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身作画大佬》 第一章 顾雪 华亚国，樱省，顾家。 清晨。 顾柔轻轻将手中的味增汤放在餐桌上，随后来到二楼一间房门贴着可爱贴纸的房间前，敲了敲门。 “小雪，吃饭了。” 房内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顾柔叹了口气，拧门把手，意料之中锁上了。 “小雪！”顾柔稍稍提高了音量。 “别管我！”房内终于传出了声音，如顾柔的声音一样，婉转悦耳，带着青春少女特有的软糯，就是语气不太好，凶巴巴的。 顾柔轻声道：“小雪，你已经在房间里呆了三天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以跟姐姐说说看吗？” “都说了！别管我！” 顾柔握着门把手，有些无奈，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到底怎么了，照理说叛逆期应该已经过了才对啊…… “小雪，是不是工作遇到什么问题了？如果真遇到问题，就跟姐姐说，实在不开心就算辞职也没关系哦……不过话说回来，小雪啊，早就跟你说了，你一个19岁的女孩根本就不适合进动画制作公司这种作息极不规律又没有保障的地方工作，那种地方根本就不是你这人该呆的，你自从进去之后，天天都是深夜回来，一脸的倦容，连皮肤都差了很多，我说你你还跟我扯什么为了梦想……” 顾柔思想向后，拼命回忆，无论怎么想，妹妹突然性格大变的原因可能性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工作的缘故，她开始劝导自己的妹妹，但说着说着，就变成了发泄不满的碎碎念…… “咚”的一声从房内传出，里面的人为了表达不耐烦，似乎用力锤了一拳地板。 顾柔立刻停下碎碎念，叹了口气，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她很清楚自己妹妹的性格，虽然长相很可爱，但性格执拗，只要她自己决定了的事情，就会倔得跟头牛一样，谁劝都没用，比如说高中毕业后决定不再升学这件事。 “姐姐要去公司了，我走后你要好好吃饭。” 顾柔知道自己站在门口劝说根本没有半点用处，也不再多说什么了，柔声叮嘱了一遍，就下楼去了。 听到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昏暗的房内。 一位穿着短裤t恤，有着曼妙身体曲线的女孩重新唤醒了手机屏幕，借助手机的屏幕光线，可以看清女孩的样子，披肩长发乱糟糟的，似乎很久没整理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颓废的气息，这副蓬头垢面的样子，非常影响女孩子的形象，不过这坐在房间角落的女孩样貌太出众了，出众到让人完全不在意她现在颓废形象的地步。 怎么形容她的相貌呢，看到的第一眼大概感觉就是——这是jk（女子高中生）吧？ 这女孩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jk，但确实刚从高中毕业不久，才一年…… 正是芳华正茂，身段刚刚长成，色气满满，但又不是那种低俗的肉欲感，特勾人。 啪嗒。 大门锁上的巨大声音传进房内，顾余……不对，顾雪终于放下了手机，然后站起身，扑倒在床上，将脸蛋埋进被子里，大喊了一句。 “这到底算什么啊。” 嗯。 如各位所见。 这位jk皮囊下的灵魂，并不是原版的……至少不是纯净的。 顾余，夏国人，岛国的某动画公司资深原画，男性！ 下班途中突然头晕失去意识，醒来的时候就发觉换了个身体，顺便多了份记忆，原因不明。 而现在她这副身体的前身，也姓顾，但叫顾雪，19岁，前年高三毕业，没选择继续升学，而是为了所谓的梦想，硬逼着自己的姐姐动用关系和人脉，把她塞进了一家动画公司。 真tm是孽缘。 顾余……现在的顾雪梳理记忆，想到这一幕的时候，差点就要哭出来了。 做动画死路一条。 这是顾雪在另一个世界摸爬滚打十多年后，体会最深的一点。 怎么就有人想要往火坑里面跳呢…… 梳理前身记忆的时候，她有好好研究这个世界，这个世界跟她以前所处的世界不一样，类似于平行世界，星球名字不叫地球，叫蔚蓝，大体上历史发展轨迹差不多，但相比地球，不是没有差别，最大的差别就是主要国家的版图。 蔚蓝最大国家华亚国的版图，足足大了三分之一，简直阔怕。 而华亚国樱花省，跟地球某个地方差不多，死宅扎堆，动画和漫画很出名，是目前华亚国文化产业发展非常强的省份之一。 樱花省的动画产业，优点跟地球的某岛国一样，甚至连缺点和发展现状都差不多。 虽然没有那么严重，但业内人普遍觉得药丸，同样有著名监督，也就是动画导演说过：动画的寿命只能五年了这种话。 这当然是玩笑话。 但市场规模不断扩大，大量资金涌入，企划越来越多，动画制作却陷入了瓶颈是不争的事实。 这主要是制作体系的问题。 业界待遇极低，工作强度却极大，特别是作画环节，培养人才极其困难。 一个季度的新番动画越来越多，用糊弄心态或者单纯是工期紧没办法搞出来的屎作也越来越多。 待遇低这方面的问题，华亚国近年来给了很多政策，有所缓解，但治标不治本，其他问题也找不到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这种情况去做什么动画，真的是用爱发电。 当初梳理记忆，想到前身毅然选择不升学进入动画公司的时候，顾雪恨不得扇自己巴掌，明明水平就一般，就别做什么动画了，好好的给我上大学啊…… 前身的这个决定，给她的冲击实在太大，连变成女孩这件事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第一天躲在房间懵逼痛苦质问。 第二天躲在房间刷了一天手机。 第三天就基本接受了这个事实。 随着记忆渐渐梳理重合，顾雪（顾余）甚至某些时候都会忘记自己是穿越过来的，因为前身的记忆还在，或多或少会有影响，也怪不得某些瞬间她会忘记。 当然，这种情况在洗澡的时候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毕竟只是基本接受变身，自己是顾雪这个事实而已，逐渐适应还需要一个过程。 好在她以前在地球从事的是动画工作，是个被各种acg文化毒害甚深的人，接受能力还是很强的，不然别说基本接受变成女孩这个事实了，当天就跳楼给你看。 至于为什么基本接受变身，自己是顾雪这个事实后，还不愿意面对顾柔，也就是自己的……姐姐，顾雪是因为害怕，至于害怕什么，她想不明白。 第二章 垃圾轻改 顾雪趴在床上喊了一嗓子，又看了一会手机，这才磨磨蹭蹭地起身，打开房门走下了楼。 自从三天前发现自己变成女孩后，她都是在顾柔走后，才走出房门洗漱吃饭解决生理问题的。 在房内呆了三天可不意味着不吃不喝，寸步不出。 反正顾雪做不到。 以前她看某部电视剧，说什么主角呆在房间内，两天一夜都没有出来，没有合过眼，只是呆呆坐在凳子上，一根接着一根抽烟。 简直放屁。 就算不吃不喝，你总不能没有生理问题吧？ 那么牛逼，干脆去做美少女偶像好啦。 嘛，不过真正轮到自己，顾雪倒是希望自己是偶像…… 以前看某些毒害自己的作品时，她满脑子都是奇奇怪怪的想法，现在她解决生理问题，满脑子都是羞耻想死。 恨不得当场跳楼。 前天刷牙的时候她都会下意识地侧过头，不愿意看镜子，总之，还是没有彻底接受。 但，有些事情是必须适应的。 今天刷牙顾雪就直视着镜子，仔细端详了一下自己的样子。 很漂亮…… 三个字刚出现在脑海，顾雪就赶紧止住了自己往下想去，用力刷了刷自己洁白的牙齿，漱口洗脸走了出去。 餐桌上的饭菜依旧飘着热气，看来顾柔也知道自己的妹妹会在自己出门后下来吃饭，所以根本就没有收拾。 顾雪草草吃完，填饱了肚子，顺便把碗筷也一并清理洗干净了。 随后便坐在沙发上，刷起了手机。 地球很多社交软件都能在这个世界找到差不多功能的“替代品”，一个人呆在家里倒是不会无聊，沙雕网友无论哪个世界都有，沙雕图依旧很有趣。 就在顾雪刷手机刷得忘乎所以，甚至下意识蜷缩在沙发角落，抱着自己的浑圆大腿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看沙雕图时，社交软件的一条信息突然弹了出来，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大致的意思就是：上班。 三天前，因为变身的冲击太大，顾雪选择躲到房间冷静冷静，看到有人发信息来问为什么没来上班，她随便编了个生病的借口就糊弄过去了。 说起来，今天就是最后一天，要上班了。 “我才十九岁，天天熬夜氪命真的好吗……” 顾雪叹了口气，说是这么说，但她还是决定傍晚去工作的地方看看，有两个原因，第一是对这个世界的动画制作水平感兴趣，第二就是她喜欢动画。 虽然她脑内经常吐槽做动画死路一条。 但她热爱。 不然鬼会做方面的工作，天天熬夜爆肝。 动画制作其实跟流水线差不多，一步做完立马就做下一步，如果一个环节卡住，比如说原画赶不上进度，后面的工序全都会受到影响，那时候描个毛的线，中个屁的割，上个锤子的色。 一旦某个环节卡住导致一集出问题，后面集数的工序就会全挤在一起，电视台播出又不会延后，必须每周一集，工期越来越赶，爆肝是家常便饭的事。 “希望这个世界不会太糟糕吧。”顾雪回复了信息，就打算上楼好好睡一觉了。 动画公司一般上班时间在下午接近傍晚的时候。 顾雪所在的公司也是下午五点上班，顾雪是……原画师。 …… 下午，顾雪被闹钟吵醒，她下楼稍微整理了一下仪表，又看了眼自己身上的t恤短裤，决定洗个澡，顺便换套衣服。 十多分钟后，她从浴室出来了，身上穿着运动服，还是冬季的，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总觉得自己的视线会被修长大腿吸引，以及吸引别人的视线都觉得挺别捏的…… 顾雪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换衣服，并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但刚穿上她就后悔了，觉得自己挺傻的，现在是七月末啊，最热的时候，穿外套虽然在室内能忍受，但出去肯定会想死的。 “我到底在怕什么啊。”顾雪叹了口气，将运动服的外套脱掉，然后将长发扎成单马尾，拿上手机耳机钥匙，关掉空调就出门了。 搭乘电车，两个站就下车，顾雪很快就来到了公司门口。 顾雪就职的这家动画公司叫snakehead，翻译过来大概是“黑鱼”的意思，根本不知道取这个名字想表达啥。 这家公司在业界算年轻，做外包起家，独立制作过几部动画，出过爆款，但大部分都反响平平，近年来一直在走下坡路，去年一个季度四开，全是轻小说改，观众们纷纷震惊了，然后……几乎大部分集数都外包给别的公司的做了，其中三部的质量差得一匹。 今年倒是学聪明了，七月就接了两个企划，一个漫改，超级大腿集英社的案子，目前由公司内的核心主创带着主力制作，另外一个则还是轻改，名字叫《本大爷的右腿少了根大脚趾，但那不是脚趾，而是圣剑》 从名字开始就透露着一股垃圾的味道……预算少，工期短，公司内部完全就随意制作，大部分主创都是新人，还是强行提拔上来的那种，质量根本就不可能好。 属于被献祭的那类动画。 很不幸的是，顾雪就是后一个企划的原画师…… 顾雪在电车上想起这些事的时候，差点就想调头回去了。 什么玩意啊。 理智告诉顾雪，这个企划，什么少脚趾，根本就是个垃圾，片尾挂出自己名字，搞不好以后就是黑历史了，还是算了吧，前身……不对，自己以前水平不够，没办法，只能呆在这个公司刷经验，但现在自己完全可以找个更好的公司或者直接做个自由原画师啊。 但人类决定什么事情，往往理性是没有卵用的。 特别是对女人来说，顾雪也是女人，至少外貌是。 她还是很好奇这个平行世界的动画制作水平，所以她来到了公司门口，并准备进去。 第三章 碍事 顾雪进入公司后，意外地没有感到丝毫生疏感，反倒觉得无比亲切，无论是凌乱熟悉的工作台，还是低头戴着耳塞右手急速抖动的死肥……画师们。 这才是正常的动画公司啊，根本没有绘麻这样的画师，根本就没有葵，艾莉卡这种制作进行，也没有哥特萝莉风格打扮的总作画监督，这里不是抠脚大汉就是一脸倦容的抠脚大汉，白箱去死啦，休想骗我做动画。 顾雪根据记忆渡步到工作台的路上，环视了一圈，想到地球的白箱动画，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几句。 并且下意识把自己忽略了，直到几个站起身休息的年轻原画师看似不经意地瞥到她，然后直勾勾地盯着她看，这才让她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她稍微加快了脚步，来到工作台前，飞快拉开椅子坐下。 看起来似乎是害羞的表现，实际上确实也是害羞的表现…… 坐下来后，顾雪稍微冷静了一下，突然觉得自己刚刚自己的行为很蠢，同时也有些无语，这副样子真不该进什么动画公司的，去大学啊…… 不过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很快就不见了，因为顾雪发现自己桌子上有两个cut袋，里面分别装着《本大爷的右腿少了根大脚趾，但那不是脚趾，而是圣剑》第六集的221cut，222cut（镜头，卡）。 动画制作中通常以卡为单位作业，可以理解为动画中的一小段，时间长短不等，绘制分镜时就会分好，一部新番的卡数大概在300~350左右。 跟电影一样，动画也是要考虑构图和机位的，一般来说，当集分镜画好得到监督承认后，演出就会把几百卡的分镜分给原画师们，说明相关要求，然后原画师就要开始工作了。 比如说，动画中，有一卡是一个女子高中生子在挥手，那首先就要先确定这是个什么镜头，比如说镜头角度是怎么样的，望远镜头还是特写，透视是怎么样的，里面有什么人物和景物等等。 简单来说就是构图，因为分镜是很草的，场景都没有细化，这一步就是要把画面内容彻底确定下来，精确到能确定完成画面的每一个细节，产出的东西有专业的名词，叫layout，翻译过来大概意思是设计稿，简称l/o。 原画阶段就是让人物动起来，画出关键帧，还是刚刚说的女子高中生在挥手的画面，l/o确定用什么角度，里面有什么人物和景物后，望远镜头还是特写等等后，就要开始正式的原画绘制工作。 第一张原画就要画出女子高中生。 第二张原画就要画出女子高中生手臂运动，抬手中的画面，比如说手臂抬到了胸前。 第三原画就要画出女子高中生抬手后的画面，比如说将手举过头顶。 再下一张就是女子高中生举起的手臂手掌挥动，从一边移到了另一边，做出挥手的动作。 当然这只是简化粗略表述出来的意思。 反正这些决定人物动作的关键帧，抬手前，抬手中，抬手后，从始到终，挑选准确的关键帧位置并绘制关键帧就是原画师的工作。 这一步对时间，人物的动作，变化的控制要求很高。 原画完成这个镜头所有关键帧后，就要进入到動画环节，動画负责把原画描成可以上色的线还有中割，因为原画的线往往都没有闭合，这样上色是上不了的，需要重新描一遍。至于中割，就是根据原画加中间帧。 比如说手臂挥动，原画有两张，一张手在左边，一张手在右边，连起来看手是动了，但不中割的话，就会感觉怪怪，就像瞬移一样，这时候就需要在两张原画之间加必要的中间画，使动作看起来更加流畅连贯。 总得来说，l/o(构图)——原画（绘制关键帧）——動画（描线中割）就是动画制作中的作画环节，动画‘动’起来的基础。 而顾雪是第二原画，所谓的第二原画，就是清稿，把第一原画细化成可以用于动画中割的原画。 听起来挺复杂的，其实就是个苦力活，简单来说就是，第一原画只画人物的轮廓和动作，具体的衣服啊，脸啊，头发啊之类的具体细节全都没画，这时候就需要第二原画根据人物设定之类的东西细化，技术含量不高，就是抠细节。 简称清二原。 麻烦得一匹。 之所以采用第二原画这种制度，最开始的目的是想让“画的好的人”用“最少的力气”让“人物动起来”，现在的话…… 一般情况下，l/o，第一原画，第二原画都会由一个原画师全部负责，但这种原画师越来越少了。 顾雪收到的2个卡就是已经完成的第一原画，轮廓动作已经搞定了，似乎还是运动卡，动画第六集的小高潮，因为没人能画还是专门请公司外的原画师画的。 顾雪刚开始还蛮期待，但大致翻了2卡的原画后，她惊了。 这什么玩意？ 真是辣眼睛。 画得草就算了，动作设计得一塌糊涂，有些人体轮廓还走样了，挥什么圣剑的动作都扭曲了…… 这样的原画到底是怎么获得演出和作画监督认可的啊…… 果然是献祭作品吗…… 顾雪看着桌上的一堆原画，露出嫌弃的表情。 给这么屎这么草的第一原画清稿抠细节，她提不起兴趣。 不过她手挺痒的，因为这2卡很傻缺很好玩，这两卡分别是主角特写，脚趾飞了出去，在半空中发光，主角奔跑跳起来，握住脚趾以及脚趾幻化成圣剑，主角拿着圣剑猛地往下俯冲，圣剑砸在地面上。 很蠢对不对？但很有cult电影的感觉啊。 顾雪喜欢cult电影，或者说在地球喜欢。 她看了眼现成的第一原画，只考虑了两秒，便愉快地决定丢到一边，自己重新画。 采不采用都行，反正她就是要画，大不了就滚蛋。 抽出律表（作画的时间表，确定每张画的时间），拿出原画用纸，扣在定位尺上，戴上耳机，顾雪拿起笔的时候，笑得很开心，突然就觉得很多事其实也没那么糟，至少女孩子也有手好吧…… 只是画了一会后，她笑不出来了。 坐着好累…… 胸部好碍事啊岂可修…… 第四章 下次再穿是狗 画原画是件很累的事情。 一秒。 一闪而过的画面，顾雪就画了2个多小时，因为是主角跑动的画面，除了蓄力起跳部分采用了一拍四，其余都是一拍二（一秒24帧，一张图停留2帧），一共10张原画，除了起跳前和起跳后需要中割外，其余确认没问题后都可以直接描线然后上色。 这算是非常快的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换了个身体，心思变细腻了，反正现在顾雪感觉状态非常好，明明还没到凌晨，却感觉状态已经达到巅峰了。 时间流逝，顾雪一直画到凌晨四点多才离开公司，回家睡觉。 2个镜头十多秒，一天想要完成肯定是不可能的，虽然顾雪觉得自己的状态越画越好，但狗命比较重要。 回到家，没遇到顾柔，偷偷摸摸走上楼，直到躺在到床上，顾雪都还在想着那2卡原画的事。 第二天，一切照旧。 上班继续肝。 当天8点，就把1卡的原画搞定了，连顾雪自己都觉得有些惊讶，这可是运动卡，顾雪还是自己清二原的，要不是意识清醒，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得到了系统之类的东西了…… 抬头尝试呼唤了几声系统。 没有反应。 顾雪害羞地笑了笑，然后伸了个懒腰，动作神态都特别勾人，一位去厕所的原画师刚好经过看到了这一幕，直接愣在了原地。 “……”顾雪眼角余光瞥到了对方，立刻重新低下了头，装作一副认真工作的样子，等对方走后，才检查了一遍原画定稿，在需要中割的原画之间画上用来参考的轨目指示等类似的东西，然后拿出律表，在上面确定每张画的时间，将原画夹在其中，丢掉一边。 接下来就是下一卡了。 主角在半空中抓住大脚趾，脚趾变成圣剑，然后主角一个俯冲向地面的镜头。 这一卡a部分的原画其实蛮好画的，因为机位视角的问题，只要画出右手想要握住空中的大脚趾这个过程的关键帧就ok了，之后的b和c部分也蛮好画的，人物半空不动，只需要画剑成型的过程，嫌麻烦的话，人物表情可以保持死妈脸，反正是装逼垃圾轻改。 不过顾雪不愿意，她今天觉得自己的状态又比昨天好了。 考虑了一会，顾雪决定改一下构图和既定的分镜，增加一个俯视角表明主角抓住大脚趾，然后在大脚趾被抓住的瞬间，画一个爆发的画面，然后缎带状的能量条涌上空中，与此同时镜头随着能量条往下移，来到主角身侧，圣剑现出原形，然后主角旋转一圈，镜头也随着圣剑缎带状的能量条旋转，然后猛地拉远，切成远景，主角一踏身后空气墙，砸向地面。 只要是画过原画的人，都应该知道这种镜头乱来的作画有多麻烦和困难。 但顾雪决定了，就爆一次肝好了。 这天，她直接画到了凌晨六点。 状态越来越好，顾雪都觉得自己是不是中邪了，要不是手机响了，她可能还要画下去。 离开公司后，搭乘电车回到家门口，顾雪突然觉得有些心虚。 电话是顾柔打来的。 打开大门，换好鞋子来到客厅。 果然，顾柔坐在沙发上，一身ol装，盛气凌人。 如果说顾雪色气满满像是个勾人的jk，那顾柔就是那种一看就特强势的御姐型女人，两姐妹其实相貌很像，都非常漂亮，但或许是各自经历不同吧，两人的气质完全不一样。 “昨晚哪里去了？” 顾柔说话就不像什么强势御姐了，声音太软了，加上一脸的心疼，刚立起来的御姐形象荡然无存，突然就变成了大号的顾雪。 “上班啊。”顾雪为了掩饰紧张和心虚，微微侧了侧身子，不然对方看到自己的脸。 就算没照过镜子，单单靠想象，她都知道，自己的黑眼圈肯定很重，一副要死的样子都有可能。 “小雪。” 顾柔发现自己妹妹有意躲开自己的视线，叹了口气，站起身拉着她来到沙发边坐下，柔声道：“你要真的喜欢画画，在家画不也一样吗？不是还有漫画这种东西吗？为什么就一定要去什么动画公司呢？你一个女孩子，夜不归宿真的不行，昨天四点多，今天就直接凌晨才回来了，我不打电话给你，你是不是就不回来了？” “……”顾雪用手挠了挠脸，有些不好意思。 顾柔不打电话的话，她还真有可能不回来，到时真的累得不行或者状态没有了，她肯定会趴在工作台睡的，反正习惯了。 “小雪，回家画画吧，赚不赚钱没关系。”顾柔看她不说话，有些头疼，“前段时间你不是在客厅看过一部动画吗？那个女主人公整天不出门的动画，叫、叫什么埃什么罗啊老师，我觉得你这样做就很不错，姐姐养得起你。” 顾雪：“……” 虽然提议很诱人。 但你就不怕我变成废人吗…… 还有，埃什么芒啊是什么鬼，那部动画在某些方面可是跟地球的那部一模一样，你这是劝妹妹画黄图吗…… “那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顾雪反驳了一句，不待顾柔说话，或者说为了掩饰心虚，立刻就站起身来，不理会顾柔的呼喊，往楼上跑去。 看着小跑冲上楼的纤细身影，顾柔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追上去，而是掏出了手机，打开搜索引擎，在搜索栏输入了：妹妹到了反抗期怎么办，这几个字。 另一边，顾雪跑进自己的房间，直到关上门才松了口气。 顾柔对待自己近乎于溺爱的态度让她有些吃不消。 “姐姐啊……”顾雪轻声念道，然后甩了甩头，不再想了，转身扑到了床上。 下午。 顾雪揉着眼睛跌跌撞撞地走下楼。 七个小时感觉就跟没睡一样，迷糊地刷完牙，迷糊地洗完澡，然后精神地从浴室走了出来。 顾雪突然发现自己的好像适应了…… 吹干头发，扎起马尾，顾雪换好衣服稍微休息了一下就去上班了。 嗯……这次跟以前稍微有些不一样，她终于不再穿那看起来就很热的运动裤和帆布鞋，而是换上了裙子和白色的凉鞋，大方地将自己浑圆修长的大腿露了出来。 因为公司的中央空调温度调得不是很低，穿长裤其实还是挺热的。 不过刚出门她就后悔了。 被盯了一路…… 来到公司还要被盯着看。 就穿这一次，下次再穿是狗。 抱着这样的决心，顾雪恨恨地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剩下的原画今天应该差不多就要画完了，顾柔特地发来了信息，一定让她早点回来，顾雪也不愿意面对她的碎碎念，还是早点搞完，早点回去吧，频繁爆肝确实对身体很不好。 明明在想很多东西，但只要拿起笔，顾雪就会全部忘掉，专心工作。 时间流逝。 凌晨十二点，顾雪终于将1卡所有的原画搞定了，与此同时她也确定了一件事，自己不是状态好，而是厉害了很多。 将原画按编号叠好，用填写好的律表夹住，拿起另外一卡完成的镜头，顾雪起身来到办公室的另一侧，直接将原画放到了演出的桌子上，就准备回去了。 不过在临走前，她想起了一件事，迟疑片刻，她还是将另一个原画师画的原画，也就是本来要她清线抠细节的那坨东西一同丢到了演出的桌子上。 毕竟她画的两个镜头，完全就没按分镜，也没跟演出沟通过，她是抱着做完这一单就回家让姐姐养的心态来做的，如果演出觉得不行，那就不行吧。 你们自己找人画那坨东西的第二原画，虽然时间不够，但我不奉陪了。 顾雪将那坨东西也丢了过去，大概就是想表达这么一个意思。 第五章 jk小姐 snakehead动画公司，凌晨一点。 《本大爷的右腿少了根大脚趾，但那不是脚趾，而是圣剑》第六集分镜·演出三泽广返回座位，瘫坐在椅子上，一副要死的样子。 动画制作中，分镜很容易理解，就是根据脚本和动画监督的要求把镜头的草图一格格画好，而演出的职责嘛，最开始需要完成的工作是作画会议，将几百卡的分镜分给原画师们，同时具体地说明分镜中人物的服装、心情等等，向原画师传达自己希望的效果。 原画检查的第一步也是演出，主要是检查原画的演出是不是符合预期，比如要表现生气，那么角色生气的画法好不好，是要重新画还是让作画监督作出修正就可以，实在不合格的会退回返修或者直接打回重做，大概就是确定“演技”。 后期的所有内容环节演出基本都会参与。 演出换个能理解的说法，就是单集的导演。 那么在工期紧张，预算少的动画制作组当演出爽不爽？ 三泽广表示爽死了，他同时作为分镜，从拿到脚本看到名字的那一刻起，就想当场离职。 什么鬼企划啊。 不过，“去他妈的工作！不干了！”最后都会变成“赚钱要紧，赚钱要紧。” 就算再不满这动画企划，他也要做下去，遇到的问题很多，非常多。 工期太赶，作业时间不够，也根本不可能找到好的原画，原画没有经验，质量就跟屎一样。 三泽广从画分镜开始就束手束脚，高难度的镜头更是想都不敢想，因为真的没有好的原画师。 但就算如此，也是问题多到爆炸，死线越来越近，三泽广心态变了，已经没时间去检查原画符不符合预期了，只要是没乱搞的，看得过去的，差不多的，一律闭眼签名然后给作画监督。 今晚又到“垃圾原画给我好好改啊！”以及“算了吧。”的抉择时间。 三泽广拿起桌边的一卡原画，开始检查。 虽然因为工期的缘故，他选择放松标准，看的过去就一律闭眼签名，但放松标准也是有标准的，太过于乱来的肯定不能过。 一口气检查完3卡，三泽广有些纠结，大致上画的都一般，演出效果不怎么理想，他想要退回去，但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前文也说过，一般来说，动画制作跟流水线一样，是同时进行的，比如说第一集开播，那动画的第三集应该就快要完工了，第八集的分镜已经画好了。 当然，这是理想状态。 现在这部《本大爷》动画第四集已经播出，第六集还处于作画阶段，进度已经大大延误了。 再晚摄影都要砍制作进行了。 所以三泽广纠结了一会，还是给那三卡过了，虽然演出效果很差，但至少做出来了，没有太大的崩坏不是吗…… 接下来继续检查。 很快就轮到了顾雪负责的两卡原画。 三泽广拿起其中一卡的时候，看到名字，愣了一会。 这两卡他印象深刻，因为是主角耍帅需要剧烈运动的卡，公司内部没人愿意接或者说没人能画，能画的人都在另一个企划那里，那是个大腿漫改，整个公司的重心都在上面。 只能去找公司外的原画师画。 第一原画三泽广检查过，老实说，有很多问题，比如说态度敷衍，动作设计演出效果很普通，大量使用瞬移切镜头的做法，有的原画动作稍微有点变形等等。 但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预算那么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原画师愿意画，大致上没问题就可以了，工期那么赶，哪有时间返工。 反正是垃圾轻改，对某一两卡要求那么高，整体上的垃圾气息也不会不见啊。 所以三泽广痛快地给过了。 他记得是前天给第二原画清稿的，今天才拿过来，速度也太慢了吧。 不过当他看到第二原画的名字，释然了。 原来是那个jk啊…… 好像是靠后门进来的，并且似乎有些关系，動画师做了半年就晋升为原画了，负责考试晋升的人肯定放水了，因为三泽广去年负责某部动画的单集演出时，也分过卡给顾雪，但顾雪没有经验，也不熟练，画得那叫一个慢和差，全都没有通过，最后还是别人帮她完成的。 今年三泽广就没有再分卡给她了，当时开作画会议的时候，因为没有分到卡，她低头坐在角落的样子，让人怪心疼的。 这次把221，222卡的第二原画交给她，主要也是因为没有人，清稿起来挺麻烦的，但技术含量不高，正适合她。 “也太慢了吧。”三泽广叹了口气，展开律表，拿出原画，开始检查。 “……” 看到原画的第一秒，三泽广的呼吸一滞，猛地站了起来，将其摔到桌子上。 “这根本就没有清稿啊！” “怎么了？”第六集的作画监督之一小岛平正好过来找三泽广，想要拿一些茶叶，刚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三泽广在大吼大叫，被吓了一跳。 三泽广扭头看了眼小岛平，一脸懵逼道：“jk小姐罢工了，可能连制作进行也跑路了。” 其实顾雪在公司挺出名的，因为太过年轻，很多人私底下都叫她jk小姐…… 至于为什么说制作进行也跑路了，因为顾雪是直接将原画丢到演出桌子上的…… “哈？” 三泽广扬了扬手中的两卡原画，给小岛平看了一眼。 “卧槽。”小岛平也震惊了，“时间来不来得及？重新找人清稿？” “来不来得及都只能这样了。”三泽广重新瘫坐在椅子上，突然觉得心好累。 他当然生气，但这种情况其实也不算少见，动画制作压力那么大，突然跑了那么一两个原画师或者制作进度赶不上很正常。 很正常…… 作画阶段是最容易出问题的环节，大大小小的问题三泽广也算是都经历过了。 “所以说没精力的话，还接这种企划干什么。”三泽广将根本没有清稿的两卡原画丢到一边，揉了揉眉心，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这可不像你会说的话啊，你都做了那么多年了，难道不知道现在动画制作的处境？”小岛平笑了笑，拿起三泽广桌上的茶叶，倒了一些在自己的杯子上，顺便打趣了他一句。 “啊~业界药丸。”三泽广抓了抓头发，感叹了一句，然后……继续检查下一卡。 别说业界药丸，就算世界末日他都要先把工作完成掉，然后再去看看制作进行是不是跑路了。 不过，刚看到下一卡的第一张原画，他就愣住了，总感觉有熟悉，又有点陌生…… 继续翻下一张，嗯…… 整体翻动看了一眼，三泽广眼睛发亮，立刻拿起了下一卡。 再次整体看完，然后他看了眼原画师的名字。 另一边，小岛平倒完茶叶，看了眼拿着原画一脸认真的三泽广，笑着摇了摇头，也不打搅他了，准备悄悄离开。 但他刚走到门口。 “卧槽！！”三泽广突然又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声吼了一句。 小岛平肩膀一缩，扭头问道：“又怎么了又有人跑路了？” “不是。”三泽广拿着一卡原画，懵逼道，“jk小姐又回来了。” 第六章 大胆的想法 “什么jk小姐又回来了？”小岛平端着个茶杯，一副“这怕不是被逼疯了吧”的表情。 三泽广将手中的一卡原画塞到了小岛平的手中。 小岛平不明所以，但看三泽广那么激动，还是选择放下了茶杯，找个位置坐下，翻开了原画，打算稍微看一眼。 看前几张原画还没什么感觉，虽然画得不错，但那只是主角手掌握住脚趾的画面，人物不出境，只有手掌的特写镜头，难度不大。 但越看下去，他就越惊讶，等看到后半部分的原画，他彻底惊了，也明白了为什么这叠原画这么厚。 “卧槽！”小岛平也猛地站了起来，大吼了一句，然后看向三泽广，不可置信道：“哪个神仙原画画的？” 他看完的第一感觉真的是神仙原画。 先不说连起来的演出效果有多爆炸，单单那个摄影机跟着主角的圣剑旋转的镜头，就牛逼得不行，这种以被摄体为轴，摄影机进行大幅度旋转，作画是非常非常困难的，现在就算预算充足工期长的动画都不经常搞这么一出，因为没多少原画师愿意画这种东西。 但他手中的这卡原画，画得近乎完美。 “你看看原画师的名字。”三泽广说道。 小岛平翻开律表，看了一眼原画师的名字，愣了一会，呐呐道：“真的假的？会不会是jk小姐跟人买来的？或者有人为了讨好她，写了她的名字？” 三泽广好笑道：“你觉得可能吗？” “不可能……” 现在能画出这种镜头的原画师，几乎都不随意接活，也忙不过来，更别说为了取悦女孩画这种原画了。 女孩子的好感哪有原画值钱…… “因为去年的事，我没分卡给jk小姐，没想到她进步这么大，早知道的话……早知道的话好像也不能改变这部动画是垃圾的性质，但至少可以在某些方面做得更好。” 三泽广身为第六画的分镜和演出，说不想做好那根本就是扯淡，哪部电影的导演不想自己拍出来的电影得到观众的认同？ 他也想做好，但现实和理想是有差距的。 不过刚刚他看完顾雪画的两卡原画后，心中那团已经熄灭的火突然又燃起来了，他除了是这部动画第六集的分镜和演出，还是最终话的分镜和演出…… “他好像改了分镜和构图吧？”小岛平突然说道。 “没错。”三泽广也回过神来，苦笑一声，“虽然我觉得演出效果很好，但没跟我事先商量还是挺让我头疼的，谁知道她会重新画一遍，还好这两卡没有台词，旋转镜头的话，因为在半空，背景部门那边应该也不会觉得难办，就是效果音麻烦点。” “那就是捡到宝了。”小岛平又翻了翻原画，用作画监督的身份粗略地过了一遍，“确实画得很好，基本上没问题，就是角色的脸……虽然大致上跟人物设计稿一样，但也太帅吧，表情也太丰富了吧，跟其他原画的脸对比，简直就是鹤立鸡群，都不知该不该修了。” 作画监督的工作之一，就是根据人物设定稿统一脸和身形，把有差异的地方修过来。 三泽广沉默片刻，道：“别修了吧，反正又没有脱离原人物设计，还帅了。” 小岛平瞪大眼睛，“卧槽，你就不怕把这两卡做成动画，给观众留下屎里面放巧克力的既视感吗？” “那也是巧克力！其它集数还全是屎呢，能往屎里面加巧克力也是个技术活，其他演出能做到吗？”三泽广张开双手，一脸吊样。 小岛平突然觉得他说得好有道理。 “好了，滚吧，我要继续检查原画了。”三泽广拿回小岛平手中的原画，和另一份一起，直接就签上名字，接下来制作进行会统一把这些检查完的原画交给作画监督，也就是下一道工序，现在还没到小岛平工作的时候。 三泽广自从看到顾雪的原画，心里就燃起了一团火，现在已经越来越旺了，他看了眼旁边已经完成好了的最终话分镜，迫不及待地想要快点完成今天的检查工作，因为他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要改分镜。 另一边，顾雪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回家洗完澡就准备睡了，不过生物钟乱掉之后，想要在凌晨三点之前入睡果然有点困难。 在床上滚了两圈，实在睡不着，顾雪干脆就不急着睡了，拿起手机看起了动画。 这个平行世界的情况跟地球差不多，一年四个季度，新番不断，有垃圾敷衍做的动画，也有非常好的动画。 比如同属于snakehead动画公司制作的那部漫改作品，就很出色。 原作故事本来就很不错，集英社给的预算也很充足，工期也不是太赶，只要不瞎搞，肯定不会太难看的。 至于snakehead动画公司的另一部《本大爷》，表现就很差了，动画制作的工期赶，预算有限，很多画面都崩了。 不过故事意外地还蛮有趣的，有种看cult片的感觉，对上了电波，顾雪就看下去了。 一连两集看下来，顾雪正准备点开下一集。 叮。 一条信息弹了出来。 “小雪，下次请把原画先给我好吗……告诉我一声也行，演出都以为我跑路了。” 信息没头没尾，但顾雪回忆了一下，就想起来是谁了。 是第六集的制作进行。 说起来顾雪好像还没见到过制作进行，要她清二原（画第二原画）的两卡是直接放在桌子上的，因为自己重新画的缘故，顾雪画了三天，清二原肯定不用那么长时间的，但制作进行也没来催。 到交原画的时候，顾雪抱着搞完就给姐姐养的气势，直接就将原画丢到演出桌子上了，也没经过制作进行，确实有点过分…… 这个制作进行是什么样子的来着。 顾雪回忆了一下。 在作画会议上出席过，似乎是个刚毕业的年轻人。 果然美少女制作进行是骗人的。 一口一个小雪，还以为是女孩子，原来不是。 顾雪撇了撇嘴，终止了回忆，不过道歉还是要道歉的，毕竟上交原画没经过他也没跟他说一声，确实是自己做得不对。 “抱歉，这是我的问题。” 顾雪把信息发送了过去，几乎就在下一秒，回复就过来了。 “还没睡吗？注意身体，没关系的。” “……”顾雪惊了。 这什么手速，而且回复看起来不妙啊，怎么感觉对方就要开始尬聊了。 事实证明。 顾雪的感觉没错。 对方真的开始尬聊了…… 顾雪敷衍应付，顺便打探了一下口风，知道演出对自己画的两卡没什么意见，自己没被炒鱿鱼之后，她就以要睡的借口打发了对方，然后……继续看动画。 只是看到一半。 顾雪就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事情。 她关掉播放窗口，打开聊天软件，翻开聊天记录，看了一眼。 “我好像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一类人了……”顾雪将手机丢到一边，翻身把脸埋在枕头中，一边踢被子，一边骂自己。 第七章 作画爆炸 顾雪没被炒鱿鱼，第二天就去上班了，本来她画完第六集的原画就该去开最终话的作画会议了，不过听说分镜要改，所以她一直都没有开工，只是偶尔依制作进行的要求，帮其他集数做些清二原的工作，她也不重新画了，老老实实清二原，非常轻松。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虽然过程很曲折，遇到了很多问题，《本大爷》的第六集还是做了出来，也不能不做出来，质量不行？想要延迟播放？总集篇凑数？ 行啊，给钱。 然后还要承担后果，观众不满意，电视台不满意，委员会不满意，公司不满意，制片人不满意，没有多少人有那个魄力去承担这些不满。 所以，第六集，准时播放了。 电视播放完，半个小时后，在视频网站上线。 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 但还有很多人没有睡觉。 比如说李多余。 某大学寝室，李多余躺在床上，看到手机软件弹出的新番更新通知，立刻坐了起来，拿起桌上的可乐先吨吨吨了几口，这才戴上耳机，一脸兴奋打开软件，点开了最新一集。 新番动画，有人喜欢完结后一口气看完，有人就喜欢一集集追着看，李多余属于后者，他甚至连一晚上都不愿意等，基本都会在深夜把当天更新自己在意的动画全部看完。 先看最期待的。 李多余点开了这个季度人气最高的漫改作品《你是我的英雄》。 非常优秀的漫改作品。 一口气看完。 李多余有些意犹未尽，少年漫画改编最有看点的还是让人血脉偾张的打斗，《你是我的英雄》也一直秉承着打打打的中心思想，可一部动画肯定不可能全是打，这一集就是过度回，文戏较多。 虽然也很精彩，但李多余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他想了想，又点开了另一部异自己在意，异世界相关题材的动画最新一集，还是一口气看完。 剧情倒还算不错，但画面也太崩了吧…… 李多余摇了摇头，感叹了一句垃圾轻改，业界药丸，就准备睡觉了。 就在这时，又一条新番更新的通知叹了出来，他开了一眼。 《本大爷的右腿少了根大脚趾，但那不是脚趾，而是圣剑》第六集。 “垃圾动画，什么傻逼名字，就跟老子的名字一样。”李多余轻声骂了一句，不过还是口嫌体正直地点下了播放按钮。 他说是怎么说，但当初之所以选择看这部动画他完全就是被标题吸引的，看了一两集，观感还行，就一直追下去了，虽然这部动画的人物时不时就崩坏，人物的脸说变就变，一到打斗跟ppt一样。 但，这也是一种快乐不是吗？ 每周的快乐源泉啊。 《本大爷》第六集开始播放。 剧情紧接上集，女主角被魔王掳走了，男主角要去反派的魔王救出女主，但在路上遇到了阻挠，遇到的第一个敌人就是反派座下四大天王之一的阿大，擅长的是禁咒咏唱。 接下来开始播放ppt一般的打斗。 男主a了上去，男主的脸崩了…… 四大天王之一的阿大a了上去，阿大的脸崩了，右腿时有时无…… 然后两人疯狂二人转…… “来了来了，男主a了上去。” “男主的脸崩了！男主的脸崩了！” “阿大开始念咒语，阿大也a了上去。” “阿大的腿没了，下一秒又出现了！” “两人开始跳二人转，开始跳二人转了！” 弹幕突然增多，李多余配合着弹幕看，乐得不行，甚至会在每集结束，留下一条“我最喜欢这部动画了jpg”的弹幕。 李多余相信大部分观看这部动画的人都是抱着同一个目的的，就是为了看乐子。 第六集的剧情依旧在继续，男主分别又遇到了四大天王中的其余三个，分别是法夫纳，双刃，依丝卡。 场场打斗都屎得不行，就算没崩，也是辣眼睛，弹幕中处处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终于，男主遇到了魔王。 两人在一处平原上，一人站在这头，一人站在那头。 李多余看了眼这集剩余的时间，准备享受最后的欢乐时光。 “你很强。” “废话，本大爷的脚趾可是圣剑啊！” 男主中二至极的发言让李多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拿起桌上的可乐，打算先吨吨吨为敬。 只是突然，画面突变。 只见镜头猛地拉近，狂风吹拂起主角的头发，露出画风跟前面完全不一样的帅脸，面部轮廓棱角有型，眼神坚定，充满快活气息的弹幕突然多了几个问号。 “？” “？，帅哥你谁啊？” 正在吨吨吨的李多余看到这一幕，被呛了一下，但他情绪稳定，毕竟主角的脸部特写只有两秒。 与此同时，剧情继续推进。 镜头转移，来到主角的侧后方，只见他右腿往后退了一步，杂草被踩弯压断，力道非常好地表现出来了。 弹幕中的问号越来越多。 确实，只要是看过一段时间动画的人，都知道这几秒的作画跟前面完全了不是一个等级的。 但真正震撼的画面还在后面。 只见主角右腿往后退一步后，整个人弓起，同时抬起右手，在身前猛地虚握，脚趾包裹着微光，从他右腿飞出，主角追着微光，也瞬间往前窜去。 这里顾雪采用了瞬移的做法，但不是为了偷工减料，在瞬移之前，使用了好几张男主整个人弓起的静止图，为了就是让蓄力的感觉出来，同时，主角窜出去的时候，使用的是广角镜头，杂草被风压吹向两边，一条像是被火灼烧过的路径出现，从细到宽，瞬间将吹向两边的杂草焚化。 镜头开始推进，飞速掠过正化为灰烬的杂草，追上了刚刚化成光朝魔王狂奔而去的男主。 广角镜头变成望远镜头，主角和魔王从微小如介子变成人体轮廓清晰可见，作画没有半点不自然和突兀。 主角人体轮廓清晰可见，意味着再将他画成光就说不过去了，顾雪这里也没有半点偷懒的意思，直接将主角狂奔的动作形态画了出来，无论是主角整个身体的重心，还是双腿的摆动，飘动的衣服，速度感很好体现了出来，还极其自然。 一步，两步…… 随着主角前方被微光包裹着的脚趾向空中拉升，狂奔的主角由快转慢，在某个瞬间，双臂摆动，双脚离地，向前跳了一段距离，双腿落到地面的一瞬间，弯腰用力，地面呈圆形崩裂，环形气浪炸开，主角也跟着脚趾窜上了半空。 下一卡。 先是一个特写镜头。 半空中的主角伸出右手，五指弯曲，想要握住自己的脚趾，就在他快要握住脚趾的那一刻。 镜头拉升，变成俯视镜头。 主角也终于握住了脚趾，接下来是长达一秒的静止镜头，在所有观众的期待被拉满后，终于爆发了。 光线从主角的右手指缝溢出，先是一丝，然后越来越多，最终炸开，缎带状的能量条涌上空中，与此同时，镜头擦着能量条往下移，来到主角身侧，圣剑慢慢现出原形。 主角的头发直接被吹得立了起来，露出的还是那张完全没在前面五集出现过的帅脸。 他握住已经完全成型的圣剑，俯视着地下的魔王，staff名单出现，ed的前奏响起，神插入。 现在弹幕已经全是问号了。 ed的最高潮响起。 俯视着魔王的主角收回了视线，腰肢一拧，整个人缓慢流畅地旋转一圈，镜头也随着圣剑缎带状的能量条旋转，然后猛地拉远，切成远景。 只见主角一踏身后空气墙，身子弓起吊在半空中蓄力半秒，然后砸向地面，扬起大片灰尘。 蔚为壮观。 “本大爷的脚趾，可是圣剑啊！” 伴随着主角的怒吼，画外音响起。 动画戛然而止。 黑屏了。 拿着手机，一直保持着仰头吨吨吨姿势，却一口可乐也没喝进去的李多余猛地回过神来，剧烈咳嗽，然后直接将口中的可乐喷了出来。 “噗！” “咳咳……这什么傻逼动画，傻逼台词。“李多余放下可乐，用手擦了擦手机上的可乐，同时咳嗽着骂了一句。 不过说是这么说，他擦干净屏幕的下一秒，就一脸期待地点下了下一集的按钮…… 当然没有下一集。 不过他口中的傻逼动画，对他的吸引力似乎变高了很多…… 第八章 顾雪的毒誓和日常 “……虽然不知道这是谁画的，但我要说，这是脚趾大师！脚趾大师啊！” 粗狂沙哑非常有特点的声音从手机的扬声器传出，咬牙切齿的顾雪锤了一拳床垫，关掉了视频窗口。 这是一期新番吐槽，主要话题点就是《本大爷》 第六集最后一小段的作画，这up主强行给那段剧情作画的原画师——也就是顾雪安上了个“脚趾大师“的称号，换谁能乐意？ 顾雪都恨不得砍这个粉丝数量众多，声线还酷似地球某位发电厂厂长的up主了…… 有你这么取外号的吗…… 岂可修…… 顾雪关掉视频窗口后，又看了眼评论区，果然大部分都是调侃《本大爷》的言论，脚趾大师四个字出现的频率极高。 顾雪越看越气，最后腮帮子鼓了起来…… 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她露出这种神态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刚开始她还会回过神来，咒骂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啊……现在已经不管了。 又看了几页评论，顾雪放下手机，认命了。 无论她再怎么不高兴，也不能改变一个事实。 《本大爷》第六集，爆炸了。 堪称神回。 这部开播前被认定为垃圾轻改，除了名字外毫无亮点，人气一直不温不火的动画突然成了爆款。 这点从粉丝众多的up主愿意在动画中期特意为它出一期新番吐槽就可见一斑。 这周更新的新番排行榜，《本大爷》第六集直接位列第一。 为什么出现这种情况？ 顾雪的作画很爆炸是一个因素，但不是主要因素，主要还是前面几集的衬托。 打个比方。 吃了五周的屎，突然发现这周的屎竟然掺着巧克力，还是纵享丝般顺滑的德芙…… 你会怀疑自己吃错了屎……不对，你就会觉得这部动画眉清目秀，好像也没那么难看，甚至有些牛逼。看过的人就会去讨论，有人看到讨论，加上动画那沙雕名字在开播前就吸引了不少人关注，就会有人抱着猎奇的心态看一眼，然后也会体验到吃屎吃到德芙的奇妙感觉，循环几次，第六集就爆炸了。 当然，其中监督和演出的功劳也很大，断点卡节奏的功夫真是炉火纯青，第六集主角俯冲砸向地面后，本来还有个主角和魔王短兵相接的镜头，被剪了，甚至连ed都剪了，直接在最高潮戛然而止，大大提升了观众们的期待感。 顾雪都能想象到监督和演出在编集时纠结的模样。 要知道，一集在电视台播出的动画时长是固定的。 分镜已经大致确定了时间，镜头原画就这么多，顾雪负责的镜头也就十几秒，为了期待感切掉ed，那多出来的一分多钟画面怎么补上？ 监督的做法就是强行增加人物不动的静止图，特别是主角和人交谈的时候，这导致《本大爷》第六集前半段的节奏很奇怪，不过这也加强了屎和巧克力的对比感…… 不得不说监督和演出蛮有魄力的。 总而言之，前面屎一样的制作，突然爆炸了的十几秒，两者一对比，加上主创特意营造的期待感，观众看到有人讨论，想要去看一眼的猎奇心态，莫名奇妙让《本大爷》这部动画火了一把…… 不过这种状况肯定不会持续很久。 观众闹腾一段时间就会把《本大爷》忘掉，毕竟这部动画本质上还是每个季度都会有那么一两部的垃圾轻改。 这种轻改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拉动原作销量。 动画其中一集演出效果再怎么牛逼，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只要这部动画接下来播出的第七集没什么爆点，很快就又会再次变回舅舅不疼姥姥不爱，没多少在意的状态。 当然……也可能会有意外发生，比如动画中的某些梗一直流传下去…… 顾雪关掉吐槽视频后，点开一部一直在追的番剧，发现一到作画好的地方，总会出现几条“脚趾大师”的弹幕。 节奏似乎被带起来了。 真是狗屎。 不会真变成黑历史了吧？ 一想到以后有人叫自己脚趾大师，顾雪的脸色就变了。 早知道就不去上什么班了！上班也不该重新画什么原画！炫什么技啊！老老实实清二原不好吗！ 下次再炫技我就是狗！ 顾雪看着刺眼的弹幕，发了毒誓，恶狠狠丢下手机，翻身下楼洗澡，准备上班。 大概半个小时后，顾雪神清气爽地从浴缸里走了出来，擦干净身上水珠，穿好内衣，看着镜中的自己，挺起发育良好的胸膛，有些骄傲。 以前扣个bra都要背对着镜子搞大半个小时，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现在一分钟都用不到了！ 厉害吧…… 骄傲了一会，她又猛地回过神来，这有什么好骄傲的，自己到底在搞什么啊…… 这就是顾雪每天独自一人在家时的真实状态:肯定自己——察觉不对——否定自己——算了，该干嘛干嘛。 …… 热姐姐留在冰箱里的饭菜、上楼翻箱倒柜找扎头发的发圈、进浴室换衣服、吃饭、上楼找耳机、在楼梯中间看到好笑的沙雕图，停下来看完…… 磨磨蹭蹭，等顾雪一切准备就绪后，已经是四点半了。 在玄关换好鞋子。 穿着短裙凉鞋，露出雪腻长腿的顾雪打开房门，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热浪，腼腆地笑了笑，然后张嘴轻轻汪了一声。 这么热的天，公司又没有着装要求，谁穿长裤谁是傻子…… 看了看呗，又不会少块肉。 敢上来摸？ 我学过三年空手道，在地球曾经为了更好理解打斗时动作和身体的形态变化，挤出时间学过一段时间擒拿和散打…… 普通宵小根本不是我对手。 而且我汪都汪了…… 自我催眠了一番，顾雪关上房门，愉快地去上班了。 来到公司。 顾雪刚坐下，就得到了通知，要开作画会议。 拖了那么久，最终话的分镜终于是搞定了。 算算时间，《本大爷》第六集已经播放，还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最终话就要播了，算上后续工序需要的时间，留给作画时间可能不足一个月。 工期又爆炸了。 都不知道最后成品会搞成什么样子。 顾雪看了眼日历，暗中为主创们捏了把汗，也仅仅只是捏了把汗，反正不关她事，她只是个原画师，只要完成自己卡数，压力怎么也不会来到她头上。 不得不说。 此刻的顾雪。 想法真的是单纯又可爱…… 她甚至还不知道，为什么最终话的分镜会改。 她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第九章 三原千纱 作画会议的地点在一楼角落的办公室，顾雪卡着时间，尾随着其他人过去，一边走，一边对照记忆，重新认识了一遍这个公司的人。 