后,才会恢复原有状态。” “这么重,”廖红儿眼圈一红,急的就快哭出来了。 “其实也没什么,没丢掉性命已是万幸了。”玄毕插话道。 “别吓她了,小伤而已。”许墨瞪了玄毕一眼。 玄毕白了他一眼,调侃道:“是了是了,小伤而已,黑蛟这么厉害的妖兽,被你斩了,而你只受了小伤而已——谁信他!” “是啊,许先生的伤有多重!”忽然,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许墨回头一看,正好迎上了独眼廖关切的目光;但问话的却不是他,而是站在一旁的王炎之。 这个王家的公子倒没受多大的伤,刀重气势,鞭重灵活,与黑蛟那灭杀一矛相碰时,独眼廖承受了大多数力道,而他只是被连带伤害了而已。 许墨眼中掠过一丝晦涩的不屑,很快消失于无形,笑着说道:“小伤而已,大概十天半月就能好。” 王炎之眼波一动,看着许墨那惨白的面孔,心想:“还想骗我?刚才我都听到了,十天半月仅仅是能动武而已。”嘴上却关切的道:“那许先生可要注意身体了。” “知道了。”许墨不好再与他多聊下去,随意的回了一句,便对独眼廖说:“廖团长感觉怎么样?” “放心!俺老廖身子骨硬朗的很。”独眼廖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道,只是那眼角的抽动让疼痛曝露。 </br> </br> 109 许墨笑道:“好了,别充好汉了,好好调理一下,争取入夜前离开。” 独眼廖目光一闪,急道:“这么着急?” 许墨笑道:“不着急可不成,黑蛟虽被除掉了,但我们人人带伤,若是遇到一只心怀不轨的化元中后期的妖兽可就不妙了。” 独眼廖点点头,道:“说的也是。” 却听王炎之说道:“不如我们先去看看药圃吧,兴许能够找到一些灵药,治疗伤势。” 玄毕道:“说的也是。” 独眼廖看了王炎之一眼,说道:“姓王的,就这句话说的对了老子的胃口” 几人稍微收拾了一下,便是来到药圃前,黑蛟身死,他所设下的禁制自然消失,药圃全貌出现在众人面前。 入口有两做巨石挡路,一边石上被人用指力刻着“禁地”二字,另一边则刻着“擅入者死”四字。 这六个汉字尽皆嵌入石中一寸多深,几人看了不禁咋舌。 廖红儿道:“黑蛟果然武技高强,用手指在石上写子,竟也能刻入如此之深。” 玄毕微微冷笑,道:“不过是仗着妖兽的体魄而已,若红儿姑娘也有妖兽的体魄,同样能做到这一点。” 妖兽比之人类,强在体魄,普通人能仅用手指,很难在石壁上写字,而妖兽却能轻易办到,是以玄毕的说法,并不夸张。 许墨摇摇头,道:“别站着了,先进去吧。” 众人绕开巨石进入药圃,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峭壁下生长着各类野花杂草,幽香扑鼻,天定被极快巨石簇拥,只留出一个口子,上透天光,照在林间,更显得绮丽诡异。 许墨被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所吸引,而廖红儿则被药圃里成堆的草药吸引。 “是绛珠草!居然有十几棵之多,太不可思议了。” “还有花灵丹所需的五色花,竟然有一大片。” “居然还有还魂草,天啊,听说青竹宗最擅长了之还魂丹,这些还魂草要是卖给他们,一定能获得不少还魂丹。” 听到青竹宗三字,许墨下意识摸了摸鼻观,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神色,心想:“你若知道我原本就有一颗还魂丹,不知道会惊成什么模样,可惜——” “可惜那颗丹药给青青服用了。” 许墨又想到了聂青青,想到了那个躺在病床上,宛若活死人的姑娘,欣赏美景的心情荡然无存。 目光四游,他并非发现龙蜒草的痕迹,不禁面色一暗。 玄毕心知许墨所求,拍了拍他的肩膀。 许墨回头,勉强一笑,轻声道:“或许不在这里。” 廖红儿本来心旷神怡,愁烦都愁烦都归于乌有,骤见许墨面色不渝,不禁开口问道:“什么不在这里。” 许墨笑道:“没什么,我和玄毕兄说着闲话呢?这里灵草不少,你们赶紧选一些适用的,早早调理好身体为妙。” 众人听了,立刻开始搜索疗伤所用的药草,只有许墨一人,站在原地不动,心中却是想到了黑蛟临死时说的那句话。 “积雷潭底?他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洞悉了我心中所想,暗示龙蜒草在积雷潭底?” 暮色四合。 篝火的光,只能点亮中心的一片。 这是一片云梦泽内少有的平坦草地,没有毒草藤条或是荆棘,也没有蛇虫鼠蚁的滋扰,绿油油的草地上,最适合睡觉。 此刻,这片草地上就和衣躺着几人,所有人都紧闭着眼,唯有一人。 篝火的微光照出了这人的脸,他脸色苍白,眼角的肌肉在微微跳动,但表情,却坚毅的好像一块石头。 “不行,我一定要下去看看!” 黑蛟虽然被斩,可积雷潭依旧是积雷潭,天火之力藏于潭中,绝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 即便许墨经过了天雷淬体,也不敢说一定没有危险,甚至,他心底还产生了一种隐隐的恐惧,这种感觉,就像儿时父亲手里的棍子。 许墨缓缓起身,坐到了篝火中央,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驱散萦绕在身体周围的深寒;目光四游,所有人都在休息,没有人在假寐,假寐的人逃不过他的感知,包括王炎之,平稳的呼吸告诉许墨,他正在睡觉,脸上的表情告诉许墨,他或许正做着一个美梦。 美梦啊! 我的美梦又在哪里? 许墨掏出酒囊,慢慢啜着酒囊里的酒,这味道不如开始甘甜,入口就有些哭,喝到肠子里,就更苦了。 篝火“滋滋”的燃烧,火光映射出了许墨的眼睛,紧咬着下唇,仿佛要让唇边消失于无形。 许墨慢慢放下酒囊,慢慢走出篝火的范围,慢慢将身影没入黑暗的阴影之中。 玄毕猛地睁开眼,起身跟了上去。 许墨来着积雷潭边,月光映的湖面波光粼粼,犹如一块巨大的翡翠,美轮美奂。 可他却没有欣赏美景的心思,心头在不停的转动。 “黑蛟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知道我要找龙蜒草所以告诉我龙蜒草的地方?还是他留下一个杀我的可能,只要下了潭底就会死?” 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思,犹如天枰的两边,在许墨心中左右摇摆。 一声叹息从身后传来:“这么晚了,你居然还不睡觉,来湖边干什么?” 不用回头,光听声音许墨便知道,身后的是玄毕。 “睡不着,看看看月色。”他回答,明显是一句谎言,这句谎言说的极其蹩脚。 今夜的有月,但却是弯月,弯弯的只有一芽,就像女儿家的眉,谁会选一个弯月的日子来赏月。 玄毕摇摇头,并没有拆穿许墨,走到他身边,并肩坐下,说道:“黑蛟和你说了什么?” 许墨的眼神出现片刻慌张,但很快就平静下来,说道:“他说的,你们不都听见了吗?” 玄毕摇摇头,指着许墨的鼻子笑道:“你这话骗骗别人还可以,想要骗我却不可能。”直勾勾的凝视着许墨。 “说吧,还怕我泄露吗?” 许墨看了玄毕一眼,笑着摇摇头,道:“还是没能逃过你的眼睛,不错,他是告诉了我一句话,这句话也是让我来到积雷潭边的原因。” 玄毕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许墨可以说下去。 许墨道:“他只说了四个字‘积雷潭底’” “积雷潭底?”玄毕咀嚼这四个字,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觉得他是意有所指?” “你认为呢?”许墨凝视着这琥珀一样的湖面,一片静水之下,谁也不知道,潜藏着何等的波涛,或者说,是比波涛更加凶险的东西。 “你听说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句话吗?”玄毕凝眸着许墨,淡淡的说。 “当然,”许墨耸了耸肩膀。 玄毕叹了口气,道:“其实妖兽也是一样,特别是黑蛟,我了解他,知道他不会无的放矢,如果他说了‘积雷潭底’四个字,那就表示着积雷潭底一定有东西。” 许墨愣了一愣,笑道:“你是在怂恿我下去吧。”他指着那琥珀一般的湖面,“天雷之力可不是易于的东西。” 玄毕摇摇头,笑道:“不是我怂恿你下去,而是我明白,即便我出言阻止你,你依旧回下去。” 许墨凝视着玄毕,许久过后,终于叹了口气,道:“没想到对我最了解的,竟是认识我不久的人。” “没错,我是一定会下去看看的。” 许墨凝望着湖面,仿佛看到了聂青青,那张苍白的脸;没有多余的言语,纵身一跃,足下连点,贴着湖面掠过。 “你~!” 玄毕错愕的牵着远去的声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苦笑道:“你居然说走就走。” 眼眸凝望处,许墨的身影消失在湖面中央。 二 天柱山、清风阁、夜、雨。 林绛雪从睡梦中惊醒,额上密布着细密的汗珠,面孔惊愕。 “怎么样,感觉好些吗?” 崔媚娘坐在她床边,一脸慈爱的模样。 “好多了,师傅。”林绛雪道,下意识躲避着崔媚娘的目光。 崔媚娘温柔的一笑,道:“好了就好,下次主意点,晚上盖好被子,别着凉。” 林绛雪失落的点了点头,眼眸凝视着崔媚娘那张仿佛永远不变的脸。 “怎么了?我的脸上有花吗?”崔媚娘一边摸着自己的脸颊,一边说道。 林绛雪杏脸飞霞,道:“没有——” 话未说完,便被崔媚娘搂在怀里,“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师傅是过来人,什么都明白。” 林绛雪这两天来,表现出来的异常,崔媚娘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她本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却忘记了,时间有些时候,并非治疗伤口的良药,而是令伤口溃烂的胸口。 崔媚娘没有女儿,将林绛雪当成了自己的女儿,看着女儿憔悴的模样,她这个当娘的又怎么会不心痛呢? 林绛雪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说道:“师傅,云梦泽到底发生了什么。” 崔媚娘看着林绛雪,牢牢抓住她的视线,许久,唇线微张,柔美的声音从樱桃小口中传出:“蛟龙化龙。” “会发生什么?” “整个云梦泽将不复存在。” “啊!”林绛雪不受控制的惊呼起来。 许墨、许墨会怎么样? 联想到刚才那恐怖的梦境,林绛雪浑身颤动。 夜并不平静,雨也不平静,女儿家的心,更不平静。 下潜,再下潜,直到看到某个模糊的光点,意识变作欣喜,身体宛如失去控制,却有遵守本能的向那光点潜去。 就快到了、快到了。 许墨的意识变得模糊不清,只知道,他必须潜到那里。 ……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墨迷迷糊糊中,觉得身体发热,渐渐清醒了过来。 口鼻先于眼睛张开,只感觉一股深幽空寂的草木岩石之气,混合着衰败的枯草气息,扑鼻而来;眼睛再张开,却见自己并未没于水中,而是处于一山洞之内。 头顶岩石黝黑,密不透光,但岩石表面却攀附着一种散发着荧光的苔藓,这种荧光虽淡,但胜在数量,三五成群挤在一处,倒也照出了洞穴景物: 不远处是一条峻险瀑布,映着苔藓荧光,如白练般的,从百丈高的地方直冲而下,在洞穴底部汇集成了一条地下河流。溅起的浪花拍打着两侧岩石,洗出了岩石本来的面目——灰中透黑,表面有明显的,如同针眼一般的小孔。 许墨曾见在云梦泽里见到过同样的石头,于是松了口气,心想:“原来我还在云梦泽。”头脑中又一边盘旋着他是如此走到这里来的,目光下意识流泻到那白练一般的瀑布上。 难道我是从上掉下来的? 思绪时,溅起了的水花打湿裤腿,也未察觉。 管他的,还是先找找看有无龙蜒草再说。 此地虽在积雷潭低,却格外寒冷,一点也不像沸水之下;可许墨却明白,这是极正常的,阴极生阳,阳极生阴,相比这地下的洞穴,便是一处极阴之地。 一念及此,许墨不禁笑出声来;龙蜒草不就生在极阴之地吗? 思罢,开始顺着地下河,向前走。 这洞穴甚是宽敞,他沿着地下河流一路向前,不知走了多久,却未见得边际。所见的只是怪石奇岩,森森的如同剑裁峰立,有的笔直挺拔如笔峭;有的好似屏风帐连在一起;端是怪石嶙峋,星罗密布;还有那散发着荧光的苔藓,散落洞**部,无论远近。 刚开始,许墨觉得眩目绮丽,但见多了,也觉单调,再美好的景色,若是孤独一人,相比也不会觉得美妙。 “有人没有!”他对着远方喝了一声,引得回音阵阵,都是自己的声音。 忽然,许墨看到地下有一条拖痕,明显是蛇类经过的痕迹,心想:“莫非是黑蛟留下的痕迹?” 他未必见过黑蛟本体,是以不知道大小,但见这碗口粗细的痕迹,怎么也不像凝神期妖兽的模样,故而心中打起鼓来。 管他的,反正没有线索,先顺着走过去再说。 许墨跟着拖痕一路走来,在一出巨石之前停住,定睛一看,只觉得这巨石有些奇怪:别处的石头,犹如水滴落下,大多被侵蚀的千穿百孔,而这快石壁看起来却十分平整,就像被工具抛光了一般。 </br> </br> 110 许墨心中一动,暗道:“莫非是一处暗门?”他早非当年的吴下阿蒙,先经过***的熏陶,又在青竹宗学到了一些机关阵法之类的杂学,此时凝视这石壁,竟被他发现了一些端倪: 石壁虽然光滑,但中心位置,有些不明显的凸起;用入微能力比对弧线,左右对称。 “绝不是自然形成!”许墨想。 伸手在石壁上摸索,入手变觉得出奇的凉,就像摸得是一块冰似得。 许墨心中一喜,暗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石壁背后一定有玄机。”他正待摸索时,忽觉一股阴寒之气,透过毛孔,直刺后背,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转头一看,只见一只两仗长,通体雪白,碗口粗细的蟒蛇,正匍匐在他身后,死死的盯着他。 最让他震惊的是,这只蟒蛇,竟然生着四足。 “这不是蛇,是蛟!”他心下一惊,暗道:“莫非是黑蛟龙的后代?” 一念及此,许墨不禁有些心虚,毕竟黑蛟龙是死在自己手上。 却见这白蛟忽的一动,闪身窜进远处的阴影之中,许墨定睛一看,只见它原本匍匐的地上,有一块突起的石头。 许墨走过去,用手一摸石头表面,忽然精光乍起,光线透过空气,投到石壁上,只听“咔嚓”一声,石壁中央出现一道龟裂。 裂痕逐渐变大,石片斑驳剥落在地,露出一扇石门,石门边上,有一突出的把手。 远处的隐隐中,传来“嘶嘶”之声,像是催促着许墨赶紧向前一般。 许墨道:“你是让我向前吗?” “嘶嘶!” 不知怎的,许墨虽听不懂蛟语,却能明白白蛟的意,是让他赶紧进去。 许墨却有些犹豫,踟蹰不前,那“嘶嘶”的声音变得越发密集,也越发暴躁,夹杂着石块断裂的声响。 许墨一咬牙,心道:“管他的,相比黑蛟也不会害我。”大步向前,用力一推那块凸出的石笋,只听如磨盘转动一般的声响,石门倏的转动了九十度,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洞口狭窄,只能容一人侧身而过。一股腐朽的阴冷气息扑鼻而来,许墨下意识用袖子捂住嘴。虽然如此,可那气味如同死尸瘴气一般,经久不散,让人难以忍受。 他并不急于进入山洞,而是先拔了一些荧光苔藓堆在洞口,又用真引燃了苔藓,待到明火燃去了洞中的污秽之气,这才进入。 初时,洞口狭窄,只容一人侧身而过。越往前走,越是宽敞,两侧逐渐显露出人工斧凿的痕迹,且切口整齐,平而不糙。许墨一眼就看出是用长矛摩出的痕迹,心下大喜,暗道:“这一定是黑蛟的巢穴了,他要用雷电之力淬炼龙魂,自然会选择一个距离积雷潭最近的地方。此处隐秘异常,难被人打扰,正是筑巢良所。 于是更不犹豫,只是快步向前,忽然,走过一片拐角,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片隐藏在石壁之后的药圃,石头于头顶裂开,泻下一片银光,火花覆盖之处,正有一棵三叶的绿色植物,微微颤动,叶片表面凝着霜,不是龙蜒草又是何物。 许墨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摸出一只玉匣,拨开当在身前的杂草,靠近龙蜒草;这奇异瑰丽的植物,借着荧光,反射出夺目的光辉。 龙蜒草是美丽的,极美丽,美丽的东西,往往脆弱;摘取龙蜒草时,必须小心翼翼的将它齐茎剪下,不能伤到任何一片叶片,否则药效会打一个很大的折扣。 同时,保存又是极为苛刻的一点,所以神秘人才会交给许墨一个奇异的玉匣,这只四方形,绽放着于质特有通透光芒的玉匣,能锁定稳定与湿度,将龙蜒草完整的保存下来。 横掌如刀,一刀劈下,劲风折断那绿油油的草茎,仿佛有一声叹息凿进了许墨的耳朵里。 不好意思了,他摇摇头,将这莫名的想法抛出脑外,将折断的龙蜒草小心翼翼的放入玉匣中,确定无误后,才合上匣子。 叹息声止,空气的波动亦停止,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平静的不可思议。 其实摘取龙蜒草,最好的方式是将它齐根拔出,但神秘人说过,天地灵物,生之不易,能留一线,便留一线。 此时许墨拔掉一株龙蜒草,那草就没了;但若只是齐茎剪短,百年后,当可重新长出一株,许多灵药都有此特性,所以高明的草药人,往往不会做出掘根毁药的事情。 许墨将玉匣放抱在怀里,松了口气,喃喃道:“终于到手了。”他的眉宇终于舒展,表情也不像之前那般愁云密布。 走出药圃,穿过长长的洞穴,再次嗅到了那草木枯枝衰败的味道,可此时,这种味道在许墨嗅来,是那么的好闻。 突然,他停下脚步,原本舒展的眉头再一次拧起,身体肌肉骤然紧绷,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洞口,那只为他指明机关的白蛟,正用死死的盯着他,一对圆润的眼睛里,绽放出两道说不出,道不明的金光。 “你想干什么!”许墨沉声问道。 血脉越是高贵的妖兽,越与人类接近,听懂人言,只是很普通的事情。 “嘶嘶!” 白蛟摇晃了一下,游到许墨身边,用脑袋亲昵的蹭了蹭他的小腿,一种光洁而冰冷的气息,透过毛孔,刺到了许墨的骨头里,令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很快又放松了下来。 在妖兽的世界里,与人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就代表着放弃所有的防御,将自己最柔弱的部分,展露人前。 更进一步说,这代表着妖兽对于强大人类的臣服。 臣服? 许墨心中不禁生出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要知道他可是亲自斩杀了黑蛟,面前的这只白蛟即便不是黑蛟的后代,两者之前也有密不可分的关系,此刻——它竟对自己臣服了。 这意味着什么? 是陷进? 不! 妖兽不同于人类,一旦臣服,便永不背叛,这是妖兽世界里,约定成俗的规矩;甚至大多数生物都有此类约定成俗的管局——除了人类。 人类无论怎么样臣服,都有可能背叛,而且背叛起来的森冷,是外人所无法想像的;从这个角度来看,人类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冷血的生物,没有之一。 静, 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听见,更不用说那类似青蛇吐信的“嘶嘶”声。 许墨俯下身姿,亲昵的抚摸着白蛟的脑袋,柔声说道:“好了,我知道你的想法了,可我现在要离开。” 他是准备离开,昏迷了一段时间,又在地下浪费了一段时间,谁也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久,他若不能在清晨众人醒来之前回去,必定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其他人倒还好说,那王炎之—— 许墨冷笑一声,王炎之的敌意,他又怎会不知?即便只是潜藏的皮肉之下的晦涩一缕,但在有入微能力的许墨面前,依旧无所遁形。 “想杀我——也要看看有没有本事。” 他微微冷笑,正要向前,却又被白蛟拦下;虽然被妖兽臣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但此刻,许墨依旧觉得尴尬,只见听柔声说道:“我现在要走了,以后有时间会来你的。” “嘶嘶!” 白蛟龙立起身子,两只前爪在空中挥舞,似要向许墨说明一些事情。 许墨上前一扶他,那锋利的爪子立刻在他手背上,留下一道血痕,一颗血珠飞溅而出,钻入了白蛟眉心之中。 “你干什么?” 许墨正恼火时,忽然一个声音传进了他的脑海里:“主人、主人我要和你一起走。”其声娇弱,宛如稚童。 “谁、谁在说话!”许墨向后退了一步,戒备的扫了扫四周。 “是我、是我!”声音再次传来,与声音同时运动的,还有白蛟的身体,它不停的扭动着那碗口粗的身子,要让许墨看到它的存在。 许墨双眼一瞪,不可思议的指着白蛟道:“是你!” 妖兽会说人话——并不稀奇,只要凝神期以上的妖兽,能化出人形的,自然都能口吐人言,但这只白蛟明显只是化元期妖兽,怎可能会说人话呢? 许墨正疑惑时,只听那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主人,不用怀疑就是我,刚才我们签订了主仆条约,所以我直接和你心灵交流。” 许墨眉头一挑,骤然想起了刚才那诡异的一幕。 伤口、血珠,没入额头,所有片段,似乎拼凑成了一个真相。 “你的意思是说,你现在是我的契约妖兽?”许墨目光怪异的盯着面前的白蛟。 契约妖兽是指妖兽和人类签订的一种契约,签约签订后,妖兽与人类心灵相通,能够帮助人类战斗;神州大陆许多天赋并不出众的公子哥,就依靠契约妖兽来提升自己的实力。 当然,这并非容易的事情,你必须首先让妖兽臣服你,公子哥们一般会选择抚养刚出生的妖兽,让妖兽对你们产生信任感,借以签约,但一般签订的都是平等契约。 类似许墨这种主仆条约,是极少的。 “没错,我就是主人的契约妖兽,主人让我干什么,我就会干什么。”天真的声音将许墨类的里焦外嫩,但仔细一想,有一只签约妖兽,好想对自己也没什么损失,于是心也就平静了下来。 他清了清嗓子,肃声说道:“好吧,现在就让开,我要回去了。” “不行!” “什么!” 许墨正要愤怒的斥责白蛟不遵契约精神的时候,就听它用怯生生的语调说道:“主人想要离开地宫,少不了我的帮助!” 许墨惑道:“这是怎么一会事?”在他看来,即便百丈高的瀑布,也未必能难道他。 就听白蛟说道:“地宫在积雷潭底部,百丈深的地方,依主人的实力,想要上去是不可能的。” 许墨额头上出现两道黑线,不动神色的道:“我倒是觉得我能上去。”开往玩笑,能下就能上。 白蛟龙摇晃着脑袋,用稚嫩的声音,一本正经的说道:“不得不提醒主人,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你下来时,能潜到这里,是因为水流自然流动的作用,上去需要逆流而行,恐怕主人您游到一半,就真气耗尽了。” 许墨心中一动,想到自己确实在最后一段时间昏迷了过去,对白蛟的说法也就信了八层。 于是说道:“那你有什么办法带我上去?” 白蛟扑闪着眼睛,脸上露出一个类似人类的笑容。 “当然是游上去。” “游上去?” “就是主人趴到我的背上,我带着您一起游上去,放心,我们蛟龙一族可比人类擅长游泳!” 那骄傲的声音,令许墨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西风吹拂着森森古木,落叶萧萧而下,远处的密林中,忽然有一群昏鸦惊起,飞入了西天,殷虹的晚霞。 晚霞宜人,橘色的夕阳,映红了一个人的脸,一张恐怖的脸。 这张脸并不完整,缺了半边左耳,右耳也缺了四分之一,两道多足蜈蚣似得刀疤,分边从左右耳斜划到左右边嘴角,在鼻观的位置交叉,使得整张脸,看起来比刀疤本身,更加狰狞恐怖。 王顺昌是一个老实人,老实人不会说谎,不会说谎的老实人,不会在人前带着假面,所以他从不让人知道,自己带着假面,亦从不让人看到自己真正的脸。 但总有一些时候,他会露出这张狰狞的脸,不是因为长期隐藏而苍白,所以需要透气;而是他要杀人了,他只会对将死之人露出自己的脸,好让那些人,死了之后,能到阎王爷那去告状。 他站在通往积雷潭的必经之路上,静静的观察着积雷潭的种种变化,从大雾弥漫,到电闪雷鸣,最后云销雨霁,彩彻区明,所有变化尽收眼底,而他的表情,却是始终不变的。 没有笑,没有皱眉,两道狰狞的刀疤,从始至终都没有变化。 一队骑马的大汉行来,看到了他的脸,领头的汉子吹了个口哨,笑道:“兀那丑八怪,死了算了,别出来丢人!” 这是云梦泽的佣兵团,刀头舔血的生活令他们麻木,唯一的乐趣只有在进林之前,相互取消,或者取消别人。 王顺昌阴鸷的目光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没有动,任由骏马从他身边掠过,扬起的烟尘扑了他一身灰尘,可他却像毫无知觉似得。 </br> </br> 111 汉子扬起马鞭,指着王顺昌大笑起来:“哈哈哈,看到没有,一个傻子,老子从他面前路过,一点反应都没有。” 一个人附和:“是啊,是啊,傻子一个!” 另一人附和:“难得遇到一个傻子,不如和他玩玩!” 领头的大汉豪爽的笑道:“玩玩就玩玩。”纵马回身,来到王顺昌面前,高高在上的用马鞭指着他的鼻子,喝道:“傻子,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 云梦泽本就是一个没有仁义的地方,在这里,巧取豪夺如同家常便饭一样,领头的汉子也不是第一次做这事情,或者当他年少时,第一次威胁一个书生,交出所有值钱的东西时,心中还残留些许愧疚。 但当长刀闪烁,砍掉了那个书生的脑袋之后,所有的愧疚就顺西风而去,剩下的,只有因为鲜血而疯狂的眼眸,熠熠生辉,如同此时一样。 护王顺昌灰白的眸子动了动,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说话,安静的就像一尊没有生息的雕像。 汉子狞笑一声,哼道:“原来不但是个傻子,还是个哑巴。”铮的一声,马刀出鞘,横在王顺昌的头顶,“我不管你是傻子还是哑巴,交出所有值钱的东西。” 一个骑士纵马过来,笑道:“大哥和他废什么话,一刀砍了不久成了?” 另一骑附和道:“是啊,砍了他,钱都是我们的。” 突然,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所有人都感觉一阵阴风掠过脖间,身体猛的一哆嗦,脑海里浮现出这傻子阴鸷的眼眸。 领头的汉子后背浸透,兀自装出一副凶恶的模样,喝道:“看什么看,哑巴!把你身上值钱的给我交出来!” 刀从横到立,刀尖颤动,“嗡嗡”作响。 一骑士说道:“大哥,我看就算、算了,一个傻子又是一个哑巴,想来也没多少油水。”声音颤抖,说话的时候,勒着马缰的手,不停的颤栗。 另一骑士也道:“是啊,大哥,我看就算了。” 领头的汉子脑海中闪过那阴鸷的眼眸,心中也怕的要死,如今有了台阶,自从做出一副恨恨的模样,喝道:“傻子,饶了你了!” 纵马转身就走,他不想在这个地方,多留一秒中,不想在多看那张恐怖狰狞的脸,更不想在记忆深处烙下不可磨灭的印迹。 此刻,他只想早点走出云梦泽,随便去一个附近的小镇,进一家豪华的酒楼,吃最好的菜,喝最香的酒,酒足饭饱后,进最大的妓院,点上两个最漂亮的姑娘,睡他一夜。 其他的,都丢在脑后。 “走!快点!” 马已经传出几仗远,声音才传来。 马向着夕阳的方向跑去,落霞映出了人影与马影,马是好马,人却有些惊恐的模样。 秃鹫飞起,盘旋在他头顶。 王顺昌望着那远去的一队骑士,脸上浮现出阴鸷的笑容,身影一闪,凭空向前挪移了仗远,又闪,又向前。 骑士们正在讨论到附近镇上喝酒吃肉玩女人的事情,忽见一道人影向他们疾驰而来,轻飘飘的落在领头的大汉马前,竟是刚才的傻子。 这种身法e功夫,他们非但不会,甚至听都没听说过。 “原来他竟是个高人,还好刚才没有出手。” “是啊,是啊,还好刚才忍住了。” …… 手下的窃窃私语凿进了领头大汉的耳中,他心中暗道:“一群笨蛋,人家明显是找上门来了。” 他手中里捏着把冷汗,只希望这傻子只是来找他们要钱的,不要他们的命。 看到众骑士的模样,王顺昌微微冷笑,阴恻恻的道:“你们觉得我长得丑吗?” “不丑、不丑!阁下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实乃一等一的美男子。”领头的大汉赶忙说道,手却悄悄握紧马刀。 “哼!撒谎!”王顺昌冷笑道:“我明明就长的丑,什么英俊潇洒,就是你在撒谎,撒谎的人都改死!” 领头的大汉心中一凸,赶忙道:“不、不,刚才说错了,你丑,长得丑。” “这么说你看见我的脸了?”王顺昌似乎平静了下来。 “没、没有。”大汉哆哆嗦嗦的不敢抬头。 王顺昌哼了一声,道:“没看到就现在看,我让你看个清楚!你们都看,谁也不许不看!” 所有人都哆哆嗦嗦的抬起头,目光所见处是两道狰狞的刀疤。 “现在看清楚了吗?”王顺昌道。 “看、看清楚了。”众人点点连头。 “这就对了。”王顺昌狰狞的脸上,立刻显露出欢喜之色。 正当骑士们以为度过此劫时,就听领头的汉子忽然惨叫一声,众人定睛望去,只见一只手,插进了他的胸口。 这是一只消瘦的手,消瘦的如同麻杆一般。 “你!” 汉子脸上流露出疑惑不解的目光。 王顺昌阴恻恻的一笑,道:“你看到了我的脸,所以必须死,你们都必须死!”右手从他胸膛里抽出,掌心间,是一颗尚在跳动的心脏。 “分开跑!” 骑士们纵马分开逃去,此时此刻,他们只希望那恶魔不会尾随而来。 王顺昌也确实没动,只见他冷笑一声,抓起领头汉子的钢刀,轻轻一拍,精铁打造的刀立刻碎成了无数片。 王顺昌抓着一把碎片,抛出,只听“噗噗噗”几声闷响,伴着骏马的嘶鸣,人类的惨叫,所有逃跑的骑士都堕下马来,每个人的后心上,都插着一只钢刀的碎片。 马最终跑掉了,王顺昌从不杀马,就算马儿看到了他真实的面孔,他也不会去杀马,因为马永远都比人类可爱,永远都比那些说谎的人可爱。 鲜血侵染了大地,空中回荡着王顺昌阴鸷的笑声,伴着夹杂着血腥的微风,传递出很远的距离。 “谁叫你们看到我真正的面孔,都该死!” “他真是个呆子!”廖红儿一脸恨恨的对独眼廖说道。 独眼廖摸了摸自己的鼻观,少有的用怯生生的语调回道:“或许他更是个君子吧。” “君子都是呆子!”廖红儿斥道。 君子当然不都是呆子,但多多少少,必定有些呆气,做君子本就不是一件聪明的事情。 玄毕余光瞥了一眼身侧几步的廖红儿,用胳膊碰了碰另外一侧的许墨,轻声道:“这个姑娘不错。” 许墨白了他一眼。 事情很简单,人在危险过去后,总会生出一些复杂的心思,廖红儿本就对许墨有好感,这一下,可就经常有意无意的勾引他起来。 说勾引可能有些过于放e荡,但事实就是这样,连独眼廖都看出廖红儿眼中惴藏的情意,可许墨却偏偏在装傻。 比如,他会将廖红儿递给他的酒酿和玄毕分享—— 再比如,他会将廖红儿拿给他的烤兔作为赌注和玄毕赌博—— 再比如,他会故意躲闪着廖红儿那炙热的目光—— …… 诡异的状态从那个爬出积雷潭的清晨,一直蔓延的此时此刻,就连小白也看不下去了。 “你应该对她好点的。”小白说。 小白是谁? 就是许墨从积雷潭底带出的白蛟,此刻它化作一只小蛇,藏在许墨的袖口里,旁人只当是一只普通的蛇,最多不过漂亮一些,通灵一些,连对于妖兽无比熟悉的玄毕,也没发现异状。 “闭嘴,小白!”许墨心中说道。 他嘴里低低的哼着一支不知名的歌,那语调与神州大陆的民歌类似,又有些现代歌曲的影子,欢快中,带着几分忧郁落寞。 他用哼歌来回避廖红儿,回避和这个漂亮的姑娘说话,他怕多说一句,自己就会沉沦。 夜,寒夜。 又是一个夏季的寒夜,星斗月光被浓雾阻拦,远方的山峦仿佛染上了一层墨色,模糊不清。 万籁俱静中,唯有夏虫的低鸣,钻进了许墨的耳朵里,衬的天地间,分外静寂。 在如此的静夜之中,如此的黑暗之中,王炎之一人踽踽走在后面,他的表情很平静,看不出苦恼和烦恼;但许墨却发现了一丝从他眼中透出的光——阴鸷而冰冷,同时又夹杂着一丝兴奋。 出了积雷潭,不是吗?已经出了,出了。 许墨与玄毕对视一眼,具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笑意——上钩了,不是吗? 廖红儿看了许墨一眼,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露出如此诡异的笑容,正想上前询问,却被独眼廖一把拉住。 “干什么!”她轻声道。 “嘘!”独眼廖食指贴着唇边,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忽然间,一阵很急的衣袂飘飘的风声凿进了耳朵里,独眼廖一听便知道来人身法不弱,但不知为何,并未掩藏身形。 独眼廖听到了这声音,许墨和玄毕当然也听到了,甚至两人比独眼廖更先听到。 许墨上前一步,朗声说道:“出来吧,别躲躲藏藏的!” 树林里传来一阵阴恻恻的笑声:“咯咯,果然是青竹宗内门的高徒,惊鸿一剑许墨,我能这样称呼你吗?” 一道黑影飘出,立在许墨对面七八步远的位置,这是一个并不算高的男人,从雾后透过了一点月光,映出了他的脸,头发半灰半白,两道狰狞的刀疤,在脸上交错。 “好丑!”廖红儿刚说一句,便被独眼廖捂住了嘴。 “敢问阁下是何人,为何要跟着我们。”独眼廖说道。 来人理也不理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许墨,似是在等待他的回答。 “王家人,对吗?”许墨笑道,这微笑似乎没有身临险境的紧张,有的只是轻松、安逸、甚至是兴奋。 “惊鸿一剑果真厉害。”来人说道。 这一句话,无疑认定了自己的身份;独眼廖和廖红儿的目光投到了王炎之身上。 “王炎之,你是什么意思?”来人虽并说明来意,但两人心中都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王炎之微微冷笑,身形一闪,来到来人身边,朗声笑道:“什么意思?独眼廖,你应该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偌大的药圃,王家可没有理由分给你们三层。” 独眼廖一听,心头火气,怒道:“你竟然撕毁了合约——” “哈哈哈!”王炎之眼波一转,笑道:“合约?如果战龙都不存在了,合约自然也就不必遵守。” 独眼廖想到了什么,心中一惊,指着王炎之,半晌说不出话来。 身旁的廖红儿上前一步,厉声喝道:“王炎之,你到底把战龙怎么了?” 王炎之笑道:“现在还没怎么,等收拾了你们,自然有人去收拾他们。” “你——”廖红儿正要出手,一个高大的声音站在他面前。 “够了,王炎之,你要出手就出手吧。”许墨冷冷的道。 微风飒然,拂动一片木叶,“沙沙”作响。 王炎之微微冷笑,道:“许墨,我承认你很强,比我强,我连你一剑也接不下来,但今天你要面对的可不是我。” 许墨的目光扫过那张丑陋的脸,面无表情,冰冷的脸,仿佛王炎之所说的一切,都与这张脸的主人无关似得。 “王炎之,介绍一下你身边这位高人吧。” 王炎之目光一闪,哼道:“你也配自己他的名字吗?” 王炎之明白王顺昌的怪癖,当他显露真面目的时候,就是他准备杀人的时候,只有面对对等的对手,他才会吐露自己的名字,在王炎之看来,许墨显然还不够格。 却不想王顺昌嘴唇微动,阴恻恻的说道:“老夫王顺昌,也是王家的家主。” 许墨忽然笑了起来,笑的讥讽而冷酷。 “许某何德何能,既然能让王家出动一名凝神期的高手也对付我,真是荣幸,荣幸之至!” “不,这是你应得的。”王顺昌的眼睛里,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就连我也不解家父的意思,但看到现在的你,我不得不佩服家父的先见之明。” 许墨摇摇头,笑道:“哦?我倒想听听王老爷子对我的评价。” 王顺昌灰白的眼睛微微抬起,眼珠一动不动的盯着许墨,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老爷子认为你——是个威胁,巨大的威胁。” “哈哈哈哈。” 许墨笑了起来,半晌,笑声一收,肃然道:“那我是不是应该亲自上门,向王羲道谢呢?” 王顺昌冷笑道:“不必了,我会代你向老爷子道谢,而你,不可能走出这片树林。” </br> </br> 112 王顺昌突然动了,就像一只灵猫,矮小的身体在空中一闪,留下一连串残影。 王家家族王顺昌,武魂九爪灵猫。 传说中,他的速度是同级中最高—— 传说中,他的爪子是同级中最利—— 传说中,没人能躲过他全力的一爪,仿若流行划破天际的速度,与无声无息的暗影的结合,一爪穿心,从无例外。 可今天,传说被打破了。 王顺昌撕碎了许墨的身体,没有鲜血渗出,就像撕裂了一道空气,他心下一惊,暗道一声“不好”,只觉得背脊一凉,仿佛一根细针刺过骨头一般。 “剑气!” 他大喝一声,腰肢扭转,身体向右边一侧,一支长剑,贴着他的腰际而过,他看到了许墨那张微笑的脸。 这笑,讥讽而冷酷。 “王顺昌,拿出你的全盘本事吧,让我见识一下凝神期的武者到底有多厉害!” 许墨的声音犹如地狱里恶魔的低吟,凿进了在场诸人的耳朵里。 所有人都心中一惊,暗道:“他竟然强到了这种程度。” 夜风吹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一只日夜颠倒的乌鸦,远远飞来,落在枝头,瞬间便被一阵劲风惊起,扑闪着翅膀逃离,仿佛脚底的恶斗, 王顺昌和许墨斗了百招,此刻他微微喘息,目视着对面的敌人。 多少年了,已经有多少年,没人能在他的爪下支持百招,即便与他同等级的武者也没能做到。 他的武魂是九爪灵猫,不是最顶级的武魂,却是最适合战斗的武魂之一。 武魂九爪灵猫能大幅度提升他的速度,正所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王顺昌从未遇到过在速度上胜他一筹的敌手,可面前这个仅仅化元后期的小子,却能跟上自己的速度。 仅仅是跟上,但足以令他心惊。 一爪挡开袭面而来长剑,顺势跳出圈外,王顺昌的脸上,尽是凝重的表情。 “你很强,强的出乎意料,我从没想过一个化元后期的小子,能挡住我百招,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你也很强,是我遇到过的最强的敌手。” 许墨微微喘息着,目光不离王顺昌左右,斩杀了黑蛟让他对凝神期高手生出一种不屑之意,只觉得剑意再加上吞噬武魂,能够生过凝神初期的高手。 可他却忘记了一条,在积雷潭中的黑蛟,只能算是半步凝神,而且先与玄毕大战一场,消耗了不少的精力,才会被他一举击败。 而面对的王顺昌,是一个真正的凝神期高手,速度奇怪,爪功凛冽无双。 若是光比身法,即便用上蛇形瞬步,许墨也不是王顺昌的对手,他能支持到现在,也是仗着吞噬武魂不断补充消耗,入微能力掌控对方所有动向。 两人稍做歇息,又战做一团,爪影漫天,剑光凌乱,王顺昌以为凝神期的修为,步步相逼,每次许墨的长剑与起爪子相碰,都感觉除了真气之外,还有一种奇怪的力量传来,震的他意识海一片震荡。 “莫非这就是凝神期高手的精神攻击?”许墨心下一惊,手上自然就慢了下来,被王顺昌一爪抓中胸口,虽然在危机时刻,横剑挡住爪子,却也被抓下了些皮肉,在外人看,他的胸口鲜血淋漓。 “许大哥!” 廖红儿惊呼一声,就要上前,却被玄毕一把拉住。 “你干什么!”廖红儿怒道。 “你上去也没用,只会令他分心。”玄毕心知凝神期高手的厉害,普通化元期武者,根本无法和凝神期高手相抗,没想到许墨竟能挡住王顺昌,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不光是玄毕,连王炎之都已经惊呆了,他本以为父亲出手对付几个化元期的武者,绝对的手到擒来的事情,没想到此刻许墨虽稍落下风,但也能保持不败。 骤见许墨受创,他不禁怒吼一声:“父亲,干掉他,不要留手!” 王顺昌听了,心中暗暗叫苦,目光流泻到许墨那张古井不波的脸上,不禁心想:“这小子怎么会这么厉害,我已经拿出了十分的本事,他竟能堪堪抵住,就算拳脚中夹杂的精神攻击也奈何不了他,真是——真是变态!” 他却不知道,早在补身期的时候,许墨就得到了一门修炼意识海的功法——易经五拳。 易经五拳中的龙拳练神,就是修炼意识海的功法,此刻许墨未到凝神期,无法发动精神攻击,但防御精神攻击却绰绰有余。 毕竟——九爪灵猫虽然厉害,但不是增强精神攻击的武魂,若是遇到林绛雪的两种武魂,今日他就算交代在这里了。 王顺昌久攻不下,心中烦躁大吼一声:“灵猫九爪,爪爪催心。”欺身而上,双爪在空中不停交叠,一连运出九爪,仿佛同一时间,攻向许墨九处要穴。 他一招厉害非常,许墨只消中一爪,凝神期的真气边会顺着经脉而行,震断敌人的心脉,也是王顺昌安身立命的一招。 多少高手死在他一招之下,死不瞑目。 王顺昌自以为许墨必死,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微笑,但下一刻,微笑就凝固在了皮面之上。 “什么!” 就见剑光如一泓秋水,许墨以指弹剑,剑生龙吟,震人耳膜,王顺昌一阵恍惚,片刻之后,四面忽然出现了四个许墨。 没错!正是四个许墨,四件白衣,四把长剑,四道凛冽的目光,四个许墨没有任何分别。 “假的,都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王顺昌不断的告诉自己,可手爪和长剑接触的一瞬间,他便知晓,这些许墨都是真的。 “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四个许墨,同样的腔调,剑指王顺昌,吟吟而笑。 这才是他真正的依仗,血影分身;以吞噬武魂吞噬了邪月宗宗主的武魂血影分身后,他便得到了分出身外化身的能力,只是毕竟不是原本,所以只能分出三个分身,而且只能是三个。 远没有真正的血影分身,练到高处,能分出无数分身,以一人作千万人的厉害。 可只能是三个分身,对付凝神期的王顺昌也足够了。 三个分身加上本身,一共四个许墨,正好布置出落霞宗的四象锁元阵,而且三个分身都由许墨本人控制,真正做到了四人如一,心意相通,阵法运转也越发圆润如意。 只见四个许墨如走马灯一般,绕着王顺昌不停的出剑,剑气所至,密不透风。 身边观战众人见了,不禁大惊。 廖红儿摸了摸自己的面颊,兀自不信的对独眼廖说道:“许、许大哥,是不是有三个兄弟。” “这、这我怎么知道,许是没有吧。”独眼廖回答,只是“没有”两字,显得并不确定。 玄毕见的这幕,目光连闪,心道:“这难道是血影分身?不,不可能,血影分身应该只有一个才是,我且仔细看看”定睛再看,只觉阵法之中,有三个许墨的身后,隐隐血光渗出,正是血影分身的标志。 玄毕大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曾经是邪月宗的门徒,自然自己血影分身的厉害,武者再厉害也是一个人,人力终有限,而拥有血影分身的武者,则可以身化万千,当的上“人力无穷”这四个字。 他却不知,经过吞噬武魂的吞噬,血影分身的能力已经大大下降,只能分出三个分身,就连神秘人也常常因此长吁短叹。 与其他人不同,王炎之见的这幕,可以说是肝胆俱裂,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父亲在对付一个化元期的武者时,会落于下风。 他目光四游,最后停留在一脸关切的凝望场中的廖红儿身上,凶光一闪,暗道:“许墨,你别怪我了。” 场中两人自不知众人心中所想,只是一心对敌。 许墨的长剑在风中飘飞,有了四人分担压力过后,就显出他剑法的精妙流动,虽不能和神秘人这种绝世剑客相比,但剑法狠辣,迅捷,意在剑先,已经有了剑法宗师的气度。 更何况这四象锁元阵结构精密,四个“他”配合无间,四把长剑仿佛有四十把的威力,压的王顺昌连还击的机会也没有。 剑光交织成网,他就是那网里的鱼虾,只能在其中跳跃,想要逃出去,却是不可能。 而且变化还未止于此,随着剑网紧收,王顺昌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灵猫没有速度的优势,就像网中的鱼,死路一条。 夜深,更深。 场中的战斗却没有因为夜深而有任何缓和,反而愈发的激烈。 剑气冲霄,爪影凌乱。 深寒的寒风如刀一般,刮擦着所有人面颊,阵阵生疼,可这疼痛竟不能让他们眨一眨眼睛,一点也不能。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四个许墨,摆出一个奇怪的阵势,将凝神期的高手王顺昌困在心中。 这是一场艰苦的战斗,任何人只要有一丝分神,就可能陨落;这又是一场注定的战斗,看起来,王顺昌毫无机会。 冷汗从额上垂下,顺着面颊的弧线一路划过,到达下巴的位置时,瞬间蒸腾如烟;王顺昌的那张横布着刀疤的面孔上,尽是肃穆的神情。 他的眼睛不离刀剑左右,他的身体不停的在狭小的空间里辗转腾挪,他试图用这种超越人体极限的腾跃引得一个反击的机会,或者至少是一线生机,但到最后却悲哀的发现,一切都是徒劳的。 四把长剑封锁了所有空间,并且将这一空间,不断的压缩,再压缩。 十招过后,他不复开始的游刃有余—— 二十招过后,他中了两剑,伤在胳膊,皮肉伤—— 三十招过后,那只受伤的胳膊被洞穿,血如泉涌—— 当九爪灵猫失去爪子时,甚至不如一只病榻中的老虎,王顺昌目光依旧凶狠,可他自己也明白,这不过是最后的声色俱厉而已。 此刻,他有些痛恨自己的高傲,若是如他二弟一般,带上一群武者,结果或许会好的多,当然,若给他再次选择的机会,独来独往依旧是他的选择。 四肢连心,手臂的疼痛让他无法专心对敌,他开始胡想连篇,很快,身上又多了几道伤口——不深,但却是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疯狂的向自己的对手,发起了最后的冲击,如同妖兽搏命一般,双目赤红,赤红的双目中,闪耀着阴毒的火焰。 “你给我去死!”在喉咙里,积压已久的愤恨终在这一刻喷薄而出,带着惊涛与海浪,向许墨激射而来。 这一爪——是他生命中最璀璨的一招,没有复杂的招式,却靠着一往无前的信念,令四象锁元阵动摇。 可这还不够,真的不够。 许墨微微冷笑。 王顺昌的搏命之法,在别人看来,颇有气势,但在他看来,这一招和天下所有的招式一样,都有破绽,这一招只有一个破绽,但这个破绽却是致命的。 一剑断手筋, 一剑断脚筋, 最后一剑,刺穿王顺昌的咽喉。 望着那兀自不可置信的面孔,许墨微微冷笑,缓缓拔出长剑,剑上还带着血,鲜红的血,就像蛇血一样冰冷的血。 微风飒然,一片落叶飘落,被剑气绞成了碎片。 王顺昌轰然倒地,直到此时,鲜血才从伤口处喷薄而出,在空中聚成一朵绚烂的血花。 众人目瞪口呆,即便最了解许墨的玄毕,也不敢相信他刚刚斩杀了一名凝神期的高手。 那可是凝神期的高手啊! 青光一闪,一道人影从他眼前掠过,玄毕暗道一声“不好”,就见王炎之背后闪烁着金鞭之光,如同苍鹰一般,扑向依旧愕然失神中的廖红儿。 这一扑突如其来,几乎不给人任何反应的时间。 或者是父女天性让独眼廖意识到了危险,可即便这种意识,又怎抵得上阴险小人的处心积虑。 王炎之以指代鞭,始终鞭法中的横扫六合,只一指,便将独眼廖荡来。 “化元后期!红儿快躲!”独眼廖惊叫起来。 他原本以为王炎之只是一个化元中期的武者,没想到他竟隐藏的如此之深。 王炎之一指荡开独眼廖,并未停止,顺势变指为爪,一把擒住廖红儿的肩膀,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便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左手扣住她的咽喉。 </br> </br> 113 “别过来!谁过来我就杀了她!” 任谁也没想到,云梦泽的王家少爷,会用出劫持人质这种下作的手法。 当他们意识到这一问题的时候,廖红儿已经被王炎之擒住,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里,满是惊恐的神色。 “放了她,我饶你不死!”许墨剑指王炎之,如同高高在上的天神。 “你认为我会相信你吗?”王炎之挟持着扣着廖红儿纤细的脖子,将她挡在自己身前,“我只相信你不会让她死。” “让开!不让开我就杀了她!”王炎之手指用力,廖红儿脸上立刻闪过痛苦的神色。 云梦泽王家的少爷,已经彻底抛弃了作为一名世家子弟的尊严,他不但挟持人质,还用人质做为挡箭牌,他竭力的躲闪着许墨那锐利的视线,只为隐藏自己怯懦的双眼。 许墨沉默了下来,双眸凝视着廖红儿那张娇艳欲滴的脸,此刻,这张脸上满是坚毅的神情。 “不要管我,杀了他!”廖红儿大喊。 王炎之连连狞笑,道:“恐怕他舍不得你!”发力狂奔,从独眼廖身边一掠而过,独眼廖想要阻拦,但看着王炎之那凶狠的神情,终究没有敢出手。 许墨挺身追上,众人也不自觉的跟上,玄毕更是显路了武魂,准备以藤蔓偷袭。 瞬息之间,几人追出了两个山坳前方豁然开朗。 众人忽听的水声若郁雷响动,震耳欲聋,抬头一看,山顶有一条瀑布,犹如白练似得直冲而下,在谷底汇集成一个水潭。 潭中清澈,映出一个朦胧的月影,缭绕着雾气,仿佛仙境一般。可任谁都没心情欣赏这奇异瑰丽的美景,只是将王炎之逐于水潭边上。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王炎之心中生出一抹悲哀的情绪,但瞬间就被凶狠所替代。 手指用力,扣紧廖红儿的脖子,大吼道:“谁再上前我就杀了他!” 见到廖红儿那痛苦的眼神,众人一时不敢向前,场面僵持了下来。 许墨大声喝道:“王炎之,我还是那句话,放了她,不然你死定了。” “哈哈哈,死定了?”王炎之的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红光,“反正我也死定了,不如拖个垫背的,如此千娇百媚的美人儿相伴赴死,黄泉路上也不寂寞!”说着挟持着廖红儿走到潭边。 此处距离潭底十多丈好,好似悬崖一般,又兼具路面崎岖,稍不注意就会跌落潭底。 见此情况,许墨心中暗暗焦急,他虽然有办法击杀王炎之,但实在没有把握保证廖红儿的安全。 便在这时,只听小白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主人你只管击杀那个家伙,我能绕到后面就起那位姑娘。” 许墨眼睛一亮,心中与小白交流:“有几成把握?” 小白道:“十层!” 许墨道:“果真?” 小白道:“比真金还真!” 许墨一听小白这坚定的语气,不禁松了口气,道:“你先绕后,准备好了告诉我一声。” 小白道:“是。” 众人关注着身前,谁都没有注意到,一只小白色从许墨的袖口中爬出,随着岩壁,悄悄爬到悬崖边上,攀附在底部的岩石上。 “好了,动手吧!” 小白的声音就像一个信号,许墨立刻运转蛇形瞬步上前,瞬间越过其他几人,只见他右手一扬,三枚棋子激射而出。 独眼廖见状大骇道:“你做什么?”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只听许墨轻飘飘的一笑:“救你女儿!”身随棋子而出,宛如山间清风一般迅捷。 廖红儿见许墨上来,不禁闭上了眼睛,心道:“不能与你在一起,死在你面前倒也不错。”心思一起,表情愈发的决绝。 王炎之自以为挟持着廖红儿为掩护,万无一失,却不想许墨竟敢突施冷箭,更不想他的暗器手法,竟精妙异常。 三枚棋子同时破空而出,袭向王炎之上中下三路,竟是要将他置于死地。 王炎之一咬牙,将廖红儿作为挡箭牌,当在身前,却忽的感觉一阵掌风袭来,动作不禁一缓,啪的一声,手臂立刻给一枚棋子洞穿。 他没看清楚,可旁人看的正清楚,许墨那一记掌风,不是向他而来,而是拍向三枚棋子,棋子被掌风一拍,立刻变换了方向,其中一枚骤然加速,洞穿他的手臂。 “啊!” 王炎之只觉得奇痛彻骨,惊叫一声,手掌一松,将廖红儿向外推了出去。 独眼廖见状,肝胆俱裂,大吼一声:“鼠辈尔敢”就要不顾一切的上前,忽见一只似蛇非蛇的妖兽从崖底腾起,正好将廖红儿接住。 “干得好,小白!”许墨大喝一声,长剑紧随剩下两枚棋子而上,直抵王炎之胸口。 王炎之骤听许墨叱咤之声,哪里还顾得伤口,急得向前一掠数丈就要逃跑。 许墨见状,微微冷笑道:“你以为自己逃的了吗?”横剑站定,左手聚指成爪,向前一探手,一股巨大的吸力凝与掌间。 “龙吸水!” 劲风拂来,就见本以逃脱的王炎之,如同失去控制一般,向后退来。 玄毕见状,不禁点点头,道:“居然能凭空摄物,这招龙吸水果然厉害。”他却不知道,龙吸水本是易经五拳中龙拳的一招,算不得精妙,只能说是一点小手段,若不是王炎之此刻惊的肝胆俱裂,也难以见功。 但这个王家子弟也非泛泛之辈,见避无可避,郁积在心中的凶性一起,暗道:“你不让我活,我要不让你好过。”抽出金鞭,接着吸力猛地向许墨冲来,全身力量,都集中在这一鞭之上,妄图重伤许墨。 见那眼中闪烁的凶光,许墨大喝一声:“米粒之珠,也放光华!”长剑一抖,以卸字诀迎上金鞭。 王炎之只觉得一股巨力见金鞭引向旁边,心中大惊,喝道:“这是什么剑法!” 许墨笑道:“什么什么剑法,能杀你就行。” 王炎之心中大骇,高喊:“你不能杀我!” 许墨冷笑一声,道:“为何不能?”紫电一般的眼光,扫过王炎之的脸。 此刻,这个王家公子目光散漫,表情扭曲,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只听他吼道:“你不能杀我,你已经中毒了,解药只有我才有!”这是王炎之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用尽全身力量嘶吼出来,倒也有几分气势。 王炎之见许墨停手,以为他怕了自己,于是收敛心神,又一次拿出了世家子弟的趾高气昂,大声说道:“许墨,我承认你很厉害,但你已经中毒了,解药只有我才有,你将他们斩杀了,随我回王家,我会给你解药。” “随你回王家?”王炎之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大笑起来,“王公子,你是傻了吧,我杀了你父亲,随你回王家送死?” 王炎之一听许墨没有一口回绝,顿时松了口气,说道:“死人没有任何作用,而你不同,你是一个能够战胜凝神期高手的化元期武者,我们王家欢迎你还来不及,又怎会让你死?” 众人听得这毫无人性的话语,不禁心头一寒。 独眼廖喝道:“姓王的,死的可是你的父亲,你不但不替父报仇,还邀仇人进王家,你还是人不是人!” 王炎之脸色倏变,狠狠的盯了独眼廖一眼,转头对许墨喝道:“许先生,杀了这个人!” 许墨大笑起来,笑的讥讽而冷酷。 “王炎之啊王炎之,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真认为区区毒药能奈何我吗?”话音未后,左手聚指成拳挥出一拳。 这一拳用的乃是金刚拳中,大力无双的手法,将全身力道集于一点,绝不是王炎之所能挡的住的。 就见他如断线风筝一般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对面的石壁上,“轰隆”一声,碎石飞扬,王炎之的身体被反弹出来,给瀑布一冲,跌入深渊。 “许墨,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半空中的王炎之,拼尽最后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支长筒状的东西,拔开筒口,就见一道赤红的光芒伴随着厉啸之声,冲上云霄,猛地在空中炸开。 云梦泽边上的一个小镇里,几个黑衣男子看着这骤然出现的红光,微微冷笑,一人道:“看来大爷他们成功了。” 另一个人道:“这是自然,大爷可是凝神期的高手。” 第一个人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第二人道:“那还用说,赶快去点燃狼烟,让二爷带人杀进盘龙谷。” 几分钟后,小镇上空,狼烟升起。 王炎之坠入潭底,挣扎了几下,片刻没了动静,许墨赶到潭边时,只见水潭上几圈波纹荡开,早不见王炎之的身影。 廖红儿几步上前,狠狠的道:“那个该死的家伙呢?竟然敢挟持老娘,老娘要让他好看!” 老娘? 许墨脸上掠过一丝古怪的神色,望向廖红儿的目光中,不禁带着一缕戏虐的神情,廖红儿见状,不禁杏脸飞霞,羞涩的低下了头。 玄毕走到潭边,望着那圈波纹,肃声问道:“他死了吗?” 许墨点点头,道:“胸骨尽碎,经脉全断,不可能活的。” 玄毕听了,不禁点点头,心中叹息:云梦泽王家最出色的子弟,化元后期的高手,竟死在一处水潭里,随着浪花消逝,这不得不让人感慨万千。 一时间,除了廖红儿还骂骂咧咧的,其他诸人,都伫立潭前,沉默不语。 他们目睹了许墨与王顺昌惊心动魄的大战,又目睹了王炎之的惨死,尸骨无存,目瞪口呆,各有感触。 良久,独眼廖向地上吐了口唾沫,恨恨的道:“活该!老子早看这个姓王的不对劲了,没想到王家会在外面埋伏我们,现在王家死了两个高手,真是恶有恶报。” 许墨却微闭着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刚才红光冲上云霄的瞬间,不禁开口向独眼廖等人问道:“你们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奇怪什么?” 廖红儿道,此刻她已从小白背上下来,虽不知道这只白蛇一样的妖兽,为何救她,但对救命恩人还是格外感激,一边上前,一边亲昵了挠了挠小白的脑袋。 “主人,让我回去吧。”小白可怜兮兮的道。 许墨心中说道:“去吧!” 小白得令后,眼睛一亮,呼的一声,腾空而起,钻入潭底,暗地里却绕了一个大圈,化作小白色的模样,悄悄钻进许墨袖里。 许墨说道:“那个王炎之临死时放了一个信号弹,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众人这才响起那诡异的红光,伴随着刺耳的厉啸,冲天而起,在空中经久不散。 “糟糕!” 独眼廖一拍脑门,眼中尽是骇然之色。 “怎么了?”许墨问道。 独眼廖急道:“王顺昌不是说要对付战龙吗?那道红光应该就是让王家冲击战龙的信号!” 廖红儿一听,联想到只有王顺昌现身,心中大急道:“王家对付战龙,至少会派出一个凝神期的高手,我和爹爹不在谷中坐镇,无人能敌过那名高手。” 许墨闻听言,道:“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回盘龙谷!” 独眼廖一脸苦涩的道:“晚了晚了,信号已经发出,我们现在回去也已经完了。” 许墨一听这话,心中黯然,嘴上却道:“还是赶紧回去,或许盘龙谷那边、那边能够抵挡一二。” 众人对视一眼,具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绝望——面对凝神期的高手,盘龙谷真能抵挡吗? 二十三个人,二十三把刀,二十三张狰狞的面孔,冲进了盘龙谷战龙佣兵团的大厅。 