那天想不起来制作进行相貌的事给顾雪提了个醒。 都是一个公司偶尔还需要接触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还是记住别人的脸比较好，下次发生别人站在自己面前，自己却不认识的事情就尴尬了。 一路向前，因为对照着记忆，记住别人也就稍微看一眼的事，除了实在没有说过一句话的个别人，顾雪基本都认全了。 不过有些奇怪的是，顾雪没有见到那个跟她尬聊了十多分钟的制作进行。 这种苦逼人物不是最后一个来，最后一个走的吗…… 本来她还打算趁此机会，为上次送原画的事好好道一次歉呢。 现在看来只能以后再说了。 顾雪环顾一圈，确实没找到人，也不管了，直接走进了会议室。 宽敞的会议室内，零散坐着二多个人，准确来说是二十四个人。 顾雪进去的时候，所有视线集中在她身上。 她肩膀一缩，然后又快速恢复正常。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她被会议室里的人数总量吓到了。 太多人了。 这只是最终话的作画会议，这意味就算除去监督，演出，制作进行等不作画的工作人员，这一集公司内部就有十多个将近二十个原画师负责作画，算上社外的人，那就更多了…… 动画的作画部分不是搬砖，人越多越没有好处，能力差不多的情况下，十个人如果能画一集原画肯定会比二十个人画一集原画的效果好。 不过考虑到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作画时间，顾雪也就释然了，这摆明了就是时间不够，人数来凑嘛。 稍微看了眼会议室里的人，原画师大部分已经在来的路上记全了。 最终话的分镜演出三泽广顾雪也认识，一位发际线很高的中年男性…… 坐在桌子首位的矮小男人顾雪也认识，蛮好记的，比三泽广的发际线还高的就是《本大爷》的监督…… 监督来参加最终话的作画会议不奇怪。 或许会有人觉得，每集都有单集导演一样的演出了，监督岂不是很闲？ 嘛，监督这个职位蛮忙的，只是不太管具体的作画而已。 至于干什么，以后有机会再说。 至于监督身旁站着的人…… 顾雪看了过去。 那是个看起来和顾雪年纪相仿的女孩，你们想想顾雪的外号，大概就能想象到那个女孩看起来有多么年轻了…… 不仅年轻，还很漂亮。 一头齐肩短发，穿着深色的女士套裙和白色衬衣，双臂抱在胸前，将发育“非常“好的女性特性衬托得更加呼之欲出，明明身材娇小，长相可爱，气势却非常足。 顾雪直接愣住了。 ？？？？？ 不是说好了动画里都是骗人的吗…… 就在顾雪看着对方愣住的时候，拥有一头齐肩秀发的女孩也发现了顾雪，她沉默片刻，然后绷着脸朝顾雪大步走了过去。 顾雪猛的回过神来，看着气势汹汹朝自己走过来的女孩，肩膀一缩，随着对方越逼越近，甚至产生了扭头跑路的想法。 委实是对方一副要砍人的样子有点吓人…… 就在顾雪确认她手里有没有刀的时候。 女孩已经来到了顾雪身前。 啪！ 对方一掌打在会议桌上。 顾雪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对方撑着桌子，上半身前倾，跟着逼近了半步。 顾雪因为个子比对方高，可以清楚看到对方欣长白皙的脖子，领口里面的精致锁骨也隐约可见。 最重要的是，对方发育非常好的胸脯快碰到她了…… “你、你好？” 不知道是被对方的气势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吓到了，顾雪上半身微微往后仰，说话有些结巴。 女孩根本就不理会顾雪说什么，自顾自道:“你是顾雪对吧？” 顾雪如小鸡啄米般拼命点头，“对对对对对……” “下次请你递交原画的时候，经过制作进行，至少也要告知一声！让他们知道原画的位置，这是制作进行的职责，也是为了大家好，希望在最终话不会再发生第六集那样的事，虽然那件事第六集的制作进行胜田也有问题，但也请你好好反思一下。” 大概都是女孩的缘故，对方丝毫不避嫌，为了让自己的气势更足，说这段话的时候，她又逼近了顾雪一步。 真贴上来了…… “是是是是……“顾雪除了点头，啥都忘了。 “……“对方看顾雪态度那么好，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慢慢直起腰，不再逼近她了，转头拉开了会议桌末尾的椅子。 “下次请注意。请坐。” 女孩拉开椅子，叮嘱了一句，正要转身离去，但她刚抬起脚，就似乎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背对着顾雪，生硬道:“你好，我叫三原千纱。” 名叫三原千纱的妹子生硬蹩脚地介绍了一番自己，便回到了监督身旁，依旧保持着双手抱在胸前，目视前方的姿势，就如同古代一位拥有监察大权的监察御使。 一脸懵逼的顾雪坐下，双手握着椅子的扶手。 至今还没有缓过神来。 话说，三原千纱是谁来着…… 顾雪用眼角余光偷偷瞥向三原千纱，仔细打量了对方一番，确定自己不认识她，以前也没有见过她。 应该不是制作进行。 根据半秃头演出和全秃头监督脑袋缩起，像个鹌鹑似的的模样，顾雪觉得他们应该也挺怂这位三原千纱的。 大概是制作主任或者更高一级的现场制作人。 不过就算是现场制作人，监督你们也太怂了吧…… 看到演出监督两人的怂样，顾雪气不打一处来。 虽然我也怂。 但你们不同啊，你们好歹也算是动画制作中负责内容环节的老大好吧……根本就不需要怂，你们就这样甘愿看着自己这边的人被按在地上摩擦？ 真是表面同事…… 而且某种意义上我真的被按着摩擦了！ 岂可修…… 第十章 墙头草顾雪 “咳咳。” 无论顾雪在想什么，作画会议都不会因此停止。 《本大爷》的演出三泽广看最后一个人——也就是顾雪坐下后，咳嗽了一声，拉回了被两位美女勾住心神的人的注意力之后，道:“各位，桌上的分镜请快速过一遍，然后挑选自己想做擅长的卡数……” “请等一下。”只是他话还未说完，就被三原千纱打断。 她放下抱胸的双手，撑着桌面，盯着三泽广，生硬道:“在此之前，请务必先解释一下更改分镜的理由，还有分镜301~317卡要如何达成这个问题，我刚来贵公司，也刚接触贵制作组，我很不明白，为什么要在预算和日程无比紧张的日子这样乱来。” 果然是个很强势的女孩…… 顾雪看到这一幕，都能想象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内容质量”和“预算日程”的冲突，是动画制作这个行业最常见的矛盾……之一。 果然。 “这是为了呈现更好的内容给观众。”刚刚似乎还怂得不行的三泽广硬邦邦丢下了这么一句话。 其实从三泽广在紧要关头改分镜就可以看出来，他的演出生涯应该还蛮短的，还没学会“舍弃”某些作品的质量，还把握不好度，只要稍微看到一点希望，就会想要制作出尽善尽美的动画，什么日程啊，预算啊，在他心里，估计都只是能靠毅力解决的小事而已。 有这毛病的基本都是动画师出身的演出，这类演出缺乏现场监督的经验，刚接受演出工作往往会遇到很多困难，只有撞了几次南墙后，才会稍稍改变，或者说把握好其中的“度”。 这类动画师出身的演出刚工作的时候，远比上制作进行出身的演出，那些制作进行出身的演出，刚接受演出工作就懂得日常如何调整，懂得按时拿出作品这件事的重要性，懂得人员的合理调配，总之很强。 当然，他们也不是没有缺点，这类制作进行出身的演出，大部分都不懂作画，或者说画得很烂，如果他们把分镜交由别的演出家，那他们对于画面的话语权就会很低。 两种出身的演出家各有各的好处，也各有各的缺点。 要让顾雪选的话，理性上她当然是愿意选择跟不会乱来的后者啦，但感性上，她跟倾向于和前者合作。 毕竟，她从事的就是原画工作嘛。 不过如果是三原千纱这种类型的演出…… 顾雪觉得自己如果不是想体验菜刀架脖子，脖凉心更凉的感觉的话，无论是理性上还是感性上都不会选。 就在顾雪神游千里的时候，三原千纱已经怼回去了。 “我尊重你们的想法，也很理解你想呈现更好内容的心，但请稍微妥协让步一点，你更改后的分镜，特别是bpart部分最后的分镜设计……恕我直言，在场并没有能完成的人，或者说在日程内按时能完成的人。如果需要外请，现在各大制作组都在收尾，根本就找不到人来画，就算找得到人，要达到你心目中的效果，拘束料绝对少不了，除开后续工序的预算，我们的钱已经支撑不起多达数十份的拘束料了，半拘束料都不行。” 那是你们的工作，你去给我找钱找人啊。 被堆得有些恼怒的三泽广想这样吼出来，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大家又不是仇人，都只是想要完成自己分内的工作而已，大吼大叫根本就没有好处，而且对方明显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三泽广想想对方的身份，也就认了。 “这里就有能画的，关于301~317卡的原画就不劳你费心了。”认是认了，但三泽广嘴上却毫不认输，硬邦邦地回怼了一句。 言下之意大概就是，给我做好你自己的工作就行了，更改后的分镜，我自己能找人搞定。 “谁”三原千纱依旧咄咄逼人。 眼看两人似乎真的要吵起来了。 秃头监督……阿部真一出来打了个圆场。 “千纱桑，也不用那么激动，请先按现在的分镜做下去，如果途中出现问题，或者说未能按时完成，我会跟内田p和委员会那边的制作人交涉，无论是总集篇还是延迟播放，责任我都会好好承担。” 阿部真一并不是snakehead公司的人，外请的，不过他当监督也有些年头了，对于这种事情，也是见多了，一开口就先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虽然最后他这么做的可能性不高，但现在说出这番话的效果，很显著。 三原千纱听后沉默片刻，果然不再说话了。 阿部真一眼神示意朝三泽广继续。 “我们继续。”三泽广深呼吸口气，看向前方，单手按着自己身前的分镜，道：“请各位快速过一遍，然后挑选自己想做擅长的卡数，除了301~317卡。我知道留给大家作画的时间不多，但请你们跟我一起努力一把。” 会议室开始响起沙沙的翻页声。 镜头的分配并不是强制的，毕竟相比较于将卡数按序分配给手下的原画师，给原画师一些选择的空间，让他们自己选择画自己愿意画，擅长画的部分，效果会更好。 当然，这也不代表演出不会干涉。 比如说你一个擅长画日常演技的原画师，想要选战斗卡，那就有点困难了，反之亦然。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嘛。 一直在神游的顾雪终于回过神来，在大部分人已经翻完分镜的时候，翻开了最终话的分镜。 顾雪一边看，还一边回想了一遍记忆中的第六集分镜，对比了一下。 这次最终话的分镜相比于第六集来说，确实好上了不少，不仅镜头数多，作画难度不低的镜头也不少，怪不得三原千纱要怼三泽广。 这不是自己往自己脖子上套绳套准备找树上吊嘛…… 做好了当然皆大欢喜，但做不好，就是自寻死路了。 就在顾雪翻分镜的时候，已经陆续有人看完分镜，找到自己想要做的范围，去找演出确定日程和要求了。 不存在什么争先恐后，或者说特地选简单的卡画的原画师。 原画工作是计件算钱的。 难度不一样的卡算的钱自然也不一样，虽然金额差距不大，但大家都要生活，稍微有点能力，没人会不想多赚点钱。 而且，从事动画制作方面的工作，并坚持下来的人，那个不想进步 基本没有。 混吃等死真的会死的。 至少在动画制作这个行业是这样。 顾雪还在翻分镜，随着时间推移，她轻松的神色已经不见了，并且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最后整张脸都快皱起来了。 她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一件事。 这两个秃头要算计我！ 看完最后一页分镜。 顾雪放下分镜本，看向三泽广，正要先声夺人。 “顾雪。” 可惜三泽广早就等候多时了，他眼角余光瞥到顾雪望过来，立刻就扭过头来，道：“我希望你接下301~317卡的原画工作……” “哈！？” 三泽广的话印证了自己内心的猜测，顾雪立刻不能保持冷静了，刷的一下站了起来，声音调门极高。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看向顾雪。 三原千纱也分别向顾雪和三泽广投去了疑惑的视线，最后看向监督。 看到顾雪一脸“你他喵在逗我”的表情，三泽广神色有些尴尬，硬着头皮道：“我知道这又点强人所难……” “别说了。”顾雪冷着脸，“我拒绝。” 说完，她又看向三原千纱。 “千纱小姐，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请阻止这两位秃……不对，监督和演出乱来，这根本就不是强人所难，而是难上加难，左右为难！” 第十一章 诶…… “简直男以置信，天理男容，强人锁男……” 大概是说顺嘴了，顾雪嘴里又蹦出来了几个成语，就像是在念贯口一样…… 看着非常抗拒的顾雪，无论是监督阿部真一还是演出三泽广，都露出了出乎意料的表情，似乎根本就没考虑过顾雪会拒绝这件事，有些尴尬。 顾雪倒是没有太过于激动，除了最开始刷的一下站起身。但她念了一大堆关于难的词语，让会议室里的众多原画师都有些忍俊不禁，同时他们也有些意外，三泽广将那一连串高难度的镜头交给顾雪这件事在他们看来其实挺费解的。 毕竟知道动画第六集事情经过的人只有少数。 事实上，没多少人会关注动画ed中出现的原画师名单，哪怕顾雪的名字在原画师名单上很靠前，也没多少人会注意，大部分人都只记得，当初开第六集作画会议的时候，顾雪想要画一部分原画，被还处于“这一集我tm要搞个大新闻”状态的三泽广无情拒绝了…… 当初你嫌弃人家，现在又搞这么一出，不是故意刁难别人吗？ 赶人？ 不少人开始向首座的监督和演出投去意味深长的视线。 三原千纱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他望了望还在飚成语的顾雪，娇小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气势，双手撑着桌子，咬牙道：“三泽先生，这就是你所谓的想把更好的内容呈现给观众？靠一个小女孩？或者说靠为难一个小女孩来达成吗？” “……”顾雪停下飚成语，一头的黑线。 你还真敢说…… 你看起来年龄跟我差不多好吧…… 感受到或多或少带着点鄙夷味道的视线，又被三原千纱逼问，三泽广越发尴尬了，他硬着头皮解释道：“嗯……各位，或许你们还不知道，顾雪的作画水平有了很大的进步，《本大爷》第六集最后部分的原画就是顾雪小姐画的，就是在网路上引起热议的那两卡。效果真的非常好，正因为如此，我才生起了更改分镜的念头，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我也并不是刻意刁难她，我没必要这么做。” “没错。”监督阿部真一在一旁帮腔道，“当初三泽跟我说他想要更改分镜，我是不同意的，直到他给我看了顾雪画的原画最终呈现出来的演出效果，我被说服了。我们真的不是在故意刁难顾雪，我们是在请求顾雪接下这份工作，虽然确实有些乱来……但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克服难关的，毕竟所有动画人都是想做出令观众满意的动画，对吧？” 阿部真一不愧是老油条，看似在问所有人，但视线一直都停留在顾雪身上，摆明了要打感情牌。 三原千纱的脸色稍缓，不过依旧有些难看，她眯起眼睛，看着年轻得有些过分的顾雪，有些怀疑。 其他人就没想那么多。 两位大佬相继站出来解释，所有人一脸懵逼地听完，随后不知谁“诶~~~？”了一声，所有人的视线转移，集中到了顾雪身上。 先是被夸，后被那么多人盯着， 顾雪深吸口气，想要摆出一副云淡风轻，我厉害吧的表情，但她发现自己根本就做不到…… “我只是做好本职工作而已，谈不上多优秀……”脸色有些尴尬的顾雪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偷偷摸摸地坐了下来，并微微将脑袋偏到了一边，以求躲掉部分视线， 老实说，顾雪一直都是一个比较内向的人，根本就不是那种面对夸奖不动声色，甚至还能沾沾自喜的人，在地球就是这样，如果某部作品自己表现出色，监督或者相关工作人员在推特@她感谢她的付出，她会很开心，也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夸奖，甚至还能互动一下，毕竟隔着个屏幕。但要是在现实，在会议室里，在几十个人的围观中被夸奖，那她接受不了，虽然过后也会感到开心，但当时真的只会觉得诚惶诚恐，只会感觉到尴尬而已，半点都开心不起来。 顾雪一直都很羡慕两种人，一种是能快速入睡，上一秒还在说话，下一秒就睡着甚至开始打呼噜的人，另一种则是能心安理得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夸奖的人，这两种人在顾雪眼里，都很厉害。 “三泽先生，就算顾雪小姐真的有能力画出你期望的镜头，我也并不认为她能在时限内达成，时间问题不是靠毅力就可以解决的，除非真的延迟最后一集的播放时间。而且，你事先没跟人商量，就画出这样乱来的分镜，下次请不要这样。”三原千纱盯着顾雪看了一会，最终还是选择暂时放下对顾雪能力的怀疑，转而向三泽广说道。 这次她说话少了很多火药味，与其说是质问，不如说更像是在商量了。 看来是认命了。 三泽广沉默片刻，没有反驳三原千纱的话，他想起自己担任第六集演出的事情，从最开始的“我tm要搞个大新闻！”变成“算了。”的心理历程，他沉默片刻，沙哑道：“顾雪小姐，我知道这次分给你的镜头有些乱来，难度也不低，但我还是想你接下，你可以适当提出一些要求，比如说有些卡你不擅长或者实在不可能完成，我可以将其剔除出来，另外找人画。还有，你如果觉得任务实在有点重，那你只画第一原画就可以了，我会另外找人清二原，并且每一卡的金额我等一下会和三原小姐商量一下，尽量提高单价。” 三原千纱迟疑片刻，没有出口反驳三泽广提高单价的不合理做法。 动画制作过程中的管理人员，无论是制作进行，统括他们的制作主任，还是更高一级的现场制作人，除了某些实在没救的人，只要有能力有责任有职业精神，一般吐槽一遍主创们乱来，就会全力配合主创们…… 当然，不是盲目配合，陪主创们乱嗨，他们会在“质量”和“交期预算”的中间找到一个“平衡点”，想尽办法让主创们创造出基本满意的动画，同时也按时交货。 很明显三原千纱就是这种类型的管理人员。 第十二章 矛盾 看三泽广说完一番话，一副像是失去梦想的咸鱼样，顾雪考虑了一会，扭过头来，甩了甩单马尾，直接道：“我可以接，不过确实有要求，这次的分镜太乱来了。” “你说。”三泽广像是一条咸鱼翻了身，脸上重新燃起了斗志。 顾雪笑了笑，其实她也不是真的不想接，如三原千纱所说，只是时间不允许而已，她没有在公司打地铺的资格，也没那么狂热，她其实挺讨厌《本大爷》这部动画的，因为脚趾大师的节奏…… 但如果给她剧场版的时间，她肯定毫不犹豫就接下这份原画工作了，他在地球在业界就是出了名的对画面和自己要求很高，只要接手了的卡数，时间允许，不爆肝搞到最好或者让自己满意，誓不罢休。 不过现在三泽广同意让步，顾雪也可以考虑接下这份工作。 “我希望能自己更改分镜……”顾雪提了第一个要求。 “不可能。” 顾雪话还没说，就被干脆地拒绝掉了。 果然王八之气，只要炫技对方就会纳头便拜都是骗人的…… 不过顾雪也不是真的要大改分镜，一个演出如果真能随意放任手下的原画师乱搞，一定水平能力堪忧，或者对自己的作品压根就没有自信，这种人不是合格的创作者。 三泽广既然选择自己画分镜，而不是委任给别人，那他一定是一个有梦想并且对画面有相当要求的人，对自己画的分镜和最后呈现的演出效果也很有信心，这种人最难搞啦…… 至于第六集的两卡原画，那是顾雪先斩后奏，逼上梁山，而且确实很出色。 但顾雪现在直截了当说要自己改分镜，当然会被拒绝，顾雪又不是某中字头国宝…… “整体不会大改，会按你的思路来，只是让画面更加流畅而已，比如说缩短主角和四天王肉搏的时间，这样我作画也会简单一点。”顾雪解释道。 “麻烦你了。”三泽广还在沉思，监督阿部望一便代替他回答了，不过他末尾又加了一句，“我们会好好检查的。” 言下之意……如果不好你就给我好好全修！被修正也不许有怨言！ 三泽广对此没有意见。 顾雪也没说什么，她也不是那种太强势的人，说不出“我画可以，但你们不能改我的原画”之类强人所难的话来。 “还有其他要求吗？”三泽广看顾雪沉思，有些紧张地问道。 “还有一个。”顾雪回过神来，拿起分镜翻开，指着自己接下来要负责的某卡，“爆炸我不擅长……也不能说不擅长吧，但我画的话时间肯定来不及，我建议不要追求这种大场面，直接舍弃掉这个镜头，或者让我自由发挥，我会尽力画好。” 这半秃头演出还真会玩，一连串的爆炸，演出指示上面还写着什么山崩地裂，灰尘漫天，碎石乱飞，神经病，想看爆炸不会自己去买斤炸药啊，不比我画快多了…… 这种大型爆炸特效，想要达到演出期望的效果，几层原画画下来，没大半个月，想都别想。 “我知道了。”三泽广也是作画出身的演出，非常清楚这卡的难度，不过他似乎还是不愿意就这么放弃，“你尽力画好，唯一的要求就是要震撼人心，我这边也会做一些准备。” 顾雪不知道他做什么准备，没说什么，点了点头，道：“那我接了，接下来请跟我确认一下日程和要求吧，至于二原……我自己清，价格的事你们看着办就好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三原千纱插话道：“真的没关系吗？我是指你自己清二原这件事。” 她似乎更倾向于顾雪画第一原画，让别人来清二原这个做法。 “我会尽量赶上交期的，相信我，我自己清二原完成的质量会更好。”涉及到作品方面的问题，顾雪便耐心解释了起来。 老实说，虽然只画第一原画省时省力，但最后的质量就不敢保证了，现在很多第二原画的水平蛮差的，到时出现问题，某些无良一点的二原甚至会推诿责任，说什么“第一原画本来就是这样的啊”之类的话，顾雪可不愿意经历这种事。 自己拼命画出来的原画被毁了，还有被反补一刀，顾雪不敢保证自己不会暴走。 所以，终上所述，顾雪还是觉得自己全部完成比较好，她也不想别人动自己的作品。 看顾雪坚持要自己清二原，三原千纱沉默片刻，生硬地憋出了一句：“希望你能按时交付。” 顾雪：“……” 一次两次还好，但一而再再而三，无论怎么样，就算是让步还是这副态度，就有些讨厌了。 顾雪也不免得对三原千纱有些不满，不过考虑到对方也是为了让动画按时交货，顾雪没说什么，直接去找三泽广确认作画要求了。 不过在路上，三原千纱挡在她身前，又补了一句。 “你坚持要自己清二原的话，我也没办法，但请你完成一卡就立刻告知我一声，我立刻拿给演出和作监检查，以防进度赶不上。还有，如果进度实在赶不上的话，请立刻提出来，这也是为了你好，请千万不要逞强，这不会让状况变好，只会害了所有人而已。而且……老实说吧，我不信任你，请千万不给我添麻烦，拜托了。” 顾雪闻言停下脚步，咬着嘴唇深吸一口气，这才压下心中的怒火。 这都是什么人啊，还没画就开始打击别人。 而且，谁要你的信任啊。 “知道了。”顾雪咬着牙回了一句，看都不看她一眼，直视前方，绕过她去找三泽广。 三原千纱站在原地，就算察觉顾雪已经生气了，神色依旧没变，依旧一脸的云淡风轻。 只是会议室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僵硬。 突然没人说话。 在场的原画师加快动作，快速找出自己想画的部分，跟三泽广确认了一些要求，便赶紧离开了现场。 大家都不是ky，都很懂得看气氛。 越来越多的原画师离开，随着时间推移，会议室里就只剩下顾雪和演出监督以及三原千纱四人。 因为顾雪负责的卡被寄予了厚望，演出的屁话和要求极多，她要根据具体情况接受和拒绝掉某些根本不能按时完成作画任务的要求，所以拖到了最后。 顾雪不会因为和别人有矛盾就找个由头遁走，日常可以，但在工作的时候不行，这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自己的工作负责。 不过三原千纱更绝，明明刚刚她跟顾雪的关系都差点到吵架的地步了，还敢凑上来又说教了顾雪两句…… 顾雪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面对她好…… 不过，最终还是三原千纱先离开了，她跟演出监督确认了一下剩余的镜头数和日程，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正低头看着分镜一脸认真的顾雪，打开会议室的门，走了。 会议室就剩下三个人。 因为一连串的分镜确实麻烦，顾雪某些地方又想修改一下，与其在l/o阶段甚至原画阶段的时候，不符合演出预期，被打回全修，顾雪干脆就对照着原分镜，画一份自己的分镜先让演出检查，有问题可以立刻改，更省事。 所以，顾雪就当场画了起来。 演出三泽广和监督阿部真一在等待顾雪画好分镜的时间里，一直在闲聊，不过刚刚两位女性都在会议室里，说话相当克制，直到三原千纱离开，他们才松了口气，稍微放开了一点。 顾雪倒是没受什么影响，把他们的交谈声当背景音来听。 偶尔听到自己感兴趣的，关于业界的话题，还会稍微放慢作画速度，听完再继续画。 两人扯着扯着，不知道为何，话题突然来到了三原千纱身上。 “公司挖来三原千纱是为了你做准备吧？是动画未来的企划”阿部真一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不过三泽广听懂了，他自嘲道：“跟我提了，不过三原小姐可是相当强硬呢，刚来竟然就愿意直降身价，来担当本集的制作进行，还给我们好好上了一课，我都不知道之后的合作，我能不能坚持下去。” “拿公家的钱做动画，还不开心？” 阿部真一打趣了他一句，随后看了眼低着头，看似很认真在画分镜，但实际上却竖起耳朵在听他们说话的顾雪，想了想，微微提高音量，笑着道：“至于三原小姐，确实挺强硬的，不过你或许不知道，以前三原小姐可是一位相当温柔的制作进行……” 第十三章 需要我抱抱你吗? “温柔？”三泽广的嘴角抽了抽，“我可没听说过。” “你入行晚，又一直在这个公司任职，当然没有听说过。”阿部真一摸了摸自己头顶上稀疏的头发，笑道：“你别看三原小姐那么年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今年应该已经27岁了，只是样貌一直都没怎么变而已，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就是真正的童颜……” 阿部真一刚想吐出最后两个字，猛地想起顾雪也在这里，顿了一会，默默收起脸上逐渐淫荡的笑容，把最后两个字给咽回去，干咳一声，“……三原小姐就是看起来很年轻而已，其实入行的时间已经不短了，真要说起来，今年都已经是第8个年头了，单单论起制作tv动画的经验，贵公司没几个比得上她的。” snakehead动画公司才成立六年，虽然社内有一些经验老道，入行很早的老害，但大部分还是新人。 “我很早就认识三原小姐，当初cture公司邀请我去担当某部作品的监督，就是那部四叶草……你看过吗？”阿部真一突然问道。 三泽广点了点头，那是阿部真一的代表作，也是他近年来唯一拿得出手的作品了…… 阿部真一露出怀念的表情，道：“当时三原小姐就是那部动画的制作相关人员，分别担任了第1集，第五集，和第十集的制作进行，而我作为监督担当了第一集的分镜和演出，跟他有过接触。” “当时她真的是一位非常温柔的制作进行，说话细声细语，非常不擅长拒绝主创们的要求，哪怕要求很乱来，她纠结一会都会接受。而且工作能力极为出色，不仅如此，大概是因为她年轻又漂亮，基本上没人会拒绝结识这样一个女孩，她那时才入行三年，拥有的人脉就非常吓人了，托她的福，当时那部四叶草，只要是她负责的集数，质量都非常好，我至今都对她心怀感激。” 阿部真一不说以前的事还好，一说以前的事，三泽广联想到自己刚刚被三原千纱怼到差点还不了口的事，更郁闷了，“你说这番话是要告诉我，动画改变性格，死路一条吗？还是说你要告诉我三原千纱其实很讨厌我这件事？” 一直在听的顾雪也停下了涂画分镜，拿起铅笔转了一圈，同样有些郁闷。 “两者都不是，她现在对谁都是那副模样，以前还是一个软妹，但从去年开始，就有熟悉的自由原画师叫她灭绝师太了。”阿部真一苦笑道。 三泽广自嘲道：“那就是做动画改变性格，死路一条。” “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不过我觉得主要原因不是这个。”阿部真一敲了敲桌面，迟疑片刻，接着道：“你应该也察觉到了，动画，特别是制作tv动画，如果没人限制我们，让我们乱来，其实是件很危险的事情。创作这件事，控制能力差点的人很容易就会为了一些追求，高估自己或别人的能力乱来，站在对立面的还有惰性，制作进行相关职位就是管理日常预算等等内容外的事情，为的就是让我们按时做出动画来，如果管理进程的人好说话，我自然觉得开心，但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三年前cture的那部《飘落之羽》看过吧，那位著名监督成田启指导的那部动画。” 三泽广惊讶道：“不会吧……那也跟三原千纱有关？” “她是最后一集的制作进行，结果你也知道了，本来一部很好的作品毁于一旦，最终话播出后，网络上全是声讨动画制作组的言论，原作者非常直接地表达了不满，甚至有些粉丝跑到cture公司下面游行，很吓人。” “之所以会造成这种情况，就是因为三原小姐不懂得拒绝，或者说太由着成田启乱来了，一部日常番，为了所谓的表现力，强行加入机甲变身战斗的镜头，还拒绝使用3d，必须手绘，原画多次上色后不满意退回重画，当时已经头脑发热的成田启每次乱来，都只会说一句话:三原，记得催一下，拜托了。丝毫没有把逐渐逼近的死线放在心里，也不知道是太信任三原小姐了还是太信任底下的作画人员了。” “三原小姐当时也是年轻气盛，虽然意识到问题很严重了，依旧没有去找制作主任或者制片人商量，直到交货给电视台的前一天，她的两位顶头上司才知道这件事，但万事休矣，什么都晚了。” “动画播出，引起轩然大波，那部动画原作，当时可是大桥出版社的台柱子之一啊，而且委员会那边的制作人同时也是大桥出版社专务的宫本p本人就非常喜欢原作，cture搞了那么一处，让她大为光火，当晚听说就打电话将cture的社长骂了个狗血淋头，第二天更是直接冲到对方的公司，问询失责。” “当天，宫本p就态度明确地表示了以后自己社内的作品绝对不会给cture了，并且她还拒绝原本应该支付的制作费，就算是已经给了的部分工作人员薪酬，也要追回来，同时一纸诉状将cture告上了法庭，她认为cture制作公司有故意抹黑原作的意图，存在不正当行为，应该赔偿制作委员会成员……” 三泽广轻轻咽了口口水，“这么大条吗……” 就算单单只是听而已，三泽广都觉得后背发凉，这根本就是场灾难，而且几乎把动画制作中的所有雷区都给触发了。 原作者，出资方，观众。 稍微玻璃心一点的人，搞不好都要跳楼。 “就是这么大条，只是没有大肆宣扬而已。”阿部真一苦笑着摇了摇头，“虽然最后官司不了了之了，但大桥出版社的专务宫本p本人真的说到做到了，那件事后，至今都没有给过cture任何企划，哪怕cture的社长亲自去道歉了多次都没用。” “那三原千纱？”三泽广挠了挠头，虽然猜到了，但还是问了一句。 “你觉得成田启作为一个著名监督还是cture动画公司的董事，他和一个制作进行比，哪个说的话比较可信……不对，也不能这么说，应该是，你觉得那个人比较有话语权？”阿部真一扯了扯嘴角。 “成田启监督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或者说他本来就认为自己没有错。” “先是cture公司的企划部开会，社内的制作人将三原小姐骂了个狗血淋头，然后是社内的问询会，听说三原小姐站了整整六个小时，也被骂了整整六个小时，期间还因为实在受不了，跟成田启对峙了两句，最后的结果就是被扇了两巴掌。” “‘没能力就乖乖找个人嫁了啊，只会推卸责任的话，还要你干什么？社内的工资那么少，你被男人压不是赚得更多吗！？’这是那位著名监督扇三原小姐时的原话，很多人都听到了并记下了，千真万确，不过随着他的名声越来越大，没多少人敢提起而已。” 阿部真一靠着椅背，讥讽笑道：“虽然作品出现问题很让人崩溃，公司得罪了大桥出版社，这是巨大的损失很让人头疼，但说这话还是太过分了点，对吧？” 三泽广：“……” 顾雪：“……” “嘛，不过我们说什么都没用，当时那件事最终还是以三原小姐低头认错接受处分结束了，要不是她手里还有不少的人脉，应该就当场被炒了吧。” “那件事后，温柔的三原小姐就不见了，性格也变得相当强硬，虽然留在了cture，但因为一些后遗症，她在cture并不怎么顺利，只做到了一组的制作主任，这还是因为她能力出色，有些人脉的情况下，公司不想让走，不然她现在可能都还只是一个制作进行。” “她之所以留下，听说就是想要证明自己而已，不过公司内部不给她机会，这次出走，来到贵公司，看来是死心了……” “嘛，也不能说是死心吧，我听说那位著名的“大监督”，不知道是‘因恨生爱’还是怎么回事，就算那件事已经过去了，还频繁去找三原小姐，前些日子还把三原小姐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内，两人吵了一架，听说最后那位大监督骂骂咧咧赶走三原小姐的时候，嘴上还念叨着什么‘不识相，永远别想出头’之类的话，具体发生了什么，你应该都懂，毕竟三原小姐……” 三泽广一脸便秘了一样的表情，“不会吧，你是说……” “咳。”阿部真一咳嗽一声，看了眼顾雪，打断了三泽广。 三泽广果然住嘴了。 顾雪刷的一下站起身，拿起分镜，将其放在他们两人身前，道：“继续说啊，不就是那位监督想给三原千纱介绍一份他口中赚得更多的“工作”，对方不接受嘛，我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不过啊，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乱来会有很严重的后果，那就请下次更改分镜前，跟别人商量一下，除非你已经顺利找到人画那么乱来的原画了，你们现在这样，跟那个所谓的大监督有什么差别？” 顾雪瞪了他们两人一眼，留下了这么一句，转身甩了甩单马尾，打开会议室的门就要出去。 不料，迎头撞上了一堵“柔软的墙”。 本来顾雪的身高比对方略胜一筹，是不会发生这种状况的，可是顾雪低着头…… 盯了会眼前的‘波涛汹涌’。 顾雪抬起头来，看着面无表情的三原千纱，脑子一热，直接道：“需要我抱抱你吗？” 第十四章 外壳 “你很闲？闲就赶紧去画原画。”站在会议室门口的三原千纱冷着张脸，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还有，请你注意一点言行，我们是同性，我没有什么特殊爱好。” 好嘛。 已经后悔说出那句话的顾雪暗自撇了撇嘴， 果然还是很讨厌…… 说得好像我有什么特殊爱好一样…… 果然因为同情心对别人改观这种念头，就不该产生。 这根本就是自以为是的想法而已。 或许在旁人看来悲惨无比的事情，对于当事人来说早就是过去式了，哪轮得到旁人来关心同情，跟你又不熟，或许在对方看来，你表达善意的行动，被视为揭她伤疤的恶意都有可能呢。 自我催眠了一番，顾雪也从义愤填胸，顺便心疼三原千纱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了。 她朝三原千纱微微鞠躬，道：“抱歉，刚刚在想作画的事，走神了。” 三原千纱侧过身，躲开了顾雪的鞠躬。 顾雪也不在意，刚好从她让出的缝隙中挤了出去，离开了会议室。 目送着马尾轻甩，渡步离开顾雪，直到对方消失在视线中，三原千纱才收回视线，转而看向阿部真一，淡淡道：“监督，如果你觉得我的事是和别人闲聊时的好谈资，我可以告诉你更多细节，比如说我不只被扇了两巴掌，其实cture的社长也赏了我一巴掌这件事。” 阿部真一尴尬无比，也猜到对方站在门口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了，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讪笑道：“抱歉，请原谅我。” “……三原千纱直勾勾地盯着阿部真一，直到对方甚至三泽广都坐立不安时，才继续开口道：“请检查分镜吧，刚刚顾雪小姐已经更改完毕了不是吗？请尽快确定下来，你既然知道我的事，那应该也知道，现在我非常非常非常痛恨你们这种乱来的人！请不要给我和大家添麻烦了。” 三原千纱说这番话的时候，一直盯着三泽广和阿部真一，两人一脸尴尬，如果地上有缝的话，估计就钻了。 背后议论别人被听到就够尴尬的了，对方还直白的提了出来，并且还拿来说教，你可以暗中腹议对方情商低，但还真不好反驳…… 看着两人一脸尴尬，三原千纱也没有继续纠缠，留下一句赶紧检查分镜就要转身离开。 不过临近会议室门口，她又停了下来，背对着三泽广和阿部真一两人，用非常轻的声音道：“请不要为难顾雪小姐，哪怕最后她没完成作画任务，你们也没有任何资格说她一句，是你们先擅自更分镜的，也没有跟她商量过。据我所知，这种高难度的镜头，就算是非常有经验的原画师都不会随意乱接，我刚刚查了一下，顾雪小姐才入职两年，去年还在做描线中割的动画工作，我不知道她画了什么样的原画给了你们这么大的信心，但请给年轻人多一点宽容，你们也是慢慢成长起来的。” 说罢，她就要离开。 阿部真一听了三原千纱一番话，摸了摸自己稀疏的头发，也暂时不管什么尴尬不尴尬了，微微提高音量，笑道：“三原小姐，顾雪小姐很像年轻的你吧？无论是年纪轻轻就被寄予厚望这一点，还是接下乱来任务这一点。” 当初，三原千纱之所以会担任那部《飘落之羽》最后一集的制作进行，就是她自己主动提起的，最后一集爆炸后，她之所以被所有人指责，跟这一点也有很大的关系。 真说起来的话，顾雪现在的状况确实蛮像她当时的情况的…… 三原千纱脚步一顿，也仅仅只是顿了一下。 “如果不说出来的话，没人知道你的好意，如果真的在意关心对方的话，不如就去多说说话吧，整天摆出一副扑克脸对方可不会知道哦，也不会有人喜欢。”看着步履不停的三原千纱，阿部真一再次提高音量，用玩笑的语气说道。 三原千纱没理他，快步离开。 …… 另一边，顾雪返回座位，三原千纱的事暂时被她抛到脑后了，只要涉及到工作，顾雪一般都能很快进入状态。 一边想着需要自己作画的镜头，一边拉开椅子坐下。 老实说，顾雪暂时还是没有太好的想法，这次的分镜确实有点难度，哪怕顾雪觉得自己已经变强了。 《本大爷》第六集的两卡，只是主角装逼而已，涉及的人物就两个，虽然顾雪炫技了，但本质上那两卡难度不算太大，但这次不同。 这次虽然同样是主角装逼，但这次主角要装个大逼，不仅要跟魔王座下四天王轮流肉搏，还要混战，最后和魔王大战…… 主角和魔王大战还好，但主角和四天王肉搏的画面，挺让顾雪头疼的，作画就是这样，涉及的人物越多，那要考虑的东西就越多，透视，站位，动作，姿势等等，作画难度就会直线上升。 多人混战要打得好看，还要不让观众觉得不自然，这就需要极为强大作画能力，顾雪自认自己有能力办到，不过时间太紧了。 肉搏的动作很多靠人脑是想象不出来的，顾雪不可避免要参照一些真人肉搏的镜头，电影也好，格斗大赛的视频也好，照片也好，反正她需要一些人类打斗时动作身体的变化来作为参考，这很费时间，而且她的工作台也没有电脑，只能用手机的小屏幕来找视频来参考，那就更费时间了。 也好在顾雪本来学过空手道和散打，有点底子，不然她还真不见得会接这种镜头。 一边在脑中想象动画中人物肉搏时的动作，随着零碎的画面出现在脑海，顾雪情不自禁地站起身，自己亲身模拟了一番。 “肘击，侧头躲避然后头槌，跨步锁喉，提起对方，骤然发力将其提起砸下，往下挥拳……” 顾雪在狭窄的过道腾转挪移，不可避免地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也对别人造成了一定的困扰，不过好在她有底子，动作像模像样，有种”元气少女打爆你狗头”的气势，别人也不会太在意，还觉得挺赏心悦目的，如果换成死宅搞这么一出，像耍猴一样，早就被人打爆狗头了…… 一路模拟脑海中的画面，随后越来越多的画面涌了出来，顾雪的眼睛越来越亮，构思也越来越流畅。 “双手交叠挡住膝撞，往下按压，侧身躲过风刃，猛地转身，一拳砸向……” 啪…… 顾雪猛地一惊，停下动作。 三原千纱单手捂着还在起伏的胸口，站在过道的正中央，深吸一口气，似乎想扭头离开，不过最后忍住了。 顾雪讪讪地收起手，身体站直。 有心想要解释和道歉，但不知道怎么开口。 如果我说是胸部先动的手你信吗…… 第十五章 性格别扭 “你知不知道有部法律叫妇女权益保障法？而且同性间亦可构成性骚扰？”三原千纱单手捂住胸前，相比起害羞，更多的还是恼怒。 顾雪讪讪道：“在想原画的事，走神了……” “这个借口刚刚已经用过了，给我坐下!”三原千纱指着她的位置，面无表情道。 所以说到底哪里温柔了…… 顾雪在内心吐槽了一句，乖乖返回位置坐下，刚刚构思得也差不多了，加上被打断后，灵感爆发的状态消失，你让她继续耍猴，她也耍不下去…… 三原千纱也跟着顾雪来到了工作台前，等顾雪坐下后，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u盘，将其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我找到的部分格斗视频，大致是按原分镜的演出指示在网上找的，还有部分电影片段，我刚刚还帮你申请了电脑，等一下我会帮你搬过来，请尽情参考，等演出将你更改的分镜确定后，请立刻着手绘制l/o和第一原画的工作，画好一卡就立刻拿给我或者通知我。” “还有。”三原千纱的视线微微往下移，看向顾雪并拢在一起的白皙大长腿，“请注意一下言行，你穿的是裙子，这是在公司，不是你房间，周围全是异性的情况下，如果确实需要自己模拟脑中的画面，请换成长裤，不要给别人造成困扰，也请不要给自己找不自在。” “以上，我去拿电脑。” 像机关枪一般说了一大段话，三原千纱不管周围异性失望和敌视自己的表情，扭头就要离开。 诶诶诶诶……？ 这是在表达善意和关心我吗？这不是挺温柔的吗…… 顾雪看着对方的背影，忍不住道：“搬电脑需要我帮忙吗？” 三原千纱猛地回头：“你很闲吗？我看你似乎还连一张l/o都没画吧？有帮我搬电脑的时间，就给我立刻画。” 顾雪：“……” 果然是错觉。 目送对方离开，顾雪收回视线，瞥了眼周围偷偷摸摸看自己的同事们，没多在意。 虽然刚刚灵感爆发有点情不自禁，但顾雪意识还是清醒的，非常清楚自己没做什么太过于糟糕的动作，在被看这件事上，她已经有相当高的觉悟了。 反正又不会少块肉。 还是那句话，看可以，但再进一步想要干什么，本姑娘打爆你的狗头！ 不对，应该是本大爷…… 不过三原千纱的话给顾雪提了个醒，自己果然还是应该换条裙摆长一点的裙子，哪怕舍弃掉部分凉快感。 现在她穿的这些裙子都是顾雪高中时期的衣服，而顾雪就读的高中，因为是私立学校，校风相当宽松，裙子的裙摆要多短有多短，运动稍微剧烈一点就会飘飞，虽然不至于会到露出内衣的糟糕地步，但还是会吸引到很多视线，有点恶心…… 所以说！学校就该有个学校的样子！裙子的裙摆给我订长一点的啊！就算穿的人无所谓，也会影响男同学的学习效率不懂吗…… 稍微吐槽了一下自己的母校，顾雪将这些事丢到脑后，深吸口气，开始进入l/o阶段和第一原画阶段。 上文也说过了，l/o阶段简单来说就是构图，根据分镜确定人物的运动轨迹和镜头角度，透视关系等等。 原画师一般不用画背景，背景由背景团队负责，但l/o阶段需要把一个镜头的景物确认下来，而人物动的部分，一般都比较草，只需要大致勾勒出人物运动的形态和轨迹就可以了，一轮检查修正指示确认下来后，才会正式进入原画阶段。 这是动画制作中的传统流程。 不过现在工期很赶，制作组已经坚持不住了，刚刚开作画会议的时候，演出和监督都希望顾雪直接把l/o和第一原画合并到一起，画好后再上交。 顾雪没拒绝。 这是非常无奈却很正常的决定。 所谓的第一原画和l/o合在一起，就是在构图的时候，将人体的轮廓和运动的形体变化细致地画出来，这样在给演出、作画监督、监督、总作画监督检查修正后，就可以直接清二原了，清完就算是完成了。 省下一个步骤会节约很多时间，效率也会高很多，虽然水平不够的原画师这么做会导致作品的整体质量下降，毕竟修改l/o和修改原画是两回事，但这也是无奈之举。 既然l/o和第一原画一起交，那顾雪画出来的完成度就不能太低，不然苦的还是他，她要求自己清二原，如果自己第一原画画成了火柴人，能不能通过演出等人检查先不提，她自己都要累死。 最终画面又不能直接上火柴人，如果画的是火柴人，她清二原的时候就要把火柴人描成主角，想想都要吐血…… 换言之，第一原画画得越细致，接下来顾雪就越轻松。 所以顾雪火力全开了。 虽然微改的分镜还没下来，但前面几卡顾雪也没意见的镜头可以画了。 现在她画的就是主角和魔王座下四天王交谈的卡，为了最后的大战整体流畅，顾雪主动要了这两卡，大战前的气氛渲染也很重要的嘛，既然接下了这乱来的工作，那她就要竭力做到最好。 先画主角。 人体轮廓很快就在顾雪的笔下成型，小动作细节很多，虽然只是轮廓，但那种紧绷着的感觉一下就出来了。 搞定主角，顾雪就开始画同一镜头下的四大天王之一。 不同人物处于同一个镜头下，分层画是最好的处理办法，这样修改起来也方便，如果将所有人物都画在同一张纸上，需要修改，搞不好整份原画都要推到重来，这是所有内容创作者不能承受之痛。 顾雪并不想体验这种痛，她也并没有自己的原画一点都不用修改修正的信心，所有老老实实分层。 拿着铅笔，手腕飞快运动，顾雪的速度极快，而且翻页检查上一张原画确定的次数非常少，几乎都是一张原画画好，才会翻页检查上一张，看看人物动得有没有问题。 中途三泽广拿着分镜找了顾雪一次，告诉她分镜没问题，并默默看了一会顾雪作画。 顾雪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走的，似乎隐约还听到他问自己有什么兴趣参加什么企划，不过顾雪当时一直在专心画画，所以没理三泽广，三泽广走后，顾雪更不会去在意了，她的状态又回来了，越画越好，她不想浪费这种状态。 第十六章 我已经看破姐姐的招式了 现在的顾雪状态其实有点奇怪。 以前在地球，顾雪有经验，也有能力，但作画速度不算太快，毕竟构思阶段要花费不少的时间，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变了个性别的缘故，顾雪现在作画真的是思如泉涌，她只要把脑子里清晰无比的画面动作用铅笔画下来了，简直不要太快。 顾雪变强了，没有秃。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权当是这个世界给自己的补偿，想不通便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反正不是什么坏事。 时间流逝。 很快就到了午夜。 顾雪保持着全神贯注的状态，压根就没注意到外界的情况，包括三原千纱抱着一台电脑主机，站在她旁边这件事。 直到她抬起头，打算用自动铅笔机削一下铅笔前端，眼角余光才瞥到站在自己身边，一副扑克脸的三原千纱。 “你倒是叫我一声啊。”顾雪看了眼她脚下的主机，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边的，有些好笑。 “站起来。”三原千纱一句废话都没有。 顾雪站起身，迟疑道：“我帮你吧？” “让开。”三原千纱稍微有点吃力地端起主机，插上各种线，她瞥了眼站在一边的顾雪，迟疑片刻，道：“等一下我还要拿显示器过来，楼下有便利店，楼梯口的休息区有自动贩卖机。” 我很碍眼吗…… 顾雪挠了挠脸，想是这么想，但也知道对方没有那个意思。 她也终于确定了，对方确实是个很温柔的人，虽然性格很别扭就是了。 想了一会，顾雪悄悄离开了，跑到楼梯口的休息区，看了眼自动贩卖机上的饮料，特地买了两罐咖啡，然后又跑了回来。 三原千纱已经拿来了显示器，弯着腰正在接上各种线。 顾雪偷偷摸摸地靠近，拿起冰凉的咖啡罐，悄悄贴到了三原千纱的脸上。 “噫……”三原千纱发出非常可爱的叫声，猛地一个激灵，肩膀抖动，整个人突然站直。 “你在干什么？”三原千纱瞪着顾雪，有些恼怒，终于不再是一副扑克脸。 娇了！娇了！终于娇了！ 顾雪眼睛发亮，如果要具象化表达出她此刻的心情的话，那就是头上冒出了好感1、好感1的字…… “给，谢谢。”顾雪没把对方的质问放在心上，脸上浮现出非常治愈人心的笑容，将咖啡馆递到她身前。 “……下次请不要这样做。” 三原千纱沉默片刻，似乎在挣扎，不过她最后还是接下了咖啡，说教了顾雪一句，然后话锋一转，问道：“多少钱？我给回你。” “钱就不用了。”顾雪将自己的咖啡放在桌上，拉开凳子重新坐了下来，“如果可以的话，请高抬贵手，不要逼我那么紧就可以了，我这是创作，又不是搬砖……” “不可能。”不等顾雪说完，三原千纱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并且看了眼手中咖啡，将其放回到了顾雪的工作台上。 “你心里难道就只有等价交换吗？”顾雪有些忍俊不禁，拿起桌上的咖啡，重新塞回到她手里，“跟你开玩笑的，你按你自己的习惯办吧，这罐咖啡权当是我感谢你帮我把电脑拿过来了。” 三原千纱：“……” 看她似乎还在纠结的样子，顾雪笑了笑，移动椅子转了过去，不再管她。 这种性格别扭的人最麻烦啦，还是等以后有时间再闲聊吧，现在还是工作比较重要，真没有按时完成，别说三原千纱不放过她了，顾雪自己都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等顾雪重新戴上耳机，三原千纱已经离开了，带走了那罐咖啡。 顾雪重新开始绘制，终于在凌晨一点多搞定了一卡的原画。 老实说，这种表现日常演技的原画其实难度也不低，作画环节中，观众没见过的画面可以不用那么严谨，比如说在空中乱飞瞎几把打，反正没人真正在空中乱飞打过架，偶尔身形有些变形，很多观众也未必看得出来，但日常的画面，观众几乎天天都会经历，稍微有点异样，就会格外明显，所以画好也蛮不容易的。 那种“我tm有气势就够了，透视人体结构合理什么的先放一边”的画面顾雪也能画出来，但不符合作品的整体风格，只能作罢，画打斗卡的时候倒是可以试一下。 将一卡原画收好，在律表上填上时间，顾雪看了眼时间，迟疑片刻，还是没有立刻拿给三原千纱。 虽然三原千纱强烈要求自己画好一卡就给她，但顾雪不知道对方回去了没有，就算她没有回去，顾雪猜测演出三泽广应该也回去了，没必要那么急。 将画好的第一原画和l/o夹在律表中放到一边，顾雪继续开始画下一卡。 稍微，真的是稍微入神了点，等顾雪重新抬起头来时，已经凌晨四点多了。 顾雪暗道一声糟糕，赶紧拿出手机，唤醒屏幕看了眼，姐姐果然发信息过来了，措辞极为严厉。 虽然不知道对方在这种深夜该睡觉的时间是怎么知道自己没回去的，但顾雪还是老老实实发了条短信，解释了一下。 刚开始那种“我到底是不是她妹妹”的恐慌感已经消失了，现在顾雪倒是不怎么抗拒和顾柔接触，她也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家人的关心，虽然某些时刻有点烦人就是了…… 顾雪的信息刚发过去，顾柔立刻就回复了信息，满屏幕都是回家两个字。 两人的家庭状况有点复杂，这导致顾柔对顾雪一直都处于稍微有点过度保护的状态中，顾雪梳理记忆的时候也有些头疼。她看了眼桌上完成了一半的动作，迟疑片刻，考虑到时间问题，顾雪撒了个小谎。 “现在已经四点多，一个人回去挺危险的，我也有点害怕，所以我早晨再回去，不用担心，下次不会那么晚了。” 点击发送。 然后放下手机，继续开始绝赞的爆肝。 害怕顾雪当然不至于，虽然电车停运后，要走蛮长一段距离，但这里是市区，治安还是相当好的，如果只是普通的流氓的话，顾雪甚至可以将他们按在地上摩擦…… 顾雪只是不愿意画到一半被迫中断而已，这样挺伤的，明天续画的时候还要找状态和感觉，远不如一晚上画好有效率。 至于下次还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下次再说。 反正只要跟姐姐嚷嚷一句，“不工作和咸鱼有什么区别？我想自己养活自己。”之类义正言辞的话，顾柔一般都会让步。 我已经看破姐姐的招式了。 这大概就是顾雪现在的感觉。 不过可惜的是，她并没有。 时间缓缓流逝。 将短信发出去之后，顾柔一直没回复，顾雪就当她答应了，继续投入到作画中。 花了半个小时将镜头剩余的原画画完。 顾雪收好原画，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正准备看看时间，再画一点，顾柔的电话打来了。 胆战心惊的接起电话。 顾柔也没有多生气，只是轻声地说了一句：“我在你公司楼下。” 五分钟后。 顾雪坐上了车，一边绑安全带一边吐槽道：“我只听说过别人去网吧被家长赶回家，还没听说过谁工作的时候被家长赶回家的。” 顾柔穿着睡衣，很明显是从床上爬起来然后立刻就开车过来接人了，也不嫌麻烦，她揉了揉顾雪的脑袋，“你不是害怕吗？” 我如果说要自己做动画你是不是要把公司买下来？ 顾雪在心里吐槽了一句，说是这么说，但她其实挺感动。 只是……顾雪托着腮帮看向窗口，突然对接下来的作画任务没什么信心了。 第十七章 快夸我 除了关心，顾雪也不免要被顾柔说教两句。 什么女孩子就不该做这种工作啊，那么晚回去根本不行啊，也没什么好好吃饭啊之类的。 顾雪根本就找不到话来反驳，所以第二天她特意起早了，打算提前一个小时去公司，这样能多画一个小时，也能把回家的时间稍微提前一点。 虽然不一定有用，但至少态度摆在那里，我会提前去公司，然后尽量在凌晨回来的！相信我，你看你妹妹什么时候骗过你？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不过早起对于顾雪来说还是挺困难的，虽然困意只需要洗一次澡就能够完全消除，但起床之前和自己的惰性战斗，依旧不是件容易的事。 好在顾雪做到了。 下午三点半，顾雪整理了一下衣服裙摆，换好鞋子，打开了房门。 顺便一提，顾雪依旧没找到裙摆稍微长一点的裙子，她也没时间去买，就翻箱倒柜找到了一条安全裤…… 本来她不搜索记忆的话，还不知道那是安全裤，在她眼里，其实跟短裤差不多…… 虽然她以前也吐槽过安全裤的设定，但现在，她不得不承认，还真的蛮好用的…… 搭乘电车来到公司。 作画部门果然没人。 不过公司也不是见不到半个人影，动画公司虽然大部分作画工作人员上班时间很反人类，但上色之类的工作人员上班时间挺正常的，一般都是九点上班，就是下班时间不一定。 顾雪拉开凳子坐下，正要检查一下昨晚画的原画，准备给三原千纱，却发现那两卡原画不见了，放原画的隔层上面，只留下了一张纸条。 “我看你律表已经填好，所以拿给演出检查了，如果有问题，请联系我，这是我的电话：*******，还有，请记住我的话，如果记不住的话。我接下来会每三个小时过来一次，确认作画进度，希望不会给你造成困扰——三原千纱。” 拿着纸条，顾雪诶了一声，变成了苦瓜脸。 可怕，真的有点可怕。 三原千纱未免也太认真了点吧。 昨天不就是怕你回家了才没拿给你吗……有必要三个小时查一次岗吗…… 不过说起来，顾雪昨天凌晨四点多将近五点才回去，而三原千纱却把原画回收了，看来对方也很辛苦啊。 想了想对方的难处，顾雪也就释然了，将纸条放到一边，正式开始打斗卡的绘制。 这才是挑战。 人数高达五人的混战确实不怎么好画，单单一个站位的问题都需要顾雪花费不少的时间理清楚。 将原画用纸扣在定位尺上，顾雪翻开分镜，稍微考虑了一会，这才拿起铅笔开始画。 她最终决定还是抽丝剥茧慢慢来，先从最简单的爆发画面画起，然后慢慢理清楚。 这一卡大概就是主角和四天王交谈后，然后动手的情节，分镜上，镜头先给到了四天王之一的阿大，他短暂地咏唱后，冲向主角，演出给出的指示是表现爆发力，冲向主角的速度感也要好好表现出来。 开始的咏唱画面，顾雪中规中矩地画完，除了咏唱的时候加一个抬起手伸直的动作并写了一条摄影指示增加了一点逼格外，其他都没什么好提的，接下来就是阿大冲向主角也就是冲向镜头的画面。 要表现出爆发力和速度感，顾雪很粗暴地采用了外物衬托的办法。 简单来说就是灰尘。 阿大由远变近，人物轮廓由小变大，猛地在镜头前停下，手绘的灰尘特效瞬间扬起然后往主角方向扑去，效果不错，那种人物瞬间来到眼前的感觉一下子就出来。 然后阿大抬手伸直的手臂往后一缩，扬起拳头朝主角砸去，拳头放大，直到挡住整个屏幕，或者说整张原画纸，镜头开始切换。 切到稍微带点俯视角度的位置，对着主角，拳头此刻也入镜，下一张原画主角低头，躲过拳头，然后右手和左手一正一反分别握住对方的手臂，整个人转身，将挥拳的阿大提了起来甩到侧边，右腿弯曲，一个膝撞撞在阿大的腹部上，直接将他撞得身体弓起，一道环形气浪在他背部炸开。 然后另一位四天王从侧边入场…… 说就几百个字的事，但画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特别是那个膝撞的画面，镜头是需要随主角转身变化的，顾雪从自己上班画到周围所有原画师上班，也不过是只画到主角低头躲避拳头的一幕而已，好在没人打扰她，她的速度也一直在加快，只要理顺了思路，其余东西都能很快解决。 这几卡最大的问题还是演出乱来的指示，明明是异世界题材，演出要求打斗还要真实一点，但为了气势，还要插一些超能力战斗的画面，加上人物又多，这就导致作画难度直线上升，这也是顾雪最困扰的一点，你说你用超能力瞎叽霸打就瞎叽霸打，你又要追求真实是搞毛啊。 不过既然接下来了这份作画工作，顾雪只能将怨言吞下，努力画出达到演出想要的效果，随着原画越画越多，思路越来越清晰，顾雪不得不承认，其实三泽广能力还不错，这样搞确实魄力和好看都兼顾到了。 晚上七点，顾雪终于搞定了这一卡的第一原画，两个天王和主角一触即离，另外两个还没有出场，后面还有四天王轮流上，轮流被吊打的的卡数，还有四天王围攻，还是被吊打的卡数，任道而重远啊…… 填好这一卡的律表，顾雪放下笔，伸了个懒腰，发现三原千纱就站在旁边。 “……”顾雪肩膀一缩，道：“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吓人？” “抱歉。”三原千纱将昨晚两卡原画放到顾雪的工作台上，“已经通过了，几乎不用修改，你确定要自己清二原吗？时间够吗？什么时候能完成？” 顾雪翻了翻回到自己手中的原画，道：“应该没问题，这样吧，我每天把前一天的原画清完，然后再画新的，如果实在赶不上我再跟你说，或许不用跟你提，如果真的赶不上，你大概也能察觉到了。” 三原千纱用怀疑的目光看向顾雪，似乎有点不信她清完二原后还有精力去画新的原画，不过顾雪既然这么说，她考虑片刻，也只能点头答应，看看再说。 “……好吧。” “给，这是新鲜出炉的最新一卡。”顾雪也察觉的她不信任自己，不过这没什么好解释的，她拿起一边刚画好的原画，递到了她身前，已经不算暗示了，几乎脸上就写着“快夸我”三个字。 可惜三原千纱根本就不看她的脸，几乎接过的原画的一瞬间，就开始翻动了起来，发现没什么问题后，说了一句“麻烦你了”后，转头就走。 顾雪愣了一会，腮帮微微鼓起。 旁边被两人谈话吸引的一位年轻的原画师刚好看到了这一幕，整张脸瞬间涨红，一副我要死了的样子。 顾雪回过神来，吐槽了一句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啊，转过身来，却瞥见工作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盒草莓牛奶。 抬头看了眼过道，三原千纱已经不见了。 所以说这种人最麻烦啦。 顾雪拿起牛奶，感叹了一句。 要表达谢意就给我好好说出来啊，而且你是不是对我的口味有什么误解…… 给我买咖啡，可乐也行啊，别看我这样，我也能吨吨吨的好吧，来，我给你表演一下，谁会喜欢喝牛奶啊，还是草莓味的，我打死都不喝。 十多分钟后。 嗯……其实蛮好喝的。 第十八章 信条 正当顾雪表演真香的时候，三原千纱拿着原画，找到了演出三泽广。 两人的关系已经不像开作画会议的时候那样剑拔弩张了，大概是因为监督阿部真一说的一些事，现在三泽广很愿意在自己容忍的范围内给予三原千纱一点善意。 就像今天三原千纱要求他三点钟来公司，检查原画和l/o，他除了接电话的时候发了几句牢骚，就一脸仙气地来了。 虽然他表现出来的善意在三原千纱眼里根本就是自以为是，但这不妨碍三原千纱工作，她面目表情的将原画递给三泽广，然后站在他身后。 随着她站在身后，三泽广以及阿部真一立刻就变得有些紧张，毕竟不是谁都能在被别人看着的时候专心工作，三泽广就是那类不能被看着的人。 也担当最终话演出的监督阿部真一发现三泽广有些不自在，笑着跟三原千纱说道：“三原小姐，不如去休息一下吧，等一下检查完成后我会通知你，我们自己拿给下一个工序也行，会告知你一声，你看三泽不怎么习惯被人看着工作……” “请现在学会习惯。”三原千纱打断了他。 阿部真一：“……” 三泽广叹了口气，也知道对方的风格了，即每一步都要亲力亲为，要知道具体的进度，并且绝对不容忍别人浪费时间。 跟她打交道真的有一种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觉，而且对方还一直在你耳边念叨：“再不快点就要砍了哦……” 总之压力山大。事实上，才一天，就有部分原画师表达不满了，实在是被三原千纱搞得有点烦。 作为普通人来说，没多少人会喜欢现在的三原千纱，不过作为制作进行，对作品真的有好处，这点就算三泽广也不能否认。 要是所有制作进行都是这副模样，估计没多人工作人员顶得住，作品的整体质量搞不好都能上一个层次，可惜没有多少这样的制作进行，毕竟都是人啊，是人就会在意别人的看法，没人会想被所有人讨厌。 稍微压下心中被人“监督工作”的不快，三泽广翻开了三原千纱刚送过来的原画，本以为是哪个原画师的普通卡，却没想到是顾雪负责的打斗卡，三泽广神情瞬间认真了，现在他已经把大部分希望寄托到了顾雪的身上，事实上，现在交上来的原画，也就顾雪画的非常不错，其他的都不知道是什么玩意，三泽广全部都退回全修了，现在趁着有时间，他打算稍微严格一点，等没时间了，再认输也不迟。 但就是因为顾雪画得好画得快，三泽广的标准就越严格，他就是这样，越完美的东西，他就想追求更完美，倒是那些一般般的作品，稍微画好一点，他就给过了，简单来说就是对每个人的期望值不同导致了标准不同，换而言之就是双标狗。 顾雪如果知道这些大概都要吐血了。 粗略地翻完一卡原画，三泽广露出满意的表情，然后又仔细翻了翻，他无话可说，这卡草原不仅达到了他的期望值，甚至有点超过了，无论是四天王之一冲过来表现出来的速度感还是爆发力，亦或者主角提起四天王之一转身膝撞的流畅感，魄力十足， 如果不是名字一栏写着顾雪，三泽广都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小女孩画的。 “他妈的，我入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完成度的原画，我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三泽广将原画递给监督阿部真一，爆了句粗口。 阿部真一笑了笑，他理解三泽的感受，他现在也陷入了某种恶性循环中，很久没接过优质的企划了，不过他比三泽广有经验，现在很多追求都随着年龄增长消失不见了，现在对于他来说，更重要的还是养活一家四口。 当然，如果有机会的话，他那些消失不见的追求也会回来一些，比如说《本大爷》最后一集。 阿部真一细致地翻了一卡草原，也露出了满意的表情，不过有些地方他似乎觉得能做得更好，就跟三泽广交流了起来。 说着说着，不知为何，两人就谈论起在某个地方加个广角镜头效果会不会更好这件事上…… 三原千纱及时打断了两人：“请不要给顾雪小姐添麻烦了，现在她还在清二原，如果两位还想更改分镜的话，请自己画！” 阿部真一和三泽广立刻停止谈论，露出讪笑。 确实有点过分。 不过也怪不了他们，现在他们几乎都在提高其他原画师画第一原画和l/o的下限，好不容易有个原画师能完美达到他们心中期望的效果，当然想要做得更好，要是时间允许的话，他们都想让顾雪一人原画了。 看着冷着脸的三原千纱，阿部真一收起原画，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递给她，“没问题了，请拿给作画监督检查吧，” 三原千纱接过原画，转头就走。 “三原小姐。”阿部真一叫住了她，道：“你也看了吧？画得不错吧？所以请给顾雪小姐一定信心吧，如果她知道你偷偷联系别的原画师准备救火，搞不好会很伤心哦。” “诶？”三泽广瞪大眼睛看着三原千纱的背影。 “……我会自己判断。”三原千纱肩膀抖动了一下，然后恢复正常，快步离开。 阿部真一笑着摇了摇头。 三原千纱抱着原画走出了演出和监督的办公室，一直注重效率的她没有立刻去找作画监督，而是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沙哑的声音传出：“三原小姐？” “你好，上次我提到的事可能不需要了，非常抱歉，给你添麻烦了。”三原千纱虽然明知道对方看不到，还是选择鞠了一躬。 “没事，也没有给我造成什么影响。”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很好说话。 三原千纱话锋一转，“当然，如果有时间的话，我还是希望你把最后几卡画一下，钱我会好好付给你的。”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失笑道：“三原小姐果然变了呢，好吧，我会挤出一点时间画出来，当然质量我不敢保证，只敢保证能达到能看的程度，毕竟我手上的工作挺多的。” “这已经够了。”三原千纱又鞠了一躬。 “嗯，那我继续工作了。”电话那头响起纸张翻动的刷刷声，三原千纱正要挂掉电话。 突然。 “对了，你现在负责的那部动画我看了，第六集最后部分的作画确实厉害，说实话，虽然很不甘心，但我要承认，我都不敢保证会画得比对方好。千纱桑，不是我说你啊，差不得也该忘掉以前的事了，不是所有人都是那副模样的，我不知道现在负责这些高难度打斗卡的人是谁，但请给那人一定的信任，打个比方，如果你委托给我工作，但又去找别人，我可能会撂担子不干哦。” “……知道了。”三原千纱吐出三个字，挂掉了电话。 然后她瞥了眼怀中的原画，深吸口气，将繁杂的思绪压下，大步走向作画监督的位置。 无论是阿部真一还是电话那头的原画师，都提到了信任这个字眼，搞得三原千纱似乎不会信任别人一样……事实上，他们没说错。 三原千纱确实没有信任过任何人，她现在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哪怕现在顾雪画得又快又好。 三年前《飘落之羽》最后一集崩坏事件，虽然成田启监督给她添了很多麻烦，最后甚至扇了她两巴掌，但其实那集的作画人员们，更让三原千纱难受，最后那一天，她差点都想要了结自己了。 永远不要高估一个创作者逼近死线时的心理状态和精神状态，或者说永远不要太相信创作者的承诺。 这是三原千纱的信条。 第十九章 不该听 另一边，顾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三原千纱连“备胎”都给她找好了，更不可能知道这个刚刚还在蹩脚地表达谢意的制作进行，根本就不信任自己。 顾雪在对方走后，便暂时放下了作画工作，开始做一件苦力活，那就是——对照着设定图开始清二原。 如果说画原画是脑力和画工技巧的碰撞，有快乐也有卡住不知道怎么画的痛苦，那清二原就只有痛苦。 这真的是苦力活，将轮廓清成最终定稿，你觉得画眼睛画衣服画头发等等有什么乐趣吗？ 毫无乐趣。 但这些又蛮重要的，顾雪之所以选择自己清二原，就是因为自己最熟悉自己画的原画，对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很清楚，其他原画师来清，就不一定能做到最好了。 老实说吧，顾雪其实不怎么信任这个制作组作画部分的所有工作人员，毕竟这个制作组真的没有经验，看《本大爷》已经播放的集数大部分画面都崩坏就知道。其实顾雪不仅自己清二原，在绘制原画的时候，也会深思熟虑选择准确的动作关键帧来画，实在没办法，就增加原画张数，这么做就是为了减少中割的张数，怕動畫中割画中间画的时候出什么乱子了，毁了自己的原画。 这导致她一卡原画蛮多的，清二原也会很费时间，好在《本大爷》这部动画的人设不算复杂，不然顾雪当场罢工给你看。 其实地球上，很多轻改动画的画面一言难尽，某些就是因为太多鬼设定了，什么外穿机甲，外骨骼装甲张口就来，拜托，那就机甲诶，他喵跟画高达一样，谁愿意画啊，而且工期那么赶，给的钱那么少，谁会费心画多好啊，上3d当然是可以，但3d想要做的好看，也需要不少的功夫啊。 所以，tv版动画的人物设定真的是越简单越好，像那种纹身啊，铠甲之类的设定，没那个金刚钻，就不要搞啦，真的会像画高达一样麻烦的。 清了一会二原，顾雪的速度和效率都不错，不过确实有点烦了，烦躁感越聚越多，顾雪在某个时刻，终于画不下去了，摘下耳机，打算去上个厕所洗个脸再回来画。 一路都没发生什么事，现在的顾雪也不会犯那种下意识走进男厕所门口的错误了，虽然刚开始几天确实发生过这种事情…… 不过虽然去的路上没发生什么事情，但当顾雪准备从隔间里出来的时候，却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事情。 当时她整理了一下裙摆，正要打开门出去，门外却传来了交谈声，提到一个她稍微有点在意的名字，她便没急着打开门出去。 “那个新来的制作进行三原千纱有找你吗？” 一道稍微有点的尖细的声音从大概是洗漱台的位置传来，顾雪想都不用想，都能猜到对方是上色部门的女孩，这个部门不需要多高的技术，但需要格外细心，所以女孩子居多。 “有啊，还真是一个糟糕的人呢。”另一个人答道，似乎有些不爽，声音里蕴含的怒气就算隔着个木门，顾雪都感觉快要渗透进来了。 “噫……是啊，真是讨厌，明明才刚来，神气什么啊，还说什么做好心理准备，動畫中割完过来就立刻上色，不要耽误进度什么的，作画都才刚开始说这些有用吗？还冷着一张脸给谁看啊！而且进度什么的，关我们什么事，我们有耽误过进度吗？她以为每次让我们加班的是谁啊，还不是作画部门，你不去催那些人，过来跟我们显摆什么？不就是一个制作进行吗？” 另一个女孩讥讽道：“人家以前在大公司做的是制作主任哦。” “制作主任又怎么样？不是混不下去了谁会来我们公司？欺负同性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去找那些原画师让他们不要耽误进度啊。” “哈，搞不好她不敢哦。” “听你这么说，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山田你认识吧？公司另一个企划《你是我的英雄》第11话的制作进行，他跟我说，三原千纱就是那部‘著名’动画《飘落之羽》最后一集的制作进行。” “诶……那不是很糟糕吗？公司为什么会挖她过来？” “我怎么知道，不过据山田君所说，她确实就是混不下去才来我们公司的，捅了那么大的篓子诶，谁还敢给她负责重要的工作？也就是我们社长脑子有问题，还挖这种人，拜托，请这种人还不如给我们提高一点薪酬呢。至于为什么她不敢去催那帮原画师，你听我说，超好笑的，《飘落之羽》最后一集不是完全崩坏了吗？就是因为她催得太紧给原画师的任务太重了，最后大家都撒手不干了，为了赶上期限，为了让那些动画师们回心转意，听说她最后连脸都不要了，跪下来了，哈哈哈。” “哈。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啦，而且哦，她本人的生活作风听说也相当糟糕，捅了篓子后，主动去勾引公司董事成田启监督，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能捅了那么大的篓子还能留在原公司干几年，还不是‘公平买卖’。” “噫，还真是想不到呢，怪不得她至今都没找到男朋友，我也听人说了，别看她那么年轻，今年已经27了。” “搞不好她能进我们公司也跟社长……” “没错没错，我觉得有可能……哈哈哈……” 门外两个女孩的说话声越来越小，笑声却越来越大，格外刺耳。 顾雪眯着眼睛，暗道一声果然。 就算不在地球，有点事情还是一样的，看来自己听到不该听的东西了。 深吸一口气，顾雪猛地打开隔间门。 砰。 突然的动静让门外两个女孩的笑声猛地停下，两人看了顾雪一眼，因为不是熟人的缘故，两人心照不宣地停下讨论，默默对着镜子补起了妆来。 顾雪也没说什么，沉默着洗了洗手，就在两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顾雪伸出手，越过其中某个人的肩膀，看似是要拿她身后纸巾盒里面的纸，但顾雪步步逼近。 “你要干什么？”那女孩吓得不轻，看着逼近过来的顾雪，步步后退，最终背靠着墙，退无可退，啪的一声，被壁咚了。 顾雪单手撑着墙，低头看着女孩轻声道：“发牢骚我能理解，我也有牢骚，但在背后对别人恶语相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而且大部分都是毫无根据的脑补吧？” “你是谁？你又怎么知道不是真的？我们说话你少管闲事了。”那女孩大概看顾雪很年轻，加上顾雪的相貌实在是凶不起来，让人害怕更是天方夜谭，所以对方在经历初期要被壁咚的恐惧后，很快就稳住了心神，反驳了两句。 “确实不关我的事，但你们看到了吗？”顾雪指了指侧边的隔间，“里面可还有人哦，你就不怕三原小姐在里面吗？到时你们要怎么收场？拜托有点脑子好不好，说别人坏话好歹找个更加隐秘的地方啊。” “还有，小姐，你今天穿得真性感呢，是不是要去钓男人啊？”顾雪视线下移，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 “你在说什么？请滚开！”被壁咚的女孩蓦然沉下来脸来，有些不高兴。 “你看。”顾雪收回视线，面无表情道：“生气了吧？你也知道这种无端到甚至有点无厘头的话很惹人生气吧？那你刚刚说的话，跟我刚刚说的话有什么区别？请好好反省一下吧！小姐！至少学会尊重一下别人！” 女孩：“……” “对了，我叫顾雪。”顾雪看对方被自己的气势震慑到，蓦然一笑，“我就是你口中那个三原小姐不敢去催的原画师，三原小姐非常努力地催我了哦，甚至达到了每三个小时查一次岗的地步，其他原画师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在你懂我为什么说你的猜测全是脑补了吧？” 顾雪丢下这一句话，撑着墙壁的手从纸盒里抽出一张纸，不管暂时没话说的两人，擦了擦手，扬长而去。 虽然她们两人现在暂时没话说，但之后会说什么，顾雪大概也猜得到，无非就是那一套，一般狗是改不了吃屎的嘛，不过啊，顾雪并不在乎，无论多恶毒的言论，其实都对她造成不了多大的影响，反正老娘又不打算找男朋友嫁人。 不对，是老子…… 啊，算了。 看马尾轻晃的顾雪打开门，背影被门扉挡住消失，还在厕所的两个女孩沉默片刻，果然声讨起她来了。 “什么啊！这谁啊！” “莫名其妙！她以为她是谁啊，别人说话她也要管！” 两人一唱一和开始数落起了顾雪，就像是被揭开伤疤的烫伤病人，唯有气急败坏地怒骂，才能稍稍平复疼痛感。 砰。 不过她们没说两句，又一道隔间的门被打开了。 三原千纱从厕所隔间里面走了出来。 两个女孩肩膀一抖，立刻闭上了嘴。 很难形容他们现在的心情。 好在三原千纱没说什么，默默洗了洗手，然后盯着镜子中的自己，沉默了非常久，久到两个女孩手足无措甚至都准备道歉了，不过就在两个女孩准备道歉的时候，三原千纱深吸口气，走了。 自始至终，三原千纱都没有看那两个上色部门的女孩子，哪怕一眼。 第二十章 大雨 时光荏苒。 距离《本大爷》最终话作画开始，已经过去三周多了，算上预留给外包中割那边的时间，下周一也就是明天，不对今天零点就是最终死线，到那时候如果还有原画没有完成，那抱歉，无论如何都要上了，不然时间真的来不及，就算你原画画得再好，留给动画人员描线中割的时间不够，他们也会自暴自弃，将作品搞得一团糟的，除非上总集篇或者延迟播放。 这三周多的时间里，顾雪一直都在爆肝，并且长期处于“沙雕动画，我不画了”的状态中，不过也只是想想，她负责卡数的进度一直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清完二原画一原（草原）和l/o，然后爆肝被姐姐骂，骂完继续上班，周而复始。 如果说刚开始顾雪情愿画草原都不愿意清二原的话，到了后期，她就是情愿清二原都不愿意画草原…… 委实是太麻烦了，几个人混战，而且看得到地面，站位透视什么的都要考虑，期间还混有超能力，大部分特效又需要手绘，简直折磨人。 被卡了一天不知道怎么画都是正常的，好不容易克服了，画出来了。 后面又是主角和魔王的大战，三泽广那混蛋分镜又画得大气磅礴，全他喵的是大场面，又是折磨人的镜头。 说实话，如果不是三原千纱盯得紧，顾雪真的想要撂担子不干，或者随便糊弄过去算了。 好在，三原千纱盯得紧，而且顾雪自己也执拗，没到死线之前，一看到敷衍的画面就不甘心，这才坚持了下来。 卡一天不知道怎么画，就拼命看格斗视频，打斗设计出色的电影，当然不是照抄，就是找灵感而已，一直看，直到灵感产生为止。 过程中，顾雪每周都会找三泽广商量了一下，删减增加一两句台词，或者确定一下要求效果演技，至于顾雪最开始的目的，让三泽广删掉部分镜头这件事，随着讨论过几次，早就忘了…… 而三泽广，也给了顾雪一个惊喜，第二周开始，他将大部分演出检查工作丢给了监督阿部真一，自己重新做起了原画工作，将顾雪放弃掉的爆炸场面给画出来了…… 顾雪除了感叹了一句牛、逼，还找他商量了一下，增加一个镜头和台词，三泽广答应了。 现在顾雪就在画那个新增的镜头，那个她带着恶趣味新增加上去的镜头。 现在是凌晨两点，距离死线还有24小时，虽然这卡难度不小，但顾雪觉得没什么问题，不过肯定要给姐姐骂了。 在此之前，顾雪已经给三原千纱说教过了，在死线前增加镜头什么的，非常乱来，要不是三原千纱看顾雪非常稳定且快速地画出来了一原，她都要强行禁止她乱来了。 至于三原千纱，正准备去收原画。 作画开始两周，不出三原千纱所料，大部分人的作画进度或多或少都延误了，最严重的一个，甚至才通过了两卡，而他手中，还有将近20卡……这些人果然还是太年轻了，这是三原千纱给出的评价。 三原千纱没有坐以待毙，在确定对方没有能力按时完成，演出三泽广也不愿意放宽标准的情况下，三原千纱回收了那位原画师，及其余几位进度同样严重延误的原画师们手中的部分镜头，拢共40多卡，全都外包给了社外的原画师帮忙。 那么多镜头，在这季度交替的时候，能找到足够的原画师，在时间并不充裕的情况下，接下工作，不得不说三原千纱人脉和能力真的很不错，要知道，一个原画师肯定画不出来那么多镜头的，时间太赶了，就算分给五六个人，工作量依旧很重，毕竟现在业界这个情况，那个自由原画师手头上没有几部动画的原画工作？ 但她找到了，虽然几乎动用了所有人脉，但这足够三泽广感恩戴德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公司真的捡到宝了。 如果不考虑三原小姐的性格问题的话， 不出顾雪所料，她在担任《本大爷》制作进行的日子，几乎得罪所有工作人员，特别是那些进度延误的原画师们，现在他们那丁点刚开始因为三原千纱的相貌产生的好感，已经消失殆尽了。就算是她没得罪的人，也谈不上对她有什么好感。 不过她本人并不怎么在意。 制作进行办公室。 三原千纱确定了日程表，联系了一下社外的原画师，得到准确的答复后，松了口气。 说来有点好笑，这么多原画师，最后基本不用三原千纱操心的，只有顾雪…… 还真是世事奇妙呢。 她盯着顾雪的名字看了一会，察觉到自己出神，三原千纱立刻保存关掉了日程表，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钥匙，雨伞，扭头就走。 跟她同处一个办公室的同事依旧在忙自己的事情，没人会去问三原千纱去干什么，他们至今都没和三原千纱交流过几句，如果不是天天见面，他们会下意识忘掉三原千纱这号人都说不定。 轰隆隆。 三原千纱刚走出公司大门，就看了眼天空。 现在已是深夜，天空一片漆黑，闷雷阵阵，看来会有一场大雨。 实话说现在去收原画不是什么好时机，不考虑别人睡没睡觉这件事，单单考虑现在的时间和天气，就不怎么适合。 不过……或许是因为太想证明自己了，或许是因为不想输给谁，三原千纱去意已决， 驾驶着公司的车，熟练地倒车转头，三原千纱开着车伴随着阵阵雷声，驶向了远方。 一路有惊无险，三原千纱现在的状态其实算是疲劳驾驶，她下午两点多来公司，至今没有休息过，但她或许是毅力过人，别说打瞌睡了，连疲态都没显露过。 哪怕车上没有人，只有一道婉转的嗓音在唱着一首极为小众的歌曲。 拜访第一个原画师，对方果然没睡觉，现在这种大部分动画最后一集都在收尾的阶段，不爆肝真的完成不了手中的工作，既然选择进入这个行业，那别无选择。 对方对三原千纱连夜过来收原画也没有多惊讶，还站在门口和三原千纱聊了一会，权当是放松了，可惜三原千纱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两人没聊多久，三原千纱就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看着三原千纱离开的背影，那位倚在门口上的原画师叹了口气，摇头苦笑。 第二十一章 嘲笑 一路前行，几乎绕了大半个京都，三原千纱收了一卡又一卡的原画，汽车后座上的原画越叠越高，最后车子停在郊区一栋普通民居前。 闷雷已经响了一段时间的天空，似乎终于憋不住了，大雨倾盆而下。 三原千纱拿出折叠伞，冒着雨冲到民居门前，因为雨声的缘故，稍微加重力气，敲了敲门。 门很快被打开，一位带着眼镜，看起来很斯文才三十多岁，其实真实年龄已经过半百的男人打开门，他将食指放在嘴边，朝三原千纱做了个小声点的手势，将对方迎了进来，关上了门。 玄关。 “抱歉，老婆和孩子都睡了，稍微小声一点。”男人轻声解释了一句，朝三原千纱扬了扬手，示意她进来。 三原千纱看了眼自己被雨水打湿的脚踝和套裙，摇了摇头。 那男人笑了笑，也不勉强，独自迈上走廊，轻轻打开其中一扇房门走了进去，然后又很快出来，手里多了一叠还在掉落着橡皮擦碎屑的原画。 他将其递给三原千纱，笑道：“三原桑，你还真给我找了个大麻烦呢，先是让我画高难度的打斗卡，画到一半又说不用了，随后又让我画这种看似简单其实也很麻烦的日常卡，我都快累趴了。” 原来他就是那个和三原千纱通过话的自由原画师。 三原千纱稍微检查了一下对方的原画，没发现什么问题，沉默片刻，抱着原画深深鞠了一躬。 “我开玩笑啦。”那男人扬了扬手，“拿钱办事，不过下次记得预约哦……说预约似乎太狂妄了，不过还是要提前跟我说，毕竟我现在还拿着别的动画公司的半拘束料，被他们发现我偷偷摸摸给你画了那么多卡，还非常尽力，我就惨咯。” “我下次一定会注意的，给你添麻烦了，十分抱歉。” 三原千纱又鞠了一躬。 心甘情愿。 这位在业界也算排得上号的男人非常照顾她，从刚接触开始就如此，往后发生了这么多事，他还是一如既往，在工作上真的帮了三原千纱很多。 “感谢别人的话，光光鞠躬可不够哦，那工匠精神不就变成了躬匠精神了嘛，感谢要放在心里。”男人蹦着脸，认真地说了一句，不像是为了自己，倒像是在教导晚辈。 三原千纱直起腰，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话说你现在负责的那部动画的最后一集打斗卡怎么样了？没问题吧？”男人脸上重新浮现出了笑容。 三原千纱迟疑片刻，道：“没问题，已经快收尾了，早些时候我看了一眼，估计我回去的时候就能完成了。” “那就好，对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年龄大吗？有这种画力的人我却没听说过还真是罕见呢。” “年龄不大。”三原千纱摇了摇头，鬼使神差般又加了一句：“不如说很年轻，非常年轻，而且很漂亮。” “那你道歉了吗？”男人倒是不怎么在意三原千纱口中的漂亮，话锋一转。 三原千纱：“……” 男人叹了口气，“还是要好好道歉哦，毕竟不被人信任这种事，还是很伤人的，自己明明在努力了，工作人员却还要找人准备‘替代’自己，我光想想就不好受。女性，无论是做制作进行，动画师，都不容易，本身性别就存在劣势，你也是从那个阶段过来的，你应该知道其中的痛苦，所以对女人，特别是年轻的女人，还是应该包容一点，我请你务必要这么做，哪怕是为了从前的自己。” “……知道了。”三原千纱眼帘低垂，点了点头。 “抱歉，人一老就容易多话，你着急赶回公司吧？我送你？”男人看了眼大门方向，听着巨大的落雨声，考虑了一会，转身就要进屋去拿伞。 “不必那么麻烦了。”三原千纱摇了摇头，拿起门旁的折叠伞，打开门就要出去。 大风裹挟着雨珠吹进屋内，带来凉意的同时，也将三原千纱本来就有点的湿的的套裙下摆彻底得给打湿了。 男人有些担心，询问了一句真的没关系吗？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也不勉强了，站在走廊上，朝她扬了扬手。 三原千纱打开雨伞，迎着风雨，走出了门。 外面风大雨大，一片漆黑，跟屋内平和的景象截然相反，三原千纱一手拿着雨伞，手臂抱着原画，另一只手轻轻将大门关上，然后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借助手机手电筒的光线，踩着已经变得有些泥泞的地面，慢慢向前走去。 好在车就停在不远处，不然三原千纱为了原画安全，肯定会在屋内站一会，稍微等雨势没那么大的时候再出门离开。 至于求助别人这个选择，她似乎没有考虑过。 为什么自己会不考虑求助别人呢？极力护着胸前的原画，避免被雨滴打到的三原千纱想到以前的事情，猛地捏紧手机和雨伞，既痛恨以前一起共事的同事，也痛恨自己。 在稍微有点出神的状态下，连三原千纱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脚步有点乱，而且加快了。 或许在他潜意识里，就察觉到了自己现在的心理状态很不妙，她想要回到封闭干净的车内，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过命运或者说老天爷有时候真的很喜欢跟人类开玩笑。 哗。 因为男人的话，因为顾雪在厕所说的话，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脑海中拼命闪过一张又一张脸的三原千纱一脚踩到一个已经积水的坑洼上面。 如果她走得慢一点，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但她太急了。 直接被绊了一下。 等三原千纱回过神来时，已经处于往后仰去，就要倒下的状态中。 胸前极力护住的原画脱手而去，在空中被大风一吹，四处飘散。 恰巧一道雷落下，照亮了周围的环境。 往后仰去的三原千纱看到半空中飞扬的原画，其中一张正对着她，那是主角的特写，笑容羁傲不逊，仿佛在嘲笑她一样。 砰。 脸色煞白的三原千纱倒在了泥泞的地面上，溅起了一大片水花。 第二十二章 自问 制作进行是个很苦逼的职位，这个职位不仅要管具体的进度预算，还要负责一大屁事琐事，更要承担来自各方面的压力，那天顾雪在厕所听到的牢骚，就是制作进行处境的缩影。 这还是三原千纱有经验比较强势的情况，工作人员就算不满，也只敢躲在暗处说那么两句，她的强势不讲理虽然惹人生厌，但确实也给她带来了一些便利，如果换一个制作进行，在这种演出监督纷纷乱来的情况下，没一颗大心脏，很容易就会被多方压力搞得崩溃的。 所以制作进行这个职位，要么能坚持下去，要么干一段时间就会离职。 就算能坚持下去的制作进行，有些时候也不免会觉得想死，因为他们某种程度比作画人员更加辛苦，熬夜更是家常便饭。 像三原千纱这种深夜去收卡送卡的制作进行大把的。 因为时间不等人。 疲劳驾驶什么的，也是正常。 很多制作进行因为疲劳倒在路上的事都不算是什么新闻了，甚至还有一个专门的词来描述这种情况。 如果只是制作进行倒下了，那就是“扑街”。 如果外包的原画或者中割动画和制作进行一起倒下了，那就是“冚家铲”。 说法有点无厘头，但真的道尽了辛酸。 三原千纱现在清醒着，她现在的状况不算全军覆没的冚家产，因为更加严重。 大风将原画吹得四散飞去，雨水打湿所有原画，整整六卡，一张都不能用了。 纸上作画，优点很多，但缺点也不少，最大的缺点就是易损，还有就是在没扫描之前，根本就没备份。 刚离开五分钟，三原千纱就重新敲响了门。 男人站在走廊上，看着弯下腰，狼狈不堪的三原千纱，平静地听完讲述，没有生气，而是用稍微有点担心的语气说道：“先在这里洗个澡吧？换身干净的衣服，你等一下，我去叫我老婆起来。” “柏文先生，不用了。”三原千纱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声音很小。 “……”正要转身的柏文先生停下脚步，露出苦笑，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轻声道：“本来我有个好习惯，可惜你太急了，我甚至拍一张照的时间都没有，现在对着描的东西都没有了，虽然我脑子里还存着，但不敢保证能重新画出来，截止日是什么时候？” “零点之前。”三原千纱的声音更轻了。 “……”柏文露出为难的表情，“我现在手头上还有两卡高难度的打斗卡需要完成，时间同样很紧迫，我……” 弯下腰的三原千纱没有说话，只是将头压得更低了。 “这样吧。”柏文叹了口气，“我完成那两卡打斗卡后，再联系你，如果你还联系不到人画，我就想尽办法画出来，质量……甚至能不能完成我都不敢保证，我只能说尽力而为，而且你还需要找一个原画师清二原，时间实在是太紧迫了。” 三原千纱抿抿嘴，沙哑道：“谢谢。” 水滴沿着她的脸颊流下，落在地板上，破碎开来，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你现在在我这里换身干净的衣服……”柏文轻声道，话说到一半被打断了。 “谢谢。”三原千纱又沙哑地道了一声谢，猛地直起腰，飞快转身，非常急促，以至于她眼角亮晶晶的东西都被飞快甩掉了。 “等等，你们公司那个画工很厉害，听你说很年轻的姑娘不是快完成手头上的工作了吗？你可以……” 柏文稍微加大了音量，打算出个主意，看来他也不是很自信。 但三原千纱已经听不到任何话了，夺门而出，甚至连雨伞都没拿。 门外。 风雨依旧很大，三原千纱迎着风雨，走在路上。 谢谢，不用了，不必那么麻烦了，我会考虑的，请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在脑海回响着，出现最多的是那句刚刚拒绝柏文送自己出去的“不必那么麻烦了”。 三原千纱双手握拳，指甲已经深深嵌进肉里，但她似乎没有察觉到。 自己到底是用怎么样的心情说出那句话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觉得别人都是多管闲事，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觉得自己一个就够了。 刚刚哭哭啼啼求别人的样子多难看，一脸不耐烦拒绝别人帮助的时候，又想过会发生这种事吗？为什么自己还有脸去求别人！ 自说自话拒绝别人的帮助，又自说自话去求助别人，那刚开始的时候为什么又要那副样子。 对别人一口一个别给别人添麻烦，最后给别人添麻烦的却是自己，那到底是谁有问题！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三原千纱站在车门外，问了自己一句，然后猛地吸了一下鼻子，用力打开了车门。 然后用在旁人看来一定会劝他开慢点的速度，疾驰往公司方向开去。 汽车引擎的轰鸣声，甚至盖过了倾盆大雨落下造成的大动静。 平安回到公司。 三原千纱走下车，小跑着冲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身上全是泥土和水渍样子，着实把还在办公室的同僚们吓得够呛，不过所有人迟疑了一下，交流了一下眼神，想到对方平时的模样，都选择沉默不言，没有上前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三原千纱也顾不上他们了，她将已经进水不能用的手机放在桌子边，依靠记忆，开始用公司的座机打电话。 她的声音很轻，但她说的话很多人都听到了。 没人摆出幸灾乐祸的表情，大家都是成年人，情商没那么低，甚至很多人都露出了同情的表情，但其中有多少是真心实意的，就不得而知了。 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得到的答复都差不多，还有人已经睡了，被吵醒，起床气很大地朝三原千纱吼了几句，大致意思就是：你难道没有表吗？难道就不看时间吗？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三原千纱道歉，然后提出请求。 得到的答复是别开玩笑了。 将脑海记得的最后一个电话打完，只有一个人接下她乱来的工作，不是全部，只是一卡。 在不到二十个小时的时间里，整整六卡，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柏文先生不过是安慰自己罢了。 三原千纱很清楚，所有她一回来就开始打电话。 可就算是仅仅画一卡，都没多少人愿意接下工作，因为大家的处境都跟柏文先生差不多。 三原千纱挂断电话，因为全身湿透的缘故，被空调冷气一吹，觉得越来越冷，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开始出现头疼晕眩状态。 三原千纱极力忍住不适，低着头看着桌面，竭力想要想起其他可能愿意接下工作的人，但可惜的是，已经没有了。 最后，她抬起头来，盯着电脑屏幕日程表上面原画师的名字，脸上浮现出异样的潮红，左手握拳。 第二十三章 嗯 就在外面开始下起倾盆大雨的时候，顾雪清完了最后一卡的草原，长达三周多的作画任务，随着顾雪最后在律表上确认填好时间，终于落下了帷幕。 整整二十五天，从八月中旬一直画到了九月初，现在终于结束了，要问此刻顾雪的心情，那当然是开心啦，不过相比起开心，更多的还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就是那种“啊，终于可以放心玩，好好休息一下了”的放松感，至于成就感，倒并不是很多。 虽然她一个人包揽了整集麻烦到不行的打斗卡，并且自己清二原，并且参与了分镜的更改，确实是件蛮了不起的事。 将清好的最终定稿丢到一边，顾雪靠着椅背，伸了个懒腰。 本来她刚刚就打算回去了，可一场大雨打断了她的计划。 作为一个出门从不看天气预报，看了也记不住的人，顾雪没带伞，她很喜欢洗完澡躺在被窝里听雨声入睡的感觉，但这不代表她喜欢被雨淋，所以她打算等雨势稍缓的时候再回去。 工作一完成，心中的石头落地，什么都好，就是有点无聊。 虽然摸鱼也是种乐趣，但顾雪其实还是喜欢在被窝里看自己喜欢的综艺动画漫画，在公司看这些东西，总有种公开处刑的感觉，看了一会，顾雪就把视频给关了，然后转头四处观察了周围的同事们。 完成工作的人都已经回去了，没完成的还在绝赞地爆肝中，不过估计问题不大，两个小时之前，三原千纱确认过，应该都能完成任务。 顾雪还是很信任三原小姐的。 而且……就算有人现在无所事事，顾雪估计也跟对方聊不到一块去， 来到这个世界，顾雪一直都处于两点一线的状态中，除了回家被姐姐数落就是上班爆肝，这种状态下你说要交到朋友，那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所以顾雪跟周围的人真的不熟，仅仅只是认识而已，周围的人平常看顾雪一副认真的样子，也很少打扰她，这导致她在公司几乎除了工作，就是工作。 她环视周围一圈，仅仅只是想找找三原千纱而已， 在这个公司里，顾雪觉得唯一算的上是自己朋友的，就是三原千纱了。 虽然顾雪跟她说话的时候她总是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还拼命催自己画快点…… 不过，看在她每天拿一盒草莓牛奶给自己的份上，这个朋友，顾雪认定了……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被认同感在作祟，顾雪想不通对方为什么每天要给自己送水，就自动脑补成这是对方看重自己的表现，你看她有给别人带牛奶吗？没有吧？ 我就有——所以她应该觉得我蛮重要的——所以我们是朋友。 鬼才逻辑加上一点点同情心，顾雪就顺理成章说服了自己，每次三原千纱来收卡的时候，顾雪都会主动和她聊两句，虽然对方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但顾雪就当她是傲娇了…… 对方也娇过一次不是吗…… 我的逻辑很合理。 不过今晚有点奇怪。 顾雪再次看向走廊的一边，那边就是制作进行办公室的方向，平常这时候三原千纱应该会卡着时间来检查她的作画进度或者来收卡才对，但今天没有出现。 正当顾雪觉得奇怪又觉得很无聊，正准备把刚完成的原画主角描一遍线，以求减轻一下动画环节的工作人员中割的工作量，顺便打发时间的时。 身侧传来了脚步声。 平常三原千纱的脚步声很轻，如果顾雪入神的话，根本就不会注意到，但今天她正无聊，所以立刻就扭过头，脸上也浮现出了非常治愈人心的笑容，正准备打声招呼。 但等顾雪看到三原千纱现在的样子，笑容立刻就僵住了。 委实是三原千纱现在的模样，实在是太狼狈了。 一副落汤鸡模样，套裙衬衫上面全是水迹，头发湿漉漉的，甚至左边还有点泥，头发上的水滴顺着她的额头脸颊流下，砸到地面砰然破碎开来，她却仿佛没有察觉到一样，站在顾雪位置旁边，一手拿着分镜本，一手捏着一盒草莓牛奶，沉默着不说话。 “你怎么了！？”被吓了一跳的顾雪立刻问道，并且开始四处张望开始找布之类代替毛巾的东西，可惜她没有背着包来上班的爱好，一直都是拿着手机耳机就出门了，所以周围根本就没有类似的东西。 面对顾雪的询问，三原千纱抿着嘴，没有说话。 请帮帮我。 这句话怎么说来着？ 三原千纱脸上出现了异样的潮红，捏住牛奶和分镜本的手指用力，越捏越紧，泛着白。 她看着满脸焦急的顾雪，膝盖慢慢弯曲。 刷。 顾雪飞快站起身来，用力捏着她的手臂，想到厕所听到的事情，脸色铁青。 三原千纱微微抬起头来，脸上潮红依旧没有消散。 “你给我坐下！”不管她露出什么表情，顾雪一把将三原千纱推到自己的椅子上，随后掏了掏短裙的口袋，她终于想起了自己有时会带一包纸巾出门这件事。 幸运的是，今天她也带了。 掏出纸巾，撕开封口。 顾雪将所有纸巾抽了出来，叠到一块，然后用力搓了搓三原千纱湿透了的长发。 可惜纸巾不多，加上三原千纱头上有泥，纸巾很快就水渍浸透，然后被顾雪搓了一团。 顾雪丢下已经变成一团的纸巾，四处张望了一眼，没看到纸巾，倒看到几双好奇的目光。 顾雪气不打一处来，拔高声音道：“你们是白痴吗？有纸把纸给我拿过来！” 就算三原千纱性格再怎么恶劣强硬，你们再怎么不喜欢她，也不用这这样吧？看她一个人像个落汤鸡一样到处乱晃，连一个关心问询的人都没有，好歹问一下有没有关系啊，就算不问，你们现在看我在做的事，递张纸或布不难吧？ 看看看，看个屁啊。 顾雪瞪着他们，真的生气了。 好在她长着一张属于那种就算生气，别人也会觉得她没生气的脸，别人以为她仅仅只是有点焦急而已，桌上有纸巾的纷纷一整包拿了过来。 顾雪将一包包纸接过丢到工作台上，不再看他们，只是沉默着抽出一大团纸，捏在手里，继续清理三原千纱的头发。 全程冷着一张脸。 送纸过来的人终于发觉她生气了这个事实，又不能干什么，慢慢地都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顾雪也不管他们，一遍又一遍用纸巾搓揉着三原千纱的头发，过程中，对方一直低着头，捏着分镜本和牛奶，身体僵硬，任由顾雪摆弄。 耗费了整整一大包纸，三原千纱的头发终于干净了点，至少不是沾泥又滴水了。 顾雪再一次抽出一大团纸，拢了拢裙摆，蹲下身来，一边帮她清理头发末梢，一边仰头用非常小的声音温柔问道：“怎么了？” “……”三原千纱依旧抿着嘴，死死攥着牛奶和分镜本。 顾雪看了一眼她手中的东西，清理头发的动作更加轻柔了，“原画遇到问题了吗？” 三原千纱：“……” “需要我帮忙吗？我正好很闲。”顾雪没有丝毫不耐烦。 三原千纱沉默片刻，将头压低了些，让刘海挡住自己的大半张脸，不让顾雪看到自己的表情，然后慢慢抬起右手，把已经捏得有点变形的一盒牛奶放到了工作台上。 顾雪点了点头，认真道：“嗯，我知道了。” 第二十四章 一墙之隔 顾雪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发烧，但三原千纱的状态确实很不妙，考虑到她刚刚想要做的事情，称之为崩溃都不过分。 顾雪也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但能隐约猜到她变成这副样子的原因。 