这里空无一人,这里空无一物,这里看起来,就像云梦泽外的原野,就连掠过大厅的风,也沾染这一种空寂的气质。 二十三张凶恶的面孔,进入大厅后,变成了二十三张惊愕的脸。 灯光不知如何,已变得暗淡,王顺吉的面容,也仿佛因此变得阴森起来。 一个刀疤脸走了过来,对王顺吉说道:“大哥,谷里一个人都没有!” “什么?” 王顺吉终于开口,语声一如既往的淡然,显得神秘而遥远。 “一个人都没有?”他说,声音低沉。 刀疤脸只觉得,一股森冷的气息透过空气,直扑他的鼻观;他颤抖颤栗,几乎转身就要逃走。 </br> </br> 114 “是一个人都没有吗?”威严的声音再次传来。 刀疤脸怯生生的回道:“是、是,一个人都没有。” “走!” 一个字,一句话,一个字就是一句话,一句字表明了一句话的意思,简单而直接。 二十三个人退到长廊里,走廊里的灯,被人气震动,火苗就像狰狞的鬼爪,不停晃动,灯光正照在王顺吉的脸。 那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但任谁都知道,这张脸的主人正在思考。 “到底是为什么?人都去哪儿了……”王顺吉没有再想下去。 真相仿佛已经不言而喻了。 长廊里的二十三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他们都知道没有人,意味着什么,但同样大气也不敢出,只是盯着王顺吉,等待着下一步命令。 王顺吉正想着如何改变主意,忽然听见一声惨叫。 惨叫声是从院外传来的。 王顺吉并不是第一次听见这种惨叫声,当他提着血淋淋的刀,出现在别人面前时,总会听到这样的惨叫,而当他挥起血刀,斩断对方咽喉时,这样的惨叫总会戛然而止。 一个汉子惊慌失措的闯了进来,还未道王顺吉身边,就大喊起来:“大哥!走水了!” 什么是走水? 就是失火的意思,有时火为不祥,是以用走水来代替,算的上一种格外含蓄的说法。 可再含蓄的说法,也摆脱不了内容本质——失火了。 从这张惊慌失措的面孔上,所有人都看出——失火,大火。 火到底有多大? 当王顺吉窜出长廊,掠上屋时,映入眼帘的是满谷火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桐油燃烧的味道。 “怎么回事!”一个强盗头子抓住报信汉子的领口,将他提了起来。 那汉子双脚乱蹬,慌张的说道:“也许、也许是兄弟们弄到了油灯……”说着,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于是压低了声音,“这火起的太快了,太快了。” “废物!”强盗头子将他扔到地上,拔出长刀,就要插下去。 便在这时,屋顶上的王顺吉突然开口:“不管他的事情,我们中计了!” 中计! 所有人心中一惊,相互对视起来。 他们相信王顺吉的判断,如果他说是中计,那便一定是中计了。 一个强盗头子仰头问道:“大哥,现在怎么办?” 火光越来越亮,叫声越来越惨烈,所有强盗头子的心,都在滴血,外面可的是他们的兄弟,现在可能正被烈火围身,痛苦的嚎叫。 可没人表现出任何一丝的不耐烦,他们静静的等待着王顺吉的回应。 王顺吉冷笑一声,朗声喝道:“既然别人给我们准备了这么大的阵仗,我们又怎能不接下呢?” “大哥的意思是?” 王顺吉的眼中,泛起一道冷光,“偷袭不成,那就明杀吧,杀光所有人,一个不留。” 二 大火已经蔓延开来…… 夏季的夜晚,若无风,则是个闷热的夜晚,若有风,则一定是狂风,若有风又无雨,则一定是闷热的狂风。 今夜无雨、有风、有狂风,狂风大作。 大作的狂风卷着火焰,霎那间,整个盘龙谷都燃烧了起来,覆盖在一片火海之中。 当王顺吉等人出门时,大火已经封住了大门,火苗顺着大风,呼呼的鱼贯而入,一些不小心的强盗,身上沾上了桐油,瞬间被大火吞没,变成了活人。 凄烈的惨叫在空中回荡,几只被大火惊醒的飞鸟,如离弦之箭一般,窜向了天空,仿佛这大火即将点燃它们的羽翼一般。 王顺吉看到一个火人在地面上翻滚,可怜的人,试图用这种方法熄灭火焰,但身上的桐油,却成了他的催命符。 火焰继续燃烧,似乎没有缓解的趋势,很快,惨叫声停止,只剩下火焰的“滋滋”声,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烧烤味,混合着毛发点燃后,特有的刺鼻气息,灌入众人的鼻孔里。 即便是最凶恶的强盗,也没见过如此惨烈的事情,有几人,甚至干呕了起来。 王顺吉表情不变,挥舞血刀,将身前的火焰驱散,生生劈开了一条去路,当一行人冲到长街上时候,只听“轰隆”一声震天巨响,一道猛烈的冲击波迎面而来。 “快趴下!” 王顺吉大喊,可依旧有几个人反应不及,被冲击波带到了空中,重重摔倒火堆之上。 身染桐油,瞬间被点燃,凄厉的惨叫响彻云端。 王顺吉一皱眉,心中这烧的太旺,想要在这等大火中,寻到战龙佣兵团,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看来只有先行撤退了。” 主意打定,他大吼一声:“兄弟们,跟我杀出谷去!”声音借着真气传出,响彻整个山谷。 王顺吉也顾不得其他人,带着二十二个化元期高手,杀向盘龙谷口。 脚下越来越烫,即便穿着跋山涉水的特质的鞋子,王顺吉也感觉几乎无法立足,火光越来越亮,火焰越来越熊猫,整条街都变成了火红的颜色。 “闪开!闪开!” 无数活人挡在他面前,试图让他带着他们离开,可王顺吉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不断挥舞着血刀,斩杀掉每一个敢于阻挡他去路的人。 其他人也被王顺吉激发了雄性,似乎不顾,这些火人,可能是几天前,与他们喝酒吃肉的兄弟,只知挥舞着长刀,一路杀将过来。 鲜血、火焰、凄厉的惨叫,交织在一起,再也分不出彼此。 “就快到谷口了,兄弟们加把力气!”王顺吉看着近在眼前的高墙,大吼着鼓舞士气,同时一马当先,冲向那里。 喊声刚出口,只听一阵喊杀之声,在空中响起。 从城墙的左右两边,突然冲出一队人马,手持刀枪,蜂拥而来。 “杀!” “杀光这些王家的武者!” …… 嘈杂的喊叫只有一个意思——杀! 简单而明显。 最前面一人,拎着一对巨大的铜锤,指着王顺昌喝道:“王家的匹夫,还不速速来死!”说完,纵身一跃,人在半空,双锤砸下,犹如泰山一般,压向王顺吉头顶。 王顺吉瞳孔一缩,血刀一圈,一股惨烈的血杀之气迎上了那人。 铛的一声,刀锤撞在一起,飞出的竟是持锤的汉子,如同炮弹一般,撞在了城墙上,激起碎石一片。 王顺吉一招败敌,大笑起来:“米粒之珠,也放光华!老夫进入就要出这城门,看谁能挡!” 大手一挥,众人一拥而上。 这二十三人虽然人数很少,但却是二十三个化元期高手,一同吼叫,声震天地;二十三人都是杀人盈野的大恶人,杀气连成一片,气势绝不亚于城门众人。 “杀!” “杀!” 火光之中,天地之下,两股洪流瞬间撞到了一起,激起朵朵血花。 王羲端坐在书桌前,面沉如水。 在他身前,一个身穿王家随从服的矮子,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王羲看也没看他一眼,目光流泻平展在桌面上的一张纸条上。 纸是好纸,最好的青藤纸,可这张最好的青藤纸上,却满是褶皱,纸上用只有王家人看的动暗号,写着一条消息,这条消息让王羲心神不宁。 字条的一半诉说的是,王顺昌的任务失败,另一半,则是写这王顺昌的死讯。 当许墨一行人从云梦泽出来的时候,王家的探子便得到了消息,经过查证,证实了王顺昌的死讯。 他们不明白一个凝神期的高手,是怎么被一群化元期的小子杀掉的,但事实就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们不信。 此刻,事实写在那满是褶皱的青藤纸上,王羲的两根指头,在纸面上扣了又扣,终于按捺不住中烧的怒火,将纸条撕成了碎片。 就像代表着不幸的白色蝴蝶,翩翩落下。 矮子的头,压的更低了,甚至不敢看王羲一眼;他不知道纸条上写着什么,但从王羲此刻的表现,就想象的出来——那一定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 王羲目光抬起,缓缓移动过雕刻着流云图案的书桌,最后停留在深深叩首的矮子身上。矮子似乎感受到了这威严而凌厉的目光,颤抖起来。 他本来就在颤抖,只是此刻,颤抖的更加厉害,更加难以掩饰。 王羲冷笑。 矮子的头,压的愈发的低了,甚至紧贴着地面,仿佛这木质地面,也远不及王羲的目光冰冷。 静默无声,许久的静默无声。 矮子并没有因为静默无声而抬头,他知道,当王羲的书房,静默无声时,往往酝酿着惊人的暴风雨。 很快,王羲的怒气如同积蓄了许久的雷霆,喷薄而出:“说!还有谁知道这件事情!” 说的自然是纸条上写的事情,矮子不知道,但却知道知道事情的人,他知道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 “报、报告长老,云梦泽的边、边哨,边哨都知道。”他战战兢兢的说,依旧没有抬头。 他能清楚的感觉到,那森冷目光中,积蓄的雷霆之怒,是何等的猛烈;也能清楚的感觉到,那苍老身体里,酝酿着一种怎样的气息。 是杀意? 没错,正是杀意。 矮子熟悉这种感觉。 王羲平静了下来,冷冷看着不停叩首的矮子,紫电一般的眼眸,在他头顶扫了又扫,脸色阴晴不定。 “是只有云梦泽边哨的人知道吗?”声音依旧肃然。 “是、是。”矮子重重的磕了两个头,道:“只有云梦泽的边哨知道。” 王羲闭上了眼睛,半晌,突然睁开,用一种平静中带着诡异的音调,缓缓的说:“派人过去,干掉他们!” 王羲又闭上了眼,“一个不留!” 矮子不敢辩驳,伏地叩首,一路拖着长长的血弦,退出房间。 灯光忽然暗淡了下来,在这暗淡的灯光照射下,王羲的面孔变得格外w阴森。 “看来要离开了。”阴冷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二 盘龙谷的城墙上,李云微闭着眼,不忍再看城下的惨样。 为了将王顺吉留下,他不得不让战龙的人马,在城门口力拼二十三个化元期以上的高手。 结果自然是两败俱伤的。 战龙一共阵亡了六支小队,六支小队,六百条汉子,没有死在妖兽的爪下,却死在人类的屠刀之下,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 王顺吉所带的二十二人也没有好过,死了二十个,只有两个尚且能够呼吸,其中一个被砍断了大腿,血如泉涌,另一个胸骨塌陷,眼见就活不成了。 真正还有战斗力的,只有王顺吉一人,但就这一人——足以。 血气弥漫,杀意,几只颤抖的双手,颤抖的握着长剑,双手的主人们,目露惊恐之色。 不是因为他们怕死,战龙的汉子从不怕死;但面前的这个人,却比死亡还要可怕。 一个人,一把刀,仿佛永不止疲倦的杀戮,每一个靠近他的人,都被那把血刀砍成两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逼他出第二刀。 他在喘息,呼吸中夹杂着血气,身体摇摇晃晃,即将倒下,但所有人都相信,只要有人胆敢靠近他——一刀两断。 有人问过王顺吉:“你的刀法是什么?” 王顺吉回答:“一刀两断!” 就是如此简单,用刀的人,追求的不正是一刀两断吗? 多出一刀,则多用一份力;王顺吉的刀,是最简单、最直接,也是最猛烈的刀。 李云一挥手,城下的武者,如蒙大赦的褪去,战场上只留下王顺吉一人。 “你还能战吗?”李云说道,声音洪亮中,带着一抹悲伤,今天——死的人太多了,无论该死的,不该死的,都死的太多了。 王顺吉目光抬起,两道凛冽的寒光从眼睛里射出。 “当然!我还能杀你,你信吗?”尚在滴血的长刀,遥指着李云的鼻尖。 他不知道李云是谁,但却明白,今日的大火,此处的厮杀,就是出自于此人之手。 平常,王顺吉虽然杀人,但却没有想杀人,但此刻,他却如此的想要斩杀一人。 滔天的战意令天地变色,日月无光,甚至连血尸遍野的战场,也颤抖起来。 “可敢下来与我一战!” 喊声不断的传递,响彻天空,震动着盘龙谷,这曾经的人类堡垒。 灰暗的古老城墙,虽已陈旧,却依稀可见往日的庄严宏大。城门紧闭,铜绿斑斑,城墙的缝隙中,长满了青苔,这些暗绿的青苔,见证了一次又一次血杀之劫。 </br> </br> 115 “我不是你的对手,也不会和你单打独斗的。”李云淡淡的说,“如果你要走,我可以放你走。” 王顺吉的口中,发出“咯咯”的冷笑,这笑声讥讽而冷酷。 “放我走?你认为你配说这句话吗?”王顺吉的声音传来,语气压抑而凝重。 李云心中突然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目光流泻到那把带血的刀上,心脏突然一跳。 他嘴上却道:“难道我杀不了你吗?” 仿佛是为了迎合这句话,城墙上,所有的武者,刀兵在同一时间出鞘,铮铮的声音连成一片。 “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如同一枚钉子,凿进所有人的耳朵里。 “你真是天真,你以为凝神期的高手是能够靠人海战术推死的吗?今天我就让你看看,凝神期的真正威力!” 王顺吉的目光一凛,举起长刀,一股惨烈的、凄凉的,宛如地狱一般气势,从他身上升起。 无数飞溅的血液,向他身上汇集而来;王顺昌双目赤红,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 “去死吧!” 一刀挥出,无声无息,可所有人,就像看到了血色地狱一般,惊恐的表情在一瞬间,攀上了面颊。 武者们开始挥舞兵器,指向的却不是城下的敌人,而是城墙上的同僚,疯狂的砍杀盛宴开始,所有人的眼中都带着嗜血的光芒。 这其中,只有一道目光是清明的。 李云,他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不!你对他们做了什么!”李云手指着城下的王顺吉,疯狂的叫喊。 “做了什么?”王顺吉笑着,笑容讥讽而冷酷,“如你所见,我让他们自相残杀而已,而你,是我唯一放过的人。” “为什么!”李云的声音颤抖,看着兄弟们一个个的倒下,他的心就像被千万只妖兽撕咬一般。 疼! 钻心的疼! “因为,鲜血的盛宴,总需人欣赏的。”王顺吉说道。 话音未落,忽然一阵龙吟传来。 这突如其来的龙吟,就像一泓清泉,淌进了所有人的心里,刹时间,他们停止争斗,茫然的看着手中带血的武器。 “我是怎么了?” 没有人回答,场中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静谧之中,过了好一会儿,一个人吐了出来,接着另一个人也吐了。 呕吐就像会传染一样,蔓延到每个人身上。 李云长吁一口气,抬眼望去,只见远处一道白影飘来,劲风鼓动着衣衫,宛如仙人下凡。 “是许先生!”他眼睛一亮,心中顿时一定。 许先生没事,那独眼廖和廖红儿会有事吗? 显然不会,只要独眼廖和廖红儿无事,那战龙就不会倒,虽然这样说有些残酷,但普通的武者——死了也就死了。 王顺吉一脸怨毒的看着幽幽然而来的许墨,表情就想看着毁家的仇人一般。 “许墨!没想到你还活着!”他朗声喝道,眼神里闪烁着阴鸷的光。 王顺吉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应该知道,如何许墨出现在这里的话,王顺昌和王炎之一定已经死了。 这不正说话了他们今日为何会中计吗? 王顺吉显然没有想到,萧益是一个精通先天神算的高人。 “没错,我还活着,失望吗?”许墨飘上城墙,笑盈盈的说。 这样的笑容令王顺吉愤怒,恨不得将面前的许墨撕成碎片,但隐隐的,他心中又有些窃喜。 大哥死了? 那王家不是他的天下了吗? 这种不道德的心思一旦滋生,就会像野草一样蔓延。 可恨意——依旧。 横刀一引,王顺吉阴恻恻的道:“没错,我是很失望,我那个废物大哥和不上进的侄儿没有杀掉你。”目光一抬,又阴恻恻的笑道:“恐怕他们都已经死在你的手上了吧。” 许墨毫不避讳的迎上那阴鸷的目光,笑吟吟的道:“看来你并不伤心。” “我为什么要伤心?”王顺吉笑出声来,就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笑着不止,过了好一会儿,笑容骤敛,他冷冷的道:“也许我应该感谢你,如果不是你除掉了我那个废物大哥,我一辈子都是只能是王家的二爷,不过现在——” 他话未必说话,但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虽然早有准备,可骤听到这阴森的句子,许墨也忍不住周身战栗。 “真是一个变态!” 稚嫩的童声传进耳朵里,是小白的声音,这声音里带着一抹不屑之意。 许墨心中说道:“连你也觉得他变态吗?” 小白道:“当然,虎毒不食子,那个人虽不是他的儿子,但也是他的大哥,是血脉至亲,期望血脉至亲死去的事情,我们妖兽可做不出来。” 许墨沉默了片刻,心中说道:“但人类做的出来,”摇摇头,像是在心中自言自语一般,说道:“所以说,人类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生物,没有之一。” 小白没有说话,像是默认了许墨的说法。 微风带着血腥的气息拂过面颊,就像一把带血的刀,在面颊上刮了又刮,这种感觉绝谈不上舒服,特别是还要面对一个心理变态的人,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几乎到达了极点。 “你真该死!”许墨说道,眼神里掠过一抹轻蔑。 “是啊,我是该死,可惜没人能杀的了我!”王顺吉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你想来试试吗?虽然我不喜欢王顺昌,但不会拒绝用你的人头为他报仇” 森冷的话语随风递来,搅动着所有人的心弦,即便是李云,也感觉脖颈之上,阵阵生寒,他下意识望向许墨,等待着这个男人的答复。 刀在手,剑出鞘,所有人都等待着许墨的答复。 一秒钟——沉默, 两秒钟——沉默, 三秒钟——本被认为会恼羞成怒的许墨,反而笑了起来,说道:“你若真有这个想法,我会给你这个机会的,不过再次之前,你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 “王家和邪月宗有什么关系。” 此言一出,王顺吉那张笑脸,顿时变得难看极了,望向许墨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惊惧的目光。 “你知道了些什么!”他说,声音里,同样带着惊惧。 看着王顺吉的表现,许墨笑了起来。 果真如此! 早在玄毕提起王炎之身上的那种莫名的熟悉感时,许墨就发现王炎之所学的功法,有一丝邪月宗功法的引子。 以血为生,以杀入道,也无怪乎王家会将家族建立在云梦泽,倘若不杀妖兽,就要去杀人。 倘若没有实力,还要去杀人,那就是找死。 许墨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一缕讥讽:“原本你大哥提起这事的时候,我还不相信,可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是真的了。” 没错,许墨是诈他,虽然种种推测与证据,都指向了那个真相,但他仍然需要王顺吉的确定,因为邪月宗——在整个东南域都是禁忌一般的存在。 王顺吉的脸上,露出阴鸷的表情,翻起的嘴角,犹如一只择人而噬的恶魔:“王顺昌!王顺昌真是一个废物,居然将这种事情告诉了外人,他应该死,应该死!”王顺吉深知事情泄露的后果——整个王家将不复存在。 许墨目光连闪,声音里带着居高临下的笃定:“没想到他说的是真的,你们王家真和邪月宗有瓜葛。” “瓜葛?”王顺吉莫名的笑了起来,连眼睛里都带着笑意,可这笑意却是冰冷的,“我那个大哥真会用词,王家和邪月宗又岂是瓜葛而已。”紫电一般的怨毒目光,在许墨脸上扫过,王顺吉猛地拔高语调,高喊起来:“我王家是宗主大人最忠诚的手下,总有一天,宗主大人会回到云州,杀的三大宗门鸡犬不宁。” 许墨没有愤怒,甚至连一丝一毫情绪的波动也没有,静静的听完王顺吉的发泄后,他笑了起来。 这笑容,带着赤裸裸的讥讽。 “邪月宗想要卷土重来?” “不错!我们会杀回云州,取回所有失去的东西!” 许墨微笑着闭上了眼,所有疑团都解开了。 王家是邪月宗的暗子,白家也是邪月宗的暗子,无论是夺取血影分身,还是拿下药圃,都是为了邪月宗再次崛起所做的准备。 许墨突然感觉到恐惧,一个无声无息的,隐藏在地下二十年之久的宗门,即将重新出现,会给云州,给东南域带来什么,无人知晓。 王顺吉观察着许墨的一举一动,见他突然闭上了眼,不禁开口说道:“怎么了?怕了吗?哦——对了,我想起来了,你是青竹宗的弟子,想当年青竹宗可是灭我邪月宗的主力,我们怎么会忘记呢?” 王顺吉眼光抬起,声音骤然更得更加阴鸷森冷:“宗主会带领邪月宗再临云州,会将云州三大宗门连根拔起,会将三大宗门里的所有人——全部杀掉!” 这森冷的语气,让所有人都为之颤栗,下意识的露出惊惧之色,除了——许墨。 许墨在笑,笑的讥讽而冷酷。 “说够了吗?够了就我就要送你上路了,”看着满地的尸体,许墨眼中掠过一丝哀伤,很快就变成了凛冽的杀意。 “今夜的黄泉路,会很挤的。”许墨跃下城墙,飘至王顺吉七八步远的位置。 “你会是我杀过的第三个凝神期的高手。”许墨说道,声音森冷的不带任何感情。 虽然早有怀疑,但当许墨说出他已经杀过二个凝神期高时,李云心中依旧涌起了惊涛骇浪。 那可是凝神期高手啊! 不是大白菜,是实实在在的凝神期高手。 李云的第一反应是不信——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人,都不会相信;可看着那随风飘扬的如雪白衣,他又动摇了。 “或许他说的是真的?” 李云叹了口气,紧握钢刀的手,不禁松了松。 当夏季烧去了最后的余韵,属于寒冷的冬季,不可避免的到来。 轮回,寒暑交替,说什么都好;最后剩下的,也只有这万里冰封的阴山,仿佛从来都不曾改变。 这一天,飘雪,冷风如刀,雪与风混合在一起,不知是雪借着风势席卷,还是风随雪花而飘。 许墨闯进了小院。 他轻骑快马,从云梦泽赶回了阴山,冲进了小院。 院子没有多少变化,雪花覆盖亦不能掩饰真颜,偶尔透的绿意,诉说的松柏的常年苍翠不衰。 今日虽然有雪,但却是个晴天,大晴天,万里无云。 许墨回到了熟悉的院子,终于缓缓吐出口热气,喃喃的道:“青青,我回来了。” 回想起三个月前,与王顺吉的最后一战,并没有太多波澜,依旧是用血影分身,依旧是用四象锁元,依旧是用四把长剑,走马灯似得围着王顺吉。 一把凶厉的刀又怎是四把轻灵的剑的对手,最后王顺吉被四把剑,同时刺穿了身体。 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除了王家的消失,彻彻底底的消失,当独眼廖一行人赶到王家时,只发现一个院落,和满院的死人。 身后传来一阵马嘶之声,许墨转头一看,玄毕施施然的打马而来,他的马踽踽向前,远没有许墨的速度,但却紧随着许墨,走进院子。 玄毕淡淡的道:“真不是一个好日子。” 许墨用手支起自己的脑袋,看着他,笑道:“我却觉得是个好日子,至少是个难得的晴天。” 玄毕抬头看了一眼,那湛蓝到没有一丝云彩的澄澈,与洁白的雪花交相浑映,映出了别样的美丽。 他摇摇头,道:“一种很特别的审美观。” 许墨道:“不好吗?” 玄毕回道:“没有不好,只是不习惯。” 许墨笑道:“那就尽量去习惯吧。” 他明亮的眼眸忽然就有了泪光,目光中,出现一道熟悉的影子,黑色的影子。 “老头,我回来了!” 玄毕顺着许墨目光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黑袍人,站在院子口,他手中有一把剑,一把蛇皮包住的剑,看不出任何寒光。 可玄毕却没来由的感觉心悸,莫名的心悸。 “他是谁?”玄毕问。 “教我剑法的人。”许墨回答。 风声呼啸,凿进了玄毕耳朵里,阵阵生疼。 </br> </br> 116 在安置了玄毕之后,许墨和神秘人来到了聂青青的闺房,聂青青静静的躺在雕花木床上,双眼紧闭,嘴唇紧锁,脸色依旧是健康的红润,似乎与许墨离开时,没有什么变化。 神秘人点了点头,开口说道:“龙蜒草拿到没有。” 许墨道:“拿到了,应该怎么用?” 神秘人道:“交给我就好了。” 许墨从怀里掏出尚有温度的玉匣,小心翼翼抽出盖子,将放在里面的龙蜒草交给神秘人。 神秘人拿起龙蜒草,看了看,笑道:“果真是龙蜒草,三叶没有一叶缺失,不带根,很好。”说完,从腰间掏出一只玉杯,以真气将龙蜒草化掉,灰烬散于杯中,又往里倒了杯水。 “把她扶起来吧。”神秘人道。 许墨做到床边,看着聂青青的脸,即便在昏迷的时候,她也是个非常美的女人。 弯弯的眉,大大的眼睛,嘴唇玲珑,最难得是这些极致的美丽,组合在一起时,同样令人觉出一种和谐的美。 聂青青就是这样一个美丽的女人,在云梦泽的时候,许墨就时常想起她的一颦一笑,只觉得半梦半真,半色苍茫。 神秘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快点吧,以后有的是时间看。” 许墨面色一红,也不多做解释,将聂青青扶起,那宛若无骨的娇躯,半躺在他的怀里,柔软的后背紧贴他的胸膛,令他心猿意马。 神秘人摇摇头,将药水小心翼翼的喂入聂青青口中,待喂药完毕,许墨立刻掏出一只手绢,擦干聂青青嘴角的水渍。 “好了,把她放平吧。”神秘人说。 许墨小心翼翼的将聂青青放平,同时帮她调整了枕头的位置,又替她盖好被子,才转头对神秘人道:“她要多久才能醒。” 神秘人回道:“龙蜒草驱除毒素需要一个时间,大概三天,三天后就能醒。” 许墨吐出一口热气,只觉得悬着的心,稍微放下,凝视着聂青青那张绝美的脸,轻声说道:“青青,你睡的太久了,应该也烦了,不过就快结束了,三天后你就能醒,倒时候我带你回青竹宗。” 神秘人看着许墨那温柔的眼神,长叹了口气,道:“你真要带她回青竹宗吗?” 许墨笑道:“自然,我想让师傅见见青青。”顺势轻拂了一下聂青青的额前的碎发。 神秘人又道:“你可知道她是谁?” 许墨怔了怔,不知神秘人为何有这样疑问,但依旧如实回答:“她叫聂青青,是我与我患难与共的人。” 神秘人显然没想到许墨会如此回答,顿时愣住,过了好一会儿,才叹息道:“我说的是她的身份。” 许墨眉毛一挑,望向神秘人,那张遮面的黑纱之上,眉头紧锁,露出的两只眼神里,满是关切神色。 许墨一摆手,道:“她的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叫聂青青,这就足够了。” 神秘人摇摇头,道:“你真是一个特别的人。” 许墨笑道:“我一点也不特别,只是能控制自己的好奇心而已。” “哦?”神秘人语气一转,“那你是想知道她的身份咯?” 许墨道:“当然——” 未等神秘人说话,便打断他:“我希望从她口中得到答案,而不是从别人口中。” 灯光映出了许墨的眼睛,眼神明亮而清澈。 神秘人沉吟片刻,道:“好吧,当我什么也没说;对了,你遇上蛟龙化龙没有?” 许墨诧道:“你知道?”眼睛盯着神秘人,看了又看,似要将重新审视一般。 神秘人笑道:“这么大的动静,恐怕不止是我,整个东南域都知道了。”话锋一转,声音里带着些忧虑:“你得到龙蜒草的消息已经传开了,这此回青竹宗务必要小心点。” “难道还会有人来抢吗?”许墨用开玩笑的语气说。 “当然,”神秘人语气肃然,“不然你认为我为什么会提醒的。” “但龙蜒草这种东西,也不是人人都相信吧。”许墨目露尴尬之色。 神秘人摇摇头,斥道:“你实在太小看人心这种东西了,只要有百分之一的机会,这些人就不会放过。”他叹息一声,负手走到窗前,喃喃道:“这世界上总有亡命之徒,会为了利益而不顾一切。” “不过你办事也太不小心了,这么重要的消息也能泄露出去。”神秘人的语气严厉。 许墨苦笑道:“我也不想这样的——”于是将王家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神秘人。 听罢,神秘人不禁皱紧眉头,喃喃道:“我原以为白家夺取血影分身是贪欲使然,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一层故事。”转头对许墨道:“照你这么说,那邪月宗倒是有可能会在云州掀起一番风雨。” 许墨脸上尽是忧虑之色,道:“是啊,现在最担心的是,三大宗门的高层,对此一无所知,若邪月宗突然发难,难免会手足无措。” 神秘人笑道:“这点你不必担心,三大宗门能屹立云州这么久,又岂是易与之辈。” 许墨眉头微展,笑道:“说的也是,天塌下来,自有高个儿去顶,我又瞎操什么心。” 神秘人道:“你有这种心态,就对了。”停了停了,又道:“对了,还有一事要告诉你。” 许墨道:“什么事?” 神秘人道:“青竹宗内门大比就快开始了,如果你想升级核心弟子的话,最后回去一躺。” “我倒是忘记了这件事情。”许墨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这阵子他忙着夺取龙蜒草,忘记青竹宗每年十一月大比的事情,内门大比与外门大比不同,内门弟子不分排名,只有普通弟子和核心弟子之分。 每年十一月,普通弟子会有一次挑战核心弟子的机会,当然,愿意动用挑战机会的只有少数几人,毕竟,普通内门弟子,与核心弟子之间的差距是显而易见的。 但是许墨却有把握取得核心弟子的称号,成为核心弟子之后,不但能接触更高端的任务,还能得到宗门最大限度的支持,如果说内门弟子是宗门的基石的话,核心弟子就是宗门的年轻一辈的领袖,似柳恒博这种长老,当年都是从核心弟子过来的。 神秘人看到许墨那希夷的模样,便知他有些动心,于是道:“这样吧,等过几天聂姑娘醒过来,你们就赶回青竹宗,只是路上务必要小心。” “知道了。”许墨脸上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 十一月,洛城,冬。 八月十五的月亮很圆,圆的完美无缺;十一月十五的月亮,则多少会有一些缺陷,但依旧很圆,看起来很圆,圆的人眼也分辨不出两者的差别。 夜已深,洛城琴香馆,琴儿姑娘的房间里,灯火通明,不时传出莺声燕语。 公子月半躺在琴儿姑娘的怀里,手上捏着一只酒杯,酒杯里盛着满满一杯酒。 “好酒!” 他抿了一口,便将酒杯递到琴儿的朱唇边,笑道:“喝一杯吧。” 琴儿是个极美的姑娘。 弯月一般眉毛,秋水一样的眼波,嘴唇玲珑,唇线丰满,笑起来时,脸上荡漾着两个醉人的小酒窝,若是喝了酒,面颊就像水蜜e桃一样,无论谁看了,都想咬一口。 琴儿是琴香馆的花魁,花魁是最美的姑娘,琴儿是琴香馆里最美的姑娘,她的最美的地方不在于那令人疯狂的美艳面庞,虽然她这张脸真的很美,但比起那诱人的风情,依旧稍逊一筹。 她一颦一笑之间,都能挑动男人最原始的欲望。 这样一个娇媚的鲜花,此时却只为公子月而放,房间里除了他之外,再没有别的男人。 琴儿哧哧的笑了起来,青葱一般的手指,点了一下公子月的额头,道:“你这个人,是不是又要走了,每次只有要走的时候,才会留在这里过夜。” 她的表情顿时幽怨了起来,又道:“难道我就这么不讨你喜欢吗?” 话虽然如此说,但却将那杯酒,一饮而尽,脸上浮现出两朵醉人的酡红,仿佛桃李初灿。 公子月深吸一口气,右手一指,桌上的酒壶立刻飞到他手中,他自顾自的对着酒壶,灌了一口酒,就见喉头一动,“咕噜”一声,酒到了肚子里,一片火辣。 他喜欢喝酒,喜欢喝烈酒,越烈的酒越是他所好;他爱酒的理由也很简单,当一个人喝醉的时候,会忘掉许多事情,然而这正是他的悲哀,因为他从来喝不醉,想喝醉也喝不醉。 琴儿轻垂着他结实的胸膛,笑道:“你这个死人,又玩这一套,每次问你这个,你都不说。” 笑容一收,幽幽的道:“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理由。” 公子月依旧不说话,又灌了口酒,酒入口中,中途断绝——喝完了,一壶酒,一滴不剩。 “没酒了,可惜;这么好的酒,就没了。”公子月说。 琴儿白了他一眼,走到桌前,又拿了一壶酒,扔到他怀里,嗔道:“喝吧,最好能喝死你。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就坐在你身边,你却动也不动,说出去别人也不信?” 公子月抬了抬眼皮,看了琴儿一眼,终于说道:“我不动你,是为了你好。” 琴儿白了他一眼,嗔道:“我可不信。” 公子月道:“随你。” 琴儿咬着嘴唇,恨恨的道:“你说你为了我好,我可没感觉出来;我看你是嫌弃我是花魁出生吧。”话说完,琴儿神色一暗。 花魁只是外表看起来风光,其中的艰辛外人又怎会知道,年轻时候过着“少年争缠头,红绡不知数”的声音,到老时便成了“门前车马冷漠车马稀”,说到底,男人喜欢花魁,只喜欢她们的身体。 公子月忽然揽住了琴儿纤细的腰肢,说道:“对不起。” 琴儿将食指贴在他的唇边,幽幽的道:“我不需要‘对不起’这三个字。” 公子月看着琴儿那秋水一般荡漾的眼眸,情不自禁的闭上眼。 “不行。” “为什么!” “我怕你会伤心。” “我已经伤心了。” 公子月叹了口气,睁开眼,凝视着那荡漾着水波的眼睛,柔声说道:“我不希望你更伤心。” 话音未落,“夺”的一声响起,一根三寸短箭穿过窗户,钉在床边的柱子上;公子月抬眼望去,箭尾的翎毛尚在颤动,发出嗡嗡声响。 琴儿惊呆了,忘记了惊叫。待她反应过来,已被公子月捂住了嘴。 公子月看着那一双透露着惊恐之色的眼睛,一阵心疼,但又像响起了什么似乎,硬下心肠,肃声说道:“等会儿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叫,也不要对人言及,知道吗?” 琴儿点了点头,目光依旧惊恐。 公子月叹了口气,放下手,苦笑道:“该来的迟早回来的,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不碰你吗?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琴儿脸色倏变道:“他们是谁!” 公子月道:“你不需要知道。” 花魁住的是独立的院落,客室在前,闺房在后,普通客人,只能进客室,只有得到花魁认可的客人,才能进入闺房。 客室很大,大到容纳几十人,也不觉得拥挤。 公子月整理好衣服,来到这间很大的客室,一进门,就感觉空气忽然一滞。 他尴尬的一笑,道:“你们来了。” 抬眼望去,两个黑衣人站在客室中央,一男一女,一老一少。 男的是老翁,头发花白的老翁,头发花白的丑陋老翁;女的是个姑娘,年轻的姑娘,年轻的漂亮姑娘。 老人闭着眼,背着一张短弓,墨色混铁,几乎不反光;女的空手,什么也没拿。 公子月上前一步,对两人躬身见礼,道:“聂老。” 聂老微微睁眼,看了他一眼,便不再言语,倒是旁边的姑娘开口说道:“月神,你应该知道我们来此的目的。” 公子月苦笑一声,道:“知道。” 姑娘道:“那你做好准备了?” 公子月看了一眼身后的偏厅,他知道有一种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 琴儿,看来我是真的要走了,公子月想,嘴上说道:“准备好了。” 姑娘叹了口气,道:“不要怪我,谁叫你背叛了宗门,背叛宗门者——死!” “啊!”后厅传来一声惊呼,公子月也不回头,指尖扣起一枚棋子,向后一弹,声音戛然而止。 “希望你们不要难为她,她什么也不知道。”公子月肃然的盯着老人。 </br> </br> 117 老人没有说话,那姑娘说道:“可以。” 公子月如蒙大赦的吸了口气,道:“那月就去了。”铮的一声,一把闪亮的匕首出现在手中。这是一把极好的匕首,刀刃上用小篆雕刻着邪月二字,在月光下反射着幽光。 这把匕首,渐渐逼近公子月的胸膛。 “等等!”那姑娘突然喊道,老人眼皮一抬,什么也没说。 姑娘说道:“月神,你后悔吗?”语气有些忧郁。 公子月忽然笑了起来,眼波温柔的掠过身后的偏厅。 “不,公子月从不后悔。” 姑娘道:“可你就要死了。” 公子月道:“有些事情,比生命更重要。” 姑娘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开始吧。” 公子月笑了笑,将匕首插进了自己的胸膛。 姑娘看着倒下去的公子月,叹息了一声,冷冷的对老人说道:“这是我为你们做的时候一件事情,记得,最后一件。”话说完,转身离开。 老人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晦涩的弧线,“你走不掉的。” 姑娘突然一怔,玲珑的弧线微微颤抖。 “我会走掉的。”清冷的声音,随着月色透了进来,姑娘却已经走远。 是夜,坐忘峰,青竹宗。 长明堂内,打扫的稚童惊讶的发现,属于核心弟子公子月的长明灯,突然灭了。 每一盏长明灯,代表着一个青竹宗内门弟子的生命,灯灭则生死,最上十个是核心弟子的长明灯,这些灯火已经有二十年没有熄灭,此刻,中央的一盏却灭掉了。 “来人啊!出事了!出大事了!” 伴随着这稚嫩的声音,青竹宗所有人都知道,核心弟子公子月——死了。 有雪,无风,风都被冻死了。 一辆马车自南向北而来,滚动的车轮,碾碎了地上的积雪。 许墨怏怏的坐起身,掏出酒囊,灌了一口酒,辛辣的气息滑进胃里,整个肚子暖洋洋的。 宽敞的车厢中央,架着一个小小的火炉,热气蒸腾如烟;他并不冷,不需要烈酒暖身,但肚里的酒虫却令他连连掏出酒囊。 “好酒!”许墨高喊了一声。 “又喝酒了,不是答应过我不喝的吗?”一只玉手夺过他的酒囊。 许墨哭丧着脸,看着玉手的主人:如花一般的美颜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一脸精灵顽皮的神气,眼珠灵动,别有一番动人的韵味。 能让许墨如此沮丧的,除了聂青青还有谁?那一日服下龙蜒草,又过了三天,聂青青转醒,两人遂雇了一辆马车,向青竹宗驶去,谁知路上遇到了大雪,此刻马车踽踽独行,走的十分缓慢。 “再让我喝一口吧。”许墨看着自己的心爱的酒囊落在心爱的姑娘手中,不禁哀求声起。 聂青青眼睛眯成了缝,半天才吐出两个字:“不给!”说话间,就将酒囊藏在身后。 “黑叔叔说了,喝酒伤身,要我看着你。”聂青青理直气壮的说道。 黑叔叔是他对神秘人的称呼,不知为何,神秘人看许墨是左右看不顺眼,但和聂青青却很快对上了眼,不久之后,两人就像一对父女一般亲近。 那股亲近劲儿,有时连许墨也会嫉妒。 “你——” 许墨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马儿的急嘶声打断,紧接着是车夫的喝叫:“小子,你挡在路中间干什么!” 不速之客! 许墨和聂青青对视一眼,具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无奈;这已经不是第一位不速之客,事实上,从他们离开阴山开始,就不停的有武者找上门来,所为的只有一件东西——龙蜒草。 传说中龙蜒草可活人,可以提升功力,如此神奇的草药,自然会令武者们,趋之若鹜。 聂青青道:“你不是放出了龙蜒草已经没了的消息吗?” 许墨心想:“我的姑奶奶啊,那也要有人相信。”他苦笑一声,并未说话,而是直接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掀开布帘,探出脑袋。 车夫是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面貌丑陋,眼光凶恶,说话的时候,声音如同天雷滚滚,可当他的目光移向许墨时,立刻就变得柔和起来,就连声音也变得温和许多: “大人,你看这家伙就挡在路中央,说什么都不让。”说话间,摸想了放在手边的铲子,一把专门铲雪的铲子,但若用来赶人,也是极适合的。 许墨缓缓抬头,发现车前七八步远的位置,站着一人,一个年轻人。 他有着很浓的眉毛,厚嘴唇,鼻子略塌,偏偏生了一张消瘦的脸,若是只是如此,这一定是个极丑陋的年轻人,但那对偶尔透露着精光的眼睛,却将这平凡的面孔,点石成金。 人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许墨在这对眼睛里,看到了坚定,看到了倔强,也看到了冷漠,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甚至他自己。 一个有意思的人,许墨立刻下了定论。 遇到一个有意思的人,总比遇到一个无意思的人有趣的多,有意思的人绝不会为了一颗龙蜒草而来,那不是他们关心的东西。 许墨目光中,似乎有了些暖意。 “兄弟,一个人走累了,我载你一程。” 年轻人摇了摇头,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许墨这才主意到,他周围根本没有脚印,在这大雪纷飞的天气中,若没有脚印,只能说明两点,或者这个人在下雪前就站在这里,一直没有动弹;或者他拥有踏雪无痕的绝世身法。 无论这年轻人是哪一种人,都值得许墨注意,可是那冷漠的态度又令许墨敬谢不敏。 “喂,回句话啊,你是聋子还是哑巴。”他的语气加重了一些,表情也变得不耐烦起来。 聂青青的声音从车厢里传来:“许大哥,怎么了?” 许墨回头,柔声说道:“没什么,遇到一个聋子。”说完,似笑非笑的盯着这年轻人。 他之所以不称他为哑巴,因为哑巴遇到这种情况,也会咿呀两声,所以许墨管他叫“聋子”,即便他知道,其实这年轻人不是聋子。 是的,他不是聋子。 入微能力让许墨注意到,当聂青青的声音响起时,这个年轻人的耳朵动了一动,脸上的表情,也出现了一种细微的变化。 欢喜? 许墨哭笑不得的看着这张“僵尸脸”,实在无法将其与欢喜联系在一起。 少年忽然开口:“你就是惊鸿一剑?” 许墨脸上笑意更浓了,“我叫许墨,不叫惊鸿一剑。” 少年瞪了他一眼,道:“许墨就是惊鸿一剑。” 许墨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一笑,道:“那就算我是惊鸿一剑吧,你找我干什么?” 少年道:“比剑!” 许墨这才注意到,少年的腰间竖着一把剑,一把普通的剑,三尺来长,甚至连剑鞘都没有,被破布层层包裹。 许墨笑了起来:“你还不是我的对手。” 少年左手握住剑柄,冷冷的道:“要比过才知道。” 许墨这才注意到少年的手,虽然他看起来衣衫褴褛,但这只手,却出奇的白,就像鱼肚一样。 “好啊,那你拔剑吧。”许墨跳下纵身跳下马车,人影一闪,走到少年对面,眼带笑意的盯着他。 少年沉默了很久,左手放了下来。 许墨笑道:“怎么了?不是想和我比剑吗?” 少年的眼神里,流露出一抹落寞的神色,“我不是你的对手。” 许墨笑了,道:“哦?刚才不是说要比过才知道吗?” 少年瞪了他一眼,说道:“已经比过了。”语气一转,变得无比的落寞:“我在你面前,连剑都拔不出来。” 许墨笑了,走到少年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既然不比剑了,那我请你喝酒如何?” 少年道:“等我赢了你,你再请我喝酒。” 许墨哑然失笑,少年一瞪眼,道:“怎么?不愿意?” 许墨笑道:“没有,我在想要请你喝什么酒。” 少年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开,脚底在雪地上掠过,一个脚印也没留下。 许墨的眼睛里带着笑意,目视着少年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山头。 聂青青的声音,从车厢里传来:“许大哥,到底是什么人。” 许墨笑着道:“没什么,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黄昏。 依旧没有风。 寒气将屋檐上的积雪,都冻成了冰,垂下的冰柱犬牙交错,仿佛择人而噬的地狱恶犬的牙。 最锋利的牙。 许墨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世界上有一种地方,不是酒楼,却能吃到可口的饭菜;不是妓院,却能睡到漂亮的女人,只要你有钱,就能在这里得到所有想得到的东西。 当许墨走进客栈时候,十一道森冷的目光,迎上了他的身体。 十一颗眼珠,六个人,五个完整的人,一个独眼。 大厅里摆着六张桌子,五张上都有人,只有最中间的一张,空无一人。 许墨微微皱眉,但片刻之后,眉头便舒展开来,扭头说道:“青青,葛大叔进来吧。” 葛大叔就是那名车夫,本是在阴山山脚的集市里的车把式,以短途为生,可耐不住许墨的两枚金锭子,接下了这单生意。 当他走进客栈时,身体猛地一哆嗦,道:“大人,我还是在车上e将就一夜吧。” 拉车的马儿在马厩里,马车在马厩附近,马厩在室外,但并不算太冷,可即使是冰窟,葛大叔也宁愿跳进去,而不是待在这气氛怪异的客栈里。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令他感觉,被一群饿狼包围——眼冒绿光的饿狼。 “这怎么成?外面还下着雪,葛大叔就进去吧。”说话的是聂青青,她一身白衣,肩上披着灰白的狐裘,刚进门来,便妖娆的一笑。 许墨无奈的摇摇头,他甚至听见了吞咽唾沫的声音。 “真是一个妖精。”她白了聂青青一眼,聂青青笑着还了他一眼。 “那、那好吧。”葛大叔说,眼神依旧飘忽不定。 许墨笑了,招呼两人来到中央的空桌子前坐下,要了壶酒,点了几道小菜,慢慢喝着。 聂青青白了他一眼,腻声道:“都告诉了你,别喝了。” 许墨笑了,道:“我可没喝酒囊里的酒。”他清楚记得神秘人对聂青青的嘱咐——看好他的酒囊。 倘若不和酒囊里的酒,这嘱咐便无法约束于他。所以这酒——他喝的心安理得。 客栈开始热闹起来,不时有穿着皮袄的汉子进入,没有桌子,就与最开始的六人拼在一起,这六人也算好脾气,没有拒绝。 许墨不停的喝酒,一杯又一杯,只是偶尔才动两下筷子,可他的眼中却丝毫没有醉意,依旧目光清明着打量的四周。 忽然,一个声音在角落的桌子上响起:“听说没,青竹宗的核心弟子公子月,死了。” 又一个声音接着道:“是啊,听说是死在了洛城的一间青楼里,胸口插着一支刻有邪月宗标识的匕首!” “是邪月宗干的?” “我看是,最近不是听说,邪月宗在云州复出了吗?”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 …… 没想到,他们的动作这么快。 许墨眉头紧皱,洛城是阴山附近的小城,他就是从洛城一路过来,没想到竟有青竹宗的核心弟子,死在了洛城。 青竹宗核心弟子陨落,那可是二十年未有的事情,此次骤然发生,容不得云州附近的武者不议论纷纷。 许墨并未注意到,此刻的聂青青,脸上浮现出了一缕晦涩的慌张。 “你怎么了?”许墨道,他以为聂青青不舒服,自从醒来之后,聂青青的身体始终不好,这让许墨很是忧心。 “没什么,只是有些冷。”聂青青慌忙掖了掖衣角。 许墨并未在意,继续侧耳倾听,虽然与死去的公子月不熟,但毕竟都是青竹宗的弟子,兔死狐悲的心理,还是有些的。 “可惜了,一个核心弟子。”许墨叹息一声。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小二,有桌子吗?” 这声音稚嫩却很冷,冷的就像一柄新出的刀,刀是好刀,可惜还没见过血,所以森冷的有些过分。 </br> </br> 129 许墨摇摇头,道:“石猿血倒其次,我是问夫人,是否真要背负莫须有的冤屈。”目光闪烁,牢牢抓住她的视线。 女子叹息一声,目光复杂的道:“你相信我是被冤枉的。” 许墨笑了,道:“您没想杀我,不是吗?” 是啊,女子从未想过杀掉许墨,一个对找上门来的武者,都兴不起杀意的女子,又怎会想要杀掉自己的爱人,但赫连青石脸上的伤痕又是实实在在的。 女子叹了口气,道:“不用说了,事情都是老身做的,不用归咎于其他人。” 许墨道:“您就忍心让赫连老先生恨错了人,一辈子沉浸痛苦之中吗?” 女子眼眶发红,半晌才说道:“他也不算恨错人,这事、这事与我做的无异,就当是我做的吧。” 粉白相间的梅林中,女子的双眼泛起了闪闪冷光,玉脸被一种悲伤所笼罩。这悲伤,深的见骨;这悲伤,疼的钻心。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良久,良久。 女子从悲伤的失神中,挣脱出来,悸声道:“你走吧,不要再来了,告诉他找我报仇,石猿血他会带回去的。” 许墨无法不承认,女子此刻,眼中闪烁的悲伤,几乎令他,也跟着心碎,他明白,真正的悲伤是会传染的,传染到每一个见过它,感受过它的人的身上。 许墨吐了口气道:“我会转告赫连先生你的话,但我同样会说明我看到的,和感觉到的,杀不杀你,就看他了。” 话一说完,他转身便离开。 斜阳、西风、一只纤细的小蛇,肩头的那点重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有些事情,有些东西却无法被忽视。 好比真相,好比——聂青青。 当许墨回到石洞的时候,看到了一脸愤怒之色的聂青青,即便是生气的时候,她依旧很美,美的就像聂青青一样。 “为什么要打晕我!”聂青青说,声音颤抖。 许墨看见在她在眼眶中,颤动的光芒,那是一种名叫泪花的东西。 这泪花——晶莹、剔透、悲伤。 许墨没有说话,只是在聂青青惊讶的目光中,将她搂在怀里。 良久、良久。 许墨终于开口:“对不起。” 泪水终于如同落下,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宣泄出来,聂青青的拳头如雨点般落在他胸口上。 而许墨——脸上始终带着淡然的笑容。 就在这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许小子,一看你就没成功吧,石猿可不是那么好抓的。” 许墨拨开聂青青,在她耳边耳语安慰了一番,转头说道:“赫连老头,有人我转告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让你去报仇。” 许墨将此去的经过,已经自己的猜测告诉了赫连青石后,赫连青石沉默不语。 良久,才开口说道:“没想到你竟然能进入泥中岛。” 许墨道:“运气而已。” 赫连青石抬了抬眼皮,道:“你是说自己运气不好吗?” 许墨笑道:“我可不这样认为。” 赫连青石摇摇头,道:“她是个杀人女魔头,今天心情好,所以没杀你。” 许墨摇摇头,道:“我认为那时候伤你的不是她,看她的表现,似乎另有隐情。” 阴冷的风,透过石缝吹了起来,赫连青石在风中踱着步子,转了一圈又一圈,眉头拧在一起,好似麻花一般。 许墨和聂青青对视一眼,然后说道:“我说起这件事之时,她看起来非常意外,和你与她做了这么久邻居,就从来都没说起过?” 赫连青石苦笑道:“我恨她入骨,见面就打起来,从不说话。”话一说完,叹了口气,又道:“你认为她真的不知情?” 许墨道:“我是这样认为的。” 赫连青石道:“凭什么。” 许墨道:“直觉。” 赫连青石摆摆手,道:“那是最无用的东西。” 许墨摇摇头,笑道:“最无用的东西,有时候可能最准确,我相信我的感觉,而且她也没必要说谎。” 许墨接着说道:“第一,当年如果真是她伤的你,你三番两次的挑衅,她会饶你不死?第二,我根本没必要骗我。” 赫连青石看着许墨,牢牢锁定他的视线,最终点了点头,道:“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但是——” “但是什么,赫连老头,我是你就去找她问个清楚。”聂青青接话道。 赫连青石挥了挥手,沮丧的道:“每次见面时,我俩都会喊打喊杀,我从未向她说起过这件事情,她也从不知道我的脸为何会变成这样,现在想想,或许我真的错了。” 赫连青石目光茫然的盯着前方,喃喃道:“当时她的眼神有些奇怪,看着我的时候,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我从未见她露出过那样一种眼神。太奇怪,实在太奇怪了,现在想来,真的太奇怪了。” 他转头看着许墨,说道:“你认为我应该去见她吗?” 许墨点头道:“见面,把事情说清楚,对你们两个人都好。” 赫连青石摇了摇头,道:“可惜一切都晚了,我已经变成了这样,她也老了。我还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她的事情。” 赫连青石想起了这些年里,两人滥骂、交恶,就像一场噩梦一样,现在噩梦即将清醒,他却不敢迈出最后一步。 许墨看了聂青青一眼,示意让她来说。 聂青青点点头,对赫连青石说道:“你认为她会在意这些吗?这么多年来,她没有对你下杀手,忍受你对她的侮辱,只为等待你和她解释清楚事实的那一天,现在那一天即将到来,你却畏首畏尾,你对得起她的等待吗?” 聂青青越说越激动,眼眶里不禁噙满了泪花,忽然感觉被一双强而有力的手,紧紧搂住,一个温暖的胸膛就像家一样,给了她最坚实的依靠。 “别哭,一切都会好的。”许墨清嗅着聂青青的发丝,眼神里,荡漾着化不开的温柔。 就在这时,赫连青石忽然开口:“我决定了,明天去见她!”说完也不管两人如何反应,自顾自的走回了内室,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在这种情况下,他需要一个人待一会儿,冷静一会儿。 聂青青看着那没入阴影的佝偻背影,又看了一眼立在自己身边的许墨,忍不住说道:“你说我们会像他们一样,有一天成为不共戴天的仇人吗?” 许墨温柔的拂去聂青青脸上的泪水,柔声说道:“傻瓜,当然不会,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相信你说的,而你也会相信我说的。” 聂青青的眼睛里,又一次泛起了泪光,只是这种泪光中,却包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夜,寂静,无声,月亮西沉。 西沉的月色,放出了最后一丝光线,照出了一张苍白的脸,高挺的鼻梁,樱桃小口,两弯秀丽的眉毛,就像刚才还挂在天空的弯月,这是一张美丽的脸,一张美丽女人的脸。 它本应在阳光下,绽放着温暖而芬芳的微笑;但此刻,却在月色里,流露出清冷的哀伤。 她为何哀伤? 是因为独守空闺的寂寞,还是花心丈夫的无情。 都不是! 她没有寂寞,更没有一个花心的丈夫,她之所以哀伤,是以为她即将去见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同样漂亮的女人。 泥中岛只是一个小小的岛屿,但在这座小小的岛屿上,却住着两个漂亮女人,同样漂亮,甚至,拥有着相似的脸。 沈碧流走进一片暗香浮动的梅花林,在林中深处的一座小木屋前,停下脚步。 这只是一座普通的小木屋,单层的木屋。当她停在门口时,屋内灯火骤亮。 “是姐姐吗?”一个温柔的女声从屋里传来,吱的一声,房门打开,一名女子走了出来,相貌竟与沈碧流极其相似。 她看起来比沈碧流年轻一些,美丽动人,艳光四射;她不但美,还媚,媚的让人觉得,与那温柔的声音毫不相配。 沈碧流一脸复杂的盯着自己的妹妹,一个叫沈闭月的陌生女人,一个生的闭月羞花的女人。 “你怎么了,姐姐?” “没什么,来看看你而已。”沈碧流自顾自走进房间,目光四游,房间一目了然,一张方形木桌摆在房间的正中央,两侧是两把椅子,房间的尽头,两根柱子之间,连成一根纤细的绳子,沈碧流知道,这就是沈闭月的床,一根细线而已。 但她从不曾掉下来,很多人问过她原因,她只是笑着回道:“心中宁静,自然掉不下来。” 是吗? 沈碧流看着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睛,心中暗叹:“沈闭月,你是否真的心中宁静呢?如果真的宁静,那为什么三十年过去了,你都没有走出这梅林一步。” “姐姐,先喝杯水吧。” 沈碧流看着桌上的水,用盛在木杯子里,水面清澈的可以看见杯地的木纹,层层叠叠,交错。 她突然想到了赫连青石脸上的伤口,心头骤然一痛,微微蹙眉。 这一蹙眉的动作,被沈闭月清楚的捕捉到,只听她说道:“姐姐,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语气关切而真诚。 沈碧流看着这张与她极其相似的脸,她与这张脸的主人是那样的熟悉,熟悉道只要她们愿意,就能够轻易的扮演彼此。 “闭月,我来是想问你一件事情。”沈碧流的声音平稳而淡漠,一如三十年来的淡漠一样,但她知道,这淡漠中,透露着不是从前与妹妹说话时的亲切,而是严谨,审视的严谨。 沈闭月似乎感觉到了姐姐的审视,正色说道:“问吧,姐姐。”她试图微笑,试图用微笑来驱散盘踞在内心的不安,但笑到嘴边,却变成了嘴角的抽动,你可以说她在笑,同样可以说,她在哭,对于一个困在梅林中,三十年的女人来说,笑与哭都是一样的。 “赫连青石脸上的伤口,是不是你划的。”沈碧流淡淡的道。 这淡淡的一句话,激起了沈闭月心头的千层巨浪,她用微笑掩饰了慌张,说道:“姐姐你在说什么,赫连老头脸上的伤口怎么可能是我划的,就算我想,也不是他的对手。” 沈碧流闭上眼,叹息了一声,道:“闭月,你知道吗?你说谎的时候,眼睛会往旁边看。” 沉默,良久。 良久的沉默,沉淀在小小的木屋中,酝酿出一种特别的味道,像是阴森,又像是冷漠。 沈碧流的话,沈碧流的表情,不但阴森,而且冷漠,冷漠的不可思议。 “我、我没有,”沈闭月笑道,“真的没有。”她试图目视前方,但自小养成的习惯,却不自禁的令她视线偏转,于是她又看向了旁边,即便早已经知道,这是说谎的象征,可她依旧看向了旁边。 “姐姐,你喝水。”她又为沈碧流倒了一杯水,一杯清水,清水映出了她慌张的脸。 沈碧流只看到自己妹妹慌张的脸,却没看到这慌张的皮面之下,隐藏着一种得意的笑容。 这笑,讥讽而冷酷。 她浅浅的啄了一口水,说道:“不用解释了,我已经明白了;那天你替我去拿剑,趁着赫连青石祭剑之后,元气大伤之机,伤了他,我说的对吗?” 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良久。 沈碧流肃声说道:“沈闭月,回答我,我说的对吗?” 冷风忽然掀开了窗子,吹的那根绳子,疯狂的扭动。 “是!是我干的!”沈闭月猛地抬起头,脸上的祥和与温柔消失,代之以冷峻与狰狞,“就是我做的,又怎么样!” 果然是你,沈碧流的眼中充满了悲哀,嘴唇干涩的说不出话来。 半晌,她才幽幽的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为什么从小到大,好的东西都是你的!衣服、首饰、武技、功法,甚至男人,为什么你都能得到最好的!”沈闭月的声音里,充满了嫉妒的疯狂,“为什么赫连家的铸剑天才会喜欢上你。” 沈碧流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盯着自己的妹妹,盯着这个熟悉的陌生人,眼睛里,尽是心痛。 “你应该杀了我,而不应该伤害他,他是无辜的”沈碧流闭上眼,任泪水滑落。 “杀了你?”沈闭月冷笑一声,“你是我的姐姐,是我最亲近的人,我不会杀你,杀了你只会让我痛苦,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不是死,而是痛苦;我想要杀掉赫连青石,让你痛苦一辈子,可惜他命大,居然活了过来。” </br> </br> 129 许墨摇摇头,道:“石猿血倒其次,我是问夫人,是否真要背负莫须有的冤屈。”