无非就是作画环节出现了问题，不是在别人手中出了问题，可能是在她自己手中出现了问题，而这个问题可能她还解决不了，而她自己在公司内又一直保持着强势的姿态，没有相熟的人，演出监督两人已经回去，没人可以商量，她所在的那一组制作小组是新成立的，她甚至连一个上级都没有。 唯一有能力帮到她的顾雪，她却曾经当众质疑过对方的能力。 骄傲，尴尬，面对别人目光而产生的自我厌恶。 加上她整个人被雨淋湿，回到公司又没有换身干净衣服，被冷气一吹…… 还有以前的事……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一件件小事叠加起来，真的不是开玩笑的。 顾雪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猜错，但她能理解强势的三原小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因为她懂一个道理。 坚强跟脆弱真的只有一墙之隔。 那面墙还是纸糊的那种。 她在地球也经历过这种状态，在年三十，前一分钟还在看春晚尬笑，下一秒就把对于她来说很昂贵的4k电视给砸了。 当时上面正演一个小品，末尾一家人其乐融融。 她却孤身一人在异国他乡，连一个打电话来关心自己的人都没有，因为岛国不过春节，他手头上还有一堆工作。压力，不甘，愤怒。 满腔戾气。 但过后就真的看淡了。 顾雪觉得三原小姐也一样，就是一时糊涂了，就算自己不管她，眼前这位三原小姐，明天也会活蹦乱跳，会跟演出监督商量，会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会跟其他部门协调，完美地渡过难关。 是的，顾雪真的一点都不怀疑三原小姐的能力。 但明天她活蹦乱跳，不代表今晚的事就没有发生过，这件事如果就这样过去，或许三原小姐冷着张脸，那就是真的是在冷着一张脸了。 这也是顾雪刚刚看到三原千纱一副落汤鸡的狼狈样，一路走来，却没人过去关心，甚至问询一句的状况，那么愤怒的原因所在。 或许对方会冷着一张脸说自己没事，但无动于衷，只是看看和主动上前询问一句有没有关系差别很大的好不好。 至少，至少，也不要让她觉得所有人都跟那位“大监督”一个鸟样啊。 “需要我干什么？”顾雪蹲在地上，扶着对方有些滚烫的膝盖，确认对方身体状态确实很不妙的同时，柔声问了一句。 “第291~296卡。”三原千纱吸了吸鼻子，声音很小，而且带着浓厚的鼻音，不过顾雪靠得很近。 “没问题，请明天来检查和取原画吧。” 任务很重，顾雪却没有半点迟疑。 然后她稍微顿了一下，继续道：“现在你先回家一趟休息一下，必须要换身衣服才行，放心，你也追了我差不多一个月的进度了，应该清楚我的能力，肯定没问题的，现在，请先回家好好睡一觉吧，我给你叫车。” 电车早就停运了，看对方的样子，让她去开车肯定很危险，走路更是别提了，所以顾雪打算帮她叫辆出租车，如果她不是太抗拒的话，顾雪打算把她送回去再回来画刚刚她提到的六卡原画。 不过她刚站起，准备拿手机，手腕就被三原千纱抓住了，对方极其用力，要不是顾雪忍耐力不错，估计就要当场叫出声来了。 “我没事。” 三原千纱轻声道，抓住她的手臂，脚步轻浮摇摇晃晃地慢慢站起身，让出了位置，另一只手还不忘从抽纸盒里抽出一大团纸巾，擦了擦有点湿的椅子，直到椅子上看不到水渍，这才站到了一边。 这个过程，她一直都没有松开顾雪的手臂，只是没那么用力地握住，而且全程低着头，让刘海挡住自己的眼睛，似乎不想被顾雪看到。 “你要陪我？”顾雪轻声问道，“那你的衣服……” “我没事，我没事。” 重复了两遍。 无论三原小姐的状态再怎么不妙，似乎执拗这一点，都不会变。 顾雪沉默了会，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你先放开我的手，让我先做一些准备？你这样握住，我画不了。” “……”三原千纱依旧没有松手，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顾雪不再说话，静静等待。 好一会后，终于，三原千纱松开五指，慢慢放开了顾雪的手臂，然后她低着的头看到顾雪手臂上被自己握住的地方有水渍，另一只手又从纸盒内抽出了一张纸，轻轻擦了擦。 顾雪也懒得阻止她做这些根本就没意义的事了，现在当务之急还是给三原千纱找身干净的衣服，不然别说回家或者陪她了，当场晕倒都有可能。 顾雪就穿着短裙t恤，当然没有多余的衣服，在场的其他男性原画师们，或许有，但顾雪怕三原千纱在意，也没考虑。 那可能还有干净衣服的地方，就只有一个了。 “等我一下。”顾雪转过身来，准备去上色部门看看。 三原千纱似乎又想去拉她。 不过顾雪的下一句话让她放下了抬起的手。 “放心，我不会跑路的，看在牛奶的份上。” 或许，就算到了这时候，等价交换依旧比所谓的善意更容易让三原小姐接受。 …… 托动画制作越到后期，工期越赶的“福”，为了赶进度，上色部门果然还有人在，不少人甚至打算睡公司准备的睡袋了，得益于这个部门大部分都是女孩子的缘故，果然很多人都带了备用的衣物，她们想法很简单，虽然没地方洗澡，但至少能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这帮了顾雪大忙。 虽然借衣服的途中遇到了一些波折。 等顾雪抱着一套借过来的衣服，小跑回到自己位置上时，三原千纱依旧呆呆站在原地，甚至旁边有椅子都没有去坐。 “你跟我来。”顾雪一手抱着衣服，一手抓住三原千纱的手，拖着她往厕所方向赶去。 来到厕所。 顾雪打开一个隔间的门，将干净的衣服塞到三原千纱手中，道：“去换身衣服。” “……”三原千纱慢慢将衣服抱在胸前，没有挪动。 “诶……你不要把衣服又搞湿啊。”顾雪又将衣服从她怀里夺了过来，一手抱住，一手推着她让她进入隔间，然后将门关上，只留下一条缝。 “你准备好了再告诉我，我递给你。”顾雪隔着门小声喊道。 隔间内，悄无声息，等了四五分钟，才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顾雪松了口气，要对方再没有动静，她都要破门而入了，谁知道她会不会晕倒在里面，刚刚抢衣服的时候，顾雪碰了碰三原千纱裸露出来的皮肤，说是滚烫都不过分。 隔间内窸窸窣窣的声音消失，顾雪稍微将门缝打开了点，将衣服塞了进去。 等对方接过后，顾雪又想到了什么，怕她逞强，有些着急道：“对了……湿了的内衣不要穿了，我借的衣服防护性不错，应该不至于会走光，至于下半身……你等一下。” 顾雪自己走进了另一个隔间，很快又走了出来，有些扭捏地又朝三原千纱递过去了一件衣物。 “是安全裤，应该不算贴身衣服，如果你介意就算了，马上回去换也行，反正请千万不要再穿着湿的衣物，真的会感冒的。” 三原千纱所在的隔间，安静了一会，然后再次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顾雪苦笑一声。 果然，如果自己不说的话，这位执拗的三原小姐可能真的会穿着湿的内衣然后套上干净的衣服，那样就太糟糕了。 第二十五章 我不会帮你 等三原千纱从厕所隔间内出来，已经是十分钟后。 顾雪在这段时间里，又跑出去了一趟，找一位同事要来了一条不透明的大袋子。 等她重新回到厕所，刚好赶上三原千纱出来。 三原千纱现在换上了一套非常不伦不类的衣服，下本身是一条水洗牛仔裤，上半身则是一件拉链式的运动外套，裹得严严实实，那份平常顾雪非常熟悉的干练气场不见了，你现在说她跟顾雪同龄都有人信。 虽然之前也有人信…… 只是，她似乎有些不习惯，虽然面对的是顾雪，手臂仍不自觉地想要护住胸口，只是刚抬起，她又像想到了什么，又把手放了下来，又抬起……反反复复。 “别担心，这样除了欲盖拟彰几乎没什么用处，大方一点就好了，没多人会注意到。”顾雪抓住她的手腕，将手中的袋子递给她，“现在去收拾一下衣服，我送你回家。” 三原千纱接过袋子，张了张嘴，道：“请去完成原画，我没事。” 似乎换了一身衣服，以前的三原小姐的气势稍微回来了一点。 “你确定自己没事？”顾雪也有些犹豫，其实刚刚她出去的时候，尝试预约了一下网约车，但现在三更半夜，又下大雨，果然没人接单，app一直提示自己等待，却一直没有司机回应。 “我没事，我真的没事。”脸蛋还荡着红晕的三原千纱沙哑道。 顾雪迟疑片刻，道：“你先去收拾衣服，跟我出去，现在还在下雨，等一下我再叫车试试看，如果实在没有，就只能等到明天再说了，不过如果你不舒服的话，记得跟我说。” 如果实在不行，就只能打电话给姐姐顾柔了。 三原千纱没有说话，转身走进隔间，将门虚掩着，收拾起了换下来的衣服。 不一会，她就走了出来，将装着衣物的黑色袋子抱在胸前。 顾雪确认她不会随时跌倒，松了口气，正要离开厕所，但临走前想到了一件事，转身抓住了她空出来的一只手，拉着她往外面走去。 虽然顾雪自己不知道，也没试过，但众目睽睽之下走进厕所，换了一套衣服又出来，又没穿bra，应该会很不适吧。而且按三原千纱现在的性子，一路上别人投注过来视线，可能就会下意识用手护住胸口，这样不免会让人多想，也会让她承担一份格外的压力，顾雪打算帮她挡一下吧。 出了厕所，经过过道返回顾雪的位置时，果然被注视了。 虽然他们大部分没恶意，但这已经足够让三原千纱紧张。 她下意识想要护住自己，不过她一只手抱着袋子，一只手被顾雪拉着，最终只能作罢。 只是被顾雪拉住的手，稍微加大了点力道，死死握住顾雪的手指，她只能用这样的方式稍微缓解一下紧张感。 顾雪疼的龇牙咧嘴，但没说什么，甚至还放慢了脚步，为的就是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她。 一路迎着注视回到位置，顾雪这才放开她的手，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三原千纱站在旁边，双手抱住袋子护在胸前。 “你不会就这样站着吧？”顾雪扭头无奈道。 虽然三原千纱现在娇是娇了，但怎么感觉比之前更麻烦了…… “旁边有椅子。”看三原千纱还傻乎乎站在原地，顾雪出声提醒，顺便抬起手，把马尾上的发圈给取了下来。 等三原千纱拉过来椅子，抱着袋子坐下后，一头长发披肩的顾雪将发圈递到她身前，道：“如果觉得不舒服的话，就把头发扎起来，不过我的建议还是等头发彻底干了再说。” 三原千纱：“……” 顾雪将发圈强行塞到她手里，然后转过身来，开始翻看分镜和准备原画纸。 要让失魂落魄的三原千纱彻底放下心，最好的办法还是告诉她作画没问题，顾雪唯独对这一点非常清楚。 “……”看着低头开始涂涂画画，偶尔撩起垂下来的发丝别到耳边的顾雪，坐在旁边的三原千纱抿着嘴，将胸前装着衣物的袋子抱紧了些。 外面的大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从窗口吹来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很舒服，顾雪的状态已经渐入佳境。 因为大雨或者进度赶不上而滞留在公司的原画师们开始陆陆续续离开，走之前或许是因为顾雪之前生气的缘故，或许是因为看到顾雪一个人爆肝有些于心不忍。 原画师临走前都过来询问了一句要不要帮忙，或者询问三原千纱有没有事。 询问需不需要帮忙的，顾雪一律拒绝了。 询问有没有事的，三原千纱从最开始只是轻轻摇头，慢慢到会道谢一声，最后似乎都从失魂落魄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了，摇头道谢微微弯腰鞠躬，除了依旧死死抱住胸前的袋子，看不出什么异样。 慢慢的，人走的差不多了。 除了某些实在累得够呛，趴在工作台上睡着了的人。 其实公司准备有睡袋和专门的休息区供爆肝的人休息，不过没多人会用，对于累到不行的人来说，远比不上弯腰趴在工作台上睡来得舒服。 刚刚还有些交谈声的办公室突然安静了下来，只有顾雪笔尖划过纸张的细微声音在偌大的办公室中回响。 三原千纱一直坐在旁边，抱着袋子，看着越画越快，除了偶尔翻动原画纸，几乎没有停滞的顾雪，连呼吸都稍微放缓了些，似乎怕打扰到她。 顾雪也似乎忘了还有三原千纱这号人，一直在低头画画，几乎没有抬起头来过。 四周静悄悄的。 突然。 “如果你下次还这么做，我不会帮你。”顾雪头也不抬道。 三原千纱眼帘低垂，看着地面，身体微微颤抖。 “我知道你以前遭遇了某些事，可能对我们这些人不怎么信任，但请至少不要用以前的思维解决现在的事情，我不是那位大监督成田启，也不是《飘落之羽》最后一集的原画师们，我很好收买，就算你什么都不做，说一句请帮帮我，也够了。” “不要以为所有人都跟成田启一样，也请不要随便对别人失望，我承认，我对你是抱有同情心，现在帮你同情的因素也不少，因为我不是圣人，做不到一视同仁。但我对此很骄傲，因为同情心这种东西，恰巧就是我现在还是人的证明，无论我是男人还是女人，我依旧是个人。” 三原千纱纤细的手指死死攥住袋子的边缘。 袋子发出刺耳的声响，似乎是在哀嚎，在呐喊。 “退一万步，就算，就算你发现周围所有的人都跟成田启一样，都跟你以前遇到的人一样，也请相信我，我不一样，我很好收买的。 “就算你夸我可爱，我就算很不喜欢这个形容词，我也会捏着鼻子帮你，这句承诺无论何时都有效，真的。” 顾雪说完，蓦然抬起头来，手里拿着一张原画纸，不过上面画的不是分镜上面的任何一卡的原画，而是两个女孩。 一个坐在椅子上，胸前死死抱着一个黑色袋子，似乎正在抽泣。 另一个趴在工作台上，一边偷偷摸摸喝着牛奶，一边用眼角余光瞥向另一个女孩，有些手足无措。 生动且传神。 而顾雪本人，从原画纸后面探出来头，看着三原千纱，脸上露出了稍微有点拘束和害羞的笑容。 “呜……”三原千纱看到图画的一瞬间，眼睛就红了，捂着嘴巴，将头甩到了一边。 “诶，你别哭啊……”偷偷摸鱼的顾雪肩膀一缩，有些心虚。 真蠢。 但为什么我以前就遇不到这种人。 捂着嘴巴，将头扭到一边的的三原千纱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第二十六章 雪糕化了呢 呜咽声很轻，如果不仔细听的话，或许都不会注意到。 三原千纱将头扭到了一边，散落的头发挡住了她的侧脸，肩膀微微颤抖，顾雪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当作没听到那轻轻的呜咽声。 其实刚刚说出那句“你别哭啊”，顾雪就后悔，没人喜欢在别人面前露出软弱的表情，更别说哭了，特别是顾雪的年龄摆在这里，而三原小姐一直又以强势的面貌出现在她和其他人面前。 顾雪悄悄转过身去，将那副摸鱼的画轻轻放到一边，继续原画绘制的工作。 等三原千纱的呜咽声几乎听不到的时候，顾雪才理直气壮道：“楼下的便利店还开着吧？我想吃雪糕！”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 “……”三原千纱立刻就站起了身来，然后考虑片刻，终于放下了那装着衣服，仿佛是她铠甲一般的黑色袋子，脚步很轻地离开了。 这个过程中，顾雪一直都没有回头，哪怕稍微侧头看她一眼这种事都没有做。 等三原千纱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听不到，顾雪才松了口气，抬起头来，用手托着腮帮，看着空无一人的过道，发呆。 希望，三原小姐别摔倒吧…… 不过就算摔倒，摔倒腿了，顾雪估计三原小姐也不会跟自己说。 你不会让别人看到你哭哭啼啼的样子，对吧？三原小姐。 顾雪笑了笑。 重新转过身去。 虽然刚刚毫不犹豫地接下了6卡的作画任务，这6卡对于顾雪来说也没什么难度，但没难度不代表轻轻松松，搬砖也没难度，你搬一车试试看…… 所以说不考虑工作量，就跟别人说：“这个很简单的啦，你先做做看”的人都是耍流氓。 再考虑到时间的问题，就更加严峻了。 不过顾雪会全力以赴的，为了不让三原千纱失望，也为了不让三原千纱对自己失望。 嘛，这是好听点的说法，说难听点就是……答应地那么坚决，画不出来很丢脸的嘛…… 所以无论如果，顾雪都要把这6卡原画画出来，对此她也很有信心。 经过半个月的作画，顾雪终于对自己的能力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 我，顾雪，作画速度和质量不敢说吊打业界所有人，但至少能吊打业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 这种要被打的言论她都敢在心里说上一说了，可以想象到她现在有多膨胀。 不过再膨胀，对自己的能力再有信心，画面还是要靠一笔一笔画出来的，所有豪言壮语，最终都会变成纸上的线条。 顾雪低头继续画着草原和构图，画完她就会立刻清二原，这种时候也不用顾忌演出三泽广和监督阿部真一的想法了，检查也免了，时间上也来不及，之前的打斗卡都有好好尊重他们的想法，这次顾雪打算好好尊重一下自己的想法。 凑巧的是，这六卡刚好发生在顾雪负责的打斗卡前面，讲述开战前，主角和女主道别的剧情。 稍微有点压抑。 演出三泽广虽然打斗场面的分镜画得大气磅礴，但似乎也没忘记儿女情长。 顾雪当初就觉得这一段的演出效果会破坏掉后面热血的打斗，只不过这不是她自己负责的卡，跟演出三泽广说了之后，他虽然也想改，但时间并不充裕，卡数已经分了出去，也只能作罢。 现在回到顾雪手上，儿女情长当然就不用了。 顾雪要画一幕类似陆地神仙，拔地而起的壮阔画面。 …… 三原千纱买雪糕，足足买了一个多小时。 顾雪低头画着画着就会抬头看一眼过道，虽然不至于耽误她作画的速度，但担心三原千纱是难免的，顾雪花了很长时间说服了自己一番，这才没有去找她。 好在，没发生什么意外。 三原千纱还是回来了。 不再披头散发，不再失魂落魄。 头发扎了起来，英姿飒爽，除了眼睛有点红，脚步有些漂浮之外，跟以往的三原小姐没什么差别。 “楼下的便利店关门了，稍微走远了点。”三原千纱将手中的小袋子放在一边，轻声道。 “嗯。”顾雪应了一声，手上的动作不停，一个人体轮廓很快就在原画纸上成型。 三原千纱站在顾雪身后，没急着坐下，也没有再抱起那装着衣服的袋子，就静静看着顾雪作画，眼神柔和。 最上面的原画纸上，主角的轮廓动作终于彻底成型了。 顾雪放下铅笔，拿起桌上的一叠草原，转过身来，“厉害吧？” 三原千纱沉默片刻，道：“你改分镜了？” “拔地而起诶。” 三原千纱：“请不要给自己增加工作量。” “放心，这卡最麻烦我已经搞定了，接下来的卡数大部分都是主角和女主角上半身出镜的望远镜头，明天十二点之前肯定能搞定。” “……”三原千纱无话可说，以前她或许会反驳几句，表示太乱来自己不信任，但她现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拔地而起诶。”顾雪这次已经不是暗示了，直接就是明示了。 三原千纱张了张嘴，正准备说话。 放在工作台上的手机响了，顾雪脸上的笑容一僵，想到一件事情。 顾雪率先表演了一出“拔地而起”——从椅子上窜了起来，拿起工作台上的手机，塞到三原千纱手里，急促道：“是我姐姐，你接，就说我在你家住下了，已经睡了，千万不要说我还在公司，就算她在楼下也不要说，记住了。” 说完，顾雪也不管三原千纱答不答应，直接按下了接听键，同时按下了免提键。 “小雪。” 顾柔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果然生气了。 顾雪朝三原千纱比划了一下。 三原千纱深吸一口气，道：“请问是顾雪的姐姐吗？我是顾雪的朋友，今天因为下雨的缘故，顾雪回不了家，所以在我家住下了，请不用担心。” “……”电话那头的顾柔沉默片刻，“你好，你是顾雪的朋友？能不能请拍一张顾雪现在的照片给我，顺便告诉我你家的地址，我妹妹给你添麻烦了。” 可怕，真的可怕。 顾雪露出快哭的表情，和三原千纱面面相觑。 三原千纱没有说话，顾柔耐心等了一会，还是没有等到回应，立刻严厉道：“请立刻发给我！我妹妹安然无恙的照片，你家的地址，马上！” “好。”三原千纱答道。 好好好，好你个头啊。 顾雪伸手用力拍了拍三原千纱的肩膀，都快哭了。 哪来的照片啊，而且你报你家地址，顾柔真的会杀过去的，到时候要怎么解释？ 顾雪瞪了三原千纱一眼，没办法了，揉了揉嗓子，“嗯”了一声，装作一副被吵醒的样子，含糊地叫了声姐姐。 电话那头的顾柔听到顾雪的声音，语气立刻温柔了不少，问了一句顾雪现在在哪里。 顾雪没多说，只说自己没事很困要睡觉，就立刻挂断了电话。 说太多肯定会被察觉的。 挂断电话后，顾雪和三原千纱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等了好一会，顾柔的电话没有继续打过来，顾雪这才松了口气。 顾雪看着三原千纱，骂道：“笨蛋，猪队友！” “……”三原千纱拿着手机，说不出话来。 “算了。”顾雪看她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突然笑了，这次没问，而是直接往前一步，轻轻抱住了她。 三原千纱被抱住，身体瞬间变得僵硬，双手不知道怎么放，抬起来又放下去，放下来后又想抬起来…… 顾雪刚贴上去，就知道三原千纱现在的状况果然还是很不妙，身体跟个火炉似的，应该是感冒了，不过顾雪没有去问她有没有事，因为她能猜到三原小姐会怎么回复，更别说现在劝她回家了。 没有意义。 顾雪抱着暖洋洋又柔软的三原千纱，只问了一个看似非常无厘头的问题：“跟朋友一起骗家长的感觉怎么样” 三原千纱沉默了会，嗯了一声。 在她看不到的身后，顾雪露出了灿烂而又炫目的笑容。 现在已经是早上六点，大雨早就停了，一缕阳光从窗口照射进办公室，随着而来的还有略带寒意的晨风。 不过穿着都很单薄的顾雪和三原千纱都没有觉得冷。 两人也没有说话。 突然。 顾雪露出促狭的表情，一语双关道：“雪糕化了呢。” 三原千纱脸上爬上一丝红晕，她双手攥着顾雪腰肢两侧的衣服，将下巴搁在顾雪的肩膀上，轻轻嗯了一声。 第二十七章 请加油 雪糕，最终还是没有吃成。 全都化了。 被抱住的三原千纱心态很好，非常有耐心地一直等啊等，直到她发现顾雪似乎睡着了才一把将她推开。 “请先完成工作。” “……“顾雪猛地惊醒，坐回位置上，狠狠揉了揉脸。 糟糕……因为三原千纱抱起来太软太暖太舒服，就像冬天的被窝一样，顾雪真的有那么一瞬间睡着了，现在猛地被惊醒，正处于一种睡不够，又不得不爬起来的状态中，拿着铅笔，却满脑子都是睡觉，很痛苦。 “要不，我们睡一个小时再说？”顾雪扭过头来，睡眼惺忪。 理智正在瓦解。 “请不要开玩笑。” “不近人情。”顾雪撇了撇嘴，画了一会，又扭过头来，“半个小时？” “……不行，短短半个小时，只会让你更困而已，所以，请先坚持一下，我之后会补偿你。” 顾雪失望地哦了一声，扭回去头，但精神状态看起来依旧非常不好，有时画着画着头就会低下去，低到一定程度后，又猛地惊醒，嗯……就是钓鱼。 主要是剩下的几卡虽然工作量不轻，但确实没有难度，望远镜头，人物上半身出镜，后面贴个背景，不特别要求演技的话，除了分层的嘴巴需要动，没了。 指望顾雪画出什么激情来，不可能。 所以顾雪钓鱼了，虽然她清醒的时候画得飞快，但频频打瞌睡还是有些延误了。 三原千纱迟疑片刻，趁着顾雪打瞌睡的时候，拿起了工作台袋子里已经化掉的雪糕盒子。 对于打瞌睡这种状况，三原千纱很有经验。 最好的办法靠惊吓，次一点的办法就是洗把脸，想要一劳永逸就是睡一觉。 最后一个三原千纱做不到，她也觉得自己劝不动顾雪去洗把脸，所以她采用了第一种办法。 拿着雪糕盒子，悄悄贴近顾雪的脸颊。 “咦！！！”盒子刚触碰到顾雪脸颊的一瞬间，正在打瞌睡的顾雪瞬间清醒了，整个人刷的一下站了起来，就像被人踩到了狐狸尾巴。 “你信不信我跟你拼了……”已经睡意全无的顾雪搞清楚发生了什么，转头瞪了三原千纱一眼。 三元千纱不理会顾雪那似乎要杀人的目光，轻声问道：“想要吃东西吗？” “不吃！”顾雪重重的坐了下来，重新拿起铅笔，“等我搞完去吃午饭！” 说得那叫一个豪气万丈。 鼓…… 然后，顾雪肚子响了。 “你听错了!”脸涨得通红，甚至白皙脖颈都红了的顾雪扭头朝三原千纱大声喊了一句，然后又飞快将头扭回去。 站在身后，看着耳尖慢慢都红了起来的顾雪，三原千纱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两个浅浅的梨涡格外显眼。 如春风吹拂，冬雪消融。 …… 虽然顾雪说中午画完去吃饭，但实际进度慢了不少，直到下午两点多，顾雪才清完二原，搞定了6卡原画。 这时候午饭肯定是吃不上了，实际上，早在三个小时之前，顾雪就吃过了，三原千纱精选饭团，特别难吃…… 收拾好完成的原画，填好律表，顾雪伸展了一下身躯，然后靠在椅背上，看着天花板，整个人跟瘫了似的。 她已经将近24个小时没有睡觉了，黑眼圈极重，要不是她天生丽质，现在估计都不敢出门了。 三原千纱倒是睡着了。 顾雪逼的，也不算逼的吧，只是在每次三原千纱忍受不了困意，想要去洗个脸的时候，顾雪就故意拉住她，东扯西扯，然后疲惫已经到了一定程度的三原小姐就睡着了。 虽然脸色不怎么好看，额头还在冒冷汗，但至少睡了，比站在顾雪身后干看着她作画，又执意不回家强。 顾雪瘫坐了一会，恢复了一点精气神，正准备叫三原千纱起来，然后回家，一道身影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是演出三泽广。 他似乎很着急的样子，头发稀疏的头顶都全是汗，看到顾雪，立刻大声问道：“出什么问题……” 然后他又看到了三原千纱，三泽广立刻把刚拔高的声音给压了下来。 “……了吗？” 前一秒声若洪钟，下一秒小得几乎听不到。 顾雪因为昨晚所有人都对三原千纱视而不见的事，现在依旧有些恼怒，潜意识里当然也对三泽广很不满意，她拿起工作台上的6卡原画，直接砸到他胸前，道：“天灾人祸，已经解决了，大演出家。” “……”三泽广接过6卡原画，也知道顾雪似乎有些不开心，歉意道：“昨晚的事稍微听说了些，也有人跟我打电话了，不过睡得太熟，没被吵醒，刚刚才起来……” 他一道歉，顾雪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其实这事还真不能怪三泽广，她这样子跟无能狂怒没什么区别。 “算了。”顾雪又累又困，也难得深思谁对谁错了，“拿着吧，昨晚三原小姐收原画的时候出了点问题，我已经重新画好了，接下来三原小姐会请三天假，进度管理追踪你和监督说一下，让公司派一个人顶着先。还有，劝你一句，你应该很清楚，制作进行这个职位，是可以让成品质量上一个层次的，但相对的，也能毁掉很多人的心血，别逼人家太紧了，满脑子的“我要搞个大新闻”，也要有与之匹配的充足时间和预算，同时也要考虑一下工作人员的心情，就算那什么大监督成田启都玩脱过，你就真不怕自己玩脱了？” “三原小姐要请假！？”三泽广的关注点完全不对。 “是！高烧！”顾雪没好气道，“顺便把刚刚那番话转告给阿部真一，他也该听一下。” “好吧……”三泽广一听三原千纱高烧，突然气势就弱了。 “不用。”三原千纱不知何时醒了。 “下次打死不帮你，现在我还要把那6卡原画撕了，反正还没给我付钱，我现在完全是在义务帮忙。” “还是请三天吧……” 三泽广：“……” “走吧。”顾雪实在提不起精气神去干嘛了，她现在只想回家睡觉。 三原千纱拿起装着衣服的袋子，默默站起身，跟在顾雪身后，经过三泽广的时候，考虑了会，微微弯了弯腰。 三泽广则露出歉意的表情，回了一礼，然后开始翻看手中的原画。 顾雪就要离开办公室的时候，三泽广的哀嚎传了过来，“等等！顾雪小姐，为什么不按分镜画！这种画面要怎么办！还有那指示又是怎么回事！？你画成这样背景要怎么办啊……还有时长……” “请加油！”顾雪没理会三泽广，背对着他，朝他扬了扬手，看似给他打气，但看她咬着嘴唇似乎在憋笑的样子，怎么看都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在里面。 第二十八章 跟我解释这些有屁用啊 迎着炙热的阳光走出公司，顾雪下意识眯了眯眼，用手挡住阳光，等眼睛适应强光后，伸了个懒腰，曼妙的身体曲线一览无遗。 看到阳光，顾雪一直萎靡不振的精神终于好了点。 终于不再时时刻刻想着床了。 还想着吃。 “走吧，去吃点东西。“顾雪四处张望了一眼，没发现餐厅之类的地方，倒是便利店隔一段距离就有一间，考虑到现在的时间，也只能去随便吃点东西了。 不过三原千纱似乎不怎么愿意，轻声道：“我送你回家。“ “你还真敢说。”顾雪翻了个白眼，“让我猜猜，你是不是觉得明明是自己的错，自己却能睡一会，而我却熬了一夜，感觉有些过意不去？而现在看我一副要死的样子，你怕我倒下，所以想快点把我送回家？” 三元千纱：“……” “你还真是麻烦……”顾雪叹了口气，绕到她身后，准备强行推着她走。 “真当我是朋友的话就陪我吃点东西，然后各回各家，什么事情都想那么清楚，算那么清楚干什么，还有……我就算精神状态再差，也轮不到你这个病人来关心我好吧……” “等……”三原千纱似乎察觉到了顾雪想要干什么，将装着衣物的袋子抱在胸前，想要出口阻拦。 “走啦。”顾雪有些坏心眼地稍微加快了脚步，推着三原千纱向前，同时打断了他的话。 三原千纱死死抱着胸前的袋子，眼见余光瞥到行人道两旁的路人，总觉得他们在看自己，别提多羞耻了。 顾雪倒是笑得挺开心的。 一路推着三原千纱来到一家最近的便利店门口，顾雪终于放过了她。 三原千纱刚从被推着走的困境中脱离，立刻就转身瞪了顾雪一眼，胸前的袋子被她抱得极紧，感觉都快嵌进去了。 “怎么了？”顾雪有些不解。 “……”三原千纱脸蛋通红，咬着嘴唇，胸前的袋子发出惨嚎。 顾雪：“……” 对哦。 “放心，看不到的……”顾雪小声安慰道。 三原千纱依旧瞪着她，“下次请不要这样。” 说完，立刻转身走进了便利店。 顾雪挠了挠脸，有些尴尬。 同时也有些不解，照理说自己不会这样才对啊…… 肯定是熬夜改变了我！跟变身没关系，我的心永远是男性，绝对没变过…… 自我催眠或者说自欺欺人了一番，顾雪也跟着走了进去。 其实仔细想想，刚刚也是好事不是吗？ 至少现在三原小姐会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不会像以前一样冷着张脸跟自己讲妇女权益保护法了，搞得我好像不是妇女一样…… 等等…… 顾雪察觉到了不对…… 算了…… 两人在便利店稍微逛了一下，顾雪买了份咖喱味道的鸡肉饭，三原千纱则还是买了顾雪觉得特难吃的梅子饭团，等顾雪的饭热好后，两人一起出门。 “盐渍的梅子诶，跟大叔一样的爱好。”顾雪打趣了她一句。 提着小袋子的三原千纱身躯一僵，似乎想要转头回便利店。 “等等。”顾雪拉住她的手臂，“我跟你开玩笑的啦，你不要什么都当真好不好，食物哪有什么高低贵贱，年龄差别之分，你喜欢吃谁也管不了你。” “真的？”三原千纱非常小声问道。 “真的真的。”顾雪拉着她在门口的长凳坐下，然后打开了便当的盖子。 其实顾雪最熟悉的味道就是这种便当，其次就是关东煮，进动画制作公司就是这样，一到紧要关头，没时间去吃饭这种事经常会发生，那时候吃饭，简易快捷能填饱肚子是首要目标。 还有更惨的，顾雪当时入行很久了，已经能负担得起一顿400多円，换算大概30块左右的便当了，很多年轻人，像刚入行不久的，甚至连这种便当都吃不起，只能去买剩下打折的食物，你就说惨不惨。 嘛，现在顾雪所处的地方也差不多。 同样惨。 吃了一口咖喱味的鸡肉饭，味道差不多，米饭依旧那么硬，鸡肉依旧那么好吃。 顾雪咀嚼着米饭，抬头看了一眼对面小口咬着饭团的三原千纱，好奇问道：“你在这边工资怎么样？够生活吗？” 在她印象中，虽然制作进行相关职位是固定薪酬，但绝对不高，而这边的省会京都和地球某岛国的东京一样，物价高的离谱，住行方面更是达到了变态的程度。 三原千纱抬起头来，“你需要用钱吗？我大概还有……，你需要的话我可以进去全部取给你。” 说完，她就要起身去便利店，里面有atm机。 “等等。”顾雪差点把米饭都喷出来了，“谁说我要用钱了！你不要自顾自就把自己的存款金额爆出来好不好，还精确到小数点，还全部取出来，那你接下来要怎么生活？搞得我好像挟恩求报，骗你钱，你恨不得赶紧还清恩情，跟我一刀两断一样。我这是闲聊！闲聊！” 三原千纱看着顾雪，“你不会。” “我不会你个头，照你这样下去，你被人骗了都可能不知道，哪有别人一问钱的问题就爆存款金额的，给我好好反思一下！”顾雪拉着她让她坐下。 三原千纱默默坐下，重新拿起了饭团，咬了一口，然后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颊突然爬上了一丝红晕，只是外面阳光太刺眼，并不明显。 接下来，她没有回答顾雪任何问题，就像化身成为了毫无感情的吃饭团机器一样。 …… 填饱了一下肚子，两人收拾了垃圾，准备回家。 三原千纱执意要跟在顾雪后面，拗不过她，顾雪也就任由她跟着了，反正自己家不远。 一路上两人并不多话，差不多到家门口了，顾雪才主动挑起了话题。 稍微有点沉重的话题。 “你是想复仇吗？” 顾雪轻声问道。 虽然顾雪认识三原千纱不久，但她知道三原千纱绝对不是那种轻易会认输的人，被当众羞耻扇巴掌还能在原公司熬三四年，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而且如果她真的认输了，被伤透了心，顾雪相信三原千纱肯定不会再进入动画制作公司。 为了生活什么的，顾雪相信以三原千纱的能力，进一个普通公司没什么难度，虽然她性格有点别扭，但工作能力确实没得说，不一定非要进动画制作公司。 “不是。”三原千纱停下脚步，“我只是想获得一个能跟他平等对话的地位，然后站在他面前，说一句“我当初有问题，但你也有错”，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三原千纱眼帘低垂，又重复了一遍。 “这样啊……”顾雪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去。 唯独在这件事上，顾雪不能说什么。 骄傲，固执，不认输的三原小姐，也不需要她说什么。 顾雪只希望，这次自己花费了很多心思，三原小姐跳槽后第一次担任制作进行的《本大爷》最终话，能引起一些讨论。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顾雪家门前。 “好了。”顾雪转过身来，指了指路上用app呼叫，现在已经停在自己家门前不远出的出租车，“我到家了，请回家吧。” 某种意义上来说，顾雪的性格其实跟三原千纱没什么差别。 三原千纱：“……” “放心，我会好好付钱的，你只要报地址就可以，记得到家给我发条信息。”顾雪朝出租车挥了挥手。 等出租车过来后，顾雪打开车门，打算把她强行塞进去。 “等等……”三原千纱扶着车门，深吸一口气，似乎在酝酿什么。 “怎么了？” “……我跟他没有发生什么。”三原千纱的声音非常小。 “哈？”顾雪没听清。 “……我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三原千纱的声音更加小了。 “哈？”顾雪依旧没听清楚。 “我跟成田启没有发生什么！也没有跟公司的社长发生什么！你不要听别人乱说！”三原千纱突然拔高了声音，半条街都能听到。 出租车司机愣了一秒，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顾雪听到这番话。 第一个念头是，原来当时那两个上色的小姑娘说闲话的时候，三原千纱真的在隔间里。 第二个念头则是……你吼辣么大声干嘛啊！语气搞得我们两个像恋人分手一样，别人会怀疑的好不好。 顾雪看到出租车司机的笑容，涨红了脸，强行将三原千纱塞进了后座。 “你跟我解释这些有屁用啊！” 第二十九章 马尾 顾雪来到这个世界后，终于有了第一个朋友。 不过她有没有朋友，对这个世界没什么影响，星球照样要自转公转，悲伤或开心的事每时每刻都在上演。 照理说，原画搞定后，顾雪又没接其他工作，就该休息了，不过演出三泽广似乎对顾雪画的其中部分原画有些不理解，第二天又把顾雪叫到了公司。 顾雪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解释清楚自己这么画的目的。 三泽广问了几遍这样没问题吗？ 顾雪也回答了几遍这样没问题。 这才在三泽广怀疑的目光中，离开公司。 顾雪倒是不奇怪三泽广会疑惑，毕竟自己那部分原画的模仿痕迹很重，不过不是模仿这个世界的人，而是地球，而恰巧这种技巧在这个世界没有出现过，被看做是乱来不奇怪。 但肯定没问题，也不会破坏整体的流畅效果。 唯独对这一点，顾雪很有信心。 解决了最后一个问题，顾雪就真的休息了，公司都没去。动画行业大部分都是自由职业者，但顾雪勉强算是snakehead的签约雇员，不过公司对上班这方面的要求很少。 当然，相对的，公司给的底薪也是微不足道，顾雪得到的薪酬，大致上还是按卡算，去年一整年什么都没干，顾雪要不是有个姐姐，早就饿死了。 就算现在的顾雪，也不敢保证说能自己养活自己，毕竟直到现在，她都还没有接多少工作。 还靠顾柔接济。 …… 接下来两天。 《本大爷》最终话作画部分之后的工序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临时顶替的制作进行因为不怎么熟悉情况，一直都在苦苦支撑，进度虽然不至于延误，但真的很辛苦。直到三原千纱出现在公司，那个差点想要跑路不干的制作进行才得以解脱出来。 随着三原千纱重新上班，流程加快了不少，因为三原小姐又变回了那个讨人厌的样子，一涉及到工作上的问题，根本就不会顾及对方的面子，每一步都要追着别人跑，要知道具体的进度，并且绝对不容忍别人浪费时间。 也就是顾雪不在公司，不然早就吐血了…… 这样真的会惹人讨厌的啊。 不过托三原千纱的福，《本大爷》最终话的进度快了不少…… 演出三泽广也对顾雪和阿部真一说的：“制作进行这种职位，是可以让成品质量上一个层次”这句话，有了一个直观的认识。 一个不怕被人讨厌的进度管理人员，真的太麻烦了。 半夜堵在公司门口不让别人回家的事都干得出来…… 不过……虽然三泽广对现在的进度很满意，也对三原千纱很满意，但还是有些担心，因为他听别人说了一些事情，关于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包括三原小姐落魄的样子，以及顾雪的反应，当然还有之后三原小姐显得有些柔弱的表现。 这分明就透露着三原小姐要改变的信号啊……怎么还是这副样子…… 抱着这样的疑问，这天三泽广找了个机会，委婉地问了一下三原千纱。 三原千纱只是面无表情地回了句别开玩笑，留下讪笑的三泽广，扭头就走。 坐在三泽广旁边，一直在竖起耳朵听两人交谈的监督阿部真一转动椅子，拍了拍三泽广的肩膀，打趣道：“看来做动画人真的会做傻的，因为什么事性格立刻就改变，那有那么容易，现实可比动画残酷多了。” “三原小姐依旧不信任我们这些人，特别是我们两个，这点依旧没变。” 三泽广尬笑一声。 心里有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自作多情去问三原千纱被丢一句别开玩笑就够尴尬了，你还tm还补刀是搞毛啊。 看三泽广嘴角抽搐，阿部真一忍俊不禁，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过身去，不过在继续自己的工作之前，他又小声补充了一句，“虽然三原小姐依旧没变，但或许已经有个朋友了。” “什么？”三泽广没听清。 阿部真一说了一句年轻，嘴角勾起。 三泽广看着旁边这个头顶头发已经掉光了，近年来啥企划都接，导致自己名声一落千丈，没一部作品拿得出手，最近甚至已经快要没工作可接的阿部真一，突然觉得他笑得挺温柔的…… 另一边，三原千纱返回了自己的位置，看了眼时间，拿起椅子旁放着的一个袋子，往上色部门走去。 上次顾雪借来的衣服，已经洗干净了，对方的名字三原千纱也问过了顾雪，现在她准备去还。 《本大爷》已经差不多到了收尾阶段，上色部门现在只负责公司的另一个企划《你是我的英雄》的上色工作，工期充裕，虽然也不算太轻松，但至少在时间上没那么紧迫了，不会再发生那种两部作品或者同一部作品的不同集数挤在一起，根本搞不过来，还要外包出去的情况。 闲聊这种在几天前还是奢望的事也能干一干了。 “你听我说，上次那个小姑娘还记得吗？一脸神气的那个，低声下气求人的样子超好笑的……” 里面的交谈声极大，隔着门都能清楚听到，将手放在门把手上的三原千纱顿了一下，打开了门，毕竟闹腾的人，每个公司都有，她也算见怪不怪了。 屋内，刚刚还在嬉笑交谈的两人看到来人是三原千纱，立刻闭上了嘴，对视一眼，默默转过头去。 她们正是那天在厕所顾雪遇到的两人，自从两人在厕所说闲话被三原千纱撞到，她们看到三原千纱就会躲开，似乎有些心虚。 三原千纱也一直当作没看到她们。 只要她们好好完成工作的话。 三原千纱进来后，环视一圈，压低声音，朝最靠近门口的一位年近中年的女性问道：“请问一下，烏亭奈津子是哪位？” 毕竟她才跳槽到这个公司不久，几个部门轮流转，三原千纱还没有认识全部人，特别是上色这种难度低几乎谁做都差不多的工作，认识的人就更少了。 那中年女人放下鼠标，转过头笑道：“就是刚刚那两个闹腾的姑娘，左边那个，她本名就叫烏亭奈津子。” 三原千纱身躯一僵，看向那两人。 那位叫烏亭奈津子的姑娘也听到了这边的谈话，眼角余光频频瞥向三原千纱。 三原千纱深吸口气，来到那人身后，但就是不说话。 烏亭奈津子忍耐了一会，终于有些不耐烦了，转过身来，气势汹汹道：“干嘛！” “你不是叫直纪？”三原千纱硬邦邦道。 虽然她还不认识大部分人，但自己接触过的人，她没理由不认识，这些上色人员的名字最后会出现在片尾的制作人员名单上，她也不可能会记错。 “我嫌名字名字难听不行吗？我想叫什么就叫什么，这你也要管？上次我说错话是我的问题，你想要说我就说，我就在这里！”烏亭奈津子语气不善。 三原千纱抓紧袋子，结合刚刚在门口听到的话，想到了一个可能，她现在很想很想很想将袋子甩到她脸上。 不过良好的教养让她抑制住了这个冲动，她将袋子递到对方身前，生硬道:“我来还衣服。” “……”烏亭奈津子突然也僵住了。 三原千纱保持着同样的姿势，等对方接过装着衣服的袋子。 烏亭奈津子应该是察觉到了刚刚说顾雪的话被对方听到了，脸色铁青地接过袋子。 “谢谢。”三原千纱看了她一眼，直接转身走人。 …… 走出上色部门的小办公室。 三原千纱轻轻关上门，站在门口沉默半晌，抬起右手。 没多少人注意到，她一个头发堪堪只到肩膀的人，却带了条皮圈，就算注意到了，或许也不会多在意。 轻轻拉扯了几下手腕上的皮圈，三原千纱考虑了会，将其取下，拢了拢齐肩的短发，扎了个马尾。 然后走到厕所，躲进隔间，整理了一下仪表，抱着类似于“我只有这个了“的心态，脸色通红地自拍了一张。 发给了顾雪。 “真漂亮真漂亮。” 顾雪很快就回复了条语音信息，用的是调侃的语气。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呀。 第三十章 强人所难 五天后。 会议室内。 “要开始播了。”三原千纱坐在投影仪旁边，看向演出三泽广，监督阿部真一，以及其他主创们。 “请开始吧。”阿部真一点了点头。 三原千纱按下了播放键。 视频开始播放。 粗略地看了一遍。 阿部真一示意三原千纱再播一遍，然后再继续播放一遍，反正就是一次一次地看。 他们正在做的事，叫rushcheck，简单来说就是检查摄影处理完的影像，这时背景素材和人物素材已经合并到一起了，该加的特效也加上去了，除了没有声音之外，其实跟成品影像没什么区别。 当然，如果发现问题或者不合格，是要返修的，要检查的东西，也不仅仅只是作画，还有颜色，背景，摄影等等，这些有问题也可能会返修。 《本大爷》这种轻改当然不可能细致地检查每一个镜头。事实上，在最终话之前，这个步骤都只是过一遍而已。 返修是要时间的，一眼望去全是问题，救都救不回来，根本就不需要仔细看了…… 至于为什么最终话要大动干戈，只是因为监督和演出对顾雪负责的那部分镜头寄予了厚望而已。 他们现在检查的也仅仅只是顾雪负责的那部分原画。 一卡一卡地看下来，没发现什么问题，小问题有点，但都是些什么这里的颜色不合适啊之类压根就不怎么重要……或者说根本就不需要大动干戈返修的问题。 演出三泽广刚站起来，提出这些问题，说到一半，看到三原千纱要杀人的目光，就乖乖坐下了。 一卡一卡的检查完，就把所有的卡连续放一遍，检查一遍。 完整播放完。 “……”演出三泽广沉默片刻，冷不丁道：“你们觉得如果让顾雪小姐一人原画效果会这么样？” 阿部真一好笑道：“效果就是三原小姐会砍死你。” 这根本就是痴人说梦，一人原画这种操作，工期充裕，一集作画时间有两个月以上的可以想想，但《本大爷》哪有两个月以上的作画时间，连一个月都不到。 不过阿部真一也知道三泽广也是只是说说，有感而发罢了。 顾雪确实画得很优秀。 发现三原千纱果然看了过来，三泽广讪笑道：“我就是开玩笑。” “好了。”阿部真一拍了拍三泽广的肩膀，站起身，“三原小姐，三泽，请准备一下，我们等会去小町工作室那边，完成成片编集（把每个镜头串联起来），接下来让我们一鼓作气全都搞完吧。” 确实到了收尾阶段了。 监督既然这么说了，那大家当然没有意见，大部分主创开始陆续离开，三原千纱留在最后面，负责把东西收拾一下，就在三泽广也要和阿部真一起身离开时，正在收拾东西的三原千纱叫住了他。 “请等一下，三泽先生。” “？”三泽广停下脚步。 阿部真一稍微想了会，没有跟着停下，而是直接走了出去。 三原千纱抱着电脑，来到三泽广身前，道：“动画未来的企划定下来了，这部动画收尾后，大概半个月后正式开始，公司的意思是让你担当监督，新人的话，由我来找。” “这是好事？”看着面无表情的三原千纱，三泽广都不确定这是不是好事。 本来是好事，但这段时间看到三原小姐的做法，三泽广突然有点怀疑。 “这点请你自己考虑。”三原千纱摇了摇头，迟疑片刻，“我只有一个要求，请让顾雪小姐参与进来。” “……人选似乎已经定下来了吧？总不能让顾雪以新人的身份参与进来吧？”三泽广苦笑一声，她当然愿意让顾雪参与进企划，说是求之不得都不过分，刚开始他也把顾雪的名字提上去了，但公司的专务似乎有自己的考虑在里面，最终顾雪的名字被划掉了，换成了一个社内老害级别的原画师。” 三原千纱沉默片刻，“请去交涉。” “你这是强人所难……” 三泽广瞪大眼睛。 他一个没什么太多经验的演出，内容之外的话语权那根本就没有，搞不好内容那部分都要被指手画脚。 去跟公司交涉的话，落个不识好歹的评语，被降格怎么办？ “我这边也会跟公司提，麻烦你了。”三原千纱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点强人所难，但坚持要三泽广去交涉。 “你这是以权谋私，三原小姐……”三泽广吐槽了一句。 本来其实就是开玩笑。 但三原千纱的脸上爬上了一丝红晕。 “诶……？”三泽广再次瞪大眼睛。 三原千纱深吸口气，轻声道：“如果顾雪小姐不在的话，我会好好盯着你们，你应该清楚，我不信任你们。” “诶诶诶？？？这不是威胁吗……” “我只是希望做好一点。” “我也是这么希望的啊，但你总不能奢望我拿个金奖回来吧？别开玩笑啦，这次参展的公司有cdd，有cture，我根本就不可能……” 说到一半，三泽广猛地顿住了，看向三原千纱，想到她在cture公司制作公司的经历，小声问道：“你不会真的是这么想的吧？” “是。”三原千纱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三泽广苦笑一声，“那你最好祈祷一下，祈祷《本大爷》最终一话播出后，数据好看点，能掀起点讨论度就更好了，不然我真的没有底气去提，别忘了，我也是个备胎，要不是公司内的大部分主力都在搞集英社的大腿漫改《你是我的英雄》，哪轮得到我。” “让我负责动画未来的企划，虽然公司也有锻炼培养我的意思在里面，但公司内部对这个企划还是很上心的，毕竟关乎钱啊，我要换人，真的需要底气。” 三原千纱沉默半晌，道“……明白了。” …… 9月16号，虽然立秋已经过了，但天气依旧很热。 两天前，v编完成的视频交到了电视台。 今天，就是《本大爷的右腿少了根大脚趾，但那不是脚趾，而是圣剑》的播出日。 监督阿部真一和演出三泽广大概对成品的质量有点信心，纷纷发推，虽然说的话不一样，但大概意思都是：大家快去看呀。 只参与过动画前期企划阶段，后期几乎没露过脸的原作者也出来打了个广告。 大致意思还是：大家快去看呀。 可惜，回应者不多。 虽然这部动画第六集小小的爆发了一下，但观众的记忆真的跟鱼差不多…… 而且，经历了第七集的垃圾制作，第八集还是垃圾制作，第九集…… 反正，第六集最后营造出来的期待感，被之后的集数全毁了，虽然原著或者说改编的动画剧情还行，带着浓郁的cult电影味道，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忍受难看崩坏的画面坚持追下去的。 现在的《本大爷》，只是一个季度，几十部动画中，不怎么起眼的那一部。 除了名字。 虽然做的时候，那叫一个豪气万丈，但最终会有多少观众看，会得到怎么样的评价，三泽广其实并没有多少信心。 第三十一章 勇者 凌晨十二点半，《本大爷》在电视台播出。 收视率非常一般。 随着网络放送兴起，已经很少有动画制作者关注电视台那边的收视率了，因为选择在深夜坐在电视前看动画的观众很少。 当然，日间档的黄金时间播放的动画除外。 不过三泽广这个才三十多岁，发际线已经相当危险的演出关注了，随着动画在电视台放送完毕，推特上却毫无动静，夸骂都没有，他直接跪在地上并发出了“全完了”的惨嚎。 怪不得他会秃头…… 其实《本大爷》这部新番的追番人数。 比所有人的想象中，至少比三泽广想象中要高那么一点。 毕竟这部番虽然某些方面一言难尽，但其实挺有趣。 比如说主角的口癖还有名字…… 而动画，最怕的不是剧情脑残，画面崩坏，而是不够有趣，因为这样甚至观众连看下去的欲望都没有。 《本大爷》这部新番，或者说大部分新番，第一集的观看人数是最高的，无论观众抱着怎么样的想法，是试毒的，是因为被名字吸引的，还是说本来是原著的粉丝。 只要是感觉作品合胃口，总会点进去看一集，或几分钟…… 合心意的，追下去。 不合心意的，再见。 然后第二集的观看人数就会下降，有部分观众会因为——剧情走向不喜欢，主角性格不喜欢，画面崩坏，我tm当初是不是傻，为什么要追这部番等等类似的想法，选择弃坑。 第三集，观看人数就大致确认下来，经过前两集的洗礼，观众已经大致知道自己看的是什么玩意了。 接下来的追番人数也不会有太大的波动，会大致上稳定地维持到最终话，然后才会有一些增幅，因为有的观众会在半途弃坑，或者单纯只是没时间追了，看过几集，最后想知道一下结局。 这就是一部普通动画的追番人数的走向。 有学姐断头，男主绿帽，我的怀表怎么停了等类似剧情展开的动画另说…… 《本大爷》并没有以上类似的剧情，算是那种遵循三集定律的普通动画，除了第六集屎与巧克力的强烈对比和期待感的营造吸引了一些新观众，但第七集又是屎一样的制作劝退了不少人，总的来说，追番人数没有出现飞天式增高，也没有出现断崖式下跌。 大致维持着一个稳定的数字。 而这些追番的人，大部分都是视频网站的用户，所以三泽广感叹“全完了”还为时尚早，具体评价如何，还要看视频网站上线动画后的情况。 电视台放送完，半个小时后。 《本大爷》在视频网站上线。 某大学寝室，李多余…… 这个名字咋听起来很搞笑，天天吨吨吨的男孩，因为毕业的相关事宜，已经很久没有看动画了。 所以说一辈子不脱宅，真的只是一句很天真的话。 工作，毕设，分别。 这半个月来，他都在为此烦恼着，看动画的时间当然有，但很多时候，没有心情。 今天他终于想起了自己喜欢东西，不过没买可乐，因为他听说那玩意杀x。 将就着喝了口凉白开，他戴上耳机，点开了这个季度刚开始自己最喜欢的漫改动画《你是我的英雄》。 一边回想着之前的剧情，一边看最新的剧情，慢慢的，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被动画里的人物牵动心神，或热血，或难受。 偶尔有舍友经过，看到他的手机屏幕，调笑一句又看动画啊，他才会从那种被动画里的人物牵动心神的状态中抽离出来，露出稍微有些尴尬的笑容，说上一句随便看看，锤舍友一拳，打闹一下，直到舍友离开，才重新戴上耳机。 一路看到最新一集，他狠狠灌了口凉白开。 因为毕业有些低落的心情终于好了点，但因为在意别人目光这种事，又让他有些低落，两者相抵，所以他的心情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就是有点想喝阔乐。 退出《你是我英雄》的播放界面，李多余现在终于不再想着躺在床上刷短视频了，他想趁着机会，找多部自己喜欢的动画看看。 打开一堆动画的追番界面，他莫名被《本大爷》吸引住了目光，很简单，就是因为那么多部动画里，它的名字最长。 想到自己看这部动画第六集喷可乐的事，他笑了笑，那种期待感他现在还记得，抱着期待点开了第七集。 看了几分钟，李多余觉得辣眼睛。 第六集最后那段不是挺好的嘛，怎么又变回ppt了…… 骂了几句制作组。 耐着性子看下去。 好在，虽然画面崩成马了，但剧情足够有趣。 男主终于救出了女主，经过一段ppt一般的打斗，堪堪从魔窟中逃了出来，回到了王国，经历了收后宫，脚趾变圣剑装逼，这样那样，喜闻乐见的剧情后，终于，主角受国王委托，踏上了讨伐魔王的旅途。 一路上主角团还发生了很多事情，嘻嘻哈哈，讨伐弄得跟郊游一样。 李多余不知道制作组是不是故意这么做的…… 反正他现在已经快忘记这部动画虽然中二但勉强算正剧这个事实了，单纯当沙雕动画来看，随时准备在片尾留下那句“我最喜欢这部动画了jpg。”的弹幕。 第十一集结尾，主角终于来到了所谓的魔窟前。 李多余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最后一集刚刚更新。 他带着“看完这一集我就睡觉”的想法，点开了播放键。 第二集一开场，就是黑屏淡入，主角的脸出现在镜头上，说道：“很荣幸见到你……” 话还未说完，戛然而止。 op响起。 莫名其妙。 李多余看似没多在意，但内心的那种想知道主角到底在跟谁说话，干了什么的期待感被隐约调动了起来。 不得不说监督和演出挺会玩的…… 李多余直接拖动进度条，跳过op。 剧情紧接上集，李多余看了一会，发觉作画好了不少，至少没有肉眼可见的崩坏了。 而且主角团和杂鱼战斗的时候，也不像ppt了，虽然仍然不算太好，但已经能入眼了。 最后一集前半段，仍保持着嘻嘻哈哈杀杂鱼的风格，甚至魔王的脸都没看到，李多余看了眼进度条，抱着“这样真的演得完吗”的疑问，继续看下去。 一大波杂兵冲来，冲散了主角团，女主和男主一起，杀光了杂鱼，隐约看到了不远处的魔王座下四天王，以及魔王本人。 男主和他们对视，然后看向身后的女主。 “请不要去。”女主拉住了男主的袖子。 一路上嘻嘻哈哈的男主突然变得无比正经，连脸都帅了不少。 李多余看到这一幕，突然有一种预感…… “你知道吗？其实我不是什么勇者。”男主那张至少崩坏了十一集的脸转了过来，正对着镜头。 发丝飞舞，眼神柔和，帅得一匹，让弹幕上出现了一堆问号。 李多余：“……” 男主意味深长地看着女主，一改之前的风格，轻声道: “我其实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人类，在乡下努力修行，努力拼搏，来到王城，就是想要找一份护卫的工作养活自己而已。” “但因为我喜欢玩，就把自己的武器幻化附在脚趾上，跟人有矛盾打架，开头先吼一句本大爷的脚趾可是圣剑啊……然后，不知为何，陆续就有人说我是应运而生的勇者，但那不是圣剑啊，不过就是一柄普通的武器而已。” “但大家都这么说，我抱着能吃上饭的目的，就认了，后来我的名声越来越大，连我自己都认为我是勇者，我甚至连只身前往魔窟，去营救你的任务都敢接了。” “你不知道我面对魔王的时候有多害怕。” “不过最后，连魔王似乎都默认我是勇者了。” “我从魔窟中将你救了出来，安全回到王城，所有人都更加相信我是勇者，因为我从那个他们口中“残忍，无敌”的魔王手中把你救了出来。民众们呼喊着我的名字，国王对我赞誉有加，王城的贵族小姐们对我都有好感，那个我感觉威猛无比的护卫队长，都会对我露出恭敬的表情。” “但其实，魔王也不是很可怕不是吗？”主角转过头去，看向远方，“连我这个乡下小子都能从他手中逃出来，能可怕到哪里去？” “但为什么女神预言的勇者没有出现？为什么国王养着一群高级骑士只用来看守城墙？为什么我这个刚开始被护卫队长打了一顿的人会成为人们口中的勇者？” “我想不通。” 主角转过身去，背对着女主，踏出了一步，垂在身体两侧的手臂微微分开，微风吹起了他的衣服下摆。 “不过啊。” “既然你们都说我是勇者，那我就是吧。” 主角如呢喃般说完最后一句话，镜头猛地切换到主角脚下，以仰视的角度，将主角整个身躯完全呈现在镜头里，稍微顿了半秒后，黑白两色交替出现，就单单加了十几张黑白张，但那蓄力感真的是强到爆炸！ boom。 长达半秒蓄力后，主角脚下猛地爆炸开来，火光往外扩散挡住了镜头，镜头顺理成章再次切换，来到主角头顶，伴随着激昂的音乐，主角以一种仿佛要飞出大气层的速度，冲破爆炸产生的浓烟，掠过镜头，拔地而起，然后以一种滑行姿势，冲向魔王所在的方向。 半空中，主角再次加速，炸开音浪，在临近魔王所在的位置时，双腿摆动，往下砸去。 主角顺利落地，地面凹陷，泥土纷飞。 因为强风而飘竖起来的衣服下摆以及头发慢慢落下来后，主角直起腰来，看着眼前的四天王和魔王，笑道：“你们好呀。” 第三十二章 本大爷 啪！ 李多余按下了暂停键，一脸懵逼。 什么玩意啊。 明明前面十一集都嘻嘻哈哈，主角除了第六集帅了一会，就跟个智障一样，现在又说那么一大段感觉好有哲理的话是搞毛啊。 但……李多余心里吐槽是这么吐槽，但主角最后那番仿佛是殉道者一般的话，配合上瞬间炸裂的音画，他看了之后，感觉好嗨呦…… 不对，是好热血。 突然就燃起来了。 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昂的心情，抱着“休想骗我”的念头，李多余再次按下了播放键。 “你们好呀，本大爷来了。”主角又露出了在作画崩坏的时候，像傻子一样的笑容，但在此时此刻，顾雪负责作画的这部分里，他笑起来完全不像是个傻子，透着狂气，甚至有点帅…… 四天王身体绷紧，各自都有些小动作，处处都透露着紧张感。 只有魔王站在四天王的后面，稳坐钓鱼台。 这也是顾雪要来这两卡的目的。 双方僵持了两秒。 “你这是自寻死路！”四天王之一的阿大终于忍不住动了，抬起手伸直，短暂地咏唱后，伏低身子，猛地朝主角冲去。 阿大由远变近，人物轮廓由小变大，然后猛地在镜头前停下，抬手伸直的手臂往后一缩，扬起拳头朝主角砸去，手绘的灰尘特效也瞬间扬起然后往主角方向扑去。 拳风和灰尘吹起了主角的头发，主角猛地侧头躲过拳头，然后右手和左手一正一反分别握住对方的手臂，弯腰转身，将挥拳的阿大提了起来甩到侧边，右腿弯曲，一个势大力沉的膝撞撞在阿大的腹部上，直接将他撞得双脚离地，身体弓起，一道环形气浪在他背部炸开。 “呕……”阿大吐出一大团口水，随着主角松手，瞬间被撞飞了出去。 主角侧过身子，刷的一下，消失不见，顿了一秒后，他原先站立的地面直接崩裂了。 镜头切换。 大远景。 阿大弓着身子往前飞去，主角双腿急速摆动，想要追上阿大补刀。 但在半途中，四天王之一的阿二突然窜了出来，整个人离地，一记飞踹，朝主角脸上踹去。 刷。 刚刚还在狂奔的主角骤然停下，微微往后仰。 鞋子擦着主角的鼻梁飞了过去。 先是极快的飞踹，紧接着的则是慢镜头。 阿二和主角四目相对。 躲过飞踹的主角抬起手，一把抓住对方的脑袋，将阿二直接砸到了地上，嵌进了土里， 行云流水，无论是作画还是主角，都是如此。 下一幕，被迫停下的主角背对着镜头，站在阿二身边，猛地侧头，一道风刃掠过他的耳边，切断了一缕头发。 镜头再次切换。 “怎么可……”四大天王之一的阿三保持着往前扔东西的姿势，话还没说完，刷的一下，主角瞬间出现在了他身前，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 就要主角故技重施，将对方也按在地上时，四大天王之一的阿四出场，逼近主角对着他的脸就是一顿直拳。 主角脚步轻移，上半身左右摇晃，明明看起来动作很慢，却完美躲过了对方的直拳，最重要的是，他还提着个人，画面却完全没有一点违和感，无论是主角躲避的动作，还是被锁喉的阿三在挣扎时的躯体变化。 “怎么可……”阿四也露出惊恐的神色，他的话依旧没说完，主角往前跨了一大步，腰肢扭转，将还在挣扎阿三甩到身后，然后再砸到阿四的脸上。 两人脸对脸砸到了一起， 翻滚着飞了出去。 接着，不知何时阿大又站起来了，飞扑向主角，同样一个膝撞朝主角腹部撞去。 主角双手交叉，护在肚子前，挡住了对方的膝撞，猛地往下一按，将对方按得踉跄后，再次抬起右腿，膝盖弯曲，这次对准的是脸。 然后又是阿二…… 一幕接着一幕。 战斗场面大开大合，既有贴身肉搏，也有违反物理定律的超能力打斗。 简而言之就是好看。 李多余已经按捺不住那种血脉喷张的感觉了。 不得不说，现在画面的表现力，跟前面主角那番听起来很有哲理其实都是放屁的话形成了强烈的对比，特别是那句乡下小子…… 神tm乡下小子，你tm把人家吊起来打了你知道吗…… 妈的，突然觉得好燃啊。 随着顾雪负责的打斗卡播放，现在弹幕上也全是诸如“？？？乡下小子？”“献祭作品的整体质量，换来了几分钟……”“经费爆炸！” 前面两个先不论。 “经费爆炸”这个弹幕，顾雪看到可能会很不开心。 经费个屁，现在钱都还没给…… 不过观众不需要了解这些，也没必要了解这些，看得爽就行了。 于此同时，主角依旧在吊打着四大天王。 最新一幕。 主角按住四天王之一阿大的脑袋，在地面摩擦，一路狂奔，来到魔王的身前。 其余四天王已经躺在了地上。 主角放开已经血肉模糊的阿大，抬起脚，一脚踩碎对方的脑袋，于此同时上半身逼近魔王，狂气地问道：“可以了吗？” 两人的脸仅有十多公分的距离。 先不说弹幕上那些“亲下去亲下去！”“按头小分队！”等等的捣乱弹幕。 在作画方面，顾雪这一卡真的做的非常好，好到甚至连李多余都感觉到了，因为他现在看到主角那狂气的样子，已经把之前主角的形象给忘了。 接下来会出现怎么样的画面？ 李多余看过前面主角和四天王的打斗后，期待感已经被拉满了。 接下来画面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 魔王抬起手，按在了主角的胸口。 砰。 顿了一秒。 一直一副无敌模样的主角身体弓起如虾米，直接被击飞出去。 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落魄地如一条老狗。 魔王向前一步，踩在阿大的脑浆上，道：“可以了。” “有意思。”主角慢慢爬了起来，擦了擦嘴角。 bgm响起。 声音极为通透的男声唱着燃爆了的插曲。 魔王和主角开始各自向对方冲去。 镜头先切到天空，俯视的角度上，两人各自化作一道光，绕了一个z字形，然后撞在一起，两人相撞的一瞬间，狂风吹拂，除了两人站立的地方，四周所有的地皮都往外掀开。 “还有意思吗？” 镜头切到特写，魔王和主角各自持着剑，剑刃相互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有啊。” 主角笑了笑，双手握着剑柄，将对方推开，猛地一挥剑，伏低身子，朝魔王再次冲了过去。 叮，叮，叮。 两人开始了白刃战。 腾转挪移，明明只是动画而已，动作却无比真实，这段后来被誉为本年度最佳作画之一的画面，持续冲击着观众们的视觉感官。 流畅到爆炸。 两人的白刃战整整持续了将近4分钟，恰巧赶在观众视觉疲劳之前，主角略输一筹，被一刀砍在胸口，直接飞了出去。 “不错。”魔王手中的长剑消失，看了眼自己也被砍了一刀的腹部，头顶慢慢长出了两个犄角。 飞出去的主角将剑插到地面，堪堪止住退势，不管胸口血流不止的伤口，慢慢站起身来。 一手握着剑，一手将身上的衣服全都扯了下来。 他光着膀子，沾满血的手抬起所谓的圣剑，指着魔王，大笑道：“当然！你以为我是谁啊！本大爷可是勇者啊！本大爷的脚趾可是圣剑啊！” “那就让我好好期待一下吧！勇者！！”魔王膝盖弯曲，头上的犄角越长越长，身上开始爆发出像是血一般的雾气。 “请你好好期待一下！！”主角微微蹲下，压低身子，身上也爆出了雾气。 “啊!” “哦！” 两人摆着蓄势待发的姿势，大喊了起来，镜头在两人的脸上快速切换。 最终，两人再次撞在了一起。 开始寂静无声。 直到火光出现，以两人为中心，猛地炸开。 boom! 第三十三章 很荣幸见到你 爆炸的余波往四处扩散，泥土，沙石，灰尘。 很快就波及到了主角团的所有人。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迎着爆炸的余波看向主角所在的方向。 李多余也在此刻彻底体验了一把血冲上脑的感觉，不单单是因为作画，更是因为整体呈现出来的演出效果，配合上主角最开始说的那番话，现在他真的有一种看殉道者赴死的感觉。 爆炸的余波慢慢消散，李多余的血慢慢冷却了下来，准备迎接结局。 不怪他会这么想，因为前面已经打了差不多快小半集了，他作为一个对动画制作有点了解的人，他能想象到前面那些打斗的作画难度，现在趁着爆炸结束打斗，主角从烟雾中走出来，交代之后发生的事，正好。 但如果就这样，顾雪就不会吐槽三泽广乱来了。 在所有观众“既然能做得那么好，那前面十一集是搞毛啊！”的吐槽声中，一道身影破开烟雾被击飞了出去，背脊撞在了一个小土坡上。 魔王犄角断了一根，整个背部嵌进了小土坡里，狼狈不堪。 随后，光着膀子，已经赤手空拳的主角也破开烟雾慢慢走了出来，他甩了甩手臂，扭了扭脖子，然后慢慢弓起腰，直接朝魔王狂奔而去。在差不多接近的时候，猛地跳起，借助跳起的力道贴地滑行了一段距离后，双脚落地，最后停在了魔王身前，整个上半身往后扭，扬起右拳，对准魔王的脸。 ……砰。 魔王背靠的小山坡蓦然炸开成了大小不一的方块，魔王本人则直接飞了出去。 主角顿了一秒，身影一闪而逝，再次追了上去。 一直在主角身后的镜头随着主角疾跑往侧边移动。 主角追上向后飞去的魔王。 身体弓起如虾米的魔王刚稍微抬起右手握着的长剑，打算反击，手腕就被主角一把抓住了。 咔。 魔王的右手直接被拧成了麻花，主角一手捏住魔王的右手手腕，另一手掐住对方的脖子，在半空中双腿弯曲，膝盖印在了魔王的胸口上。 一道环形气浪在胸口和膝盖的贴合面炸开，往后飞去的魔王直接被按到了地上。 尘埃落定。 喘着粗气的主角跪在魔王的胸口上，夺过对方手中的长剑，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提起倒持对准他的喉咙。 剑刃的寒芒一闪。 噗嗤。 血溅射到了主角的脸上。 “你不是……”魔王呃呃了几声，瞪大眼睛，抬起手，似乎想说什么。 “本勇者厉害吧？” 主角笑了笑，打断了他，握住剑柄的手腕一拧，直接将对方的喉咙搅了个稀巴烂。 魔王再次呃呃了几声，彻底断气。 微风吹过。 浑身浴血的主角跪了一会，这才擦了把脸，扶着剑柄，慢慢站了起来，转身朝镜头方向走去。 身后魔王的尸体开始分解，化作黑色的碎片消散在半空中。 主角背对着魔王尸体，踉踉跄跄，来到了女主面前。 女主泪眼婆娑，想要过去，但似乎有所顾忌，最终站在了原地。 “诺丝，搞定了，我厉害吧？像勇者吧” 主角轻声问道，微风吹起他的头发，虽然样子狼狈不堪，但在此刻却有种说不出来的帅气。 女主咬着嘴唇，不说话。 “哦，不对，我或许该叫你的真名，正式跟你认识一下。” 主角露出了想到什么似的表情，笑了笑，提起手中的长剑，将其插到了土里，然后往后退了一步，将左手放在胸前，弯腰行了一个极为绅士的见面礼。 “很荣幸见到你，诺丝·辛·康斯坦丝，尊敬的……勇者大人！” 女主看着男主，沉默许久之后。 右手一握拳。 哗啦。 伴随着粒子特效，她身上土气的长裙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华丽的银色铠甲。 她拿着真正的圣剑，看着行礼的主角。 主角光着膀子，看着地面。 两人相对而立。 镜头拉远，然后…… 黑屏，本集的标题出现。 【很荣幸见到你。】 李多余：“……” 哈？？？？？？（升调） 你tm跟我说这个，前面十一集，至少露了十多次***，天天发福利的女主是什么鬼勇者？？？ 搞错没有！！ 就算没有搞错，你倒是交代清楚之后会发生什么啊！！！ 于此同时，弹幕也全都变成了问号。 但不管观众们多懵逼，动画还在继续播放。 黑屏消失，ed响起，制作人员名单出现。 但画面没有紧接着播放黑屏前的内容，而是开始播放起了一些路人岁月静好，开心生活的静止画。 与此同时，旁白响起。 “魔王被消灭了。” “国王大为高兴，甚至想把王国的掌上明珠大公主许配给他，但勇者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并随后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中，人民已经很久没有听说过勇者的事迹了。” “有人说他功成身退，隐居了起来，也有人说他是在讨伐魔王的时候，重伤不治，死在了皇宫里，国王为了不让人民伤心，将消息隐瞒了下来。” “各种小道消息都有，但都是道听途说，不能当真，我们唯一能确定的一点，就是他为我们带来了安稳的生活，我们感谢他。” 旁白说完最后一句话，也消失了。 只剩下婉转的女声在哼唱着ed歌曲。 进度条缓缓向前，制作人员名单依次出现，这次，在原画这一栏上，顾雪被单独列了出来，非常醒目。 就在进度条快要撑不住，所有人都以为动画结束了的时候，旁白非常突然地又响了起来，意味深长道： “对了，关于勇者那么多条小道消息中，有一条最令人在意，就连一直喜怒不形于色的国王，在听到这个传闻后，都露出了惊恐的神色，那条小道消息说的是……” “勇者跨过了退避之墙，站到了女神身前，并和她席地而坐。” 弹幕上的问号突然开始疯狂增长，但动画播放完了，滚动的弹幕也戛然而止。 现在的播放器上，只有两个小姑凉，和一个悬浮窗。 “如果喜欢这部动画的话，可以投币支持哦~” “……” 李多余看着播放窗口，沉默了一会，道： “艹你爸爸。” 他看完前面几乎将动画的魅力完美展现了出来的音画效果，真的好想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啊…… 那种期望都快溢出来了。 他甚至连这部动画前十一集崩成马这个事实都忘了。 但《本大爷》刚更新的一集，明明白白写着完结两个字，真的没了。 没了…… 这tm是人干的事吗…… 李多余呆呆坐了好久，这才将心中想看之后发展和想怒骂制作组狗币的冲动压下。 他看着屏幕，在某个瞬间释然了，噗的一下笑了一声，突然觉得心情好了不少，往后仰去，躺到了床上， 好久没有出现这种感觉了。 明天还是去买本原作来看看吧…… 在意别人目光什么的，还是别傻了，自己喜欢的东西，只要不犯法，不惹人嫌，不给别人造成麻烦，没人可以说，也没人可以指责。 至于动画。 李多余投了两枚硬币，并给这部动画打了个五星的好评。 虽然这部动画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什么崩成马，大部分时候都尴尬中二的要死之类的。 或许之后再看这部动画，他可能都会发出“我当初为毛会觉得这部动画好看啊”的疑问，但至少，此刻，他看完动画的心情不是假的。 而他买不起圆盘，也买不起周边，唯一能表达自己心意的，就只有投币了。 我喜欢，我投币，力所能及，仅此而已。 搞定一切，李多余丢下手机，突然觉得有点空虚，想喝阔乐。 越来越想。 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了，从床上坐了起来，去买阔乐。 杀x什么的，还是让中年的自己去担心吧。 就在李多余买阔乐的时候，视频网站上越来越多人看完了《本大爷》的最后一集。 等李多余回来时，会见证到一个小小的奇迹。 本来评分只有7点多分的《本大爷》，在短短一个小时里，直接窜到了95分。 第三十四章 坏心眼 第二天，《本大爷》最终话极其炸裂的作画，不知道怎么评价的反转，以及制作组让剧情戛然而止的做法，都引起了广泛的谈论。 不对，应该说是非常广泛的谈论…… 官方推特评论下面全是狗币…… 单单一条让大家去看最终话的推文评论数，就比其他推文的评论数加起来都多。 一些论坛上也都是类似的言论。 期间还发生了一件啼笑皆非的事。 《本大爷》的原作者发完让大家去看最终话的推文，在深夜动画放送完的两个小时后，又发了条推。 先是谢谢制作组和各位工作人员，表示做得超乎自己的想象，然后话锋一转，表示自己要去医院，深夜等救护车实在是太糟糕了。 有人问他干嘛去医院。 他回复说，他是蹲在厕所里看的动画，看到好的地方就拍大腿，把陈年痔疮都拍裂了…… 顾雪看到这条推的时候，甚至能想象到原作者侧躺在担架上，局部出血，却还要拿着手机倔强地要发推的模样…… 这都是什么人啊…… 嘛，不过《本大爷》最终话的表现确实很亮眼，引起的讨论也很多，虽然到处都在说狗币，但这恰巧是制作组的目的之一。 这是好事。 最直观的表现就是，阿部真一第二天就接到了制作委员会主干事那边制作人的电话，对方毫不吝啬地夸赞了一番制作组。 阿部真一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患得患失的三泽广，三泽广甚至直接跳了起来…… 当天三泽广就打了个电话给顾雪，感谢了她一番，随后在推特上也发推说感谢顾雪的付出之类的。 可惜没有多少人在意。 除了某些特意去关注的人，一般的观众不会在意原画这个职位，对于他们来说，比较熟悉的还是监督脚本等头部制作人员。 哪怕顾雪在片尾制作人员名单中，被单独列了出来，是主要原画师。 不过没多少人注意，不代表无事发生过这么简单，顾雪这个名字没人讨论，只是没有恰当的时机而已，顾雪的功劳还在那里，《本大爷》最终话作画优秀这一点也没人可以否认。 资历这种东西，只有真正一战成名之后，才会被人所熟知。 就算观众们不在意，等时间再过去一两天，更多业界的人看到《本大爷》最终话的作画，也会关注顾雪这个名字。 现在才过去一晚，就有不少业界的人在讨论《本大爷》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了…… 究其原因，很简单。 现在有观众在带乡下小子的节奏。 几乎每部质量预算工期都很堪忧的动画在放送出现崩坏难看的画面时，弹幕都是诸如“连乡下小子都比不上。”“被乡下小子吊打，丢人，你退裙吧。”之类的话。 其他动画关注观众反馈的制作人员看得那叫一个气啊。 神tm乡下小子。 你以为你们口中的乡下小子很容易达成吗？很多大制作都做不到好吗……我们这种制作组整个打包卖掉都不一定能搞出来。 《本大爷》能做到你们为什么不能做到？我、我、我tm怎么知道他们是怎么搞出来的，你们就当他们偷电瓶增加预算了！ 这大概就是每个动画行业的从业者在看过《本大爷》最终话，以及乡下小子节奏后的所思所想。 无奈又好笑。 …… 当晚《本大爷》动画最终话播出后引起的讨论，顾雪并不知情，休息这段时间，她好好调整了一下生物钟，这几天都很早睡了。 她起床后，也没有第一时间去看，磨磨蹭蹭刷刷新闻，看看沙雕图，直到接近中午，才把最终话看完。 观感的话…… “好羞耻好羞耻好羞耻，好中二好中二好中二。” 顾雪丢掉手机，捂住脸，在床上滚了一圈又一圈。 虽然是自己画的，但最终的成品画面，顾雪还是第一次看到。 配合上声优卖力的演技，真的好羞耻哦。 她看过分镜，大致的台词和剧情走向都知道，当然不会产生那种莫名其妙的反转感，这就导致她看的时候除了觉得期待感营造得不错之外，感觉就剩下羞耻了。 嗯……还有作画真好。 夸了一下自己，顾雪也玩够了，放开捂脸的手，重新拿起手机，转了个身，趴在床上揽抱住枕头，将下巴搁在枕头上，认真地再看了一遍自己作画的部分。 确实很好，描线中割都没有出现什么问题，主角拔地而起的镜头，虽然演出三泽广不明白顾雪增加大量黑白张的用意，但没有自作主张乱改，几乎都照做了，真是好人。 这卡模仿痕迹极重，如果把黑白闪去掉之后，效果会差很多。 顾雪刚入行的时候，最喜欢挑战打斗卡，最先模仿的人就是有国宝称号的中村丰，对他的作品和风格都有相当程度的了解，所以那天晚上，受三原小姐所托要画六卡原画的时候，因为没时间仔细构思镜头，顾雪想到中村丰发的那条关于飞出大气层的推文，就直接模仿画出了这个镜头，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至于之后的卡，就不是模仿了，全是顾雪的心血啊…… 刚开始模仿别人不丢人，但入行那么多年，如果顾雪还没有自己的东西，早就饿死了。 又看了一会自己负责作画的部分，顾雪退出了播放窗口，将手机放到一边，看了眼床和自己的胸口。 都是骗人的，哪有什么缓冲作用，更累了好吗…… 吐槽了一句身体的不便之处，顾雪坐了起来，下床打开房门走下了楼。 顾柔在家，正在做饭，今天似乎不用上班。 她看到顾雪走下楼，转过身来，打趣道：“小雪，不穿裤子在家还好，在外面可不能这样哦。” 也不怪顾柔会这么打趣，主要是顾雪就穿着条超短的短裤，而她上身穿的t恤下摆又很长，加上她下围有点傲人，撑开了t恤的下摆，这就导致短裤看不到了，只有两条浑圆修长的白皙大腿露出来，白的晃眼，怪不得别人会误会。 顾雪看了一眼自己的下身，脸红耳赤道:“穿了！” 一般顾柔都不在家，顾雪穿得那叫一个随意，也没人说她，只要过得了自己那一关，什么都好说。 但现在突然被人指出来，她有点不好意思。 “我看看。”穿着围裙的顾柔看妹妹脸红耳赤，立刻来到了顾雪身边，想要伸手掀她的衣服。 “走开走开。”顾雪的脸蛋更红了，退后一步，打掉了她的手。 顾柔看到妹妹露出害羞的表情，坏心眼地笑了笑，先掐了掐顾雪的脸蛋，然后又搓了搓她的脑袋。 “等一下你要帮我把头发扎回来！” 顾雪耸拉着肩膀，抗议了一句，但没有打掉对方的手，都那么长一段时间了，顾雪现在是几乎什么事情都习惯了。 第三十五章 喜欢 人类这种动物的适应能力，真的是天下无敌。 刚开始顾雪不是没有芥蒂，但在一次又一次“算了”的放任不管中，其实很多事都已经悄然改变了。 只要不是被人特意指出来，连顾雪本人都要觉得某些事是天经地义的了。 至于顾柔亲昵的举动，那是没办法的事。 大概是因为姐姐的身份，她靠近顾雪自带“反抗度减少10”的气场，对身为妹妹的顾雪做的很多事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这里说的很多事包括但不限于，过渡保护，强迫回家，半夜查房…… 所以我是小学生吗…… 两边脸颊被捏住的顾雪瞪了顾柔一眼，含糊不清道：“糊了。” 顾柔一愣，终于放过了顾雪柔软的脸颊，转身朝灶台方向跑去。 顾雪揉了揉脸，也没多在意，她理解顾柔为什么对自己要如此保护，无非就是因为愧疚和补偿心理在作祟罢了。 虽然顾雪认为家庭问题不应该由姐姐顾柔来承担，顾柔的反应也有点过激了……但她说这些事不合适，顾柔听后一定会笑笑然后否认自己介意，解铃还须系铃人，要解开顾柔的心结，还是要等过段时间见到两人的双亲才行。 顾雪看了眼顾柔的背影，问道：“今天不用去公司吗？” 顾柔有一家食品公司，名叫千屋，专门给大型连锁便利店供给便当和一些其他类型的鲜食，很忙，也很有钱，不然顾柔也不会说出“我养得起你”这样的话了。 “今天周目，休息半天。”顾柔关掉灶台的火，一边将长发扎起，准备开锅盛菜，一边回道：“马上就能吃饭了。” 单单看的背影的话，她真的非常像大号的顾雪。 “嗯，我去洗个澡，很快。” 顾雪应了一声，朝浴室走去。 虽然有调整生物钟，但睡醒之后再去洗澡的习惯倒是保留了下来，因为她觉得自己休息了那么长一段时间，应该差不多又要爆肝了…… 熟练快速地洗完了澡，没遇到什么问题。 但在穿bra的时候…… “为什么啊!”顾雪双手别在背后，吃力地扣上扣子，却感觉快要窒息了。 明明前几天还刚刚好合适的啊…… 深呼吸几口，顾雪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稍微有些担心，考虑一会，在原地跳了跳。 啪嗒…… 扣子直接坏了。 顾雪停下蹦跳，脸色通红地捂住胸口。 想死。 直接套上t恤，顾雪一手捂住胸口，一手猛地打开浴室门，然后朝楼上冲去。 “诶……怎么了，小雪？”正在弯腰放菜的顾柔提起头来，刚好看到自己的妹妹弯着腰捂着胸口飞快跑了过去，有些不解。 顾雪没理她，噔噔噔跑上楼，将所有内衣试了一遍，都不怎么合适，太紧了，感觉一跳起来就要崩解，唯一还好的那件，刚换下来。 她捂着胸口，弓着腰，一脸绝望地又跑下了楼，站到了顾柔面前。 “怎么啦？”顾柔正在解围裙，看到顾雪弯着腰跟个鸵鸟一样又跑下来站在自己身前，有些忍俊不禁。 “借、借……”顾雪脸色通红，羞耻得要死，结结巴巴，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都快听不到了。 “借我件……” 顾柔虽然没听清，但她看了眼弯腰捂胸的顾雪，大致猜到了，轻笑道：“小雪长大了呢……” 确实是长大了。 顾雪不仅仅是外貌给人一种jk的感觉那么简单，似乎连成长速度都非常像jk。 不着痕迹，野蛮生长。 如果说以前是勉勉强强小顾雪。 那现在就是心怀大志小顾雪。 “滚啊！” 顾雪听到姐姐明显带有调侃意味的话，耳根都红了，轻轻锤了自己的姐姐一拳，大声道：“你到底借不借！” “借借借借。”顾柔憋着想要大笑的冲动，“去我房间……” “……”顾雪不等她说完，立刻蹬噔噔又往楼上跑去。 噗…… 顾柔已经憋不住了。 跑到楼梯口的顾雪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停下扭头，脸色通红地看向顾柔。 顾柔彻底忍不住了，笑声传遍了整个屋子。 …… 顾雪穿好衣物下楼吃饭，脸上的红晕都还在。 她一直没理顾柔，吃饭一声不吭。 超记仇。 顾柔一直在憋笑，知道自己的妹妹闹别扭了，也不再逗她，清洗完餐具后就直接出门了。 顾雪在沙发上刷了好一会手机，等顾柔关上了大门，才放下手机，往后仰躺到沙发上，一副“我已经失去活下去的勇气了”的样子。 简而言之，想死。 超丢脸的…… 不是都快二十了吗，为什么还没停止发育啊，才几天啊…… 就在顾雪一脸生无可恋躺在沙发上的时候，手机响了。 信息。 顾雪拿起手机看了眼。 是三原小姐发过来的，依旧是图片。 三原小姐似乎在家，穿着一套保守朴素的睡衣，有种奇妙的可爱感。 顾雪这段时间已经收到不少三原小姐的照片了，她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一直发照片给自己，但因为确实赏心悦目，就开心地收下了，次次收到照片，她都会回一句漂亮，因为三原小姐确实漂亮…… 但这次不同。 三原小姐撞枪口上了。 顾雪坐了起来，咬着嘴唇，飞快打字回复道：“都怪你！” 没什么经验，对这方面的知识只知道一点点的顾雪，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了三原千纱送牛奶这件事上…… “……”三原小姐回复信息的速度可谓是相当快，似乎一直把手机捏在手中，随时准备回信息和看信息一样。 “牛奶！”顾雪又发了条信息。 “……你不喜欢？”三原小姐这次回复地依旧很快。 我、我、我倒是挺喜欢的…… 顾雪耸拉着肩膀，停下了飞快敲击屏幕的手指，放下了手机。 冷静想想，就喝了几天，应该不会那么快见效吧？又不是仙丹，除非三原小姐下药了…… 如果真的有用的话，世上哪会有那么多贫乳妹子。 最重要的是，顾雪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啊…… 收起了因为羞耻而迁怒三原小姐的心，顾雪重新躺到沙发上，考虑了一会，回复道：“喜欢……对了，三原小姐，明天你有时间吗？要不要去买衣服……” 收回那句“顾雪几乎什么事情都习惯了”的话。 她还有相当多的事情没有体验过。 比如买贴身衣物… 她甚至不敢一个人去。 …… 另一边，三原千纱看到顾雪的回信，虽然她非常清楚地知道顾雪说的喜欢指的不是自己，但红晕已经沿着她欣长纤细的脖子蔓延上来了，瞬间染红了她的脸，而且愈演愈烈，最后都感觉快要滴血了。 第三十六章 强制笑容 第二天。 顾雪特意早起了，洗漱完毕，换好衣物，稍微适应了一下胸前的不适感，打开了大门。 昨天她跟三原千纱约好了去买衣服，虽然刚发信息过去的时候，对方久久没回复信息，似乎不怎么愿意，但顾雪没有放弃，非常诚恳地再次邀请，最后对方答应了。 果然，三原小姐人超好。 就是性格有点别扭。 这是顾雪当时的想法，同时有些庆幸。 还好三原千纱同意了，不然她都不敢去……也不能说不敢去吧，就是会觉得很别扭。 以前谁去过那种地方啊…… 上了电车，因为时间还早，顾雪没看到几个人。 顾雪是特意选的这个时间，她要去的是某个非常大型的购物中心，算算时间，应该到那边，大部分商铺都开门了，却不会有太多人，正好。 一路无事。 将近二十分后，顾雪走下了电车，稍微步行了一段距离，来到了购物中心的门口，她跟三原千纱约定的时间是十点，她提前出门了，本来以为要稍微等一下三原小姐。 但顾雪刚到门口，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三原小姐站在购物中心门口一处花围的边上，穿的依旧是上班时的套裙白衬衣，虽然魅力不减，但没有丝毫生活气息，更过分的是，明明花围边能坐，她却一直干站着，也不玩手机，就看着前方进出购物中心的必经之路，一动不动，直到看到顾雪，才半举着手，幅度极小地扬了扬。 大概是想表达……我在这里？ 顾雪小跑来到三原千纱身前，又好气又好笑，“三原小姐，请问你在干什么？” 三原小姐慢慢放下手，轻声道：“等你。” “那为什么不坐？” “……刚来。” “你黑眼圈为什么这么重？” “……习惯晚睡。” 三原千纱话语刚落，一位早晨散步的大爷溜达了过来，看到三原千纱后，大嗓门道：“小姑娘，终于等到你朋友了啊？” 顿了一下，他又看向顾雪，用说教的语气道：“你这小姑娘也真是，如果不能准时到，就通知一下别人，我看你朋友都站在这里快一个小时了，我绕着广场走了几圈，每次都能看到她。” 三原千纱：“……” “……”顾雪沉默片刻，道：“我谢谢你啊，大爷。” 大爷看三原千纱不说话，以为两人因为时间的问题吵架了在冷战，摇了摇头，溜达着走了。 顾雪把视线从大爷身上收回，看向三原千纱。 三原千纱将头扭到了一边，不和她对视。 顾雪气不打一处来，逼近一步，将手放在她的侧腹上，开始挠她。 “你不要犯傻啊！三原千纱小姐！我们现在是去玩去买东西，又不是工作，你干嘛那么严肃，你给我笑一下啊，还有你来那么早是搞屁啊！” 顾雪一边挠一边大声说道。 三原千纱终于绷不住了。 “等……等……小……哈……”三原千纱似乎非常害怕这点，上半身扭来扭去，慢慢的连站都站不稳了，双手扶着顾雪的肩膀，将脑袋藏到她的耳侧边，脸蛋通红，因为憋笑的缘故，话也说不清楚。 大半个身子都靠在了顾雪身上。 顾雪挠了一会，看她确实很不适，甚至出现了呼吸不畅的情况，终于放过了她。 “怎么样？笑出来的感觉不赖吧？”顾雪看刚刚还冷着一张脸的三原小姐扶着自己的肩膀，憋笑憋到站不稳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 三原千纱深吸一口气，抬起脑袋，扶着顾雪的肩膀直起腰来，脸色通红地瞪了她一眼：“请不要这样……” “你再说敬语我可就不客气了。” “……” 看三原千纱不说话，顾雪叹了口气，拢了拢裙摆，坐到了花围边上，道：“三原小姐，你好麻烦。” 三原千纱：“……” “你真的当我是朋友的话，就放开点啊，别以为朋友关系那么脆弱好不好，至少我不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觉得你怎样怎样，这方面的担心完全就没必要有。你或许不知道，你在我心中是相当重要的存在，除非你做出伤天害理这种程度的事，否则这点不会变。” 三原千纱是顾雪在这个世界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朋友，确实很重要。 “……嗯。”三原千纱沉默许久，应了一声。 “完了？至少笑一个吧？” 三原千纱真的笑了一下。 “诶，这不是很可爱吗？”顾雪站了起来，拍了拍裙摆。 三原千纱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请下次不要这样。” 顾雪：……” 三原小姐真的好麻烦。 直接绕到三原千纱后面，顾雪说了一句“不跟你一般见识”，不听她的阻拦，推着她开始往购物中心走去。 又溜达了一圈的老大爷回到了原先顾雪两人站立的地方。 恰巧看到了满脸通红扭扭捏捏被推着走的三原千纱，以及推着对方走，笑得贼开心的顾雪，愣了一会，感叹了一句年轻真好。 …… 推着三原千纱走进了购物中心，但在该去哪这件事上，顾雪犯难了，她对这里并不熟悉，实际上，这个地方还是三原千纱决定的。 顾雪放下搭在三原千纱背部的手，来到她旁边，悄悄凑到她耳边小声问了一句。 三原千纱听顾雪简短地说了一遍自己想要买的东西，也终于明白了昨天顾雪发信息给自己，说全是自己的错是怎么回事了。 她微微侧头看向顾雪的胸前，小声道：“你别道听途说，牛奶是几乎没有任何效果的，你只是处于青春期……” “我知道！”顾雪抬手将她的脑袋给推了回去，“昨天我就有好好反思了，你给我看前面。” “……”三原千纱抿了抿嘴，脸上两个浅浅的梨涡露了出来。 “你别以为我看不到……”顾雪咬着嘴唇，“快带我去。” 三原小姐嗯了一声，在前面带路，但脸上的梨涡却一直没有消失。 顾雪也懒得管了，反正她预感这种事还会发生，下次自己一个人过来就好了！ 表面姐姐！表面朋友！ 第三十七章 靠谱的顾雪 半个小时后。 顾雪抱着个袋子，从内衣店走了出来，终于体会到了当初三原千纱抱着个袋子不放的感觉…… 啊，青春期真的是太麻烦了。 克制住想立刻跑回家收好袋子的冲动，顾雪扭头朝三原千纱说道：“谢谢你陪我过来，走吧，我请你喝东西。” 三原千纱迟疑片刻，点了点头，亦步亦趋跟在了顾雪身后。 两人最后在购物中心的三层找到一家现在还没有多少人光顾的冷饮店，在店员的招呼声中，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顾雪坐下后，看这里没多少人，安心了不少，将胸口的袋子放到了旁边。 三原千纱坐在对面，偷偷瞥了一眼顾雪的胸口。 “你信不信我跟你拼了……”顾雪瞪了她一眼。 从进到购物中心就开始了，差不得该够了吧。 顾柔那个表面姐姐是这样，三原千纱也这样，不就是青春期稍微……稍微变大了一点吗，有什么好看的。 三原千纱的视线往上移，看向顾雪的脸。 欲盖弥彰。 “算了，不跟你计较。” 顾雪靠着椅背，伸了个懒腰，越发玲珑有致的身材更加突出了。 她说是这么说，但其实对三原千纱小姐那是相当放心的。 接下来，两人各自点了一杯冷饮，等着冷饮上来的时间，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大部分时候都是顾雪挑起话题，指望三原小姐主动说什么，有点困难，除非是工作上的事，比如现在…… “你听说过动画未来项目吗？正式名称是青年动画制作者育成计划。” “听是听说过？怎么？难道要我作为新人去参加？我倒是没问题，但不怎么合适吧？” 顾雪有些诧异，这个育成计划她是听说过，不过不是在这个世界，地球也有个类似的企划，不过只办了四届，负责的机构就变了，名字也改了，动画未来改成了动画之卵，非常不吉利，总感觉是在说动画有个卵的未来一样…… 这个计划或者说企划，挺良心的，简单来说就是拿钱给动画公司，让动画公司带新人做动画。 具体的规则很多，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培养新生代人才。 “不是。”三原千纱摇了摇头，“三泽广先生的意思是让你担当中坚原画。” “……”顾雪露出嫌弃的表情，“我拒绝，我才入行没多久吧” 中坚画师，说难听点就是帮新人擦屁股的。 带新人很难的。 因为计划中有明确规定，新人原画负责的卡数，不能直接修改，要尽量口头给出修改意见，让其本人完成。 如果到时新人怎么都画不出来，或者实在是赶不上进度了怎么办？ 那中坚画师就要大喊一声：我来…… 可想而知会有多辛苦。 “……”三原千纱似乎猜到了顾雪会拒绝，沉默片刻，小声道：“其实我也想邀请你参加。” “……你负责这个企划吗？”顾雪愣了一会，开始在真香的边缘疯狂挣扎。 “嗯。” “……我考虑一下，明天我会去一下公司。”看店员端着托盘过来了，顾雪强行中断了话题。 要真香也明天再说…… 冷饮上桌。 三原千纱点了份抹茶奶盖，顾雪点的则是芒果沙冰。 店员离开后，顾雪吃了口冰沙，味道不错，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其实她本来也想点三原千纱那款奶盖的……但在关键时刻她想到了昨天的遭遇，下意识怂了，她现在对牛奶这个字眼有些抗拒。 不过看到奶油出现在自己面前不远处，顾雪想吃…… 她开始频频看向三原千纱身前的饮料。 三原千纱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了，头越压越低，放在膝盖上的左手握拳又松开，松开又握拳，跟打气一样。 看对方无动于衷，顾雪有些失望，就在她准备专心对付自己眼前的沙冰时。 三原千纱终于鼓起了勇气，拿起勺子挖了一勺饮料最上面的奶油，递到半空中，声若蚊蝇道：“要吃吗？” “诶？可以吗？”顾雪突然整个人都变得明亮了起来，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开心的气息，刚问完，没等三原小姐回答，双手就已经撑着桌面，站起来了。 嘴巴也已经凑过去了。 在顾雪的观念里，女孩子之间，如果要好的话，似乎并不介意这样分享食物，所以她凑上去的时候，根本毫无心理压力。 “嗯……”顾雪含住勺子，将上面的奶油吃下，坐回去后，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真香。 三原千纱将勺子放到一边，双手捧着杯子，低头含住吸管，脑袋都快贴到桌面上了。 顾雪舔了舔残留在嘴角的鲜奶，看到三原千纱那个样子，有些忍俊不禁。 耳根都红了。 看来还是不怎么适应和朋友互动啊。 三原小姐。 顾雪在心里默默感叹了一句，然后也不管身前的沙冰了，用手托着腮帮，看着低头的三原千纱发呆。 真是可爱。 虽然性格很别扭，但内心却极为柔软敏感。 真想去泡她啊。 虽然顾雪很多事都已经适应了，也比谁都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但性取向这种东西，改不了。 顾雪一想到自己如果要和一个男人共度余生，就会头皮发麻，想要当场跳楼。 她还是喜欢女孩…… 只是，她也不会忘记一件事。 爱情，是两人的事，不是她一厢情愿就可以解决的问题。 所以顾雪想泡三原小姐的想法，仅仅只存在了几秒，就被扫到了一边。 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她在这个世界也不是无父无母没有亲人，她非常清楚如果自己出柜，要面对怎么样的情况，其实单单想到以后要面对父母的催婚，顾雪就已经很头疼了。 结婚生子，男娶女嫁，在很多很多很多人眼里，特别是自己家人眼里，天经地义。 她如果真的铁了心要泡三原千纱，也行，先想办法把她掰弯，让她喜欢上自己，然后确定关系……让她也去面对铺天盖地的不解甚至指责。 政z正确是一回事。 别人，特别是家人的态度是另一回事。 顾雪可以不管不顾，甚至可以彻底跟家里闹翻，因为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为了不跟一个男人共度余生，她可以做出很多牺牲。 但她不能强行把人家拖下水，让别人也跟她做出同样的牺牲。 顾雪对这个世界抱有善意，她会对别人的冷漠发火，也会承认自己同情三原千纱这个事实，她相信爱，相信人性本善，甚至搞不好还相信魔法。 她是个介于成熟与不成熟之间，关键时刻挺靠谱的成年人。 正是因为她对世界抱有善意，会为他人着想，是个成年人，所以决定了她做任何事任何决定，都不可能什么都不管不顾。 先不说掰不掰得弯三原小姐，强行掰弯，不是害了人家吗…… 顾雪的情商不高，这就是她的真实想法。 想到自己以后会孤身一人，顾雪本人其实也很忧郁。 一个人孤独到老，很难受的啊，她也想要小姐姐…… 但这种任性的冲动，都被名叫理智的东西，隔离了起来。 “啊……”顾雪撑着腮帮，看着三原千纱，突然叹了口气。 三原千纱脸上的红晕稍微退散了点，抬起头来，没有多想，自认为理解了顾雪的意思，直接拿起勺子，又挖了一勺奶油，递到了顾雪嘴边。 “……”顾雪却没有张嘴去吃，而是盯着三原千纱的脸，冷不丁问道：“三原小姐，你应该到了结婚的黄金年龄了吧有喜欢的人吗？家里有人催吗？” 三原千纱闻言，脸上突然血色全无，手一抖，直接将半空中还有奶油的勺子，怼到了顾雪的鼻子上。 第三十八章 纤细敏感的三原千纱 顾雪从患得患失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捂着鼻子，哭笑不得道：“三原小姐，我不吃你也不用这样吧” 三原千纱放下勺子，双手放在膝盖上，紧紧握住，脸上血色全无，“你什么意思？” “啊？”顾雪用手擦了擦鼻子上的奶油，有些不解，“聊天啊，什么什么意思？” “我发的照片你看了吗？”三原千纱这次没有扭扭捏捏，直接看着顾雪问道。 “看了，真漂亮……三原小姐，你怎么了？”顾雪说到一半，发现了三原千纱的异样，秀眉蹙起。 三原千纱没说话，紧咬着嘴唇。 桌子下。 因为用力过猛，她的指甲已经刺进掌心里了。 三原千纱好想吼出来。 但名叫理智的东西阻止了她。 她不敢。 她怕顾雪会觉得自己是变态。 然后敬而远之。 她害怕。 因为她只有这一个朋友。 “三原小姐？你到底怎么了？不舒服吗？”顾雪也顾不上鼻子上的奶油了，看三原千纱呆呆坐在那里，赶紧过去摇了摇她的肩膀，叫了她一声。 “……”三原千纱机械地仰头，看着顾雪，突然伸出手，捧住了她的脸蛋。 “三原小姐？”鼻子还沾着奶油的顾雪倒是没有多想，再次摇了摇她，非常担心。 三原千纱看顾雪不抗拒自己的触碰，眼睛慢慢变得明亮了，脸蛋也不再毫无血色了，手掌微动，缓缓摩擦起了顾雪的脸庞。 “三原小姐，请问你在干什么？”顾雪看她似乎没有什么大碍，放心了不少，终于注意到了她的动作。 三原千纱深吸口气，脸上的血色彻底回来了。 “你鼻子上有奶油。”三原千纱擦了擦顾雪鼻子上的奶油，放开了顾雪的脸，轻声道：“抱歉，我想到以前的事了，现在没事了。” “你想到了什么啊，你有恐婚症吗？”被吓得不轻的顾雪哭笑不得，推了推三原千纱的肩膀，让她坐进去点，然后在她旁边坐下， “……不是，抱歉。”冷静下来的三原小姐，又变回了以前的模样，想到刚刚自己做的事，将头扭到了一边，不敢看顾雪。 “那……”顾雪想问是不是以前公司的事，但想了想，没问出来，怕揭她伤疤。 太为别人着想，也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三原千纱看向窗外，沉默不语。 …… 三原千纱其实不恨大监督成田启，也不恨他扇自己巴掌，因为那些事她也有责任，她也觉得很大一部分都是自己自找的。 她也不介意别人不喜欢自己，因为她从来都没有尝试过让别人喜欢。 她更不会觉得自己落魄，别人冷眼旁观有什么不对。 因为她自己就很冷漠。 她痛恨的是。 别人否定自己，特别是男人。 就因为自己的性别，因为自己的相貌，因为自己捅了篓子还能留在原公司并升上了制作主任这件事。 就……全盘否定自己的努力，否定自己所付出的一切可以肆意投来玩味的目光，说出那些子虚乌有的话来，仿佛符合他们的想象，就是真的一样。 她痛恨这一点。 三原千纱对这个世界不抱有善意，不相信人性本善，不相信魔法，因为在以前公司的遭遇，更不相信男人。 她现在只相信将所有善意大胆表达了出来，表现了出来的顾雪。 但性格糟糕，不代表没有常识。 正因为相信顾雪，在意顾雪，她很小心，非常小心，她不敢直接表达出来，她在试探，一直都在小心的试探，因为她不知道对方的态度。 虽然发照片这个办法很蹩脚，很无厘头。 但她确实对此抱有期待。 刚刚顾雪的话，将她的期望敲碎了。 她一度想要直接起身跑开，不过鬼使神差般，她伸出了手，抱着承担被骂变态的决心，尝试了一下触碰顾雪。 顾雪没有抗拒，没有厌恶。 三原千纱感觉整个世界突然又变得有颜色了。 只要她不抗拒自己的触碰，那就还有机会。 哪怕…… “三原小姐？”顾雪看三原千纱一直呆呆看着窗外，又有些担心了。 “……” 被打断思绪的三原千纱突然扭过头来，直勾勾地看着顾雪。 “干嘛？”顾雪被她看得有些发毛。 明明脸色通红，却还直勾勾地盯着我，到底是在想什么啊…… “没……”三原千纱抱着决一死战的决心，鼓起的最后一点勇气用完了，立刻又跟个鹌鹑一样低下了头。 顾雪：“……” 接下来，顾雪又担心地询问了一遍三原千纱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之类的，三原千纱一律摇头。 只说抱歉。 顾雪最后也没办法了。 两人草草喝完了冷饮，结账走出了购物中心。 购物中心门口。 跟在顾雪身后的三原千纱看着前者的背影，突然停下了脚步。 顾雪转过身来，问道;“怎么了？” 三原千纱摇了摇头，等顾雪转过身去之后，取下来了手腕上的皮圈，将齐肩的短发拢了拢，扎成马尾，然后小跑着来到顾雪身边，胸口上下起伏，深呼吸了好几口，等终于鼓起了勇气之后，右手移动，悄悄握住了顾雪的手。 顾雪扭头看了她一眼，有些惊讶，但没多想，只当她是彻底放开当自己是朋友了，挺开心的。 直到走了一段路。 “三原小姐，请问一下，你挠我手心干什么……” “……我没有。” “我又不是白痴，那么明显的感觉我怎么可能会搞错。