目光闪烁,牢牢抓住她的视线。 女子叹息一声,目光复杂的道:“你相信我是被冤枉的。” 许墨笑了,道:“您没想杀我,不是吗?” 是啊,女子从未想过杀掉许墨,一个对找上门来的武者,都兴不起杀意的女子,又怎会想要杀掉自己的爱人,但赫连青石脸上的伤痕又是实实在在的。 女子叹了口气,道:“不用说了,事情都是老身做的,不用归咎于其他人。” 许墨道:“您就忍心让赫连老先生恨错了人,一辈子沉浸痛苦之中吗?” 女子眼眶发红,半晌才说道:“他也不算恨错人,这事、这事与我做的无异,就当是我做的吧。” 粉白相间的梅林中,女子的双眼泛起了闪闪冷光,玉脸被一种悲伤所笼罩。这悲伤,深的见骨;这悲伤,疼的钻心。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良久,良久。 女子从悲伤的失神中,挣脱出来,悸声道:“你走吧,不要再来了,告诉他找我报仇,石猿血他会带回去的。” 许墨无法不承认,女子此刻,眼中闪烁的悲伤,几乎令他,也跟着心碎,他明白,真正的悲伤是会传染的,传染到每一个见过它,感受过它的人的身上。 许墨吐了口气道:“我会转告赫连先生你的话,但我同样会说明我看到的,和感觉到的,杀不杀你,就看他了。” 话一说完,他转身便离开。 斜阳、西风、一只纤细的小蛇,肩头的那点重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有些事情,有些东西却无法被忽视。 好比真相,好比——聂青青。 当许墨回到石洞的时候,看到了一脸愤怒之色的聂青青,即便是生气的时候,她依旧很美,美的就像聂青青一样。 “为什么要打晕我!”聂青青说,声音颤抖。 许墨看见在她在眼眶中,颤动的光芒,那是一种名叫泪花的东西。 这泪花——晶莹、剔透、悲伤。 许墨没有说话,只是在聂青青惊讶的目光中,将她搂在怀里。 良久、良久。 许墨终于开口:“对不起。” 泪水终于如同落下,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宣泄出来,聂青青的拳头如雨点般落在他胸口上。 而许墨——脸上始终带着淡然的笑容。 就在这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许小子,一看你就没成功吧,石猿可不是那么好抓的。” 许墨拨开聂青青,在她耳边耳语安慰了一番,转头说道:“赫连老头,有人我转告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让你去报仇。” 许墨将此去的经过,已经自己的猜测告诉了赫连青石后,赫连青石沉默不语。 良久,才开口说道:“没想到你竟然能进入泥中岛。” 许墨道:“运气而已。” 赫连青石抬了抬眼皮,道:“你是说自己运气不好吗?” 许墨笑道:“我可不这样认为。” 赫连青石摇摇头,道:“她是个杀人女魔头,今天心情好,所以没杀你。” 许墨摇摇头,道:“我认为那时候伤你的不是她,看她的表现,似乎另有隐情。” 阴冷的风,透过石缝吹了起来,赫连青石在风中踱着步子,转了一圈又一圈,眉头拧在一起,好似麻花一般。 许墨和聂青青对视一眼,然后说道:“我说起这件事之时,她看起来非常意外,和你与她做了这么久邻居,就从来都没说起过?” 赫连青石苦笑道:“我恨她入骨,见面就打起来,从不说话。”话一说完,叹了口气,又道:“你认为她真的不知情?” 许墨道:“我是这样认为的。” 赫连青石道:“凭什么。” 许墨道:“直觉。” 赫连青石摆摆手,道:“那是最无用的东西。” 许墨摇摇头,笑道:“最无用的东西,有时候可能最准确,我相信我的感觉,而且她也没必要说谎。” 许墨接着说道:“第一,当年如果真是她伤的你,你三番两次的挑衅,她会饶你不死?第二,我根本没必要骗我。” 赫连青石看着许墨,牢牢锁定他的视线,最终点了点头,道:“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但是——” “但是什么,赫连老头,我是你就去找她问个清楚。”聂青青接话道。 赫连青石挥了挥手,沮丧的道:“每次见面时,我俩都会喊打喊杀,我从未向她说起过这件事情,她也从不知道我的脸为何会变成这样,现在想想,或许我真的错了。” 赫连青石目光茫然的盯着前方,喃喃道:“当时她的眼神有些奇怪,看着我的时候,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我从未见她露出过那样一种眼神。太奇怪,实在太奇怪了,现在想来,真的太奇怪了。” 他转头看着许墨,说道:“你认为我应该去见她吗?” 许墨点头道:“见面,把事情说清楚,对你们两个人都好。” 赫连青石摇了摇头,道:“可惜一切都晚了,我已经变成了这样,她也老了。我还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她的事情。” 赫连青石想起了这些年里,两人滥骂、交恶,就像一场噩梦一样,现在噩梦即将清醒,他却不敢迈出最后一步。 许墨看了聂青青一眼,示意让她来说。 聂青青点点头,对赫连青石说道:“你认为她会在意这些吗?这么多年来,她没有对你下杀手,忍受你对她的侮辱,只为等待你和她解释清楚事实的那一天,现在那一天即将到来,你却畏首畏尾,你对得起她的等待吗?” 聂青青越说越激动,眼眶里不禁噙满了泪花,忽然感觉被一双强而有力的手,紧紧搂住,一个温暖的胸膛就像家一样,给了她最坚实的依靠。 “别哭,一切都会好的。”许墨清嗅着聂青青的发丝,眼神里,荡漾着化不开的温柔。 就在这时,赫连青石忽然开口:“我决定了,明天去见她!”说完也不管两人如何反应,自顾自的走回了内室,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在这种情况下,他需要一个人待一会儿,冷静一会儿。 聂青青看着那没入阴影的佝偻背影,又看了一眼立在自己身边的许墨,忍不住说道:“你说我们会像他们一样,有一天成为不共戴天的仇人吗?” 许墨温柔的拂去聂青青脸上的泪水,柔声说道:“傻瓜,当然不会,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相信你说的,而你也会相信我说的。” 聂青青的眼睛里,又一次泛起了泪光,只是这种泪光中,却包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夜,寂静,无声,月亮西沉。 西沉的月色,放出了最后一丝光线,照出了一张苍白的脸,高挺的鼻梁,樱桃小口,两弯秀丽的眉毛,就像刚才还挂在天空的弯月,这是一张美丽的脸,一张美丽女人的脸。 它本应在阳光下,绽放着温暖而芬芳的微笑;但此刻,却在月色里,流露出清冷的哀伤。 她为何哀伤? 是因为独守空闺的寂寞,还是花心丈夫的无情。 都不是! 她没有寂寞,更没有一个花心的丈夫,她之所以哀伤,是以为她即将去见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同样漂亮的女人。 泥中岛只是一个小小的岛屿,但在这座小小的岛屿上,却住着两个漂亮女人,同样漂亮,甚至,拥有着相似的脸。 沈碧流走进一片暗香浮动的梅花林,在林中深处的一座小木屋前,停下脚步。 这只是一座普通的小木屋,单层的木屋。当她停在门口时,屋内灯火骤亮。 “是姐姐吗?”一个温柔的女声从屋里传来,吱的一声,房门打开,一名女子走了出来,相貌竟与沈碧流极其相似。 她看起来比沈碧流年轻一些,美丽动人,艳光四射;她不但美,还媚,媚的让人觉得,与那温柔的声音毫不相配。 沈碧流一脸复杂的盯着自己的妹妹,一个叫沈闭月的陌生女人,一个生的闭月羞花的女人。 “你怎么了,姐姐?” “没什么,来看看你而已。”沈碧流自顾自走进房间,目光四游,房间一目了然,一张方形木桌摆在房间的正中央,两侧是两把椅子,房间的尽头,两根柱子之间,连成一根纤细的绳子,沈碧流知道,这就是沈闭月的床,一根细线而已。 但她从不曾掉下来,很多人问过她原因,她只是笑着回道:“心中宁静,自然掉不下来。” 是吗? 沈碧流看着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睛,心中暗叹:“沈闭月,你是否真的心中宁静呢?如果真的宁静,那为什么三十年过去了,你都没有走出这梅林一步。” “姐姐,先喝杯水吧。” 沈碧流看着桌上的水,用盛在木杯子里,水面清澈的可以看见杯地的木纹,层层叠叠,交错。 她突然想到了赫连青石脸上的伤口,心头骤然一痛,微微蹙眉。 这一蹙眉的动作,被沈闭月清楚的捕捉到,只听她说道:“姐姐,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语气关切而真诚。 沈碧流看着这张与她极其相似的脸,她与这张脸的主人是那样的熟悉,熟悉道只要她们愿意,就能够轻易的扮演彼此。 “闭月,我来是想问你一件事情。”沈碧流的声音平稳而淡漠,一如三十年来的淡漠一样,但她知道,这淡漠中,透露着不是从前与妹妹说话时的亲切,而是严谨,审视的严谨。 沈闭月似乎感觉到了姐姐的审视,正色说道:“问吧,姐姐。”她试图微笑,试图用微笑来驱散盘踞在内心的不安,但笑到嘴边,却变成了嘴角的抽动,你可以说她在笑,同样可以说,她在哭,对于一个困在梅林中,三十年的女人来说,笑与哭都是一样的。 “赫连青石脸上的伤口,是不是你划的。”沈碧流淡淡的道。 这淡淡的一句话,激起了沈闭月心头的千层巨浪,她用微笑掩饰了慌张,说道:“姐姐你在说什么,赫连老头脸上的伤口怎么可能是我划的,就算我想,也不是他的对手。” 沈碧流闭上眼,叹息了一声,道:“闭月,你知道吗?你说谎的时候,眼睛会往旁边看。” 沉默,良久。 良久的沉默,沉淀在小小的木屋中,酝酿出一种特别的味道,像是阴森,又像是冷漠。 沈碧流的话,沈碧流的表情,不但阴森,而且冷漠,冷漠的不可思议。 “我、我没有,”沈闭月笑道,“真的没有。”她试图目视前方,但自小养成的习惯,却不自禁的令她视线偏转,于是她又看向了旁边,即便早已经知道,这是说谎的象征,可她依旧看向了旁边。 “姐姐,你喝水。”她又为沈碧流倒了一杯水,一杯清水,清水映出了她慌张的脸。 沈碧流只看到自己妹妹慌张的脸,却没看到这慌张的皮面之下,隐藏着一种得意的笑容。 这笑,讥讽而冷酷。 她浅浅的啄了一口水,说道:“不用解释了,我已经明白了;那天你替我去拿剑,趁着赫连青石祭剑之后,元气大伤之机,伤了他,我说的对吗?” 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良久。 沈碧流肃声说道:“沈闭月,回答我,我说的对吗?” 冷风忽然掀开了窗子,吹的那根绳子,疯狂的扭动。 “是!是我干的!”沈闭月猛地抬起头,脸上的祥和与温柔消失,代之以冷峻与狰狞,“就是我做的,又怎么样!” 果然是你,沈碧流的眼中充满了悲哀,嘴唇干涩的说不出话来。 半晌,她才幽幽的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为什么从小到大,好的东西都是你的!衣服、首饰、武技、功法,甚至男人,为什么你都能得到最好的!”沈闭月的声音里,充满了嫉妒的疯狂,“为什么赫连家的铸剑天才会喜欢上你。” 沈碧流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盯着自己的妹妹,盯着这个熟悉的陌生人,眼睛里,尽是心痛。 “你应该杀了我,而不应该伤害他,他是无辜的”沈碧流闭上眼,任泪水滑落。 “杀了你?”沈闭月冷笑一声,“你是我的姐姐,是我最亲近的人,我不会杀你,杀了你只会让我痛苦,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不是死,而是痛苦;我想要杀掉赫连青石,让你痛苦一辈子,可惜他命大,居然活了过来。” </br> </br> 130 热门推荐: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沈闭月停了停,有倨傲的眼神盯着自己的姐姐,冷冷的道:“我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很快被揭穿,没想到你们两个傻子、两个傻子见面就打了起来——哈哈。” 烛火被笑声拂动,狰狞的就像鬼爪。 “而且一打就是三十年,三十年——从来都没有坐下来好好谈过。” 沈碧流脸上,凝结着一层可以刮下来的寒霜,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妹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右手轻轻一抬,啪啪两响,沈闭月那张闭月羞花的脸上,就增添了两个鲜明的掌印。 “你太让我失望了。”沈碧流的身体因为愤怒而颤抖。 沈闭月的目中立刻闪出了一片怒火,尽管沈碧流没有杀她,但这两个巴掌,也等于打掉了她们姐妹的情谊,使得两人之间,出现了一道永远不可能弥合的裂痕。 她爱她的姐姐,这种爱扭曲而变态,最后演变成,杀掉姐姐身边,每一个与她亲近的人。 她偏执的认为,只要杀掉这些人,姐姐才用永远属于她一人,但她却忘记了一点:杀戮永远都换不来爱,只有爱才可以。 沈碧流无视于那愤怒的眼神,神色更冷,声音也更冷,冷的就像寒冬腊月里,屋檐上挂着的冰锥,凿进了沈闭月的耳朵里: “闭月,如果你恨我,可以找我报复;如果你认为自己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可以和我说;结果你做了什么?你伤害了一个外人。” 她凛冽的言辞像是镇住了沈闭月,她怔了一怔,忽然阴恻恻的一笑,说道:“外人?赫连青石可不是什么外人,他是姐姐的爱人,是姐姐最在乎的人,所以他才应该死!” 沈闭月毫不避让的凝视着沈碧流的眼睛,“你不能拥有幸福,绝对不能,你的爱人就应该死!” 她的眼神里的冷漠忽然消失,代之以温柔,诡异的温柔。 “姐姐,你只能和我在一起,只能是我的,任何人想要拥有你的人,都应该死!” 沈碧流痛苦的闭上眼,不愿意再看这个曾经喜爱的妹妹,更不愿让她看到自己眼神里的复杂与心痛。 她将这些藏了起来,当眼睛再次睁开时,剩下的只有冷漠。 “我要废掉你的武功。”她说,语气冰冷的就像挂在屋檐上的冰锥,而这冰锥还自由落体而下,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就像她的四分五裂的心,已经忘记了疼痛的味道。 沈闭月又怔了怔,眼神里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不,你不会这样做的,我们是亲姐妹,你永远都不会对我出手的,永远都不会。” 恐惧、慌张、不知所措,这就是沈碧流在沈闭月眼睛里看到的东西,她迫使自己硬下心肠,视这些东西于物。 因为她知道,现在的沈闭月是危险的,危险到当自己面对她时,也会生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闭月,我可以原谅你对青石做的事情,可以替你承受任何惩罚,但我不希望你变成再去害人。”沈碧流的眼睛里,闪过一片哀伤,“也许过了明天,我就不能再管教你了,只有废掉你的武功,才能阻止你再去害人。” 沈碧流轻轻抬起手,掌心凝聚着骇人的真气,沈闭月的武技是她教的,现在她要亲自收回,这种感觉,就像缝合一块伤口一样,令人疼痛,疼到的心里。 可是—— 她别无选择。 沈闭月忽然笑了起来,笑的讥讽而冷酷。 “姐姐,你做不到了。” 沈碧流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对劲,真气竟然无法从丹田里抽出,再看到沈闭月这讥讽的笑容,她立刻明白了。 “我居然忘记了,你除了是一名凝神期的武者,还是一名毒师,想必毒就下在刚才我喝过的水里吧。” 沈碧流冷冷的凝眸着沈闭月的眼睛,试图从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里,看出一丝怯懦的痕迹,但到最后,她看到的仅仅是一片讥讽。 沈闭月冷笑一声:“原来姐姐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看来赫连老头在你心中的地位真的不低,竟然能影响你的洞察力,若是以前的姐姐,一定能发现我在水里下毒的事情。” 沈碧流叹息了一声,心想:“影响我的洞察力的又怎么会是他,其实是你啊,我的亲妹妹。”嘴上却道:“这么说,你知道了今天早上的事情。” 沈闭月道:“当然,你和那小子都闹到了梅花林里,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沈碧流瞪了她一眼,道:“这么说,你早料到我会来。” 沈闭月道:“当然,姐姐的个性我再清楚不过了,什么事情都藏不住,如果不弄清楚,是不会罢休的。”眼波一转,又又道:“只是我没想到,姐姐会来的如此之晚,我已经等了你一夜了。” 沈碧流冷笑一声:“我一直在考虑自己应不应该来,最后我来了。” 沈闭月摇摇头,道:“你考虑的是选择谁的问题,是自己的亲妹妹,还是赫连青石,最后你选择了赫连青石,这太让我失望了。” 沈碧流摇摇头,道:“我不是选择赫连青石,我是选择了你。” 沈碧流冷笑道:“选择我你就不应该来!” 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起来,两个女子相互对视着,谁也没说话,良久,良久,沈碧流终于柔声说道:“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太让我失望了。” 沈碧流冷笑一声:“你才让我失望,姐姐,你是在尝试运功逼毒吗?不用试了,你中的是化功散的毒,至少会失去功力三天。” 她凝视着摇曳的烛火,喃喃道:“三天,三天足够了。” 沈碧流一听这话,就放弃的尝试,沈闭月的眼睛始终直势着自己,当她直视着自己的时候,是不会说谎的,自己中的真是化功散的毒。 化功散并非什么厉害的毒药,经过自己妹妹的调整,变成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能够溶于水中,叫人防不胜防;当然,药效也没有变化,不会致命,只会让人在三天之内失去对真气的控制而已。 沈碧流冷冷的道:“你想干什么?” 沈闭月绝美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冷笑,优雅的绕着沈碧流转了一圈,幽幽的开口道:“姐姐,你放心,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沈碧流闭上眼,不去看那张与自己极其相似的面孔。 “如果你不想伤害我,最好也不要伤害他。” 他指的就是赫连青石,沈碧流已经猜到了沈闭月的打算:再一次扮演自己,再一次试图击杀赫连青石。 上一次,自己不知情,而这一次知情,却又无能为力;上一次,让她和赫连青石相互仇视了三十年,而这一次,可能连仇视的机会也没有。 沈闭月又笑了笑,道:“姐姐,我亲爱的姐姐,我是在帮你,帮你杀掉他。想想看三十年,他对你做了什么事情,恨你入骨,日日月月就想着如何杀掉你,甚至搬到了距你一步之遥的地方,只为能等到机会;这样一个男人,活着,实在是一个威胁。” 愤怒爬上了沈碧流的脑袋,她挣扎着想要起身,最后却跌坐在椅子上,只能紧咬着嘴唇,目光冰冷的怒视着沈闭月。 如果愤怒的目光能杀人,沈闭月恐怕已经被万箭穿心了。 她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道:“姐姐,不要白费力气了,现在的你,恐怕连个普通人都比不上,还是乖乖的待在这里吧,等妹妹我解决了赫连老头,自然会放你出来。” 说话间,闪电般的点出一指,将沈碧流的穴道封住。 沈碧流冷冷的注视着她,说道:“沈闭月,你最好连我也杀了,不然——” 话未说完,便被沈闭月打断:“不然怎么样?姐姐想杀了我?”她凝视着沈碧流的眼睛,忽然笑了出来,“不,你不会杀我的,赫连青石死了之后,我就是你唯一的亲人,你最多废掉我的武功——” “不过那个时候,我的愿望已经达成了,武功没有了就没有了。”她微微一笑,转身转身准备离开,忽然一道白影破窗而入。 沈闭月定睛一看,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白猿,朝她扑来。 沈碧流见了石猿,脸色倏变,高喊道:“小猴儿快走!”石猿绝不是沈闭月的对手,绝无救她的可能,硬拼只有送命一途。 却听沈闭月冷冷的一笑:“既然来了,就别走了。”右手闪电般的探出,一道散发着毒素特有腥臭的黑烟,从掌心激射而出。 沈碧流见状,高喊一声:“是十里烟云,小猴儿快躲。” 十里烟云是沈闭月的自创的一门掌法,将毒素蕴在体内,对敌时放出,中掌者,出了她的独门解药,无药可救。 这门毒掌与崔媚娘的五毒神掌不同,五毒神掌的毒素源于武魂青玉蟾蜍,而十里烟云则是源自于外界的淬炼出的毒素。 沈闭月的武魂神木王鼎虽不是战斗型武魂,但熔炼毒素,培养毒物却天下无双,十里烟云正是由数十种诡异毒素熔炼而成,威力无比。 石猿历啸一声,在空中扭转身形,间不容发的躲过黑烟侵蚀;一招过后,它心知不是这女人的对手,立刻转身向屋外逃去。 沈闭月见志在必得的一招失手,目光一凛,怒道:“小东西尔敢,看我今天不打杀你了。”紧追石猿而去。 见石猿奔出门外,沈碧流终于松了口气,想想今日,擅长身法的许墨,也是依靠小白的威压才能追上石猿,沈闭月虽然是凝神期的高手,但并不擅长身份,想要在茫茫夜色之中追上石猿,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望着屋外的一团漆黑,沈碧流喃喃的道:“小猴儿,希望你能提醒青石他们吧。”接着幽幽的叹了口气,即便提醒了又能怎样?沈闭月毕竟是凝神期的高手,当年赫连青石被伤了元气,直至现在,也只是化元巅峰而已,两人之间,天差地别。 一念及此,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就又被湮灭。 房间里一片寂静,良久,良久,沈闭月终于回来,绝美的脸上带着愤怒与恼火。 “该死的小东西,居然能从我手上逃掉!” 沈碧流微微抬眼,冷冷的道:“光论身法,你不是石猿的对手。” 沈闭月笑了,道:“就算它逃掉了又能怎样?一个畜生而已,还能翻起什么浪来?” 沈碧流冷冷的一笑,并不言语。 沈闭月的眼珠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忽然笑了,道:“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化,看来这里是住不了了,要换了地方,委屈姐姐几日。” 沈碧流瞥了她一眼,依旧没有说话。 清晨,朝阳初起,温暖的阳光映出了赫连青石那张丑脸,他穿着一看就就知道是名贵材质制成的灰色袍子,脚下蹬着一双江南人才穿的牛皮靴;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整齐的竖在脑后,挽了一个江南一带,文士中流行的发髻。 俗话说的话,人靠衣服马靠鞍,一番打扮之后,那张狰狞的脸,仿佛也并不是十分丑陋了。 聂青青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将淡然微笑挂在脸上的赫连青石,啧啧说道:“赫连老头,你、你就像变了一个人似得。” 身旁的许墨笑道:“那是,赫连老先生确实变了一个人,人逢喜事精神爽,更不用说三十年怨恨一朝尽去。” 赫连青石难得老脸一红,摆摆手,道:“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我只是去见她,听她解释。” 许墨笑了,道:“您可比我们了解沈夫人。”许墨已从赫连青石口中得知,那泥中岛里的姑娘姓沈名碧流,于是称呼其为沈夫人。 赫连青石苦笑一声,并没有说话。 他是了解沈碧流,可这种了解,却终究不敌自己的眼睛,他忘记一句话:眼见未必是事实,而忘记的后果是,他和沈碧流两人为之痛苦了三十年。 就像许墨所说的,他了解沈碧流,应该知道她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可是—— 难道我看错了吗?赫连青石想,那张脸除了目光有些异色,其他的,与刻在记忆里的那张俏脸,毫无二致。 “走吧,进岛再说。”赫连青石道。 三人来到泥潭边,利用许墨昨天的方法,做好木筏,滑进了泥中岛,第一次玩滑板的聂青青,甚至高兴的大喊大叫,以至于在泥潭中兜了两圈,才施施然上岛,末了,还意犹未尽的冲着许墨扔了几个白眼,弄的许墨哭笑不得。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131 三人刚上岛,就见到了早已等候在此的沈碧流,她披着依稀白丝轻罗站在泥潭边,长裙曳地,身姿婀娜;她看起来比昨日年轻了一些,头发依旧半灰半白,但肌肤如雪,面如白玉,在霞光的映照下,有一种说不出的,动人的美丽。 然后许墨却不禁皱起眉头,只觉得今日的沈碧流,“美”则“美”极,却不似昨日般青幽,反而带着一些媚态。 正失神时,只觉得有人碰了碰他的胳膊,许墨过来神时,只听聂青青的声音响起:“呆子,看什么看,还不是收收眼睛。” 许墨遂不敢再看,只将这一系列变化,当‘成’人逢喜事的舒爽——赫连青石身上,不也发生了同样的变化吗? 赫连青石显然没有见到许墨的异色,他一对眼睛,都集中在对面的沈碧流身上。 “你不穿白衣的。”他说,在记忆中,沈碧流从未穿过白衣,根本不用说,白沙轻罗的长裙。 沈碧流笑了,柔声道:“你也不穿文士衫,不是吗?” 赫连青石摇摇头,道:“我以前常穿文士衫,只是有三十年没穿了。” 沈碧流笑道:“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是个铸剑的傻小子,怎么会穿文士衫呢?” 赫连青石哑然失笑,他不是不穿,而是沈碧流没机会见他穿过,那时候的沈碧流偏爱文人,于是赫连青石打定主意,等到剑成之后,便用文士衫相见,没想到,三十年后才有机会。 “我想知道,三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谁伤的我。”赫连青石收敛了笑容,那两道狰狞的伤口,就像蜈蚣似得,不停颤动。 三十年前的事情,就像一根刺,梗塞在他的咽喉,如果不彻底弄清楚,他一辈子也不会安心。 这也是他选择再见沈碧流的原因,唯一的原因。 沈碧流看了一眼许墨和聂青青,脸上露出审视的目光。 赫连青石道:“没事的,你只管说,这两位都是我的小友。” 沈碧流叹了口气,道:“跟我来吧。” 三人穿过梅林,来到了一座有竹林的院子。 竹林总会令人觉得分外优雅。尤其是有风的清晨,风吹着竹叶,声音就像海浪一样,层层叠叠。 沈碧流没有带他们进屋,而是绕道屋后,屋后有一处坟,新坟。 新的让人怀疑,躺在坟墓里的人,是否昨天才刚刚逝去。 坟墓很简单,没有墙瓦,只有一座高高垒起的土包,外加一块刻有字迹的墓碑,非常简单,也非常朴素。 许墨走近墓前,只见墓碑上用小篆刻着一排字:沈闭月之墓;后跟一排小字:姐姐沈碧流立。 沈碧流一来到这里,目光便聚在墓碑上,她缓缓走了过去,手抚着墓碑,喃喃道:“那一日伤你的,应该是我的妹妹,沈闭月,她就躺在这座坟墓里” “你还有个妹妹!”赫连青石惊呼了起来,他认识沈碧流这么久,从来没听说过她有个妹妹。 沈碧流点点头,道:“闭月是个非常内向的姑娘,从小就不受家人喜爱,所以外人只知道我,不知道我还有个妹妹。”话一说完,泪水就断线的珍珠一般落下。 赫连青石冷静下来,沉吟半晌,开口道:“你的意思是说,当日持剑伤我的是你的妹妹?” 沈碧流道:“没错,闭月长的和我一模一样,平时也酷爱模仿我的言行,那一日家中出了一些事情,就拜托她去取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沈碧流痛苦的闭上了眼。 赫连青石看着那代表着死亡的墓碑,沉默了下来,良久才开口说道:“她为什么要伤我。” 沈碧流苦笑道:“是为了我,妹妹从小与我亲近,她不允许任何人,将我夺走。那件事情之后,她就郁郁寡欢,直到前几年才去世。我真的没想到的,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冷风拂过,一朵梅花飘进了竹林,在风中打着滚,即不知是从何而来,又不知会比吹到哪里去。 赫连青石的心,就像这朵梅花一样,即不知道自己应该愤怒,还是应该宽恕。 他不是一个心胸广博的人,特别是在承受了三十年的痛苦之后,更恨不得将那罪魁祸首碎尸万段。 但这个人,却是他最爱女人的妹妹,而且已经去世了。 许墨上前,拍了拍赫连青石的肩膀,他了解这样的伤口,这是一种复杂的,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痛楚,正式吞噬着赫连青石的骨髓,他在瑟瑟发抖。 “你能原谅她吗,青石?”沈碧流双眼通红,泪水在眼眶中打着旋儿,仿佛随时都会落下。 赫连青石的身体在颤抖,脸上的伤口,随着这种颤抖而动,就像两只恐怖狰狞的多足蜈蚣。 他很想拒绝这个残酷的要求,但触及到沈碧流那恳切的目光后,他不由自主的软化的了。 沈碧流清澈的眼睛,就像绕指柔一般,融化了他的铁石心肠。 “算了,人死如灯灭,这些恩怨,就让他过去吧。”赫连青石知道,他与沈碧流再也不回不到曾经甜蜜的从前,但无论如何,能给彼此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终归是好的。 “谢谢你,青石。”沈碧流不禁破涕为笑,又道:“对了,大家进屋吧,我为你们准备了酒菜。” 赫连青石眯起眼,笑道:“我已经三十年没尝到你的厨艺了,想必进步了不少。” 沈碧流抹干了泪水,笑道:“哪有的事情,三十年没下过厨房,倒是荒废了不少。”说话间,便招呼着众人进屋。 许墨走在最后,忽然停了下来,怔怔的凝视着墓碑,眼神中闪过一缕疑惑。 聂青青眼角还挂着尚未擦干的泪水,心中正为赫连青石和沈碧流的和好而开心,骤见许墨愣在原地不走,忍不住碰了碰他的肩膀,道:“呆子,怎么了?又发呆了?” 许墨回过神来,尴尬的一笑,道:“没有,只觉得这墓地有些奇怪而已。” 聂青青瞧了他一眼,嗤笑道:“哪有什么奇怪的,天下的墓地不都是这样的吗?” 许墨摇摇头,道:“不知道,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像、就像它太新了,对,就是太新了。” 聂青青看了一眼墓地,附近几乎没有造成,墓碑也没有那种经历了时间侵蚀的细碎缝隙。 她笑了笑,道:“这也没什么,墓地就在沈夫人的房子背后,人家天天打扫,你觉得新也不奇怪。” “可是——” “可是什么,走吧,去尝尝沈夫人的手艺!” 许墨还想再说话,却被聂青青拉着向屋里走去,这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一道白影在墓前闪过,连忙拨开聂青青的手。 “等等!” 聂青青撅着嘴,一脸不乐意的模样:“你又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许墨摆了摆手,道:“好像有人。” 聂青青目光四游,只见竹海向后翻腾,没有见到一个人影,不禁嗤笑道:“我看你是神经过敏了,哪有什么人。” 许墨也不理会聂青青,自顾自的以入微能力查看,过了一会儿,就见他眼中疑惑之色更盛。 聂青青笑道:“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许墨喃喃道:“果真没人,可我刚才明明看到一道白影闪过。” 聂青青道:“可能你看错了也说不定。” 许墨瞪了她一眼,道:“我会看错吗?” 聂青青嗤笑道:“谁都有眼花的时候,看错也不奇怪。” “可我——” 许墨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聂青青打断:“好了,好了,就算有人又能怎么样?别忘了沈夫人可是凝神期的高手,你也能战胜普通的凝神期高手,我和赫连先生都不是弱者。” 她依旧不信许墨所说的,如此说,只是为了让他赶紧进屋而已。 一丝浓郁的、醉到心底的就像,从屋里飘了出现,引动了聂青青肚子里的酒虫。 她是女人,但女人也有爱酒的,聂青青就是一个爱酒的女人,她爱酒又与许墨不同。 许墨是爱醉酒后,忘记一切的感觉,而她是爱酒的味道,越是香醇美味的酒,越是令她喜爱。 这也是她喝酒不多,却爱酒的原因。 天下间有一种酒是红的,红像血一样。 当血一样的红酒,放在在许墨面前时,即便酒精的芬芳犹如潮水一般,进攻着鼻观,可他却好像完全没有饮下美酒的意思,好像这酒,是真的血一样。 沈碧流浅浅的酌了一口红酒,水晶杯映出了她的脸,面颊浮现出神秘而凄艳的红晕,变得更加诱人。 她慢慢开口道:“许兄弟,你怎么不喝,这酒是我亲手酿造的百花酿,提取百种鲜花的芬芳制成,可是难得的佳品。” 聂青青学着沈碧流的模样,浅浅酌了一口,眼睛顿时一亮,道:“果真是好酒,沈夫人,这酒真是百花酿成的?” 沈碧流微微一笑,红晕的脸上出现了两朵醉人的酒涡:“当然,我在岛中又没其他事情可干,出去又会碰到这个愣头青,就只有靠酿酒来自娱自乐了。” 赫连青石尴尬的笑道:“碧流,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对,你也别再计较了。” 沈碧流白了他一眼,笑道:“你都不计较我妹妹的事情,我又怎么会计较你呢?喝酒吧。”说话间,又替赫连青石斟了一杯酒,红色的液体在水晶杯底振荡,荡漾出一圈诡异的波纹。 赫连青石将其一饮而尽,高喊了一声“好酒”,沈碧流又替他斟了一杯,当然也没忘记聂青青。 许墨疑惑的瞧着牛饮的两人,又看了沈碧流一眼,不知为何,他觉得今日的沈碧流,与昨日不同。 昨日的沈碧流,就像一阵清风,虽然冷,却给人一种清澈的感觉;而今日的沈碧流,就像一朵玫瑰,虽然美,但在美丽的花朵之下,却隐藏着慎人的尖刺。 他依旧没动桌前的酒,红色的液体,开始是满满的,现在仍然是满满的。 沈碧流眼波一转,瞧着许墨笑了,道:“许公子,是这酒不喝口味吗?” 许墨尴尬的道:“不是,酒很好,只是许某不喜欢喝有颜色的酒。” 聂青青白了他一眼,道:“沈夫人,别管他,自己不懂得欣赏的人,就让他一遍待着去。” 不懂得欣赏?许墨哭笑不得。 他嗜酒如命,但爱的却是酒醉后的感觉,至于喝的是什么酒,还真不太在意。换句话说,好酒与劣酒在他眼中都是一样,不同的却是喝酒时的心情。 此刻,他还记挂着在墓前一闪而过的那道白影,就算面前摆着的是琼浆玉露也没心情喝下。 “沈夫人,这泥中岛中,除了您和您的妹妹,还有其他人没有?”许墨突然问道。 沈碧流眼波一闪,道:“没有了,怎么了,许兄弟,有什么不对吗?” “不,没什么。”许墨点了点头,可心中的疑惑却没有丝毫放松,又问道:“对了,石猿呢?怎么没看到它呢?” 沈碧流抚尔一笑,道:“许兄弟还记得石猿的事情,我以为你忘记了。” 许墨尴尬的笑道:“我想要铸一把重剑,自然记得这等灵物。” 沈碧流笑道:“我也不知道它跑哪儿去,或许去和岛上的其他野猴子玩去了也说不定;不过许兄弟放心,一会儿它肯定回来,到时你们就将它拿去祭剑吧。” 许墨心中一动,暗道:“昨日见沈碧流对那石猿宝贝的要死,为何今日却像弃之草芥一般,真是奇怪。” 他目光一闪,沉声道:“那就要谢谢沈夫人如此大方了,能舍得这心爱灵物的性命。” 赫连青石刚想说话,就被许墨一个晦涩的眼神制止。 只听沈碧流笑道:“不过是一只畜生而已,哪里比的上许兄弟这等朋友,您要话,我当然双手奉上。” “是吗?”许墨意味深长的道。 “自然。”沈碧流眼睛里带笑着微笑。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仿佛绽放出了绚烂的火花,原本火热的酒桌气氛,一时尴尬了下来。 聂青青瞪了许墨一眼,对沈碧流笑道:“沈夫人,你别理他,他想剑已经想疯了。” 许墨笑了,柔声说道:“我可没有疯了,疯的也不是我。” 聂青青眉头皱了皱,道:“许大哥,你今天怎么了?说话有些怪怪的。” 许墨笑道:“没什么怪的,怪的也不是我。”目光在沈碧流脸上转了一圈。 赫连青石见场面实在有些尴尬,以为沈碧流不舍得石猿,在拿话讥讽许墨,是以开口劝导:“碧流,祭剑之事并不会伤害石猿性命,这些年我也积攒了不少灵药,可供它恢复之用。” </br> </br> 132 热门推荐: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沈碧流瞧向赫连青石,抚尔一笑,道:“青石这样说,我也就放心了,老实说,我还真舍不得这小东西。”停了停,又道:“许兄弟,刚才对不起了,我也是太舍不得那小东西了。” 举起酒杯,递到许墨面前,又道:“这杯酒就算我向你赔罪如何?”眼波一闪,笑吟吟的盯着许墨的脸上。 许墨微微一笑,举起那杯依旧盈e满的酒杯;“砰”的一声,两杯相碰,红色的液体震荡溅出,打湿了许墨的手。 许墨笑道:“看来我不喝下这杯酒,沈夫人是不会安心的。” 沈碧流微微冷笑,道:“其实你喝不喝,我都不在意,因为他们已经喝了。” 两道诧异的目光,盯着沈碧流,她微微一笑,道:“赫连老头,聂姑娘,你们不用这么惊讶的看着我,我不是沈碧流。” “什么!” 啪的一声,水晶杯落地,赫连青石指着沈碧流,身体颤抖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到底是谁!”他猛地暴起,却突然脚底一软,坐回了椅子上。 “这酒、这酒有毒!”赫连青石胸口剧烈的起伏。 沈碧流笑道:“当然有毒,老实说,我要收拾你们三个,还需要费一些功夫,”目光转到许墨脸上,又道:“特别是你,小家伙,我不知道昨天你用什么法子在姐姐面前支撑了那么长时间,但你一定是个危险的人。所以不好意思了,只能下点小毒。” 此言一出,她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不是许墨昨天遇见的沈碧流,而是沈碧流的妹妹,沈闭月。 十里烟云,闭月羞花,说的可不仅仅是沈闭月的美貌,还有她用毒的本事,传说中,她的毒能令月色无光,能使鲜花凋零。 “没想到您一个凝神期的武者,竟然如此看的起我,不知是我的幸运还是不幸。”许墨冷笑一声,长剑出鞘,眼睛死死的锁定着身前的女人。 “青青,你怎么样?”许墨问道。 此刻他心里有些自责,若是早发现这个沈碧流的古怪,聂青青和赫连青石也不会喝下毒药。 聂青青皱了皱眉,道:“我没事,这毒药好像并不致命,只能提不起真气而已。”说完,一脸诧异的瞧向沈闭月。 沈闭月哧哧一笑,道:“聂姑娘可别误会,我是真想杀掉你们,但绝不会用下毒这种手段。”转头看向赫连青石,眼睛里尽是阴之色,“我会当着姐姐的面,将你,赫连青石一刀一刀的刮杀,我要让她知道,她亲近的是人,只有我,也只能是我!” 话音未落,沈闭月忽然跳起来。 她的人,就像被离弦之箭,“砰”的一声,撞破了屋顶,朝阳从被她撞开的洞里照下来,同时而来的,还有那肆意的笑声:“许兄弟,既然你没喝那杯酒,那么我们少不得要斗一斗了。” 许墨微微冷笑,喝道:“既然沈夫人有这个心,那许某人只好奉陪了。”纵身从那个洞口跃出。 光线瞬间投到他身上,仿佛为他披上了一层橘色的纱帐。 “许大哥小心!”聂青青的声音从小传来,这声音里带着紧张、悸动与不安。 许墨微微一笑,喊道:“放心吧,沈夫人伤不了我。” “哦?许兄弟就这么自信吗?”沈闭月的声音随从飘来。 许墨又笑了,连眼睛里都带着笑意。 “当然,如果你有把握,就不会用下毒这种手段了。”他的眼睛眯起一条缝,从这道狭窄的缝隙里,透出两道寒光。 沈闭月露出了她闭月羞花的笑容,她轻抚着自己流云般的柔发,此刻,这头长发已变作了乌黑,透亮的就像上等的丝绸。 她明亮的眼睛里,带着一种阴鸷的表情,过了一会儿,才轻轻说道:“你的确是个聪明人,聪明绝顶的人,可越是聪明的人,死的越早!” 沈闭月目光一凛,长袖裹着一阵劲风,向许墨卷来。 流云水袖。 不是她最强的武技,但对付一个化元后期的小子,足够了。 “我可不是姐姐,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沈闭月心想。 在她看来,一个化元后期的小子,即便厉害,也不会厉害到哪儿去,能与沈碧流相持那么久,也是沈碧流手下留情的原因;而她——绝不会手下留情。 漫天袖影,席卷而来,若是旁人,一定会慌张,可许墨不慌;他不慌张不是因为他有把握接下这流云水袖展成的幻影,而是在等待着袖影合一的时刻;长袖虽有千般影子,但整整的流云水袖却只有一条。 ——唯一的一条。 就是这个! 许墨微微一笑,刺出一剑。 这一剑看起来并不快,可他的剑锋还未触及到流云水袖,就已经开始不停的变化,他人的移动很慢,慢的就像定格的幻灯片,剑锋的变化却很快,他这一招还未使出,就已经随心而变。 这一剑,来,只是普通的一剑,甚至比普通更加普通,但沈闭月的额头上,却冒出了丝丝冷汗。 她自付是凝神期的高手,但面对这一剑,却有种无从躲闪的感觉。 她的流云水流,就像漂浮在空中的风筝,虽然天马行空,上面却系着一根线,这根线让她的招式便的有迹可循。 而许墨的剑就像天边云外的一阵风,谁也不知道下一刻,它会落在何方。 二十三种变化。 二十三种变化之后,依旧含而未发。 沈闭月的流云水袖,跟着许墨的长剑,一共发生了二十三种含而未发的变化,终于在第二十三次变化时,全力将袖口甩出。 她已经无法忍受那变化带来的压力,就像一只潜伏在身体里的蛆一般,吞噬着骨髓。 她必须发泄,彻彻底底的发泄。 这一袖,已经是流云水袖这门武技变化的极致,而许墨的长剑的变化,却好像无穷无尽一般。 第二十四种变化出现,沈闭月的瞳孔骤然紧缩,映出了那只幽灵一般的长剑。 它——无声无息。 它——变化多端。 它——似乎凝聚着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感觉,就像这一剑——就是一个世界一般。 直到此刻,沈闭月才发现自己的袖口慢了,慢的不可思议,慢的不可饶恕,她发现袖口虽长,但率先刺入皮肤的,一定是许墨的那只长剑。 仿佛超脱了时间与空间的阻隔,没有给她任何规避的机会和躲闪的空间。 “嘶!” 布帛撕裂的声音,这长剑的平平一刺,划开了她的流云水袖,让那袖子变成了毫无攻击性的左右两节。 刀法的境界有一刀两断之说,剑法同样有一剑两节之谈,这支长剑,一剑两节,毫无阻碍,毫不停留,精准的就像外科医生手中的手术刀,向着沈闭月的咽喉而来。 她慌张、惊恐、不知所措 ——所有的负面情绪仿佛在这一瞬间,纷至沓来,充满了她的内心。 剑锋距离她的咽喉只有三寸。 ——三寸,一把飞刀的长度,只需要一个呼吸,甚至一眨眼的时间,长剑就会洞穿她的咽喉。 沈闭月是凝神期的高手不假,但即便是凝神期的高手,也无法做到刀枪不入。 ——特别是咽喉,这一下,足以要了她的性命。 “神木王鼎!” 一声无神的呼喊,仿佛是一种本能的求生意志的爆发,一只青木小鼎出现在长剑的必经之路上。 当的一声,长剑刺在了鼎上,留下了一道裂痕,这裂痕像是蛛网,狰狞而恐怖。 一口鲜血喷出,沈闭月眼睛里却带着笑意,“你还发出同样的一剑吗?”她说,语气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兴奋。 “不能,没想到你竟然不顾自己的修为。”许墨冷漠的点点头,收回长剑。 拥有器武魂的凝神期高手,只要找到合适的材料,就能将自己的武魂凝成实体,这青木铸成的小鼎,就是沈闭月的武魂,神木王鼎凝成的实体,远远比不上真正的神器神木王鼎,但却能抵挡许墨这蕴藏着剑意的一剑。 剑意厉害,但不是万能。如果许墨同样有凝神期的修为,那沈闭月必将死在他的手上,可他只要化元后期,这一剑的战果仅仅是将神木王鼎振裂而已,但别看裂痕不大,至少需要消耗沈闭月十年的时间,才能恢复,这无异于绝了她攀登武道的道路。 若是许墨,宁愿死也不愿这样。 沈闭月笑了,笑容迷离而美妙,道:“在别人看来,修为是最重要的,甚至比命还重要;但在我看来,修为只是帮我达成目标的工具而已,既然你再用不出同样的一剑,那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许墨挑了挑眉毛,微微冷笑:“你真认为自己达到目的了吗?” 沈闭月妩媚的一笑,道:“难道不是吗?” 许墨笑了,道:”当然。” 话音未落,就见他的身影一分为四,两条飞速向下坠去,跑进小屋。 沈闭月眼睛一瞪,暗道一声“不好”,她虽不知许墨怎么能分出三个化身,但却知道他的目的——救走房间里中毒的两人。 果然,一个呼吸的时间,两道分身抱着聂青青和赫连青石,向梅林深处逃去。 沈闭月大怒,喝道:“小子你敢!”就要纵步向前追去,就见身下的两个许墨,一左一右挡在她身前。 “我有何不敢!”同一个声音,从两张嘴中发出,合在一起,震人心神。 这一手,隐隐有了一些音杀之术的味道。 沈闭月毕竟是凝神期的高手,虽然受伤,但也绝不是区区音杀之术能对付的。 她冷笑一声,喝道:“这是你自找的,十里烟云,闭月羞花!”手掌一抖,两道黑烟从掌心激射而出,一左一右,分袭向两个许墨。 许墨心中一凛,分身向左右跳下屋顶,遁入梅林中;两道黑烟却跟着他们窜入梅林中,所到之处,梅花凋萎,梅树枯零,一只飞鸟躲闪不及,被黑烟击中,瞬间被吞没,黑烟过时,却只身下一具没有皮肉的黑色骷髅。 许墨心道:“好厉害的毒。”更加不敢尝试,只是往梅花林中逃去,反正他拖延时间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沈闭月看着遁入林中消失不见的许墨,心中恼怒异常,忍不住大声吼叫起来:“小子,你以为躲进梅林就安全了吗?他们的身上的毒素最少要三天才能解开,三天之内,我必将你们找出来!” 声音以真气为载体放出,响彻天际,震荡着梅林簌簌作响。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两个分身阻拦了沈闭月,那边真正的许墨和另一个分身,背着聂青青和赫连青石在梅花林中穿梭。 外层的梅树不高,但越往深处走,却越高,有的梅树有三丈高,几乎比的上一些古木。 许墨等人就像无头苍蝇一样,在梅林中穿梭,只知向深处走,却不知道方向,仿佛所有的梅树都是一模一样的。 “青青,能解毒吗?”虽然听沈闭月说,这毒药三天后才能解,但许墨依旧抱着一丝希夷。 聂青青皱了皱眉,摇头道:“恐怕不能,我看出这是化功散的毒,尝试的用普通的解毒方式解毒,却发现根本没有,可能沈闭月改良了这种毒药。” 赫连青石也在一旁附合:“没错,这化功散经过了改良,老夫预计在三天内,我们都没希望解毒。” “三天啊,”许墨眉头紧皱,脚步不自觉的慢了下来。 刚才急着逃命,此刻暂时安全了,聂青青才发现自己被许墨背在背后,不禁杏脸飞霞,羞道:“你先放我下来,我能自己走。” 许墨惑道:“你能走了?” 聂青青白了他一眼,道:“药力只是封掉了真气,一开始有些肢体绵软,现在好了不少。” 许墨赶忙将两人放下,精光一闪,两个许墨合二为一,只见他半跪在地上,粗喘着气,脸色惨白之极。 聂青青急道:“许大哥,你怎么了?别吓我。” 许墨虚弱的看了聂青青一眼,笑道:“不碍的,只是消耗过度休息几个时辰就好。” 他所说的休息就好,也只是恢复真气,精神的损耗却没有那么好恢复,毕竟施展剑意,对他来说,还有些过于勉强。 赫连青石看了一眼悬在天空的太阳,说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歇息一下,沈闭月绝不会善罢甘休的,这里是她的地盘,我们还需小心。”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133 许墨目光一凛,强自打起精神,喝道:“是谁!出来!” 就见白影闪电般的从林中窜出,一溜烟爬上了许墨的肩膀;许墨一见这白影真身,脸上流露出一抹笑容。 “小猴儿,居然是你。” 通体莹白的猴子,不是沈碧流的那只石猿又是何物,只见它在许墨肩上蹦来跳去,脸上做出各种复杂的表情。 许墨面带疑惑的道:“你想让我干什么?” 小猴子从他肩膀上跳下,在地上又转了几圈,许墨只是不知它是什么意思。 这时,小白的声音在他心中响起:“主人,它的意思是让你们跟它走。” 许墨一听小白的声音,立刻不悦的道:“小白,你刚才跑哪儿去了。” 在他看来,小白身为契约妖兽,竟不与自己一起战斗,实在有违契约妖兽的职业道德,当然,如果契约妖兽有这种东西的话。 却听小白谄媚的一笑,道:“主人,我那不是不想拖累你吗?那可是一个凝神期的武者,还是一个善于使毒的武者,我上去不被秒杀了才怪。” 妖兽的筋骨远强于人类,体内粗壮的经脉是它们的优势,但在面对用毒高手时,却变成了劣势。 除了少数几种有毒抗属性的妖兽,其他妖兽见到毒师都是有多远跑多远。想通了这一点,许墨对小白也就不是那么责怪了,毕竟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好吧,小白,那你现在就帮我发现石猿的话。”许墨说道。 这时,就听石猿嘶叫了两声,向前跑去。 小白道:“它让你们跟上去。” 许墨对错愕的聂青青和赫连墨道:“我们跟上去。” 三人追逐着石猿的背影,越过层叠如海洋一般的梅林,找到了一处山洞,三人将山洞作为临时的落脚点。 从石猿处,许墨也得知了事情的始末:原来当年伤赫连青石的女人,果然是沈闭月,沈碧流听许墨说起这事,怀疑起自己的妹妹,当晚就找她对质,却不想遭遇暗算,此刻被沈闭月囚禁了起来。 听过许墨转述的始末,赫连青石不禁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原来事情是这样,可怜我和碧流争斗了三十年,竟都是这个女人在背后挑拨,现在碧流更是在她的手上,这、这该如何是好。” 许墨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赫连老头,你也别太在意,我们一定会救出沈夫人的。” 赫连青石听罢,默不作声。 他们三人自身尚且难保,更不用说从沈闭月手中救人了。 聂青青的眼睛在眼眶里转了两圈,说道:“许大哥,你和沈闭月交过手,她的实力究竟如何?” 许墨皱了皱眉,道:“若论真实实力,她最多与白家兄弟相若,都是凝神初期的修为,但加上一身用毒的功夫,特别是那一手毒掌,我就不是她的对手了。” 一想到十里烟云造成的惨状,许墨就忍不住哆嗦了两下,只觉沈闭月比沈碧流这种拥有绝对实力的凝神期武者更加恐怖。 白昼已尽,长夜来临,风中沾染着一丝寒冷的香气,令这寒夜更加清冷。 清冷的寒夜中,一团篝火点亮了洞穴,许墨静静的坐在篝火旁边,橘色火光映出他的面,紧咬着嘴唇,似乎要让唇线消失无边。 安全的度过了一个白昼,这让他悸动的内心,稍显安宁,可也仅仅是稍显而已。 虽然他毁掉了沈闭月的武道前途,但那个蛇蝎女子的实力仍然未损,而他——却暂时无法动用那隐藏着剑意的一剑。 最为强大的依仗被封印,许墨此刻的心,就如同那跳动的火焰一般,惴惴不安,惴惴不安,惴惴不安到了极点。 一只手抚上了他的肩膀。 一只纤细的、莹白如玉的、女人的手,抚着他的肩膀。 冷风阵阵,聂青青的声音,随风而来:“别担心,她未必能找到我们,只要三天,三天过后我和赫连老先生就能解毒,到时合我们三人之力,也未必怕了她。” 若是面对普通的凝神期高手,她自然不敢这么说,但沈闭月并不普通。 作为一名善于用毒的凝神期高手,沈闭月的毒药,的确难缠,但另一方面,当她正面遇到多人袭击时,未必会比普通高手做的更好。 这就是毒师的悲哀,他们实力强大,令人恐惧,但同时,除去了毒药,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许墨勉强一笑,柔声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有办法找到这里。”许墨的耳朵里,回荡着沈闭月声嘶力竭的吼叫,那声音就像咒怨一般,纠缠着他,令他不得安宁。 聂青青轻抚着自己流云一般的柔发,明亮的眼睛里,带着温柔的表情,这种温柔,过了好久,才轻轻的说道:“不要想那么多,就算被她找到了,你也不是没有一拼之力。” 她的声音很轻,又很柔,轻柔的就像天边云外的一阵风,它几乎就要吹散那冰冷的寒风。 许墨苦笑一声:“她可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她的毒,我破不了。” 聂青青又笑了,道:“破不了就破不了,反正你可以走,”明亮的眼睛凝眸着许墨那紧紧拧着的眉头,轻声道:“许大哥,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许墨道:“莫说一件,只要我能做到,十件也行。” 聂青青眼睛里带着笑意,说道:“这事你肯定能做到,就看你愿不愿意。” 许墨道:“什么事情?” 聂青青忽然起身,凝视着洞口的一团漆黑,幽幽道:“如果他真的找上门来,不要管我们,你自己走。” “不行——” 话未说完,便被聂青青打断,她纤细的食指贴在许墨唇间,轻柔而又淡然的说道:“我明白你的想法,也懂你的心,但你一定要走,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就在这时,赫连青石的声音也传来:“聂姑娘说的没错,我们俩现在就是两个累赘,沈闭月一时也不会杀我们,你先逃掉,无论是回来救我们,还是为我们报仇,都行。” 许墨转过头,紧盯着赫连青石那张脸,只觉得这张脸之上,满是祥和与平静,仿佛看起来,也并不十分丑陋。 许墨摇摇头,道:“我不会丢下你们的。” 赫连青石笑了起来,道:“老夫活了将近六十年,已经活够了,死在我看来,并不可怕,沈闭月如果找来,就由老夫拖住她,你带着聂姑娘赶快逃走。她要的仅仅是老夫一人的性命,定然不会追赶你们。” 赫连青石又笑了笑,接着说道:“只可惜,老夫看不见你的重剑出世之日了。” 许墨摇头,道:“不会的,赫连老头。我还需要你替我铸剑,别人的手艺我不放心。” 赫连青石笑道:“你见我铸的剑吗?”眼睛里尽是戏谑的目光。 许墨微微一笑,道:“您别忘记了,我见过那把软剑。” 赫连青石愣了愣,指着许墨笑道:“是啊、是啊,我倒忘了这一件事。” 便在这时候,忽听一个尖细的声音,钻入耳来:“赫连青石、赫连青石,你躲在哪里啊?你再不出来,我就将沈碧流杀了?” 这声音轻细之极,仿佛绵到了骨子里,却又刚到了骨子里,就像一根细而长的针,刺激着三人的耳膜。 聂青青心中一惊,叫道:“小心,这是搜魂之法,万万不可回答她。” 许墨道:“什么是搜魂之法。” 聂青青急道:“是一种从音杀之术中分出的法门,释术者声音以真气送出,覆盖一定范围,所有武者都能听见,一旦心中对她回应,她便能感觉到我们的方位。” 许墨没想到音杀之术还有这等应用之法,当下说道:“那我们封闭听觉如何?” 聂青青道:“这声音通过真气递出,传入人心,只要你有真气,就一定会听到她的声音,但这门奇术也颇费真气,想必她无法长久支撑。” 许墨正沉吟间,忽听得身后发出一阵急促的喘息之声,回头一看,只见赫连青石瞪圆了眼睛,面目通红,似在拼尽全力地方这声音的诱惑。 看他狰狞的身影,听他急促的呼吸,便知此刻,他痛苦万分。 聂青青惊道:“许大哥,快帮赫连先生,他就快坚持不住了。” 沈闭月的声音专门针对赫连青石,而赫连青石又无法动用真气,是以难以坚持。 许墨见情势危急,不及细想,当即抢上,双手抵住赫连青石的后背,一股柔和的真气,源源不断的输入赫连青石体内。 当年他为抵御林绛雪的琴声,曾用易经五拳中的龙拳锤炼过真气,因此真气带着一丝清心之法,再加上他学的无相功法又是导气归虚,海纳百川的功法,属性平和,这才能够以真气帮助赫连青石抵御声音。 赫连青石的表情逐渐恢复平静,双目之中的赤红,也渐渐褪去,就连呼吸也平缓了好多。 聂青青不禁松了口气,道:“好险,就差一点点。” 赫连青石微微睁开眼,笑道:“多亏了两位小友,不然老夫就折在这里了。”有了许墨的真气作为支持,他也不在惧怕这声音,说话时,语气也轻松了不少。 许墨微微一笑,道:“赫连老头,这下你可欠我一次。” 赫连青石笑道:“我帮你铸剑时,拿出全付本事就是了。” 聂青青白了两人一眼,道:“你们俩还是小心点好,这搜魂之术说来就来,最好不要分心。” 两人遂点点头,一心抵御起这声音来,过了一会儿,只听的沈闭月的声音渐渐远去,又过了一会儿,终于没了声响。 许墨将手放心,长舒一口气,道:“终于过去了。” 赫连青石笑道:“是啊,没想到碧流的妹妹,还学有如此歹毒的武技。” 听得这话,聂青青翻了翻白眼道:“我倒不觉得这武技歹毒,不过是一门传音之法而已,用则善则善,用则恶才为恶。” 赫连青石一听这话,笑道:“是了,还是聂姑娘看的清楚,老夫倒是着了相了。” 他这三十年的凄苦,都是被沈闭月所害,是以一听到沈闭月的名字,便觉得她全身上下都是邪恶的,却忘了武技本无邪恶之说,邪恶的只是修习武技的武者而已。 就在感慨之时,沈闭月那细如尖针的声音忽然又传来:“赫连青石,你不是爱极了沈碧流吗?你再不出来我就杀了她,我要让她死在你面前。” 许墨低声道:“又来这一套,真想告诉她,你这招不灵。”说完,又将真气输入赫连青石体内。 便在这时候,只听那声音骤然一变,变得凄楚万分:“青石,你为什么不来救我,我中了闭月的剧毒,就快死了,我只求能见你一面,你快出来啊!” 这声音一会儿回忆与赫连青石相恋的点滴,一会儿又诉说着自己三十年的悲苦,将自己的遭遇说的悲惨万分。 赫连青石只觉得心烦意燥,忍不住双手捂住耳朵,嘴里喃喃的念叨:“不可能,不可能,你不是碧流,你不是碧流。” 许墨脸色一变,道:“赫连老头,坚持住,千万不要应她。”手中加大真气输入。 可原本还管用的真气,此刻进入赫连青石体内,就如泥牛入海一般,没有掀起丝毫波浪。 聂青青也道:“是啊,赫连老头,这是沈闭月,不是沈碧流,她们姐妹在泥中岛中生活了三十年,她知道姐姐的事情并不奇怪。” 那凄凉的女声再次传来:“我知道了,赫连青石。原来你是个无情无义的人,罢了罢了,就让我死去吧,死了你也不用危难了,你就躲在自己的乌龟壳里,留下一条性命吧。” 感受到赫连青石情绪的骤然变化,许墨暗叫一声糟糕,刚想提醒,就见愤怒的火焰攀上了赫连青石的双眼,只听他“哼”了一声,怒骂道:“贱人,你休要在假装碧流,碧流绝不会对我说这样的话……” 那女声又变,变得得意而讥讽:“哈哈哈,赫连青石,原来你们藏在这个地方,这下你们跑不掉了。” 话一说完,声音骤停。 许墨叫了一声糟糕,道:“她发现我们了,我们赶紧走!” 刚想离开,就听“扑哧”一声,回头一看,只见一口鲜血从赫连青石口中激射而出,溅到空中,凝成了一只血鹤,而他本人,则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聂青青惊道:“糟糕,走不了了,赫连先生心神受创,绝不能移动。” </br> </br> 134 许墨急道:“可有办法解决?” 聂青青苦笑道:“恐怕无解了。”