“顾雪露出狐疑的表情，“不对……三原小姐，你不会是在骂我吧？又不敢直接骂出来，所以偷偷摸摸把话写在我手心？” 三原千纱脸色通红，其实她画的是一个寓意深远的三角形，但既然顾雪没明白，那就没必要着急说出来了，她只是用力捏了捏顾雪的手，瞪了她一眼，用非常小的声音骂道：“笨蛋。” “诶……你这不是直接骂出来了吗……” 三原千纱扭过头去，不和她对视，手却悄悄移动，让两人牵着的双手变成了十指紧扣。 顾雪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一点，甚至还在追问三原千纱到底写了啥…… 谢谢 谢谢终焉姬的100000万赏！真的非常感谢，还有刚刚御来迎的5000赏！还有之前打赏，投推荐票的各位，真的很感谢。 没及时感谢实在是抱歉。 本来照例应该是要加更的，但先欠着好不好…… 没办法，实在是太赶了 今天假期刚结束，上班特别忙，几乎连构思细节的时间都没有，一下班就开始码，但因为这两章确实很麻烦，11点51分才码好，粗略地检查了一遍，检查到58分上传，经历了太着急发错章节顺序，网络抽风之后，才堪堪在剩下几秒钟的时候，把章节发出去。 脑袋真的一片空白。 也不知道写得如何，因为真的没有时间检查了，现在我真的有做动画的感觉了，天天赶死线，伴随着死线逼近，自暴自弃的冲动就会越来越强烈…… 都不知道我这算不算取材…… 啊，总之，如果你们看后有什么建议的话，可以在评论区发出来，我都会去看，下次我会注意一下时间的，抱歉。 最后，求一下推荐票 第三十九章 大胆 顾雪最终还是没问出来三原小姐到底写了啥。 两人依依不舍分别……其实也不算依依不舍，主要是三原千纱拖着顾雪走，顾雪因为太在意她到底写了什么，一路都被带偏了，要不是紧要关头回过神来，在电车关门前察觉到不对，自己根本就不是坐这趟电车，她可能都要被三原千纱带回家去…… 不过这些都是昨天发生的事了。 顾雪安然无恙回到家，丝毫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也没有多想，甚至第二天睡过了头。 因为今天要去公司，顾雪预感接下来搞不好又要爆肝，特意熬到很晚才睡，把生物钟调了回来，但熬太晚了。 下午四点多她才醒过来。 看了时间，顾雪也不管了，躺在床上，抱着“反正都不能准时到了，再晚点也肯定没关系的”这样的想法，刷起了手机。 上班哪有看三原小姐的美照重要…… 在顾雪睡着的这段时间里，三原千纱又发来几张照片。 个个都好康。 就是…… 三原小姐似乎变得越来越大胆了。 就像最后一张照片。 三原小姐虽然什么都没露，但衬衣最上面的扣子解开了，脖颈下方的精致锁骨和白皙皮肤一览无遗，下半身穿着条顾雪印象中她完全没穿过的短裤，一双雪白长腿白得晃眼。 俯视角度下，她跪坐在床上，微微仰头，配上微红的脸，真的是色气满满。 照理说就算是同性，就算是朋友，一般也不会发这种图片吧…… 顾雪看完最后一张图片，放下手机，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心里不是没有想法。 她某个瞬间甚至产生了一种冲动，她想用开玩笑的语气，给三原千纱发条我其实喜欢女孩的信息过去。 即是警告，也是试探。 但考虑到对方表达善意时的蹩脚方法，以及她以前的遭遇，顾雪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这么做比较好。 三原小姐频频发照片搞不好就跟送草莓牛奶和昨天主动牵手一样，只是表达善意和友好而已。 还是不要让对方产生“我当你是朋友，你却想要上我”的糟糕想法比较好。 毕竟一条信息发过去，产生的影响是不可逆的。 不是拖三原小姐下水一起面对质疑不解，就是被她疏远，都不是好事。 将奇怪的心情压下消灭，顾雪叹了口气，给三原小姐回了一条真漂亮，跳下了床。 四点五十分，顾雪搞定了一切，坐在玄关上穿好鞋子，站起身来，踮起脚敲了敲鞋尖，打开房门，离开了家。 搭乘电车，来到公司，稍微晚了一点，但不算太晚。 不过顾雪没看到三原小姐，就打算去自己的位置坐一会。 顺便一提，顾雪现在已经能完全忽视别人的目光了，被盯着就会害羞这种事已经几乎没有发生过，比如现在迎着别人的目光去自己的位置，她全程面无表情，像极了一个……高傲的jk。 就算她的胸再怎么野蛮生长，脸和气质这种东西，也不会那么容易改变的…… 来到位置上，顾雪刚打算坐下，就发现桌上有三原小姐留给自己的纸条，她看了一眼，将拉开的椅子推了回去，去到办公室角落的小会议室门口，敲了敲门。 “请进。” 三泽广的声音传了出来。 顾雪推开门走了进去。 小会议室里，就两个人。 三泽广和三原千纱。 动画未来的项目还处于企划阶段，很多事都没确定下来，包括动画到底做什么题材。 唯一确定的只有人选，三泽广将成为作品的监督，而接下企划的三原千纱则将成为作品的制片人和制作担当。 动画未来这个项目，不仅仅只是培养原画新人，動畫，监督和作画监督等对象也有专项资金，同样在培养的范围，所以三泽广会成为监督不奇怪，snakehead动画制作公司也很乐意拿公家的钱培养新人。 “……”三原千纱看到顾雪进来，默默帮她拉开了椅子。 顾雪道了一声谢，坐下来后，看着三泽广道：“恭喜啊。” 能做上监督，确实是挺值得祝贺的一件事，特别是三泽广这种想法很多的人。 三泽广苦笑一声，瞥了眼三原千纱，道：“谢谢啊。” 顾雪看了眼绷着张脸的三原千纱，小声问道：“怎么啦？” 三原千纱顿了一会，“我觉得三泽先生提出的题材不怎么符合市场，驳回了。” 动画未来的这个企划，并不是说要做一部tv动画或者说一部剧场版动画，只是做一部ova级别的动画而已，时长只有24分钟，大概相当于普通tv动画中的一集。 体量很小。 所以三原千纱作为接下这个企划的人，即是这个企划的制片人，也是这个企划的制作进行。 动画公司内部的制片人这个职位需要做的工作，虽然跟制作进行，设定制作，制作主任这些职位有些共通之处，但具体要做什么很难讲清楚，各个公司也有些不同。 真要说的话，如果是做改编作品，那制片人最重要的工作大概就是协调出资方和动画制作组两边的想法，和制作委员会那边的制作人交涉等。 如果是做原创作品，那制片人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考虑决定“这部动画有没有市场？是做给什么人看的？要做成什么样子？”这类问题，然后找到信任的监督、剧本家等主创，一起商量，做出企划书，然后拉钱找公司组成制作委员会，和各个公司谈判等等。 这是普通tv版动画企划，动画公司的制片人需要做的事情。 动画未来的项目虽然不是普通的动画企划，不需要到处拉钱找人，但做出来的东西不是给评审看过打打分就算了的，这些作品会在影院公映一段时间，也会在电视台播放。 所以三原千纱驳回三泽广的提议，应该是觉得后者的题材没有受众吧。 “你想做什么题材的作品？”顾雪看向三泽广，有些好奇。 三泽广沉默片刻，道：“太空机战片，男人的浪漫。” “那是你的浪漫。”顾雪还没来得及说话，三原千纱就已经怼回去了。 “我不认为这种题材适合培养新人，也不认为这个题材会有什么太好的市场。” “……因为你是女人。”三泽广有些不满，小声bb。 三原千纱深吸一口气，似乎生气了，处于爆发边缘。 第四十章 题材 看来在顾雪进来之前，两人就已经争论了一段时间了，不然不会那么大火气。 会议室里的气氛有些僵硬。 “嘛，嘛，三原小姐，你坐下，坐下。”顾雪眼疾手快，看三原千纱有些异样，立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让她坐下。 三原千纱看了顾雪一眼，迟疑片刻，慢慢坐了下来。 那股要发火的气势没有了。 “……”三泽广看到这一幕，砸吧了一下嘴巴，有些酸。 顾雪没出现之前，他确实跟三原千纱争执了一段时间，但他刚开始是想要心平气和谈的，几次叫三原千纱坐下说，三原小姐理都不理他，还怼了他一脸…… 现在顾雪一拉就坐，连眼神都变柔和了。 什么鬼啊。 三泽广感觉自己狂恰了一百多个柠檬。 顾雪不知道三泽广的想法，看三原小姐坐下后，松了口气，同时有些无奈。 她之所以参加这个企划就是担心这一点。 三原小姐的性格真的是太……糟糕了，一点都不懂得说话要委婉这个道理，直来直去就算了，还不信任别人。 而别人的忍耐是有极限的啊，或许三泽广会因为同情之类的情绪，对她的容忍度会很高，但耐心这种东西，迟早是会没的。 偏偏三泽广又是那种对作品很有想法的人。 如果三原小姐就是不让步，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就算这次没问题，但和主创们彻底翻脸是迟早的事，顾雪都不敢想象到时会发生什么。 顾雪不愿意眼睁睁看着三原小姐又经历一次大监督成田启事件。 所以她来了，就是为了不让别人彻底讨厌三原千纱这个人，希望自己能作为一个中间人，调解一下双方的矛盾。 要不是三原千纱，顾雪怎么可能会来参加这个企划，什么鬼中坚画师啊……辛苦又讨不到好处，给的钱虽然不算少，但顾雪如果真的要钱，拉得下脸，跟姐姐顾柔撒娇要钱不更快…… 姐姐还给得更多呢。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和热爱，谁会进动画制作公司啊。 而且，真做机战片的话，顾雪百分百确定，自己会被坑，到时候一个人肝大半部作品的原画都有可能。 指望新人画好机器人，没长时间的练习，根本就不可能。 真能画好机器人，就不是新人了，直接上班吧，还参加什么动画未来企划，还育成个鬼啊。 所以……其实顾雪也不同意三泽广做什么机战题材，但她不能学三原千纱，她要说得委婉一点。 要委婉一点…… “你脑子有毛病吧？” 顾雪一脸的嫌弃，“拜托，大监督，现在是什么年份你不知道吗？还要做手绘的机器人动画？你看看现在还有几家公司有胆量有底气做这种动画？是别的公司不想做吗？它们做不出来而已，现在能画好巨大萝卜的原画师都快成古董了好吗？都快供起来了，你还要一帮新人画，到时作品做不出来怎么办？你来画吗？反正我不画。” “真的不是我打击你。”顾雪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你也是原画出身，应该很清楚萝卜片的作画难度，现在业界一到大型机械或者机器人就全上3d就是一个很好的佐证，刚刚三原小姐说的什么市场啊，你都可以当屁话。现在确实还有很多人喜欢萝卜片，包括我也非常喜欢，也很能理解你口中的男人的浪漫是什么，但浪漫不能当饭吃啊，你也考虑一下实际情况好不好，上次乱来改分镜我就不说了，当你没经验，但你一直乱来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到底是谁给你的信心啊，让你第一次当监督，手下大部分都是新人原画的情况下，就要做什么萝卜片。” 三泽广沉默片刻，小声道：“你。” “……” 顾雪直接转头看向三原千纱，“三原小姐，请你务必让他清醒清醒。” 三原千纱：“……” “那你说该做什么题材好？” 三泽广苦笑一声，将想做萝卜片的欲望压下，不再坚持了。 他第一次当监督，想做自己想做的动画这个想法遏制不住，他被冲昏了头脑。 现在冷静了。 三原千纱跟他讲市场，讲受众，远比不上顾雪从作画难度这点上对着他一通喷来得管用，因为他是创作者，跟他讲受众就是对牛弹琴，跟他讲和他切实相关的创作难度，他就有概念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顾雪不同意做萝卜片，最后搞不出来她又不管的话，三泽广拿头来画啊…… “你有没有别的想要做的题材？”顾雪看他回心转意，语气柔和了不少，同时也松了口气，刚刚她不顾三泽广的面子喷了他一顿，但如果对方为了面子或者硬着嘴铁了心一定要做萝卜片的话，她也没办法。 还好，三泽广还算靠谱…… 听到顾雪的问题，三泽广想都没想，直接道：“萝卜片。” 这人有毒。 “三原小姐有好的想法吗？”顾雪直接扭头，看向三原千纱。 三原千纱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顾雪：“……” “顾雪小姐，那你有好的想法吗？” 看场面僵住了，三泽广主动朝顾雪问道。 “我吗……”顾雪考虑了会。 其实她也没有，如果是tv动画的话，她可能会好好构思一个故事，做出一部自己心目中的动画来，但ova的时长才二十多分钟，她感觉做什么都不合适。 而且顾雪对这个企划真的没有什么好感，她本来就不想当什么中坚画师，所以让她耗费心神想什么故事，不怎么现实。 而且，这个企划是用来培养新人的，最好各个方面都要兼顾到，既要有日常演技的部分，也要有打斗的部分，有点麻烦。 顾雪不想耗费心神，正要摇头说没有，但关键时刻，她想到了一部作品。 顾雪看向三泽广，道：“……要不要做魔女题材？” “诶？”三泽广看顾雪的眼神怪怪的，“会不会太低龄了？” “你说低龄也没错……不过我觉得如果是王道向的冒险剧情，应该会有不少人喜欢，而且，大部分原画师都是男的对吧？你让他们画女孩子或许他们会比较开心，也会比较愿意画。” “……”三泽广迟疑片刻，“那如果是魔女题材的话，具体要讲述什么故事？” “故事吗……”顾雪看向三原千纱，“三原小姐，能麻烦你拿些原画纸过来吗？” 第四十一章 概述鬼才 三原小姐很快就拿来了原画纸和铅笔。 顾雪接过来后，考虑了一会，低头开始画了起来。 单单跟三泽广说的话，顾雪感觉说不清楚，虽然魔法少女勉强也算是魔女，但顾雪提出的魔女题材动画，地球扳机社的代表作品之一的《小魔女学园》，跟魔法少女完全就不是一回事。 《小魔女学园》的人物设计更加偏向于美漫风格，风格也很美式，一眼看去，感觉就像是欧美那边的子供向动画一样，但偏偏其中又有很浓厚的日式动画味道，两种风格糅合在了一起，没看习惯之前，会感觉很别扭。 这也是为什么扳机社的作品被称为萌二过滤器的缘故。 三泽广就感觉很别扭，他看着在顾雪笔下快速成型的人物，小声道：“这风格……感觉也太美式了吧……这是女巫吧？” 顾雪在画的正是《小魔女学园》的主角亚可，以及她的两位舍友洛蒂，苏西。 三人带着高高的圆锥帽，一身学院风的类长袍打扮，各自拿着扫帚站在一起，因为人物脸蛋和头发线条看起来比较简单，咋看起来确实美漫风格很浓，刚开始不习惯是自然的。 正在纸上勾画出学院轮廓的顾雪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叫女巫也行，反正人物原型就是西方童话故事里那些有着鹰钩鼻的老太婆，我就是画得可爱了一点……” “诶……”三泽广一副“做这个真的没关系吗”的表情。 在他印象里，魔女不该是那种拥有天真无邪的性格，喊一声变身，外观就会变得华丽和花俏的少女吗，取材自女巫是什么鬼…… 顾雪也明白三泽广的顾虑，轻笑道：“其实本质上，跟魔法少女没什么差别，都是讲述能够使用魔法的少女的故事，只是这个故事发生的背景跟市面上的魔法少女动画有所不同，类似于哈利……” 顾雪本来是想说《小魔女学园》是类似于哈利波特这样的魔法幻想题材，但关键时刻她想起来，这个世界哪来的哈利波特…… 顾雪顿了好一会，怎么也想不起市面上有什么类似的动画或者说影视剧，干脆直接道：“……你简单理解为，我想讲述的是一个西方幻想题材的故事就可以了。” “……那具体讲什么？”三泽广问道。 顾雪沉默片刻，指着纸上哥特风格的建筑，道：“校园题材的动画你知道吧？” “嗯。” “魔法你知道吧？” “嗯。” “巨龙你也了解吧？” “嗯。” “rpg游戏里的地下城呢？” “……嗯。” “这个故事讲述的就是一群小魔女在一所培养魔女的名校快乐地生活着，但一天在去地下城探索的课题上，出现了问题，有学生不小心放出了远古巨龙，学院大危机，然后吊车尾的女主角消灭了巨龙，拯救了学院的故事。” 顾雪一口气说完，然后骄傲地摆出了一副“简单吧”的表情。 真是个……概述鬼才。 “……故事未免也太简单了吧！偏偏元素还那么多！”三泽广忍不住吐槽道。 三原千纱听完顾雪的讲述，没有说话，如果是三泽广，她会说要做魔女题材的话，直接做市面上普遍存在的魔法少女会好一点，也更容易让观众接受，请仔细考虑这样的话，但提出这个想法的是顾雪，她下意识就觉得挺靠谱的…… 还好三泽广不知道她的想法，不然又要恰柠檬了……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顾雪看三泽广一脸纠结的样子，好笑道，“是不是那种深沉，逼格十足，最好还隐喻了什么的动画？” 三泽广被说中了心中所想，笑了笑，有种蜜汁尴尬。 仿佛自己是中二病的事情被别人发现了一样。 “虽然我不反对你做这类型的动画，但你要知道一点，时长只有二十多分钟，你要怎么在这有限的时间里，表述出来你心目中的故事？很简单一个道理，就像你想做的什么太空机战片，你总要介绍一下背景吧？毕竟谁知道你故事中的太空是怎么一回事。你也要介绍一下机甲吧？毕竟普通观众一般对机甲没什么太具体的概念，还有人物啊之类，这些观众们根本就不熟悉的设定，你一个个抛出来，搞不好人家都不愿意看了。” “做动画的话，做一部让人开心，纯粹的动画，也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啊，一味地追求什么艺术性，根本就是本末倒置了，也不能说本末倒置吧……只是，我认为，至少现在的你，没有做出自己心目中的动画的能力，虽然我说的有点难听，但你应该很清楚，你确实没什么经验。” “这时候，选择一些观众们所熟悉的元素，比如说巨龙，魔法，学院这些，几乎一提起别人就能有个大致概念的东西，好好地做出一部大部分观众都能接受，并能迅速进入到故事中，看完只会单纯地觉得动画真好啊的作品不是更好吗？” 顾雪一口气说了一大堆。 她以前也见过不少三泽广这样的人，这类人就是想得太多，却没有与之匹配的能力，有自知之明的话，会选择退一步，稍微妥协一下。没有的话，那就要撞南墙，稍微受点伤，才会幡然醒悟。 三泽广沉默许久，苦笑一声，道:“……我被你说服了，但我还想考虑考虑，我也不是驳回你的建议，不过你能不能稍微把那个魔女题材的故事讲详细一点，比如写个大致的原案或者画多一点设定图，现在你三言两语讲出来的东西，我没有具体的概念。” “……行吧。”顾雪点了点头。 毕竟监督是他，具体做什么还是要他同意的。 顾雪低头继续画，只是刚没画多少，她就想到了一件蛮重要的事情，抬起头来，狐疑道:“话说，我为什么要做这些工作？” 三泽广：“……” 三原千纱：“……” “我是来商量要不要加入这个企划的吧？为什么突然就变成讨论题材，我写原案了？”顾雪越想越不对劲，“话说我还没答应参加这个企划吧？” 第四十二章 艺术就是爆炸 面对顾雪的质问。 三泽广尴尬道：“你应该知道动画未来这个企划，原则上动画公司是需要提供一些现役的主力原画，作为中坚原画，来做指导新人，预防意外和收拾烂摊子等事情，当初你还在绘制《本大爷》最终话原画时，我自作主张把你的名字也提上去了……” “所以我现在是不参加也要参加？”顾雪倒是没有多生气，三泽广想让自己加入这个企划，三原小姐肯定也是知道的。 顾雪自认为三原小姐不会坑自己，或许在这方面她有自己的考虑在里面也说不定。 而且昨天在购物中心，三原小姐已经提出邀请了，顾雪也随时准备真香，参加企划她倒是不抗拒，她刚刚之所以提出疑问，只是对自己到底担任什么职务，以及自己做的事情感到有些疑惑而已。 动画未来企划对作品题材方面有要求，因为只有ova级别的时长，所以故事必须是原创，可以取材于早期的童话故事或者短篇小说，但需要是监督执笔，或者是集体创作出来的故事，现在三泽广却要求她写原案画设定图，就差没要求她直接写脚本画分镜了，这算哪门子的集体创作，到底谁才是监督…… 三泽广不知道顾雪的所思所想，回道：“不是，当初我提上去的时候，你的名字被驳回了……当时专务觉得你是靠后门……不对，是太年轻了，不怎么适合。” 顾雪：“……” “不过《本大爷》最终话播出后，引起的讨论度很高，原作的销量直线上涨，bd的销售也有所回升，最重要的是，制作委员会那边的制作人很满意，我们公司在业内的名声也有所回升……” “当初我看自己负责的最终话口碑不错，就带着忐忑的心情再次找到了专务，然后……” 三泽广苦笑一声，“本来要参加这个企划的五名主力原画师没有了，现在只有两位，因为公司的另一个企划《你是我的英雄》是两个季度，半年番，没有分割放送，现在出了点问题，工期确实有点紧张，我撞枪口上了，要不是我据理力争，搞不好一个都没有，专务甚至觉得你一个人都没问题。” 当时snakehead动画制作公司的专务原话是：那个，那个，就是那个上次你提到的jk小姐不是画得挺好的吗？我觉得她一个就没问题。 三泽广当时真的是一头的黑线。 上次谁说她走后门不靠谱的啊…… “……所以？” 顾雪听到三泽广的话，也是一阵无语。 “请你务必参加这个企划，作为作画监督，如果可以的话，角色设计工作也请一并接下。” 三泽广起身飞快鞠了一躬。 态度要多诚恳有多诚恳。 让人感觉如果顾雪拒绝的话，他都要跪下来了。 “对不起。”三原千纱也低头道歉了一声。 顾雪叹了口气，有气无力道:“也不用道歉啦。” 本来她就决定要参加这个企划，往好的方面想，她还升职了，入行没三年就当上了作画监督和人设，速度已经跟坐火箭一样了。 只是，往坏的方面想，她会更加辛苦，毕竟这不是tv动画，而是培养新人的企划，作画监督身为作画方面的负责人，几乎相等于是新人的导师，要承担更多教导责任，会相当辛苦。 一想到这些，顾雪就开心不起来。 唯一值得她高兴的，大概就是完成这个企划之后，她的资历又添了一笔，以后的路会比较好走。 毕竟原画晋升发展的终点差不多就是作监和人设，总作画监督跟前者其实并没什么太大差别，这份企划成功，顾雪有能力，又有这份履历在这里，以后顾雪只要不是断手，原画能做，有制作组邀请，作监和人设也能做。 至于再往上，顾雪对演出作业很感兴趣，但也仅仅只是感兴趣而已，监督的话，顾雪暂时没有什么想法。 因为姐姐顾柔的缘故，顾雪没有太大的生活压力，她现在出来工作做原画，也仅仅只是想做自己熟悉和喜欢的工作，不让自己虚度光阴而已。 监督工作她虽然了解，但毕竟以前没做过嘛，所以顾雪根本就不想耗费心神去做“自己想要的动画”，看别人做出来的动画指指点点不比自己做更舒服吗…… 如果，如果有那么一天，姐姐顾柔破产了，或许顾雪才会升起往上爬的念头，才会萌生出当监督的念头，做出好的作品，为了拿到更多的薪酬，赚钱养家。 但怎么可能。 九十度鞠躬的三泽广直起腰来，看顾雪一副兴致缺缺，神游万里的模样，也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迟疑片刻，道:“本来我是想找另外两位社内的主力原画来担当作画监督的，但我考虑了一阵子，放弃了。原因的话，大概就是我觉得自己和他们交流应该会相当辛苦，我这种人担任监督，会有人不服气，但我对作品的想法又挺多的，所以……我知道我的要求很乱来，但拜托了，我会想办法说服其中一位社内的主力原画担当作画监督辅佐，虽然说服他们辅佐你一个新人有点困难就是了……” 既然能参加到这个企划，并作为中坚原画，那另外两位社内的主力原画师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按资排辈这个问题，每个公司或多或少都存在，真要较真的话，顾雪搞不好还要叫他们一声前辈呢，所以说服他们辅佐一个表面上只入行不到三年的新人，确实有点麻烦。 顾雪也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所以有没有作画监督辅佐，她并不怎么在意。 她比较好奇的是另一件事。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兼任作画监督？”顾雪看向三泽广，“你好像也是原画出身吧？按照你的性格，一部ova级别动画的作监任务，在你心里应该只是随随便便爆爆肝就能搞完的吧？那为什么不干脆你自己担当作画监督，我来辅佐你好了，反正你画得也不错。” 《本大爷》最后一集，魔王勇者相撞爆炸的卡就是三泽广画的，确实很不错，这类东西乱飞的爆炸场面，烟雾，泥土，碎石，火光等等几层原画画下来，随随便便就要画近百张原画，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画好的。 “……”听到顾雪的话，三泽广沉默片刻，露出了追忆往昔的表情，轻声道:“我在这个公司刚开始干描线中割的工作时，就觉得爆炸场面特别帅气，总觉得艺术就是爆炸，自己就专门往手绘特效这方面去发展，我晋升原画的考试能成功也是因为我爆炸特效画得好，我当时很年轻，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均衡发展，两开花……” “做了那么多年原画，我什么都没学会，人物之类的更是画得稀烂，就只知道爆炸爆炸爆炸爆炸爆炸，然后……” 三泽广微微低头，向三原千纱和顾雪展示了一下自己头顶的地中海，一脸的生无可恋:“我自己的头发爆炸了。” 顾雪:“……” 三原千纱:“……” 第四十三章 各自的想法 看着三泽广光秃秃的头顶。 听着令人悲伤的故事。 顾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赶紧咬住湿润的下唇，同时用右手捂住嘴，希望止住想大笑的冲动，但已经控制不住了，随着腮帮鼓起，笑声漏了出来，顾雪放弃了，放下右手，直接笑了出来。 笑声越来越大，最后整个会议室就只剩下她银铃般的笑声。 画爆炸把自己的头发画爆炸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雪笑得花枝乱颤，双手抱着自己的肚子，脑袋靠在桌子上，肩膀一抖一抖，jk的香气都快要漏出来了。 三泽广一脸生无可念地站在原地，有点绝望，但看到顾雪这样子，又莫名其妙觉得拿自己开刷逗她开心挺值的……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舔狗思想，要不得…… 三原千纱在顾雪身后坐着，或许是觉得顾雪这样太不淑女了，轻轻拉了拉她的手臂。 顾雪一把抓住她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双手交叠按住，不敢去看三泽广，很不礼貌，只好转头看向三原千纱。 就算死死将笑声按了下去，但顾雪脸上的笑意藏不住，眉毛弯弯像月牙，看着三原千纱，肩膀抖动，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勾人得不行。 三原千纱看到她这样子，嘴角稍微弯了弯。 好一会后，顾雪终于勉强止住了笑，转过身来，看着三泽广：“果咩，果咩，我不知道我的笑点为什么这么低，我不是有意的，也不是在嘲笑你秃头……噗……” 顾雪说完一段话，就抿住嘴，想让自己不笑出声来，但说到秃头，实在忍不住了。 她飞快扭过头去，双手扶着三原小姐的膝盖，憋笑憋得整个人微微颤抖。 三原千纱第一次露出了有点无奈的表情。 “你想笑就笑吧，我不介意。”三泽广看到这一幕，突然也笑了出来。 他现在明白当初阿部真一露出gay里gay气的的笑容到底是处于什么心态了。 单纯只是觉得美好而已。 也许年轻十岁，不，只要年轻五岁，三泽广第一个想法都会是去讨好顾雪，想尽办法去追求这份美好。 但现在不年轻啦，头都秃了，三泽广觉得能欣赏这份美好就挺好的。 只是，以后到底会是如何妖孽的男人，才能降服顾雪这种女孩啊。 三泽广默默感叹了一句，然后他看到了有些无奈的三原千纱，一瞬间更加明白了阿部真一露出那笑容的心态。 顾雪终于止住了笑。 “对不起。”脸蛋因为憋笑有点微红的顾雪转身朝三泽广弯了弯腰，鞠了一躬，毕竟确实有点不礼貌。 “我并不是有意嘲笑你，实在是你说得太好笑了，头发爆炸……噗……到底是什么东西啊，你说你对画特效之外的作画没有经验不就好了吗？” “是是是，我的错。”三泽广抹了一把自己的光滑的头顶，“那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行吧，我接下这份工作了，不过我会相当严格，如果最后进度延误，请做好心理准备。” 说到正事，顾雪正经了不少，她指了指画着《小魔女学园》主要角色的原画纸，继续道：“人物设定的话，你尽快决定要不要做这个，我第一次做人设，而且故事来源是我，我需要不少时间去跟背景部门和色彩设计讲清楚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需要怎么样呈现这个世界。” 毕竟看过成品，顾雪对这方面还是挺了解的，只要监督三泽广不反对的话，她有信心说服背景部门和色彩设计，呈现出一个改变不会太大的《小魔女学园》来。 当然，三泽广毕竟是监督，是决定作品整体方向，话语权最大的人，最终的效果如何，其实还是要看他。 三泽广也是人啊，又不是工具，顾雪说啥他就做啥，那还要他干嘛，干脆让顾雪当监督好啦。 他啥都听顾雪的话，就不会说出要做萝卜片这种话来了。 顾雪会尊重他的想法，但也会想办法说服和影响他。 毕竟，她自己就挺喜欢《小魔女学园》的，当然希望美好的故事能尽量在这个世界也原汁原味地呈现出来。 “好吧，你稍微辛苦一点，今晚将大致的故事写出来，画出来也行，人物和背景之类的也请画出来一些，明天我看过后再讨论。” 三泽广点了点头。 “……我记得动画未来企划对题材故事也有要求吧？全丢给我，你不介意？”顾雪迟疑片刻，还是问了出来。 “我确实没什么好的想法。”三泽广苦笑一声，“其实不用在意，企划方还要求给动画公司的预算资金若有剩余的话，必须将剩余部分返还呢，你看有哪个动画公司还了？其实除了培养新生代人才这一点，其余都不算太重要，仅仅只是需要注意而已，到时如果真的做你提出的魔女题材动画，原作一栏除了公司外，也会好好写上你的名字，这点请放心，不过版权会在公司手里。” 顾雪点了点头，对这些倒是不怎么在意，她只是对三泽广当甩手掌柜这件事感到不解而已，既然对方都说自己没好的想法，不用介意了，顾雪也就不管了。 三泽广交代完该交代的事，就离开了会议室。 第一次当监督，不少事情都需要他做决定。 而顾雪则留在了会议室，低头继续画起了那个记忆犹新的故事，只是越画，她就越控几不住自己的右手，主角亚可的表情包越画越多…… 坐她旁边的三原千纱盯着原画纸上扎着个小马尾，眉毛往上竖，腮帮微微鼓起的亚可，轻声问道：“你喜欢这种类型吗？” 顾雪拿起原画纸，举到自己身前，问道：“不觉得可爱吗？” 三原千纱看了她一眼，道：“很可爱。” 也不知道是指谁。 顾雪心情大好，没有比自己的作品获得别人的赞赏更让人开心的事了，不过开心归开心。 顾雪想到自己接下来需要面对的麻烦工作，就一阵头大，她看着三原千纱，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可爱是可爱，但你给我找份麻烦工作啊，三原小姐。” 三原千纱轻轻嗯了一声，慢慢低下头，歉意道:“对不起。” 顾雪看到她这样子，笑了笑，伏低身子，脑袋钻到了她脑袋下方，仰头往上看着三原小姐有点苍白的漂亮脸蛋，轻笑道：“真当我生气啦？” 三原千纱沉默片刻，突然抬起双手捧住了顾雪的脑袋，轻轻往下按去。 顾雪诶了一声，迟疑片刻，顺势转身，坐在凳子上，上半身往后仰，脑袋枕在了三原小姐十分柔软的大腿上。 “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三原小姐。”顾雪感受到脑后的柔软触感，朝三原小姐竖起了大拇指。 没有人能抗拒膝枕，顾雪也不行。 三原千纱抿了抿嘴，看了眼会议室大门方向，伸手帮顾雪拢了拢裙摆，把裙摆多余部分掖进了顾雪合拢的浑圆双腿里，似乎怕她走光。 顾雪虽然感觉有点异样和别扭，但没多想，只以为她只是单纯为朋友担心而已，挺开心的。 “说吧，三原小姐，你邀请我参加这个企划，是不是有什么目标要达成？”顾雪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今年度的动画未来企划，参评公司的名单顾雪已经知道了，其中就有三原小姐的前东家。 联想到三原小姐邀请自己参加这个企划，很难不让人多想。 虽然三原千纱说过不想复仇，只是想站在大监督成田启面前说一句“你也有问题”而已，但说她心里没有丝毫芥蒂，肯定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顾雪会多想很正常。 “目标？”三原小姐捧着顾雪的脸，手指不着痕迹地扫过顾雪湿润的嘴唇，动作很轻，答话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 顾雪没注意到三原小姐的小动作，纠结了一会，才小声问道：“你是不是想狙击cture……” “……”三原千纱这次没回答顾雪，手指再一次扫过顾雪的樱唇。 似乎根本就没听顾雪说话。 “三原小姐？”顾雪感觉三原千纱有些不对劲，叫了她一声。 三原千纱和顾雪对视了一秒，突然弯腰，头慢慢往下低。 随着两人的脸越来越近。 “三原小姐？” 顾雪突然觉得心跳快了很多，再次叫了一声。 三原千纱没理她。 就在两人的鼻子快要碰到一起时，三原小姐的脑袋突然往后缩了缩，用自己的额头抵住顾雪的额头。 脸红得已经快要烧起来的三原千纱装作若无其事道:“请拿个金奖回来。” “哦……” 顾雪下意识应了一声。 感觉的话，大概就是松了口气。 以及，额头好烫。 第四十四章 恶劣 动画未来，又称青年动画制作者育成计划。 是官府为了扶持动画产业，委托动画制作协会搞得一个项目。 目的就是为了振兴动画产业。 至于为什么动画产业需要振兴，抛开历史问题，主要还是因为现在的动画产业已经进入了高度商业化的阶段，企划源源不断不断，动画公司基本都在忙于商业制作，根本就没有时间培养新人，制作人员老龄化严重，很多大企划为了作画质量，也不愿意启用新人。而且，因为制作委员会这个制度，动画制作公司做一部动画大部分时候往往都只能拿到少得可怜的制作费，所以大部分动画制作公司根本就没钱培养新人，大家都穷。 为了改变这一现状，官府就发起了动画未来这个项目，每年拿出一定的钱，委托六家动画公司，培养一定数目的新人，向动画制作产业输送新鲜血液。 因为是培养新人，官府给的工期很充裕，钱也相当多，大概是一集普通tv动画的2倍，几乎相等于剧场版的预算，目的就是为了让动画公司慢慢做，多教教新人这样。 预算充足外加工期长，动画未来企划诞生了不少非常好的作品，官府为了刺激这些动画制作公司更加尽心一点，还从第二届开始，增加了一个评审环节，会对当年参评的作品排一个名，前三名，也就是金赏，银赏，以及铜赏。 前三名能得到不少好处，其中对动画制作公司诱惑最大的，大概就是专项的扶持资金了。 大家都穷，大家都想要钱。 这就是顾雪对于动画未来企划的记忆。 金赏很难拿。 但在此刻，这不重要！ 三原千纱低头的一瞬间，顾雪就慌了。 好在，三原小姐没让她慌多久，只是贴额头而已。 虽然她的额头很烫，但应该只是害羞……个屁。 三原小姐害羞不假，但顾雪也不傻啊。 刚刚三原小姐的意图很明显了好不好。 虽然过去的影子和理智一直在告诉顾雪，女孩子亲密一点很正常，不是还有手拉着手去厕所的吗？ 以前自己又没有和女孩子亲密接触过，肯定是错觉啦。 但感性却告诉顾雪，还是问清楚比较好，女孩再怎么亲密也该有一条底线吧？就算三原千纱性格再怎么别扭，也不会为了表达善意而选择亲自己吧？ 反正顾雪觉得自己不会这样。 虽然她在这个世界只有一个朋友。 但他以前有朋友，虽然性别不同，但她代入想了一下，觉得三原小姐确实有点不正常。 顾雪感受着额头上传来的温度，考虑了一会，或许是被热浪冲昏了头脑，她组织了一下措辞，打算问清楚，这种事情无论是真是假都必须问清楚！ 虽然她在心里一直呐喊着想要小姐姐，说想去泡三原小姐，但真到了这种时候，她倒是希望是自己误会了，因为她真的不想耽误别人。 她亲近三原千纱，更多的还是受过去影子的影响，她想和漂亮的女孩子接触，但说爱的话，她真的不确定自己有多少。 只是刚张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顾雪就又想到这样一幕。 女孩子之间亲密的底线她不是很了解。 但她过去的影子还存在，她可以从男性的角度想象一下。 假如。 假如自己身为男性，和一个同性朋友很要好，好的可以互相换衣服穿的那种，对方也对自己很照顾，偶尔还会秀一下胸肌跟自己装一下b，然后，有一天自己产生了人生三大错觉之一，找了个偏僻角落，认真地问他是不是gay，说我其实喜欢男孩这种话…… emmm…… 对方是还好，如果对方不是的话。 一脸尴尬地站在原地，走又不是，不走又不是，只是讪笑。 想想这个场景，感觉人生都要完了。 顾雪觉得自己和三原千纱的情况也差不多，总感觉似乎有点太要好了，但或许就是自己想多了。而且，太直接问的话，伤到三原小姐的心怎么办？ 想到这里，顾雪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重新组织了一下措辞，打算换个委婉一点的问法。 不过还没等她重新组织好措辞，三原小姐就先开口了。 “如果我亲你的额头的话，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变态？”三原千纱慢慢抬起头来，脸蛋虽然很红，但很镇定，看着顾雪的眼睛，视线没有躲闪。 “啊、啊？”倒是顾雪愣住了。 说、说出来了？ “其实，我还是放不下心中的芥蒂，虽然那时候跟你说我仅仅只要想站在成田启面前说一句‘你也有问题’就够了，但果然还是不够。你说得没错，我就是想狙击他们，想要证明给他们看，其实我真没有做错什么。” “但我不信任三泽广，所以找到了你，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但请你务必帮我。” “我知道你的家境很不错，我没什么可以给你，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三原小姐的声音很轻，表情很认真，随便换哪个人听到她的话，都会觉得她说的是真的。 “所以，你刚刚只是想表达谢意……？” 顾雪听完三原小姐说的话，不知为何，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嗯。” “哪有你这样表达谢意的啊，我都快被你吓死了。” 顾雪哭笑不得，虽然有些怀疑，但仔细想想，三原千纱这么做似乎又挺正常的，毕竟性格别扭，有前科…… “对不起。” “金赏可不一定能拿到哦。”顾雪知道三原千纱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后，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调整了一下位置，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在三原千纱的柔软大腿上，“而且你求我用处也不大，我顶多就是影响一下……” 顾雪话还未说完，三原千纱突然就撩开了她额头上的刘海，头缓缓低下，嘴唇稍微碰了碰她的额头，一触即离。 “拜托了。”三原千纱脸色通红地俯视着顾雪的脸蛋，眼神湿润，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顾雪的脸蛋腾的一下也红了，挥舞了一下手臂，结巴道：“扶、扶我起来！我要为了金赏奋斗！” 扑腾了好久，脑袋一片空白，差点忘记了自己还有腿的顾雪，花了不少时间才爬起身来。 别看她关键时候靠谱得不行，但其实，她意外的纯情。 顾雪坐了起来，开始继续画原案，但心不在焉。 觉得脸蛋依旧很滚烫的三原千纱趴在会议桌上，半张脸藏到手臂里，看着顾雪红润的侧脸，朱唇轻启，然后抿了抿。 对不起啊，骗了你。 成田启，你就稍微让我假装恨你一下吧。 自己还真是个傻子呢，明明机会近在眼前，却白白错过了。 不过，就算自己真的勇敢一点，你事后也会疏远我，对吧？小雪。 毕竟，你很温柔。 我要慢慢来，慢慢来。 但……勾引什么的，自己还真是恶劣呢。 第四十五章 设计工作 会议室，已经过去了五分钟。 但拿着铅笔的顾雪依旧觉得脑袋一片空白，她深吸了一口气，丢下铅笔，靠在椅背上，自暴自弃道：“不画了。” “怎么了？”一直在注视着她的三原小姐双手撑着桌子站起身来，绕到顾雪身后，迟疑片刻，鼓起勇气把手搭在了顾雪的肩膀上，轻轻按了起来。 “你扰乱了我的心智。”顾雪扭头瞪了她一眼。 三原千纱动作一顿，轻声道：“那我先出去一会，等一下再过来，给你带点喝的。” 说完，她就要离开。 “诶……”顾雪一副“我就说说看，你还真走啊”的表情。 不过三原小姐真的走了。 顾雪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啊的一声叹了一口气。 虽然不到扰乱心智的地步，但刚刚两人的气氛确实有点奇怪，主要是三原小姐表达谢意的方式太奇怪了，顾雪觉得有些奇怪和不适应。 三原小姐离开后，顾雪的大脑就冷却下来了。 虽然三原小姐的道谢方式很奇怪，但确定对方只是性格别扭，没有其他方面的想法，顾雪还是松了口气。 终于可以安心和三原小姐相处了，可以放心地欣赏她的美照了，看到不一样的她，没有顾忌，再也不用担心其他问题。 可以随时亲亲抱抱举高……举高高就算了，怕摔到她。 这大概就是顾雪的想法。 松了口气，又有些开心。 三原小姐虽然在紧要关头察觉到了顾雪的想法，撒了个小谎，但似乎把顾雪推离得更远了。 不过这不是顾雪该担心的事。 三原千纱走后，顾雪就开始整理思绪，准备继续画原案。 原案，指的并不是脚本，指的是初期设定或者早期的故事大纲，因为故事还没得到认可真正确定下来，只是做给其他主创们看和讨论的，所以不用画多好。 换个好理解的词，大概就是原作，剧本。 因为提出这个故事的是顾雪，她需要和主创们说清楚，这到底讲的是什么故事，讨论之后，或许还需要更改。 动画制作的话，肯定是需要些一份正式的脚本来绘制分镜的。 顾雪是原画，所以三泽广才叫她画出来而已。 同样，人物设计也有原案这种说法，比如说漫改和轻改，一般就由漫画家或者插画家完成人物设计原案，再由动画的人物设计改成适合动画作画的人物设计，因为动画工期很紧，要尽量减少线条，说白了就是要搞得好画一点，并完善和增补各式设定。 甲铁城的卡巴内瑞的人物很漂亮吧？那就是角色原案美树本晴彦的功劳，动画的人物设计也尽量保留还原了她的风格。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物设计都是还原系的，还有一些风格化特别严重，会将原案的人物设计进行大改，改得连他妈都不认识的例子。 顾雪当然不担心别人大改自己笔下的人物，因为她就担当人物设计，之所以还将她画的人物称之为原案或者说初稿，只是因为还没有得到认可和跟其他主创们讨论而已，或许需要修改一些细枝末节也说不定。 至于人物设计是干什么用的……其实就是接下来工程的标准，毕竟原画不是顾雪一个人画的，很多人参与，其他人可能会因为风格，本身作画的习惯之类的问题，画出来的人物会有所偏差，给他们一份人物设计稿，参照着人物设定稿画，这种问题出现的就会比较少。 当然，这也不是一定百分百都一样，所以就有作画监督这个职位，作监的工作之一，就是把和标准有差异的地方，比如脸和设计稿不一样，轮廓造型线条不一样的地方给修正过来。 总作画监督则负责整个作品，把整个作品有差异的地方修改来。 这样下来，才能让一集或者说一部动画的人物和身形线条保持一致，不会让观众们造成上一秒觉得这人还是主角，下一秒就问号发出他是谁的疑问。 其实很多动画让人感觉崩，就是因为工期赶没时间修，或者作画监督水平低靠不住，被迫就这样上了，脸一对不上，崩的感觉就会格外强烈。 至于顾雪之前负责的《本大爷》原画，脸那么帅，跟整体完全对不上，为什么没被修。 第一，这是演出的要求，三泽广想法多，并说服了其他人，所以就上了。 第二，或许所有观众都觉得，顾雪把主角画帅了，但其实……顾雪负责的卡数，就是参照人物设计稿来画的，也是最贴近人物设计的，与其说顾雪画帅了，不如说是其他人画崩了……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动画制作中，除了人物设计，不同的作品或许还有诸如机械设计，武器设计，道具设计等职位。 比如顾雪现在画的法杖，也就是《小魔女学园》中主角亚可拿的那根感觉尻都能尻死人的冷兵器，本来照理来说是不会让她来画，一般tv动画，大概率会有一个道具设计专门负责这项工作。 不过就算有这个职位，顾雪应该也不会让别人来画这些道具，其实别小看这些道具，挺重要的，如果和作品风格不符，很容易就会出戏。 顾雪作为最熟悉这部作品的人，还是老老实实默认地接下来了所有设计工作，虽然不加钱，但也只是顺手而已，参照记忆画，并不需要她查阅资料和构思想象。 其他诸如扫帚，其他魔女的普通法杖的设计，顾雪也一并画出来了。 顾雪拿着铅笔的手越来越快，也越来越投入，一张张画满了人物或者道具的原画纸被放到了一边，越积越厚。 到了主角亚可，顾雪已经控几不住自己的右手了。 人物设计的话，最重要的除了身形，还有就是脸谱，也就是人物的表情，要画出一些给底下的原画师们参考，开心啊，生气啊，沮丧啊之类的，一般都是几个。 而顾雪，画主角亚可的时候，整整画了二十个脸谱，两张原画纸。 跟画表情包一样。 第四十六章 知道啦 顾雪跟大多数创作者一样，夜深人静的时候状态最好，夜越深，就越好。 画好《小魔女学园》主角亚可的表情包……不是，是脸谱之后，大部分人设都已经绘制完成了。顾雪开始着手画一些类似于背景的设定图，这本来是背景部门的领导，美术监督的工作，不过整部作品的背景是否配合，色彩及气氛的控制是否合适，是一部作品成败的主要因素之一。 像是《小魔女学园》中的学校，放置魔法石的新月之塔等主要舞台背景，顾雪打算画几张出来，奠定一下这部作品的整体风格，给别人参考也好，最后是自己自嗨也好，反正总有用处，最后就算不采用，也会在某种程度上影响到其他主创。 会让这部作品，更加接近顾雪心目中的那部《小魔女学园》。 当然，背景的话，只是底图而已，类似于基本的草图设定，其他部分诸如色彩上色，顾雪并没有能力去做。 稍微画了几张背景草稿底图，顾雪这才正式开始画故事。 本来她只是打算画几幕，比如说主角一行人在校园生活的镜头，前往古代迷宫时的镜头，主角最后消灭巨龙的镜头，再配合口头说明，跟三泽广讲清楚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故事，再由他来绘制分镜。 但顾雪重新梳理脑海中的故事时，下意识地就画了起来，等她回过神来，已经画了厚厚一叠，整个故事她都大概画了出来，说是分镜都不过分。 外面，天已经蒙蒙亮。 顾雪放下铅笔，看了眼一旁厚厚一叠画满了画面的原画纸，挠了挠脸，有些尴尬。 她几乎把前期大部分重要工作都做了大半，如果三泽广懒一点的话，甚至可以稍微稍微改改顾雪画的镜头，画到分镜纸上，直接当分镜来用。 把这些全都给三泽广看，他会不会误会自己想揭竿而起，反他这个监督啊…… 算了。 顾雪考虑了一会，拿起桌上昨晚三原小姐拿来的牛奶喝完，决定不管了。 她觉得三泽广应该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反正只是参考嘛。 将已经空了的牛奶盒放回桌子上，顾雪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看到时间的一瞬间，顾雪的脸色立刻一变。 牙白（糟糕）。 已经是早晨六点了。 顾柔…… 顾雪苦笑一声，开始收拾一晚上画好的东西，走出会议室将其放到自己的位置上，随后快步离开了公司，步行了一点距离，搭乘电车。 十多分钟后，顾雪回到了家里。 她鬼鬼祟祟地打开了大门，生怕顾柔坐在沙发上。 好在，顾柔并不在客厅。 顾雪松了口气，以为她还没回来，或者还在睡觉，赶紧蹑手蹑脚小跑着冲上楼，打算以最快的速度躺到床上，装出一副我已经回来很久了的样子。 但刚打开自己房间的门，顾雪就短促地诶了一声，露出“糟糕了”的表情，肩膀一缩，想要慢慢退出去。 顾柔躺在她床上…… 不过顾柔的睡眠很浅，开门声响起的一瞬间，侧躺着的她就睁开了眼睛，看向在门口探头探脑的顾雪。 顾雪知道躲不过去了，勉强地笑了笑，叫了一声姐姐。 顾柔爬下床，踩着拖鞋来到顾雪身前，一把揪住了她的脸颊，往两边扯了扯。 “我之前说过什么，” 顾雪耸拉着肩膀，疼倒是不疼，就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下次我会注意。”顾雪小声道。 “这句话之前就说过了。” 顾柔叹了口气，放开顾雪的脸颊，随后用手掌搓揉了一番顾雪柔软的脸蛋，恨铁不成钢道：“姐姐在外面拼死拼活，早出晚归，就是想让你安心生活，好好享受一下青春，不用像我一样天天熬夜，快速衰老，你倒好，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没有衰老，没有衰老，姐姐永远十八岁。”顾雪含糊不清道，小小地拍了一记马屁，同时顺手帮她把没有扣好的睡衣扣子扣好。 虽然房内只有姐妹两人，顾雪也不至于会因为顾柔睡衣没扣好扣子而露出来大片雪白皮肤感到尴尬，但怕她着凉嘛。 顾柔扯着顾雪的脸蛋来到床边，又好气又心疼，道：“行了，快睡吧。” “啊……”顾雪如蒙大赦，扑到床上，将脸埋到被窝里，松了口气。 “像什么样子。”顾柔小声说教了一句，将顾柔露在床外面的修长美腿抬起放到床中间，然后掀开被子，自己也坐到了床上。 “你要跟我睡？”顾雪对于这种状况倒是不怎么陌生。 虽然顾柔说自己的妹妹理直气壮，但其实她才是熬夜最频繁的人。 毕竟做的是鲜食，她自己又是个很执拗认真的人，她在公司的时间，可比在家的时间长多了。 她每晚都是差不多在凌晨三点多回来，相当辛苦，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查顾雪的房，如果没回来就打电话催，如果回来了，就会安心地回自己房间睡觉。 不过有时候实在是太困了，她也会直接跟顾雪一起睡。 顾雪刚开始半夜起床发现自己旁边躺着一个人，都会被吓一跳，经过一段时间，也适应了。 “回自己房间太麻烦了。”顾柔回了一句，躺了下来，揽抱着顾雪的脖子，把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脸上露出了放松的笑容，如同冬天躲在被窝里不用上班，幸福感都要溢出来了。 “我让你享受青春，可不代表让你去找男朋友哦，你还小，而且现在风华正茂，不少男人接近你的目的可能都不单纯，你还要再长大一点，才能考虑这些问题。”顾柔半眯着眼，已经困倦得不行，快要睡着了，但还是提起精气神，说了顾雪一句。 顾雪扶着姐姐的肩膀，脑袋往上挪了挪，防止自己被她胸前的柔软逼到窒息，同时回道：“知道了。” 两人几乎贴合地严密无缝，不过顾雪和谁亲密接触都会有点不适会多想，唯独对姐姐顾柔不会。 “……脑子一热的婚姻，大部分都不可能长久，同样，甜言蜜语只是一时好听而已，你别被骗了。”顾柔久久没有说话，就在顾雪以为她睡着了时，她又轻声说了一句。 “知道啦。”顾雪调整一下姿势，揽住她的腰肢，回了一句。 第四十七章 因果定律 下午三点多，顾雪醒来的时候，顾柔已经起床离开家了。 顾雪躺在床上稍微刷了一会手机，等起床的疲惫感有所缓和，才爬起来下楼洗澡吃饭。 将近一个小时后，顾雪在玄关穿好了鞋子，离开了家。 来到公司。 顾雪立刻拿起了昨晚画的那一叠东西，直接去找三泽广。 走到三泽广所在的办公室，顾雪发现三原小姐也在这里，有些意外。 而且两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不对，应该是三泽广脸色很难看，三原小姐面无表情地看着三泽广。 “怎么了？”顾雪稍微加快了脚步，站到了三原小姐旁边，小声问道。 不会又吵架了吧？ 明明昨天才刚吵过啊…… 三原小姐迟疑片刻，摇了摇头。 三泽广露出苦笑，看了三原小姐一眼，也没有说发生了什么，而是问道：“已经画出来了吗？你昨天提到的那个魔女题材？” “画是画出来了。”顾雪狐疑地看了三泽广一眼，将一大叠原画纸递给了他。 “……”三泽广接过一大叠原画纸，沉默片刻后，道：“你是魔鬼吗？” 我叫你稍微把故事原型和部分人设画出来而已，拿一叠过来是什么鬼啊。 吐槽了一遍顾雪的认真，同时也感叹了一下她的作画速度。 三泽广翻开了手中的原画纸。 好一会后，翻了一半的三泽广又抬起头来。 “你是魔鬼吗？” 这次语气带着惊叹。 才一晚上啊，就把一堆角色的人设都画出来了，上面还清楚标注了名字，完成度颇高，感觉直接用都没什么太大问题。 还有那一堆道具，魔杖，扫帚，魔法石。 甚至还把大部分故事发生的主要场景都画出来了，你开挂了吧…… 还是说想要跟美术监督枪饭碗啊…… 三泽广感叹了一句，看顾雪面无表情，毫无反应，又重新低下头去。 没一会，三泽广又刷的一下抬起头来，举起两张原画纸，上面画的正是主角亚可的表情包…… “你是魔鬼吗？哪有那么多脸谱的！你是想累死其他作画的工作人员吗？！动画才二十多分钟啊！你竟然画了二十个脸谱，干什么？表演川剧变脸吗？” “哎呀，你好烦啊，赶紧看。”顾雪看三泽广抬头低头，上上下下，跟个地鼠精一样，终于有些不耐烦了。 “我就……稍微没控制住自己，画多了一点，又不是全都要采用，到时我会挑选几个有代表性的，这点你不用担心。” “……” 三泽广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稍微没控制住自己，那给你两天你是不是要把动画给做出来？ 而且真的没关系吗？主角的表情那么丰富？ 想了想，三泽广还是没有把这个疑问问出来，将其压下，他打算看完顾雪画的故事大纲再说，至少要先搞清楚讲的到底是什么故事。 看三泽广重新低头，顾雪笑了笑，其实ova版的《小魔女学园》并没有那么多脸谱，大部分都是tv版的，她也确实是控几不住自己的右手才画出来那么多，ova版因为时长的问题，并不需要那么多脸谱。 时间静静流逝，三泽广一直在翻页，顾雪等得有些不耐烦，便和三原小姐轻声聊了起来。 很快。 三泽广翻完了最后一页，刷一下站了起来。 “你这不仅是想抢美术监督的饭碗，甚至连我的饭碗都要抢走吧，这不是连分镜都画出来了吗……” 三泽广一脸便秘了一样的表情。 顾雪肩膀缩了缩，挠了挠脸，有些不好意思道：“故事大纲而已。” “你把台词都写出来了，甚至还算过时间。”三泽广一脸不信。 “参考。” “我都想直接用了，还参考个屁啊。”三泽广重新坐下，瘫倒在椅子上，像是一条失去了梦想的咸鱼。 他突然觉得，和一个漂亮像jk的女孩工作也不是那么有意思。 不仅只可远观，甚至还要被打击自尊心。 一晚上就把分镜画了出来…… 还特别好。 想想自己画分镜磨磨唧唧的样子，三泽广都快要哭出来了。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控梳理剧情的时候画了出来而已……”顾雪看他这副样子，解释了一句，“我给你稍微讲一下故事吧，你如果有自己的想法的话，可以讨论一下。” “你都画得那么细致了，不用了。”三泽广摆了摆手，看了顾雪一眼，想到接下来自己还有求于她，重新振作起了精神，道：“大概故事我了解了，但会不会太简单了？” 顾雪稍微想了会，轻声道：“你看过纯爱动画吧？青梅竹马，慢慢长大，情窦初开，互相都有好感，经历一些小波折，最终说出一句我爱你。没有小三，没有堕胎，有的仅仅只是在成年人看来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已，简单吗？很简单，也很老套，但只要演出效果到位，再一本道的故事，都能让人觉得好看，就很纯粹地觉得好看，这也是最考验你能力的部分，虽然我没有监督的工作经验就是了……” “……”三泽广沉默半晌，放下手中的原画纸，道：“我被你说服了，不过我还要仔细想想。” 顾雪点了点头，或许对方也有自己的想法，这点不能强求。 “那现在是确定要做这个题材了吗？你什么时候能正式把分镜绘制出来？开讨论会的话也请快点。” 顾雪唯一在意的还是时间，虽然动画未来企划给的工期很充裕，但她真的觉得自己作为作监教导新人会很辛苦，所以她想尽快推进这个企划，为的就是挤出多一点时间来，不至于最后手忙脚乱。 “……” 三泽广瞥了三原千纱一眼，不顾对方的眼神警告，苦笑道：“确定要做这个题材，但讨论会可能要延期了，这个企划也要稍微往后推一下，本来我还有点担心时间不够，但你既然把分镜和人物设计都大致画了出来，那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动画未来企划留给脚本创作，人物设计的时间大概差不多有一个半月，稍微耽误一个半月，应该也不会延误……” “哈？”顾雪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三泽广哭丧着脸道：“你听说过机战片吗？” 第四十八章 外包回 动画，不是一家制作公司内部就能做出来的。 原画，动画，背景，上色，编集，摄影等等等等…… 这么多工序，肯定不可能都是在自家公司完成。 很多规模小的公司也没有这个实力，有的动画制作公司甚至只有作画部门和企划部门，其它诸如上色，动画描线中割甚至原画工作，全都会外包出去，或者外包部分出去。 就算是规模大的公司，也或多或少存在外包的情况。 这点跟地球一样，真正意义上有能力有底气包揽所有动画制作工序，全部都能在自己公司内部完成，只有那家大家都很熟悉的京阿尼。 有的公司固然是因为没有能力组建这些部门，而选择外包，但很多的公司是有能力也不愿意组建这些部门。 比如说上色这个部门，做的工作繁琐却难度低，给个色见本，随便找个人练习一段时间或许都能搞，真正的你想你也能上。 这个工序外包给人工费更低的国家，会节约很多成本。 不然就是不堪重负，一个季度几部新番接下来，公司内部没有这么多原画师画原画，没有这么多动画人员描线中割，只能外包一些出去。 一集动画，单独的作画部分全部外包出去，就叫作画外包，而单独上色部分全部外包出去，就叫上色外包。 还有一种外包情况比较特殊，那就是统包。 统包就是接受企划的动画制作公司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公司的规模，无法承担整部动画的制作，于是从整部动画中，比如说12集的动画，分出来几集，比如第二三集给别的公司做，而接受这份工作的公司，就必须负责这第二三集的动画的全部制作。 既然有统包方，那肯定就有接受统包的下请方…… “公司接受了cdd动画工坊的委托，要帮忙制作《入侵》的第十一集。” 三泽广看顾雪刚刚的情绪似乎有点激动，声音小了很多，尴尬地从桌子上拿起一份脚本，叹了口气，道： “我们公司在《本大爷》制作完成后，除了那部漫改《你是我的英雄》是半年番还在制作中，没有接到新的企划，有一段空挡期，一些人员暂时没活干，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或许是上面觉得我们太闲了，或者是觉得底下那些强行提拔上来的作画人员们经过《本大爷》的历练后，已经成熟了，也可能是看《本大爷》最终话做得不错……反正，公司就接下了这份外包工作，依旧由三原小姐担当制作进行，而我担当演出。” “……”顾雪脸色很不好看。 统包她当然听说过，统包方又叫元请，而接受统包的公司叫下请，不算什么稀奇的事，很多动画片尾有写着制作协力，后面是一个动画制作公司名字的，就是外包回。 外包回又分为靠谱的，和不靠谱的，靠谱的外包回，基本跟动画制作方本社制作出来的动画水平差不多，很多人不去注意，也不会发觉这是外包。 而不靠谱的，就是接受统包的下请公司，会继续外包出去，那就是孙请了，如果再不靠谱一点，搞不好还有曾孙请，玄孙请…… 你要是胆子够大，你也能做动画。 狗屎。 顾雪真的很不喜欢这种外包的方式，但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很多小的动画公司的必经之路。 新成立的动画公司接受外包工作刷经验，稍微有点班底之后，就开始接动画企划，接了企划后无法承担整部动画的制作，就外包出去……直到真正有能力独立制作动画为止。 很多动画制作公司都是这么走过来的。 但顾雪所在的snakehead动画制作公司，已经过了这个阶段了啊，还接个屁的外包啊，就算接外包，也看一下时间好不好，动画未来企划刚刚起步不久，《本大爷》刚收尾完毕，很多人甚至都没休息几天，这种时候就接外包，是想钱想疯了，还是脑残啊。 看顾雪久久不说话，三泽广苦笑道：“我只是跟你说一声，动画未来的企划要稍微往后推了，并不强求你帮助我们完成这份外包工作，虽然对方的要求相当严格……” 顾雪打断了他，终于说话了，但语气不算太好。 “就算我已经把《小魔女学园》的分镜和人设都搞定了，你们也不打算修改了，空出了一个半月的时间，但你确定后续不会出问题吗？就算动画未来的企划不出问题，你刚刚说的那部《入侵》的第十一集制作不会出问题？真能一个半月搞出来？搞不出来怎么办？再把《小魔女学园》往后推吗？然后我们用普通tv动画的工期来培养新人？真不把官府的企划放在心里吗？” “虽然这些话由我来说，有点太狂妄了，但我是《小魔女学园》的作监，既然你委托我接下工作，那我就要为自己的工作负责。” “……抱歉。” 三泽广沉默许久，然后轻声道：“但这就是动画制作公司，往往一个企划没做完，另一个企划就开始筹备了，我们这种不上不下的公司，承担不起风险，入不了制作委员会，只能拿一点点制作费，有企划不接，真的会活不下去的。” “虽然在动画未来企划刚开始就接甩一集外包工作过来，见缝插针确实是强人所难，很惹人讨厌，但我真的没办法拒绝，因为这就是我们这些公司的风格。” “……”三原小姐没有反驳三泽广说的话，只是沉默。 她入行那么多年，也算是什么事都见过了。 动画制作高度商业化给动画制作公司带来了很多的企划，但同时也让动画制作公司陷入了瓶颈，甚至推向了深渊。 “啊……”顾雪听完三泽广的话，叹了口气，她也不是什么萌新，虽然过去的很多事她都选择性的給忘了，但她的经验和见过的事比三泽广和三原小姐还多，就是没有见过那么奇葩的而已，在一个企划的准备阶段见缝插针加工作，也没谁了。 不过一码归一码，顾雪冷静下来后，也知道怪罪三泽广没有任何意义。 “说吧，你口中的那部《入侵》是什么情况。” 第四十九章 教你做动画 听到顾雪问起外包工作的事，三泽广眼睛一亮，暗地里松了口气。 刚刚他说的那番话，确实带着点卖惨的意图。 他说不强求顾雪帮助自己和三原小姐完成这份外包工作不假，但不代表他不想顾雪参加。毕竟，别说是他了，就算很多底下的原画师们都知道，《本大爷》最终话能带来讨论度，百分之八十的功劳都是顾雪的。 没有她，就算三泽广再怎么严格要求其他人交上来检查的原画，也只能让《本大爷》勉强达到能看的程度，平庸地完结掉。 在检查《本大爷》原画时，他不止惊叹过一次顾雪身为一个女孩却能画出魄力十足的画面这件事。 顾雪这种原画师，真的是所有监督和演出都没办法抗拒的人。 现在就是没多少业内人知道顾雪是哪位而已，只知道《本大爷》最终话的主力原画师叫顾雪，却不知道她的样子，也没多少人有她的联系方式。 再过段时间，想让她接工作的制作组肯定就会联系她了，三泽广估计人还会不少。 现在顾雪愿意帮忙，一起完成这份外包工作，真的是最好的结果，动画未来企划应该不会延误，协力制作的《入侵》第十一集估计也能非常完美的完成…… 顾雪看到三泽广的表情，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嫌弃道：“我这是为了三原小姐，要不是三原小姐，我是怎么也不会参加的，卖惨也没用。” 聪明的女孩还真是麻烦啊…… 三泽广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抱歉。”三原千纱轻声道。 “你不用道歉。”顾雪扭过头来，笑颜如花。 如果顾雪没猜错的话，刚刚三原小姐和三泽广僵持，应该是让三泽广不要强求自己参加完成接下来的外包工作。 最后三泽广也确实没有鞠躬请求自己，只是卖了一波惨。 对于三原小姐的举动，顾雪还挺感动的。 三原小姐确实是她帮忙的主要原因，当然还有动画未来企划的缘故，毕竟当时跟三原小姐说过要尽力争取金赏，她亲都亲了，顾雪总不能食言吧…… 眼睁睁看着他们两个被外包拖进泥潭，动画未来的企划一再推迟，自己却无动于衷，这种事顾雪做不出来。 而且，如果动画未来的企划留给顾雪的时间不够，她也不敢说能做出什么好作品来，除非她下定决心，天天爆肝，一人原画将整部作品画出来。但这不可能，不是能力问题，虽然时间够，但这是官府的企划，是培养新人的，她搞一人原画这种操作，不是抬杠吗…… 三泽广坐在椅子上，看着顾雪面对三原小姐时露出的笑颜，再想想刚刚自己看到的嫌弃表情，砸吧了一下嘴巴，有些酸。 感觉又恰了柠檬。 不过顾雪没让他酸多久，很快就扭过头来，问道： “《入侵》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到了十一集才想起来要外包？这种事不是应该早在企划阶段就要决定了吗？既然知道自己公司能力不够，那早干什么去了……不对，cdd动画工坊的规模不是挺大的吗？” 三泽广摇了摇头，“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入侵》已经放送的集数做得都很不错，比《本大爷》起码高几个档次，虽然不算什么大制作，但算是本季度受人瞩目的那一档动画，现在他们本社在制作最终话，让我们做倒数第二集，要求挺严格的，但也给了我们相当多的发挥空间，只给了脚本给我们，甚至没有给绘制好的分镜，只对最后一卡有明确要求，需要一个大场面的爆炸，方便和最终话对接。” “……这是什么神仙操作？”顾雪有些无语。 外包竟然连分镜都不给，就不怕别人瞎搞吗？ 三泽广：“听小道消息说，是有人自暴自弃了……” 顾雪：“……” “不过这不是我们要关心的事，我们最紧要的还是要做好这集动画，对方的要求很严格，不排除会多次修改，所以我们最好能做到对方无话可说这种的程度。” “具体讲的是什么故事？”因为《本大爷》最终话的工作，顾雪已经有段时间没看本季度的新番了，还真不知道《入侵》讲的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故事。 “天外生物入侵，你也可以简单理解为外星人，然后主角作为高中生，操纵机甲战斗的故事……经过前面十集的铺垫，终于在第十一集，天外生物开始大举入侵，然后第十二集也就是最终话开始大决战，我们负责的集数最好要烘托起那种决战前的氛围。” 顾雪：“还真是老套呢……” “你忘了你刚刚说的话了吗……”三泽广苦笑一声。 “抱歉，我那是幻想故事，虽然老套，但没有拯救世界这个戏码，高中生拯救世界什么的，给我好好找个成年人来啊，混蛋。” “……”三泽广嘴角抽了抽，“故事我们没办法解决，还是尽力做好自己的工作吧，第十一集的剧情，前半部分是文戏，后半部分就是天外生物入侵，有不少的战斗场面，最后还要主角独自抵抗天外生物，然后爆炸的场面，渲染气氛。”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最后的爆炸我负责，然后我会尽快画好分镜，战斗卡的话，就拜托……” 三泽广话还未说完，顾雪就打断了她。 “战斗部分的分镜请空出来，由我来画，爆炸也请让我负责。” 三泽广：“……” “并没有其他意思。”顾雪解释道，“我就想尽快完成这份工作，战斗卡我自己来构图画分镜，速度会快很多，非常多。至于爆炸，你就当我是为了流畅性好了。” 三泽广沉思了一会，点了点头。 虽然心中有点芥蒂，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他对机战片是很感兴趣，但他见识过顾雪的作画速度，再想想自己磨叽的样子，无论怎么想，自己都不该坚持。 而且，顾雪负责的战斗卡，由她自己来决定构图和分镜，不算太过分，因为那是整集最麻烦的部分。 不过，爆炸卡顾雪也要自己画，让他有些不懂，他看了顾雪一眼，有些疑惑…… 顾雪没理会三泽广疑惑的目光。 她没有撒谎，她确实是为了速度才想要自己绘制分镜的，不过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了。 外包是吧？渲染气氛是吧？ 那我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微笑就好，20w限量eva，什么叫史上第一燃番，我的钻头突破天际，什么叫我爸爸都没打过我，什么叫核爆！ 到时我看你们第十二集怎么收场…… 第五十章 马戏 顾雪拿着《入侵》第十一集脚本的复印件，以及几份设计图，离开了三泽广的办公室，返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三原小姐则是去安排日程表和通知其他人员去了。 最后决定下来，《入侵》第十一集前半部分的文戏分镜由三泽广来绘制，后半部分则空出来，由顾雪按照脚本自由发挥，所有原画也由顾雪一人包揽。 顾雪的任务不轻。 所以顾雪回到位置的第一时间，就先拿出手机，把《入侵》前面已经放送过的集数看了一遍，即是熟悉故事，也熟悉一下作品的整体风格。 花了大概一个多小时，顾雪放下了手机。 其实《入侵》的故事并不复杂，无非就是宇宙外的天外生物入侵，人类发明了特定人员才能适配驾驶的机甲，然后高中生主角被选中…… 几乎是被玩烂了的剧情。 前面放送过的集数，主要讲的是天外生物小规模入侵，主角所在的小队训练，迎击天外生物，顺便谈谈恋爱的故事。 虽然质量算不错，但整个故事割裂感严重，其中甚至还有一集泳装回…… 拜托，星球都要亡了啊，你们还要去游山玩水，是你们心大还是故事中的人类高层心大啊…… 顾雪看的时候，真的将作品从头到尾吐槽了一遍。 但这些是她没办法改变的事情，她只负责第十一集，还只是原画师，作画人员可不用考虑整体的故事，顾雪只是因为见多识广的缘故，才会对故事比较在意一点。 而《入侵》的第十一集，或许是要收尾了，一改之前值得吐槽的风格，故事正经了很多。 大概讲的是主角接到任务，去一处危险的区域救援平民，然后发现躲藏在危险区域的天外生物已经得到了“人类没有太大威胁”的结论，给远在太空中的天外生物母皇发送了信号，接受到信号的母皇带领数以万计的天外生物，开始大规模降落的剧情。 没有瞎搞，是很正经的大战前的渲染故事，估计最终话就是主角和母皇大战，或许会死几个人，但最后高中生主角肯定能爆种杀掉母皇，拯救星球，然后迎接美好结局。 老套是老套了点。 但顾雪画起来心里没有什么芥蒂。 要是天外生物都要大规模入侵了，主角还和女主角卿卿我我，那样顾雪心里才别扭。 毕竟……星球都要亡了啊！！ 仔细翻开读了一遍脚本，顾雪的脑海已经有一些想法和画面了，不过毕竟是机战片，她除了脚本，还必须看过设计稿再说。 机战片，除了人物设计，最重要的还有机械设计。 顾雪看过后，不得不感叹……机器人设计得真帅。 虽然剧情一言难尽。 顾雪刚刚看动画也觉得机器人设计得很不错，但那毕竟是其他作画人员画出来的，而且tv动画工期紧，预算应该也不夸张，太多地方偷工减料了。 机器人的完全形态，在机械设计稿上，才完美地展现了出来。 主角驾驶的是一台流线型的巨大机器人，设计稿旁边有粗略的数据，供原画参考，机器人将近80米高，2000吨重，说明上写着速度和格斗能力很强，整体模样有点像环太平洋中的流浪者号，非常帅气。 其他配角的机器人也是帅得不行。 设计这些机械的人应该非常厉害。 顾雪看到的一瞬间，就失去了抵抗力。 她说她喜欢萝卜片，喜欢巨大机器人，不是开玩笑的…… 虽然她现在的身份和性别，说喜欢这种东西，有些无厘头和莫名其妙。 但她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巨大机器人诶。 顾雪爱不释手地翻看着手中的机械设计稿，翻来覆去，至于其它设计图，她看了一遍就丢到一边去了。 那种东西，怎么样都好啦。 越看机械设计稿，顾雪的想法就越多，最后甚至都快忍不住要开始画了，还好理智阻止了她。 机器人绘制，很难的。 先不说要表现机器人巨大感和金属感这两点的困难，单单机器人本身构造的复杂性，就很让人头疼了。 打个比方，你在纸上，画一个鸡蛋滚一圈，把轨迹画出来，滚到了另一位置上，很简单吧？ 几个圆就搞定了，稍微练习一下，随便哪个人都能画。 那换成有手有脚的人呢？难度就会呈几何增长，那如果是机器人呢？巨大！构造比人类更加复杂！还要表现出来巨大感和金属感!那根本就不是普通人能画出来的，就算是有这方面经验的人，也不敢说能画多好，能画多快。 这也是手绘机战片越来越少的原因。 顾雪虽然离开三泽广办公室之前，记仇地打算按照eva，天元突破，高达的标准来绘制《入侵》的第十一集，教统包方做人，让他们记住外包做得好不好都是把双刃剑这个道理。 但稍微冷静想想，顾雪觉得这样也是坑自己…… 而且迁怒统包的公司有点无理，顾雪最该迁怒的，还是自己这个公司的高层。 靠在椅背上，顾雪想要说服自己，画个一般的分镜，搞个一般的场面，但不行。 虽然想是想着说不该迁怒统包的公司，但顾雪还是想做好…… 出于对萝卜片的喜爱。 考虑了好一会，顾雪决定不管了。 有能力的话，《入侵》的动画制作公司就接接看好了，没能力的话，就准备在观众们索然无味的表情中迎接完结吧。 机战片都敢整集外包了，那除了要有对方做成屎的心理准备，也要给我有对方做得比你们好的心理准备。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听说过没有！ 逻辑鬼才小顾雪反向说服了自己，放下设定稿，想了想，没有立刻拿出分镜纸开始构思分镜，而是打算先参考脚本在原画纸上绘制一些脑海中的画面，再慢慢让《入侵》第十一集后半段的故事拼凑成型。 毕竟分镜纸上面的格子太小了，巨大机器人画在小格子上，不好发挥，而且顾雪是原画，有些习惯很难改变。 抽出一小叠原画纸，放在工作台上，顾雪开始一边翻脚本，一边梳理脑海中的故事和画面。 好一会后。 顾雪放下了脚本。 看了眼工作台上的原画用纸，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画马戏。 第五十一章 蹩脚行动一 马戏，或者叫板野马戏，狭义上指的是地球原画师板野一郎发明的导弹齐发的壮观作画，不过随着时间推移，马戏的定义越来越广，凡是拖曳着尾气，追着一个主体，曲线轨道飞行的，甚至单单一个个体曲线轨道飞行的，都可以叫马戏。 这种作画很多人都知道，就是那种一堆导弹齐发，拖曳着尾气，追着一个个体飞，而被追者在密集的弹幕中腾转挪移，飞行躲避，画面表现力极好，也非常好看。 以前的萝卜片（机器人动画，机战片）中比较常见。 但很多人不知道这种作画的难度有多高，这种作画的发明人板野一郎，曾经为了画马戏，画到了医院…… 以前曾提到过空中用超能力瞎几把打，没人真正见过，要比地面打斗作画要简单，动作出问题也不容易被发现异样。马戏大部分也发生在空中，但不属于这种情况，虽然没多少人看过追踪导弹，也不见得有人被追踪导弹打过…… 马戏对于轨道的要求是很高的，非常非常高。毕竟稍微一画错，上一张和下一张原画对不上，整个画面就乱了。 顾雪之所以想画马戏，是因为脚本里面写着有这么一幕，母皇带着天外生物从太空中朝蔚蓝星飞去，穿过大气层，浑身浴火往地面砸去。 背景是太空，背景部门那边不需要太多考虑根据人物透视变化的问题。 怎么想，画马戏的表现力都是最好的。 然后，顾雪又想到主角和杂兵战斗的场景，觉得好像也能用马戏…… 一到自己画分镜，顾雪似乎犯了和三泽广一样的错误，把画面表现力放在了首位，压根就没考虑过作画难度以及这只是外包回这件事。 不过，她和三泽广有些不同，因为她是自己画，所以作画难度这些问题，她能解决，因为是萝卜片，又有巨大机器人，她也愿意解决。 至于这是外包回，顾雪反向说服自己后，是真的没有放在心上…… 《入侵》动画制作的本社第十二集的质量如何，自己公司负责的第十一集会不会喧宾夺主，把十二集吊起来打这些问题，她都选择性得給忘了。 顾雪从一开始就把《入侵》第十一集打斗卡的质量和作画难度拔得非常高，别人来画的话，如果地狱有十八层，那现在的难度差不多就已经到了第十七层。 只能说……《入侵》的制作公司cdd动画工坊，自求多福吧。 而且，顾雪想画马戏，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 顾雪记得这个世界似乎并没有马戏这种作画，偏偏马戏的画面表现力又很爆表，自己用这种技法画出来镜头，让所有人看到，以后会不会有监督或者演出追求这种效果，会不会有原画师被逼疯呢…… 顾雪对此很感兴趣。 她甚至有点恶趣味的想了想，以后搞不好在这里也会有画马戏画到住院的人也说不定…… 不对…… 顾雪很快回过神来，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问题，自己这根本就不是坑别人啊，我带来了炫酷的作画技巧，是为了拯救日渐式微的萝卜片，我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自己爱的巨大机器人，绝对不是记仇，也绝对不是因为动画未来企划被迫往后推，感觉对不起三原小姐而迁怒统包公司，绝对不是…… 想到这里，顾雪轻轻嗯了一声，认同了自己的想法，然后咬着嘴唇，带着稍微有点坏心眼的笑容，开始在纸上构图绘制分镜。 因为她一直做的是原画工作，所以顾雪很多习惯都遵从以前的经验来，比如说不按顺序，想到画面就想画。 不过这问题不大，她有信心把脑海中的分镜画面画出来后，按照顺序拼起来，最后画在分镜纸上，台词时间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顾雪低着头，拿起铅笔开始在原画纸上绘制。 画得很细，本来分镜是没必要画那么细的，毕竟大致画出来想要的画面，留给底下的原画师一些发挥空间不算什么坏事，但因为顾雪是自己画的缘故，根本就不用考虑这些问题。 一路涂涂画画，差不多晚上八点的时候，顾雪就将《入侵》第十一集中，母皇带着天外生物入侵的一连串分镜绘制好了。 她抬起头来，伸了个懒腰，猛地发现三原小姐就站在自己身旁。 “……三原小姐，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吓人。”顾雪肩膀一缩，脚尖撑着地面转动椅子转了过来，看着三原千纱，有些哭笑不得。 不知道站了多久的三原千纱将右手捏着的一盒牛奶往前递了递，小声道：“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啦。”顾雪双手抓住她的手，轻轻摇了摇。 她知道对方过意不去，也并不想给自己增加这些乱来的工作，但她有时候也没办法，因为这里是公司。 顾雪刚从三泽广口中听到外包这件事时，你要说她对公司没有不满，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其实她相当不满，甚至某个瞬间都升起了出走的念头，至于出走后是做自由原画师，还是接其他工作，都行。 只是紧要关头想到三原小姐，和她的性格，顾雪才把这个念头压了下来，不过不满的种子已经种下了，她只是不愿意去想去说而已。 所以说她真的不怪三原小姐，甚至也不会觉得三泽广怎么样，只会对公司的决策不满而已。 顾雪看三原小姐举着牛奶，依旧沉默着不说话，只当这件事就这样揭过去了，从她手中接过牛奶，拔出吸管插破铝箔，喝了一口后，迟疑片刻，问道：“三原小姐，你在这里做得开心吗？” “……还行。”三原小姐盯着顾雪被牛奶浸湿的樱唇，轻声回道。 “好吧。”顾雪将心中的不满和离职的想法全都压下，拿起牛奶正准备再喝一口，却发现三原小姐盯着自己，虽然面无表情，但总感觉她似乎有点跃跃欲试……？ “你要喝吗？” 顾雪看了眼手中的牛奶，只当是她也口渴了，拿起牛奶盒，将手抬到了半空中。 三原小姐的话，顾雪倒是不介意，而且她每次都来给自己送牛奶，顾雪挺不好意思的。 三原千纱悄悄把左手藏到背后，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顿了一会之后，才缓缓弯下腰，轻轻撩起耳畔的头发，含住吸管，喝了一口牛奶。 然后立刻直起腰，飞快转过身去，背对着顾雪，道：“你先忙，我晚点会再来。” “诶……”顾雪看着三原小姐的背影，好笑道：“喝一口牛奶而已，至于那么害羞吗，耳根都红了……” 可惜三原小姐已经大步离开了，听不到她的话。 顾雪也不在意，咬住吸管，正准备将剩余的牛奶喝完。 却发现……很快就没了。 嗯……三原小姐好像喝了很多…… 第五十二章 没时间 这次的外包工作。 顾雪本来的意思是只负责《入侵》第十一集的打斗卡，但决定帮忙时，在办公室跟三泽广谈论了一下，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公司现在空闲的原画师，也就是做《本大爷》的那帮强行提拔上来的新人，并没有能力画出令人满意的机器人。 为了不被统包方退货反复修改。 所以，最后，三泽广把主角驾驶机器人开始往后的所有剧情镜头，只要涉及到巨大机器人的，都算作了打斗卡或者说运动卡，都留给了顾雪。 顾雪是答应了，不过她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自己绘制好分镜后，要找几个新人让他们先试试看，不行就自己来，如果他们真的能勉强画出来，有天赋的话，自己会帮他们看看，就当是提前熟悉作画监督的工作了。 但现在顾雪后悔了。 新人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自己没时间。 三原小姐走后，顾雪继续开始绘制分镜……或者说脑海中的画面比较贴切。 状态……有点上头了，或者说疑似上头了。 虽然是按着脚本来，但顾雪画的镜头难度都很高，而且越画越多，颇为细致，为了不让自己忘记现在想到的效果，她还在旁边写了一大堆文字说明，也说到做到，给主角也加了一场马戏，难度非常高的一场马戏。 顾雪估算了一下时间，和其他镜头的难度，大概觉得这就是自己的极限了，来到这里之后，虽然她觉得自己好像被老天爷加强了一次，但一个半月的时间，减去杂七杂八的准备确认工作，留给作画的时间真的不算长。 凌晨一多，花了大概十多分钟，顾雪终于遏制住了“我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机器人动画！”这个冲动，放下了铅笔，开始翻看自己刚刚画的图，顺便对照着脚本，很大概地估算了一下台词的时间。 动画是固定时长，脚本上的台词一般也是固定的，所以台词要配合画面，或者说画面要配合台词，在绘制分镜这一步，预估台词和镜头时长的工作必不可少。 只是顾雪现在手头上没有秒表，只能对照脚本大概估算一下。 凌晨两点多，顾雪收拾东西，跟三原小姐打了声招呼，准备回家，虽然分镜还没有画完，但昨天她刚被顾柔抓了个正着，再顶风作案，顾雪怕被顾柔锁在家里…… 而且分镜绘制完后，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顾雪大概都要熬夜爆肝，在姐姐顾柔面前还是装几天乖乖女比较好…… 不过，顾雪还是天真了。 虽然她有意踩着时间，希望早姐姐顾柔一步回去，装作一副我很早就回来了的样子。 但今天顾柔比她还早。 又被抓了个正着。 顾雪见势不妙，立刻放弃抵抗，任由顾柔搓揉自己的脸蛋，一口一个姐姐，可怂了，叫得可甜了…… 为的就是哄顾柔开心，希望她接下来的日子，放过自己，让自己好好做完接下来两个需要连轴转的企划，《入侵》第十一集，以及紧跟在后面的动画未来企划。 顾柔确实被她哄开心了，搂着她睡的时候，表情那叫一个幸福啊。 不过就在顾雪松了口气，认为她很好骗时，她睡着前轻飘飘说了一句：“别以为姐姐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就今晚放过你，但接下来你再敢这么晚回来，我就真的生气。” “诶……”顾雪瞬间变成了苦瓜脸。 还有期限的吗…… 顾柔没搭理她，几乎在说出那番话之后，就睡着了，呼吸一点都不平缓，看来也是累得够呛。 顾雪叹了口气，也知道对方是为了自己好，只能抱着“那我每天哄一次好了”这种在被限制出行边缘疯狂试探的想法，揽着顾柔沉沉睡去。 第二天。 顾雪提前一个小时来到了公司。 刚坐下就开始绝赞的绘制工作。 很顺畅，几乎都不带停。 只是到了最后一个镜头，顾雪有些为难。 她不确定时间够不够。 她想画核爆。 这也是她觉得渲染情绪，最合适的一幕。 撕裂的天空。 视死如归的背影。 如雨般落下的入侵者。 母皇率先落地。 接下来最好的画面不就是核爆了吗…… 而且这是统包方要求的，也不算她坑别人，是他们自己说要爆炸的…… 不过，纠结好一会，顾雪还是不怎么确定能不能画完，她只能暂时把这一卡搁置，画个大概的，到时看时间够不够再说。 如果时间够的话，她会尽全力画好这一卡。 收拾好放在工作台上的一大叠原画纸，顾雪拿出分镜纸，正式开始画分镜，或者说拼凑分镜，确定台词。 过程中，顾雪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便宜别人了，自己画那么多高难度的镜头，做得那么好，自己到底有什么好处啊。 不过，虽然她很纠结，但直到最后，她都没有更改哪怕一个镜头。 有记仇……不是，为了机器人动画的成分在里面，但更多的还是因为身为动画制作者想要做出好作品的单纯想法。 接下来，顾雪花了大概两个小时，将现有的画面画在了分镜纸上，并确定了台词时间，和各个镜头的时间，然后放下秒表，拿起画好的分镜，往三泽广所在的办公室走去。 敲了敲门，顾雪走进三泽广的办公室，发现他正低着脑袋，对着分镜纸，表情苦恼，正疯狂挠着自己头顶两边本来就没有多少的头发。 头发掉了一地。 让人不由得担心他以后的头发到底会怎么样…… 听到敲门声，三泽广转过身来，看到是顾雪，勉强笑了笑，问道：“有什么问题吗？对接的话，你不用担心，你就直接从主角乘上巨大机器人的那一幕开始画好了，如果有问题我会和你商量修正一下。” “不是。”顾雪瞥了眼地上的头发和他工作台上的分镜纸，迟疑了片刻，将手中的分镜递了过去，“请你看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然后尽快画好你那一部分，给对方的公司检查一下，然后尽快开始作画工作。” 三泽广：“……” 第五十三章 好气哦 三泽广神色复杂地接过顾雪手中的分镜，然后又看了眼自己工作台上才画了几个镜头的分镜纸，内心极其复杂。 《入侵》是原创故事，一般这种没有任何参考，单单只有脚本的故事，要把文字变成画面，都是非常麻烦的。 其实有小部分动画质量之所以堪忧，就是因为绘制分镜的人卡住了，迟迟没有画好，其它工作不能动工，只能等等等，真等分镜画好，制作工期就已经非常紧张了，其他工作人员根本就没有时间追求质量。 就算是大制作都有这种情况。 但这种事情很难解决，因为绘制分镜的毕竟是人，不是什么机器，你也搞不清楚负责绘制分镜的演出家什么时候状态好，什么时候状态差，只能尽量预留多一点时间给他们。 可普通tv动画的工期一般都不长…… 就跟衔尾蛇一样，简直无解。 三泽广对这一点感受颇深，所以昨晚就开始爆肝，想要尽快将分镜搞出来，不给别人添麻烦，毕竟后面还有一个动画未来的企划。 他本来还有点担心顾雪那边有没有问题，《小魔女学园》是她自己提出来的故事，应该心中早有想法，一晚上将分镜画出来不算太出人意料。 但《入侵》是原创故事啊。 昨晚才把脚本给她，今天就把脚本拿过来了。 真的有点打击自尊心。 “早知道全都给你画了。”三泽广感叹了一句，同时有点不甘心。 顾雪安慰道;“我只是对战斗场面的想象力比较好而已，你让我画日常演出文戏，搞不好比你还墨迹。” “……” 《小魔女学园》中也有不少文戏啊。 三泽广心中苦笑，但没有拆穿顾雪善意的谎言，也没急着翻开顾雪刚绘制好的分镜，而是问道：“你有做演出的想法吗？如果有的话，我可以跟公司提一下，老实说，我觉得你比我更加适合做演出，画得又好，对演出效果的把控也非常有经验，分镜也……总之，我非常好奇你独自一人包揽一集动画的分镜，演出，作画监督能做到什么程度。” “那你觉得谁来画？”顾雪有些好笑道，“我就算分镜画得再好，也不认识多少个厉害的原画师啊，到时高难度的镜头给谁画？我自己吗？如果公司有大企划，预算很多，工期非常充足，有很多大手参与，我倒是有兴趣参加，但你觉得我有机会吗？” 三泽广：“……” 还真是。 顾雪画出来的画面确实魄力十足，演出效果爆炸，但那是顾雪自己画的啊，要换个人，还真不一定能画出那种效果来。 “请尽快检查吧，然后赶紧把前半部分的分镜画出来，三原小姐已经通知所有人了吧？迟迟不让他们动工，人可是会懈怠的。” 顾雪看他不说话，提醒了一句。 三泽广点了点头，开始翻看分镜。 分镜不像是原画，一秒钟都可能有十几张，所以三泽广很快就看完了。 他抬起头来，表情依旧很复杂。 “这样真的没关系吗？真的能画出来吗？” 不怪他会发出这样的疑问，高难度镜头实在是太多了，而且还不全都是《本大爷》最终话那种近身搏斗的风格，虽然近身搏斗也有，但特效也很多，不是导弹爆炸就是对波高速飞行，所有人一起搞，三泽广或许还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但这些都由顾雪一人负责，稍微有点担心。 “应该没问题。” “那我就不劝你了。”三泽广迟疑片刻，点了点头，然后拿起分镜纸，“不过我也有些意见，你这里的导弹是怎么回事？如果单单要表现主角驾驶的机器人速度很快，能毫发无伤地躲开一堆导弹的话，会不会有点太干巴巴了？而且最后母皇撞击地面的爆炸规模是不是小了一点点，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 三泽广指的就是顾雪绘制的马戏镜头，因为只是分镜而已，她就画了一堆导弹拖曳着尾气在半空中，而主角准备躲避的画面，之后分镜纸上几个格子都是类似的风格，导弹和主角稍微移动了一下位置而已，让人不明所以，只以为主角在瞬移躲导弹。 顾雪想了想，也没有解释，“这部分我画好你就知道了，至于爆炸，需要的时候我会跟你说。” “好吧……”看顾雪坚持，三泽广也不提了，放下分镜，“我会尽量快点搞好文戏那部分的分镜，然后合在一起送到对方公司检查，我会让他们也快点，无论是修改还是确定，都会让你尽快开工的。” “行吧。”顾雪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三泽广所在的大办公室。 三泽广目送对方离开，重新转过身去，面对着工作台，或许是被顾雪的速度刺激到了，他此刻充满了干劲，今晚打算睡公司，他要熬夜把分镜画好！ …… 但现实是残酷的。 三泽广虽然打算一晚上就画好分镜，但最终还是画了三天才搞出来，熬掉了不少头发。 不过好歹是画出来了，没有延误多久，第四天，《入侵》第十一集的分镜就送到了cdd动画工坊，也就是《入侵》的动画制作公司本社。 这是个规模不小的公司，总得来说还比顾雪所在的公司稍微大一点。 他们不可能像小公司一样，将动画外包出去之后就不管不问，到时真的搞出来一堆孙子，玄孙，他们哭都要哭死。 所以三泽广和顾雪绘制的分镜，必须给《入侵》的监督检查确认过之后，才能正式开始原画工作。 作画监督也是他们这边的人。 就是为了保证质量。 事实上，《入侵》其实是他们公司一部重要性不低的原创动画，要不是第十一集的演出和分镜自暴自弃了，而且第十二集的最终决战比他们想象中要麻烦，几乎动员了两个组的原画们，实在是没有人，他们是不会外包出去的。 当《入侵》的监督拿到第十一的分镜时，不屑谈不上，但别扭和担心是难免的，打个比喻，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家其中一个闺女晚上要去一个男人家里睡，他作为爸爸，有点担心女儿回来时的模样…… 而现在手上的分镜，就像是那个男人的犯罪计划书一样…… 想想都好气哦。 第五十四章 问题不大 因为某些不可告人的奇怪想法。 《入侵》的监督中田智迟迟没有翻开刚送来不久的第十一集分镜，只是表情复杂地看着封面。 站在他旁边的朱池看他这副样子，有些忍俊不禁，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监督，木已成舟，赶紧确定吧，对方要求我们尽快给他们回复，他们需要尽快动工，质量问题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敷衍的，到时我会优先把外包这集的原画过一遍。” 朱池是《入侵》的总作画监督，对外包这件事倒是不怎么抵触，但增加了自己的工作量，还是让他有些不爽，但就像他说的，木已成舟，已经没办法了，只能尽力做好。 中田智叹了口气，挪动了一下肥胖的身躯，身体坐正，翻开了分镜，看了起来。 很认真细致。 十分钟后，他合上了分镜本。 分镜没有让他太失望，他还以为对方会瞎搞呢。 虽然前半段文戏一般，但后面的打斗卡挺大胆的，看起来也很不错，虽然有些地方似乎偷懒了，特别是躲导弹那一串镜头，干巴巴的，但这是萝卜片，对方的做法情有可原。 自己的女儿应该能保住了…… “嗯，意外的还可以。”监督中田智看完整本分镜，暂时没有太好的想法，觉得还行，就把分镜递给了总作画监督朱池。 朱池接过分镜，大致看了一遍，然后抬起头来，有些担心道：“很大胆啊，连和天外生物近身搏斗的镜头都敢安排那么多，还敢增加追逐的镜头，分镜画得那么大胆，到时候画不出来怎么办？” 中田智摸了摸因为肥胖而显得有几层的下巴，道：“对方负责这集的应该是《本大爷》最终话的团队，你看过吧？最后的打斗确实非常厉害，特别是白刃战，主要原画师应该是叫顾雪吧，听名字似乎是个女孩，但具体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对方敢设计这样的镜头，很大概率应该就是因为有她。” “但一个人能画多少。”朱池苦笑一声，合上分镜，“《本大爷》最终话我看了，确实非常非常厉害，但我如果猜得没错的话，第二原画和作画监督出的力应该不少，修型和清稿应该相当痛苦，而且《本大爷》只是两个人而已，现在可是机器人啊，就算对方真的能快速画出一原，二原应该也会相当痛苦，会想死。” 中田智好笑地摇了摇头，道：“那你要让我跟对方说‘你们把分镜设计得太麻烦了，我担心你们搞不出来，请随意糊弄一下做出来就好了’这样的话吗？” “那倒是不用……” “就是嘛。”中田智收起脸上的笑容，“既然对方敢设计这样的镜头，那就让他们做做看好了，你不要放松标准，给我认真地检查，一有问题就退回去全修，一定要尽力让他们做出最好的画面！不行就让他们自己想办法，找人也好，请外援也好，不关我们的事。” “你还真是……你就不怕对方自暴自弃，干脆不管了吗？” 中田智想了想，小声道：“你也不要太过分嘛……但，最后关键的镜头一定要严格一点，母皇降落和爆炸，让对面画得壮观一点，至少也要调动起观众们的情绪来，数以万计的天外生物加上母皇，最后别搞成像是上万个蚊子掉下来，绝望感一定要出来，不然我们花费了巨大功夫准备的第十二集效果会大打折扣，主角的爆发感和释放感也会出不来，观众们一定会失望。所以，绝望！第十一集一定要让观众们觉得绝望！” “嗯，知道了。” 朱池笑了笑，应了一声。 只是，他突然挺心疼对面的，如果按照监督的要求来，对面应该也会很绝望吧？ 将手中的分镜还给了监督中田智，朱池想了想，道：“那你再看一下，看需不需要修改，然后尽快给对面回复，还是预留多一点时间给对面比较好，不然对方真的自暴自弃，我们会很麻烦。” 中田智点了点头：“嗯。” “然后尽快检查完成的l/o吧，也别让我们本社制作的第十二集延误了，到时观众的情绪被调动起来，敲碗等第十二集，我们却延迟播放，估计喷都要被喷死，碟片的销量估计都会受到影响。” 朱池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句，然后转身就要离开，不过最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用开玩笑的语气道:“监督，要努力啊，别到最后人家绝望感营造出来了，你却接不住。” 中田智笑着摆了摆手，“不可能，问题不大的。” …… 另一边。 顾雪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把分镜给三泽广后，就立刻开始了l\o和第一原画的绘制工作。 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 虽然分镜还没有正式确认下来，有画废稿的可能性，但顾雪觉得这些工作早一点开始做并没有什么坏处，就算到时候对方真要改分镜，觉得如何如何表现力会更好一点，如果靠谱的话，对照着自己画的废稿，那也是一种学习的过程。 顾雪之前就是这么过来的，只是身份有些不同而已，她在地球刚入行那会，做动画描线中割工作，天天就烦动画检查，画几个版本，让对方给修改意见，做原画的时候，就烦作画监督…… 所以她真的不算什么有天赋的人，就是比其他人稍微努力一点而已。 嘛，就是当时她这么做，有很多人说她是傻子就是了……因为无论是动画工作还是原画工作，都是计件算钱的，一卡或一张无论修改多少次，画多少个版本，公司都只会给你算一卡或一张的钱 顾雪从不否认自己那时候挺傻的，可如果不傻，哪里能成长啊…… 不过，那都是很遥远跟遥远的事情了。 今天。 冒着画出来根本不能用的风险，画了四天的顾雪终于从三原小姐手中拿到了确认过的分镜，大致上不用修改，反正顾雪负责的部分不需要修改。 这让她稍微松了口气。 毕竟心里想着改也没问题，但画起来很麻烦的嘛。 而且，这几天她的绘制速度也不是很快。 因为是萝卜片，现在其实已经不是她一个人画得怎么样的问题了，她要考虑很多东西，比如说动画背景，以及负责中割工作的动画人员的能力问题。 第五十五章 从入门到跑路 背景部门，专门负责动画中的背景部分，不像原画师，他们是一张一张做的，不能动起来。 原画师则负责画面中动的那部分。 最后才将两拨人的素材合并到一起。 这就注定了动画的镜头永远不能像实拍那么自由，像什么跟随镜头啊，旋转镜头啊，平推镜头啊，你要背景跟着动，那就只能让原画师把背景层也一起画出来，也就是所谓的背景动画。 但这好麻烦的啊！ 虽然顾雪在《本大爷》第六集中用了跟随主角奔跑的镜头，使用的也是背景动画，她把背景层画出来了，但那是平原。 现在顾雪设计的马戏，主角开头要在大厦群中乱飞，之后才会转移到天空…… 真要单单靠人脑想像画那么复杂的背景动画，顾雪怕自己会过劳死。 至于中割，她就是担心动画工作人员的水平而已，毕竟是巨大机器人，就算顾雪把大致轮廓位置都画出来给他们参考中割，也不一定靠谱。 “三原小姐，我后悔了。”看着桌上的分镜，顾雪突然扭过头来，哭丧着脸。 好麻烦。 “……”三原千纱沉默片刻，道：“需要我跟对面交涉吗？” “这倒不必。”顾雪叹了口气。 她就是想找人诉诉苦。 至于怎么解决上述两个问题，其实她也有点想法。 背景问题她打算晚点去找三泽广，然后和3d部门那边谈论一下，让他们做出背景的模型来，镜头移动的效果也做出来，然后直接参考着3d来画，可以省去很多想象构思背景动画的时间。 她可以专心去画自己喜欢的巨大机器人。 而中割的问题，那就不让动画工作人员接手好了，全原画。 只要找准动作运动物体各个时间点应有的状态，一拍三（一张原画停留三帧）也能非常流畅！ 当然，所谓的一拍二，一拍三，一拍四，是要看情况，并不是固定的，绘制原画的时候，一般都是混合着用，比如说《本大爷》第六集主角奔跑的画面，顾雪就采用了一拍二一拍四混用，只要找准了关键帧，全原画流畅运动真的不是玩笑话。 其实很多原画师采用一拍三，除了本身能力够，一秒只要8张就能让人物运动流畅之外，更多也是和顾雪的想法一样，怕动画中割出现问题，毁了辛辛苦苦画出来的原画，至于为了偷懒什么的，有这个想法，但占的比重真的很少。 既然画八张原画就能保持流畅，为什么要多画呢。 至于全动画一拍一，也不是最好的，没有那个金刚钻，还是别揽那个瓷器活。 大部分手绘全动画如果没有充足的工期，做得不好，那就是个噱头，一秒二十四张原画啊，让二十四张原画的线条不乱抖动都麻烦得要死。 当然，也有做得非常牛逼的。 来人，上宫崎骏。 动画电影千与千寻中，白龙拉着女主飞奔进旅馆的画面就是全动画，两个主角伏低身子向前，飘飞的裙子，移动的地面，流畅得不行，真的非常厉害。 但不是所有人都是宫崎骏啊，这里也没有吉卜力。 “那……”看顾雪拒绝了自己的提议，三原千纱迟疑了片刻，问道：“需要找人给你清二原吗？” 她在这个行业做了很久了，深知顾雪设计的分镜有多麻烦，她有些担心顾雪会被这样的工作强度压垮。 不过她也知道顾雪一直都不怎么愿意让别人动自己的原画，所以问得有些犹豫。 不得不说，三原小姐在顾雪面前，改变真的有些大。 “不……” 听到三原小姐的提议，顾雪下意识想要拒绝，但仔细想了想，觉得让别人试试看也不是什么坏事，总不能真的所有东西都自己来吧，现在自己都开始尝试接触演出之类的工作了，以后真要机会做相关的工作，比如说演出监督，总不能自己上场画吧？ 那算什么事。 而且，她也不是不愿意让别人动自己的原画，对此她没有多少抵触之心，只是觉得让别人清二原有点对不起人家而已，毕竟不是什么好工作。 但三原小姐既然提了，试试看倒也可以…… “不、不错的提议。”顾雪沉默着考虑了会，改了口，“你去找人试试看，我这里正好有一卡草原，因为我打算自己清，不是很细，有点粗糙。emmm……你找个入行久点，技术过关的人，应该能清出来，到时搞好给我看一下，如果需要修正的话，我会跟你提。” “嗯。”三原千纱点了点头，飞快接过顾雪手中的草原，然后立刻转身快步离开。 似乎是怕顾雪反悔。 顾雪愣了一秒，然后笑了笑。 …… 李峰是《本大爷》最终话的原画之一。 也负责《入侵》第十一集文戏部分的原画， 当他从三原千纱口中得知自己要清二原时，其实是很不情愿的。 这种技术低，根本就没有什么难度，但非常麻烦的工作，换个水平低的人做不是更好吗？ 