看了一眼站在地上,手足无措的小猴儿,聂青青又道:“小猴儿,你带快带许大哥离开。” 石猿尖叫一声,上窜下跳的动了半天,最后幽幽的盯着许墨,一双眼睛里,满是可怜的祈求。 可许墨没有动,眼神更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柔柔的看着聂青青,说道:“青青,你我本是一体,我又怎会弃你而去呢?” 话音未落,就听沈闭月的声音在洞外响起:“哟,你们还真是郎情妾意,不过也不用争了,因为你们谁也走不了。” 石猿惊叫一声,躲到了沈闭月身后。 这一个声音可不是搜魂之术的遥远,而是就在洞口,沈闭月已经到了。 冷风吹着篝火,拂动着火苗乱窜,如同鬼影一般狰狞。 许墨正要出门迎敌,却被聂青青叫住:“等等。” “怎么了?”许墨凝视着聂青青那张倾国倾城的脸,笑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机会再看到这张脸,或许这是最后一次,那便一次看个够吧。 可聂青青这张绝美的脸,又怎是看的够的,或许他一辈子也看不够。 ——许墨不禁有些失神。 聂青青瞧见他那直勾勾的眼睛,不禁杏脸飞霞,嗔道:“你看什么呢?” 许墨笑道:“看美丽的姑娘。”生死之间,前世的油腔滑调回到了身上,融去了包裹在外的冰冷外壳。 聂青青喜欢这样的许墨,但女子的羞涩天性,却让她嗔道:“别看了,快过来,我有事和你说。” 那一张羞红的脸,就像诱人的苹果,许墨恨不得一口咬下去。 他走到聂青青身边,柔声道:“什么事?不会是说如此这次我们活下来,你就嫁给我之类的话吧。” 聂青青白了他一眼,嗔道:“都什么时候,还说这些话。” 许墨笑了,道:“就是因为危机时候,才说这些话。”停了停,声音低沉了下来,“我怕不说,就没机会了。” 聂青青面色一红,羞涩的低下头,半晌才说道:“谁要嫁给你了——我们也未必会死。” 许墨眼睛一亮,道:“你有办法?” 聂青青眯起眼,从怀里掏出一物,放在许墨手上。许墨定睛一看,原来是四象锁元阵的阵图。 “你给我这个干什么?”许墨诧道。 聂青青微微一笑:“干什么?这东西至少能帮我们拖上两天。” 许墨惊道:“阵图还有这作用?我怎么看不出来?快说快说,这东西要怎么用?” 虽许墨已报了必死之志,但能够不死,终归是好的,蝼蚁尚且偷生,人又怎会连蝼蚁都不如,希望来时,他显得非常激动。 聂青青轻抚着自己流云一般的柔发,明亮的眼睛盯着许墨,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将这东西放在门口,然后将真气分成水火土风四支,就能以阵图布置出四象锁元阵,这阵法最少能挡凝神期的高手两天。 许墨学了无相功法,转变真气属性对别人来说难上加难,对于他来说,不过小菜一碟,当下笑道:“知道了,”说着轻点了一下聂青青的鼻子,笑道:“青青,你真不愧是我的贤内助。” 聂青青耳后飞红,一把将许墨推开,嗔怒道:“还不快点出去封住洞口,别让她进来了。” 这时,就听沈闭月的声音传来:“赫连青石,快出来,再不出来我就进去了。” 许墨心知不能再拖,于是对聂青青温柔的一笑,转身离开。 聂青青看着许墨离去的背影,心中暗道:“许大哥,希望我们能够成功吧。” 许墨走出石洞,就在沈闭月站在洞口,那张绝美的脸上,浮现出阴鸷的笑容。 这笑,讥讽而冷酷。 许墨面上丝毫不动声色,缓缓道:“沈夫人,何必再次大呼小叫,对付你,我一人就足够了,又何劳赫连先生亲自出马。” 沈闭月如同饿鹰一般盯着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阴鸷,也更加难以捉摸。过了好久,她叹了口气,道:“没想到赫连老头还有你这个忘年交,什么叫不需出马,我看他正奄奄一息躺在的洞里吧。” 许墨微微冷笑:“沈夫人何出此言,赫连先生好的很,好的不得了,只是不屑和你交手罢了。” 沈闭月冷笑道:“笑话,他中了我的化功散,真气全失,又被我十天八荒搜魂夺魄大e法所伤,此刻最多还有半条性命,何谈‘好’字,又何谈‘好的不得了’几个字。”眼波一转,语气变得充满了魅惑:“我看是许兄弟你在骗我吧,说不定赫连青石已经死了。” 许墨“哼”了一声,道:“赫连先生活的好好的,你若不信就自己进去看看。” 沈闭月冷笑道:“我正要进去看看。”身形一飘,便要进洞。 许墨冷笑一声,左手扬动,四枚棋子向她上中下三路射去。 这一下射的突然,距离又近,黑色棋子在夜晚又不反光,待沈闭月发觉时,棋子距身已不足半尺。 间不容发之际,沈闭月扭转身形,足下用力一蹬,如同胡旋舞一飞出,身体拔高了丈余,几枚棋子尽数从她身下飞过。 许墨冷笑一声,道:“算你好运,”左右手连出,八枚棋子向半空中的沈闭月打去。 沈闭月人在半空,进退不得,只能双袖拂动。 砰砰几声闷响连成一片,棋子被她的长袖尽数击落,而她的身形也为之一缓,前进无力,只能顺势飘回。 不过一个呼吸,许墨便用暗器与沈闭月过了两招,虽然没胜,但也未败。 就在这时,许墨悄悄摸出阵图,打入水火土风四种真气,又将阵图放于地上,这才笑道:“什么‘千里烟云,闭月羞花,看来也不过如此,还不是被我漫天花雨击退。” 沈闭月一脸愤怒的盯着许墨,道:“小子,你最好让开,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许墨微微冷笑,道:“我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喜欢挑战,尤其喜欢挑战你这种恶毒女人的耐性。”双手再次扬起,将偷偷扣在指尖的棋子掷出。 漫天花雨的手法,加上化元后期的修为,许墨所掷出的棋子又快又疾,像是几道黑色的闪电,消失在夜色里,只有破空的呼啸之声在黑暗中传递。 沈闭月冷笑一声,喝道:“同样的招数,用第二次还会有用吗?”纵身跃起,双袖舞起,也不见什么复杂招式,只是一记最普通的夜打八方,便将那融于夜色的棋子一一拂下。 她脚一落地,趁实向前,立刻便是抢到了门口,笑道:“许兄弟,这些你没办法了吧。”右手探出,一出手便是十里烟云这等绝招。 黑烟中掌心激射而出,袭向许墨,但见许墨不多不闪,只是后了半步,脸上洋溢着玩味的微笑。 他在笑什么? 沈闭月的表情阴晴不定,但很快就被一脸惊容所代替:眼见黑烟距离许墨面门只有半尺时,忽然从地下生出四色精光。 绿的像水,红的像火,棕色的如同大地一般浑厚,蓝色的就像天边的风,四色精光射出,在半空中彼此缔结成一个轮盘,飞速旋转起来。 黑烟撞到轮盘上,竟被无声无息的吸去。 沈闭月从未想过有东西能阻挡自己的十里烟云,即便比她厉害的高手,也只能以功力化解毒素,绝没有这般云淡风轻。 而那轮盘吸收了黑烟之后,转动的更加迅捷,四色神光几乎融为一体,分不出彼此。 四象锁元阵号称能锁住空间里所有的天地元气,沈闭月的十里烟云虽然是毒攻,但也由天地元气组成,当然逃不过锁元。 要说这阵图,也是落霞宗的异宝,只要输入四种真气,便可结成四象锁元阵,最少能持续两天,两天内,所有攻击都会被它吸收。 许墨笑道:“沈夫人,不用白费力气了,你进不来的。” 沈闭月“哼”了一声,不信邪的上前一掌,就想破开轮盘,可她的手刚刚接触到轮盘,便如同触电一般弹开,掌心传来真正酥麻之感;她兀自不信,运足真气,又是一掌,这一下被弹开的就不是手掌,而是整个身体。 一股大力袭来,她整个身体倒飞出去,在空中转了一圈,落在地上,一连退后几步,这才站稳。 “这是什么?”沈闭月惊道。 许墨冷笑道:“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吗?你这个老妖婆就在外面呆着吧,等青青和赫连先生解了毒,就是你的死期!”话一说完,转身就走,留下沈闭月一个人,对着轮盘怔怔的出神。 许墨正回洞里,正好迎上了聂青青询问的目光。 “没事了,阵图生效。”许墨微笑着的道。 聂青青松了口气,道:“谢天谢地,总算暂时安全了。” 许墨一听暂时两字,又忧上心头,轻声道:“青青,你确定这阵图只能支持两天吗?如果我再往里输入真气呢?” 聂青青点头道:“你的真气本身只是一个引子,真正威力巨大的还是阵法本身,四象轮转,无穷无尽,但阵图本身的材质也无法经得起无穷无尽的轮转,最多两天,它就没用了。” 许墨叹了口气,道:“你们解毒还需要三天时间,看来还要想办法拖她一天。” 聂青青皱着眉头,思绪片刻,道:“对了,你不能用吞噬武魂吞噬掉她的毒掌吗?” 许墨苦笑一声:“吞噬的前提是我经脉能够承受,十里烟云这种东西,我可承受不了,更不用说吞噬了。” 聂青青恨恨的摇摇头,道:“早知道就多带一些解毒丹进来,也许会有点作用。”在她看来,毒师虽然厉害,但只要丹药足够,还是有办法战胜的。 许墨摇摇头,道:“没用的,沈闭月的‘十里烟云’不是普通的毒掌,她的武魂是神木王鼎,在炼化药材上是为一绝,‘十里烟云’的毒素正是她炼化各类毒药精华所得到的毒,绝不是区区解毒丹所能对付的了的。” 听许墨这么一说,聂青青也不禁叹息了一声,道:“这么好的武魂,可惜没用在正途上,如果她能将神木王鼎用在正途上,说不得又是一位一代神医。” 许墨苦笑道:“说的也是,这种东西怎么就出现在一个心如蛇蝎的女人身上。” 许墨心底为神木王鼎的明珠暗投而不忿,甚至生出了要将这武魂吸去的冲动,但一想到沈闭月恐怖的实力,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这不废话吗? 想要吸收对方武魂,定要先战胜对方,可他现在连这一点都办不到。 许墨咬了咬牙齿,一脸恨恨的道:“管他的,两天后如果真不行,我就用分身布成四象锁元阵,争取拦她一天。” “我倒想起一件事情。” 赫连青石虚弱的声音忽然在石洞里响起,许墨回头望去,只见他脸色惨白的不‘成’人样儿,眉宇间几乎被悲伤填满。 不是因为恐惧,还是乏力,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颤抖。 “什么事?”许墨问。 “三十年前,江南风铃镖局一门二百口人,中毒而亡,后来从唯一幸存者口中,得到了十里烟云几个字;老夫曾经亲自上门查看过,发现这二百口人中的是一种又十种毒虫混合而成的毒药。” “咳咳!” 赫连青石咳嗽了两声,脸上疾苦之色更胜。 “算算时间,也正好是碧流来江南的时候,想必当年动手就是沈闭月了。” 听得这话,许墨笑了,笑的很无奈。 他无奈的笑着,连眼睛里都带着笑意,同时也带着无奈。 “都是陈年往事了,说这些干什么?”他说。 “以往事为鉴,未必不能解决今日的迷局。”赫连青石笑了,“老夫当年曾经研究过这门毒药,也找出了解毒之法。” “你说的是真的?”许墨眼睛一亮。 若真有解毒的办法,沈闭月就不足为虑了,以她区区凝神初期的修为,平凡的战斗力,比之白家兄弟也高明不到哪里去;即便许墨无法动用剑意,但以分身布下阵法,也能将其诛杀。 赫连青石点点头,悠悠的道:“这解毒的法子说不难也难,说难也不难。” 聂青青惑道:“不难就不难,难就难,什么叫‘说不难也难,说难也不难’?”她又大又圆的眼睛,盯着赫连青石,一脸希夷的等待他的解释。 </br> </br> 135 热门推荐: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许墨也是一样,只是并未说明而已,他敏锐的感觉到,这不难是假的,难才是真的。 赫连青石苦笑一声:“我本不打算说的,因为这法子在今时今日,实在难于登天,但你们问起了,那我就说说,也算是一个方向。” “说吧,您老人家就是太啰嗦了,”聂青青妩媚的白了赫连青石一眼,“有个方向总比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强。” “好吧,那老夫就说了。”赫连青石笑着说:“前面说了,十里烟云是由十种毒虫的毒素提取而成,毒性猛烈而复杂,普通武者根本抵挡不住,普通的解毒丹药,也无能为力,想要解毒,还需两点——” 许墨眼睛一亮,问道:“哪两点?” 赫连青石道:“其一,必须知道她用的哪十种毒虫,天下毒虫何止万千,想要从中辨别出源头,何等困难,但这还不是最困难的。” 聂青青惑道:“还有更困难的?”在她看来,想要辨别出十种毒虫的种类已是困难无比,再困难的话,她根本无法想象。 赫连青石苦笑道:“更困难的就是第二条了,辨别出毒虫种类后,你还必须提取这十种毒虫的血液,才能抵抗十里烟云。” 聂青青和许墨对视一眼,具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无奈,赫连青石所说的两条,无论哪一条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实现,都难于登天。 许墨苦笑道:“赫连老头,你可是先给我们画了一张大饼,然后又告诉我们不可能实现,真是——” 赫连青石也明白这一点,是以没有反驳,只是苦笑。 洞子外的沈闭月并不知道洞内几人谈话,倘若她知道了,一定不会像此刻这样心急如焚。 她试尽了各种方法,想要打破着封住洞口的轮盘,但无论是真气强攻,还是毒素攻击,或是用肉体力量攻击,无一例外都没有笑话。 这轮盘好似横在她面前的天堑,封住了洞口大部分空间,只有几个角落能够进去,可角落——那角落最多只能容纳小孩子,即便像她这样婀娜苗条的美人儿,也进步去。 “该死的!” 沈闭月忍不住痛骂起来,一连半个时辰,连绵不断,可洞子里依旧静悄悄的,没人回应,这让她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又骂了一会儿,不知道是洞内没有回应,一个人骂的没意思,还是真的骂累了,沈闭月停了下来,心想:“只要三天时间,赫连老头和那个聂姑娘就能解毒,到时合他们三人之力,我必不是对手,不行,我一定要想个办法把他们逼出来。”思绪间,眼神却不自觉的瞥到梅树上,眼睛忽然一亮。 “不如火攻,我倒是看看你们能坚持多久。” 沈闭月打定注意,当下以掌刀砍了几棵梅树,将树干截成几段,堆在洞口,放声向洞里喊道:“赫连老头,许小子,你们再不出来我就火攻了!” 洞里许墨听到这声音,顿时一急,就要出门,却被聂青青拉住。 聂青青道:“不碍的,火焰也是天地元气,进不来的。” 许墨遂放下心来,笑着向洞外喊道:“沈闭月,你想烧就烧吧,我们就是被熏死也不出来。” 沈闭月一听这话,心中恼怒,忍不住大喊道:“小子,这是你逼我的!” 许墨的声音从洞子里飘出:“是、是,就是我逼你的,快点火,千万别犹豫。” 聂青青听得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轻声道:“许大哥,你从哪里学的这油腔滑调的。” 许墨笑道:“我本来就油腔滑调,你没发现吗?” 聂青青强忍着笑意,做出一副严肃表情,说道:“真没发现,不过现在发现了。”说完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看来之前冷酷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了。 许墨摇摇头,笑道:“那青青是喜欢现在的我,还是喜欢以前的我呢?” 聂青青何曾听过如此直白的调笑,白皙的面庞上,顿时浮现起两朵羞赧的云彩,说道:“以前的你虽然不错,但实在是太冷了,我还是喜欢现在的你。” 许墨微微一笑,道:“那我以后都这样了。” 赫连青石看着情意绵绵的两人,不禁想起了年轻时候,和沈碧流在一起的美好时光,也是如此甜蜜,只可惜—— 时运不济啊! 他默默叹息一声。 就在这时,只见洞口火光骤起,赫连青石目光一凛,急道:“她真点火了!” 聂青青微微冷笑:“不用着急,你且看下去。” 却说沈闭月用火折子将木材点燃,正一脸悠闲的看着大火燃起,想象着洞里三人向她求饶的场景最近不自禁的露出一抹微笑。 但不想,无论是火焰,还是浓烟,在接触轮盘的瞬间,都被吸去,看的沈闭月瞠目结舌。 就在这时,许墨的声音再次从洞子里飘出:“沈闭月,看到没有,火攻不成;如果我是你,现在会立刻掏出泥中岛,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 沈闭月一听这话,顿时怒气上涌,对着洞口大吼道:“小贼,你休要猖狂,我就不信想不到破解这东西的办法!” 只听许墨微微冷笑:“你若想的到,就进来吧,老子在洞子里恭候你的大驾!” 愤怒的红色从领口蔓延到整个面庞,沈闭月紧咬着嘴唇,似乎要让唇线消失无边。 她真的没想到办法吗? 那就错了,办法当然有,只是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愿意使用;被许墨用言语一激,怒火瞬间将理智吞没。 她大吼道:“小子,你别得意,你死定了,而且会死的无比凄惨,痛不欲生,我发誓!” 许墨的声音再次飘来:“哈哈,好、好,我最喜欢看别人发誓了,特别是那种根本无法实现的誓言,有本事你就进来让我无比凄惨,让我痛不欲生啊,在外面叫嚷着算什么本事。” 沈闭月听得此言,再不犹豫,决心给许墨好看。 只见她微闭着眼儿,背后武魂浮现,默念了几声,神木王鼎青光一闪,她手中顿时出现了一只小鼎。 这小鼎正是她以自身武魂神木王鼎化出的药鼎,也是她平时淬炼毒虫所用的器具,由于许墨的剑意所伤,此刻小鼎的正面有一道蛛网一般的裂缝。 一见这裂缝,沈闭月心头的愤怒更盛,更不得将许墨大卸八块。 “你等着,我要你好看!” 她冷笑一声,双手放开,小鼎忽然绽出青光,漂浮在她胸前,她微闭着眼儿,双手连动,不断结出各类复杂的手印。 小鼎身上的青光更盛,璀璨的就像一颗青色的流星。 忽然,她睁开眼,双眼中射出两道寒光,口中喝道:“青莲化始,乾坤颠倒!” 青光猛的一闪,就见无数毒虫从小鼎中爬出,向着洞口爬去。 四象锁元阵图铸趁的轮盘,虽然封锁了洞口大部分空间,但边角处依旧有些缝隙,人虽不能进,但毒虫却可以爬进去,沈闭月就是要用毒虫将许墨等人从洞子里逼出来。 眼见毒虫如她所料爬进洞中,沈闭月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阴鸷的微笑。 洞中,风平浪静,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听见。 这样的安静是诡异的,因为外面的那个女人,已经整整骂了一个时辰,而此刻,她忽然停了下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聂青青心中有些惴惴不安,特别是在如此幽静的环境下。 “你说她怎么停了下来?”聂青青问,身子向许墨那边靠了靠,直到感受到许墨的提问,才稍稍安定。 许墨摇摇头,道:“不清楚,恐怕在考虑什么阴谋诡计,她这种人,不达目的是绝不罢休的。” 许墨倒将沈闭月看了个通透,沈闭月的确是不达目的誓不摆休的人,她放出毒虫,相当于将自己多年的积累毁于一旦,这种损失若放在普通人身上,一定不愿,但沈闭月却不是普通人,她是一个疯子,实力强大的疯子。 洞口忽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聂青青忍不住道:“你们听见没有,这声音——” 许墨目光一凛,与赫连青石对视一眼,具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忧虑。 “这声音,不对劲。”赫连青石道。 “是不对劲。”许墨眉头皱了皱,道“就像是、就像是——” “毒虫!”小白的声音在他心中响起,“是毒虫,主人你要小心!” 话音未落,就见原本一脸淡然的白猿,忽然向后退了几步,脸上露出极度惊恐的神色。 妖兽对于危险的感知,要远超过人类,石猿感觉到危险,极度的危险。 许墨喝道:“青青,你扶着赫连老头靠到篝火后面的角落里。” 聂青青急道:“怎么了?” 许墨微微冷笑:“我们的对手,动绝招了!” 话音未落,就见密密麻麻的一片甲虫,如同军队一般,贴着岩石袭来。 风从洞外吹入。 深夜的寒风清冷如冰。 剑也清冷如冰。 清冷如冰的剑,指着地上那些黑色的甲虫,和那些夹杂在甲虫之间的,红绿斑斓,鲜艳夺目的蜘蛛。 映着篝火,许墨看的真切,甲虫的口器正一张一合,仿佛见到了美味的食物而吞吐着唾沫;而蜘蛛都带着一根蛛丝,不多时间,便沾满了洞口,。 蛛丝东垂一条,西垂一条,结成了一张厚重凝视的网,看起来十分慎人。 许墨并不怕毒虫,但面对如此之多的毒虫,依旧有些头皮发麻,而聂青青早已经卷缩在篝火边上,用火把驱散着爬向她的虫子,只是看她动作,唯唯诺诺的,竟是怕极了的模样。 这时,洞外传来沈闭月阴恻恻的笑声:“赫连青石,我的宝贝儿们的滋味怎么样?你若再不出来,小心变成毒虫的盘中餐,到是我也救不了你。” 赫连青石微微冷笑,沉声喊道:“沈闭月,老夫在洞子里待的正无聊,没想到你就送了一些东西进来,太好玩了,再多送一点,老夫喜欢的紧。”一边说,一边眼里还放着光。 许墨无奈的看了他一眼,道:“赫连老头,毒虫要是再多一点,我可挡不住。”说话间,长剑如蜂翅似得震动,一支剑瞬间仿如变成了几十支。 剑锋颤动,寒芒飞闪,就像洒下了漫天剑雨一般。叮叮当当一阵声响,顿时掀起了一阵腥风。 最前的一排蜘蛛和甲虫被他绞成了碎片,可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兴奋可言,因为这毒虫,依旧不顾生死的冲了上来,踏着前辈的鲜血,冲了上来。 就见赫连青石微微一笑,轻声道:“这可是个好机会。” 许墨皱了皱眉,道:“什么好机会。”话音未落,就见一只五彩狼蛛突然挑起,他眼疾手快,一刀下去,将其斩成两段,绿色的血液在空中凝成一只血鹤。 赫连青石见的这幕,不禁叫了一声好,说道:“这毒虫是从沈闭月的本命药鼎中放出的,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许墨挥手又是一道剑气放出,稍稍逼退虫群,回头道:“特别的厉害!”他虽然看不出毒虫的种类,但也知道,这些毒虫必定厉害非常,不见从开始,小白就在他的脑海里惊叫,躲在袖口中不愿出来,而石猿更是早早跳到赫连青石怀里,寻求庇护。 若不厉害,若不棘手,它们会躲会逃吗? 妖兽对危险的感知能力,可比人类强上不少,若不是许墨有入微能力,恐怕早已被这群毒虫侵入剑圈,可他即便一时无事,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毕竟,开启入微能力是一种极耗精力的事情。 赫连青石微微一笑,道:“说特别厉害,也没什么不对的,但你只看到危险,却没看到机遇。” “机遇?如果这是机遇,我宁愿它永远不会出现。”说话的是聂青青,她被这些毒虫吓得不浅。 害怕虫子似乎是女人的本能,这种本能无关乎地位,无关乎实力。 许墨也道:“没错,我宁愿机遇永不出现。” 毒虫的种类越来越多,不单单是开头的甲虫和五彩蜘蛛,还有些一些类似蜜蜂的昆虫,扑闪着翅膀,疯狂的冲击着摇摇欲坠的剑网。 许墨已没心情说话,只是一心挥舞着长剑。 三尺长剑,剑身两指,如一泓秋水。 剑是好剑,但却不可能长久,而此刻,这把长剑的剑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或红或绿,也有蓝白相间的色彩,这可不是画图用的颜料,而是真真正正的鲜血,毒虫的鲜血。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136 热门推荐: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赫连青石见状,“呵呵”笑出声来,若不是许墨肯定他的精神没有问题,几乎认为他已经傻了。 “老头,你笑什么!”许墨道。 “我笑那沈闭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赫连青石道。 聂青青不悦道:“赫连老头,你是傻了吧。” 自己这方已经岌岌可危,可赫连青石还说对方糊涂,这不是傻了又是什么? 却见赫连青石微微一笑,道:“这毒虫是从沈闭月的本命药鼎中跑出,也是她用来祭练‘十里烟云’的毒虫,我们正愁不知如何分辨毒虫,她却给我们送上门来,不是糊涂又是什么?” 许墨听得这话,眼睛一亮,笑道:“果真如此,那她可是大大失算了。” 聂青青白了两人一眼,道:“我可不管什么十里烟云的事情,你们倒是想办法让这虫潮褪去啊。” 一些毒虫已经突破了许墨的剑网,向她袭来,而她只能用火把将这些漏网之鱼赶走。 赫连青石微微一笑,对许墨说道:“许兄弟,麻烦你看看是否是十种毒虫。” 许墨定睛一看,果真是十种,于是大笑道:“没错。” 赫连青石笑道:“你每样杀一种,将血液与我取来,看我来炼药。” 许墨道:“赫连老头,你还会炼药?” 赫连青石笑道:“赫连墨恐怕没告诉你我江南赫连家的老本行吧,我们不但是武学世家,还是医药世家,我虽醉心铸炼之事,但对于医药之理也没放下。”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只小鼎,道:“快点,迟了恐会生变。” 许墨微微一笑,道:“好了,就信了你了。”转头面向虫群,轻柔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脸上亦多了几分杀气。 “那就不好意思了,小虫子们。” 一剑挥出,泛起银光一片。 许墨的剑不单只快,而且狠,足够的狠,当杀念起时,这种狠辣又提升到了极致。 极致的快与极致的狠,构成了极致准确的一剑,一剑三首斩杀了三只不同种类的毒虫,又一剑,不同的剑招,同样的剑理,又斩杀了三只,最后一剑,更是快到了极致,四只靠在一起的不同种类的毒虫,中剑之后,还向前腾跃了几步,身体才碎裂开来。 许墨微微冷笑,吞噬武魂开启,漂浮在顿时将漂浮在空中的血液吸到掌心,他不敢直接让这些血液接触掌心,于是在掌心处,凝聚着一团真气,将血液包裹在内,形成了一枚血珠。 “现在怎么办?”许墨道。 赫连青石将药鼎揭开,喊道:“将血珠打入药鼎中,我再传你一门‘狮吼功’可将这些毒虫暂时制住。” 聂青青眼睛一亮,道:“对了,我倒忘记了音杀之术。” 许墨同样眼睛骤亮,两者对赫连青石道:“狮吼功就不需要了,我也会些音杀之术。”说着,将血珠抛向空中,用剑脊轻轻一拍,血珠准确的落入药鼎中。 许墨道:“不需要真气吗?” 赫连青石笑道:“我赫连家炼药,从不需要真气。”书哦这立刻将药鼎盖上,口中念念有词。 只见那药鼎红光大胜,许墨以入微能力观之,发现其中正蕴藏着说不出的变化,当下放下心来。 就在这时候,沈闭月的声音再次传来:“许小子,赫连青石,死了没有?”语气中充满了调笑的味道。 许墨微微冷笑,高喊:“沈闭月,你放心,我一定死在你后面!” 沈闭月的声音再次响起:“许小子只会逞口舌之利,恐怕现在已经手忙脚乱了吧。” 许墨笑道:“你以为区区虫海就能对付我?妄想!你看我怎么破它!” 就见他将长剑负在身后,双目中寒光乍然,一声尖锐的龙吟从口中发出,汹涌的虫潮立即止住,毒虫就像被震荡了灵魂一般,匍匐在地上,不敢前进。 洞外的沈闭月听到这声龙吟,心下一惊,暗想:“这是精神攻击?他不是只有化元后期吗?怎么能发动精神攻击?” 原来许墨的龙拳堂堂之音,除了是音杀之术外,还蕴藏着一丝精神攻击的味道,虽然不强,但也足以令沈闭月心惊。 那可是凝神期高手的专利的! “真小子真是变态,”沈闭月心中暗道,“不过这种程度的精神攻击,想必你也坚持不了多久。” 沈闭月猜的没错,龙拳的堂堂之音确实极耗精神,许墨确实坚持不了多久,但他也不需要坚持多久。 不过半刻钟,只见赫连青石忽然睁开眼,喝道:“接好!” 他打开药鼎,顿时烟雾弥漫,香气四溢,只见一颗莹绿色的珠子从药鼎中飞出,射向洞口。 经赫连青石提醒,许墨早有准备,见那珠子飞出,他纵身一跃,长臂一揽将其握在手中。 珠子荧光大盛,龙吟停止,原本蠢蠢欲动的毒虫立刻如潮水一般的褪去,许墨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就听赫连青石没好气的道:“这是避毒珠,又十种虫血炼制而成,专门避这十种虫毒,这些毒虫见了当然会逃。” 一听手中的珠子能够避毒,许墨眼睛立刻一亮,急道:“它能避‘十里烟云’的毒吗?” 赫连青石用一种玩味的微笑盯着许墨,那模样就想一名高傲的大学教授,看着一个小学生一样。 过了半晌,他才说道:“当然,这可是针对‘十里烟云’炼制的避毒珠,对其他的毒药或许没想过,但对它,绝对有用。” 聂青青站起身,走到许墨身边,拉着他的胳膊笑道:“这下沈闭月可惨了,她绝想不到是自己的昏招给我们送来了十种毒虫的血液。” 许墨微微一笑,道:“那是,这次看我要她好看!”说着迈步向外走去。 却说沈闭月见毒虫如潮水一般的退出洞穴,中心骤惊,暗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任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毒虫被赫连青石练成避毒珠,反制于她,只当是许墨等人一时逼退了毒虫而已。 “我再来一次,看你等怎么应对。”她打定注意,就要再次召唤虫潮进攻,可就在这时候,只见那困扰她的轮盘骤然停止了转动。 代表着水火土风的四道精光,刹那间分开,钻入地下。 沈闭月正惊异间,只见一道人影施施然的走来,不是许墨又是何人。 她眼睛眯起,微微冷笑道:“许小子,没想到你还敢出来。” “哈哈哈,我为什么不敢出来。”许墨笑道:“我早就说了,对付你,我一个人就够了。” 沈闭月冷静了下来。 她不得不冷静下来,因为许墨又一次在她面前,一分为四。 上一次,她看到这招时,被许墨救走了聂青青和赫连青石,这一次,她不敢大意;还有一个主要的原因,这一次,她觉得许墨不是要逃,而是准备与她对战。 一想到这里,沈闭月忽然笑了起来,这笑容讥讽而冷酷,倘若许墨分身逃走,她自然没有办法。 ——她又不是神仙,不可能同时拦住四个人,但如果他要正面战斗。 呵呵。 沈闭月的眼睛里,带着阴鸷的笑意 ——那便战吧,死的人一定是你。 四个许墨,手持长剑的四个许墨,已站到她面前,距离她还不足九尺,白色的文士衫依旧一尘不染,仿佛石洞里的那场恶战,并未耗费他太多的精神。 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刚刚晨练归来的少年,额头上还冒着细密的汗珠,但这根本不影响实力的发挥。 “你——很好。”沈闭月道,“多少年了,你是第一个敢站在我对面的化元期的小子,你应该感到荣幸。” 许墨笑了起来,玩味的笑容就像一只憨态的猫,可在这笑容之下,却隐藏着尖刺一般的锋芒。 “我会是最后一个。”他说,语气淡漠的就像面对一个死人。 “哈哈哈,”沈闭月笑的花枝乱颤,“当然,我会是最后一个,我毫不怀疑这一点,没有人会和你一样胆大包天,不过一个化元期的小子,就敢站在凝神期的高手面前。” 许墨优雅的摇了摇头,脸上依旧带着憨态可掬的笑,“不、不、不,恐怕你弄错了,我的意思是,今天你必须死——” 一个死字,就像森冷音调的爆发,穿透了沈闭月的神经,她看着一脸自信的许墨,不禁有些动摇。 我会死? 我会死吗? 会被他杀死吗? 不!我不会!我不会死在一起化元期的小子手上! 她目光中的媚惑消失,代之以冰冷。 “你是第一个敢和我这么说话的化元期的小子。” 沈闭月上前半步,真气遍布全身,精神牢牢的将许墨锁定。 凝神期高手的精神锁定,绝不是化元期的小子能够摆脱的,此刻,四个许墨在沈闭月的面前,毫无秘密可言,她自信这种毫无秘密,终会成为杀死许墨的刀,将他彻底的杀死,彻彻底底。 夜,依旧。 月亮依旧弯弯的,弯的就像女子娟秀的眉毛,又像地上的弯刀;女子的眉毛一皱,地上的弯刀就会杀人。 许墨没有弯刀,但他有把剑,一把普通的剑,剑长三尺,剑身两指,犹如一泓秋水。 “我说过,今天晚上你必须死!” 话音未落,四个许墨将沈闭月围在当中,分边将真气转化成水火土风四种属性,四象锁元阵布成。 在落霞宗手上,这门阵法只能做到同等级无敌,但在许墨手中,它却能做到越级击杀。 曾经的云梦泽王家,何等猖狂,三大凝神期高手,被他以阵法诛杀了两个,那可是两个凝神期的高手。 而沈闭月,并不比他们强,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比他们更弱。 但是沈闭月却不这样认为,冷笑凝在她的脸上,就像对许墨赤裸裸的嘲弄。 “十里烟云,闭月羞花,月黑花落人亡。” 伴随着这轻盈的就像天空之月的声音,两道黑烟从沈闭月的掌心激射而出,黑烟一出,果真梅花掉落,乌云蔽月。 这一出手,她便用上了自己最强的武技,这门武技,曾经让她一举击杀了江南风铃镖局二百口人,只有一个活口,是她故意留下的,因为她要让世人知道,十里烟云这个名号。沉寂了三十年,十里烟云再次出世,所搅动的血雨腥风,又怎是一个字所能概括的了的。 就像一股来自地狱的呼啸,仿佛是无声厉鬼的哀嚎,又像是滴血的长剑,刺向许墨的身体。 许墨没有躲。 她甚至连动也没动,就这样怔怔的站在原地,脸上带着猫儿一般慵懒的笑容。不是一个许墨,是四个许墨都没动,一动不动,视那黑烟如无物,一动不动。 沈闭月的脸上带着笑意,仿佛看到了许墨被十里烟云腐蚀成骷髅的模样,她毫不怀疑十里烟云的厉害,只要击中,便无药可救。 可是下一刻,沈闭月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代之以震惊,不可磨灭的,甚至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震惊,因为她看到黑烟吞噬了许墨,但当黑烟散去,却没有被腐蚀成骷髅,非但如此,甚至连一丝变化也没有。 没有任何变化,就连那慵懒如猫儿一般的笑容,也与平常无异。 她很想问一声“你是怎么办到的”但显然,许墨不会给她这种机会,四象锁元阵起,水火土风四种元素组成的壁刃,封锁了空间,彻底的封锁了空间。 聂青青搀着赫连青石,从石洞中走出,这好看见了这一幕,不禁叫道:“许大哥,杀了她!” 女人总比男人容易记仇,聂青青恨极了沈闭月。 赫连青石则长叹了口气,他不知如何来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 欣喜吗?好像不是。 沮丧?好像也不是。 看着这个与曾经爱人,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被困在阵法中,他的心情无比的复杂,复杂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而阵中的两人,却没有心情关心两人的表情,四个到身影,围着沈闭月,如同走马灯一般,四支长剑,从各种诡异刁钻的角度,刺向她的身体。 流云水袖,失去了原本的淡定从容,变得惊慌失措。 水火土风,四种元素,赋予了许墨的剑,四种属性;水的柔和,火的狂野,土的凝重,风的轻盈,而这截然不同的四种剑意,又能在四象锁元阵中,得到完美的统一。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137 而这种和谐统一,在沈闭月的眼中,则化作了恐惧。 她隐居在泥中岛中,但并非不问世事,她会偷偷溜出忘忧谷。 她也曾听人说过许墨的名号,惊鸿一剑,世人都传言,他的剑是三大宗门化元期中最快的剑,快到无迹可寻。 这些传说当然不是没有根据的,但沈闭月却认为,其中难免有夸大之嫌。 可现在她才知道,这些她本来认为有些根据的传说,所根据的不过是一些传说而已,但并不是说许墨的剑不快。 他的剑很快,也快到无法用肉眼捕捉,但凝神期的高手,并不需要眼睛,真正令沈闭月感到恐惧的是,许墨的剑法不但快,而且完美。 什么是完美的剑,完美的剑就是你明明知道,它回落在何方,却无法破坏它的轨迹,因为你无法破坏完美。 即便这种完美是由四把长剑构成的完美,但仍然让沈闭月心惊,她感觉到了危险,准确的说,她体会到了危险。 剑风扑面而来,那种针刺一般的痛苦,足以令任何人疯狂,更不用说,所有的节奏都掌握在用剑人的手中。 沈闭月忽然觉得,她在许墨面前没有秘密,就像被扒光了衣服,赤裸裸的站在剑锋之下。 一个许墨从左刺她的手腕,这一剑攻势凌厉,霸道无双,却有空门,这一剑并不完美,因为剑手只记得“攻”,而忘记了“守”。 所有的剑招,甚至所有的武技,都可以归纳为攻与守,当两者缺一时,招数便是不完美的招式。 但沈闭月无法抓住剑招中的破绽,因为这一点破绽,瞬间被其他三剑弥补。 沈闭月只有躲。 她横步躲过这一剑,聚掌成指,点向这个许墨的下肋,那是人类最脆弱的地方之一。 可还没等她招式用实,另外三个许墨就举剑刺来,他们攻的都是要害,沈闭月不得不闪躲,那三一支长剑就像附骨之疽一般,紧紧跟在她身后,而更令她担忧的是四象锁元阵封锁空间的效果。 在空间封锁之下,她所能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 山风吹过,木叶萧萧,沈闭月觉得自己越发力不从心,而那四支长剑却越发的有力。 这也正常,吞噬武魂会不断的吞噬她的真气,四象锁元阵生生不息的效果,又会不断的为许墨提供真气,此消彼长之下,拖的越久,对沈闭月越是不利。 沈闭月一步步往后退,她知道自己的退路已经不多了,可又不得不退,只要不退,她立刻就会死。 一张原本倾国倾城的脸,因为恐惧而变的扭曲。 第一次,她生平第一次因为武魂是神木王鼎而愤怒,如果她的武魂不是神木王鼎,如果是一种战斗型武魂,也许结果会不一样。 可她没有后悔的机会了,一把剑,无声无息的钉在她背上,穿透了她的脊梁。 一把剑! 一把普通的剑,剑长三尺,剑宽两指,清凉的犹如一泓秋水。 沈闭月看着穿出自己胸膛的那把剑,原本因为武魂而愤怒的表情,变成了说不出的恐惧。 鲜血染红了纱衣,四个许墨合一,那唯一的许墨正握着那把致命的长剑,即便不回头,沈闭月也知道,他一定是在笑。 笑的一定讥讽而冷酷,因为易地而处,她也一定会笑。 沈闭月没有求饶,她阴险、毒辣、残忍,越是阴险毒辣残忍的人,越不会求饶,因为他们知道,别人都恨他们入骨。 长剑一寸寸的被拔出,撕扯的疼痛令沈闭月发出呻吟的声音,她伏在地上,挣扎着。 肺叶被刺穿,毫无疑问是最痛苦的死法,因为你不会立刻死去,血液会填满你的肺,接着就像溺水的窒息一样。 “快、快杀、杀了我。”她说,这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最后的愿望。 许墨是个仁慈的人,他满足了女人最后的愿望——一剑刺穿了她的心脏。 阴风怒吼,冰封严寒,天地间一片昏冥。 大雪纷飞中,有十三匹快马,疾驰进云州千峰山,狂奔的马蹄,踏碎了凝聚在地面上坚固的冰,冰晶飞溅,扬起的烟尘如同狼烟。 十三匹快马上有十三个骑士,十三个身着黑衣,黑纱蒙面的骑士,十三把雪亮的钢刀插在他们腰间,十三张墨色玄铁黑弓,挂在他们背后。 他们的胸口,都绣着一个标志。 一把刀, 一把滴血的刀。 熟悉二十年前云州的武者,看到这把刀时,一定会瑟瑟发抖,二十年前叱咤风云的邪月宗的标志,足以令任何人发抖。 这十三名骑士正是邪月宗的骑士。 他们从何处来? ——无人知道。 他们向何处去? ——去往千峰山。 他们为何而去? ——为了杀人。 十三名骑士都保持着沉默,回忆回荡在空气中的,只有整齐划一的马蹄声。 这样的马蹄声让人想起二十年前的十三太保,邪月宗的十三太保。 传说,十三太保出现,必定天降血雨。 这只是毫无根据的传说,因为见过十三太保的人——都死了,但这又是有迹可循的,因为云州的天空,确实下过血雨。 千峰山,百震门。 一个不入流的宗门。 宗门若不入流,还不如普通的世家,所以千峰山也不是什么天地元气浓郁的名山大川,只是一座云州附近稍微高一些的山峰,像这样的山风,云州附近还有很多,有些山上有宗门,有些没有。 百阵门就在千峰山上,是千峰山唯一的宗门。 百震门人人用枪,门主慕百震更是各种好手,实力也有化元巅峰,算的上不入流宗门中的入流人物。 这样一个人,今天亲自出手,在山门前带领了一百零八位弟子,摆下天罡地煞一百零八阵,只为阻挡强敌。 慕百震被一百零八个弟子簇拥在中心,黝黑的脸上表情严峻,他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着什么。 “门主,你看!”一个弟子忽然喊道。 慕百震抬眼一看,只见远处白烟腾起,向山门席卷而来。 是他们! 除了他们,无人能有这等气势,如同鲸吞日月一般,仅仅是远远观之,便让人生出一种无法抵御的感觉。 慕百震身躯一震,脸色立变,情不自禁的抬眼望天,苍穹之上,一轮黑日暗淡无光,仿佛将要垂落到屋脊一样。 “门主——”弟子见慕百震有些失神,于是小声提醒。 慕百震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这只是一个半大的小子,十七八岁,面孔稚嫩,眼睛里还闪烁着对未来的纯真憧憬。 这纯真的眼神,触及了慕百震心中最柔软的一角,他不禁柔声问道:“虚寒,你今年入门多久了。” 这个叫虚寒的少年先是一愣,接着展颜一笑,回答:“回门主,我是七岁如门,至今已经十年了。” 十年了! 慕百震叹息一声,目光复杂的盯着虚寒。 人生有几个十年?或许只有在第一个十年时,才会毫不在乎时间的流逝,而越往后,则越怕,怕下一个十年的到来。 慕百震觉得自己应该庆幸,因为过了今天,自己可能就不怕了。 ——没有了下个十年,又怕什么? 虚寒发现慕百震神色有异,忍不住问道:“门主,来的到底是何人?” 当那张烫金的黑色帖子,递到慕百震手上时,他就在慕百震身边,看着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汉眼中,露出了恐惧的神采。 当时虚寒没敢问,他不敢问不是因为怕慕百震生气,而是怕知道真相。 如果连慕百震都感到恐惧的事情,那他一定也会感到恐惧;虚寒不想体会恐惧的感觉,于是不问。 不问便不知,不知便无畏,无畏便能紧握手中的钢枪。 天虽寒,枪在手,却觉得火热,火热到连心脏的血液,都在沸腾。 慕百震看着一脸跃跃欲试模样的虚寒,轻声说到:“虚寒,如果明知不敌,还要去拼,那是什么?” 虚寒愣了愣,他不知道慕百震为何会忽然问这个问题,但仍然如实回答:“是为不智,智者应该趋吉避凶。” 慕百震笑着点了点头,又问:“那如果宗门遇到危机时,依然趋吉避凶,那又是什么?” 虚寒的眼睛在眼眶中转了两圈,他仿佛嚼出了一些慕百震话中的味道,犹豫了片刻,说道:“是为不仁不义不勇。” 慕百震又点了点头,道:“如果是你,面对宗门危难,愿意当个智者,还是愿意当个莽撞的勇者。” 虚寒目光一闪,沉声道:“门主说的可是此间情况!” 慕百震面色一变,脸上浮现出挣扎犹豫的表情,但最后,终究点了点头。 “没错。” “那我宁愿当个莽撞的勇者。”虚寒的双眼盯着慕百震,熠熠生辉。 没有人不珍惜自己的性命,但对于宗门子弟来说,还有远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宗门。 宗门就是他们的根,失去了宗门的宗门子弟,就像无根的浮萍,只能随波逐流,谁也不知,最后会死在何方。 “好!” 慕百震忽然大喝一声,场中的一百零八名弟子,尽皆望向道,一百零八道坚定的目光,凝聚在慕百震的身上,令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诸位弟子,今日之事乃是必死之局,若有人现在想走,后山有条密道,我慕百震绝不强留!”他虎目圆睁,目光在所有人脸上扫过。 偌大的山门忽然变得安静下来,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听见。 鸦雀无声。 真正的鸦雀无声。 这些宗门的弟子虽然坚定,但还没有到舍生忘死的地步,他们在怕,在害怕,在害怕连门主都感觉恐怖的东西。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我虚寒,七岁入门,在宗门里待了十年,若没有百震门,我恐怕只是山下的一个普通农夫,宗门对我大恩啊!再造的大恩的!今日宗门有难,虚寒誓要与宗门共存亡!” 这振聋发聩的声音,凿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那些惜身之人,不禁羞愧的垂下了脑袋,接着忽然抬起头,大吼: “誓要与宗门共存亡!” 有了第一个人带头,就有第二个,第三个,最后嘶吼的声音,连成一片,震天动地。 “誓要与宗门共存亡!” “誓要与宗门共存亡!” …… 慕百震虎目含泪,他怎么也想不到,在此生死存亡之际,所有的弟子竟会与他站在一起。 有了这样的弟子,灭门又如何! 马蹄声起,令慕百震想起了将要面对的地方,抬眼一看,十三名黑衣骑士正纵马而来,慕百震虎躯一震,站在高台上,死死的凝视着来人。 一声长嘶,十三匹快马同时停步,动作统一,就像一个人做出来的一般。领头骑在马上,目光冰冷的凝视着高台上的慕百震,眼神讥讽而冷酷。 “慕百震,你可想清楚了,是并入我邪月宗还是死!” “哈哈哈!”慕百震大笑了起来,长枪直擎,指着那领头的黑衣人喝道:“十三太保,休要多言,我慕百震就是死,也不会与你邪月宗同流合污的!” 加入邪月宗是什么下场,他知道。 场中的这些弟子,如果加入了邪月宗,最终会被转变成杀人的机器,那个宗门里,大多数人都是杀人的机器,他们冷酷、残忍、不择手段,甚至不能称之为人——慕百震不希望自己的弟子那成那样。 一个人,就算是死,也不应该变成那样。 领头的黑衣人,桀桀笑了起来,望向慕百震的眼神,愈发的冰冷:“慕百震,你的意思是选择死了?” 他的声音沙哑,就像来自地狱的呼啸。 慕百震大笑起来,半晌过后,笑容忽然一收,冷冷的道:“谁死还不一定,就让我百震门来看看这一代的十三太保究竟有何厉害!弟子门,给我百震!” “杀!” 一百零八个武者,一百零八杆枪,一百零八道坚定的眼神,一百零八颗九死不悔的心,凝聚成了一个“杀”字,让这个“杀”字,坚固的不可思议。 瞬间,杀气弥漫。 “桀桀!”黑衣人冷笑了一声,悠悠的道:“慕百震,你是太天真了,以为靠这些人就能挽回败局吗?” “我从未想过挽回败局,如果注定要死,我宁愿死的轰轰烈烈!”慕百震的脸上,充满了坚毅的色彩。 </br> </br> 138 黑衣人冷笑着,忽然阴恻恻的道:“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右手高高举起,用力一挥,道:“所有有人,给我杀——一个不留!” 取箭、挽箭、搭箭,就像是演练了成百上千次的动作,关键是速度。 十三支箭指向人潮,箭身上凝聚着一团惊人的血气。 “冥域轮回,血箭祭世,幽暗莲花,给我放——” 这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还缭绕在天空之上,十三支血色箭矢一起被射出,在空中组成了一朵巨大的莲花,美丽、动人、却又无比的幽暗,就像源自于冥域的致命吸引。 “天罡地煞,白莲降世——” 慕百震在高台上大吼,声音声嘶力竭,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一百零八名用枪的武者,跟着他大吼起来: “天罡地煞,白莲降世——” 整齐划一的动作,整齐划一的枪影,整齐划一的坚定精神,这一切仿佛震动了空间,在一百零八人的头顶,凝聚出一朵巨大的白莲。 所有宗门都有自己最强的手段,而这合一百零八名使枪武者之力,摆出的天罡地煞阵,就是百震门最强的手段,也是最后的手段。 而“白莲降世”,又是这最强手段中最厉害的一招,这一招夺天地之威,几乎达到了凝神巅峰武者全力一击的程度。 残阳夕照,西边的天空,笼上了一层血色,而东边的天空,却是一片洁白,洁白的就像雪,洁白的就像莲花,洁白的就像——正直的信念。 自古邪不胜正? 谁又知道呢? 在没有交手之前,谁又能肯定邪就一定不胜正呢? 或许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才是亘古流传至今的真理。 天空下,两朵莲花瞬间撞到了一起。 天地震荡,日月无光,骤起的狂风,仿佛将整个世界变成了一片冥狱。 忘忧谷。 “下雨了。”聂青青自言自语:“这雨有些奇怪。” 在她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坠落的雨丝,变成了血一般的红色,或者说 ——那根本就是血。 一场忽然起来的血雨,一个不入流宗门的湮灭,一个化元巅峰用枪高手的死,这三件事情将消失已久的十三太保,重新带回了人们的视线。 所有人谈论、猜测、诽议着他们归来的原因,用各式各样的观点,来解构这件事情,而所有的解构都有一个共同的基础,邪月宗最强的审判武力,再次崛起。 同一时间,云州附近十六个小门派,同时收到了烫金黑底的死神贴上面用血写着八个字:或者归顺,或者灭门。 不同的人,做出了不同的选择,有些宗门归顺了邪月宗,有些则选择顽抗,最后的结果,自然与百震门同样的下场。 一番血雨腥风之后,邪月宗的声势,彻底震动了云州,就连三大宗门,也开始重新审视这个对手。 当然,这一切都与许墨无关,他正在忘忧谷的泥中岛中,等待着自己的重剑出炉,就像一个等待着孩子出世的父亲,希望与担忧并存。 他站在梅花林中的木屋的院子里,院子后面有一块石壁,石壁的正中央裂开一个裂缝,裂缝中向外冒着火花。 裂缝中央,插着一把剑。 一把玄铁铸成的重剑,剑身侧面刻有细致的花纹,栩栩如生,正面的五兽图案更是活灵活现。 对于这五兽,许墨并不陌生,正是易经五拳中的五兽,虎跃深山,鹤啸九天,金刚捶胸,蛇游潭底,龙腾云间。 火焰燃烧,冒出的火花,缭绕着剑身,将重剑映成了碧绿色。 赫连青石一脸严肃的站在旁边,双眼死死的盯着重剑的颜色变化,这是铸剑的最后一步,当剑身铸成之后,再用地火炙烤,最后以灵物之血祭剑,才能够令重剑通灵,只有通灵的剑,才真正算的上神兵利器。 当然,对于铸剑本身来说,这一步并不是必须的,但不通灵的剑,无论再锋利也只是普通的剑而已。 赫连青石从不铸普通的剑,他要铸,就一定会铸造一把通灵的神兵。 沈碧流抱着石猿,走了出来。她看起来是那样的孤单,脸上的表情,几乎算的上是哀伤的;反倒是石猿,一脸轻松,在沈碧流的怀里扭来扭去。 沈碧流对许墨和聂青青点了点头,径直走到赫连青石身边,看着那插在地火中心的重剑,叹息一声。 “真需要用这小东西祭剑吗”她说。 赫连青石点了点头,道:“没错,要成宝剑,就必须用灵物铸剑,而这重剑又是一柄特别的剑,普通属性根本于它无用。” 沈碧流看了石猿一眼,道:“它真的不会有事吗?” 赫连青石的嘴角咧开,轻声笑道:“放心吧,我也用自己的血祭过剑,现在不也好好的吗?” 沈碧流苦笑一声:“不得寸进也算好吗?” 赫连青石摇了摇头,道:“那不是祭剑的错,而是沈闭月的错。” 沈碧流沉默了下来,她终究没有再说话,将石猿递给了赫连青石,然后离开。 赫连青石看了一眼远去的沈碧流,默默叹了口气,或许相忘于江湖,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许墨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赫连老头,一切随缘吧。” 随缘二字说来轻松,却道尽了人生的无奈。 白昼,光线亮的刺眼,比光线更刺眼的,却是剑身上绽放而出的剑光,与地火交融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异的景象,仿佛雨雾蒸腾间的一座山峰。 赫连青石将石猿递给许墨,道:“一会儿我说祭剑的时候,你就取一些它的精血,洒在剑上,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 许墨看了一眼怀里的石猿,一脸歉意的道:“小猴儿,对不起了,我需要几滴你的精血。” 精血不同于普通的血液,乃灵物的精华之所在,普通取精血之发,需将灵物杀死,以秘法淬炼,还有一种取法,则需要灵物同意。 许墨答应过沈碧流不伤小猴儿,是以才征求它的意见。 这时,小白的声音在他心中响起:“主人不必问它,我直接用血脉力量压迫它就行了,谅它也不敢不拿出自己的精血。” 妖兽的等级划分十分严苛,小白实力强于石猿,血脉又比石猿高贵,想要强迫它交出精血,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可许墨却不愿用这种方法强迫石猿,每一个生灵都有自我选择的权利,这是他从玄毕那里学到的道理。 石猿听了许墨的话,若有所思的愣了愣,脸上浮现出挣扎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才无力的嘶叫一声,点了点头。 许墨等人救了它的女主人,那拿它几滴精血也为过——妖兽比人类更明白知恩图报。 赫连青石看了一眼剑身的颜色,正在逐渐由碧绿变成殷虹,他喝道:“好了,你们准备好!” 许墨抽出长剑,搭在石猿的脉间,石猿也颇通人性的将精血逼到脉间。 剑身完全变成了红色,红的就像是血,就在这时,只听赫连青石大吼:“快!祭剑!” 许墨毫不犹豫的一剑划开石猿的手腕,殷虹的鲜血激射到半空,在空中凝聚成一只绚烂的血鹤。 许墨掌风一拂,血鹤顿时飞向了剑身。 只听“滋”的一声,雾气腾绕,赫连青石连忙结出各种复杂的手印,一道道印记打入剑身之中,只见那附在剑身表明的血迹,一点点的被重剑吞噬。 真的是在吞噬,许墨清楚的感觉到这一点,甚至能听到,重剑发出的欢愉的笑声。 石猿像是被抽干了全部力量一般,卷缩在许墨怀里,妖兽的体质,让伤口瞬间爱你愈合,但精血的损失,却不能说弥补就弥补的,现在的它,虚弱的连一只普通的野兽都不如。 见它一副萎靡的模样,许墨忍不住对小白问道:“小猴儿它没事吧?” 小白道:“放心吧主人,只是元气大伤而已,有你们为它准备的灵药,很快就能恢复,说不定还能因祸得福。” 最了解妖兽的,永远还是妖兽。 听了小白的话,许墨终于松了口气,表情轻松的瞧着如同酣睡的石猿,道:“小猴儿,放心吧,你很快就会恢复的。” 石猿微微抬起眼皮,看了许墨一眼,哼哼了两声,便又闭上了眼睛,它太累了,累的连抬手都变成一件困难的事情。 就在这时,一声龙吟之声,响彻天际。滚滚乌云,遮蔽了光线,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变得昏冥。 “这是怎么回事?”许墨问道。 “神兵有灵,会接应天雷,成则成就神兵,败则成为废品。”说话的是聂青青,此刻她的表情无比严肃。 赫连青石诧异的看了聂青青一眼,道:“没想到青青姑娘对铸剑还有研究。” 聂青青的脸上瞬间爬上了两朵红霞,羞涩的道:“只是知道一点皮毛而已,哪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 赫连青石大笑起来:“青青姑娘不用谦虚了,能知道天雷铸魂的,恐怕不是一仅仅知道一点皮毛而已。” 聂青青尴尬的一笑,道:“我曾经有幸见过一次天雷铸魂。” 赫连青石道:“那也算是一次难得的经历。” 许墨无奈的看了两人一眼,道:“两位是不是应该将注意力放在剑上才对。” 赫连青石大笑起来,道:“放心吧,老夫的铸剑手法虽然不敢说万无一失,但十之八e九是能成功的。” 话音刚落,就听“轰隆”一声,一道紫色的雷电劈在剑上,剑身颤抖,嗡嗡作响。 此时,连已经进入房间的沈碧流也走了出来,一脸震惊的盯着那把重剑。 又是一道雷电劈在剑上,剑身顿时光华大盛。 赫连青石眼睛一亮,道:“就快成了、就快成了。” 虽然刚才说不用紧张,但那紧握的双拳,却出卖了他;任何一次铸剑,在没有成功之前,都是有失败的可能,他所能做的,仅仅是将这种可能性,降到最低而已。 而许墨更是不堪,每一道闪电劈在剑身上时,他都会跟着哆嗦,仿佛闪电是劈在自己身上一样。 一连八道闪电劈下,剑身的光华忽然暗淡了下来。 赫连青石忽然急道:“糟糕,灵性不够,许墨,快用你的精血补上。” 灵性不够,是指剑身吸收的精血不够,无法凝聚成神魂,这种事情常有发生,毕竟谁也不知道,一把神兵要凝聚出剑魂,需要耗费多少精血。 许墨一听这话,毫不犹豫的见手腕划破,一道精血激射而出,洒在剑身上,他顿时感觉身体像被抽干了一般,踉跄了几下,若不是聂青青扶着,就已经摔倒在地。 赫连青石也没闲着,在许墨洒出精血的一瞬间,他立刻向剑身打入手印,手掌在空中翻飞,许墨等人只看见一点淡淡的影子,和那打入剑身的手印而已。 犹如手印和许墨精血的加持,剑身上的光华再一次兴盛起来。 就在这时,一道如婴儿手臂粗的紫色闪电,忽然破了乌云,重重的劈在在剑身上。 “轰隆”一声,就像天空中有人擂起了战鼓,这声音凿进了许墨耳朵里,令胸口一闷。 ——扑哧一声,一口鲜血喷出。 “许大哥!” 聂青青扶着许墨退到一边。 许墨虚弱的看了她一眼,笑道:“我没事,你放心吧。” 他确实没事,甚至可以说欢喜的紧。 为何? 刚才那一道雷电劈在他剑身上,就如同劈在他身上一般,顿时令他全身麻痹,若不是他身体足够坚韧,恐怕不死也会重伤,如今只是受了了一些小伤而已,却让他感觉到了剑魂的存在。 没错! 就是剑魂,那一瞬间,他感觉到重剑之上,有一股生灵的力量凝聚成形,并且与他心意相通,能有一把与自己心意相通的剑,有多重要,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这道闪电过后,云销雨霁,彩彻区明,天空又恢复了没有一丝云影的澄澈,蓝汪汪的,就像一块毫无瑕疵的琥珀。 赫连青石忽然兴奋的大喊起来:“成了,成了,重剑终于铸成了。” 许墨抬眼望去,只见地火石壁下,地火消散,中那把漆黑入墨的重剑,安静的插在缝隙之间。 隐隐的,许墨听见了重剑的呼唤。 </br> </br> 139 夕阳晚照,寒湖似锦。 十一月的坐忘峰,被一层厚厚的冰雪笼罩,大多数湖水都被冻结,唯有许墨房前的那片寒湖,依旧如故,无论春夏秋冬,水面的温度都是一样的,即不会冷,也不会热。 赫连墨坐在房间里,一袭青衣,神色疲倦。 房间的中央,放着一只小炉子,炉子上放着一只小铜壶,炉火在燃烧,铜壶里的水在沸腾,淡淡的茶香从铜壶里冒出,气息蒸腾如烟。 一阵不同于茶香的香味袭来,中人如酒,苏婉云静静的走到赫连墨身后。 “你来了。”赫连墨没有回头,他无比熟悉这种香味,他的表情依旧淡漠,淡漠的就像一杯茶。 “你应吃药了。”苏婉云说。 赫连墨的表情终于有了些许变化,他笑了笑,回道:“我不需要吃药——” “但你应该吃药。”苏婉云打断了赫连墨的狡辩,她知道一旦赫连墨开始狡辩,就很难停下来,旁人更难以说服她,所以在这个苗头还没开始时,她就将其打断。 赫连墨扬起手,手腕像是悬在手臂上一般,无力的吊着。 “看到没有,这就是我的手,吃什么药都没有用。”他的语气依旧淡漠,仿佛说的不是他的手一样。 但苏婉云却从这淡漠的语气中,听出了悲伤,这种悲伤不但困扰着赫连墨,还想跗骨之蛆一般,吞噬着苏婉云的骨髓。 他痛,她跟着痛。 他苦,她跟着苦。 苏婉云走到许赫连墨面前,将铜壶揭开,一阵不同于茶香的香味,扑鼻而来。 “这是柳师伯给你开的药,有利于腑脏恢复。” “能接骨吗?” “不能。” “那我吃它干什么?” 赫连墨转过头,不去看苏婉云那张写满哀伤的脸,更不去嗅那药茶的香气。 “那你就当它是茶,喝下去。”苏婉云在笑,笑的苦涩。 “我从不喝茶。”赫连墨冷冷的说。 苏婉云道:“那就学着喝。”说着,斟了一杯茶水,递到赫连墨面前,“许墨他们正为你的伤而奔走,你怎么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 赫连墨沉默下来,一方面是由于苏婉云的话,一方面却是由于她的温柔,这些日子以来,苏婉云的温柔就像绕指柔一般,渐渐融化了他那颗自我封闭的心——即便他从不承认这一点。 茶是滚烫的,茶杯却是冷的。 赫连墨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苦涩清冽的味道,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味道不好。”他说,下意识就要将杯子推开,却有一双纤细莹白的手,将杯子推了回来。 赫连墨皱了皱眉,抬眼却迎上了苏婉云温柔的眼睛,水汪汪的,就像两块透亮的琥珀。 “好吧、好吧,我会喝完。”他将剩余的茶水一口吞下,丝毫不像是在品尝茶后的余甘。 苏婉云笑了笑,不以为意。 她的任务只是让赫连墨喝药茶,仅此而已。 “柳师伯说了,这药茶对你的身体好,许大哥他们一定会引得演武的,要是到时你的身体拖了后腿,看你怎么面对他们。” 苏婉云一边说着,一边收拾着茶具,动作轻柔而优雅,就像一名贤惠的小媳妇。 要知道她可是江南苏家的大小姐,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也为不过,现在却干起了伺候人的差事,又怎么会让赫连墨不感动? 看着苏婉云鬓角的汗珠,赫连墨忽然不说话了,他一双颓唐满眶的眼睛里,忽然闪烁出明亮的光,过了好久好久,才说道:“扶我出去吧。” 苏婉云抬起头,诧异的看了赫连墨一样,这是他自受伤以后,第一次主动要求出门。 赫连墨静静的凝视着苏婉云,过了一会儿,忽然笑了,道:“怎么了?平常不是总是想说服我出去晒晒太阳吗?今天我主动想出来,你却一副不乐意的样子。” “我哪有不乐意,你要出去——自然是极好的。”苏婉云羞涩的低下头,面颊浮现出两朵诱人的红云。 她扶着赫连墨来到湖边,阳光投到湖面,泛起了一片波光。 赫连墨看着这寒湖美景,不禁郁结之气顿散,心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这种美景呢?”却不知以前的他,手脚完好,自从不会在意观察周围的美景,而此刻,手脚具残,反倒能站在不同的角度,看待事物,若他真能恢复如初,武技也会有大的提升。 赫连墨凝视着如同琥珀一般的湖面,忽然说道:“许墨他们还没回来吗?” 苏婉云道:“前几天传了信儿,说是许大哥在铸剑时受了些伤,需要调养几天。” 赫连墨皱了皱眉,道:“伤的重吗?”如果因为他的伤,而令许墨有任何损伤,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自己。 苏婉云轻抚了一下额边的柔发,明亮的眼睛凝视着湖面,笑道:“聂妹妹说没事,只是一些小伤而已,想必他们此刻已经启程回坐忘峰了。” “这就好。”赫连墨叹了口气,“没想到青石叔叔隐居在此,竟然是为一当年的那个女子。” 击杀了沈闭月后,许墨便飞鸽给柳青芙他们报了平安,是以赫连墨也知道了忘忧谷中发生的一切。 苏婉云微微颔首,笑道:“青石先生不也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吗?现在不但大仇得报,还能和心爱的女子厮守在一起。” 赫连墨摇摇头,道:“我了解青石叔叔,他受了三十年的苦,不会轻易放下的。” 苏婉云妩媚的白了他一眼,道:“你们赫连家的男人都这么倔强吗?” 赫连墨笑道:“倔强可是一件好事,别人求也求不来。” 苏婉云撅了撅嘴,不屑的道:“我可看不出这是什么好事。” 赫连墨笑了笑,并未争辩,诚如苏婉云所言,倔强有些时候并非是好事。 他接着问道:“阿丑呢?他到哪里去了?这几天都没看到他。” 苏婉云笑了,道:“这个阿丑啊,现在可是青竹宗的风云人物。” 赫连墨眼睛一亮,道:“快说说,他怎么了?” 苏婉云道:“还不是柳师伯,怂恿他在坐忘峰上四处挑战,几天时间,就打败了内门二十三个用剑高手,听说还准备挑战核心弟子。” 赫连墨摇摇头,叹道:“这个阿丑啊!”语气中竟带着几分羡慕的味道,曾几何时,四处挑战这可是他打架王赫连墨的专利啊。 苏婉云眼睛闪了闪,笑道:“你是担心阿丑吗?放心,有柳师伯在后面护着他,那些人不敢乱来的。” 赫连墨咧嘴一笑,道:“这倒也是,柳师伯好容易找到一个有用剑天赋的年轻人,自然是爱极了。” 苏婉云“咯咯”笑了,道:“我看你是待在屋待傻了,许大哥不是一个用剑的天才吗?他那一手剑法,可真是。” 赫连墨摇摇头,笑道:“许墨的剑法不是柳师伯教的。” 苏婉云道:“那阿丑的剑法也不是柳师伯教的。” 赫连墨笑了,道:“但柳师伯的剑法也比阿丑强,他可以交阿丑。” 苏婉云惊道:“你的意思是柳师伯的剑法比不上许大哥了?” 赫连墨笑了笑,又叹了口气,过了好久才开口道:“如果但论剑法,柳师伯确实不如许墨了。” 拥有战兽武魂的他,可以说是对武者战力看的最清楚的人,他确实有种感觉,许墨的剑要比柳恒博的剑,境界更高,这是一种很特别的感觉,说不清楚,但道不明。 “对了,还有林平那个小子呢?这几天怎么也没见到他?他不会要去四处找人挑战了吧。” “林平大哥啊,林平大哥很好,非常好。”苏婉云笑道,眼中闪过片刻慌张。 赫连墨目光一凛,眼睛里射出两道寒光:“林平怎么了?不要骗我。”苏婉云能瞒过别人,却瞒不过感官敏锐的他,那一瞬间的慌张,被他尽收眼底。 苏婉云挣扎了好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说道:“林平大哥确实出了些问题,其实也不能说是问题。” “他到底怎么了?”赫连墨沉声道。 看着赫连墨那认真的神情,苏婉云便知隐瞒不住,于是说道:“前不久邪月宗重出江湖,灭了百震门,又收服了云州附近的十几个小宗门,风头正盛——” “这和林平有什么关系?”赫连墨惑道。 苏婉云叹了口气,道:“你忘记林平大哥的武魂了?” 饮血狂刀! 赫连墨的表情阴晴不定。 青竹宗谁不知道林平的武魂与邪月宗前任长老相同,若在平时,这也没有什么,反正邪月宗也被灭了很久。 但此际,邪月宗重出江湖,势头不在三大宗门之下,当年三大宗门与邪月宗互为死敌,自然没什么好感,在这种情况下,林平在青竹宗能好过就对了! 特别是传出十三太保的重现的传闻之后,青竹宗弟子对邪月宗的敌视,达到了顶点,连带着也恨上了拥有武魂饮血狂刀的林平。 想通了这一点,赫连墨自然为林平担心,忍不住问道:“他现在怎么了?” 苏婉云道:“柳师姐让他这几天尽量躲着,过了风头,就寻个单人任务让他去做,好占时远离青竹宗一段时间。 赫连墨听了,连连点头:“青芙师姐的法子不错,林平的性格我了解,若再呆在山上,说不得会出些事情。” 忽听身后一个女声传来:“你的担心已经变成了现实,林平真出事了。” 赫连墨转头一看,只见柳青芙一脸忧虑的站在身后。 柳青芙的表情很严肃,娟秀的眉毛拧在了一起,这严肃的表情令赫连墨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出了什么事情?”他问。 “林平杀人了。”柳青芙回答。 “杀了谁?”赫连墨的眼神连连闪烁。 在神州大陆,武者杀人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关键是看杀的是谁。 杀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子,和杀一个坐镇一方的诸侯,终归是不同的;默默无闻的小子死了,不会有人替他报仇,而坐镇一方的诸侯死了,则有无数的“侠义之士”替他出头。 特别是如此暗潮汹涌的时刻,拥有武魂饮血狂刀的林平,就像青竹宗所有人的敌人一样。 有人挑衅他——正常。 有人想杀他——也正常。 甚至有人杀了他,会引得众人叫好,而他杀了别人,则会麻烦不断。 听得赫连墨的问话,柳青芙脸上的表情愈发忧郁了 “一个叫颜强的内门弟子。”柳青芙说,“不是很有名望,但却是岳千横一系的。” “岳千横?” 提到这个名字,赫连墨不禁眉头紧皱,心底更是生出一种不可抑止的愤怒之情,就连身体,也不自禁的颤抖起来。 苏婉云脸色倏变,下意识拉住赫连墨的手,她感觉这只手冰冷的就像冰窟里的一块冰,正在向外冒着冷汗。 “是岳千横让这些人来试探的吧。”赫连墨用一种平静的语气说道,但任谁都能听出,这平静语气之下,潜藏的波涛,仿佛那些密布在水底的漩涡一般。 苏婉云用一种哀求的眼神看着柳青芙,柳青芙犹豫了片刻,道:“只是岳千横一系的,并不能说明什么。” 赫连墨长叹一口气,道:“是啊,并不能说明什么。” 真的不能说明什么吗? 赫连墨的心就像明镜一般,又有什么能瞒得过他,若不是得到岳千横的授意,一个小小的颜强怎么会胆子,挑衅又柳恒博庇护的林平,只是背后有岳重楼撑腰,这些普通的内门弟子才敢如此猖狂。 赫连墨叹息了一声,道:“对了,林平现在怎么样。” 柳青芙道:“我替他接了一个任务,应该今天走。” 赫连墨眉头皱了皱,过了一会儿,忽然脸色一变,喝道:“糟糕!任务玉璧处一定有岳千横的人,他们一定会猜到你接下一个普通任务的原因。” 一听此言,柳青芙同样脸色倏碧变,道:“他们绝不会放林平下山的——我这就去找他!”话音未落,便纵身一跃窜出,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背影便没入了夕阳中。 看着依旧站在自己身后的苏婉云,赫连墨皱了皱眉,然后叹息了一声,柔声说道:“你也去看看吧,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 苏婉云温柔的一笑,道:“有柳师姐去就足够了,她能解决的话,一个人就能解决,她若不能解决,我去了也没办法。”轻抚了一下鬓角垂落的柔发,又道:“我现在的任务就是盯着你。” </br> </br> 140 热门推荐: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盯着我?”赫连墨苦笑一声,“我一个残废又什么好看的。” 苏婉云抚尔一笑,道:“恐怕有些人,不是这么认为。” 赫连墨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二 夕阳垂落,黑夜降临。 风高。 大风在高处飘扬,大地却十分安静。 这安静十分的诡异,连平常风拂树叶的“沙沙”声,也听不见了;更不用说晚归的寒鸦,就像彻底消失在雪原之中一样。 林平行走在下山的小路上。 这真是一条小路,一条平常没人愿意走的小路,陡峭、崎岖、蜿蜒着向下,右侧是光秃秃的石壁,左侧则是万丈深渊。 这条小路仅能容乃三匹马,并身而行。 此刻小路上除了林平,就便无他人,他走在小路中间,不偏不倚的中间,走的很慢,但没有停歇,始终再向前。 他带着自己的刀,一柄裹在破布中的,生锈的刀,隐藏着浑身的血气,这令他看起来像是一个普通人。 冬天,绝壁上覆盖着积雪,小路上也覆盖着积雪,一眼望去,没有尽头,他在大雪中踽踽独行,脊背始终挺得笔直。 没有任何事能令他屈服! 耳畔忽然传来“簌簌”的声音,像是风动树叶,但林平却知道,这绝不是风动树叶的声音,因为一路走来——他都没有听见这种声音。 一个人出现在视野的尽头,这人就像雪原中的幽灵,动也不动的站在小路中央,积雪覆盖了他的腿,看起来,就像在这里站了很久很久。 林平看不清他的衣着,也看不清他的脸,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见他的眼睛。 一双闪烁着野兽般凶光的眼睛。 普通人见到这双眼睛,难免会心悸,而林平却像什么也没见到一样,继续向前。 依旧是那种很慢的速度,踽踽独行。 “嗡” 兵器震动的声音,传入耳中。 林平终于抬了抬眼皮,低喝道:“你是什么人?” 他终于看清了来人的脸,赤红的脸膛,络腮胡子,大冬天,穿着破旧的单衣,这些特征都不足以吸引林平,真正吸引他,并让他停下的是一根棍子。 一根黄铜打造的棍子。 人影没有动,也没有出声,只是将铜棍平平举起,指向林平,做出一个挑衅的手势。 林平冷笑道:“你是特意来等我的?” 自从他杀掉那个过分挑衅的颜强之后,便知道会有无数的麻烦找上门来,他不怕麻烦,但却怕给人找麻烦,所有答应了柳青芙暂时离开青竹宗。 他选择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是因为想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走的很慢,是想等那些必定会找上门来的麻烦跟来。 现在麻烦来了。 林平冷笑道:“回去告诉岳千横,赫连的账,我迟早会和他算的,不必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对付我。” 林平看起来少言寡语,实际上心中却透亮透亮的,他知道前段时间,找他麻烦的人,只有很少一部分是因为武魂饮血狂刀,大多数人是得到了岳千横的授意,故意来找麻烦。 林平不知道,面前这个一言不发的大汉,是否也是来找他麻烦的人,而又或者——他只是一个过客。 想到这里,林平自己都笑了起来,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再加上这支直指向鼻尖的铜棍,又怎可能只是一个过客的手段呢? 他必定是在这里等了很久。 起风了,忽然起风了。 风来到了低空,拂动着衣衫,呼呼作响,这汉子依旧没有说话,也没有让开,更没有放下铜棍。 武魂在他身后浮现,是一团火,一团红色的火,在白雪覆盖的世界里,显得那样的扎眼。 林平看了一眼,就不以为意的轻声道:“走吧,你不是我的对手。” 事实上,挑衅他的人,大多都不是他的对手,真正厉害的人,不屑用挑衅这种手段,至少不屑亲自出手。 他杀颜强,一方面是对方逼迫太盛,另一方面,则存有立威的想法。 见那汉子依旧没动,林平忍不住道:“本以为杀了一个颜强,就会少一些自不量力的人,没想到依旧有人找上门来。” 眼睛一瞪,射出两道寒光:“你认为自己有机会吗?” 始终没动的人,忽然笑了起来,笑的讥讽而冷酷。 他轻声说道:“我一个人或许没机会,但如果是五个呢?” 地面的积雪忽然爆开,四道剑光,扫向林平的身体。 剑是杀人的剑,剑光是杀人的剑光,杀人的剑是黑色的剑,杀人的剑光是黑色的剑光,杀人的人,突如其来,不给人任何反应的时间。 林平咧开嘴,向天空发出了一声长啸。 三 夕阳已逝,面色来临。 黑暗的阴影,将整个坐忘峰笼罩,远处的雪山,近处的枯枝,都变得一片灰蒙,就像一副淡淡的水墨画。 月亮还没出来,不反光的雪地,同样呈现出灰白的颜色,就像死人的眼球。 许墨和聂青青,慢慢的走在山脚的小路上,两人倒不忌讳夜间行路,一路有说有笑。 聂青青道:“许大哥,坐忘峰为什么有不能骑马的规矩。” 坐忘峰有不能骑马而上的规矩,所以他们只能将马匹放下山下寄养,上山要靠两只脚,这让聂青青感觉十分郁闷,郁闷的想雇佣一辆马车,直接闯上山去。 许墨看着以撅嘴以示不满的聂青青,忍不住笑出声来:“难道还有青青姑娘不知道的事情吗?” 许墨知道聂青青背后一定有自己的秘密,不然她凭什么能知道三大宗门的秘密;但许墨从来都不聂青青她的秘密,甚至从不会触及这一敏感的地域。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也有,甚至连最亲密的人,也无法分享的秘密。 聂青青妩媚的白了他一眼,道:“本姑娘又不是先知,怎么会什么都知道,再说不过是一条破规矩而已,不知道也没什么奇怪的。” 许墨轻笑道:“是——是没什么奇怪的,不过规矩毕竟是规矩,还是遵守的好,毕竟规矩定下来,不就是让人遵守的吗?” 聂青青对许墨的话,嗤之以鼻,道:“谁说规矩是让人遵守的?我看规矩是被人打破的!” 漂亮的眼睛在眼眶中微微一转,聂青青又道:“不如我们换条路上山吧,听说坐忘峰后山有条小路,也能山上。” 许墨皱了皱眉,道:“还是走大路的好。” 坐忘峰后是有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但小路崎岖陡峭,而且并不节约时间,所以走那条路上山的人极少。 聂青青一见许墨拒绝,立刻拉着他的手,左摇右晃起来:“就走那条路吧。” 感受到聂青青胸前的柔软,许墨不禁心笙摇曳,无奈的看了她一眼,道:“好吧,好吧,我算服了你了,有大路不走,却喜欢走小路,这是什么毛病。” 聂青青“哼”了一声,甩开他的手,不愉的道:“我就是有毛病怎么了?我喜欢走小路,小路能看到与大路不同的风景。”说话间,骤然窜出,几个呼吸便已越出几丈远。 她回头一瞧,见许墨还待在原地,于是招了招手,道:“快跟上,呆子。” 许墨无奈的摇了摇头,紧跟她而去。 “开心的时候叫我许大哥,不开心的时候叫我呆子,女人还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许墨心想,算算前世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真正了解过女人,又怎么会明白女人的心思呢? 聂青青见许墨跟在自己身后,不禁甜蜜的一笑,脚下更加迅捷。 “许大哥,我们再比一次身法。”银铃一般的笑声,回荡在雪原之中。 许墨和聂青青沿着这条并不熟悉的山路向上,忽然看到一个人躺在雪地里。 就像潜伏在雪里的幽灵,一动不动,入微的能力告诉许墨,这是一个身受重伤的人。 呼吸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断绝。 每一天,都会有身受重伤的武者出现,许墨已经习惯了冷漠的去对待他们,反倒是聂青青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忍。 “救救他吧。” 许墨微微一笑,道:“救的活吗?”像这么重的伤,未必能救的活。 聂青青白了他一眼,道:“救不活再说吧。”自顾自走了过去,翻开这人的身子,当看到这个人的脸时,聂青青忽然惊叫了起来。 “怎么了?”许墨急道。 他了解聂青青,知道若不是遇到格外不可思议的事情,她绝对不会发出惊声尖叫的,就算在面对沈闭月的虫海时,她也能保持基本冷静,但此刻,她叫了出来,叫声中不但有不可置信,还有悲伤,激烈的悲伤。 “是林平!”聂青青说。 地上躺着的,奄奄一息的人,正是林平。 话音刚落,就觉一阵劲风从身边吹过,眨眼间,许墨将林平抱起。 此刻的林平,嘴角还残留着鲜血,脸色苍白的就像一具尸体,或许他很快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这样冷的天气,武者在毫无抵抗的状态下,在室外待上一夜,也是会死的。 没有废话,许墨捏住林平的脉门,一道真气进入他体内探查起来——他的表情愈发凝重与阴沉。 “怎么样?”聂青青问。 许墨没有说话,径直拨开林平胸前的衣服,只见一道紫青色的棍印出现在林平胸口。 聂青青忍不住惊呼起来,道:“是谁这么狠的心。” 这一棍子敲碎了林平的胸骨,震伤了他的腑脏,这时只消再补上任何一击,便是取了林平的性命,但杀手却没有这样做,而是将他丢在雪地里。 不是因为杀手仁慈,而是受了这么重的伤,终归是会死的,杀手明显不想让林平安静的死去,他要用最残忍的方式折磨林平。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女声在身后响起:“放开他!” 许墨回头,正瞧见柳青芙一脸愤怒的在那在身后。 柳青芙一见是许墨和聂青青两人,脸上露出一抹诧异的神色,但很快放下心来;走过来又见林平胸口那赫然的印记,不禁面色一沉,道:“他怎么了?” 许墨道:“胸骨尽碎,腑脏移位。” 柳青芙皱了皱眉,直接从怀里掏出一枚还魂丹给林平服下,道:“有还魂丹压制伤势,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许墨抬起头,看了柳青芙一眼,道:“是谁干的。”柳青芙的表现证明她一定知道一些什么,不然谁会在深夜,来到一条偏僻的小路呢? 柳青芙表情有些挣扎,她已经猜到了下手人,但却不能告诉许墨,理由也很简单——她不仅仅是许墨的师姐,也是青竹宗整个内门的师姐。 但许墨的身份却十分单纯,此刻他就是林平的兄弟,生死与共的兄弟。 “说!到底是谁!”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一双炯炯有威的眸子,牢牢锁定着柳青芙那试图躲闪的视线。 “是——”柳青芙紧咬嘴唇,仿佛要让唇线消失无踪。 她深恨那些下手之人,却又不得不替他们隐瞒,她很清楚一旦许墨知道了事实,会产生怎样的后果。 “我、我不知道。”她说,语气怯懦,眼神不自觉的瞥到许墨背负的那柄重剑上,一人高,半人宽,剑身上散发着一种威严的气息。 许墨的眼睛里,闪过一缕失望的痕迹,但很快就消失无踪,他用一种更加严肃,也更加恳切的声音问道:“柳师姐,到底是谁干的!” 重剑在颤抖,发出“咯咯”的声音,就像深渊里恶魔的咆哮。 怒火已经无法掩饰,那就不必掩饰了,杀它了血流成河就好。 聂青青最终还是屈服于许墨凌厉的眼神中,迫不得已的透露了下手人的身份,青竹宗内门算上核心第一,也只有一人是用棍的。 颜真,颜强的哥哥,化元后期的实力,这一次也有希望冲击核心弟子,当然他的实力并不是聂青青感到棘手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这个颜真是刑堂长老陆伯寒的入室弟子。 柳青芙还没来得及向许墨阐明厉害关系,他便已经离开,望着那远去的背影,柳青芙莫名的叹息一声。 聂青青道:“你不敢隐瞒他的。” 柳青芙苦笑道:“难道就看着他去送命?” 聂青青道:“你就一定认为他是去送命?” 柳青芙沉默下来,半晌才道:“就算不一定,也终归是有送命的危险。”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141 热门推荐: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聂青青摇了摇头,道:“林平已经伤成了这样,他如果不去讨个公道,就不是许墨了。” 柳青芙轻声道:“可他要面对的是刑堂的长老。” 聂青青微微冷笑:“不过一个刑堂长老而已,他有把握在陆伯寒到来之前,击杀掉那个人。” 柳青芙苦笑道:“那就更糟糕了,陆长老不会放过他的。” “所以就要靠你了。”聂青青若有所指的道,“看看你能否说动柳长老。” 聂青青紧咬了下嘴唇,道:“你送林平回山,我去找爹爹。” 聂青青绝美的脸上,露出一抹惊心动魄的笑容:“这就对了,只要柳长老适时赶到,许墨就不会有事。” 三 这个世界上很多种酒,有一种酒叫庆功酒。 它可以是红酒,可以是白酒;可以是好酒,也可以是劣酒;可以是喝不醉的果酒,也可以是闻一闻就醉的美酒。 颜真的小院里,搬下的一座庆功酒,用的就是闻一闻就让人沉醉的美酒,酒桌上坐着的五人,用大碗一碗一碗的喝着,却没有一丝醉态,因为——其中四个没有鼻子。 唯一有鼻子的颜强,却在用真气逼出酒气,只是可惜了那十几坛美酒。 为了击杀林平,颜真不惜用十几坛美酒的代价,请内门中,最精于刺杀的空家四兄弟出手。 空家四兄弟本不姓空,但在一次任务中,被高手一剑削去了鼻子,鼻间空空,也就改姓空了,这四人好酒,好好酒,只要用好酒相邀,他们就愿意出手杀人。 更用不说,颜真那出的十几坛美酒,还是上好的药酒,喝了之后能够增强功力,他一共也只有二十坛,这一下就去了大半,容不得他不心疼。 但再心疼,他也没有丝毫后悔,只要能击杀那个杀死他弟弟人,就算再付出几坛药酒又如何? 夜渐深了,酒桌上几人沉默不语,更没有碰杯之内的动作,只是一碗接着一碗的喝,不停的喝,仿佛那碗中之物是水而不是酒一般。 颜真忽然开口道:“那个林平一定会死吗?” 老实说,在将林平留在雪地之后,他便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令到嘴的美酒,都没了滋味。 空大没有鼻子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阴鸷的笑容,道:“他的伤是你亲自打的,胸骨尽碎,內腑重创,又被一个人六在空寂无人的小路上,你认为还有活着的可能吗?” 颜真道:“我也知道,只是没见他身死,我这心中颇为不安平。” 空二不悦道:“那你当时为何不给他最后一击?”早在那个时候,他就主张一剑杀了林平,杀手的唯一的目的就是杀手,至于手段——那不重要。 颜真咬牙切齿的道:”给他一击岂不是便宜他了,我要他尝尽痛苦而死,只有这样,才能慰藉我弟弟在天之灵。” 空大冷笑道:“没看出来,你和颜强还真是兄弟情深。” 颜真眼睛眯起,阴恻恻的道:“空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空大笑道:“没什么意思,只是岳千横应该许诺了你不少东西吧。” 颜真身体一震,死死的盯着空大那没有鼻子的脸。“空大,你说话最好小心一些。” “哈哈哈!”空大大笑起来,道:“颜真啊颜真,我与你不同,你是岳千横手上的一条狗,而我四兄弟只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你——” 颜真刚要暴起,忽听院口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话说的不错;只可惜你惹上了不敢惹的人。” “谁在门口!” 空大一声暴喝,空间四兄弟同时抽出长剑,墨色的长剑,在月光下映射下,反射出黑亮的光。 轰的一声,偌大的院门忽然裂成了碎片,爆裂开来,木屑飞溅到空家四兄弟身上,被他们以长剑一一挡开。 一道白影出现在院口,几人定睛一看,眉头皱了起来,因为这个破门而入的不速之客,他们认识。 非但认识,而且熟悉,正是内门中有着惊鸿一剑绰号的许墨。 空家四兄弟是见到过许墨的快剑的,那一剑即便以他们杀人的剑法,也远远赶不上。 但这一次,许墨却没有带他标志性的长剑,而是背了一把——重剑。 一人多高的重剑,单手擎住,摇指着场中四人。 许墨的脸上带着阴鸷的微笑:“林平的事情,是不是你们干的!” 颜真恼火许墨破他院门,上前一步,掏出熟铜长棍,指着许墨喝道:“许墨,林平的事情是我们干的,这又如何?他先打杀了我的弟弟,难道我就不能打杀了他?” 许墨初回山门,自不知在林平身上所发生的事情,但他熟悉林平性格,知他不是滥杀之人,冷笑两声,道: “令弟自有求死之处,死了也就死了,但你打杀林平这事却不能这样过去。” 颜真听许墨所言,以为林平已死,当下放声大笑道:“好!好!林平小子死有余辜,事情就是我颜强做的,现在你想干什么,我一并接了。” “一并接了?”许墨微微冷笑,眉宇之间,浮起一股杀意:“你若想接了,那就拿命来吧!”力贯右臂,一招简单的“力劈华山”劈向颜强头顶。 空大见状忍不住大呼一声:“颜强快躲,不可硬接!” 不用空大提醒,颜强也瞧出了这一剑的了不得。 黝黑浑厚的重剑裹在着惊人的劲风而来,令周围的空气为之一滞;剑身还未触及身体,仅仅是剑势,就将他压的喘不过气来。 颜真也不是普通人,要不然也不会号称有挑战核心弟子的实力,间不容发之际,他俯身趴下,滚出了重剑的攻击范围。 这一招虽然使的狼狈异常,但也救了他的性命,只见觉得重剑插着他的腰际而下,轰的一声巨响,重重的砸在地上,溅起的随时碎石如同暗器一般,飞向他的身体。 此刻颜真旧力已丧,新力未生,即便再神通广大,也无法逃过,只能怔怔的待在原地等死。 就在这时,一把漆黑的长剑忽然出现,挡在他面前。 “当当当”几声连向,锋利的碎石被一一挡下。 出手的正是空家四兄弟的空大,那张失去了鼻子的脸上,布满阴鸷的微笑:“许墨,你未免也过了,难道忘记了门规吗?” “门规?你们还和我提门规?”许墨重剑遥指着空大,愤怒的狰狞爬满了面颊。 “你们居然和我谈门规,难道林平是不是青竹宗的弟子?” 空大冷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法就是同门之间不准互相残杀,但你别忘记了,他林平也杀了一个人!” “不过是一个不知死活的傻子!”许墨大吼,眼睛里满是愤怒的火焰,“死了也就死了,他若活着,我也会杀死他!” 空大眉头一皱,道:“许墨,这么说你是不准备罢手了?”一个眼神递去,另外三兄弟同时抽出长剑,隐隐将许墨围在中心。 许墨冷笑两身,喝道:“空大,刚才的话我可听见了,埋伏林平的事情也有你们一份,”停了停,脸上露出疯狂的表情:“你们就一起死吧。” 抡起长剑,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圆弧,这一下,仿佛连地面也跟着震动起来。 空大目光一闪,大喝道:“不可硬接,快躲!” 不用他招呼,他的三个兄弟立刻分不同方向躲开。杀手永远是最敏感的一群人,他们能清楚的感觉到,那盘踞在浑厚剑身之上的,不可思议的力道。 剑势犹如泰山横扫而来,空大只觉得胸口一闷,顿时被抛飞出去,好在他也算离开,在空中调整了姿态,一个筋斗,落在地上,一连退了十几步,这才泄掉了身上的劲力,心下骇然: “他怎么可能有这种实力,一剑,仅仅一剑就让我有种不可匹敌的感觉,难道他晋升到凝神期了吗?” 空大虽然只有化元后期的修为,但凭借一手刺杀之术,也从凝神期高手的手上逃脱过,就他感觉,许墨这一剑即便不如那位高手,也相差不远。 其实空大也算高看了许墨,许墨虽然厉害,但真正实力却只有化元后期,大概与他持平,能一剑产生如此威力,多半功劳还是在这把重剑上。 这把玄铁重剑乃是铸剑大师赫连青石以一整块玄铁倾力打造而成,剑身浑然一体;又有领悟石猿血祭剑,经过了九霄紫雷的淬炼,已经不愧为神兵利器的称号;别看它只有一人高,半人宽,实际的重量却在三百斤以上。 以许墨这种坚韧的肉身,也用了几天时间才能适应,空大等人初此遇见这种兵器,自然被其气势所摄。 却说许墨一剑将众人震飞,立刻纵身跃起,抢到空二身侧,又是一剑扫去,依旧是简单的一记横扫,却兼具了速度与力量,刚刚清醒过来的空二又怎能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的将长剑横在胸前。 当的一声,墨色长剑立刻被震成了碎片,重剑余势未消,重重的击在空二胸口。 这一剑,许墨用了全力,又有三百斤的剑身加强,力道何止千斤,一剑下去,空二立刻倒飞而出,重重的摔在地上,就见他胸口塌陷,显然是活不成了。 “空二!” 空大正好见的这一幕,不禁虎目含泪,长剑指着许墨半晌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只是不断的喃喃道:“你好狠!好狠啊!” 许墨狰狞的一笑,道:“你们打杀林平时,可记得狠自己是怎么写的!”话音刚落,他身影一闪,运气蛇形瞬步抢到空三身前,如法炮制的一剑。 虽然空三早有准备,但仍然低估了这一剑的威力,整个人被重剑扫中,剑风旋动,瞬间将他绞成碎肉,粘稠的鲜血,碎裂的内脏,化作血雨飘飞,染红了整个院落。 一旁的空四见了,虎目圆瞪,愤怒的青筋从领口蜿蜒而上,布满整张面颊。 “许墨!我和你拼了!” 空四横起墨色长剑,一剑刺来,只见他身后,浮现出一道黑影。 幽魂,另类的武魂,能够让抹去出招时的一切声音,是一种专为刺杀而生的武魂,但空四却将其用来正面搏杀,从他做出这个决定开始,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许墨没有因为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而感动,力贯右臂,猛力一剑刺出,扬起的剑风将空四的长剑绞断,撞上了他的胸口。 人类的肉体又怎能与神兵利器相抗,空四的身体瞬间暴开,血雨纷飞,落满地面。 此刻,许墨的一袭白衫已经被血雨染红,他双目赤红,杀气逼人,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只来自地狱的恶魔。 不过几个呼吸,空家四兄弟,便被他击杀了三个,如此战绩说出去也定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可杀戮还未停止,许墨强到惊恐未定的空大面前,重剑疾刺,直指他胸口,这一剑似面似点,似剑似掌,落点飘忽的令人难以置信。 空大用尽生平所学,也无法从这剑风的笼罩下逃脱。 一声惨叫,一阵血雨,一个狰狞而恐怖的微笑。 杀人,许墨排斥杀人,但倘若有人威胁到他,或者他的朋友时,他不介意将手中的剑,变成杀人的剑,将自己,变成杀人的恶魔。 嗡的一声,重剑颤动,剑身遥指着空大和颜真,这两人早已经被许墨的身为吓破了胆,身体瑟瑟发抖的卷缩着,跪在地上。 嗡的一声,重剑遥指着颜真,这只岳千横手下的狗,正瑟瑟发抖;原本还算雄壮的身体,卷缩在一起,双眼里尽是恐惧的神色。 “不!你不能杀我!我是陆伯寒的徒弟,你杀了我会有大麻烦!” “陆伯寒是吗?”许墨微微一笑,“就算陆伯寒亲至,也保不住你!”高擎着重剑,就要一剑劈下。 便在这时,只听院外传来一声喝叫:“手下留情!” 这声音苍老而有力,人在远方,声音却似是在耳畔,显示出来人深厚的功力。 颜真顿时眼睛一亮,就像救星到来一般,高喊起来:“师傅!师傅!快来救我!救——” 声音戛然而止。 许墨听得“师傅”两字,便知来人是凝神期的高手陆伯寒,心知若是等他真正抢到身前,便再无可能击杀颜真,于是把心一横,重剑如闪电般劈下。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142 热门推荐: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千斤重量砸下,剑风旋动,颜真的身体顿时被绞碎,化作了一片血雨。 陆伯寒的声音再次传来:“小子尔敢!”一道猛烈的掌力,袭向许墨后背。 这可是凝神期高手的含怒一击,绝没有留手的可能;掌风还未及体,许墨就觉得后背如同针刺一般的疼痛,心知这是掌法到达极高境界的,掌风化作绵力钻入窍穴的结果。 于是也不迟疑,回身一旋,挺剑刺出,竟是一个两败俱伤的打法。 陆伯寒见许墨不顾他到来,击杀颜真,心中愤怒,是以一出手便用上了自己最得意的须弥掌法。 他的武魂名唤三十三天,传说乃是三十三天之上的一缕云霞的投影,配上须弥掌法,可谓是刚中有柔,柔中带刚;他早已是凝神期高手,不需刻意释放武魂,心念一动,武魂效果立显,双掌立刻化作了金灿灿的颜色。 陆伯寒自信自己这一手,就算同位凝神期的高手来接,也需暂避锋芒,更不用说化元后期的小子,能不惨死当场就已经是造化。 却不想许墨不闪不避,以那把黝黑的重剑迎上他的肉掌。 “你当有兵器就有优势吗?”到了他这个修为,兵器的优势已被大大削减,除非是有器武魂寄生的神兵利器,不然绝没有兵器能挡住他一掌。 可陆伯寒怎么也不会想到,许墨手中这黑黝黝的重剑,还真是一柄神兵利器,虽没有器武魂寄生,但却经由祭剑之法和九霄紫雷淬炼,产生了一道剑魂,而且这道剑魂又恰恰与许墨心神合一。 在这生死关头,许墨潜力爆发,竟然进入了人剑合一的状态中。 剑掌相交,声若龙吟虎啸,两股巨力相抗,发出“铮”的一响,许墨的重剑脱手而飞,重重的砸在地上;陆伯寒也连退三步,胸口沉闷,气血动摇。 这一下许墨算是败了,他以为依仗的重剑已经脱手,而陆伯寒却只收了小伤,尚有余力击杀他;但他又胜了——无论如何接下了陆伯寒必杀一招,更以化元后期的实力,让凝神期的高手受伤,光这一点,就足以令他自傲。 但许墨的表情依旧严峻,因为他知道,自己所要的不是自傲,而是活命,陆伯寒显然没有饶他性命的意思,反而因为受伤而恼羞成怒。 “须弥无界,法镇诸天!” 光华闪耀,一只巨掌,向许墨压来。 掌已至,空间凝滞,许墨感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陆伯寒的须弥掌,若是能简单接下的,也就不叫须弥掌了。 大约二十年前,陆伯寒就是青竹宗的核心弟子。宗主和长老门率领其他弟子攻击邪月宗时,由他负责青竹宗的安全。 邪月四剑趁青竹宗空虚之时,大举来犯,扬言要抄了青竹宗的老巢。 此时,门主和长老们远水解不了近渴,眼见青竹宗就要受难,陆伯寒挺身而出,大战四剑;身受轻伤重伤一共四十六处,浴血苦战不懈,到最后邪月四剑竟没有一个能活着下山。 也正是因为这次功劳,他才能从核心弟子中脱颖而出,乃至于十年前,晋升为掌管青竹宗刑堂的长老。 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狠人,他的弟子就被许墨在面前击杀,又怎会不怒?出手又怎会留情? 武魂三十三天催动的须弥掌,绝不是化元期的小子所能接下的。 “吾命休矣!”许墨下意识闭上了眼。 就在这时,只听一阵“嗡嗡”的剑鸣之声,忽得从远处传来,凿进了他的耳朵里。 许墨睁眼一看,只见一道白色剑光,如同闪电一般,窜到他与巨掌之间,一道人影从后而至,竟然堪堪在两者相触之际握上了剑柄。 来人正是柳恒博。 这一日他正准备睡下,忽见女儿急急忙忙的闯进来,来不及细问,便被女儿拉走,一路上边走边说,才知道事情的始末。 这一下,饶是他心性坚韧,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心想:“臭小子,竟敢去找陆老头弟子的麻烦,你不知道陆老头最护短吗?” 陆伯寒护短,这可是青竹宗人尽皆知的事情,刑堂长老本不应如此,但他为青竹宗立有大功,因此没人能动得了他。 他旗下弟子,也因为这点,而变得有恃无恐,颜真便是其中典型的一个,平素里做些欺压宗门弟子的事情,想不到今日竟然会刺杀林平。 柳青芙见父亲皱纹,以为他不答应去救许墨,于是哀声求道:“爹爹,我知道许师弟这次做的有欠妥当,但也是颜真他做的太过分了,不顾青竹宗的门规,暗杀宗门子弟,这可是大忌啊,现在许师弟去找他报仇,虽然于法不合,但也算合情合理,还请爹爹出手相救。” 柳恒博愣了一愣,似笑非笑的盯着柳青芙那张因为焦急而变红的脸,忍不住调笑道:“青芙啊,墨儿是我看着长大的,人有时虽然冲动,但却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很好、很好。” 这最后两句“很好”,分明是戏谑之词,可柳青芙此刻却没有半点羞涩的意思,只是急道:“那爹爹您是?” 柳青芙笑道:“墨儿是我的徒弟,无论他做出什么事情,都是我的徒弟;徒弟有难,师傅自然会出手,”眼波流转,瞧着柳青芙的俏脸,笑道:“难不成你我会让自己的女儿伤心吗?” “爹爹!” 焦急的红色褪去,代之以羞涩的绯红,柳青芙狠狠的跺了跺脚,羞道:“许师弟有了心上人了。” 柳恒博眉头微皱,说道:“是那个聂姑娘吗?” 柳青芙叹了口气,道:“不错,两人相知相识,又共同经历了风雨劫难,女儿我实在是、实在是——” 柳青芙是个善良的姑娘,倘若许墨能得到幸福,她会毫不犹豫的退出。 知女莫若父,柳恒博神色复杂的看了女儿一眼,轻声道:“那个聂姑娘,并非墨儿的良配。” 柳青芙眼睛一睁,惑道:“聂姑娘怎么了?我看她挺好的。漂亮、活泼、善良,许师弟和她在一起,挺不错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心在滴血,就像用一把锋利的刀子,不停的划着身上的肉;没有女子甘心将心爱的人拱手相让,但柳青芙的身份却并不单一,她许墨是许墨的师姐,还是他的亲人。 柳恒博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不知为何,他始终感觉那个聂姑娘——有些奇怪。 可究竟奇怪在什么地方,又说不出来。 两人运起身法,一路无话,就像两道闪电,在山路间穿梭,赶到颜强院门时候,就听院里一身暴喝,接着光华大作。 迈步走进院里,就见虚空中一道掌影,压向许墨。 “师弟!”柳青芙的泪水顿时就淌了下来,她知道这一掌的威力,也明白化元期的武者,无论再天才,也无法正面接下凝神期的高手全力一击;她仿佛看到了许墨的身体,犹如断线风筝一般倒飞出去的模样,仿佛看见了,那飘散在空中的,触目惊心的血痕。 就在这时,柳恒博袖口一抖,一道剑光激射而出,他的人紧跟着弹出,犹如一支离弦的箭。 青竹宗一直有个传说,陆伯寒是权利最大的长老,但却不是武技最高的长老,传言有长老曾经胜过他,一直以来,许墨都认为那只是个没有根据的传言,但他却忘记了一句话:没有事情会空穴来风。 挡他身前的长剑嗡嗡作响,不可思议的高速运动,如汤泼雪一般,拨开浪涌。 剑气,将掌印绞成了碎片,劲风鼓动柳恒博的月白丝袍呼呼作响,而他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淡然的盯着对面,一脸愤怒的陆伯寒。 剑在手,没有松开的意思,只要陆伯寒的攻击继续,没有人任何人怀疑,他会展开最猛烈的反击。 柳恒博盯着陆伯寒,陆伯寒同样盯着柳恒博,青竹宗两位长老,相互对视着,仿佛激荡着一片看不见的火花。 过了一会儿,陆伯寒终于开口:“柳恒博,你是要护着自己的徒弟吗?你知道他做了什么事情?” 柳恒博看了一眼满地的碎尸和血迹,淡淡的道:“不管他做了什么,都是我的徒弟。” 陆伯寒眼睛一瞪,射出两道寒光,怒道:“你是在挑衅刑堂长老的威严。” 对于颜强的死,陆伯寒并不放在心上,他真正放在心上的,只有刑堂长老的威严,不容任何人触碰的威严。 柳恒博脸色倏变,他没想到陆伯寒一上来就给扣了顶帽子给他,但他似乎没有退缩的意思,脊背依旧挺的笔直。 “我说过,他是我的弟子,你要动他,就学动我!” “你以为我不敢吗?”柳恒博的坚定,令陆伯寒恼羞成怒,他感觉到自己的威严,正在受到践踏。 两人之间,再次剑拔弩张起来,晦涩的气势,从各自的身体中脱困而出,就像两只狰狞的野兽,在空气里纠缠。 许墨脸色倏变。 他知道这两股气势都不是针对他,但仅仅是溢出的余波,便让他有种无从抵御的感觉。 原来这才是凝神期高手真正的厉害!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住手!” 仅仅两个字,却比刚才的陆伯寒,更具威严——一种不容拒绝的威严。 许墨抬头一看,只见一身着紫袍的中年男人,正站在院口,普通的长相,但站在那里,就如庭柱子一般;他身后跟着很多人,很多张熟悉,但叫不出名字的脸。 这其中,许墨唯一能叫出名字的,只有外门大比时,曾经出现过的长老岳重楼,也是岳千横的父亲。 此刻他微闭着双眼,站在中年男人身后,不敢越雷池半步。 他到底是谁? 许墨问自己。 很快就有了答案,就见柳恒博和陆伯寒同时收住气势,来到这中年男子身边,躬身见礼道:“宗主!” 一瞬间,许墨明白了男子的身份——青竹宗的宗主,凌落风,也就是那个被聂青青形容成做掌教的本事不怎么样,但却护犊子的人。 一想到这个形容,许墨紧张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他却不知,这一瞬间的变化,都落在了凌落风的眼底。 “这个弟子,有些意思。”凌落风心想。 凌落风毕竟是青竹宗的宗主,即便再欣赏许墨,也知道现在还有一桩公案需要他裁决,一想到这个,他就一阵头疼。 为何? 看看柳恒博和陆伯寒两大长老的模样就知道了,虽然两人都是一副低头敛目的模样,但却隐隐给人一种,针锋相对的感觉。 凌落风心中苦笑,嘴上却肃声道:“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其实早有人将事情的始末告知于他,这句话也只是一个让陆伯寒和柳恒博开始陈诉的开头而已。 果然,陆伯寒瞪了柳恒博一眼,率先开口:“宗主,柳长老的弟子弑杀同门,还请宗主作主!” 凌落风眉头一皱,瞧向柳恒博,道:“恒博,有可此事?” 柳恒博一躬身,只说了一句字:“有。” 话音未落,就听陆伯寒道:“还请宗门裁决。”这话却是逼着凌落风表态了,在他看来,以自己的资历和功劳,让凌落风处罚一个小小的内门弟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他却不知道,凌落风心里,有另外一番打算。 凌落风微微冷笑,两道威严的目光,落在许墨身上:“他就是你们所说的弑杀同门的弟子吧。” “就是这个小贼!”陆伯寒咬牙切齿的道,如果一开始,他只是恨许墨击杀他的弟子的话,现在他又恨许墨扫了他的颜面,所以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凌落风微微点头,对许墨道:“你叫什么名字?” “许墨。”许墨不卑不亢的回答。 遇事不惊,临危不乱,心性不错,凌落风连连点头。 要知道,别说是一个内门弟子,就算核心弟子见到他这个宗主,也会变得有些唯唯诺诺,但许墨却能表现出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凌落风刮目相看。 他的目光流泻到重剑上,黝黑的剑身上,尚且残留着暗红的血迹,在普通人眼中,这只是一把形态怪异的剑,但凌落风看了,却骤然心惊。 神兵!居然是一把神兵。 神兵利器虽不是什么稀罕物,但出现在一个化元期的小子手中,却也让人惊异,要知道不到凝神期,根本无法驾驭神兵。 事出反常必有妖!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143 凌落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指着地上的玄铁重剑,对许墨说道:“许墨,这剑可是你的?” 众人不知道凌落风为何会问这么一句,尽皆透出惊异的眼光;唯有岳重楼心中暗暗叫苦,他已知道,凌落风是对了爱才之心了。 岳重楼与柳恒博不睦,许墨又与他的儿子岳千横接下大仇,他自然希望许墨受到重罚,但从凌落风那透露着惊喜的眼睛里,他看到了对许墨的欣赏。 也正是这种欣赏,让打打消了落井下石的想法。 岳重楼是个聪明人,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进,什么时候应该退。 许墨也是聪明人,但聪明人身在局中,也会变得茫茫无知。 凌落风的语气里没有悲喜,也并不出任何悲喜,就像平平常常的问了一句子,却不容你拒绝回答。 这就是威严——上位者的威严。 许墨定了定神道:“是我的剑。” 凌未风严肃的脸上,骤然间露出一抹笑颜,就像乌云密布的天空,忽然拉开了一角,让月光透了出来,但这笑容依旧是清冷的,清冷到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许墨捡起玄铁重剑,走了过去,在经过陆伯寒身边时,他清楚的感觉到,这个老者的眼睛里,射出了两道寒光。 那又如何? 不过是两道寒光,就算真是利剑,也无法洞穿我的心。 许墨高傲的走过陆伯寒,走到凌落风身边,直到此刻,他才有时间打量起这个传说的青竹宗宗主。 他有着一双极好看的眉,高低起伏,就像墨色陈染,浓浅相宜,他的眉角微微上扬,似有喜色,但又似有怒色,见让人看不明白,狭长的目光盯着许墨,脸上浮现着完美的微笑。 或冷或热,谁有知道呢? 许墨将剑递给了凌落风,他绝对相信,堂堂青竹宗的宗主,不会贪图他的玄铁剑。 事实上,凌落风也绝没有这样的心思,他只是觉得这把剑形态奇特而已,但当重剑落在手上时,他脸色骤然一变,看向许墨的眼睛里,布满了惊讶的痕迹。 “这真是你的剑?”他问。 “不错。”许墨回答。 一问一答之后,两人同时沉默了下来。 过了好久,凌落风忽然笑了,这一次,许墨能明显看出这笑容里的欣喜,绝不是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的笑。 “很好、很好。”凌落风道。 “咳咳!”两声咳嗽声,将他惊醒,也将他带回了宗主的角色。 他顿时收敛了笑容,肃声说道:“许墨,你可知罪?” 许墨不卑不亢的道:“许墨何罪之有。” “何罪之有?”凌落风微微冷笑,指着满地的残肢和鲜血道:“我且问你,这些人是不是你杀的!” 许墨道:“是我杀的。” “既然是你杀的,那你缘何不认罪!”凌落风的眼睛里,射出两道寒光,就像两柄利剑,刺穿许墨的心灵。 有那么一瞬间,许墨心神摇曳,但仅仅也只有这么一瞬间,修炼龙拳所带来的强大精神力,自然而然的产生了反应,将这两道寒光中所蕴藏着精神攻击抵挡。 微微摇晃之后,许墨挺直了脊背,冷笑道:“我本无罪。” “你无罪?”凌落风笑了,道:“难道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瞎子和聋子吗?” 陆伯寒厉声道:“许墨,你杀了我的弟子,还敢说没罪?青竹宗戒律,弑杀同门,以命抵命,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说话间,气势又起,向许墨压了过来。 凌落风眉头一皱,挥了挥手,将这气势扫去,淡淡的看了陆伯寒一眼,道:“事情还没弄清楚陆长老不必喊打喊杀。” 陆伯寒怒道:“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我亲眼看见这小子将颜真杀死,我可怜的徒弟甚至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凌落风一脸无奈看了柳恒博一眼,眼神里闪过几缕威胁的痕迹,心想:“柳恒博,你若再不说话,我可要重罚你的徒弟了。” 柳恒博微微一笑,道:“宗主,还是让许墨说下去吧,既然他笃定自己无罪,那就一定有自己的道理,我们先听听他说的道理,再做处罚也不迟。” 陆伯寒眼睛一瞪,花白的胡子高高扬起,怒道:“柳恒博,你是想包庇自己的徒弟吗?” 柳恒博微微一笑,道:“我只是觉得,应该给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子,一个自白的机会,难道陆长老连给人一个自白的机会都不愿吗?” “哼!”陆伯寒冷哼一声,道:“那就给他一个机会,我倒要听听他有什么说法!” 许墨对柳恒博微微一笑,然后朗声说道:“陆长老有句话说的没错,弑杀同门者,以命抵命——” 陆伯寒道:“那你就应该自裁。” 许墨微微一笑:“我话还没说完。” 陆伯寒冷笑道:“那你说。” 许墨微微冷笑,指着地上的残肢道:“陆长老,你可知颜真干了什么事情?” 陆伯寒微微一怔,道:“他干了什么我不知道,但你杀了他却是事实。”一想到颜真的性子,陆伯寒心中就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但他终归位列刑堂长老多年,喜怒并不行于色,只是淡淡的道:“无论他做了什么事情,都不至于死。” 凌落风听了,点头道:“许墨,陆长老说的没错,无论颜真干了什么事情,都罪不至死;可你杀了他,却是不争的事实。”眼神里,带着一丝戏谑之色。 他虽有心救许墨一命,却也觉得许墨太过锋芒毕露,需要打磨,好比此次事件,若是一个成熟的人,一定不会选择直接杀上门这种肤浅的做法。 许墨自不知道凌落风心中所想,但仍然胸有成竹的解释道:“我所杀的人,一共有四个,其一就是陆长老的弟子颜真,也是事件的主谋,”他并未将岳千横在背后挑拨的事情说出来,一方面他没有证据,另一方面,现在的他,实在不易树敌。 “另外三个,我相信在场各位也听过他们的名号,空家四兄弟。” 此言一出,场中顿时议论纷纷。 “空家四兄弟不就是内门出了名的杀手吗?专接杀手的任务。” “是啊,听说这四人刺杀技巧是为一绝,号称凝神期之下,没有他们杀不死的人。” “我还听说他们惹恼过一个凝神期的高手,最后被人用剑削去了鼻子,这才改姓空的。” …… 凌落风两手虚按,场中立刻安静了下来,只听他朗声说道:“许墨啊许墨,我不知该说你聪明,还是说了笨了;本来只有一条人命在手上,现在却是五条。”声音骤然阴冷了起来:“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许墨微微一笑,道:“宗主的意思我当然明白,无非就是,我若说不出个道理,就死定了。” 这轻松的语调,让不相干的众人忍俊不禁。 凌落风狠狠盯了众人一眼,肃声道:“你知道就好!” 他虽有意救许墨,却也不能太过明目张胆,倘若许墨不能说出道理来,也只有出手维护门规。 就听许墨朗声说道:“各位,实不相瞒,我出手击杀这五人,实在是为宗门清理门户!” 清理门户!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陆伯寒原本微闭着双目骤然睁开,眼睛里射出两道寒光,厉声说道:“许墨,你可知说这话的后果!” 许墨微微冷笑,用一种戏谑的语气说道:“可我不说就一定会死,那就只能说了。” 陆伯寒恨恨的盯了他一眼,沉声道:“那你好自为之!” 许墨不以为意的一笑,道:“我会好自为之的,陆长老。” 他停了停,又道:“我出手击杀这四人,是因为这四人试图暗杀一名青竹宗内门弟子。” 凌落风眉头一皱,道:“谁?” 许墨沉声道:“我的朋友,林平。” 许墨这些日子不在,并不清楚林平在宗内的影响力,可以说,邪月宗崛起之后,下至普通弟子,上至各堂长老,都知道内门有林平这个人,也知道每天有无数弟子向他挑衅。 凌落风皱了皱眉,道:“林平?这个名字我听过。” 旁边有人立刻小声道:“宗主,就是那个拥有武魂饮血狂刀的弟子。” 凌落风点了点头,朗声道:“许墨,你说这四人暗杀林平,有何证据?” 许墨一听凌落风的语气,心中松了口气。 若是凌落风真要维护陆伯寒,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但从这个语气中,他看出凌落风并没有站在陆伯寒那一边。 真是幸运! 许墨朗声道:“五人在下山的小路上埋伏了林平,将他打成重伤,留在雪地里,此事林平可以为证。” 陆伯寒厉声道:“林平是你的朋友,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偏向你,再说,就算这五人将林平打伤,但毕竟没有将他打死,你怎么能用暗杀这个次呢?” 许墨笑了,道:“陆长老,我看你的脑袋有问题吧,先说林平受的可是胸骨尽碎的伤势,就算将一个重伤武者丢在雪地里一天一夜恐怕也没人挨得住,这五人将林平打伤,又将他丢在雪地里,不是饶他性命,而是为了折磨他,让他痛苦的死去。” “是啊,是啊,就算是我,如果重伤了也挨不住。” “没错,重伤之下,无法动用真气,在雪地里躺上一天,死定了,更不用说胸骨尽碎这种伤势。” …… 许墨的眼睛里,露出一抹愤慨之色,道:“要不是我正好回上,我那兄弟恐怕真会死在他们手上,所以我击杀他们,非但没罪,反而有功。” “胡说!”陆伯寒恼羞成怒的道:“一派胡言,你说老夫的弟子参与了暗杀有何证据?别和我说林平的证词,老夫不会相信。” 许墨冷笑道:“原来陆长老是不相信证人证词的啊——”这一下故意拖长了音调,惹得众人目光聚焦在陆伯寒身上。 陆伯寒心中一慌,顿时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刑堂长老,必须不偏不倚,才能服众,至于不听证言这种话,绝对是不可能说的。 他按下心中怒火,一脸怨毒的盯着许墨,阴恻恻的道:“老夫一时口误,你休要再在这上面多做文章,林平是你的兄弟,他的证词自然会偏向你。” 许墨还未说话,就听一个女声响起:“林平不行,那别人的证词呢?” 说话的正是柳青芙,她一直静静的站在一边,直到听到陆伯寒此言,才开口说话。 陆伯寒冷笑道:“师姐的证词也不足为信。” 柳青芙绝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讥讽的笑,“我说的证人不是我。” “那是谁?”陆伯寒心生不祥预感,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柳青芙走到场中,向凌落风躬身见礼后,说道:“林师弟因为最近被诸多弟子排斥,又在生死擂台上击杀了颜真的弟弟颜强,所以我为他接了一个任务,让他暂时远离青竹宗,林平正是在下山途中被埋伏的。” 她停了停,冷笑道:“我若没猜错,颜真等人定是从任务玉璧的负责人口中,得到林平下山的消息,这种事情一问便知。” 陆伯寒刚想说话,便是被凌落风打断:“陆长老不必再说,将任务玉璧的负责人带上来,我要亲自审问。” 这一句话,似乎有些盖棺论定的味道,陆伯寒面若死灰,柳青芙则笑着眯起眼,道:“是,我这就将他带来!” 接下来的事情格外简单,那个任务玉璧的负责人,只是一名普通的内门弟子,见到凌落风时,尚不能保持冷静,又怎会有隐藏秘密的能力。 很快,他便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包括颜真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包括颜真是如何用美酒收买空家四兄弟的,没有任何遗漏,详细的令人心惊,以至于凌落风还未听完,就让他住口。 “滚下去,降为外门弟子!” 威严的声音,让一个可悲的人,从受人敬仰的内门弟子变成了普通的外门弟子,但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妥,甚至认为是手下留情。 陆伯寒的表情阴晴不定,看起来还算平静,但紧握的拳头上,发白的骨节却出卖了他。 但此刻,已无人在意他的感受,你是刑堂的长老又如何? 众目睽睽之下,又怎能颠倒乾坤。 </br> </br> 144 热门推荐: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柳恒博上前一步,微笑道:“宗主,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许墨不但没罪,反而是替宗门清理了门户。” 众人下意识跟着点头,毕竟事情已经再清楚不过了,颜真杀人在前,就算被人杀了,也是自己作死,怨不得别人。 就连许墨也觉得自己能逃出生天,可就在这时,一直未说话的岳重楼忽然开口:“许墨,你可是刑堂的执事?” 柳恒博心中咯噔一声,忽然明白岳重楼此言的原因,脸瞬间阴沉了下来。 许墨皱了皱眉,躬身道:“不是。” 刑堂执事是负责青竹宗刑法执行的弟子,一般由持重的内门弟子担当,许墨虽然薄有名气,但威望不够,年纪又轻,自然不可能成为执事。 岳重楼阴鸷的一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有罪了。” 陆伯寒已经一亮,厉声道:“没错,许墨你非我刑堂执事,就算颜真违反了门规,也容不得你来清理门户,你无非就是接着清理门户之名,行报复之事。”转身对着凌落风一鞠,道:“宗主,许墨此人非刑堂执事,弑杀同门之罪不可轻饶,还行宗主让他抵命,否则不能服众!” 柳恒博急道:“不然,许墨此行虽然于法不合,但合情合理,如若重罚才能以服众。” 陆伯寒一心想置许墨于死地,根本未见凌未风那不愉的表情,自顾自的道:“不然,柳长老也说,许墨此行于法不合,宗门不可一日无法,就算合情合理也应该重罚。” “不然,如若重罚,那不是无情无义?我青竹宗做不出无情无义之事。” “若不重罚,那不是无法无天?我青竹宗什么时候可以无法无天了!” ……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争吵起来,若不是顾忌凌落风在场,恐怕会直接打起来,可即便没打起来,气氛颇为剑拔弩张。 凌落风晦涩的白了两人一眼,喝道:“够了!你看看你们两人,成何体统!还有一点青竹宗长老的模样没有!别以为我不知你们在想什么,这事容不得你们插嘴,岳重楼你说!”同时递给岳重楼一个眼色。 他有心饶许墨一命,但又不能直说,只能让其他人代为说出口,岳重楼就是他选择的那个人。 一听凌落风让岳重楼说话,陆伯寒的脸上顿时浮起一片喜色,柳恒博则脸色大变,他们都知道岳千横和许墨之间的过节,可以说两人是有我无你的状态。 如今岳重楼似乎决定了许墨的命运,他会让许墨好过吗? 就连柳恒博也不相信。 但不相信又如何,又能怎样?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能做的都做了。 柳恒博已经打定注意,若最后凌落风这要取许墨性命,就算拼了自己的长老位置也不要,也要保许墨安全。 此念一出,心思反而平静下来。 只见岳重楼阴恻恻的一笑,道:“许墨的所作所为确实于法不合,但却又让人能够理解,青竹宗以信义为先,若没有信义,还叫什么宗门呢?“ 岳重楼停了停,微闭着眼仿佛陷入了思考,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亦我所见,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此言一出,不光是许墨,连柳恒博和陆伯寒也惊呆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是什么意思,就是说你已经不用死了,好好活着吧! 这绝不像是岳重楼说出的话。 陆伯寒忍不住道:“岳长老,你——” 岳重楼一挥手,笑道:“陆长老不必再说了,我认为这个处理方式最好,即能起到警示作用,给他以教训,又不会挫伤人心,两全其美。” 若不是许墨从岳重楼眼中看到了一道晦涩的寒光,他还以为岳重楼转性了。 “他到底想干什么?”许墨想,目光投到那阴鸷的微笑上。 但却不知道,岳重楼是最了解凌落风的人,当凌落风让他说话的时,他便知道许墨死不了,无论他的建议是什么,许墨都死不了。 既然如此,倒不如配合凌落风唱一出双簧,还能在他面前,显示出大肚的一面,同时又以活罪之言来让许墨受到一些处罚,可招不可谓不妙。 以至于在场众人,都没有嚼出味道。 陆伯寒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凌落风打断:“岳长老所言极是,你看这活罪应该如何处理?” 岳重楼微微一笑,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 “依我看,不如在水牢里监禁三个月如何?” 监禁三个月。 许墨一下子明白了岳重楼的诡计,两个月后,青竹宗将举行内门大比,到时自己一定会挑战岳千横,依自己现在所表现出来的实力来看,岳千横一定不是对手;所以岳重楼才提出三个月水牢监禁的活罪,好让自己错过内门大比。 “该死的家伙!”许墨心中暗骂,却又无可奈何。 这种情况下,他能报的一命已经不错了,又怎可能要求更多? 没见连柳恒博都没有说话吗? “三个月水牢监禁啊。”凌落风轻声念叨,半晌,抬头说道:“三个月不妥,改成两个月为好。” 岳重楼顿时皱起眉头。 要知道,三个月监禁,会让许墨错过大比,而两个月却不能,于是也顾不得考虑更多,说道:“宗主,三个月时间不多了。” 他指望着凌落风会收回成命,却不想凌落风微微一笑,道:“三个月时间不多吗?我就多了,水牢那里的环境,让我多呆一天也不愿意,更不用说三个月了。” 话到这里,岳重楼骤然明白了凌落风的意思,他就是想要让许墨参加内门大比,乃至于参加三大宗门的演武,可如果许墨去了,那谁会下来? 显然是他的儿子。 一念及此,岳重楼看向许墨眼光中,带上了一种怨毒的神色,但脸上却一脸和煦笑意的说道:“宗主说的没错,是我考虑不周。三个月时间确实多了,还是两个月为好。” 凌落风点点头,朗声道:“许墨,现在我判你两个月水牢监禁,你可心服?” 许墨看着岳重楼那晦涩的怨毒,心中说不出的痛快,只觉得这个结果再好不过,于是说道:“弟子心服。” 凌落风点点头,道:“希望你能在水牢里,好生的静思己过,若有再犯,绝不姑息。” “是!”许墨笑着躬身见礼。 夜更深了,月亮也被乌云挡住,天空一片黑暗。 岳千横在黑暗的天空中,看出一道血光冲天而起,旁人却没有看到这道血光;旁人看不出,是因为不知这平静的夜里,会发生什么事情;他看的到,是因为他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酒杯在手,杯子里只剩下半杯酒,红色的酒,红的就像血,却远没有血的腥味,反而荡漾着一种果香。 这是云州的果子酒,女人爱喝的酒,有些男人也爱喝,岳千横就是爱喝果子酒的男人。 酒的辛辣与果汁的甜美,刺激着味蕾,荡漾出异样的芬芳,今夜的岳千横,开心极了,因为他知道,对手——即将会死。 “只是可惜了颜真了,一个多好的手下啊。”他怏怏的放下酒杯,但很快又举了起来,笑着抿了一口。“不过也算死得其所。” 这时,院门打开,岳重楼走了进来。 他的脸上没有想象中的得意洋洋,反而有些气急败坏之色,岳千横心中,忽得升起了不详的预感。 他还未说话,就见岳重楼走了过来,刚才的气急败坏的表情消失,代之以冷峻,就像十二月的寒风一般刺骨。 “说!是不是你干的!” “我干了什么?”岳千横在笑,可这笑容多少有些尴尬。 岳重楼冷哼一声,道:“别和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是不是你让人埋伏林平的!” 岳千横脸上的笑意更加尴尬了,“怎么会呢?我和他之间的仇,又没到必杀的地步。” 岳千横和林平在生死擂台上有过一战,但最后却被许墨阻止了,谁也没死,谁也没伤,也就谈不上多大的仇怨,至少谈不上非要取人性命的仇怨。 岳千横自以这个回答能够搪塞岳重楼,却不想岳重楼的表情越发的阴沉,阴沉的都快滴出水来。 “撒谎!”岳重楼怒道:“在我面前都要撒谎!” “我没有——”岳千横还想狡辩,却被岳重楼打断。 “你以为你的那些伎俩能瞒过谁?故意让颜强去挑衅林平,又利用颜强的死,让颜真针对林平,最后你的目的是想针对许墨,对不对!” 岳重楼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儿子。 终于—— 岳千横支持不住了。 “是,是我干的,我就是要针对许墨,谁让他准备在内门大比里挑战我?我要让他连挑战我的资格都没有!” “啪” 一声脆响,岳重楼挥手打了儿子一巴掌。 他从未打过岳千横,因为岳千横一直是他的骄傲,但今天的事情却改变了他的看法,岳千横非但不是他的骄傲,反而是潜伏在他血液里的毒药,随时都可能置他于死地。 “糊涂!” 岳重楼喝道:“一个内门大比就值得你玩这样的手段?你知不知道到,今天门主见到了许墨,对他青睐有加,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岳千横当然知道,只是他不愿意相信而已。 “不可能!许墨可是违反了门规,今天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许墨一定是就爱那个颜真杀了,对不对?” 岳千横的嘶吼并没有得到回应,岳重楼看向他的目光里,带着心痛的怜悯。 “他没事了,只是被监禁了两个月,我提出过三个月的监禁时间,被门主否决了,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两盏石灯镶嵌在石壁上,石壁有五仗高,弧形,连成一个圆圈,围成一座宽敞的水牢。 水牢里的水齐腰深,散法着恶臭,水面反射着微弱的灯火,平静的仿佛黝黑的镜子。 凌落风说的没错,在这样的环境,是人都不想待下去,可许墨却不得不在水里泡上两个月时间,若是普通人,双腿少不得被泡烂,即便是武者,也必须时刻用真气护着身体,以防止污水侵蚀皮肤。 有了吞噬武魂的吞噬之力,天地元气缓缓的向许墨身体聚集——消耗不成问题。 可面对比消耗更令人难以忍受的东西,它便是无能为力了。 水牢里没有一个人,甚至连活着的生物都没有,唯一人形形态的东西,是一具铁链拴在石壁上的骷髅。 没错,这甚至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形的东西,它只是一具死人的骨骼,一具骷髅,表面被污水染成了黑色,两只空荡荡的眼睛,仿佛始终盯着许墨。 无论许墨看与不看,无论他在水牢的哪个位置,它都盯着他,一眼不眨,火光下,骷髅身上像是抹上了一层橘色的光。 没有风,风都死了,水波不兴。 一种莫名的阴森,莫名的诡异气氛,笼罩着整个水牢。 这封闭的空间里,曾经死过多少人,曾经有多少英雄好汉,在此地绝望的哀嚎,痛苦的了结自己的生命——许墨并不知道,他唯一清楚的,只有时间正在以一种比平常慢的多的速度流逝。 度日如年,说的就是这种感觉。 “有人没有!外面有人没有!”许墨高喊了两声,声音碰撞着冰冷的弧形石壁,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发出连绵不绝的回声。 到最后,无数回声交织在一起,融成了一种恐怖的嘶鸣,再没有原本人声的痕迹。 无人应答。 这一点也不出人意料。 距离睡眠三仗高的位置有一处翻着绿锈的青铜门,紧闭着,隔绝了外部与水牢的空气,这里的空气浑浊泥泞,带着一种莫名的恶臭,就像无数尸体的沉淀一般。 “有人没有!” 许墨又喊了一声,尽管知道这是徒劳的,可他也只有用不停的喊叫来提醒自己——我还活着。 活着——多么奢侈的一个词。 吱的一声,青铜门打开,一道人影站在门口。 许墨抬头一看,立刻迎上了两道森冷的目光,这目光毫无感情,就像是两支滴血的利剑。 “吃饭了。”来人说。 火光映出了他的脸,半秃,头发花白,脸上的褶子就像蠕虫的皮,佝偻的身形,让本就不高的身体,显得更加矮小。 他手上拎着一只竹篾标志而成的篮子,篮子的提手上系着一条手指粗的麻绳。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145 热门推荐: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说完这句话后,他就沉默了下来,眼睛骤然变得浑浊,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锐利,只是许墨的错觉而已。 他叫人厨子,以前是厨房的大厨,因为疯了,所以被派来看守水牢;事实上水牢根本不需要人看守,大门在三仗高的地方,水面无法借力,身法再高也难以逃脱。 所以人厨子主要的任务不是看守犯人,而是为犯人送饭,保证他们不被饿死;但倘若是咬舌自尽,或以头撞壁而死的,就不在他的职责范围。 事实上,水牢里的犯人,从来都没有饿死的。 许墨看着他那张僵尸一样的脸,无奈的笑了,道:“好吧,我知道你不会和我说话的,把饭菜送下来。” 人厨子没有理会许墨,但仍然将篮子吊下,许墨游到门下,将篮子接住,取出里面的饭。 米饭。 灰色的米饭。 闻起来有种怪异的味道。 没有菜。 没有推送米饭入喉的菜。 这也正常,对于一个犯人来说,能有口吃的,不至于饿死就行。 “一会儿来收碗吧。”许墨摆了摆手,示意人厨子可以离开。 和一个从不回应你问题的人说话,与和这弧形的石壁说话没什么区别,甚至还会让你感觉到一种沮丧,仿佛人类的语言,已经失去了应有的作用。 借着微弱的灯光,许墨用手将米饭刨进嘴里,不出意外,这米饭不但闻起来怪异,连吃起来也十分怪异,味道就像食槽里的猪食一样。 许墨皱着眉头,三两下将这不堪入口的食物吃下,用花费了大概半刻钟,才将其完全咽下。 就像麦糠一样,锋利的棱角刺激着咽喉,仿佛要在咽喉上划出一道口子。 “真他妈的难吃,以后一定要建言门主,让他改善一下水牢的伙食。”他怜悯的看着被铁链困在石壁上的骷髅,心道:“兄弟啊,想必你也是受不了过分的伙食才想到自尽的。” 骷髅的脑袋上有一出明显的蛛网状的裂痕,显然是用头撞击石壁造成的伤痕。 许墨笑了,道:“兄弟,你在这里待了多久了,就想到自尽?” 没人回答,那骷髅的一双空荡荡的眼睛,牢牢的盯着他。 许墨又笑,道:“兄弟,死可不值得,像我就觉得自己一定要出去。” 他无聊的与骷髅不停的喋喋不休,直到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主人别说了,他听不见的。” 许墨笑了,道:“但你听的见不是吗?”语气忽然变得凶恶起来:“好你个小白,这么长时间一言不发,是要让我一个人在水牢里待上两个月,然后疯掉不成?” 小白道:“主人,天大的冤枉啊,你又没叫我,我以为你喜欢这样的环境。” 许墨忽然发现,真正疯掉的不是自己,而是小白,自己的契约妖兽,它竟然认为自己喜欢这里的环境。 天啊! 难道妖兽的智商都变成这样了吗? 许墨怒道:“你才喜欢这样的环境。” 小白嘻嘻一笑,道:“没错,我就是喜欢这种环境。”说着,自顾自的从许墨的袖子里爬出,在水中畅游起来。 许墨无奈的翻起了白眼。 他忽然明白妖兽的世绝非自己所能揣度的,于是静下心来,开始回忆昨天的一战。 老实说,玄铁重剑的威力连他自己都感觉到心惊,经过石猿血的献祭,剑身本身的重量就超过了三百斤,再加上他用剑的力道,少说也有千斤之力。 千斤之力砸下去,化元期中,几乎是无敌的存在。 这也让许墨看到了重剑的优势;当然,事物都有两面性,有优势就必然有劣势,其实许墨在击杀了颜真之后,就感觉真气无以为继,不然也不会只接陆伯寒一剑,重剑就脱手而飞。 这说明重剑虽然威力巨大,但对于武者的消耗也是极大的,毕竟许墨现在的肉体力量并不算太强,运用重剑,还是需依靠真气的力量,而真气毕竟不是无穷无尽的。 “是时候练习臂力了。”许墨心想。 臂力练习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很难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但这又无可奈何的事情,许墨想要如使臂膀的运转重剑,就必须依靠自身的力量运剑,而非真气。 许墨开始回忆前世那些专门锻炼臂力的手段,心中渐渐有了些眉目。 就在这时,小白忽然开口:“其实臂力也并未需要练习,有些人天生就臂力过人。” 许墨翻了翻白眼,道:“我也知道有些人天赋异禀,但这些人中绝不包括我,我就是个普通人。” 小白的笑声在他脑海里回荡:“主人要是普通人的话,这世界上就没特别的人了,您的吞噬武魂让您与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相比,都能算的上天赋异禀。” 许墨笑了,笑的讥讽。 如果这话是在他刚刚得到吞噬武魂的时候听到,一定会欣然接受,可现在——在见过了许多奇妙的武魂之后,他开始对吞噬武魂的级别产生怀疑。 别的不说,聂青青的青玉舍利就是一种了不起的武魂,不但有镇压效果,还能卸去对方的力道,听聂青青所言,围绕着武魂练到高深时,甚至可以达到金刚不坏的效果。 这可不是对待某些攻击的金刚不坏,而是真正的金刚不坏,万邪不侵,想想都让许墨嫉妒。 小白自然自己许墨心中所想,笑道:“主人可不要妄自菲薄,您的吞噬武魂也非常不错,随着修为的提升,最后也可到海纳百川的境界,论境界未必比金刚不坏差。” 许墨又笑了,道:“那你说说,天地玄黄,我的吞噬武魂属于哪一种?” 小白想了想,道:“哪一种都不属于。” 许墨笑了,道:“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不熟悉这四种级别的武魂呢?” 小白道:“吞噬武魂就不熟悉任务一个级别。” 若是小白笑着说出这句话,许墨一定会认为那只是一个安慰,但此刻小白的声音却出奇的肃穆。 许墨虽不知小白的底细,但却知道,这是一只几乎要化龙成功的蛟龙,甚至黑蛟宁愿将化龙的机会让给它的蛟龙,这样的蛟龙会是普通的妖兽吗?显然不是。 但许墨从不说破,小白也从不说起这件事情,一人一妖对此仿佛讳莫如深似得,达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这种默契毫无疑问的让这一人一妖的关系变得更加密切。 小白道:“在我看来,吞噬武魂应该是一种无品无级,却又有无限可能的武魂。” 许墨心中一亮,道:“说来听听。” 小白道:“很简单,别的武魂即便再强大,也只会有一种或者几种特殊的属性,而你的吞噬武魂虽然没有属性,但却可以通过吞噬别人的武魂,获得属性的加成。好比你的聂姑娘的青玉舍利,如果你吞噬她的武魂,就会拥有青玉舍利的能力。” 这是一个魔鬼的诱惑,许墨的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样,道:“我可不会去吞噬青青的武魂,想也别想。” 小白无奈的道:“例子,这只是一个例子。” 许墨道:“连这个例子也不能举。” 小白不禁叹道:“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主人你就没感觉聂姑娘有些神秘吗?” 许墨笑了,过了一会热才开口道:“我当然知道青青的神秘,但我更清楚,她是绝对不会伤害我的。” “可是——” 小白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许墨打断:“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青青绝对是可以信任的,你看看赫连老头和沈夫人,我可没有多少个三十年能够浪费。” 小白听完这话,出奇的没有反对。 阴森的水牢里,陷入了诡异的静默,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小白道:“好吧,回到刚才的话题,要提高臂力并非一定需要苦练,而且苦练也未必能练到自如运用重剑的程度。” 许墨笑了,道:“好了,别卖关子了,直接说吧。” 小白游到他身边,又钻回了他的袖子里,然后说道:“这世界上有一种叫麒麟臂的武魂,拥有这种武魂的武者,能够获得不可思议的臂力。” 这不正使用运用重剑?许墨心想,说道:“哪里能找到这种武魂?” 小白讪笑道:“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毕竟这种武魂也算是玄级低阶武魂,若不是功能太过单一,就算评价为玄级中阶武魂也不为过。” 许墨苦笑道:“合着你只是给我画了张大饼,没有任何实际的效果。” 小白干笑两声,道:“主人,这怎么是画饼呢?说不定你那一天就遇到了拥有麒麟臂武魂的武者,而他又专门与您做对,正好就——” 小白的话未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你既然用拥有了一个巧取豪夺的武魂,就不应该惺惺作态;当然,在这一点在弱肉强食的妖兽世界里,毫无疑问是正确的,但在人类世界里却未必行得通。 人类要远比妖兽来的复杂。 两人正在脑海里说话间,忽得一声开门声响起,便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哈哈笑道:“许墨,你也有今天,这水牢的滋味怎样?是不是十分的爽快?” 不用抬头,光听甚至许墨便的来着身份,除了岳千横,青竹宗里还有敢用这种语气同他说话的人吗?除了岳千横,还有人有能力进入水牢来嘲笑他吗?似乎没有了。 君不见连柳青芙都没有出现吗? 许墨叫道:“我当是谁啊,原来是一只背后伤人的狗——不、不、不,说您是狗都抬举拧了,狗都不会背后伤人,咬人之前还会叫一声,而你最多算是一直不会叫的狗。” 岳千横打开水牢的青铜门,许墨抬眼一瞧,只见他满面杀气,与平常那伪装出来的姿态大不相同。 “难道他想在这里杀掉我?”许墨摇摇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先不说他的罪名是宗主亲自定下,就说他在凌落风那里挂了名号,就没人敢动他,至少不敢在他服刑的期间动他。 想通了这一点,许墨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这笑讥讽而冷酷。 岳千横看着许墨脸上那讥讽而冷酷的笑容,不禁心头恼火,想到了昨日和自己父亲的一番对话。 岳千横道:“两个月监禁,那不是意味着他还能参加内门大比?父亲,仅仅是监禁已经够便宜他了,为何还只监禁两个月?”在他看来,弑杀同门这种事情,就算不死,也至少应该被监禁十年才对。 知子莫若父,岳重楼自然知道儿子的想法,于是苦笑道:“千横,你想的太简单了,这许墨不是普通人。” 岳千横怒道:“他不就是柳恒博的徒弟吗?柳恒博的地位也未必比的上您啊!” 柳恒博乃是青竹宗剑堂的长老,而他的父亲岳重楼则是负责处理宗门日常事物的常务长老,两者地位平级,甚至以为工作性质的关系,岳重楼的地位还隐隐高过柳恒博一筹。 岳重楼沉声道:“柳恒博不足为虑,真正让为父焦虑的是宗主。” 岳千横疑道:“宗主?宗主怎么了?” 凌落风并不常在青竹宗露面,不过最近却应该内门大比和邪月宗的事情,留在宗门里。 岳重楼沉声道:“我一开始也想到了内门大比的时间,于是提议监禁许墨三个月,没想到宗主竟然否定了我的提议,将监禁时间改为两个月。” “宗主否定了父亲的提议?”岳千横心下一惊,只要不是傻子,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常务长老虽然地位高,但真正的权利却不多,岳重楼所依仗的,也只有凌落风的信任,若凌落风不再信任他了,他这个常务长老也就有名无实了。 “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岳重楼摇了摇头,道:“宗主依然很信任我。” 岳千横急道:“那他为何要否决父亲的提议?这提议没什么问题。” “问题就在这里了。”岳重楼沉声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你可知道我为何如此在意这次内门大比吗?” 岳千横也正有这样的疑惑,内门大比每年都会进行,又内门弟子自愿挑战核心弟子,每人三年内只有一次挑战机会,所以若是没有把握,一般人不会轻易动用这个机会。 事实上,十大核心弟子,已经三年没有变化了。 这也正常,晋升核心弟子之后,所受到的宗门培养绝非普通的内门弟子能比,两者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除非有惊才绝艳之辈,不然很难有人战胜核心弟子,因为每一名核心弟子,都是惊才绝艳的武者。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146 所以一年一度的内门大比,在岳千横看来只是一个摆设,自从他五年前晋升为核心弟子之后,就没人挑战过他,所以难免对大比有些轻视,但今年,父亲却严肃的要求他用心准备大比。 一念及此,岳千横摇摇头,道:“不知。” 岳重楼沉声道:“早在两年前,三大宗门就收到了邪月宗重新活动的消息,而今年,邪月宗更是以一种横扫云州的姿态,出现在三大宗门面前,甚至连潞州白家都成为了他们的附庸,三大宗门有感于邪月宗势大,准备在这次演武之后,结成联盟,共同对付邪月宗,而这联盟的核心就是三大宗门的核心弟子。” 岳千横眉头一挑,惊道:“原来还有这么一会事儿。”语气虽惊,但神色之间,却颇不在意。 这也正常,毕竟三大宗门也不是没有合作过,对门下的弟子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岳重楼知道自己儿子心中所想,不仅叹了口气,心想:“千横啊,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要是这次合作是和以前一样,我也就不会如此郑重其事了。” 他心中如此想,嘴上却道:“这次联盟不同以往,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岳千横惑道:“难道还有什么特别之处?” 岳重楼叹道:“这次联盟,三大宗门准备将核心弟子整合起来,每门取核心弟子中最优秀的五人,组成了一支诛邪小队,专门用来剪除邪月宗的外部实力,宗门会对这个诛邪小队百分之百的支持,”说着,瞧了一眼岳千横,又道:“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百分之百的支持。” “百分之百的支持!”岳千横倒吸一口冷气,话到这里,他若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 之前宗门对核心弟子的支持虽然巨大,但绝对算不上百分之百,可即便如此,他们的实力也高出内门弟子几个身位;若再能得到宗门百分之百的支持,核心弟子的实力绝对会更进一步,所以这次核心弟子的名额,至关重要。 但是—— 岳重楼并不看好岳千横保住核心弟子的位置。 “为父在这里和你说句实话,你能以一己之力击杀空家四兄弟和颜真吗?”岳重楼道。 空家四兄弟虽然擅长暗杀,但终究是化元后期的高手,颜真更是化元后期的佼佼者,这五人虽比不了核心弟子,但五人加在一起,就连核心弟子也不敢小觑。 岳千横心里盘算了片刻,沮丧的发现,即便是他,也未必能对付的了五人合力。 岳重楼看着有些犹豫的儿子,忍不住道:“以你的实力,即使能胜他们,也必定是一场惨胜。” 岳千横急道:“我还有啸月天狼,若加上啸月天狼,孩儿收拾他们不在划下。” 岳重楼瞧了岳千横一眼,冷冷的道:“那毕竟是外力,依靠外力算什么本事?” 岳千横道:“外力也是实力的一种。” 岳重楼摇摇头,道:“那你可知今天这五人在许墨身上坚持了多久吗?” “不知。”岳千横低头敛目道。 在他看来,这五人虽然不济,但面对许墨少说也能坚持个半个时辰以上。 却不想岳重楼淡淡的一句话,打破了他所有的妄想。 “一刻钟,五个人只坚持的一刻钟。” “这可不能!”岳重楼惊呼了起来,脸上浮现了惊恐而慌张的神色。 岳重楼摇摇头,眼神里流露出一杯悲哀,但转瞬即逝,只听他说道:“你不用怀疑这一点,从交战开始,到我和宗主赶到,只用了一刻钟,而且这其中,还包括许墨和陆伯寒交手的时间。” “许墨还和陆伯寒交手了?”岳千横愈发觉得不可思议。 陆伯寒是谁?当年以一己之力独战邪月四剑,保得青竹宗基业的强人,虽然当时多少借助了些主场之利,但他的实力也容不得任何人怀疑。 二十年过去,此刻他的实力只会比当时更高。 可就是这样一名高手,竟然没有拿下化元后期的许墨,这简直不可思议。 不光在岳千横看来不可思议,甚至在岳重楼看来,同样不可思议。 岳重楼很快又抛出一记猛料:“别不相信,这是真的,陆伯寒亲口承受了他以三十三武魂加持发出了一记须弥掌,竟被许墨挡住了,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 凝神期高手的全力一击,被一名化元后期的武者化解,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但却真实的发现在岳千横身边,而且故事的主角,还是他的生死大敌。 “这可怎么办?”岳千横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他终于意识到,许墨已经不是一个能够小觑的对手,甚至在绝对实力还在他之上。 这样的结果令他沮丧,但很快这种沮丧就被恐惧所替代。 他不想失去核心弟子的称号,但此际看来,核心弟子的称号,似乎正在逐渐远离他。 这种远离,已不在他的控制范围内。 岳重楼叹了口气,道:“许墨确实厉害,这也是他能得到宗主青睐的原因,想必宗主已经起了让他诛邪小队的意图。” 岳千横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喃喃的道:“那、那我怎么办?” 岳重楼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岳千横,两人相互对视着,陷入了沉默之后。 过了好久,岳千横才抬起头,只见他紧咬着嘴唇,仿佛要让唇线消失无踪。 “反正他被关在水牢里,比如我们——”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岳重楼冷冷的盯着岳千横,那冰冷的目光,令岳千横忍不住颤抖。 他从未见过父亲露出过如此冷冰的神色,就像站在面前的,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他的仇人。 “我——” 岳千横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岳重楼打断:“不用说了,许墨不能死,至少不能在这个关口上死!” 岳千横居高临下的盯着水中的许墨,看着肮脏的、冒着腥臭味道的污水,淹没了许墨的腰际,在本是极痛快的事情,但此刻在他脸上,却看不到任何痛快的模样,因为许墨在笑。 这笑,讥讽而冷酷,让他不禁想到了之后和父亲的对话。 “许墨不能动,宗主已经记住他的名字,他就必须出现在内门大比的赛场,如果他没出现,我们会有麻烦,很大的麻烦。” 岳重楼的声音里,透露着无奈。 他不是傻子,凌落风也不是傻子,青竹宗里没有人是傻子,如同他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趁机击杀许墨的话,等待他的一定是悲惨的结局,所以许墨非但不能死,还必须好好的活着走上擂台。 但这一切岳千横并不了解。 他脸上的表情,因为愤怒而变得狰狞,就像一只来自地狱恶鬼。 “不!如果他上场,对我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危险,我一定要将这个危险扼杀在萌芽状态!” “如果你敢这样干,我一定会杀了你,”岳重楼露出凶狠的表情,说:“不要怀疑我说的任何一句话,如果你胆敢杀他,我就杀你!” “父亲!”岳千横一脸悲苦之色,“我可是你的儿子啊!” “正因为你是我的儿子,我才要会杀了你,因为如果你动了许墨,你的下场绝对比死更难受!” 这阴恻恻的话语,就像一根锋利的冰锥,凿进了岳千横的心脏,他双目无神的盯着自己的父亲,半晌过后,终于说道:“难道就让他来威胁我的地位,甚至取代我的地位?” 岳重楼摇摇头,道:“想要战胜他,并非一定要暗杀。” 岳千横眼睛骤亮,盯着自己的父亲,道:“有什么办法?”他呼吸急促,鼻翼因为过度紧张而一张一收。 岳重楼不禁想到了许墨面对凌落风时候的淡然模样,只觉得自己的儿子,比他最大的敌人,不知道逊色了多少倍。 可无论如何,都是他的儿子啊,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岳重楼悄悄握紧了拳头,说道:“听说过融筋散这种药吗?” 岳千横摇了摇头,他只关心见血封喉的毒药,因为那能让他立刻杀死敌人。 “是毒药吗?”他问。 “没错。”岳重楼回答:“是一种很奇怪的毒药。” “能杀人?”岳千横又问。 “不能。”岳重楼回答:“不是所有的毒药都会杀人。” 岳千横的眼睛暗淡下来,道:“那有什么用?”在他看来,不能杀人的毒药,根本算不上毒药。 岳重楼又怎会不知他心中所想,不禁咧嘴一笑,道:“融筋散不是杀人的毒药,但用在这里却再适合不过。” “有何效果?”岳千横道,声音里并没有渴望,甚至没有任何希夷的感觉,仿佛只是公式化的一问,仅此而已。 岳重楼不在乎岳千横的想法,淡淡的道:“融筋散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毒药,它并不能毒死人,却能让人无法发挥出应有的实力。” 听的此处,岳千横不禁眼睛一亮,道:“真有此效果?” 岳重楼笑了,道:“没错,服用了融筋散的毒后,筋脉会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脆弱,平常根本觉不出来,只是在全力释为时筋脉会忽然崩溃,我们虽不能在水牢里将许墨杀死,但却能给他下药,下这种让他永不翻身的毒药。” 毫无疑问,岳重楼的想法比杀了许墨更加狠毒,筋脉崩溃,武者也就废了,一个废掉的武者没有任何价值,就连凌落风也不会再关注他;而且不会有人查到岳重楼的身上,融筋散在体内没有残留,事后根本无人能想到是他下的手。 岳千横心中一喜,急道:“父亲,哪里能弄到这种毒药。” 岳重楼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一直通体莹白的瓷瓶,修长的瓶口就像天鹅的脖颈。 “我这里就有这么一瓶,仅此一瓶而已。” 岳千横满脸激动的接过瓷瓶,双手甚至因为兴奋,而不停的颤抖。 这不仅仅是一瓶毒药而已,还是他胜利的希望,是通往成功的康庄大道。 他仿佛看到了许墨筋脉尽碎,一脸痛苦的倒在地上哀嚎的可怜模样。 岳重楼忽然道:“看守水牢的人厨子是我的人,怎么下毒,不用我教吧。” “是的,我明白。”岳千横说。 他虽然不擅长这种阴谋诡计,但下毒这么简单的事情,却也做的来——简单来说——人都要吃饭的。 二 岳千横讨厌许墨的眼神,恨不得挖掉那对明亮的眼球,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动许墨,至少不能在这里动。 “以后有你受的。”岳千横心想,淡淡的道:“许墨,说真的,我真想杀了你。” 许墨微微冷笑:“那就下来吧,莫非岳公子还觉得这污水很脏吗?我说句实话,污水再脏也比你干净。” “你——” 岳千横刚要发作,忽然响起此行的目的,脸上的怒意尽去,代之以微笑,森然的微笑:“你就说吧,说的再多也不能改变你失败的结局,先在内门大比时挑战我?那就来吧,让所有人看看,我们俩究竟谁更厉害。” 岳千横啧啧了两声,又笑道:“对了对了,我倒是忘记了一点,现在你只是一个阶下囚,可怜啊,如果你能活着出来,再谈挑战我的事情吧。”冷哼一声,关上了青铜大门。 昏暗的灯火照出了岳千横狰狞的脸,就像一只地狱里的恶魔。 一道人影忽然出现在他上身后,秃头,仅有的几根头发也花白杂乱,脸上满是老人斑和褶子,这样的相貌看起来令人作呕。 人厨子,水牢的看守者,出现在岳千横身后,他没有说话,没有动,只是静静的在一旁,等待着岳千横的指示。 “有人看过他吗?”岳千横道。 “除你之外,绝无他人。”人厨子的声音有些沙哑,就像两片金属片摩擦的声音。 岳千横点点头,道:“继续这样,不要让任何人来探视他,另外——”岳千横皱了皱眉,人厨子是他父亲的人,但岳千横却不能在人厨子的眼中,看到任何一丝尊敬。 甚至偶尔流露出来的目光中,还带着一丝鄙视的神情。 如果是平时,岳千横不介意给这个不懂尊卑的家伙一些教训,但现在,他却不能这样做,因为他有重要的任务要交给这个人。 岳千横从怀里掏出瓷杯,递给人厨子,冷冷的道:“记住,找个机会将这东西参进食物里。” </br> </br> 147 热门推荐: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人厨子结果瓷瓶,眼皮都么抬一下,淡淡的道:“岳公子,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父亲的意思?” “这有区别吗?”岳千横怒道。 人厨子霍然抬头,盯着岳千横,一正脸,冷笑道:“如果是您父亲的意思,我自然照办,如果是您的意思——” 他话未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该死的家伙! 岳千横心中恼怒,但一想到还需利用对方下药,忽然叹了口气,道:“没想到我这个公子,在你心中竟是不能相信的人。” 人厨子冷哼一声道:“除了你父亲,我不会相信任何人。” 岳千横刚刚平静下来的面色,又变了变道:“你可以去问我父亲,这是他的主意。” 人厨子将瓷瓶放在手中转了一圈,眼皮一抬,道:“真的?” 岳千横怒道:“你认为我会在这种事情上骗你?” 人厨子阴恻恻的笑道:“公子莫怪,只是以防万一而已,他若死了,我逃不了干系。” 岳千横盯着人厨子,忽然叹息一声,道:“你放心,他不会死在水牢里的。” 人厨子阴鸷的笑了起来。 水牢里 青铜大门合上,光线瞬间暗淡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味道,稍稍缓和了着阴森诡异的气氛。 许墨的表情也不服刚才的的嬉笑,骤然变得严肃,只见他眉头紧锁,对小白说道:“他来这里干什么?” 小白冷笑道:“还能为了什么?无法就是示威而已;我搞不懂人类为什么这么喜欢示威,在我们妖兽眼中,只有杀死对手才是真的。” 许墨微微一笑,说道:“所以说,人类是一种比妖兽更危险的动物。” 小白没有说话,算是认同了许墨的说法。 许墨又道:“我总觉得岳千横此来的目的,绝不仅仅是看我笑话这么简单。” 小白随口道:“那他可能是来害你。” 许墨笑了,道:“可他没有动手。” 小白道:“或许他准备动手,但看见你完好无损之后,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许墨摇摇头,道:“如果是岳千横身后站着的不是岳重楼,我相信他会这么做,但他身后站着岳重楼,相信岳重楼会告诉他,不要动我。” “按理说他不应该来的。”许墨小声嘟囔了一句。 “可他来了。”小白道,“不过说来也奇怪,连你师姐也没来,他却来了。” 许墨眼睛忽然一亮,道:“问题就在这里。” 小白道:“什么问题?” “他能来,师姐却来不了。”许墨眼睛连连闪烁,又道:“我相信师姐一定试图进水牢看我,但最后没有成行,应该是被人拦住了;可岳千横却出现在这里,说明拦住我师姐的人,没有拦住他。” 小白道:“这并不奇怪,你师姐是内门弟子,他是核心弟子,两者地位不同。” 许墨摇摇头,道:“你错了,师姐是师傅的女儿,在青竹宗的地位不下于普通的核心弟子,她没能进来,而岳千横能进来只能说名一个问题——” “什么?” “看守水牢的人厨子,是岳家的人。” 就在这时,青铜大门忽然再次打开,人厨子佝偻的声音出现在门口。 他依旧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的将吊篮放了下来,许墨微微一笑,将碗放入吊篮中,任由人厨子拖上,至始至终,两人都没说过一句话,人厨子甚至连看也没看许墨一眼。 正当人厨子准备离开,许墨忽然喊道:“人厨子,岳重楼是你什么人。” 人厨子眼皮微微一台,盯着许墨,过了好一会儿,才正脸冷笑道:“主人。”话音刚落,便合上了大门。 小白的声音在许墨脑海中响起:“主人,他为什么会——” “他为什么会告诉我这件事情对吗?”许墨笑道。 小白道:“没错,这不合常理。” 许墨微微冷笑:“人厨子本身就是一个不合常理的人,他这样说只为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 “我躲不过去了。”许墨笑脸一收,变得异常肃穆。 清风阁永远不是什么清风拂面的地方,在女子居多的宗门里,勾心斗角的事情更是层出不穷。 好比为了一个核心弟子的身份,就有许多人会撕破脸皮,甚至铤而走险。 当然,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毫无意义,是问一根指头,又怎会是一只拳头的对手。 崔媚娘一脸轻松的看着擂台上正在打斗的两人,其中稳占上风的,正是她的宝贝徒弟林绛雪。 林绛雪是个天才,无论在清风阁,还是在整个东南域,同时身具两种地级武魂的她,都称得上天才。 但她却从不以天才自居,因为她曾经在年会上,输给过另外一个年轻人。 可她若称不上天才,那这个世界就没有多少所谓的天才了。 清风阁的核心弟子,必须是云州最惊才绝艳的天才,所以林绛雪的加入,似乎是水到渠成。 纤细的手指在七弦寒玉琴上拨弄,激射出无数的无形剑气,剑气逐渐交织成网,将对手的活动空间不断压缩,最后——迫的对手认输——典型的林绛雪式的胜利方式,她甚至都没有动用武魂的特殊效果。 “承让了!” 这个女人的脸上,没有半点喜悦,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干的漂亮!” 当林绛雪走下擂台时,崔媚娘立刻迎了上去,第一时间给予了这名弟子应有的褒奖;林绛雪的实力、气度都无可挑剔,胜利也在情理之中。 林绛雪冷冷的盯着崔媚娘,忽然正脸道:“你说过我成为核心弟子后,就有机会见到许墨的。” 崔媚娘那张荡漾着愉悦的脸,顿时化作了冰冷。 “你还在想着那个男人吗?” 林绛雪低下头,看着自己洁白的裙摆,过了好一会儿,才抬头道:“只是想见一面,不是在想他。” “这有区别吗?” 看着林绛雪那别样的眼神,崔媚娘不禁想到了自己,当年自己也是如此,为了再见他而成为了核心弟子,可真正见到时,却是一副伤心的景象。 争不如不见。 清风阁不是清风拂面的地方,但总有一些云淡风轻的人,她们不愿意过多的表现自己,更视那核心弟子的身份如粪土,曾经的崔媚娘是这样的人,现在的林绛雪也是这样的人。 但无论是曾经的崔媚娘,还是现在的林绛雪,都因为一个人,一男人,做出了有悖于自己淡漠性格的事情。 一念及此,崔媚娘瞧向林绛雪的眼神中,不自禁的带着上一种悲哀,莫名的悲哀。 就像所有的结果早已注定了似得,事实上,再没有比这更痛苦的事情,明明结果已经注定,却还想着努力的去改变。 “你会见到他的,除非他意外的没有入选青竹宗的核心弟子。”崔媚娘的话显然给自己留了后路,那意思就像在说:我没有骗你,如果你没见到他,那一定是他的问题,与我无关。 多好的辩驳啊! 林绛雪叹息了一声,幽幽的道:“我都能成为清风阁的核心弟子,相信他一定也能成为青竹宗的核心弟子。” 真的吗? 崔媚娘心中冷笑。 倘若时间都能按照人类的想象发展,世界也就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了。但在崔媚娘眼中,倘若许墨没有成为青竹宗核心弟子,也算不得意外,甚至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为何? 修为越高,越能表现出武魂的优劣,在她看来,许墨那什么莫名其妙的武魂,绝赶不上林绛雪,这也是她如此信心满满的原因。 ——她不想让林绛雪再见到许墨,一点也不;但又不得不考虑林绛雪的心态,因此抛出了一个几乎不可能的方式。 她不相信许墨能够成为青竹宗的核心弟子,一点也不,但有些事情,却不像她想象那样。 二 天黑了,坐忘峰山脚的木屋里,灯火通明,照的每个角落都亮如白昼。 赫连墨和苏婉云紧皱着眉头,坐在木桌前,等待着聂青青和柳青芙的归来。 门前的一片野花已经死去,倔强的挺过了一个冬天,终究没有挺过十二月的严寒,或许在昨天,或许是今天,它们死了,无声无息。 但没有人在意野花的死活,它们是被冻死,或是被人踩死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赫连墨和苏婉云的心情 ——就像这野花一样,死去。 过了一会儿,聂青青和柳青芙走了进来,眉头紧锁,两个人都眉头紧锁,绝美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笑容,仿佛笑意都被寒风冻死了一般。 “怎么样?”赫连墨问。 许墨已经被收入了水牢,聂青青和柳青芙决定去水牢里看他,但看她们的表情,结果似乎有些不如意。 柳青芙皱眉道:“人厨子不让我们进去。” 人厨子是一个铁面无私的人,至少在大多数时间,他足够铁面无私。完全铁面无私的人会受到人们的尊敬,而人厨子只是大多数时间铁面无私,这样的人,最惹人讨厌。 显然,无论是柳青芙还是聂青青,此刻都对他格外讨厌。 “该死的家伙,油盐不进!”聂青青恨恨的道。 她们尝试了各种方法,威逼、利诱,可人厨子就是不就范,那一张苍老的面孔,始终只有一个表情,灰白的眼眸,也只有一个眼神闪过。 ——漠视,赤裸裸的漠视。 倘若聂青青能在人厨子的眼中,看到一丝别样的亮光,也不会如此气恼,但事实却是——别说亮光了,他甚至都没有抬眼看过她们。 赫连墨皱了皱眉,口中念叨:“这可怎么办,听说青竹宗的水牢可不是人待的地方。” 柳青芙摇摇头,道:“环境如何还是次要的,最主要我担心有人会趁机下手。” “谁?”赫连墨抬起头,眼神灼灼的盯着柳青芙,他心里已经有了那人的名字,只需要得到柳青芙肯定的答复而已。 而柳青芙也没让他失望,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道:“你知道那个人的。” 赫连墨叹息一声,道:“果然是他。” “他是谁?”苏婉云问道。 没人回答,甚至没有人愿意提起那个名字,灯火通明的木屋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良久,良久,聂青青终于开口:“不如我们把许墨劫出来,这什么青竹宗不待也罢了。”她紧咬着嘴唇,似乎要让唇线消失无边。 柳青芙摇摇头,道:“聂妹妹,不要冲动,事情没你想象的那样糟糕。” 聂青青急道:“这不是想象,而是事实,事实就是许墨被关在水牢里,生死不知。” 木屋里又陷入了沉默,许墨的事情就像横在他们咽喉里的一根刺,令他们食不能下咽,夜不能寐。 过了一会儿,赫连墨忽然说道:“也许真没那么糟糕,岳千横不好说,但岳重楼一定知道他不能动许墨。” 众人的目光聚焦到赫连墨身上,他继续解释道:“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宗主应该已经记下了许墨,并且有意让他加入到核心弟子阵营,岳重楼即使再不喜欢许墨,也不会在这个敏感的时刻动手。” “岳重楼不会,那岳千横呢?”聂青青打断了赫连墨的话,“岳千横未必会看到这一点,他极有可能在水牢里对许大哥动手。” “不行,我要将他劫出来,在里面多待一分钟都是危险。”话一说完,就要往外走。 柳青芙眼疾手快,一把将聂青青拉住,说道:“聂妹妹,不要去送死,水牢乃是青竹宗的重点,平常人进去尚且困难,更不用说劫囚了。” 赫连墨也在一旁帮腔道:“是啊,事实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就算你把许墨劫出来了,你们能去哪儿?能跑出青竹宗吗?就算侥幸让你们逃出了青竹宗,今后怎么办?许家怎么办?别忘了许墨可是有家族的人。”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们就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干吗?”聂青青的脸上露出了焦躁的痕迹。 也只有事关许墨生死的事情,才能让她露出如此表情,平常时候,她是一个云淡风轻的人。 柳青芙看了聂青青一眼,忽然叹了口气,道:“现在的情况只有等,什么都不要做,也什么都不能做,我先回去找爹爹,看他有什么办法。” 聂青青的表情虽有些不愤,但终究没有说什么。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148 热门推荐: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由于赫连墨和受伤的林平住在许墨的木屋里,所以聂青青现在和柳青芙住在一起,两人离开木屋,一路向坐忘峰走去。 此刻浓雾笼罩了山巅,乳白色的雾气,在灯光的映照下,就像是一片飞溅出来的血花。 四周依旧是无边的黑暗,黑的令人感觉阴森恐怖。 聂青青忽然停了下来,道:“柳姐姐,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些事情。” 柳青芙跟着停了下来,瞧着聂青青,眼神不停的闪烁:“聂妹妹,你是准备——”如果聂青青真准备劫囚,柳青芙会不顾一切的阻止她。 聂青青忽然抚媚的一笑,道:“放心拉,我不会做出那种事情的,刚才只不过是气话。” “真的?”柳青芙看着那张绝美的脸上,依旧有些不信。 聂青青道:“真的,比真金还真,刚才我是觉得许大哥会有危险,听了你们的分析,又觉得他不会事。” 柳青芙从聂青青的眼睛里看到了真诚,这绝不是谎言所能带来的东西。 “好吧,天色也晚了,记得早点回来。”柳青芙无奈的说完,转身离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连柳青芙自己也有,她不会让别人窥视自己的秘密,也不会去窥视别人的秘密,柳青芙是个善良的姑娘。 柳青芙的背影,像风一样消失,聂青青终于松了口气。 目光四游,确定周围没有人时之后,聂青青走进路边的树丛中,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支雪亮的匕首。 五寸长,通体莹白,映着月光,反射出夺目的寒光。 这是一支极好的匕首。 聂青青毫不犹豫的用这支极好的匕首,划开了腕部的皮肤,一道殷虹的鲜血激射而出。 她不顾手腕的疼痛,双手快速在虚空只结出手印,一道金光绽放,包裹了鲜血;鲜血没有正常的划落,而是在金光的包裹在,在空中凝聚成一只血鹤。 双眼瞧着这只血鹤,聂青青的表情阴晴不定,过了一会热,她终于一挥手,让血鹤飞向了天空,不过一会儿功夫,血鹤就没入了远方的黑暗之中。 “青竹宗,许大哥最好没事,不然——”聂青青小声的嘤咛。 柳青芙回到家,没有第一时间回房间,而是来到了柳恒博的房间,此刻房间里灯火通明,恍如白昼,柳恒博坐在书桌上,正眉头紧守的看着一些信件,见柳青芙进来,紧锁的眉头终于展开,笑道: “青芙,你怎么来了?” 柳青芙道:“爹爹,你有办法进水牢吗?” 寒气从脚底升起,就像一根根绵细的针,透过皮肤,侵入身体。 许墨觉得双脚泡的难受,只能依照无相功法所教,屏息凝神,如同日常修炼一般,将呼吸放慢,不断的提纯着真气,并将纯正的真气,送到脚底,以抵御寒气。 初时十分难受,过了一会儿,真气充盈,气机活泼,腹中仿佛有物体春春蠕动,隐隐发出晦涩的雷鸣之声。 这一番响动自己瞒不过小白,只听它惊讶的说道:“腹起雷鸣?这可是化元巅峰的标志,主人突破化元巅峰了?” 许墨微微张开眼,笑道:“那倒没有,只是摸到些门路。” 这几日在水牢中闲得无聊,他开始修炼起停止了许久的真气。 前段时间,吞噬武魂不断的吞噬天地元气,又吸收了一些沈闭月的真气,此时已经到突破的临界点,只需要将驳杂的真气提纯,便是能臻至化元巅峰。 许墨心中喜悦,暗道:“此刻再遇到陆伯寒,想必不会那么狼狈了吧。” 他觉得那时与陆伯寒的一战分外狼狈,却不知旁人直把这一战,当作神迹;一个化元后期的小子能抵挡凝神期高手的全力一击,怎么看都是天方夜谭的事情,但却实实在在发生在众人面前,由不得众人不心惊,也由不得别人不佩服。 偏偏许墨还丝毫没有这方面的感触,只觉得当时,无论是真气应用还是剑法应用上,都差的太多。 “如果我用‘卸’字诀,卸掉陆伯寒的掌力,而不是与他硬拼一记,结果或许会更好;可是重剑应该如何卸力呢?”许墨喃喃自语。 刚才还在淬炼真气,现在却又想到了重剑剑法,若不是身处水牢,外人甚至会认为他是在闭关。 水牢内天地元气的波动,自然瞒不过人厨子,打开青铜门上的小门,两道锐利的目光投射过去,只见许墨右手凭空画着什么。 “他在干什么?”人厨子想,他怎么也想不到,此刻的许墨正以手代剑,精研重剑运用之理。 先人所创之剑法技巧,有劈、斩、截、撩、钩、刺,穿、抹、扫、点、崩、挂、云这几种,但真正适合重剑使用的,只有劈、斩、截、撩、刺、扫几种,其他的招式并不实用。 所以许墨在头脑中演练的,也只是这几招实用的基本招式。 只见他眼观指,指眼一线,身体不停扭动,表情时而欢愉,时而眉头紧皱。 “神秘人教我的剑法简单直接,快若迅雷;而我现在用起重剑,快若迅雷自然难以达到,既然速度不快,那必须得锁定对手气机,不然遇到身法迅捷的高手,少不得要吃亏。” 许墨很快就又找到了重剑的一大弱点:就算你的剑威力惊人,可倘若打不着别人,也没有用。幸好他远非刚刚习武的吴下阿蒙,很快就找到了解决方法。 拥有绝对实力的武者,可以依靠实力上的压制,锁定另一名武者的气机;但如果实力上无法形成压制,就还有另外一种锁定方式。 至少许墨还有另外一种。 ——入微。 入微能力让他能观察对手的身上的所有变化,自然也能作为气机锁定之用,再加上重剑本身所携的气势,普通武者根本无法摆脱。 一念及此,许墨不禁笑了起来,手上开始模拟出重剑的劈、刺、扫、撩等动作。 一番思索,他觉得自己之前的剑法虽然简单直接,但相对于重剑应用来说,还是变化太繁,花招太多,想象前世读金大师的书,书中对玄铁重剑运用之法的介绍不过八个字——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这八个字中蕴藏着用剑境界,实远胜各种巧妙的剑招,重剑之法不需要太多变化,只需考虑去势回路,越是平平无奇的招式,对方越难以抵抗。 再联想到自己击杀空家四兄弟和颜真时所用的招数,没有一招精于变化,大多只是简单的扫、劈、刺三种招式,却接连击杀了五名化元期高手。 一念及此,许墨脸上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容,喃喃自语道:“是了,重剑本身威势无双,即便只是最普通的挺剑直刺,也远胜诸多精妙的剑招,与人对敌,别人眼花缭乱的剑招攻来,我不管不顾,只是挺剑直刺,他也不得不躲。所以重剑重视的应该是势而非剑招。” 便在这时,小白的声音忽然在心中响起:“主人想的没错,我们妖兽的战斗从来都不讲究什么招式,只要速度快,力量足,落点准确就好。” 许墨微微一笑,心想:“这倒和现代搏击理论有着异曲同工之效。” 正思绪之时,青铜门忽然大开,人厨子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许墨抬头一看,见人厨子手中拿着吊篮,便知吃饭的时间到了。 水牢密不透风,根本不知时间流逝,许墨推算时间,全靠一日三餐,但有时也难免差错,于是问道:“人厨子,这是早饭、午餐,还是晚饭?” 人厨子看也不看他一眼,自顾自的将米饭放如吊篮中,小心翼翼的吊下。 许墨耸了耸肩膀,道:“还真是无趣,这水牢里死去的人,恐怕都是无聊死的。”自顾自的接过饭碗。 人厨子又瞧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一抹阴鸷的笑容,心想:“吃吧,多吃一些。”一句话不说,合上大门便离开。 这也是他几十年看守水牢养成的习惯,无论如何都不说话,也不多留,不给对方留下可乘之机。 许墨摆了摆手,抓起一把馊臭的饭团就要入口,忽听得小白一声疾呼:“等等!” 许墨端着饭碗,惑道:“怎么了?” 小白道:“这饭里有毒!” “有毒?”许墨目光一凛,以入微能力探查起手中的米饭。 在吸收了沈闭月的武魂神木王鼎之后,他对于毒药变得格外敏感,竟小白这么一提醒,也看出了一些端倪。 “竟是融筋散!”许墨心中大恨。 融筋散是一种无色无味毒药,中毒者平时也觉察不出任何变化,只有在全力释为时,毒素的危害才会爆发,脆弱的经脉无法承受奔腾的真气,最后就像玻璃一样,片片碎裂。 对任何一个武者来说,这种事情都是极残酷的。 “一定是岳千横让人厨子下的手,这是阳谋,逼的我不得不就范。”许墨低声说道。 “怎么?”小白疑道,“你不吃它不就行了?” 许墨苦笑道:“哪有这么简单,人厨子敢对我承认自己是岳重楼的手下,就是笃定了我不得不吃,两个月时间,若不吃饭,我不死才怪,到时他们还可以托说是我绝食而亡,将责任推的一干二净。 经过许墨这么一解释,小白也明白了其中关键,气鼓鼓的道:“真是阴险的人类,出去后我一定不让他好过!” 许墨白了在他身前游弋的小白一眼,道:“你也就说说,真正和他对上的可是我。” 小白不忿的道:“主人放心,我会让那只啸月天狼动弹不得的。”接着又道:“可现在怎么办?总不能不吃饭吧。” 许墨微微冷笑:“放心,对别人来说,这是一条致命的阳谋,但我却不怕。” 上次击杀沈闭月后,许墨没有忘记吞噬神木王鼎,吞噬完成后,惊讶的发现神木王鼎居然还有炼化毒素的效果。 向小白说明的一切之后,这只院子云梦泽的白蛟不禁大笑起来:“哈哈,若让岳千横自己他费尽心机给主人下毒,最后换来的只是这样一个结果,不知他的脸色会如何?” 许墨微微一想,面色古怪的道:“或许他会疯掉吧。” 说话间,身后武魂浮现,紫色的漩涡中央,隐隐有一青木小鼎浮现,正是神木王鼎的虚影。 一到青光自鼎中激射而出,将饭碗罩在其中,就见一道黑气从碗中蒸腾而起,沿着青光的诡异,飞入鼎中。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融筋散的毒素便被除去,许墨不动神色的端起饭碗,将食物吃下。 他明白,倘若自己不吃,有人是不会放心的。 岳千横,既然你要玩阴的,那我就陪你玩玩,看看最后谁被谁玩死。 几刻钟过后,人厨子照例来收碗,见碗中的米粒一点不剩,不禁微微冷笑,正当他准备关上大门离开时,许墨的声音忽然响起:“饭的味道不错,很特别,加了一些调料吧。” 许墨的想法很简单,既然人厨子认为吃定了他,那他不妨就与他心照不宣。 人厨子愣了一愣,满是皱纹的脸上出现片刻惊愕,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淡淡的道:“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许墨微微冷笑:“哦?不明白?不明白你会和我说话吗?” 人厨子笑了,脸上的皱纹聚成一团,就像一颗硕大的核桃,只见他眼皮微微一抬,嘴角露出一抹讥笑,说道:“这么说你发现了?” 许墨笑了,道:“你不是希望我发现吗?” 人厨子看了一眼空荡荡的碗底,笑道:“可你没有办法。” 许墨脸色倏变,道:“我的确没有办法,但你认为我会吃吗?” 人厨子笑了,道:“除非你想饿死。” 这也是人厨子自保的手段,若许墨真的中毒而死,他逃不了干系;但如果许墨是绝食而亡的话,就与他这个看守没有多大关系,毕竟——一日三餐不是按点送来了吗?你不吃,我有什么办法。 许墨微微冷笑:“好厉害的阳谋,让我不得不中毒,你就不怕我出去后向宗主告状吗?” 人厨子笑容一收,表情骤然冷峻下来:“你没有证据,以后也拿不出证据。”他绝不会允许任何证据留下。 许墨笑了,道:“不错,我是拿不出证据,我不得不承认岳重楼的厉害,居然想到了下这种毒。”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我倒替你担心,如果事情败露了,第一个遭殃的可就是你,岳重楼能够轻易撇清自己的关系。”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149 热门推荐: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你不用试图挑拨,我不会吃你这一套。”人厨子笑道:“旁人又怎会知道我和岳先生的情义。” 他看了一眼许墨,又道:“至于你,挑拨也试过了,想必也已经死心了。” 许墨笑了,道:“的确,我没想到有人竟会为岳重楼这种人卖命,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与群分。” 人厨子听了这话,不怒不喜,只是淡淡的道:“你已经中毒了?” 许墨道:“没错,已经中毒了。” 人厨子笑了起来。 浓雾彻底遮蔽了月光,而大冬天,天空是没有星的。 没有星的天空,月光又被遮蔽,黑暗的阴影自然而然的笼罩住大地——世界一片昏冥。 唯一能称的上光源的,只有很远的地方,一些红色灯笼绽出的光,红的就像是血。 一个人慢慢的从黑暗的阴影里走了出来,走进了另一片黑暗。 他的脸色苍白,就像重伤未愈一般,透明而可怕。 聂青青看了来人一眼,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来人道:“受了一些小伤。” 聂青青道:“重吗?” 来人道:“不重。” 聂青青沉默了下来,良久,又道:“我需要你打听一件事情。” 来人道:“我只知道青竹宗内的事情。” 聂青青道:“就是青竹宗内的事情。” 来人沉默,良久。 苍白的面庞露出一抹微笑,这笑空虚而忧郁,就像独自在荷塘里,绽开的一朵莲花,与他的名字一样。 莲花。 这可以是一种花,也可以是一个名字,甚至可以是一个代号。 聂青青面前的这个男人,就叫莲花,不知道是他的本名叫莲花,还是代号为莲花,所有熟悉他的人,都叫他莲花。 荷塘里的莲花有无数种花瓣,而他也有无数张脸,没人见过莲花真正的面孔,就连聂青青也没见过。 她不需要认识莲花的模样,因为当血鹤放出,他总会出现。 “什么事情。”莲花说道,语气一如开始时的淡漠,仿佛永远也不会酝酿感情一般。 聂青青看着他,显得既惊讶又迷惑,但她终究已经习惯了莲花的语气,于是很快将惊讶与迷惑放在一遍,用同样冷峻的声音说道:“我需要知道许墨的消息。” 莲花的眉头动了动,说道:“他被关在水牢里,水牢是青竹宗的禁地。” 聂青青笑了,道:“所以我才来问你。” 莲花冷冷的道:“你太高看我了。” 聂青青道:“不是高看,是了解你,只要你想知道,就一定能知道。” 莲花哼了一声,说道:“我的手没那么长,伸不到那里去。” 聂青青笑了,道:“可你的眼睛很长,能看到那里。” 莲花沉默了下来,目光一刻不离的盯着聂青青,眼色更加忧郁了。 作为一个卧底,他本不应有如此忧郁的眼神,但在聂青青面前他唯一的伪装只剩下这张假脸。 “怎么样,知道吗?”聂青青道。 莲花点了点头,道:“他被关在水牢里。” 聂青青眉头皱了皱,道:“我知道他被关在水牢里,我需要更多的信息。” “比如?”莲花挑了挑眉毛。 聂青青看着莲花,说道:“生死。” 莲花居然笑了笑,笑容里充满了讥讽:“青青,你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 聂青青面色倏变,眼睛里射出两道寒光,就像挂在屋檐上的冰锥,锋利而刺骨。 “不用你来提醒。”她说,语气就如目光一般森冷,若不是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莲花的对手,她一定会将手中的匕首捅进他的胸膛。 ——人都有失控的事情,不是吗? 聂青青是一个冷静的人,在外人没有触及她内心的禁区时,她格外冷静;可如果一旦有人触及但那不可触及的地方,她就会化身成为狰狞的女鬼。 可莲花并不怕鬼。 他从未做过亏心事,所以不怕鬼。 ——有些事情他知道自己不能去做,但仍然做了,便会告诉自己,不是自己做的,是另外一个人,然后他会抛弃那张做错事时戴的假面。 于是,事情过去,他依旧不怕鬼。 莲花说道:“我不是提醒你,而是告诫你。” 聂青青沉默了下来。 莲花道:“我知道你一直想离开那个地方,但你比我更加清楚那个地方的规矩,只有死人才能离开。” 聂青青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用更加森冷的目光盯着莲花,仿佛要洞穿他那张戴在脸上的假面。 莲花不以为意的一笑,说道:“好了,我只是告诫你而已,即使你做错了事,也不由我来惩罚。” 聂青青哼了一声,说道:“你知道就好,现在告诉我许墨的生死,”停了停,又道:“除此之外,我不想听到其他的事情。” 莲花沉默了下来,只见他双眼凝眸着远方,绽放出两道夺目的红光,就像远处的红灯笼,又像是血。 他粗喘着气,鼻翼不停的张开又闭合,身体时不时的颤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量。 聂青青没有催促,而是等待,静静的等待,无神的双眼,凝眸着远方的天空,那里——如墨一般漆黑。 良久,莲花眼中的红光褪去,此刻他浑身上下被汗水打湿,整个人就像刚刚从水塘中爬出一样。 他的脸色更加惨白了,看起来也更加虚弱,但那双忧郁的眼睛,依旧格外的明亮。 “他还活着。” 聂青青绝美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但也离死不远了。”莲花补充道。 聂青青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代之以冰冷。 “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问。 莲花微微冷笑,说道:“有人对他下毒。” “下毒吗?”笑容再次出现在聂青青的脸上。 莲花怔了一怔,道:“你不担心吗?” 聂青青笑了,道:“我担心什么?” 莲花肃声道:“我说有人对他下毒。” “我知道了。”聂青青笑道:“如果是下毒,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莲花的眼睛忽然变得空洞起来,看来就像个死人,可讥讽依旧停留在他的笑容中:“你认为他不会中毒?” ——他死定了。 这句话他没说出来,他怕自己说出这句话之后,聂青青会陷入疯狂;从那关切的眼神中,莲花仿佛看到一颗疯狂的种子,但此刻,这颗种子仿佛骤然沉寂。 聂青青不清楚莲花心中所想,她只是笑了,然后说道:“如果他会中毒,那个这个世界上,就没人不会中毒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聂青青真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许墨的人。 聂青青在笑,没有任何问题的笑,正常人的笑。 正常人不会在得知朋友中毒之后还笑,因为一旦你中毒了,就代表生死又不得你,现在许墨中毒了,聂青青居然还笑的出来,不但笑的出来,而且笑的没有任何问题。 这一点,连莲花也感觉奇怪。 “我不相信他不会中毒。”莲花说道:“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可能中毒——” 话未说完,便被聂青青打断:“可我相信他。” 莲花摇摇头,说道:“你的相信太盲目了。” 聂青青道:“因为了解,所以相信。” 莲花道:“我宁愿相信他会死。” 聂青青打断了他的话:“可他不会。” 莲花摇了摇头。 这个世界上总会有盲目的人,他原本以为聂青青不是这样的人,可现在看来,她非但是,而且比普通人更加盲目。 ——盲目的去相信一个男人? 莲花忽然感觉莫名的难受,可他的表情依旧平静:“还有什么事情?” 聂青青道:“没有了,本来打算让你把他救出来,现在也不用了,如果是下毒,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莲花不知怎么样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 心疼吗? 好像不是。 心酸? 好像也不是。 是一种比心疼和心酸,更加尖锐的情感,足以让他那颗几乎已经死去的心,感觉到刺痛。 “我走了。”没有多说一句话,苍白的面孔瞬间融入了黑暗的阴影中,他的人就像风一样消失。 二 茶叶盛在白色的瓷杯里,看起来就像一块透明的翡翠。 茶水已冷,不适宜饮用,柳恒博盯着这杯已经冷却的茶水,半晌无语,直到柳青芙摇晃他的身体时,他才反应过来,说道: “水牢一向不是我负责。” 柳青芙的眼睛一暗,可柳恒博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的眼睛又明亮了起来。 “但我想进去也不难。” 柳青芙道:“那爹爹能带我进去吗?” 柳恒博眯起眼,笑道:“你去干什么?那地方阴气极重,不适合女孩子久留。” 聂青青撅着嘴,摇晃着他的手臂,说道:“爹爹——你知道我去干什么的。” “当然,”柳恒博大笑起来,说道:“除了去见许墨那个小王八蛋,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你主动涉足水牢呢?这小王八蛋也真是,坐牢也不让人省心。” 自从许墨惹下弥天大祸之后,柳恒博对他的称呼就发生了明显的转变,不再称他为“墨儿”,而是代之以“小王八蛋”之类的称呼,可亲切依旧。 聂青青心知父亲是在调戏自己,但也忍不住杏脸飞霞,酡红如醉。 只听羞涩的说道:“爹爹——你就说能带我进去不?”一双妙目,满含希夷的盯着柳恒博,希望从他口中得到肯定的答复。 但显然,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柳恒博笑容一收,肃声说道:“不可能。” “为什么!”柳青芙惊叫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柳恒博。 柳恒博看着柳青芙那张嗔的脸,叹息一声,说道:“我不会带你进去,甚至自己也不会去。” “可许师弟要被关两个月,两个月时间,谁也不知道岳重楼会玩什么花样。”聂青青的俏脸上,写满了焦急。 柳恒博哼了一声,说道:“你放心,岳重楼不敢玩出什么花样。”在他看来,既然宗主已经插手,那岳重楼就玩不出什么花样。 他若是知道岳重楼已经开始对许墨下毒,不知会做何表情。 听得父亲的话,柳青芙心情稍微平静,但仍然据理力争道:“不管怎么说许师弟在坐牢,水牢什么环境爹爹你也知道,我就想看看他过的怎么样。” 柳恒博又哼了一声,说道:“这是那个小王八蛋自找的,谁让他不知天高地厚的把颜真都杀了,仅仅是水牢监禁两个月,还便宜他了。你放心,两个月时间,死不了人的。” 柳青芙一脸无奈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尽管她知道父亲有些口是心非,但却不能明确的点出来,因为就算点明了,柳恒博也不会承认。 所以她唯有冷哼一声,嗔道:“你带我就去,我就自己去,看看谁敢拦柳长老的女儿!”说完便转身离开。 柳恒博看着女儿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不禁叹了口气,心道:“墨儿啊墨儿,你还真给我出了道难题。” 坐忘峰,冬天。 两个月过去,坐忘峰依旧是冬天。 即便一月的东南域,许多地方气温都开始升高,春回大地,可坐忘峰依旧是冬天——白雪皑皑。 柳青芙终究没有找到探视许墨的机会,但却从柳恒博口中得到了许墨一切都好的消息,那颗焦躁的心,也逐渐平静了下来;让她惊讶的是,聂青青似乎同样表现的非常平静,就像对一切都胸有成竹。 没错,就是胸有成竹。 聂青青绝美的脸上,荡漾着胸有成竹的微笑,似乎完全不为许墨担心一样。 赫连墨依旧是老样子,在没拿到黑玉断续膏之前,他不可能好转,但是和苏婉云的关系却变得更加亲密了。 ——苏婉云就像绕指柔,融化了他的心。 林平重伤,依旧没好利索,但能够下床走动;胸骨尽碎內腑移位这种伤势在普通人身上,毫无疑问是致命的,但林平不是普通人,所以只需要躺上大半年时间,但实际上,不过两个月他就能下床走动了。 岳千横偃旗息鼓,很长时间没有传来他的消息,据说是在岳重楼的安排下闭关修炼——谁又知道呢? 或许他在东南域的某家青楼里厮混,这种事情又不是没发生过。 虽然依旧是冬天,但白昼逐渐变长,黑夜逐渐变短,仿佛预示着春天的到来;但对于这一群人来说,即将到来的春天,也并非他们所期待的,他们真正期待的——是许墨。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150 许墨的归来! 人厨子透过青铜门上的小窗,看着许墨优雅的、淡定自若的将混有融筋散的饭菜刨进口中,心情就像那即将到来的春天一样明媚。 他了解融筋散的毒性,吃的越多,筋脉越脆。几乎每一天,他都会在饭菜里混进这种毒药,据他估计,此刻许墨的筋脉,脆的就像一张纸。 “哼哼,无论你奸猾似鬼,也躲不过这阳谋。”人厨子狠狠关上了小门。 今天是许墨出狱的时间,也让这位水牢的看守者,感觉莫名的烦闷,似乎每次有人刑满释放时,他会感觉莫名的烦闷,就像生命中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生生撕扯掉了一般。 人厨子打开青铜门大门,一双冷漠的眼睛,紧盯着许墨。 出狱日的饭菜很丰盛,有鱼有肉,自从柳恒博亲自打过招呼后,人厨子就开始改善许墨的伙食——没有会和将死之人一般计较。 但此刻,看着正啃着鱼肉的许墨,人厨子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痛恨的感觉,恨不得将面前这张心满意足的脸,撕成碎片。 “你是在诱人犯罪。”人厨子说,声音就像从牙缝中强行挤出来一样。 许墨微微抬了抬眼皮,笑吟吟的道:“难道吃鱼也算犯罪吗?” 嘴唇一动,一直鱼骨头激射而出,飞向人厨子。 人厨子向旁边一闪,骨头钉进石壁中,人厨子心下骇然,道:“你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还有这种实力对吗?”许墨微微一笑,眯起眼,又道:“大概是我天赋异禀吧。” 话音未落,就见他双手一拍水面,腾空而起,半空中施展爪功,抓裂岩石,借着这股力道而上,瞬间抢到人厨子身边。 “你这人,人长的丑不说,心肠还坏,给我下去尝尝水牢的滋味吧。”话音未落,许墨右手闪电般的探出。 人厨子虽会一些粗浅的武技,但哪里能和许墨相比,想要闪身,却躲闪不及,被一把抓住肩膀,只觉得浑身一麻,身体不受控制的腾空而起。 “不!” “扑通”一声,矮小的身体横着拍进了污水之中,溅起水花一片。 许墨笑道:“好好在里面待着吧!”话一说完,也不理会鼓噪的人厨子,自顾自的将青铜门合上。 大门合上的一瞬间,污浊气流仿佛被阻隔一般,空气变得清新起来。 许墨不由自主的深吸一口气,脸上浮现出畅快的微笑:“终于结束了,岳千横,有你好看的了。”眼神中不自禁的浮起一片冷意。 不要误会,他不是越狱,而是正常的出狱,只是这手段相对来说,有些暴力而已;当然,对好人自然有别种手段,对恶人自然用恶的手段,对人厨子这种不但长的丑,而且心肠恶毒人,自然要用这种暴力的手段。 恐怕他被发现时,会在水牢里待上几天,谁让他向来表现的生人勿进呢?许墨想着,不禁笑出声来。 白衫被污水浸泡的成黑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许墨可不会穿着这身衣服回去见聂青青,于是先到山下的集镇里寻了几件新的白衫。 人靠衣服,马靠鞍,换上了一身心衣之后,他整个人都显得精神了不少。 依旧是白衫,很轻、很薄,剪裁得体合身,再配上他特意买来的牛皮软马靴,许墨又恢复了往日浊世佳公子的形象,惹得集镇里的姑娘们,不住的对他抛着媚眼。 当然,汉子们愤怒的眼神绝计是少不了的。 现在是一月,一个本应春暖花开,草长莺飞的时节,可坐忘峰山,依旧覆盖着白雪。 一阵风吹来,非但没有桃花的芬芳,反而寒冷的就像刀子——冰铸成的刀子。 进入平素居住的山谷,冷风稍稍平息,寒湖在微风中荡漾出一圈圈涟漪,一双寒鸟贴着水面滑过,插入湖心的高大树木,仿佛要有了一些复苏的迹象,枝头上开始抽发出一些细腻的嫩芽,虽然脆弱的就像婴儿一样,但终归让人感觉到了一种难得的春天气息。 就连风也变得温暖了不少,温柔的就像情人的呼吸。 他第一时间看到木屋前站着的两道身影。 两道窈窕,纤细的身影。 两个女人的身影。 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许墨如闪电一般窜出,抢到两女身边,一把将她们搂在怀里。 聂青青还好,只是挣扎了下,便迷失在这温暖的怀抱里;柳青芙则杏脸飞霞,酡红如醉,身子不停的扭动,却被许墨抱的更紧了。 直到聂青青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才一脚踩到许墨的脚面,只听“嗷!”的一声,许墨抱着脚退开,瞪着眼睛,一脸无奈的盯着聂青青,道:“你踩我干什么?” 聂青青哼了一声,漂亮的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道不易被人发现的弧线。 “谁让你占我们便宜的。”女孩的语气一如她的性格一般倔强,倔强到令许墨有些哭笑不得。 “我、”他咬了咬牙,大声道:“我那是情不自禁而已。” 此言一出,不光是柳青芙,就连聂青青也低头呸了一口,嘴里念叨了一句“色坯子”。 柳青芙终归年纪大些,又是许墨的师姐,很快就反应过来,说道:“别在门口站着了,先进去,进去再说。”说着向拉着许墨向屋里走去。 许墨见门口放着一只火盆,盆中大火燃起三寸高,不禁苦笑一声,道:“你们不会让我过火盆吧。” 聂青青眉头皱了皱,嗔道:“怎么了?你不愿意。” 许墨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挺好的,挺好的。” 迈过火盆的仪式让许墨想到了前世刑满释放的犯人,心有不禁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柳青芙见许墨一副吃瘪的模样,不禁轻捂小嘴,笑道:“迈过火盆,扫去霉运,你就快走吧。” 许墨也不忍让两女失望,于是硬着头皮从火盆上越过。 你别说,当身子越过火盆的一瞬间,心中还真升起一种异常的感受,仿佛整个身体都康泰了不少。 赫连墨和林平坐在吃饭的大桌子前,一脸微笑的看着许墨,桌上摆放着饭菜,蒸腾的热气,仿佛等着主人的归来。 许墨不禁眼睛一酸,道:“其实不必的——” 他本想说不必这么大张旗鼓,从水牢里出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可话未说完,便被一向少于寡语的林平打断。 “这是理所当然的,你可是为了我才被关进水牢的。”林平停了停,忽然起身一把将许墨抱住,两人身子交错的瞬间,许墨听到了一声微不可查的谢谢。 能让林平这么高傲的人说出一句“谢谢”,可不是简单的事情,至少从前的许墨从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他不禁将林平搂的更紧了。 聂青青的戏谑的声音忽然响起:“哟,我说二位爷就别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此言一出,两人立刻一脸嫌恶的将对方推开。 “谁和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我和他怎么可能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两人对视一样,同时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众人对视一样,大笑起来。 这时,苏婉云忽然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道:“许大哥回来了?再等一下,马上就开饭了。” 许墨眼睛一亮,此刻的苏婉云头戴方巾,腰上系着天蓝色的粗布围裙,面颊上还残留着两撇油脂,但这一切都无损于她的美丽与端庄,仿佛给予了她一种小家碧玉的羞涩。 当端庄与羞涩同时出现在一个女人身上时,两种不同的气质融合成一种惊心动魄的美,这种美平凡而令人沉醉。 许墨不怀好意的瞥了赫连墨一眼,却见这个家伙眼都已经盯直了,不禁又气又恼的道:“好了兄弟,别看了,以后有你看的时间。” 此言一出,饶是以赫连墨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也不禁羞了个大红脸。 林平见了,忍不住戏言道:“赫连你脸怎么这么红?” 赫连墨狠狠瞪了他一眼,怒道:“老子喝醉不行!” 许墨撇嘴一笑,说道:“可我们还没开始喝酒呢。” 众人大笑起来。 这种欢愉的,爽快的笑声,贯穿了整个晚宴,觥筹交错之间,一桌人也有了几分醉意,但终归都是自制力强大的武者,虽然喝了不少,但都没有喝醉。 柳青芙看着频频举酒的许墨,忍不住问道:“许师弟,岳千横没对你动手吧?” 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许墨身上。 聂青青更是紧张的不得了,虽然她知道岳千横用的是下毒这种手段,虽然知道下毒对许墨几乎无用,虽然见到许墨完好无损的坐在她面前,但女人的心依旧惴惴不安,仿佛不从许墨口中得到平安两个字,她的心就不会安宁一般。 许墨微微一笑,自顾自的酌了一口酒,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岳千横只是指示了人厨子对我下毒而已。” “什么!他真的敢这样做?!”柳青芙又气又急,甚至有些恨上了自己的父亲,若不是柳恒博再三向他保证许墨的安全,她也不会放弃进水牢探视的打算;现在听到许墨并人下毒的消息,她又怎能不气。 却见许墨摆摆手,不以为意的道:“不过些许小毒,奈何不了我。” 柳青芙用一种疑惑的目光,盯着许墨看了又看,只觉那红润的面庞绝对不像是中毒的异常,于是心也放下大半,说道:“你真的没事吗?” 许墨还未说话,聂青青接口道:“柳师姐,你放心了,这个世界上能毒倒他的毒可不多。” 沈闭月就是用毒的行家,许墨吸收了她的神木王鼎,自不惧大多数毒;融筋散虽然难得,但也奈何他不得。 许墨笑道:“没错,师姐你就放心吧。”说着还以手锤胸,试图彰显几分彪悍之气,但见他一副白面书生的模样,怎么也让人联想不到彪悍二字。 好在他也颇有自知之明,只是锤了两下,做做样子,便不动弹了。 柳青芙松了口气,语带轻松的道:“这我就放心了,还有几天就是内门大比的日子,这些天你没事别出门,不要惹事。” 许墨点头道:“放心吧,我会调整到最好的状态。” 其实还有句话他没说:调整到最好状态,给予岳千横致命一击。融筋散虽奈何不了他,但岳千横对他下毒却是不容辩驳的事实。 许墨个恩怨分明的人,别人与他有恩,他报恩,别人与他有仇,他报仇。 却听赫连墨忽然说道:“许墨,我看你还是挑战别人吧,岳千横此人,并不简单。” 这是他考虑良久才说出的话,许墨挑战岳千横固然会帮他报仇,但另一方面,风险却也不小。 岳千横毕竟是岳重楼的儿子,青竹宗长老的儿子又岂能没什么底牌? 说到底,赫连墨还是怕许墨会失手;他精于打架,当然知道打架未必是实力强的取得胜利,很多时候,实力只是一个重要的标准而不是全部,以弱胜强的事情虽然不多,但也绝对不少。 许墨当然明白赫连墨心中所想,于是说道:“赫连,你放心吧,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会不知道吗?” 许墨是一个沉稳的人,性格沉稳,做事沉稳,像一怒之下击杀颜真这种事情,还真的很少在他身上发生,大多数时,他都会计算事情的得失,才会才会考虑去做。 赫连墨深知许墨是一个怎样的人,但却怕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再沉稳的人,只要被仇恨蒙蔽双眼,都可能做出冲动的事情。 许墨已经表现了一次冲动,赫连墨不希望他表现出第二次冲动。 “还是再考虑考虑的好。”赫连墨道。 许墨眯起眼,微微一笑,说道:“不用了,对付岳千横,我有十足的把握。” 是夜,夜更深。 冷月像是弓一样弯在半空,暗淡的月色斜依在漆黑的门上。 门紧闭着,上面雕刻的诡异的花纹,在夜色中依旧可辨。 坐忘峰依旧是冬天,冬天的夜晚格外寂静,连虫鸣声也没有。 </br> </br> 151 热门推荐: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一道人影出现在漆黑的门口,左右探望了两下,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进门的一瞬间,月光映出了他的脸,长相倒有几风俊朗,可那双阴鸷的眼睛,却出卖了他。 来人正是消失了两个月岳千横,两个月间,他依岳重楼的吩咐,进阴山修行,此刻满身的血气萦绕,就像一只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魔。 也不知他杀了多少人,斩了多少妖兽,才能积累这样浓郁的血气。 岳重楼见到自己的儿子,忍不住皱了皱眉,道:“你不懂收敛吗?这么大的血气,是怕人看不出来?” 岳千横颇不在意的一笑,说道:“看出来又怎样,谁还能奈何的了我?”观其神态,似乎就像他口中所说的一样,所向无敌一般。 岳重楼皱了皱眉。 老实说,让岳千横进阴山修行在他看来是一件利弊皆有的事情,阴山的危险首先不说,就说以杀戮作为修行之道,虽然可以速成,但终归心性不稳,不是正途,就像岳千横现在所表现出来的一样,之前还知道隐藏自己的野心,现在野心却已展露无遗。 岳重楼冷哼一声,说道:“你以为自己就无敌了吗?冰火双英燕青飞,霜雪凝天梅霜雪,龙鳞通天甲顾通天,光这三人你就不是对手。” 岳千横微微冷笑,说道:“我确实不是他们的对手,但这一次我的对手也不是他们。”话锋一转,道:“对了,许墨那小子是不是出狱了。” 岳重楼道:“没错,今天出狱。” “好!”岳千横的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微笑:“出狱了就好,我要在内门大比上堂堂正正的战胜他,要让他知道我和他之间的差距。” 堂堂正正? 岳重楼忽然有些看不明白自己的儿子了,如果在比武之前先给对手下毒也算是堂堂正正的话,那这个世界就没有什么称得上阴谋诡计了。 他面上的皱纹仿佛忽然增多了不少,变深了不少。 “你有把握战胜许墨?”灯光斜斜的照在他的脸上,每一条皱纹都带着暗影的长条,就像刀子一样。 在夜里,任谁看到这样一个人,都会心生恐惧,可岳千横非但不惧,反而凝着目光,盯着自己的父亲,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线。 “放心吧,一个不能全力使用真气的废物,有什么可怕的。” 岳重楼还想说些什么,但嘴巴张了张,终究没有说出口;岳千横说的没错,此刻的许墨已经不足为惧了。融筋散的毒,别说是他,就连岳重楼自己也觉得棘手,甚至许墨可能都不知道自己中毒。 而在未知的情况下,使用全身功力,后果只有一个—— 一念及此,岳重楼也笑了起来。 “或许是我想的太多了。”他看着自己的儿子,欣慰的点了点头。 又是一个天的夜晚,三女回了坐忘峰,山脚的木屋中,只剩下赫连墨、林平,许墨三人。 赫连墨和林平因为有伤,早早休息去了,只有许墨还站在寒湖之前。 他抱着玄铁重剑,漆黑的剑身与黑夜融为一体,与他那一身白衫,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凝视着怀里漆黑的重剑,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与重剑融为一体。 一道人影忽然出现在远方,凝望着这把漆黑的重剑。 许墨微微抬头,见到了一个男子,一个皮肤苍白男子,消瘦的就像被一阵风,送到他面前。 许墨仔细打量着这名不速之客,发现他除了皮肤苍白,五官还出奇的精致,就像工业生产线上,产出的完美艺术品。 这样一张脸,是不可能出现在天地间的,那只有一个可能,这是一张假脸,一张根本看不出破绽的假脸。 若聂青青在这里,一定会一口叫破来人的身份——莲花,那个只要她放出血鹤,便会出现的男人。 许墨微微冷笑,说道:“既然来了,何不以真面目视人。” 莲花沉默着,眼神凝望着远方的天空,嘴唇微微蠕动,仿佛在咀嚼着这句话的意思。过了好久,才缓缓开口:“假面带的久了,就变成真的了,你就当这是一张真脸吧。” 莲花的眼神忽然有些倦怠,就像一名心力交瘁的老者,但他绝对是一个年轻人,一个危险的年轻人,许墨听到那莫名的心跳声。 “你很像我的一位朋友,”许墨又道。 莲花笑了,道:“你的朋友长成这样吗?”右手拨弄着两鬓的柔发。 许墨这才注意到,他是用剑的,他的左手握着一把剑,一把被涂上了漆黑颜色的剑。 这不是许墨第一次遇见这种杀手才用的剑,但此刻,他却感觉这剑与其他人,有些许不同。 许墨笑了,道:“不是说长相,我的朋友可没你这张假脸这么俊,他很丑,丑的不可思议。” 莲花又笑了,道:“你一定很讨厌他。” 许墨道:“不,恰恰相反,他有一张真的很丑的脸,所以我希望和他待在一起。” 莲花道:“这么说你讨厌我?” 许墨摇摇头,道:“那要看你的来意了,我不介意有个漂亮的朋友。” 莲花笑道:“也许这张漂亮的脸下,同样是一张丑陋的面孔呢?” 许墨笑了,道:“真实的面孔,从来不会令人感觉丑陋。” 莲花道:“所以我让你作呕?” 许墨笑道:“漂亮的东西,总会让人赏心悦目。” 莲花又沉默了下来,像是在咀嚼着许墨这句话的含义。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如不算必须与你对立,我真想和你把酒言欢一番。” 话到这里,莲花忽然笑了,笑容里充满了凄凉。 “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成为我的朋友的人,却是我的敌人,真是命运弄人。” 许墨明白他的意思,命运有些时候,就是一只玩弄世事的魔鬼。 “我不记得有得罪过你,能告诉我原因吗?” “不能。”莲花笑了,笑容里充满了戏谑,“有人不让我说,所以我不能说,你只需记得,我是你的敌人就够了。” 许墨笑了,道:“那喝酒吧,喝过酒再交手。”说完,解下腰间的酒囊,喝了一口,然后扔了过去。 莲花接过酒囊却没有任何动作,即没有扔回给许墨,也没有喝酒,只是怔怔的站在原地。 许墨挑了挑眉毛,笑道:“是怕我在酒中下毒?” 莲花展颜一笑,道:“不,你不会下毒。” 许墨道:“那为什么不喝?” 莲花沉默了许久,开口说道:“我是怕喝了这口酒,就下不去手了。” 许墨大笑了起来,笑声在空寂的夜空里回荡,只听他说道:“放心,就算你喝了我的酒,我也不会手下留情,我说的对吗,阿丑。” 莲花的身体忽然一震,眼睛里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 “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并没有否认,无论许墨是真猜到了他的身份,还是在诈他,他都没有否认。 许墨笑了起来,这笑容里多少残留着几分苦涩。 “一个人的脸会变,但他骨子里的气质是变不了。” 莲花长叹了一声,神色复杂的盯着许墨,说道:“如果有可能,我真不想与你为敌。” 许墨笑了,道:“是觉得胜不了我?” 莲花摇摇头,说道:“是觉得你太可怕了,可怕到没有任何伪装,能瞒过你的眼睛。 话音刚落,漆黑的长剑横在胸前,莲花闭上了眼,与此同时,他身后又出现了一只眼。 一只巨大的、绽放着赤红光芒的眼。 “武魂莲花血轮?”许墨的瞳孔骤然一缩,他看了这只眼睛的瞳孔中,那闪烁着的莲花。 红色的,红的就像是血。 许墨和阿丑,不,应该说是和莲花,曾经交过手,两人都没动过武魂,那一场许墨胜了,胜的很轻松。 但越是轻松的胜利,越代表毫无价值,好比此刻,动用了武魂莲花血轮的莲花,在实力上比当时不知强了多少倍。 虽然许墨早有准备,但也忍不住心惊。 “没想到你藏的这么深,莲花血轮,也是玄级武魂吧。” 莲花血轮是一门能让人将招式衔接到完美的武魂,莲花之前不用,并且隐藏自己的剑法特点,就是为了隐藏身份,却不想依旧被许墨一眼识破。 他笑了,道:“玄级中阶,不值一提。” 许墨眯起眼,射出两道狭长的目光,只听他说道:“如果玄级还不值一提的话,又有什么能放在你的心上?” 莲花凝视着许墨,忽然叹了口气,道:“许大哥,这个世界很大,云州只是世界的一角,甚至东南域也只是世界的一角。” 许墨沉默下来,仿佛正咀嚼着莲花的话,过了好久,才叹息道:“你说的没错,是我坐井观天了。” 话音刚落,他单手将重剑平举摇指着莲花,剑身颤动,发出恐怖的嘶鸣,仿佛兴奋的嘶吼。 许墨暗叹一口气,道:“是真的要战吗?” 莲花道:“不得不战。” 许墨道:“可我连战的理由都不知道。” 莲花道:“有些战斗不需要理由,你只需知道,我不会手下留情就够了。” 许墨笑了,道:“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还有句话他没说出来:即便向手下留情,也不可能。 ——莲花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化元巅峰,莲花血轮,墨色长剑。 这清冷的月光下,一场嗜血的战斗,在所难免,许墨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风吹过,呼呼作响,一片落叶飘下,横在两人之间,瞬间被剑气绞断 ——两个人同时动了,身形齐展,飞扑而上。 莲花的墨色长剑犹如刺破水面的一根针,无声无息的递到了许墨胸前,他的剑更轻,所以更快。 但这支剑却在许墨胸前停住了,再无法向前半步,虚空之中,仿佛存在着一种莫名的压力,阻止着长剑的前进。 势,是一种极其玄妙的东西。 莲花眼皮一挑,就见那把熟悉的玄铁重剑,自上而下而来,来势之猛之烈之惊人,有如泰山压顶一般。 “势不可为,岂能再乎?” 莲花叹息一声,旋身横移,有如乳燕一般轻盈的躲开重剑,许墨眼睛一亮,一记简单的横扫,劈开空气,发出恐怖的轰鸣之声。 莲花顺势跃上重剑剑身,足下连点,飞向高空,在空中一个筋斗,剑锋向下急坠而来。 这一剑并非平刺,而是旋转而下,剑影凌乱,有如一朵绽开的血色莲花。 普通武者,根本无法做到这两招的衔接,但拥有莲花血轮的莲花,却能做到这一点。 这一剑在幻上已经臻至了巅峰,普通武者遇见了,根本不知应如何去接,而许墨看的清楚,但却根本不想着如何接,而是将将重剑上撩,猛烈的剑风忽然向上,绽出一道无坚不摧的剑气。 这一剑就是重剑的破招之法,任你千百变化,我只一剑,逼的你不得不变招。 莲花心中也是一惊,在空中扭转身形,无声无息的一剑,正好点中重剑剑身,长剑弯曲,反弹出去,莲花借着反弹之力,绕到许墨身后。 他看的清楚,重剑虽然威力无双,但速度并不是其优势,又加之许墨初学乍道,变招时难免有滞涩感,他试图以招式变化打断许墨的剑法。 却不想许墨根本不理他刺向咽喉的一剑,径直将重剑拦腰扫来。 莲花见状,不禁暗叹一声“厉害”。 若许墨跟着他变招,必将落入陷进之中,可许墨偏偏使出以命博命的打法,对长剑不理不顾,这一下反倒令莲花头疼不已。 莲花看的真切,若不变招,一定是重剑先扫中自己的腰,而不是许墨的咽喉先被自己刺穿,许墨之所以能后发先至,乃是抓着了自己招式中的一个破绽。 这瞬息之间,看出破绽,并且用最直接的办法破解的能力,由不得莲花不佩服。 可佩服归佩服,战斗还是要继续下去。 莲花一拧身,剑锋堪堪从他腰间划过,他看也不看那一剑,转身就走,同时口中急呼:“这里施展不开,你我山上再斗!” 许墨微微一笑,喝道:“再斗就再斗,何惧之有?”纵身而上,紧跟而去。 冷月弯在天空,月光映出了两道在山路上疾驰的身影。 一黑一白,莲花在前,足下生莲而行,飘逸俊秀;许墨在后,蜿蜒而上,有如蛇形闪电。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152 两人很快便到了山腰的一处绝壁前,莲花未敢再向上,再上就是青竹宗的地盘,两人相斗,难免被青竹宗的高手觉察。 只见他横剑平削,顿时将一方桌面大的突起巨石削断,又一掌按下,将巨石推向许墨。 这巨石借着掌力凌空而下,其势若泰山压顶而来。 许墨见状,大声一喝,挺剑直刺迎上,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巨石立刻断为两半,飞溅出去。 一时间,碎石迷眼,烟尘漫天。 许墨也因为巨石这一滞,身形有些不稳;就在这时,莲花的墨色长剑无声无息的刺来,眼见就要刺到许墨咽喉。 就在这生死系于一线之际,许墨将手腕一抖,将重剑竖在胸前,如同一面坚实的盾牌。只听当的一声,莲花的长剑点在重剑剑身之上,劲力透来,便被许墨的吞噬武魂吞噬。 两人一触即走,绝无纠缠,双双飘然落在地上。 许墨微微冷笑道:“阿丑,你我之间,需要用偷袭的手段吗?” 莲花皱了皱眉头,说道:“我的剑本是杀人的剑,无所谓偷袭。”也不再说,又是一剑刺来。 这一剑就像荷塘里的莲花,偏偏又沾染着浓重的血腥,扑面而来,令许墨忍不住皱眉。 幻之一字,在这一剑上到达了巅峰,莲花有多少花瓣,就有多少剑。 许墨大喝一声,挺剑直刺,莲花瞬间被重剑撞成了碎片,而长剑错过重剑剑身而上,刺向许墨手腕。 许墨冷哼一声,喝道:“这是要贴身肉搏吗?” 的确,贴身肉搏确实是对付重剑的一个方法,重剑大开大合,变化毕竟不如长剑,一旦被近身,就可能施展不开。 刹那之间,剑光已至。许墨无暇思索,真气灌注剑身之上,横剑一震,便将长剑震开,其势不挺,直刺向莲花身体。 莲花不料许墨还有这一手,身形连退四步,一连划出四道剑气,一步一道,层层阻隔,试图以剑气挡住重剑的前进。 却不想这些寄予希望的剑气,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被绞成了碎片,重剑依旧一往无前。 莲花见状,怒从心起,忍不住大喝一声:“你以我不敢和你对剑吗?”真气灌注剑身,举起长剑,挥剑迎了过去。 莲花以为自己化元巅峰的实力要高过许墨一筹,哪知道两剑相交,他的长剑竟瞬间被震得脱手。 “怎么可能!”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就见重剑剑势一变,轻盈的落在他的肩头。 重剑无锋,落下时又用的柔力,当然伤不到他分毫,可柔力加上剑身的重剑,却将他按住,任他怎样挣扎,也挣脱不得。 许墨静静的站在原地,眼睛里忽然带着一种无法描述的感情,即像是怜悯,又仿佛是悲伤。 “你走吧。” 重剑从莲花的肩头挪开。 莲花并没有走,而是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盯着许墨,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为什么不杀我?” 许墨笑了,道:“杀人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若是旁人听了许墨说这话,无论他表现的再真诚,目光再清楚,他们也会认为他在说谎,但莲花却知道,许墨并没有说谎。 他能清楚的感觉到,那重剑之上凝聚的不忍。 无锋的重剑,不正是代表着止杀? 莲花叹了口气,道:“你不杀我,我以后也不来杀你了,不过想杀你的人,可不只是我。” 许墨收剑而立,拍手笑道:“只要你不来杀我,那别人就杀不了我。” 莲花眉头一挑,道:“如果是比我实力更强的人呢?” 许墨笑了,道:“那我的实力也会更强。” 莲花不能否认,光凭许墨手中的重剑,就无法让他否认,回思起之前的战斗,莲花从头到尾就没占过上风,如果许墨愿意,胜负甚至可以在一剑之内分晓。 莲花道:“随你吧,最好小心一些。” 他不会告诉许墨想杀他的是谁,而许墨也不会问这一点,两人心照不宣。 离开后,莲花一路向青竹宗走去,他化身为阿丑,得到了柳恒博的信任,当然不会轻易离开,而他也相信许墨不会揭穿他的身份。 远处的灯火,有些已经灭了,有些依旧亮着,灭了的远远多过亮着的,所以灯火多少显得有些冷清。 忽然,一阵箫声响起,仿佛很远,又似乎很近。 “出来吧。”莲花说道。 一道清瘦的人影走了出来,这是一个老人,青衫老人。他头发花白,面貌丑陋,一双浑浊的眼睛,在见到莲花时,忽然绽开了两道亮光,但很快又暗淡了下去。 这是一个天生就应该隐藏在阴影中的老人。 莲花轻咬着嘴唇,压低声音道:“你不应该在这里。” 老人笑了,脸上的皱纹聚在一起,每一条后面,都隐藏着一道阴影,就像一把把刀。 “你输了。”他说,语气平淡。 莲花冷冷的道:“没错,我是输了。” 老人道:“只是比武输了,你还有其他的手段。” 莲花的眼睛里,忽然射出两道寒光,就像两把利剑,穿透老人的身体。 老人毫不受这清冷目光的影响,笑道:“你是个杀手,不是武者……” 莲花打断了他的话,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这不可能。” 老人笑道:“这世界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情,就算不会武技的人,也能成为最厉害的杀手。” 莲花冷哼一声,道:“可惜我不是最厉害的杀手。” 老人沉默了,仿佛在咀嚼着这句话,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骤然一亮,冷冷的道:“那就成为最厉害的杀手。” “嗡——” 一声剑鸣,长剑横在老人的肩头。 莲花冷冷的道:“你是让我杀掉你吗?。” 老人笑了,视脖间的冰冷如无物,说道:“如果你要杀我,一定不会和我说这么多,我说的对吗?” 杀手都是无声无息的,杀手的剑法也一样。 莲花无力的垂下长剑,他确实无法杀掉面前的这个老人,因为他的一切,都掌握在这个老人手中。 老人笑了,道:“最后一件事情,只要你完成了,我就还你自由。” 莲花眼睛一亮,冷冷的道:“什么事。” “接近许墨。” “办不到!”莲花说道。 老人像是早有所料的一笑,说道:“我不是让你杀他,只是让你接近他,从现在开始你的身份不是杀手,而是——” “卧底。” 老人的声音回荡在莲花而中——良久。 两个月时间度日如年,几天时间一晃而过,这样的变化并非一个时间的长短所能解释的。 冰雪终于开始消融,这意味着春的到来,草木复苏,飞鸟归来,倒是一派莺声燕语,花团锦簇的模样。 只有这风,依旧森冷如刀。 青竹宗内门的演武场里,充满了肃杀的气氛,一百三十二名内门弟子,九名核心弟子,除了已经陨落的公子月,全都来到了演武场,今日对青竹宗来说,是一个神圣的日子。 即便这个日子已经连续三年没有任何意义,但它依旧神圣,就像一个天梯的象征,没有人不想爬上去,就算踩着同门的肩膀,也在所不惜。 演武场门口的石狮子,永远不变的凝望着远方的天空,这样的眼神,仿佛永不曾改变。 空气有些寒,但寒冷的空气,却无法阻止武者的热情。 一名武者说道:“李大哥,你说这次内门大比,会有人挑战核心弟子吗?” 所有讨论的核心,都在于是否有人挑战而无一人认为挑战者能够成功,这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内门弟子和核心弟子的差距,有如坐忘峰到北海冰原的差距一般。 那名李姓武者以手拖着下巴,思绪了半晌,说道:“我觉得会有人,你别忘记了许墨。” 那名武者恍然大悟。 许墨击杀颜真的时,已经变得众人皆知,他和岳千横的矛盾,也已经公开化,所有人都知道,内门大比时,许墨一定会主动挑战岳千横。 当然,没有人能认为他会胜利,就像没有人认为内门弟子能战胜核心弟子一样,所有人都看好岳千横,看好他大胜,可他们似乎忘记了,许墨是个天生就能创造奇迹的人。 许墨来到了演武场,身边跟着柳青芙和聂青青,聂青青不知用什么手段,得以混进来,她不说,许墨也不问。 柳青芙倒是想问,但却问不出口,漂亮的眼睛在聂青青绝美的脸上转了一圈又一圈。 “柳姐姐,你盯着我干什么?”聂青青羞涩的低下了头。 “没什么,我是在想聂妹妹是怎么进来的?”柳青芙终于还是问出了口,不过话一出口,便觉出了不妥,于是补充道:“我只是随便问问。” 掩耳盗铃。 许墨心中暗笑,一双星目同样时不时的瞥着聂青青,柳青芙的疑问也是他的疑问,只是柳青芙问了出来,而他没有说话而已。 内门大比虽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但依旧算是不大不小的机密,是以青竹宗为每名弟子准备了入场铭牌,一人一牌,绝对无多。 入场时需核对名牌后,才能入场,所以柳青芙和许墨才奇怪聂青青是怎么入场的。 聂青青抚尔一笑,右手抚摸着额前的柔发,又大又圆的眼睛里,射两到皎洁的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线。 “柳姐姐,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你就别问了。” 她心中尚有些惴惴不安,正祈祷着那个被迷晕了放在女厕的姑娘,能晚一点醒来。 忽然,许墨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一个同样不应出现在此地的熟悉的人,一张很丑的脸。 这张脸的主人见到许墨之后,先是羞涩的一笑,然后恢复了冷漠的表情,双眼茫然的凝视着远方的天空。 许墨抢到他身边,说道:“阿丑,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丑就是那一日的莲花,许墨本以为经过那一日的一场失败,他会无声无息的离开,没想到他非但没有离开,还出现在内门大比的演武场。 这—— 许墨心中苦笑。 柳青芙踱着优雅的步子过来,见到阿丑,笑吟吟的道:“阿丑师弟,爹爹也让你来了?” 什么? 师弟? 许墨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够用了,疑惑的凝视着柳青芙。 柳青芙笑了,眼睛里都带着笑。 “阿丑师弟是爹爹新收的弟子。” “昨天收的。”她又补充了一句。 该死的! 许墨瞧向阿丑的眼神里,带上了一种威胁的味道。 阿丑羞涩的耸了耸肩膀,说道:“承蒙师傅青睐,被直接收为内门弟子,还请许师兄多多指教。” 青竹宗的长老是有权利收一名实力之上的武者,作为内门弟子,阿丑这话也说的冠冕堂皇,没有任何问题,但许墨却看到了他平静外表下,暗藏的波澜。 旁人不知他的身份,许墨会不知吗? 一个隐藏了真实身份,处心积虑的潜入青竹宗的人,又怎会让许墨不警惕? 他有些后悔当时没有一剑杀了阿丑了,当然,他也下不去手。 柳青芙也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古怪,不禁碰了碰许墨的肩膀,许墨反应过来,尴尬的笑了笑,道:“好,我会指教的,阿丑师弟。” 话音刚落,只听身后传来另一个声音:“恐怕你没机会指教别人了。” 如果说阿丑还算敌我未明的话,这个声音的主人则算是彻彻底底的敌人了。 岳千横,青竹宗长老岳重楼的儿子,许墨的死敌。 许墨转过身,冷冷的看着这张熟悉的阴鸷的脸,说道:“我能否指教阿丑师弟,就不劳岳师兄费心了。” 岳千横冷哼一声,径直从许墨身边走过,两人交错而过的一瞬间,用极小的声音对许墨说道:“今天你会死,我发誓!” 话音未落,人已走开,许墨凝视着那远去的背影,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谁死谁活犹未可知。 聂青青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许墨身边,凝视着岳千横的背影,小声对许墨说道:“他认为你中毒了?” 许墨点头道:“没错,人厨子亲眼见我服下毒药,应该不会怀疑。” 聂青青眯起眼,狭长的缝隙间,射出两道皎洁的光,只听她说道:“这次他可失算了。” </br> </br> 153 许墨冷笑道:“他会付出性命的。” 柳青芙停了这话,心下一惊,急道:“你要杀他?” 许墨微微冷笑道:“是他要杀我。” 柳青芙的脸上满是担忧的表情,只听她说道:“可我感觉到了你的杀气。” 许墨笑了,没有回答。 柳青芙又道:“最好不要杀他,别忘了岳重楼。” 许墨笑了,随口说道:“放心吧,只是想教训他一顿。” “真的吗?”柳青芙眼睛里带着忧虑。 许墨没有说话。 只有聂青青明显感觉到他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寒光,这道寒光说明了许多问题,最明显的就是:岳千横绝活不过今天。 远处传来一阵轻缓的足音,这声音并不算响亮,却清楚的递进了每一个武者的耳朵里,鼓噪之声顿时停止了下来,整个演武场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听见。 凌落风带着青竹宗的几位长老,用一种非凡而庄重的步伐,走了过来。 凌落风并不算年轻,但却绝不愿掩饰自己两鬓的些许斑白。 他的威严与庄重就像山中古刹里的一口钟,可他的眼睛里,却带着一种生意人才有的狡黠。 这狡黠的目光四游,在演武场中一身扫而过,最后停留在许墨身上。 许墨有些不自在,任谁被这狡黠的目光审视,都会感觉不自在,但他却没有刻意回避,而是勇敢的迎上这道目光。 不盲从,不媚俗,有风骨。 这样的气质看的凌落风身后的柳恒博一阵点头,并且递给了许墨一个鼓励的眼神。 与之相比,陆伯寒的表情就如他名字里的那个“寒”字一样,寒气逼人。这也正常,他唯一有实力冲击核心弟子的弟子,前不久被许墨斩杀了。 岳重楼的眼神则有些玩味,应该说,你根本无法从那双茫然的眼睛里,读到更多的东西,仿佛他只是在凝望着远方的天空,但那时不时透露出来的精光却出卖了他。 一行人走到了主席台坐下。 “内门大比,开始!” 凌落风庄重的宣布,他的声音也同样的庄重,庄重中似乎又带上了一种希夷。 场中安静的就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听见,九名核心弟子,个个一脸微笑的坐在前排的木椅上,每人之间间隔三尺,听到凌落风的宣布,他们中的大多数,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这也难怪,已经三年没有人敢挑战他们了。 龙鳞通天顾通天对旁边的冰火双英燕青飞说道:“看来今年又没人挑战我们。” 燕青飞是一个相貌俊朗的年轻人,丹凤眼,卧蚕眉,薄薄的嘴唇仿佛天生就带着笑,性格也十分温和,对谁都和和气气的。 但如果你因为他温和的性格而小觑他,那就大错特错了,在他还是内门弟子时候,就曾单枪匹马连挑阴山十八路山寨,杀的阴山群匪人人色变。 这样一个狠人,却张着一副温文如玉的皮囊,难怪有人会说,外表是会骗人的。 顾通天的外表也会骗人,看似一个莽撞的汉子,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这莽撞之下,隐藏的精明。 燕青飞微微一笑,菱角一般的嘴唇微微开阖,说道:“我们自然不用担心,但有些人却不得不担心。”说着目光投到了远处的岳千横身上。 岳千横似是有所感觉,抬头正好迎上了燕青飞的戏谑的目光,顿时冷哼了一声。 顾通天见得这幕,微微冷笑,道:“那岳千横自己找事,听说那名想要挑战他的弟子,厉害非常,竟然一人一剑,几招之间,斩杀了颜真和空家四兄弟,恐怕岳千横这一次难以过关了。” 燕青飞眉头皱了皱,道:“但也有变数。” 顾通天惑道:“什么变数?” 燕青飞笑了,道:“你没发现岳千横身上的变化吗?” 顾通天诧异的瞧着岳千横,渐渐皱起了眉头:“血气,好浓重的血气。可惜了……” 燕青飞笑道:“他这样修炼,不知杀了多少人,斩了多少妖兽,真是可惜了……” 血气固然可以提升修为,但杀的人越多,心性也越不稳,所以一般武者以杀道修炼后,都会用很长的一段时间闭关修炼心性,出关时,便觉不出混身血气,而岳千横为了内门大比,明显没时间闭关,所以一身血气冲天,令人极其难受。 两人这边交谈着,身边的霜雪凝天梅霜雪不禁皱了皱眉。 梅霜雪是一个漂亮的女人,也是一个很冷的女人;她的清丽与淡雅,就像远山外的那一朵悠悠的白云,可她的眼睛里,却带着白云里所没有的一种深寒,坐在那里,就像是一座千年不化的冰山。 这样一个冰山一般的美人儿在听到顾通天和燕青飞议论之后,忍不住皱眉,过了一会儿,竟然开口说道:“我倒认为没有变数。” 燕青飞愣了愣,忽然笑道:“难得霜雪今天说话了,得好好庆祝一番” 顾通天也是一副错愕的模样,他们都知道梅霜雪的话很少,特别是在这种众人瞩目的时刻,更不可能说一句话,但此刻她却说话了。 这由不得他们不心惊。 有些人的冷冷在外表,骨子里还是火热的,有些人则表外和内心,都似寒冰一般森冷。 梅霜雪就是这样一个女人,无论外表还是内心,都森冷的就像千年不化的冰山。 可当她看见许墨背后背着的那把黝黑的重剑之后,饶是以她森冷的内心,都忍不住心生摇曳。 那是一把怎样的剑? 一人高,半人宽,黝黑发亮,即便隔着很远的距离,也给她一种沉重的压力,就像是一座山峰,凝视而厚重。 剑锋并没有开锋,却给人一种异常森冷的感觉。没人怀疑这把剑的威力,它可不是貌似威武的东西,而是真正见过血的宝剑,那一夜的那一件事情,几乎令整个青竹宗都震动,而一切的始作俑者,却仅仅被判了二个月的水牢监禁。 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许多人从中读出的别样的味道,例如梅霜雪,一个性格冷淡的女人,必定是一个心思细腻的女人,只是她们不常表现出自己心思细腻的一面,或者说不屑而已。 “他们看那把剑。”朱唇轻启,她的声音优雅而清冷。 顾通天和燕青飞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见了一袭白衣的许墨,看见了白衣之后的那把黝黑透亮的剑。 两人对视一眼,尽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顾通天说道:“青飞,你是用剑的高手,那把剑是不是?” 燕青飞点点头,沉声说道:“不错,玄铁剑,一把通体用玄铁铸成的宝剑,看大小至少也有一百斤左右。” 他们若知道,许墨的玄铁重剑进由石猿血祭炼之后,重达三百斤,不知会作何表情,可即便认为重剑只有一百斤,顾通天仍然忍不住吞了口唾沫,用一种不可置信的语气说道: “真有人能用一百斤的重剑吗?” 以前不是没人尝试过重剑,可剑重轻灵,多一分重量都影响剑法施展,是以自古以来的铸剑大师都以铸轻剑为荣,在保证锋利和坚韧的前提下,剑身愈是轻盈,愈是受人追捧。 似这样通体以玄铁打造的重剑,他们还真未见过。 “也不知道这重剑如何运用。”顾通天小声嘀咕了一句。 燕青飞皱起眉头,思忖了半晌,才用一种并不确定的语气说道:“或许、或许会走浑厚简练的路线。” 据他所知,这世界上也有浑厚简练的剑法,虽不是世间剑法主流,倒也别具一格,有些剑法甚至颇具威力,但一百斤重剑的运用之发,他非但没有见过,甚至连听都没听过。 一念及此,燕青飞不禁对这次内门大比充满了期待,甚至恨不得以身代岳千横,接受许墨的挑战。 梅霜雪则是另外一番想法。 她在头脑里模拟起与重剑对敌时的场景:自己的剑法轻盈灵动,重在一个幻字,对上重剑时,只消对手不管不顾,一剑劈来,她便不得不躲,如此一想,心中自然有些惶恐,只觉得自己联了十几年的剑法,一无是处。 许墨自不可能知道台上排名前三的核心弟子已经注意到了自己,他的全付精神都集中在岳千横的身上。 见到岳千横那血气的模样,不禁眉头一皱,暗道:“怎么看他有些不同了?” 小白的声音适时响起:“的确有些不同,应该是他的契约妖兽进化到了化元巅峰。” 许墨眉头又皱,心中道:“那你有把握压制它吗?” 小白不屑的道:“不过是一只啸月天狼而已,只要它没突破凝神期,我就能让它俯首帖耳。” 许墨心中小白此言有几分夸张,但它至少也是能压制啸月天狼的,如此一来,许墨所需面对的,依旧只有岳千横一个。 “如此一来,你必死。”许墨心中道。 场中的静默让凌落风眉头紧皱,心中有些忧虑。 已经三年没人晋级核心弟子了,今年虽然因为公子月的死,核心弟子腾出了一个位置,但依旧没人敢于上台挑战,这样的情况由不得他不心惊。 内门弟子是宗门的基础,而核心弟子则是宗门的支柱,只有不断有强手涌现的宗门,才能保持长盛不衰,如青竹宗这样三门没有新人晋级的情况,就是一个宗门衰败的开始。 正是这个原因,才让凌落风对许墨无比重视,只希望他能在这次内门大比中带来惊喜,但现在看来,许墨似乎不愿做出头鸟。 “狡猾的小东西。”凌落风心想。 便在这尴尬之后,忽然有道身影跳上擂台,只见他身形清瘦,仿佛被一阵风吹上了擂台,不是阿丑又是何人。 凌落风见阿丑相貌丑陋,不禁皱起眉头,道:“这是哪家的弟子?” 能够挑战核心弟子的,自然也只有长老们各自的直系弟子。 柳恒博微微一笑,轻声道:“这是我的弟子。” 凌落风眼睛一亮,柔声道:“原来是恒博的弟子,想必实力不凡吧。”眼神不禁向柳恒博望去。 却见柳恒博尴尬的一笑,怏怏道:“我这弟子,我、我也不知道他实力如何。” 凌落风心中一惊,不动神色的道:“恒博莫非是在说笑,哪有师傅不知弟子实力的?” 柳恒博摇摇头,尴尬的道:“实不相瞒,这是我昨日刚收下的弟子。” 昨日? 凌落风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说他狂妄自大? 毕竟他带了一个好头。 愣了半天,凌落风只能说道:“恒博,你这个弟子——真不一般,太不一般了。” 这本是一句客道之词,不想柳恒博竟接着话头说道:“是啊,别看阿丑这孩子相貌丑陋,在练剑上却有自己独道的简介,我也是爱惜其才,才破例收他做弟子的。”说话间,手捋三尺长须,竟露出了畅然的微笑。 若是柳青芙听见这话,一定会嗤之以鼻:什么叫‘我也是爱惜其才,破例收他做弟子’,分明是你跟在人家背后,死乞白赖想要收人做弟子。 当然,柳青芙不可能听见她父亲的这一段话,听见这一段话的,也只有台上的几位长老,大多表情不以为意,只是凌落风心中一动,说道:“恒博看,这个阿——” “阿丑。”柳恒博道。 凌落风老脸一红,柔声道:“对,就是阿丑,他能否胜过核心弟子?” 柳恒博沉默了,像是在咀嚼着凌落风这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阿丑虽然天赋异禀,但绝对实力并不算强,恐怕——” 凌落风眼神一暗,但很快反应过来,柔声说道:“绝对实力不强也没什么,看他年纪也不算大,实力终究是会有的,今年失败了,三年后还有机会。” 两人在主席台上窃窃私语,擂台上阿丑已经开始指名道姓的挑战,他站在场中,朗声说道:“铁腿无敌姚百顺,可敢接受挑战!” 竟是姚百顺! 柳青芙心中暗惊。 阿丑会上台挑战,在她意料之中,虽然她不认为阿丑能赢,但先感受一下气氛终究是好的,只是她也没想到,阿丑挑战的竟不是核心弟子中最弱的白羽飞燕白燕,而是排名第六的铁腿无敌姚百顺。 姚百顺的实力在化元巅峰,武魂乃是黄级上阶的磊磊青峰;他一身铁腿禅的功夫也是由青峰中化出,其武魂与功法水乳e交融,算的上核心弟子中的一把好手。 </br> </br> 154 阿丑会选择这样的高手,实在出乎柳青芙意料。 许墨似是看出了柳青芙了惊讶,笑着解释道:“这不难理解,阿丑擅长的是剑法,选择一个以身法见长,实力又超过他的武者作为对手,显然是不明智的;姚百顺虽然厉害,但并不以身法见长,腿功扎实,却被剑法克制,比试起来,阿丑的胜机会很大。” 柳青芙眼神一闪,诧道:“你认为阿丑能胜?” 许墨笑了,道:“他为什么不能胜?” 柳青芙道:“可他的实力——” 许墨摇摇头,笑道:“你看错了,阿丑的实力绝不简单。”脑海里浮现出阿丑那将幻字演绎到巅峰的剑法,心想:“你要若全力释为,姚百顺自然不是你的对手,可你若是想隐藏剑法,谁胜谁败就不一定了。” 心中如此想,但潜意识里,许墨依旧认为阿丑能胜,哪怕隐藏真正的剑法。 场中 被点名挑战的姚百顺脸色一变。 他本以为被挑战的应该是排名第十的白燕,没想到竟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敢于挑战自己。 看向阿丑的眼神里,不经带上了一层阴鸷之色。 “有何不敢!” 他大喝一声,身体如同苍鹰一般展开,跃上擂台。 “小子,选择我是你最大的错误!”姚百顺冷冷的说道。 阿丑眼睛抬也不抬,似是随意的道:“我却认为,自己的选择刚刚好。” 凌落风听的此言,也不禁摇摇头,心想:“这丑小子未免也太嚣张了。”却不见柳恒博欣慰的一笑,他和许墨一眼,具看出了阿丑选择姚百顺的深意。 铁腿无敌姚百顺不是核心弟子中最弱的那个,却是最可能被击败的那个。 铮的一声,长剑出鞘,剑锋在空中颤动,发出嗡嗡的剑鸣。 这不是一把普通的剑,连普通的剑都不如。没有剑格,剑锋和剑柄一路贯通,最主要这是一把竹剑。 没错! 这是一把竹子削成的宝剑。 阿丑真正的佩剑,是见不得人的,就像他的真实面孔,永远不能展露于活人面前,所以他选择了一把竹剑,一把亲手削成的竹剑。 聂青青一见这把竹剑,不禁心头一颤,脑海中顿时印入了一个名字:莲花。 尽管阿丑的相貌与莲花差了十万八千里,可她依旧不自禁的将两人联系在一起,因为他们不杀人的时候,用的都是竹剑。 姚百顺一见阿丑拔出的是一把竹剑,不经心头一火,大怒道:“小子,快快去换一把好剑。” 不得不说,若是普通武者,可能会欣喜对方以竹剑对敌,但青竹宗的核心弟子皆是心高气傲之辈,见对手以竹剑应敌,难免以为对手是轻视自己。 阿丑拨弄了一下竹剑剑锋,微微冷笑,说道:“我没有轻视你,竹剑就是我的武器;对弱者用竹剑,对强者也用竹剑,无论强者弱者,在我眼中一视同仁。” 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在他心中,对手只有两种人,能活之人和必死之人,对付能活之人,用竹剑,饶人性命;对付必死之人,用墨剑,取人性命;这是阿丑的原则,剑客都有自己的原则。 姚百顺沉默了下来,仿佛正咀嚼着这句话的含义,半晌之后,终于抬头,直视着阿丑,朗声道:“我收回刚才的话,你是个不错的对手。” 此刻。他眼神里的轻视之情尽去,剩下的唯有肃穆而已。 剑在手,阿丑就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依旧是那张不堪的丑脸,但丑脸上的一对眼睛,却绽出了两朵森然的光。 剑光。 姚百顺瞳孔益发收缩,就看到一支长长的剑,向他刺来。 没有浩大的声势,也没有绚烂的剑光,这一剑咋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却如琼华池中绽开的一朵睡莲。 花瓣有多少,剑便有多少。 花瓣无穷尽,剑便无穷尽。 而刹那间,这睡莲仿佛又染上了一层血气。 红色,本是一种令人感觉欢愉的颜色,而此际的红,却令人觉出了一丝凄凉,就像璀璨绽开之后的凋萎。 一片血红,红的像血,花瓣零落凋萎之中,一支长剑无声无息的递到了姚百顺的胸口 ——众人惊呼起来。 就在这时,姚百顺忽然动了。 腿动了。 铁腿禅功,重在一个禅字之上,以禅借势,以势迫人,以后发而求先至。 姚百顺后动,不代表他晚了,你觉得他慢,不代表他真的慢,眼睛会骗人,鼻子会骗人,心也会骗人,不会骗人的只有事实。 一腿动,万千腿影出,就像青峰之上的巨石,石不尽则腿无穷,腿无穷则攻不止。 不止则不败。 莲花血轮对上磊磊青峰,谁能胜?谁又会败? 几乎是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顾通天已经收敛了笑容,他必须收敛笑容来观看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决斗,易地而处,他不认识自己有百分百的把握胜过两人中的任何一个。 无论是剑,还是腿,都到达了一个极其玄妙的境界,胜负似乎只在一念之间。 耳畔响起了梅霜雪的声音:“他们谁会胜?”或许对那把重剑的关注已经超越了一切,但面前的战斗,依旧吸引了她的目光。 梅霜雪用剑,与阿丑的剑道类似,但她却不敢肯定,自己就胜过阿丑,因为阿丑的剑,太特别了。以花入剑,与她类似,但阿丑是莲而她是梅,花不同则剑也不同。 所以她问,她寻求在结果出现之前,就知道答案,但没有人能回答他。 顾通天不能 ——他正一脸严肃的盯着场中。 燕青飞也不能 ——他眯着眼,似乎沉浸在剑和腿勾勒出的高明意境之中。 她自己更不能 ——同样用剑的她,无法回答自己的问题。 惊讶的人似乎还不止于此,主席台上,柳恒博瞪大了眼睛,口中不停的念叨:“这不可能,这剑法怎么会?”他明明记得阿丑的剑法是直来直去的剑,而此刻竟似将幻字用到了巅峰。 没人在意他说些什么,因为所有人都被这高明的剑法所吸引。 在一群人中,或许只有凌落风一人保持着清醒,只听小声问道:“恒博,这人的剑法比之许墨的快剑又如何?” 柳恒博沉默不语。 这是两种风格截然不同的剑法,孰高孰低,无法比较,或许只有两者生死相搏时,才能看出一些端倪。 但是—— 柳恒博笑了起来。 许墨的剑早不是快剑那么简单,他现在的剑,已经与天下间大多数的剑法,截然不同。 擂台下 柳青芙几乎用同样惊讶的目光,盯着场中,她原以为阿丑不过是上场求一些经验,现在看来,他甚至可能取胜。 取胜? 多么诱惑的词语,但其中的艰难,几乎所有人都明白。 “你们说他会胜吗?” “也许吧。”许墨笑了,一脸温柔的看着柳青芙,在他来看,阿丑还没用出全力,至少他还没用出自己真正的剑术,此刻露出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许墨和柳青芙被场中的比武吸引,没注意到身旁聂青青的表情,如此的怪异。 这绝不是因为阿丑的实力超过预期而表现出来的怪异,而是一种——一种对熟悉的人的怪异。 “原来真的是你,莲花。”聂青青小声的念叨。 “什么?”许墨像是听到一些什么。 “没、没什么。”聂青青慌张的回答。 许墨笑了,道:“没想到阿丑隐藏了这么多东西,莲花血轮,真是超乎我的预料。”此刻阿丑已经展露了武魂,血莲展开,如法e轮一般旋转。 聂青青定了定神,露出一抹尴尬的微笑,说道:“是啊,我也没想到,他竟然隐藏了这么多东西。” 与擂台下的众人相比,擂台上的阿丑进入一种奇妙的境界。 在他眼中再没有观众,没有那喧闹的嘈杂,也没有对手,没有那漫天的腿影,只剑,自己的剑。 只见自己的这把用潇湘紫竹削成的剑。 漫天剑光与腿影交错,忽然发出了当、当、当的金属碰撞的声音,火星四溅,如惊芒掣电,长虹掠天。 连阿丑自己,也不知道剑与腿究竟在空中碰撞了多少次,也不知道这样的碰撞还会持续多久。 他只是依照本能,出剑,收剑,再出剑…… “太不可思议了。”顾通天说道。 这是他近些年见过的,最不可思议的一战,以他高傲的个性,也不得不承认,在剑法和腿法上,他实在难以胜过这两人。 与这两人交战,或许他可以凭借龙鳞通天甲几乎无物可破的防御取胜,但没有等对手出手千招,几乎是不可能的声音。 至于他? 顾通天笑了笑,他知道自己可能连一招都发不出来,因为根本不用出招——他根本跟不上两人的速度。 或许他可以? 顾通天瞧了一眼身旁的燕青飞。 燕青飞用双剑,一心两用之下,双手使出两种不同的剑法,或许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在对攻中,击败这两人。 忽然之间,剑光和腿影消失。 阿丑和姚百顺,分别立在擂台的南北两边,遥遥对视。 他们衣衫未损,也没有受伤的痕迹。 谁胜?谁败?又或是平手? 除了他们自己,没人知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两人身上,欢呼停止,鼓噪停止,演武场里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听见。 啪、啪、啪。 三身个断开的、分明的、而又清晰的掌声,凿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鼓掌的青竹宗的宗主凌落风,他的眼神里闪烁着兴奋的光。 “好剑法!” 这是什么意思?是啊丑胜了? 很快就有了解释,而给予解释的人,正是姚百顺。 “我输了。”他微微一笑,嘴角溢出了一道血痕。 他受伤了,或许伤的不重,但就算是不重的伤,也决定了失败的命运。比武总是残酷的,总有人胜利,也必须有人失败,平手只局只可能存在于说书人的口中。 可任他们舌生莲花,也说不尽刚才那一战的凶险。 本来是个平手之局的,本来谁也奈何不了谁。 阿丑在剑招上占据上风,而姚百顺则胜在真气雄厚,两者无论谁战胜谁,都绝对是一个一死一重伤的局面。 想要胜必须变,敢于先变,打破固有的平衡。先变者,最可能的结局是败,但仍有很小的机会,反败为胜。 姚百顺不敢变,因为他是核心弟子,即使不胜不败的结局,也不会令他失去核心弟子的身份和地位,所以他选择稳,选择不变。 这本是极好的选择,因为这样一来,他不会败,他的对手选择的却不是不败,而是非胜即败。 阿丑先变了,剑客出剑,一定要分出胜负,他看出姚百顺不会变,所以他先变了,那一瞬间,血色莲花彻底的绽开,纷飞的花瓣就像是刀,迎上了漫天腿影。 腿影的势没有压住莲花的势。 最后,先变的人出乎意料的取得了胜利,而姚百顺也没什么好说的,他因为自己的保守而败,败的理所当然。 胜者傲立,败者离场,不需要任何人宣布,姚百顺走下擂台,走出了演武场,背影很快消失在远方。 凌落风欣慰的看着阿丑那张别具一格的丑脸,此刻,他感觉这张丑脸仿佛也并不十分碍眼。 ——那是自然,武者之间看的主要是实力,外貌怎么样,那都是次要的。 凌落风是越看阿丑越喜欢,终于忍不住道:“你叫什么名字。” 阿丑淡淡的道:“阿丑。” 凌落风皱了皱眉,道:“没有姓吗?” 阿丑道:“人一定要有姓吗?” “大胆,宗主和你说话,你怎能用这种语气回答!”陆伯寒喝道。 他知道阿丑是和许墨亲近的人,所有和许墨亲近的人,他都讨厌,更何况阿丑有一张本就令人讨厌的丑脸。 凌落风淡淡的扫了陆伯寒一眼,肃声道:“陆长老不必如此,阿丑天性较冷而已。” 陆伯寒心下一惊,之前凌落风可从未当众驳过他的面子,现在竟然因为一个丑小子对他说这样的话,这意味着什么? ——似乎不言而喻了。 阿丑并不领情,自顾自的坐在姚百顺离去之后的位置上,他身边坐着的就是排名第五的岳千横。 </br> </br> 155 热门推荐: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岳千横知道阿丑是许墨的人,于是待他刚坐下,便试图空气血气影响他,让他丢个大丑,却不像阿丑竟完全不受影响,视那血气如无物。 这一切都落在凌落风眼中。 他微微一笑,对身旁的柳恒博道:“你这个弟子不错,这一次三宗演武或许他也有机会。” 此言一出,诸位长老脸色倏变。 要知道诛邪小队分到青竹宗头上的一共只有五个名额,能入选的毫无疑问是核心弟子中最强的五人。 其中冰火双英燕青飞,霜雪凝天梅霜雪,龙鳞通天顾通天三人入选几乎已成定局,还有两人,将从剩下的六人中选出。 凌落风的这一句话,毫无疑问是给阿丑加重了筹码。 若是旁人听了这话一定会欣喜若狂,可柳恒博听了,却微皱眉头道:“这个阿丑……” 凌落风笑道:“阿丑怎么了?” 柳恒博道:“这个阿丑有些来历不明。” 若是只是内门弟子,甚至核心弟子都无所谓,但若加入诛邪小组,来历不明之人,难免让人不放心。 柳恒博首先是青竹宗的长老,其次才是阿丑的师傅,故考虑问题,都会先从青竹宗的利益考虑起。 凌落风听了,眉头一皱,道:“身份有什么不清楚的?难道以我青竹宗之力还查不清吗?” 柳恒博苦笑一声,道:“旁人倒是能差的清清楚楚,可这个阿丑——” “怎么了?” “这个阿丑就像凭空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第一次出现是在许墨回青竹宗时,那次之前根本差不多他的信息。” 凌落风低声道:“会不会他不是东南域的人?” “外域?”柳恒博思忖了半晌,点头道:“也有这个可能。” 柳青芙目瞪口呆的看着端坐在主席台上的阿丑,至今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情:如梦如幻的莲花绽开,血色的花瓣飘满天空,而当飘红落尽,最后的结果竟然是阿丑的胜利。 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啊。 “变态。”她的反应简单而直接,目光在阿丑身上停留了片刻,最后流泻到了许墨的脸上。 许墨下意识摸了摸鼻翼,尴尬的笑道:“没有吧,这个结果还是挺正常的。” 正常? 柳青芙妩媚的翻起了白眼,如果内门弟子完胜核心弟子也算正常的话,那这个世界上还有不正常的事情吗? 当然,这话她没说出口,因为她知道,许墨同样是一个变态的人,甚至她自己也是。 许墨这才注意到身侧聂青青的异常:双眼茫然凝视着前方,就像凝视着远方的天空一般。 “怎么了?”他温柔的说。 聂青青瞬间反应过来,回答简单而直接:“没、没什么。” 许墨温柔的一笑,道:“阿丑确实隐瞒了一些东西,但他始终是阿丑,是我们的朋友,这是不容辩驳的事实。” 聂青青身子怔了一怔,抬起头,正好瞧见许墨的目光,清澈的就像一泓清泉,所透露出来的唯有真诚而已。 越是这样,聂青青越是不安,这种不安笼罩了她的内门。 “我、我知道——” 她还未说完,便被许墨打断:“好了,继续看比武吧。”声音依旧如昔般的温柔。 柳青芙惑道:“你不上去挑战吗?” 许墨微微一笑,道:“还不是时候。” 柳青芙笑了,道:“你不上我可就上了。” 柳青芙修为来到了化元巅峰,武魂又是玄级下阶的碧海潮生,的确有资格挑战老牌的核心弟子。 许墨笑道:“师姐准备挑战谁?” 柳青芙妩媚的白了他一眼,笑道:“上去了你就知道。” 话音刚落,双臂展开,跃上擂台。 “内门弟子柳青芙挑战核心弟子陆兮。” 主席台上的陆伯寒脸色忽然一变,一双阴鸷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坐在凌落风身侧的柳恒博——这陆兮正是他的独子,在核心弟子中,排名第八, 场中鸦雀无声,过了好一会儿,坐在核心弟子第八把交椅的陆兮两手一拍椅托,骤,跃上擂台。 “既然柳师妹想要挑战我,那我就陪师妹玩玩吧,相信恒博师叔也不会计较的。” 聂青青惑道:“奇怪,柳姐姐怎么不挑战白燕呢?” 青竹宗核心弟子中排名第十的白燕,明明是最弱的第一,但无论是阿丑还是柳青芙哦度没有挑战他的意思,不光聂青青疑惑,场中的所有人都感到疑惑。 许墨微微一笑,柔声道:“柳师姐选择陆兮也是慎重考虑的结果。” 聂青青惑道:“怎么说?” 许墨笑道:“你看陆兮这个人,再看看他背后的武器。” 聂青青定睛看去:作为一名武者,陆兮并不算高,他是一个很瘦小的人,穿一件黑色的武士劲装,头上缠着黑布头巾,头巾下露出一双秃鹰一般的眼睛,一张削尖的脸,和一张宽阔的嘴。 这是一个从相貌到身材都极其平凡的人,若不是身后背着的那张嵌玉的玉腰弓,任谁都不想到他是一名武者。 可这样一个普通的男子,却不容任何人小觑,他能得到核心弟子的身份,也不是靠陆伯寒,而是真正依靠他自己。 一个人,一张弓,每日数以千计的练习,再加上武魂九重鹰眼多余弓箭准度的加成,终于让他登上了核心弟子的宝座。 这是一个值得敬佩的人,但却是柳青芙挑战的最好对象。 聂青青摇了摇头,道:“我看不出什么。” 许墨笑了,道:“很简单的事情,陆兮善用弓,但在擂台之上,弓箭的威力本就会打折扣,再加上他的武魂是九重鹰眼,虽然能完美的配合弓箭,但只是增加准确度,在擂台上几乎无用;另外你别忘记了,柳师姐的武魂可是碧海潮生,掌力雄厚异常,对付白燕那种身法好的武者,未必奏效,但对付陆兮,可是手到擒来,只是可惜……” 聂青青道:“可惜什么?” 许墨笑着摇摇头,目光流泻到主席台上的陆伯寒身上:“只可惜让陆长老误会了。” 聂青青本是聪明人,经许墨这么一点拨,忽然明白:柳青芙是许墨的师姐,而许墨击杀了陆伯寒的徒弟,自己却遭受了两个月的牢狱之灾,此刻聂青青挑战陆伯寒的独子,陆伯寒定会认为这是许墨对他的挑衅,连带着将柳恒博和柳青芙也恨上了。 聂青青冷哼一声,道:“不过一个青竹宗的长老而已,恨了就恨吧,还怕他不成?” 许墨微微抬头,眼神中绽出两道精光,很快就暗淡下来。 场中,陆兮和柳青芙的比试已经开始。 陆兮掏出长弓,搭箭在弓,死死的盯着他对面的女人,身后浮现出一只眼睛。 ——又大又圆的眼睛,眼神里丝毫没有人类应有的感情,反而像是是一直冷血的秃鹰。 柳青芙手心冒汗,心中紧张的不可思议。 这也正常,没有任何人在被弓箭指着的时候,还能保持绝对的冷静,除非他不怕死,可又没有人不怕死。 武魂碧海潮生现,柳青芙身后波涛汹涌,台下众人,仿佛听到了浪拍礁石的声音。 “柳师妹,选择我做对手,绝对是你的失误。”陆兮冷冷的说。 柳青芙嫣然一笑,道:“那也未必。” 陆兮眉头一皱,眼睛里射出两道寒光,冷笑道:“这么近的距离,你能躲过我的箭吗?” 柳青芙眼波一挑,笑道:“或许我不需要躲呢?” 陆兮沉声道:“那就只有死。” 弓如满月,箭似流星。 玉腰弓发出一声怒吼,一更三尺长的雕翎箭,破空而出,射向柳青芙的右肩。 没错,右肩。 劲风旋转,气流涌动,朝向柳青芙的右肩而来。 陆兮并没有对柳青芙下死手,他是一个与自己父亲不同的人,一个外冷内热的人,他不会在擂台上对任何一个同门弟子下杀手。 九重鹰眼,他从不射偏,这一箭他射的是柳青芙的右肩,就一定会朝右肩奔袭而来。 箭破空,发出尖锐的呼啸,就像一只逆风飞翔的鹰。 ——众人惊呼,聂青青更是死死的抓住了许墨的肩膀,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一箭——实在太快,快到了无法用肉眼捕捉。 旁人的紧张并没有影响到许墨,他微微一笑,嘴角勾起了完美的弧线。 “放心吧,柳师姐不会有事的。” 就在这时,柳青芙忽然动了,双掌在空中虚画成圆,众人仿佛看到了暴风雨的酝酿,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汹涌的暗流。 “这不可能!” 陆兮古井不波的表情终于发生了变化,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他射出的一箭,忽然慢了下来,在暗流的侵蚀下,慢了下来,慢的肉眼可见。 场中安静的只剩下呼吸声,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所有其他的声音,仿佛骤然停滞,就连时间也定格了一般。 海潮初生,风起浪卷。 那一箭几乎就停在半空中,它依旧闪烁着锐利的金光,可这样的光,也远不如开始时锐利。 陆兮又射箭了。 搭箭、挽弓,射出,演练了千百次的动作,已经成为了本能,关键是速度,极快的速度,让陆兮在一个呼吸的时间内,连射七支箭。 七箭相连,层层递进,带着无与伦比的战意与疯狂,仿佛一艘逆风的战舰,破浪而来。 众人的呼吸几乎都已经停滞,场中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听见,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擂台,不愿意错过一丝一毫的精彩。 风高浪急,碧海潮生。 战舰终不敌风浪,顷刻倾覆;连珠箭也不敌柳青芙的掌力,被震的倒飞而去,擦着陆兮的面颊而过,嗖的一声连响,七支雕翎箭钉在了擂台的立柱上,从上到下,立成一排,箭尾兀子颤动,发出嗡嗡的声音。 陆伯寒就像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一般,身体骤然软了下去,他一脸怨毒的盯着柳恒博,眼神仿佛一只择人而噬的秃鹰。 柳恒博,你等着! 擂台上。 陆兮眼中精光闪过,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道:“我输了。” 柳青芙的眉毛弯成了月牙儿,笑道:“陆师兄,你还有一战之力。” 陆兮失落的看着自己手中的玉腰弓,幽幽的道:“我最擅长的东西,尚且奈何不了你,还能怎么去胜你?” 柳青芙笑而不语。 陆兮拿出了最擅长的武技,而她又何尝不是? 不要看碧海潮生轻易的震飞了七星连珠箭,可只是他们自己知道其中的凶险,刚才若是柳青芙的功力再弱半分,七星连珠必定破浪而出。 但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如果一说,胜了就是胜了,败了就是败了,胜负不容任何如果来玷污。 陆兮带着自己的弓,离开了擂台,而柳青芙也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坐上了内门弟子第八张交椅。 凌落风微微一笑,对身旁的柳恒博道:“恒博啊,你这个女儿了不得,能够在这年纪领悟到掌重势而非招的,恐怕整个东南域也就寥寥几人。” 凌落风自然认识柳青芙,也见过她之间的打法,平波流云掌虽然厉害,但终究还是重招的掌法,加上女子之身,很难领悟到掌法真滴,却不想今日一见,竟颠覆了他所有的认识。 柳恒博微微一笑,回道:“宗主就别夸奖她了,她这是胜之不武。” 许墨能看出擂台上陆兮无法发挥出全力,柳恒博自然也看的出来,若是陆兮和柳青芙生死搏杀,最后死的一定是柳青芙。 是问以玉腰弓加上九重鹰眼,陆兮在千米之外发箭,谁能抵挡? 凌落风也明白这一点,但他却看出另外一些东西:“恒博也不必妄自菲薄,青芙此胜虽有取巧之嫌,但足以看出她心思细腻而冷静,懂得选择最佳的对手。” 柳恒博苦笑着点点头,凌落风说的没错,若柳青芙选择实力最弱的白燕,或许依旧能胜,但胜的绝不会如此轻松。 一个小小的选择,即看出大智慧。 修为到了柳恒博和凌落风这种阶段自然明白,天赋虽然重要,但并非最重要的东西,有些时候,智慧决定了一名武者的成就。 凌落风的视线从柳青芙身上移开,流泻到了许墨身上,他心想:“恐怕应轮到你了吧。” 果然,下一刻,许墨带着他的玄铁重剑,走上了擂台。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156 热门推荐: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许墨是走上擂台的。 背着他一人高,半人宽的重剑走上了擂台,重剑在他背后,就像一块巨大的门板。 很少有人见过这种形态的剑,剑走轻盈在武者心中根深蒂固,许多人指着那黝黑的重剑窃窃私语: “你们说他能用那把重剑吗?” “怎会不能?你没听说过颜真就死在这把剑下。”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那真是一个惨字,现场几乎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 “哎,恐怕他是个心狠手辣之人,成为核心弟子绝非我青竹宗之福。” “那也并未,听说是颜真先埋伏了他的兄弟,许墨为兄弟报仇,才会大开杀戒。” “那他算个有情有义的汉子?” “这是自然。” …… 无论是恶毒的言语,还是称赞的话,都不能影响许墨坚定的心,他走的不快,但没有停止,一步一步登上了擂台;他脊背挺的笔直,惶言蜚语都不能折弯他的腰,仿佛也没有任何事情能够令他屈服。 岳重楼微闭的眼睛终于张开,眼睛里带着笑意,心中暗道:“你不上擂台,或许还能多活一些时间,一旦上擂必死无疑。” 岳重楼对融筋散的功效非常有信心,他自信一个化元巅峰的小子,绝不可能破解这种毒,甚至不能发现这种致命的毒素,在他身体里停留的痕迹。 岳重楼的目光流泻到自己的儿子身上,此刻,岳千横再无法压抑自己浑身的血气,这血气就像一把锋利的刀,直指许墨。 轰的一声,重剑垂地,许墨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可他说出的话语却又如此简洁而有力:“岳千横,上台领死吧!” 嚣张! 什么是嚣张? 这就是嚣张! 在内门大比的擂台上,挑衅一名核心弟子,狂言要让他来领死,在众人眼中,这就是彻彻底底的嚣张。 顾通天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不语的神色:“不过一个初入化元巅峰的小子,竟敢如此嚣张。”他虽然和岳千横的关系不好,但毕竟大家都是青竹宗的核心弟子,骤见有人不将核心弟子放在眼中,顾通天自然十分不喜。 可他的不喜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无论是燕青飞还是梅霜雪,都一脸严肃的盯着场中那道高傲的身影。 浓郁的眉毛,炯炯有神的眼睛,薄薄的嘴唇在说完这句话后,就紧紧抿成了一条缝,那高挺的鼻梁就像经历着千年风雨的大理石,从始至终都没有丝毫变化。 这是一个极冷静的人。燕青飞和梅霜雪同时心想,冷静的是人是不会犯嚣张的错误的,那他这么说就只有一个可能——杀心已立。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岳千横的脸上,他们希望这个并不讨人喜欢的核心弟子,给予挑衅者,一个强有力的回应,但没想到,岳千横却笑了,仅仅是笑了而已。 正当人们以为一切都过去时,他的回应却又森冷如刀:“今日,你必死!” 金翅飞鹰骤然浮现,岳千横猿臂轻舒,腾跃而起,潇洒的落在台上,与许墨遥遥对视。 两人个,都清楚的感觉到,对方眼中那赤裸裸的杀意。 主席台上,柳恒博表情严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虽然他也不忿岳千横的所作所为,岳千横纵有千般不是,也是青竹宗的核心弟子,杀了他,无异于削弱了青竹宗的力量。 思忖再三,他终于开口道:“宗主,我看这场比试比如取消吧。” “为什么要取消呢?”凌落风还未说话,身后响起一个阴恻恻的声音,是岳重楼的声音,这个从进入演武场开始,便沉默不语的男人,此刻终于说了一句话。 这一句话一说,阴风四起。 柳恒博怒视着岳重楼,若不是凌落风还在此处,恐怕他已经出剑了。岳重楼的意思很明显,让这两个人分出一个生死。 柳恒博道:“宗主,这两人都是宗门栋梁,损失不起啊,反正核心弟子还有一个名额,不如——” 话未说完,便被岳重楼打断:“柳长老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忘记了青竹宗的规矩吗?核心弟子的荣耀要靠自己争取,现在许墨选择挑战岳千横,这场比武就必须要进行下去。” “可是——” “可是什么?难道柳长老是心疼自己的弟子吗?别忘记了,场上的另一个人可是我的儿子。”岳重楼阴恻恻的道。 若不是给许墨下了融筋散的毒,他绝不会允许岳千横正面与许墨对敌,但此刻,他却可以在柳恒博面前尽显风范。 ——就是因为许墨已经中毒了。 柳恒博没有说话,目光停留在凌落风的脸上,此刻,能够中止这场比试的,唯有凌落风一人,岳重楼同样盯着凌落风,与柳恒博不同,他希望比武继续下去。 他心知只有许墨的血,才能洗刷岳千横身上的魔障。 两道截然不同的目光凝在己身,凌落风也并未让他们等待多久,他的回答简单而直接:“继续吧!” 柳恒博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倒在椅子上。 场中。 许墨同样在笑,这笑讥讽而冷酷。 “第一次,你打伤了赫连,折断他的四肢,我说的对吗?”许墨淡淡的道,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但只有最熟悉他的人才知道,此刻他心中酝酿的怒火是何等的猛烈。 岳千横微微冷笑:“没错,谁让他缠着苏婉云不放,婉云是我的,容不得任何人染指。” 许墨笑了,道:“第二次,你唆使颜强挑衅林平,在颜强被杀之后,又唆使颜真埋杀林平,我说的对吗?” 岳千横拍了两下巴掌,笑道:“没错,确实是我在背后唆使的,只是没想到,颜强会死,更没想到颜真也不会死。” 许墨摇摇头,冷冷的道:“不,你想到了,他们的死,根本就在你的计划之中。” 岳千横笑了,道:“我不会承认的。” 此刻两人用只有他们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对话,但岳千横依旧不会承认这一点,他虽然阴毒,却很细心,绝不会犯这种低级的失误。 许墨又笑了,笑的讥讽而冷酷。 “第三次,你让人厨子在我的饭菜里下毒,对吗?” 岳千横终于皱起了眉头,在他看来,许墨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 他挑了挑眉头,说道:“没想到被你发现了。” 许墨道:“我不是傻子。” 岳千横哼了一声,道:“这是阳谋。” 许墨笑道:“这的确是阳谋。” 岳千横道:“所以你中毒了?” 许墨笑了,道:“你认为呢?” 岳千横冷笑起来:“故作玄虚,恐怕你知道自己不能使出全力了。” 人厨子亲眼见到许墨每天都吃下饭菜,绝对不可能出错,就算他事先知道饭菜中有毒,也毫无办法。 “而且恐怕,他也并非是在事前知道的,应该是在事后练功时才发现的异常。” 一念及此,岳千横放下心来,脸上的表情也愈发的倨傲:“不管中没中毒,你今天都死定了。” 武魂金翅飞鹰浮现,岳千横的两只手掌,染上了一层赤金之色。 金翅飞鹰虽然只是黄级上阶武魂,但却能同时加强拥有者的速度和力量,就算比普通的玄级武魂也不差。 武魂加持之后,岳千横的两只手掌,坚硬似铁,普通兵器都不能伤。 只听他大喝一声,足下连点,双掌交叠而上,指尖勾起,仿若利刃一般,一出手便使出鹰爪功这门拿手的功夫。 其来势凌厉之极,就如雷轰电掣,迅猛无双。 此刻的岳千横,就像一只扑食的鹰,一抓之势,探向许墨的心口,竟试图一招将其击杀。 许墨大笑一声:“来的好。”径直将重剑负在身后,以拳术对敌。 他的拳法脱胎于易经五拳,又融合了青竹宗多门拳术的精髓,施展起来,虎虎生风,一拳便挡开抓向胸口的手掌,另一只手探出一拳,直抵岳千横胸口。 这两拳借用了金刚拳的发力原理,但也只是最基本入门拳术,在场众人至少都是青竹宗内门弟子,又怎会看不出来。 以基本拳术抵挡鹰爪功,这是他们想也不敢想的事情,而许墨不但想到了,甚至做到了。 主席台上的凌落风忍不住叫了一声好,对柳恒博说道:“你这弟子果然不凡,一出手就让我大开眼界,想不到基本拳术施展得当,也有如此威力。” 他的眼界又非台下的内门弟子可比,旁人只觉以基本拳术克制鹰爪功不可思议,而他却看出许墨这两拳具是打到鹰爪功的破绽之处,能瞬息间寻到破绽,已是难得,更不用说瞬间找到破解之发,由此可见,许墨对于青竹宗武技的领悟,已经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可柳恒博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笑容,见许墨这两拳使出,他心想:“墨儿这是怎么了?放着重剑不用,居然和人比试起拳法来?难道他是想饶过岳千横一命?” 他却不知道,许墨的想法只是简单的猫戏老鼠。“你岳千横不拿出压箱底的功夫,我又何必出剑呢?” 但这一番作为,看在岳重楼眼里,却又是另一番意义。 “许墨竟然不动重剑?看来他是知道自己中毒了,无法全力释为,”岳重楼心中冷笑两声,暗道:“就算你知道中毒了又能怎样?若不全力释为,怎会是千横的对手。”脸上不自禁的露出讥讽的表情。 场中 岳千横心想:“看来你果真中毒了,但想用基本拳术胜,真是妄想。”他冷冷的一笑,催动武魂,将身法提到极致,轻巧的躲过这拳头,顺势而上,双爪探出,一爪抓向许墨咽喉,一爪抓向胸口。 许墨见状,也不慌张,蛇形瞬步用出,一个游身滑步而上,避招进招,拳头击向岳千横胸口。 这一拳又是基本拳术,并不复杂,却恰到好处的击在岳千横空门。 他若想不顾一切拍向许墨胸口,自己的胸口必定先遭重创,岳千横自不愿和许墨两败俱伤,连忙变招,身子一旋,以后背隔开拳头,同时反手甩出一爪。 这反手的一抓也非平常招式,而是青竹宗另一门玄级爪法碎玉爪中的一招,其刚猛之处,比鹰爪功更甚,一抓若是抓实,当真有裂金碎玉的效果。 可许墨有入微能力加身,对手的任何招式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又岂会被抓中,只见他手肘下出拳,一拳击在岳千横的手肘上,同时一记黑户掏心,打向岳千横的小腹。 岳千横见自己志在必得的一招,无功而返,心中暗怒,猛地横移,躲过这一拳,同时将双掌舞圆,大开大合的攻来,他试图仗着自己功力较高,许墨又无法发挥全部功力,毕其功于一役,击杀许墨 可许墨也不是庸手,一手基本拳术耍的精妙之际,虽然攻击不足,但防守绰绰有余,几个起落,两人交手二十多招,不分胜负。 虽知许墨只是在玩玩,可台下的聂青青依旧忐忑不安,抬眼望去只见岳千横的双掌连成一线,两手之间闪烁出一道金光,上下翻腾,盘旋飞舞,好似游龙穿梭而过;反观许墨拳间银光闪烁,紧守门户。 聂青青不经小声的嘀咕:“用剑啊,用剑啊!”她知道,若许墨用剑,岳千横必然败北。 可许墨却似对拳法情有独钟一般,依旧以一套基本拳术对敌,金光渐渐扩展而银光却渐渐萎缩,他仿佛就要支持不住。 顾通天见许墨落于下风,忍不住嘲笑道:“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原来是个绣花枕头。” 燕青飞眉头微皱,轻声说道:“通天勿要这么说,能将一套基本拳术使成这样,就算你我也办不到。” 顾通天不屑的道:“基本拳术使的再好,也只是基本拳术,威力有限,上不了台面。岳千横鹰爪功中夹着碎玉爪,两种爪功使的珠联璧合,最多再过三十招,便可拿下许墨。” 燕青飞摇摇头,道:“我看未必。” 话未说完,便被梅霜雪打断:“的确未必,他还没动剑。” 顾通天这才想起,许墨还有一把剑,一把在他一入场,就吸引了众人目光的重剑。 此刻那把黝黑的玄铁重剑背在他身后,显得格外扎眼。 顾通天道:“他怎么现在还不动剑?难道只是装装样子,其实不会用剑?”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230 聂青青则呈现出一个截然不同的状态,她两手捧着茶杯,没喝一口,就像那是见血封喉的毒药一般。 她的脸上满是忧虑之情。 小小的茶座上凝聚着诡异的宁静,谁也没有率先开口的意思,沉默绵延了好久好久,终于,韦红琼忍不住开口:“又死了一群人。” 金三富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代之以一脸苦涩:“没错,又死了一群人。”他胖胖的手上捏着一枚铜钱,背面朝上。 他把铜钱往高处一抛,铜钱离手时手指一捻,让他晃动起来,乍看上去,好像在旋转,他准确的接住铜钱,倒扣在手臂上。 “是走还是继续。”金三富说,“铜钱决定如何。” “为什么?”韦红琼说,“我们为什么要走?你怕了吗?” “不错,我怕了,”金三富说,“这是第几个营地了?三个还是四个,都在我们到来之前被杀绝,其中不乏有半步凝神的高手,连这些人都死了,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有什么不想让这些人到达会场。” 语声稍顿,金三富压低了声音,又道:“我的意见是,早点离开,以免惹祸上身,我们不可能永远这么好运。” 话说完,看了微闭着双目的韦振业一眼,他的是说给其他四人听的,也是说给韦振业听的。 韦振业没有任何表示,韦红琼眉头微蹙,开口道:“***,你就是个懦夫。” “是,我就是个懦夫。”金三富大笑起来,忽然笑容一收,说道,“我给自己卜了一挂,你知道卦象是什么吗?” 韦红琼努了努嘴,不屑的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金三富没有顾念他想与不想,自顾自的说道:“是大凶之兆,大凶啊,你知道我算卦到现在算出过几支大凶之兆吗?”他伸出右手的食指,在韦红琼面前晃动:“一支、一支,明白吗?” “不明白!”韦红琼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相信算卦这种事情。”她接着道:“我相信理性的判断。” “我也相信理性的判断,那么现在理性告诉我,再往下走会有危险,”金三富扯着嗓子道,“危险明白吗?或许我可以说的更直白的一点——会死,你会死,我也会死,我们大家都会死。” “可我们还没死。”说话的是始终沉默不语的斩元,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稳定,就像他手中的金丝大环刀一样。 金三富翻了翻白眼,说道:“你怎么说话了,你不是一路上都沉默不言吗?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说话,你不怕死难道我们所有人都不怕死吗?” 许墨笑了,轻飘飘的道:“我不怕死,正想看看死是什么样子,我建议继续走下去。”他有不得不去的理由,所以不得不不怕死,其实他怕,比谁都怕,没有人比死过一次的人更怕死,只有死过,你才知道死亡的恐惧。 聂青青看了许墨一眼,耸了耸肩膀,笑道:“我也不怕死,我的建议是继续。” “疯了,疯了,你们都疯了。”金三富的目光扫过整个圆桌,大声叫道:“你们就是一群疯子。” 语声稍顿,他稍稍平静,立刻说道:“我不管你们怎么想,那是你们,我退出,我怕死。”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却发现自己被死死的按在椅子上,按住他的正是坐在他旁边的许墨,那只耷在他肩头的手,就像一只坚固的铁钳,死死将他钳住,不得挣脱。 “你放开!”金三富喊道。 “不放,”许墨笑着说道,“放开了你就会走。”他优雅的喝了一口茶并且假装它是酒,露出了一脸陶醉的神情,“玲珑宝塔要五个人才能进入,少了你,我们四个人一点用也没有。” 金三富冷哼一声,道:“你们真认为自己能够通过玲珑盛会?好吧,就算只要小组出线就有资格进入,但你要知道,和我们同组的可是赤霞宗,青竹宗还有落霞宗,哪一个不比我们强?” 许墨笑了笑,道:“没有比过,谁知道谁强谁弱?“ 金三富翻了翻白眼,道:“李大柱,我原来认为你是最正常的一个人,现在看来,你才是最疯狂的那个,你居然认为我们能出现?” 许墨笑了,道:“你如果不走,我们就有出现的可能,你如果走了,连这点可能也没有。” 金三富摇摇头,道:“可我如果不走,就有死的可能。” “你不会死的,”许墨说,目光落在金三富脸上,“因为我不让你死。” 金三富怔怔的看着许墨,不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意思。 聂青青咯咯的笑了两声,碰了碰许墨的肩膀,笑道:“你把人吓到了。” 许墨微笑着道:“不吓吓他在怎么行。” 金三富看着一唱一和的脸上,心中忽然升起了一死愤怒,“不要再说了,我是不会和你们一起走的,我要回去,回云州。” 当的一声,金丝大环刀砍进了茶桌里,斩元的力道控制的极好,刚刚入木三分,又没有将桌子劈断。 “你再说一句事实,我的刀可好久没见过血了。” 金三富一脸惊恐的看着斩元,伸出手指,颤声道:“你、你要干什么?” 斩元冷笑一声,“干什么?很简单,走下去,或者立刻死!” 金三富的脸立刻就垮了下来,他明白单算武力,自己绝不是斩元的对手,偏偏他又是五个人中,唯一不会顾忌他金家少主身份的人,如果他说要杀掉自己,那一定会杀,不会有任何犹豫。 “你干嘛揪着我不放,玲珑盛会时比我厉害的高手多的是,你们随便找一个就行了。” 许墨放下酒杯,微微笑道:“随便找一个人,或许能找到在武力上超过你的,但恐怕很难找到一个精通术数阵法和机关的人,我们需要你,你也需要我们,彼此帮助才能渡过难关。” “再说——”许墨语声稍顿,目光落到了邻桌的和尚身上,月白僧袍,优雅的气质,不是不可和尚又是谁。 “再说,你就担保回去的路没有危险吗?” 金三富沉默了下来,许墨说的没错,他不能担保,一点也不能。 看样子他还想做最后的抗争,但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话,只是整个人都垮了下来,精气神不在。 许墨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我看你也不愿意,不如这样,我们赌一把,我赢了你心甘情愿的跟我们走,我输了大家就一起回去。” 韦红琼柳眉一竖,道:“李大柱,你怎么能——” 话未说完,便被韦振业打断,“这不失为一个办法,就按你说的办。” 金三富盯着许墨,说道:“赌什么?” 赌什么很重要,即便技术精湛的赌徒,也不可能什么都精通,金三富已经打定主意,无论许墨说赌什么,他都不会答应,赌博的方式一定在自己决定。 “就赌铜钱如何。” “什么?”金三富以为自己听错了。 赌铜钱只是省略的说法,其实就是金三富刚刚所做的,将铜钱抛起,置于手背,然后猜正反面。 不要认为这是单纯的赌运气,事实上,高明的武者能够看破铜钱落在手背那一瞬间的状态,当然,那是普通人抛掷的铜钱,而金三富抛掷铜钱的手法,至今还没人看破。 “成交。” 金三富对自己的手法十分有信心,所以立刻就答应了许墨的要求,必胜的赌局,傻子才不答应,他仿佛看到了自己胜利的模样。 许墨眯着眼睛,笑了起来,道:“你先抛,然后我再抛如何?” 金三富笑了起来,道:“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行,我就陪你玩玩。”无论是手法和眼力,金三富都有绝对的自信,更不用说,他还可以算。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铜板,最普通的那一种,甚至买上一只包子都不够,背面朝上,亮给了许墨看。 许墨点点头,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金三富也不迟疑,立刻把铜钱往高出一抛,无论是动作与高度都与他第一次做的时候一模一样,只是结果是否一样,不得而知。 因为他在硬币离手时,用力的一捻,硬币在空中旋转起来,晃动着,不同的晃动着,上下、左右,没有人看透他晃动的痕迹,除了金三富本人。 武魂金算盘浮现,金三富的眼睛里射出两道精光,他伸出手,将硬币截住,倒扣在手臂上。 “猜。”他说,眼睛凝视着许墨的眼睛,眼神里尽是胜利的微笑。这是他表现最好,也是状态最好的一次,这一次出手,他自信没人能看明白。 至于猜?武者都不屑真正去猜,如果要依靠猜来判断的话,十之八e九都会错,尽管这看起来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 一念生,一念死;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韦红琼的两只手在胸前交叠,彼此就纠缠,就连斩元也皱起了眉头,他们刚才都没看清楚,金三富的手法实在太特别了,不仅特别,而且快,特别的快,就算以他们的眼力,都看不出铜钱的正反。 两人用忧虑的目光盯着许墨,却见他微微一笑,闭上了眼。 这是什么意思? 许墨的脑海里正在回忆着刚才金三富的每一个动作,从最开始掏出硬币,到最后将硬币扣在手背上,一个又一个精炼的动作在他脑海中回荡,就像幻灯片一样,不停的出现在他眼前。 画面一副一副的闪过,许墨的嘴角不禁带上一抹微笑。 “背面。”他睁开眼,笑了起来。 金三富也笑了起来,因为他知道,许墨的答案是错的,铜钱是他抛的,答案只有他知道,不是背面,而是正面。 “你输了。”他说。 韦红琼就像泄气的皮球一般,整个人软了下来,刚说话,就听许墨说道:“你先揭开再谈输赢。” 金三富挑了挑眉,不屑的道:“你还不相信吗?难道我会骗你不错。”说着话,他满怀信心的打开覆盖在硬币上的手,结果让他大吃一惊。 背面! “这——”他流露出仿佛看到鬼神一般的表情,这也正常,当一个人千百次尝试同样的动作都没有错误时,却在最关键的时刻发生了错误,任谁都会怀疑是鬼神在作祟。 “你是怎么办到的?”金三富惊讶的问。 许墨笑了起来,用调侃的语气说道:“什么怎么办到的,你看我动过手吗?” 金三富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许墨的两只手都放在桌面上,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但是—— 他摇了摇头,暗自心想:“明明是正面,怎么变成背面了,一定是他搞的鬼。” 许墨像是看穿了金三富心中所想,淡淡的道:“无论如何是我赢了,现在轮到我抛了。” 金三富深深看了他一眼,将铜钱交到了他的手上,“这次我一定不会输。” 许墨微笑着道:“你会输,相信吗?” 话音刚落,他就将铜钱抛起,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也不干涉铜钱的自由落体,犹如它自己在空中旋转,翻腾。 这是最没技术含量的一种手法,几乎只要是个武者,就能看出铜钱的状态,许墨伸手一截,铜钱稳稳的落在手背上,同时另一只手覆盖了上来。 “猜。”他说。 金三富眉头紧皱,犹豫了起来;他犹豫不是因为没看清楚,而是因为看的清清楚楚,正是由于看的清清楚楚,他才不敢相信。 “他会将结果这么清楚的给我看吗?不对,一定是陷阱,这一定是陷阱。”金三富心想,刚想开口,转念又一想:“不对,不对,这是心理战,一定心理战,他没练过这种技巧,所以就用最普通的方式在诈我,让我将问题想的太复杂,一定是这样。我要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眼睛。” 金三富能听到自己仿若急鼓声的心跳和沉重而素乱的呼吸,他眼前的景物开始变得模糊,无论是许墨,还是那只手,而又或是记忆中那原本清晰的铜钱,都在这一瞬间变得模糊起来,以至于他看不清楚方向。 豆大汗水从额边滑落,在面颊上拖出一道长长的水线。 “你想好没有?”空气中传来了许墨的声音,就像远方恶魔的呼喊,一点一点,这声音仿佛化作了一把锋利的冰锥,凿进了金三富的耳朵里。 “我——”他猛地一摇头,决定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有什么比眼睛更可信的呢?特别是在眼睛清楚的捕捉到那画面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东西,比它更加值得相信。” </br> </br> 230 聂青青则呈现出一个截然不同的状态,她两手捧着茶杯,没喝一口,就像那是见血封喉的毒药一般。 她的脸上满是忧虑之情。 小小的茶座上凝聚着诡异的宁静,谁也没有率先开口的意思,沉默绵延了好久好久,终于,韦红琼忍不住开口:“又死了一群人。” 金三富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代之以一脸苦涩:“没错,又死了一群人。”他胖胖的手上捏着一枚铜钱,背面朝上。 他把铜钱往高处一抛,铜钱离手时手指一捻,让他晃动起来,乍看上去,好像在旋转,他准确的接住铜钱,倒扣在手臂上。 “是走还是继续。”金三富说,“铜钱决定如何。” “为什么?”韦红琼说,“我们为什么要走?你怕了吗?” “不错,我怕了,”金三富说,“这是第几个营地了?三个还是四个,都在我们到来之前被杀绝,其中不乏有半步凝神的高手,连这些人都死了,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有什么不想让这些人到达会场。” 语声稍顿,金三富压低了声音,又道:“我的意见是,早点离开,以免惹祸上身,我们不可能永远这么好运。” 话说完,看了微闭着双目的韦振业一眼,他的是说给其他四人听的,也是说给韦振业听的。 韦振业没有任何表示,韦红琼眉头微蹙,开口道:“***,你就是个懦夫。” “是,我就是个懦夫。”金三富大笑起来,忽然笑容一收,说道,“我给自己卜了一挂,你知道卦象是什么吗?” 韦红琼努了努嘴,不屑的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金三富没有顾念他想与不想,自顾自的说道:“是大凶之兆,大凶啊,你知道我算卦到现在算出过几支大凶之兆吗?”他伸出右手的食指,在韦红琼面前晃动:“一支、一支,明白吗?” “不明白!”韦红琼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相信算卦这种事情。”她接着道:“我相信理性的判断。” “我也相信理性的判断,那么现在理性告诉我,再往下走会有危险,”金三富扯着嗓子道,“危险明白吗?或许我可以说的更直白的一点——会死,你会死,我也会死,我们大家都会死。” “可我们还没死。”说话的是始终沉默不语的斩元,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稳定,就像他手中的金丝大环刀一样。 金三富翻了翻白眼,说道:“你怎么说话了,你不是一路上都沉默不言吗?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说话,你不怕死难道我们所有人都不怕死吗?” 许墨笑了,轻飘飘的道:“我不怕死,正想看看死是什么样子,我建议继续走下去。”他有不得不去的理由,所以不得不不怕死,其实他怕,比谁都怕,没有人比死过一次的人更怕死,只有死过,你才知道死亡的恐惧。 聂青青看了许墨一眼,耸了耸肩膀,笑道:“我也不怕死,我的建议是继续。” “疯了,疯了,你们都疯了。”金三富的目光扫过整个圆桌,大声叫道:“你们就是一群疯子。” 语声稍顿,他稍稍平静,立刻说道:“我不管你们怎么想,那是你们,我退出,我怕死。”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却发现自己被死死的按在椅子上,按住他的正是坐在他旁边的许墨,那只耷在他肩头的手,就像一只坚固的铁钳,死死将他钳住,不得挣脱。 “你放开!”金三富喊道。 “不放,”许墨笑着说道,“放开了你就会走。”他优雅的喝了一口茶并且假装它是酒,露出了一脸陶醉的神情,“玲珑宝塔要五个人才能进入,少了你,我们四个人一点用也没有。” 金三富冷哼一声,道:“你们真认为自己能够通过玲珑盛会?好吧,就算只要小组出线就有资格进入,但你要知道,和我们同组的可是赤霞宗,青竹宗还有落霞宗,哪一个不比我们强?” 许墨笑了笑,道:“没有比过,谁知道谁强谁弱?“ 金三富翻了翻白眼,道:“李大柱,我原来认为你是最正常的一个人,现在看来,你才是最疯狂的那个,你居然认为我们能出现?” 许墨笑了,道:“你如果不走,我们就有出现的可能,你如果走了,连这点可能也没有。” 金三富摇摇头,道:“可我如果不走,就有死的可能。” “你不会死的,”许墨说,目光落在金三富脸上,“因为我不让你死。” 金三富怔怔的看着许墨,不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意思。 聂青青咯咯的笑了两声,碰了碰许墨的肩膀,笑道:“你把人吓到了。” 许墨微笑着道:“不吓吓他在怎么行。” 金三富看着一唱一和的脸上,心中忽然升起了一死愤怒,“不要再说了,我是不会和你们一起走的,我要回去,回云州。” 当的一声,金丝大环刀砍进了茶桌里,斩元的力道控制的极好,刚刚入木三分,又没有将桌子劈断。 “你再说一句事实,我的刀可好久没见过血了。” 金三富一脸惊恐的看着斩元,伸出手指,颤声道:“你、你要干什么?” 斩元冷笑一声,“干什么?很简单,走下去,或者立刻死!” 金三富的脸立刻就垮了下来,他明白单算武力,自己绝不是斩元的对手,偏偏他又是五个人中,唯一不会顾忌他金家少主身份的人,如果他说要杀掉自己,那一定会杀,不会有任何犹豫。 “你干嘛揪着我不放,玲珑盛会时比我厉害的高手多的是,你们随便找一个就行了。” 许墨放下酒杯,微微笑道:“随便找一个人,或许能找到在武力上超过你的,但恐怕很难找到一个精通术数阵法和机关的人,我们需要你,你也需要我们,彼此帮助才能渡过难关。” “再说——”许墨语声稍顿,目光落到了邻桌的和尚身上,月白僧袍,优雅的气质,不是不可和尚又是谁。 “再说,你就担保回去的路没有危险吗?” 金三富沉默了下来,许墨说的没错,他不能担保,一点也不能。 看样子他还想做最后的抗争,但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话,只是整个人都垮了下来,精气神不在。 许墨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我看你也不愿意,不如这样,我们赌一把,我赢了你心甘情愿的跟我们走,我输了大家就一起回去。” 韦红琼柳眉一竖,道:“李大柱,你怎么能——” 话未说完,便被韦振业打断,“这不失为一个办法,就按你说的办。” 金三富盯着许墨,说道:“赌什么?” 赌什么很重要,即便技术精湛的赌徒,也不可能什么都精通,金三富已经打定主意,无论许墨说赌什么,他都不会答应,赌博的方式一定在自己决定。 “就赌铜钱如何。” “什么?”金三富以为自己听错了。 赌铜钱只是省略的说法,其实就是金三富刚刚所做的,将铜钱抛起,置于手背,然后猜正反面。 不要认为这是单纯的赌运气,事实上,高明的武者能够看破铜钱落在手背那一瞬间的状态,当然,那是普通人抛掷的铜钱,而金三富抛掷铜钱的手法,至今还没人看破。 “成交。” 金三富对自己的手法十分有信心,所以立刻就答应了许墨的要求,必胜的赌局,傻子才不答应,他仿佛看到了自己胜利的模样。 许墨眯着眼睛,笑了起来,道:“你先抛,然后我再抛如何?” 金三富笑了起来,道:“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行,我就陪你玩玩。”无论是手法和眼力,金三富都有绝对的自信,更不用说,他还可以算。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铜板,最普通的那一种,甚至买上一只包子都不够,背面朝上,亮给了许墨看。 许墨点点头,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金三富也不迟疑,立刻把铜钱往高出一抛,无论是动作与高度都与他第一次做的时候一模一样,只是结果是否一样,不得而知。 因为他在硬币离手时,用力的一捻,硬币在空中旋转起来,晃动着,不同的晃动着,上下、左右,没有人看透他晃动的痕迹,除了金三富本人。 武魂金算盘浮现,金三富的眼睛里射出两道精光,他伸出手,将硬币截住,倒扣在手臂上。 “猜。”他说,眼睛凝视着许墨的眼睛,眼神里尽是胜利的微笑。这是他表现最好,也是状态最好的一次,这一次出手,他自信没人能看明白。 至于猜?武者都不屑真正去猜,如果要依靠猜来判断的话,十之八e九都会错,尽管这看起来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 一念生,一念死;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韦红琼的两只手在胸前交叠,彼此就纠缠,就连斩元也皱起了眉头,他们刚才都没看清楚,金三富的手法实在太特别了,不仅特别,而且快,特别的快,就算以他们的眼力,都看不出铜钱的正反。 两人用忧虑的目光盯着许墨,却见他微微一笑,闭上了眼。 这是什么意思? 许墨的脑海里正在回忆着刚才金三富的每一个动作,从最开始掏出硬币,到最后将硬币扣在手背上,一个又一个精炼的动作在他脑海中回荡,就像幻灯片一样,不停的出现在他眼前。 画面一副一副的闪过,许墨的嘴角不禁带上一抹微笑。 “背面。”他睁开眼,笑了起来。 金三富也笑了起来,因为他知道,许墨的答案是错的,铜钱是他抛的,答案只有他知道,不是背面,而是正面。 “你输了。”他说。 韦红琼就像泄气的皮球一般,整个人软了下来,刚说话,就听许墨说道:“你先揭开再谈输赢。” 金三富挑了挑眉,不屑的道:“你还不相信吗?难道我会骗你不错。”说着话,他满怀信心的打开覆盖在硬币上的手,结果让他大吃一惊。 背面! “这——”他流露出仿佛看到鬼神一般的表情,这也正常,当一个人千百次尝试同样的动作都没有错误时,却在最关键的时刻发生了错误,任谁都会怀疑是鬼神在作祟。 “你是怎么办到的?”金三富惊讶的问。 许墨笑了起来,用调侃的语气说道:“什么怎么办到的,你看我动过手吗?” 金三富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许墨的两只手都放在桌面上,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但是—— 他摇了摇头,暗自心想:“明明是正面,怎么变成背面了,一定是他搞的鬼。” 许墨像是看穿了金三富心中所想,淡淡的道:“无论如何是我赢了,现在轮到我抛了。” 金三富深深看了他一眼,将铜钱交到了他的手上,“这次我一定不会输。” 许墨微笑着道:“你会输,相信吗?” 话音刚落,他就将铜钱抛起,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也不干涉铜钱的自由落体,犹如它自己在空中旋转,翻腾。 这是最没技术含量的一种手法,几乎只要是个武者,就能看出铜钱的状态,许墨伸手一截,铜钱稳稳的落在手背上,同时另一只手覆盖了上来。 “猜。”他说。 金三富眉头紧皱,犹豫了起来;他犹豫不是因为没看清楚,而是因为看的清清楚楚,正是由于看的清清楚楚,他才不敢相信。 “他会将结果这么清楚的给我看吗?不对,一定是陷阱,这一定是陷阱。”金三富心想,刚想开口,转念又一想:“不对,不对,这是心理战,一定心理战,他没练过这种技巧,所以就用最普通的方式在诈我,让我将问题想的太复杂,一定是这样。我要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眼睛。” 金三富能听到自己仿若急鼓声的心跳和沉重而素乱的呼吸,他眼前的景物开始变得模糊,无论是许墨,还是那只手,而又或是记忆中那原本清晰的铜钱,都在这一瞬间变得模糊起来,以至于他看不清楚方向。 豆大汗水从额边滑落,在面颊上拖出一道长长的水线。 “你想好没有?”空气中传来了许墨的声音,就像远方恶魔的呼喊,一点一点,这声音仿佛化作了一把锋利的冰锥,凿进了金三富的耳朵里。 “我——”他猛地一摇头,决定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有什么比眼睛更可信的呢?特别是在眼睛清楚的捕捉到那画面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东西,比它更加值得相信。”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