自己在《本大爷》最终话的表现虽然没有那位jk小姐亮眼，但也算可圈可点，听说演出都暗地表扬了自己画的原画，现在叫我清二原，不是乱来吗…… 但他面对的是手段非常铁腕的三原小姐，他拒绝不了。 被三原小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感受到对方仿佛要杀人的目光，李峰终于扛不住了，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她手中接过草原和部分设计图，但还是小声bb了两句。 “什么啊，这种简单的工作也要我来做。” “工作没有简单和困难之分，请下次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三原千纱面无表情道，“而且这是小……顾雪小姐的草原，我看了一眼，并不是你口中的简单工作，请认真对待，我三个小时后会过来确认进度。” “诶，这是顾雪小姐画的原画吗？”李峰眼睛一亮，心中的芥蒂突然消失不见了。 就像公司没多少人喜欢三原千纱一样，公司也没多少人会不喜欢顾雪这种女孩…… 年轻漂亮，又没什么脾气，偶尔被盯着还会脸红，非常可爱，虽然最近好像不会了，但却越来越像jk了。 jk诶，谁不喜欢啊。 像李峰这种年龄才二十多的年轻人，高中时期的记忆还没有模糊，真的看到顾雪就会想到自己的学生时期，那种感觉，就像看到初恋…… 虽然他没有初恋。 但感觉还是那种感觉。 所以你让他清别人的草原，他或许还会有点不乐意，但清顾雪的草原，他会打起十二分精神，务必做到最好。 这种心理状态很奇怪，大概就是表现欲，以及心底那一丁点甚至连想象都觉得不现实的期望在作祟吧。 三原千纱看到对方的表情，突然感觉心里很不舒服，生硬地回了一句是，扭头就走。 李峰也不在意，紧紧抓着手中的分镜，像个突然兴奋的患者。 转动椅子转过身去，将手中的草原放到工作台，他拿起铅笔，充满了干劲。 连心底那个连想象都觉得不现实的期望都不受控制地浮现了出来。 就让你看看我的技术吧！ 你一定会惊叹的！ 顾雪小姐！ 李峰在心里兴奋地三连，拿起铅笔，弯腰低头，翻开了草原，准备展现真正的技术。 但…… 十多分钟后。 李峰依旧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低着头，握着铅笔，动都没动一下。 又保持了一会这样的姿势，他终于动了。 他放下铅笔，翻了一页。 这特么是啥！？ 李峰一脸懵逼。 又翻了一页。 这特么又是啥！？ 李峰狠狠挠了挠头，头往后仰，表情扭曲。 花了一点时间将全部草原看完，他瘫坐在椅子上，像是身体被掏空。 过了一会，他强行打起精神，直起腰来，拿起铅笔，重新振作了起来，打算先试试看。 只是，刚没画多久，他就又丢下了铅笔，重新瘫坐在椅子上。 一行清泪沿着他脸颊慢慢流下。 原来，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一原摆在我面前，我tm一页都看不懂。 缓了一会，李峰突然刷得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抽出一张空白的原画纸，在上面刷刷刷的写了一句话，然后扭头就走。 背影带着悲伤。 三个小时后。 三原小姐来到他的位置，没看到人，只在他工作台上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告辞！” 第五十六章 生气 “哈？跑路了？” 当顾雪从三原小姐口中听到清二原的人疑似跑路了这件事，也是非常震惊。 什么鬼啊。 不就是清个二原嘛，不行就说，用得着跑吗…… “三原小姐，你是不是搞错了，不至于吧，虽然我画得不是很细，机器人的运动也稍微“剧烈”了一点，很多地方需要一点点的想象力，最关键的几张需要抽丝剥茧，线穿针孔的耐心，但……真的不难啊。” 三原千纱：“……” 顾雪看三原小姐不说话，继续问道：“那现在怎么办？找不到人清了吗？” “你能不能稍微画细一点。”三原千纱将手中的一原递了过去。 事实上，在李峰跑路之后，她又找了几个人，但个个都一脸懵逼，不知道怎么下手。 要不是她守在旁边，搞不好也想要跑路都说不定。 听到三原小姐的话，顾雪苦笑着从她手中接过一原，翻了翻。 其实她一原的完成度很高了，所有动作都非常规范。 虽然很多地方她都把机器人当人来画……毕竟机器人也是人形，但她有好好把机器人最终模样的大致轮廓勾画出来啊，虽然只有几笔，但照着设计稿清不就好了吗…… “他们都觉得哪里不好清？”顾雪翻看了一遍自己画的东西，挠了挠脑袋，把头发都挠乱了，也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三原千纱沉默许久，道：“全部。” “……” “如果真的要说哪里最麻烦的话。”三原千纱靠近一步，翻了几页顾雪手中的草原，指着其中一张原画道：“后空翻。” 顾雪单手解开扎头发的皮圈，柔顺长发犹如瀑布一般披散下来，她梳理了一下长发，小声道：“我有勾画出来机器人完全体的轮廓，而且空间都留出来了。” 三原千纱轻声道：“他们不行。” “啊……”顾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将一原丢到自己的工作台上，无奈道：“那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怪不得机器人动画会没落。 不就是动作设计得激烈了点嘛。 现在的年轻人啊，连个二原都清不出来，还做个屁的机器人动画啊。 她这番内心独白，如果被看过她一原的人听到，估计会吐血。 这哪是什么年轻人的原因，你的动作设计得也太大胆了吧，那可是机器人啊，铁疙瘩啊，你设计那么难的动作是干嘛啊，还后空翻，后个鬼哦，我翻一个给你看看好不好！ 清二原？ 告辞！ 画一原的原画再漂亮也告辞！ “抱歉。”三原千纱看了眼顾雪工作台上的一原，微微鞠躬。 “你不用道歉啦，现在时间紧，工作又多，我确实没办法把一原画多细，而且我自己看的话，真的觉得一点问题都没有，除了麻烦之外，只要时间够，不是很快就能搞出来吗？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一脸懵逼……” “……”三原千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只是突然觉得有些理解跑路的那个人的想法了。 沉默了好久，三原千纱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到自己能做什么，她看着坐在椅子上，微微仰头望着自己的顾雪，憋了许久，还是只憋出了一句道歉。 “抱歉。” “你好麻烦哦。” 顾雪笑了笑，正要转过头去，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对了，你给那个跑路的小哥打个电话或者发条信息，让他回来吧，就跟他说放心，不用他清二原了……” 虽然对方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差，但看到自己的一原就想跑路，顾雪果然还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啊。 三原千纱面无表情道：“他把自己的头像p成了黑白，我联系不上他。” 顾雪猛地扭过头来，愣了一会，然后反应过来，“下线就说人家下线好不好，别搞得人家去世了一样啊！” “……你放心，他的事我会处理的。”三原千纱看到顾雪的表情，两个浅浅的梨涡露了出来。 说是这么说。 但她不打算再去找对方了。 她不喜欢那个男人。 非常不喜欢。 当然，她也有发信息给对方，这是她的工作职责，只是对方没回，那就没办法了。 永远都别回来最好。 顾雪不知道三原小姐的想法，哭笑不得地感叹了一句“原来三原小姐也会说冷笑话啊”，就转过身去，拢了拢长发，开始蹩脚地绑马尾。 这种事可比穿bra难多了…… 反正如果没镜子的话，顾雪要搞很久。 三原千纱看到她蹩脚的动作，迟疑片刻，向前一步，接过了她手中的皮圈，替她扎了起来。 顾雪低声说了句谢谢，放下手，任由她摆弄。 三原千纱抓起她的一束长发，单手握住，慢慢往下理顺，同时小声道：“其实你头发放下来会比较好看。” 顾雪双手撑着凳子的两侧，嫌弃道：“工作的时候太麻烦了。” “……”三原千纱张嘴想反驳，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沉默片刻，转移了话题，“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嗯，工作总会做完的，区别只是你想不想去做而已。” 顾雪微微侧头，笑了笑。 三原千纱看着她的侧脸，突然觉得顾雪挺帅气的…… 她将顾雪的长发理顺，快速扎成马尾，踌躇了会，往前逼近了些许距离，双手揽住了顾雪的脑袋，头慢慢低下，亲了一口她的脑袋，然后快速抬起头来，脸色通红道：“加油。” “哦、哦。”顾雪也没多想，只是应了一声。 因为隔着头发，她也没有上次被亲额头那么惊慌失措了，她现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这次找人清二原都那么麻烦，给她提了个醒。 这家公司的画师们的能力很堪忧啊…… 真的要想办法培养一些新人了。 看来动画未来企划自己要上点心，不然以后自己在这个公司做，次次都是拼尽全力。 这谁顶得住啊。 而且，就算以后自己不在这个公司做，培养一些新人也没有坏处，这些新人成长起来，搞不好就是重要的人脉资源了，以后作品的作画环节出现了问题，可是能救命的。 不过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外包回，接下来要爆肝了…… 顾雪神游千里。 三原千纱抬起头来，看顾雪毫无反应。 脸上的红晕慢慢退散，盯着她看了许久。 然后，腮帮微微鼓起，虽然不明显，但确实鼓了起来。 第五十七章 催 没人清二原这件事在顾雪的预料之中，或者说她本来就没期望过别人帮自己清二原，她一开始就打算自己一人包揽所有工作的，这也是她一原画得非常草的原因所在，之后被三原小姐说动找人清二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而已。 现在一原被退了回来，她心情还挺平静的。 就是她的工作量是无论如何都减轻不了了，只能看她自己个人的能力。 说实话，挺辛苦的。 顾雪很忙，非常忙。 忙到几乎晚上连肚子饿了都没时间去或者不想去买东西吃，要不是三原小姐天天都会来送牛奶和吃的，顾雪搞不好会饿倒在工作台前都说不定。 她真的是那种典型的工作起来，就不顾一切的人。 之前的《本大爷》最终话还好，现在画自己喜欢的东西，她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当然，她再不顾一切，也没有在公司留宿过一次，原因的话……她现在是大概完全适应自己的身份了，确实觉得自己在公司住，夜不归宿不怎么好，无论多晚，回家都是最明智的选择。另一个原因嘛，就是姐姐顾柔…… 顾雪觉得自己的脸都快肿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 顾雪依旧保持着每晚爆肝的生活，过程中，她无数次吐槽自己画那么乱来的分镜干什么，但刚吐槽完，就低头继续画，没有一丝不耐烦，自暴自弃的想法更是没有升起过。 她绘制的速度很快，但也不是没有遇到过问题，不过大部分问题都不会卡她很久，基本休息一下，和三原小姐聊聊天，或者睡一觉就能解决了。 唯一麻烦的，一直没有解决的，还是二原这个问题。 因为顾雪是自己设计分镜，不像《本大爷》三泽广设计的最终话分镜，连续性一般。 她设计的一些打斗卡有很强的连续性，往往下一卡就接着上一卡，顾雪画完一卡，就想趁着有灵感画下一卡，根本就停不下来！更别说像《本大爷》最终话一样，清完二原再继续画了。 随着作画死线越来越近，三泽广找过顾雪几次，每次他看到顾雪画出来的麻烦一原，想想日期，都会为顾雪捏一把汗，但他偏偏又帮不上什么忙，爆炸或许他还能帮帮看，你让他清顾雪的二原，他也无从下手…… 世界上，只有时间对所有人是公平的。 顾雪负责的卡数很让人担心，但其他工作还是要做的，《入侵》第十一集前半的文戏部分已经陆续有原画师绘制好了，三泽广检查后，就送到了对方公司检查。 退回全修的次数很多。 对方确实很严格。 随着《入侵》第十一集的播放时间越来越近，两个公司相关的人员都感觉很不爽，都很担心。 这天。 三原千纱找到了顾雪，但没有说话，就站在顾雪旁边。 顾雪完成了一卡一原，扭头看着三原千纱，笑道：“怎么啦？” 很奇怪，明明天天熬夜氪命，顾雪的精神状态却非常不错，甚至连黑眼圈都没有，这都不是天生丽质可以解释的了…… 三原千纱瞥了眼顾雪工作台上的原画纸，轻声道：“对方公司催了几次。” “恐怕不只是催吧？”顾雪看三原小姐的表情，就知道她撒谎了。 三原千纱沉默着不说话，似乎默认了。 顾雪转身抓住她的手摇了摇，示意她不用担心，然后道：“等我两小时，然后每一个小时过来一下。” 说完，她就立刻转过身去，重新低下了头。 对方估计是真急了，会死命催无可厚非，毕竟还有几周就播出了，《入侵》第十一集后半部分的原画还没有交哪怕一份过来，做动画可不是原画画好就可以啊，再晚估计对方就要疯了，搞不好现在都在开始准备总集篇了。 本来顾雪画好第一原画就要交过去的，不过因为实在太草（顾雪本人不觉得）还有动作设计得太乱来，顾雪和三原小姐商量了一下，最终没有交过去。 第一是怕对方觉得太乱来，清二原来不及，强行要更改分镜，直接在社内自己做或者请其他外援，到时顾雪的心血就全都付之东流了。 第二是怕对方看不懂，觉得太乱来…… 三原小姐当初听到顾雪的提议，几次想要说话，但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很乱来，但顾雪确实又来了一次先斩后奏…… 铅笔滑过纸张的声音响起。 顾雪对三原小姐说了句等我两个小时后，就低头开始清刚画好的一卡草原，动作飞快。 三原小姐没离开，一直都在顾雪旁边等。 最终，两个小时后，她就拿到了一卡，不对，四卡清完稿的最终成品原画。 三原小姐在原地检查了一遍原画，随即在顾雪的目送下，离开了公司，前往了cdd动画工坊。 …… 最近朱池的心情很不好。 不对。 应该说是很慌。 大家都很慌。 自己本社的《入侵》第十二集按部就班，非常顺利。 但外包回出问题了。 a-part也就是文戏部分，陆续都有原画交过来，虽然有的质量一般，但至少有交过来啊，退回全修还是这边的作监修正一下都有时间，如果b-part也这样，就算质量差点，他也认了。 但，b-part，也就是第十一集最重中之中的部分，一份原画都没有交过来！ 都过去那么久了！ 现在别说修正退回了，朱池连对方的进度都不知道！ 为此，监督发了几次火，几次催进度管理那边的人员，但进度管理那边的人也没办法，只能一遍遍地去催。 但措辞再严厉，也不能改变播出时间逐渐逼近，而对方完成不了这个事实。 “所以没有能力还设计那种分镜干什么啊！”朱池丢下铅笔，靠在椅背上，越想越恼火，连检查修正工作都做不下去了。 旁边的总作画监督辅佐看他这副样子，瑟瑟发抖。 如顾雪所想象的那样，他们确实在准备总集篇了，本来这种事轮不到朱池这个总作画监督来大动肝火的，但他还有一个身份，他是《入侵》的机械设计，他也是第一次拿出全力绘制出那么帅气的机甲。 他对这部动画真的寄予了厚望，但播放总集篇意味着什么？观众流失，碟片销量受到影响，甚至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好口碑都会受损，哪个动画制作的主创顶得住啊。 “狗屎外包！” 朱池真的是越想越气，他不是针对某个人，是真的对作品爱得深沉，虽然被外包坑这种事屡见不鲜，偶尔他从同行口中听到几起，还会笑着调侃同行几句，说既然外包，就要冷静，有所准备。 但真轮到自己，他发现自己根本就冷静不下来。 “《本大爷》最终话tm是人啊，我们是巨大机器啊，对方画分镜的演出脑子里面装的是屎吗？设计那种镜头，最终原画画不出来再大胆有个屁用哦，对方制作进行还说什么……说什么最近几天就可以交过来检查，交个屁啊。” “就算真的能交过来，谁来清二原，我来吗！？” 旁边的总作画监督辅佐小声问道：“对方要是一次性把所有第一原画交过来，时间来得及吗？” “来个屁得及。”朱池瞪了他一眼，“就算来得及，那做出来的也是垃圾，你知道机器人清二原有多麻烦吗？现在对方一卡一原都没有给我们检查，就算所有一原都没有问题，他们能清得过来？清个屁！而且一原怎么可能没问题！还来不来得及！对方真的能及时做出第十一集来！我tm吃翔给你看！”朱池怒气冲冲，口不择言。 总作画监督辅佐瞥了眼朱池嘴角边的咖啡渍，咽了口口水。 《入侵》的第十一集作画监督之一真田拿着几卡原画，刚好走到办公室门口，听到了朱池的话，脸色古怪，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不该说话好。 第五十八章 门都没有 一口气将心中所有的怨气宣泄了出来。 朱池终于稍微冷静了一点，停下了小嘴抹了蜜行为，眼角余光也瞥到了站在办公室门口，进退两难的真田。 “怎么了？”朱池深呼吸一口，扭过头去，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他不是对顾雪所在的公司有什么意见，事实上他对业界所有动画公司都保持着一份尊敬之心，因为他也是业内人，知道其中的艰辛，只是这部《入侵》，他倾注了很多心血，现在跟他说要上总集篇，他真的很恼火。 第十一集的作画监督之一真田听到朱池的话，踌躇片刻，脸上带着尬笑，慢慢渡步走了进来。 他突然很后悔自己急匆匆跑过来。 等别人拿过来不是一样吗！ 自己跑过来就算了。 还偏偏听到朱池一口一个吃翔，搞得自己像是个送翔大使一样…… 朱池当然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瞥了眼真田怀中抱着的几卡原画，伸出手来，问道：“要检查吗？对方公司送来的原画？” “总作监，是对方送来的卡……”真田讪笑着，但没有把原画递过去。 “所以呢？愣着干什么，拿过来啊。” 真田还是没有递过去，而是继续小声道：“这几卡机械作监看过了……说非常好……”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朱池看他磨磨叽叽，有些不耐烦。 机械作监怎么了，老子还是机械设计呢，要不是我实在没有时间，这部动画哪里需要机械作监，我一个人就能搞定你信不信! 你提机械作监搞…… 等等。 朱池察觉到了不对，皱着眉头道：“对方后半部分的镜头终于开始送过来了？” “是。”真田点点头，有些尴尬。 坐在朱池旁边的总作画监督辅佐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朱池瞪了他一眼，脸有些发烧，但不是因为原画突然送来了这个原因，而是自己刚刚小嘴抹了蜜，却凑巧被自己手底下的人听到了，而且对方还是来送原画的，有种蜜汁尴尬。 至于打脸什么的。 不存在的！ 现在才开始送！ 能送来几卡？ 就算在播放日前送来所有原画，其他工序不要时间吗？ 这么简单就想要我吃翔！门都没有！ 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朱池自觉真田肯定是因为听到了自己的话，现在送来原画觉得打了自己的脸，有些尴尬而已，他轻轻咳嗽了一声，解释道：“刚刚有些恼火，说话有些过了，你听到了没关系，不用放在心上，也不用觉得打了我的脸，我的气量没那么小，这跟你也没关系，就是对方太磨叽了……行了，把原画拿过来吧，我检查一遍，我倒要看看对方用了那么久的时间，画出来了些什么玩意。” “不是，总作监，对方……”真田哭丧着脸，还想说什么。 但朱池真的有些不耐烦了，打断了他，烦躁道：“你在干什么啊!婆婆妈妈的，你以为我们的时间很多吗？就算上总集篇，也不过争取到一个星期的时间而已，我赶紧检查完，该修就修，该返就返，现在延迟了一周，不能再把难看的画面呈现给观众了！” 说完，他就一把抢过了真田抱在怀里的原画。 嗯……？ 刚抢过原画，朱池就小小地吃了一惊。 他差点没拿住。 原画有点多，有点沉。 “这有几卡？”朱池将手中的原画放在工作台上，然后问了一句。 “四卡。”真田回道。 “才四卡就这么多张……已经中割了吗？”朱池叹了口气，“看来对方也有自知之明，知道时间延误了，但这有什么用，他们以为是自己公司的作品吗？一原没送过来还耍这些小聪明，只要不行，我照样退！” “总作监，其实对方画得很不错。” 真田尴尬地笑了笑，迟疑片刻，继续说道，“不仅机械作监，我看了一下，也觉得非常好，当然，这不是影响你的判断，我只是想说……” “哦，不错？” 真田还想说什么，但朱池被他的话勾起了兴趣，已经扭过头去了。 真田:“……” mmp。 朱池没管真田此刻露出了什么表情，扭过头去之后，展开了其中一卡原画的律表，将夹在其中的原画拿了出来。 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几乎占据了整张原画纸的巨大机器人。 机器人身后的光翼展开，漂浮在半空中，正扬起沙包大的拳头，对着镜头砸来。 朱池作为机械设计，看到最上面的第一张原画，立刻就眼前一亮。 主角驾驶的机器人在对方的笔下，无论是模样，还是机械感，亦或者那股子气势，都好好地表现了出来。 而且，朱池作为总作画监督，检查了几乎整部动画的作画，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贴近自己设计稿的机器人。 别的原画画这种巨大机器人，不偷工减料或者换个好听点的说法叫做出取舍，根本就不可能画出来。 很厉害。 就算对对方的磨叽速度有些不满，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画得确实不错，但这个镜头……”朱池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检查顾雪公司送来的原画，分镜都快翻烂了，当然知道这一卡律表上面填的271是哪个镜头。 “为了一个躲导弹的干巴巴镜头，花了那么久的时间，我都不知道该夸对面有毅力，还是该骂对面愚蠢了。” 朱池感叹了一句，砸吧了一下因为刚刚一通乱喷，而有些干燥的嘴巴，左手拿起桌旁的咖啡，准备润润嗓子。 同时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将一整卡的原画纸的下半部分提了起来，准备翻动先整体把镜头看一遍。 一般的动画制作，原画交上来，除了某些特别重要的镜头，是没有时间把原画拿到线拍仪上去确认的，只能靠用手翻动来确认动作的流程、衔接顺不顺畅。 而朱池也不觉得对方的镜头需要自己特地拿到线拍仪上去过。 喝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朱池右手大拇指开始松开，刷刷声响起，一张张原画开始翻动。 坐在他旁边的总作画监督辅佐也有点好奇对方花费了那么久时间画出来的镜头如何，将脑袋凑了过去。 只是还没等他看清楚原画纸上画的画面。 就发现朱池呼吸变得急促了，眼睛瞪大，唔唔了几声，然后猛地扭过头来。 “噗！” 喷了他一脸的咖啡。 第五十九章 总作监…… 总作画监督辅佐满脸的咖啡，看着朱池，懵了。 但朱池根本就没理会他，连道歉都没有，喷完咖啡之后，他剧烈地咳嗽了几下，等稍微缓过来后，立刻就将头扭了过去，确认原画的安全。 刚刚千钧一发之际，他强行忍住了对着原画喷咖啡的冲动，将头扭了过去，但他不确定有没有殃及池鱼，真要喷到上面就完了。 还好，原画没被波及到。 朱池松了口气，虽然嗓子眼因为刚刚的咳嗽更加不适了，但他没有再去碰桌子的咖啡，而是立刻低下头去，飞快地又翻了一遍原画。 又翻了一遍。 又翻一遍…… 然后，他拿起了桌上的另外几卡原画看了眼律表上面写着的镜头数，确认是连续的镜头之后，立刻展开律表，把原画抽了出来，开始翻动。 办公室突然变得很安静，只有纸张翻动的刷刷刷声在办公室回响着。 总作画监督辅佐依旧一脸懵逼，看着对自己不闻不问的朱池，脸上散发着浓厚的咖啡香气和怨气…… 接下来不是该道歉吗？竟然啥屁没有。 你好歹给我拿张纸啊。 狗屎。 在心中恶狠狠地骂了一句，总作画监督辅佐自己拿纸擦了擦脸。 不过骂归骂，他还是很好奇，因为他没有见过如此认真的朱池，看他的样子，似乎连检查都忘了，只是单单想看镜头的表现而已。 实在按耐不住好奇心，总作画监督辅佐又把脑袋凑了过去。 但朱池可能嫌他烦，眼皮都没抬一下，伸手一把将他的脑袋推开了。 总作画监督辅佐：“……” 朱池快速地翻着原画，一遍又一遍，终于，十分钟后，他把四卡原画都翻完了。 他停下了动作。 “卧槽，我们公司给这卡的原画师额外塞钱了？还是说对面的原画师疯了？” 激动地感叹了一句，他又刷的一下扭过头来。 看向身后有些尴尬的真田，懵逼道：“这就是你口中的不错！？这tm不错你能画出来吗？还是说其他人能画出来？” 真田：“……” 不怪朱池会那么激动，大概是因为心理预期拉得太低了，当真正看到这几卡原画，给他的震撼真的非常大，本来以为只是常规的躲导弹，瞬移逼近天外生物，然后近身搏斗的卡，只是着重表现主角驾驶的机器人的速度感而已。 有些干巴巴，差点什么，但还能接受。 但真正看完。 这tm哪里干巴巴了！这哪是什么躲导弹……不对，是躲导弹，但也不用那么夸张吧！ 直接把导弹的轨迹画了出来，还是一堆！还追着主角驾驶的机器人跑。 而主角驾驶的机器人，为了躲避导弹，光翼展开，在高楼大厦中穿行而过，然后猛地升空，期间，对方真的一张一张的把导弹画了出来！更过分的是，升空时候，对方使用的还不是这类镜头常用的流背(流线背景)，而是直接把大厦的背景动画给画了出来！ 背动啊我靠。 而主角驾驶的机器人升腾到半空中之后，导弹依旧紧追不舍，出现在原画纸上的导弹越来越密集，但机器腾转挪移，毫发无伤。 这一卡最后一幕，主角驾驶的机器人在空中一个急转，躲闪的同时让两拨导弹互撞爆炸，身后的光翼猛地展开，一个加速逼近发射导弹的天外生物，也就是镜头位置，猛地扬起了拳头。 朱池翻完原画，看到最上面的一张，也就是主角扬起拳头的那一张原画，真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要表现速度，还有什么比这样镜头效果更好啊！ 没有！ 以前的机器人动画为了表现速度设计的镜头，都弱爆了好吗！ 朱池真的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么大胆疯狂的原画，竟然敢这么乱来，而且他也明白为什么这几卡原画那么厚了，为了让导弹的轨道不乱，对方画了非常非常多的张数，而且……还是全原画，对方根本就没有中割！ 看真田不说话，朱池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和立刻想和对面原画师认识认识的心情，揉了揉眉心，心情复杂道：“我现在明白对方为什么画这么慢了，竟然设计这样的镜头，真的不要命了吗？虽然画得非常非常好，但一集动画不是一个镜头好就能万事大吉的啊。” 这几卡原画雕爆了，但没什么用。 播出时间还是得延迟，而且看对方这几卡的完成度，很可能这么长时间就完成了这几卡而已，就算还有，之后为了赶时间，估计也没有现在这几卡精细震撼了。 朱池想到这里，有些惆怅若失，说不上什么心情。 “总作监……”真田迟疑了片刻，想要开口说话。 “不行。” 朱池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再一次打断了他，刷的一下站起身，将桌上的原画分别收好拿起，然后跟真田说道：“我把这些原画拿去线拍仪上过一遍，仔细看一下，然后去找监督。拜托你跟进度管理那边的人说一下，联系一下对方公司，告诉他们，接下来我们这边会抽一些人出来帮他们完成二原的工作。” “但是，也记得叫那边负责这个镜头的原画不要再乱来了，再乱来也要有个度啊，我虽然也很喜欢对方原画师画出来的镜头，但这种镜头一两个还好，真要所有镜头都这样搞，明年第十一集估计都播放不了。” 朱池说完，将原画夹在手臂和腹部中间，就要往门口跑去。 真田懵逼了一会，几次被打断，终于忍无可忍了，大声道： “你给我等一下！” 朱池被吓了一跳，停下脚步，扭头看向他。 真田看到朱池的表情，迟疑片刻，讪笑道：“总作监……你听我说完，对方送原画过来的人提到这几天就会把《入侵》第十一集b-part部分的所有镜头送过来检查，让我们做好准备……” 朱池听完真田的话，脸上的表情很精彩。 “……这么说，我屎是吃定了？” 真田：“……” 总作画监督辅佐：“……” 谢谢。 照例先谢谢大家。 虽然谢谢两个字听起来轻飘飘的，但我打出来的时候，真的是感觉一点都不轻。 本来我写这本书，最开始的目的就是晚上想找点事情做不让自己那么孤独而已，没想到真的有人看…… 加更的话，工作日确实有些困难，八点下班，我只有4个小时不到的时间码字，然后抢在十二点前发出去，之后洗澡找东西吃，接下来检查一下十二点前发的东西，因为工作性质的缘故，差不多就该睡觉了，唯独周日可能会有多一点时间码字，所以对不起啊，不过我最近也在整理大纲，以后会争取多码一点。（有时候本章说神秘消失，就是我修改导致的……） 还有，断章的事，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时间只够我码到那个阶段，再长就断更了……所以请原谅我。 最后是这段时间的打赏感谢（真的非常感谢各位大佬） 感谢小小小小戴1的120000赏，bolshevik的50000赏，尹嬅的2000赏，圣歌的500赏，fiof的500赏，tcy4507的100赏，汪我要做明绣最忠实的舔狗的200赏，书友9106的500赏，不冲的鸭鸭的100赏，落百空的100赏，落叶幻碎的100赏，祸reimu的100赏 老实说，我对着助手打你们的名字和打赏金额时，总感觉挺虚幻的，很不真实…… 每次都差不多。 第六十章 我不做人了 “人的能力是有极限的。” “我从短暂的人生生涯当中学到一件事，越是清二原，就越会发现人类的能力是有极限的……除非，超越人类。” 顾雪一脸正经。 三原小姐沉默半晌，“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不做人了！三原小姐！” 顾雪猛地举起铅笔。 还挺可爱的…… 三原千纱：“……” “啊……” 发现三原小姐根本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顾雪有些泄气地放下了手，叹了口气，将下巴搁在工作台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今天是顾雪开始清二原的第三天。 她从最开始的充满干劲，到索然无味，到现在的理智逐渐瓦解，想要自暴自弃，也仅仅用了三天。 清二原好麻烦啊，抠细节一点乐趣都没有，好想化身毫无感情的清二原机器。 这大概就是顾雪现在的想法。 三原千纱看她这副样子，嘴唇抿了抿，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因为一原太草，公司内没人能帮顾雪的忙，社外找人的话……也不一定有人愿意做这种工作，既然做得了自由原画，还能被三原小姐记住，哪个没有两把刷子，谁会愿意帮人做清二原这种工作啊。 “抱歉……”顾雪唉声叹气了一会，回过神来，知道自己这样只会让别人心烦意乱而已，道歉一声后，强撑起精神，直起腰来，将一旁清好二原的几卡原画递给三原千纱。 “三原小姐，你交过去原画之后，对面没有再说什么了吧？” 昨天加上前天，顾雪一共已经清了将近二十卡原画交给了三原千纱，再由她交到cdd动画工坊检查。 速度非常快。 这也是顾雪不想清二原的主要原因。 她都快清吐了。 三原千纱接过顾雪递过来的原画，沉默片刻，小声道：“对方说……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分批次交过去，还有……没了。” 其实对方的总作监似乎还想见见和认识一下顾雪，不过三原小姐考虑了一会，没有说出来。 “我这不是分批交过去了吗？”顾雪一副“对面到底在说什么啊”的表情。 “……” 三原千纱回忆了一下对方负责接洽的人从最开始因为原画没交过去而气急败坏，到昨天收到一堆原画时的一脸懵逼，再到今天傍晚收到一大叠原画时摇头苦笑的转变，选择不说话。 几天就打算把《入侵》第十一集后半部分的原画全部交过去，算什么分批……对方现在的心情完全就跟过山车一样…… 顾雪看三原小姐不说话，自顾自接着道：“这里是五卡，你找个机会拿过去吧。最好是明天，晚上出行太危险了。至于剩下的卡，今天我大概还能清几卡出来，不过要全部完成应该还要一天。” “好。”三原千纱应了一声，将五卡原画抱在怀里，迟疑片刻，问道：“除了未清稿的镜头，分镜上是不是还有一个镜头没有画？就是那卡爆炸，需要让三泽广帮忙吗？他也提过如果你如果觉得吃力的话，可以让他帮忙。” “哦，那卡啊。”顾雪扭头看了眼工作台上的分镜本，“我等一下就会看看，估算一下时间，会完成的，帮忙的话，就算了，三泽广应该帮不上什么忙。” “……好。”三原千纱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去，“那我去送卡了。” “明天再去吧？很晚了。” “没事，你不是饿了吗？” “那请小心点……” “好。” …… 朱池最近的心情确实像过山车一样。 本来以为外包回爆炸了。 总集篇不可避了。 他狂喷了对面一顿，却不凑巧给手底下的人听到了。 听到就算了，对方公司还突然给了他一个惊喜。 两天交了将近二十卡过来。 人生大喜大悲不过如此。 现在朱池都躲着《入侵》第十一集的作画监督真田走，甚至连厕所都不怎么敢去上，往往憋不住了才会心不甘情不愿地去一趟，每次还是跑着去的，生怕撞见真田。 而且，他往往没进到厕所，刚走到门口就开始解皮带…… 这样的事被几个女同事撞见过几次，很快，cdd动画工坊就开始流传起了朱池是变态的传言…… 朱池每天憋着尿检查原画，听到这样的传言，表示心情平静，就是有点想砍死这个公司内的所有人，然后再去顾雪公司和他们同归于尽而已。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 最近朱池很忙，每天都在自己的工作台前，伏案工作，几乎都没有停过，这么做，有为了躲避同处一个办公室的总作画监督辅佐的目光这样原因在里面，但最主要的还是在检查原画。 顾雪的原画陆陆续续开始送过来。 朱池不止一次吐槽对方乱来。 什么“我们没检查过就敢交最终稿过来，我真要修改你们都要跳楼。”，“一次性交那么多过来是想干什么？给我好好考虑别人的工作量这件事啊！”，“信不信我真的吃给你看……”之类的。 不过往往看完顾雪画的原画，以上的所有吐槽都会变成一句“牛/逼。” 今天检查完刚送来的五卡原画。 朱池惊叹完对方画技之后，仔细翻了翻，但他真的没发现哪里有需要大修的地方，顶多就是脸之类的地方需要微修一下，机器人的身形动作这方面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人啊。”朱池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入行将近十五年了，从动画做起，一路往上升。 动画检查，原画，作画监督，最后做到了现在的总作画监督，也算是一个业界老害级别的人了，认识的人绝不少，但他还真没听过机械作画厉害到这个程度，叫顾雪的人。 感叹了一句，带着“自己好像老了”这样怅然若失的心情，朱池站起身来，拿起原画，准备去找监督中田智。 上次对方去第十二集声优录制ar的现场了，朱池没找到他，昨天顾雪那边又送来了一堆原画，他没时间，今天终于提前完成了工作，朱池打算在监督中田智回家前找他商量一些事情。 看到朱池起身。 因为咖啡的事“怀恨在心”的总作画监督辅佐飞快扭过头来，笑容那叫一个灿烂啊。 “作监，上厕所啊。” 朱池脸一黑。 mmp。 第六十一章 完了 朱池飞快离开自己所在的办公室，来到了办公室的另一端，刚好碰到了走出办公室，背着个包准备回家的中田智。 “监督，稍微等一下。”朱池加快脚步，叫住了他。 “朱池？怎么了？” 中田智一脸倦容，黑眼圈很重，头发也很油，似乎很多天都没洗澡了，一般的tv动画，监督是不管具体的作画的，作画方面一般只会过一遍l/o，但不代表他们不忙，其实他们挺忙的，几乎整部作品大大小小的事都需要监督来做决定。 有时候可能内容之外的事都需要监督去操心。 当然，也有一些原画出身或者对画面要求很高的监督会亲自下场检查一些重要镜头的作画，但大部分监督都不会这么做，会累死的，更别说亲自下场管理了，单集内容方面的直接管理者还是演出，作画监督，而内容之外的管理者则是制作进行。 “是外包的事，我要跟你商量一下，真的准备要上总集篇了吗？”朱池一边走进对方的办公室，一边道：“《入侵》第十一集b-part部分的原画从前天开始已经陆续交过来了。” “现在才交过来？这有什么用啊，没办法了，要上总集篇，我也跟制片商量过了。” 中田智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暂时回不去了，强撑起精神，走回办公室，放下肩膀上的包，重新坐了下来，面对着朱池，继续道：“总集篇已经在准备了，争取的一个星期虽然不算长，但请不要太惯着对方，对方交过来的原画，你觉得该修的还是要修，你觉得要退回重画的……你看着办吧。反正，别延误了一周，第十一集还到处都是崩坏和难看的画面，延迟播放和崩坏两者一叠加，口碑就真的崩了，我们本社的第十二集制作再怎么精良可能用处都不大。” 中田智和前两天的朱池一样，看顾雪公司迟迟不把第十一集b-part部分的原画交付过来，理所当然认为对方爆炸了。 现在突然交过来的原画，不过是对方爆炸之后自暴自弃交过来的残次品而已。 这也不是他自以为是，而是经验之谈，入行那么多年，被外包坑的事他不是没遇到过。 凡是这种磨磨叽叽的，对方的制作现场肯定是爆炸了的。 不过作为监督，他还想垂死挣扎一下，虽然他很清楚，自己现在说得是很好听，不要太惯着对方，该修就修什么的，但真到了死线，到了那种时候，他可能就是第一个跳出来说还管什么质量，给老子上的人…… 没办法。 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底气接二连三出总集篇延迟播放，单单准备这一次，中田智就承担了非常大的压力，心力憔悴。 朱池耐心等中田智说完，然后苦笑一声，道：“不是……我让制作进行将对方交付过来的原画拿给你了，你没看吗？” “拿给我了？” 中田智愣了愣，转过身去，找了一下，最终在工作台上面的的隔层里面找到了一大叠原画，他将厚厚一叠原画拿出放到工作台上，没急着翻开，而是苦笑道： “对方画得很差吗？要我定夺？请饶了我吧，我又不是什么怪兽电影里面的总/理，你该修就修，反正不能直接上，到时如果实在没办法我们再说……” “不是这样的。” 朱池打断了他，瞥了眼工作台上的原画，道：“你先看一遍再说吧，我是来跟你说取消总集篇这件事的，还有，我看过对方的原画之后，稍微对我们本社制作的第十二集有点信心不足，想跟你商量一下部分镜头重画这件事……” “……”中田智抬起头来，顶着一张一脸仙气的脸，看着朱池，露出一副“你怕不是被逼疯了吧”的表情。 不过他没有立刻说什么，毕竟原画他一眼都没看，没有任何话语权。 他准备看过顾雪公司送来的原画再说。 将工作台上厚厚一叠原画挪到一边，抽出其中一卡，中田智开始翻动。 “很不错啊。” 看完一卡，中田智有些惊讶，其实对方画的原画，说优秀比较贴切，但他对外包有些偏见，所以最后故作淡定地点了点头，给出了一句不错的评价。 接着看下一卡。 “很不错啊。” 依旧如此。 接着下一卡。 “很不错……” 一连看了四卡，中田智都说着同样的话，但慢慢的，他说不出话来了。 很不错，很不错…… 我靠，全部叠加起来就tm的不是什么不错了啊。 中田智突然闭上了嘴，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 朱池也没有说话，悄悄将带过来的五卡原画放在中田智的工作台上，然后静静等候。 刷刷刷…… 一段时间后。 最后一卡被翻完，中田智放下原画，深吸一口气，突然站起身来，看着朱池，激动道：“你说，把第十二集外包出去还来不来得及？” 朱池懵了：“哈？” 什么？ “第十一集播放完之后，我们就上总集篇，争取一个星期的时间，然后外包给对方！” “哈”朱池声音拔高。 “嗯，我现在去通知制作管理那边的人，让他们去通知对方。”中田智说完就要往外面跑去。 “你冷静点啊！监督!” 朱池张开双手，一脸懵逼地拦住了他。 “我冷静不了！我不做人啦！朱朱！” 被朱池拦着的中田智瞪大双眼，喘着粗气说道。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刚好有位女同事从办公室的门口经过，恰巧看到了这一幕，也听到了他说的话。 女同事看着似乎搂抱在一起的两人，再回想起刚刚听到的话，沉默片刻，咂了一下舌：“……啧。” 随后，扭头就走。 “……我不做人啦，我要做真正的机器人动画！” 等女同事走后，中田智才将那句话的后半段说了出来。 朱池：“……” 我艹你粑粑。 第六十二章 核爆 就在朱池和中田智两人因为外包的问题推搡，而被女同事误会时。 另一边，顾雪又清完了两卡原画，但接下来实在是清不动了，她摘下耳塞，丢到一边，将分镜本拿了出来。 如三原小姐所说，她确实还有个镜头没有完成。 《入侵》第十一集中母皇降落的爆炸。 刚开始她不确定时间够不够，现在看来时间还挺充足，所以她打算把场面画大一点。 嗯，画个核爆。 这不是她临时起意，而是看到脚本的那一刻起就决定了的事，要不然她也不会从三泽广手中要来爆炸这一卡。 就连具体要画成什么样，顾雪心里都大概有个底了。 核爆神曲。 也就是aliez。 估计很多人都听过，但这首歌之所以被称之为核爆神曲，第一嘛，这首歌的高潮部分确实很爆炸，说核爆也没错，但这首歌被称之为核爆神曲最主要原因，还是…… 这首歌的作曲家泽野弘之起名太拗口了，简直跟脸滚键盘随意起的名一样，别人根本记不住。 只能起个好记点的别名。 而泽野弘之大部分歌曲都是动画的插曲或者op，ed，观众会根据动画的画面来起一个别名，最出名的应该就是罪恶王冠中的插曲βo了，这首歌第一次响起的画面是主角怀中抱妹拔剑，诶诶诶的前奏响起，让人一身鸡皮疙瘩，记忆犹新，所以就叫拔剑神曲。 而aliez之所以叫核爆神曲……是因为这插曲第一次响起的时候，画面真的是核爆啊！ aliez出自动画《aldnoahzero》第一集，这部动画……虽然一言难尽。 但制作组做这部动画的野心是很大的，从第一集就能看出来，剧情徐徐展开，结尾火星的机器人降落到地球，撞击地面，升腾的蘑菇云，核爆神曲响起，冲击波散开，行人瞬间气化，汽车直接被掀飞，大楼玻璃瞬间蹦碎…… 极具震撼力的画面配合上歌，让核爆神曲这个名字就传了起来。 而现在顾雪负责的《入侵》第十一集，最后一幕从剧情上来说，其实差不多，都是物体从天外降落，撞击地面，这时候核爆就是最合适的画面。 虽然没有核爆神曲的加成，这点顾雪也没办法改变，但至少她可以把画面做得很好。 不过，虽然决定了要模仿前辈画一出核爆，但真要画起来其实挺麻烦的。 因为《aldnoahzero》第一集的核爆，是桥本敬史画的…… 桥本敬史，地球动画师，人称爆炸鬼才，画爆炸画得秃头了的三泽广或许就是想走前者的路子，把爆炸画到最好，但三泽广现在还差得远呢，而且桥本敬史可不仅仅只擅长画特效，也非常擅长画机械机甲。 eva三部新剧场版，宫崎骏的《哈尔的移动城堡》，新海诚的《你的名字》，这些耳熟能详的作品，桥本敬史都有参与。 他是任何一个萌新见到都要瑟瑟发抖叫一声大佬的存在。 你说桥本敬史的爆炸好学好画，真不可能。 而且，顾雪现在负责的《入侵》第十一集，毕竟跟《aldnoahzero》第一集不一样，顾雪设计的分镜，更是跟后者天差地别，所以，是画核爆没错，但顾雪必须边回忆着画边构思着改。 那就更麻烦了。 顾雪提起铅笔，对着原画纸看了几分钟，都不知道怎么落笔。 最后没办法了，就先画起了升腾的蘑菇云。 这是最好画的。 也是顾雪认为表现效果最好的。 沙沙沙。 决定之后，顾雪一手按住原画纸，另一只手拿着铅笔，动作飞快地画了起来。 巨大的爆炸蘑菇云在原画纸上慢慢成形。 途中三原千纱找过顾雪一次，给她带了吃的，不过她看顾雪非常专注地盯着原画纸，就没有打扰她，轻轻放下东西，然后静悄悄地转身走了。 顾雪带着“爆炸他喵的就是艺术”这样的想法，花费了将近一个小时，将升腾的蘑菇云画了出来。 稍微翻动检查了一下，顾雪满意地点了点头，丢下铅笔，拿起桌旁的牛奶，喝了一口，然后开始纠结之后该怎么画这个问题。 升腾的蘑菇云，接下来肯定是扩散的冲击波，你说一个天外生物，还是母皇，从外太空飞来，撞击到地面上，就升腾个蘑菇云，那画面冲击力根本是不够的啊。 肯定要把撞击地面后产生的冲击波对周围地区的影响给画出来。 但，在“让整个区域夷为平地吧！”还是“稍微克制一点，意思意思就算。”的抉择上，顾雪犯难了。 她更倾向于选择前者，但统包方那边还有第十二集没有播放……真夷为平地，蟑螂搞不好都活不下来，更别说让观众们觉得主角还活着了。 嗯…… “好麻烦。”顾雪叹了口气。 作画的时候给了一定自由，最后结尾又有限制，最恶心了。 做什么第十二集，当场完结不是更好吗…… 顾雪的想法很大胆，大胆到对方听到搞不好会想砍人。 但这些顾雪都只是想想而已，她最后还是妥协了，没有乱来，克制住了自己的想法，打算稍微意思意思一下就算了。 母皇撞击地面后，蘑菇云升起，冲击波散开，主角拼死救援的路人瞬间气化变成灰烬，车辆和杂物被掀起吹飞，周围的大厦玻璃猛地蹦碎，化作细微的玻璃碎片，烟雾火光一个不少，一片核爆后的末日模样…… 大概就是这样子。 顾雪拿着铅笔，将大致的场面构思了出来，然后开始作画。 只是。 顾雪还没意识到，她所谓的克制，意思意思一下，所参照的对象是爆炸鬼才桥本敬史，不是统包方。 而统包方那边制作的《入侵》第十二集，开始的场景，就是爆炸后主角劫后余生爬了起来，跟现在顾雪画的爆炸处于同一个场景。cdd动画工坊那边，也有位原画师，正按分镜的要求，苦兮兮地画着爆炸，衔接第十一集最后的画面…… 所以……顾雪画的爆炸，搞不好会双响。 第六十三章 好失望哦 爆炸就是艺术！ 虽然喊起来很有气势。 但真的画起来还是好麻烦。 像这类特效，其实3d做起来会快很多，手绘的话，真的一点都不比动作激烈的打斗卡来得简单。 爆炸跟画多个人物同框一样，需要分层。 比如说被爆炸冲击波气化的人类和同框的车辆，如果画在一起，到时真的有问题，需要调整返修，就要把两者全都重新画一遍，谁受得了啊。 而且这种爆炸场面，不分层的话，一堆烟雾、火光、破片还有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画在一起，摄影那边根本就分不清主次上下的关系，可能烟雾挡住掀飞的车辆，破片不知所踪的情况就会发生。 分层是必要的，最好的做法也是把同框的不同人物或者物品分层来画。 所以说，动画制作，一秒二十四帧是没错，但真不代表一秒最多只能有二十四张原画。 比如说顾雪现在画的爆炸。 车辆，路人，烟雾，火光等等几层画下来，合成在一起之后，或许播放时看起来只有一秒没错，但顾雪几层的原画画出来，哪里止二十张，都快破百了。 这还是不中割的情况下，这要是需要中割，一秒的张数就更多了。 真的很累人。 顾雪当晚就画了一点，就撑不住了，乖乖回家。 第二天，继续爆肝。 清二原的工作被迫停了。 不过现在顾雪觉得画爆炸比清二原有趣，倒没有觉得有多辛苦，顶多就是在深夜的时候，抬起头来，发现周围突然没人，会有些不适和孤独而已。 不过那种不适感和孤独感来得快去得也快，因为三原小姐似乎已经找准顾雪抬头休息的规律和时间了，往往都会卡着点过来找她，和她聊聊天，或者给她送吃的…… 第三天，傍晚。 顾雪确定律表上面的分层和时间没有问题之后，将一大叠原画分层收了起来，然后夹在律表中，递给了三原小姐。 “啊，终于完成了，三原小姐。”等三原千纱接过原画，顾雪伸了个懒腰，感叹了一句。 “还有部分二原……”三原千纱将原画抱在怀里，轻声提醒了一句。 “我知道我知道。”顾雪立刻哭丧着脸，“但你让我暂时忘记一下好不好。” “……抱歉。”三原千纱道歉一声。 她也确实觉得很抱歉，本来，她只是想让顾雪参加动画未来企划而已，却在企划开始前，将顾雪拖进了泥潭，这几天她每次过来，顾雪都是一脸疲态，虽然第二天就会元气满满，但期间的辛苦，她很清楚。 顾雪不知道三原小姐的想法，也已经懒得纠正她动不动就道歉的习惯了，靠在椅背上，闲聊道：“最近这段时间温度似乎下降了。” 三原千纱点了点头，看了眼顾雪的雪腻长腿，轻声问道：“会觉得冷吗？” 顾雪将裙摆掖进雪白大腿内侧，回道：“有时。” 最近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是入秋了还是短暂降温，昼夜温差变大了，顾雪穿着短裙明明傍晚没什么感觉，但回去的时候就觉得腿蛮冷的。 三原小姐迟疑片刻，轻声道：“……穿长裤会比较好。” 说话总让人感觉有点犹豫的样子。 顾雪对三原小姐说话柔柔弱弱，轻声细语的风格了已经相当适应了，没听出什么异样来，苦笑道：“我倒是想穿啊，但……我的裤子可能都成精了。” 她确实想换条长裤。 但或许是青春期还没过的缘故，或许是其它什么原因。 顾雪衣柜里的裤子，她一！条！都！穿！不！上！ 连之前觉得刚刚好合适的运动裤都不行。 勉强穿上总感觉勒得难受，或者就是太短了。 以前修身的牛仔裤更过分，提都提不起来。 但顾雪记得自己根本就没胖啊…… 总之，别提她当时有多绝望了…… 她现在除了学生时代的裙子，是真的没有其他可以穿的下身衣物了，而她最近又在为《入侵》第十一集绝赞地爆肝中，没有时间去买新的，只能一直忍着。 好在，就现在的温度来说，白天其实不会觉得冷，在公司也很舒适，就是晚上回去的时候，那一段路有点冷而已。 “成精？”三原小姐脸上两个浅浅的梨涡露了出来，被顾雪的说法逗笑了。 “突然全都变小了。”顾雪耸拉着肩膀。 三原千纱沉默片刻，说道：“那你可以试试看裤袜之类的……” “诶……？”顾雪上半身往后缩，露出嫌弃的表情。 她衣柜里倒是没有裤袜这种东西，但有丝袜，两种颜色都有，是顾雪学生时代遗留下来的衣物，但顾雪看到的一瞬间，就把视线移开了，想都没想过穿这种东西。 裙子已经是我的底线了。 之后就算是没长裤穿，冷死，死外边，我都不会穿丝袜！ 我穿了我就是狗。 这就是顾雪发的毒誓。 她很清楚熟悉真香定律…… 但顾雪现在的状态很奇妙，其实她潜意识里已经接受了自己的身份了，但心中总会觉得有些别扭，就会想要抗争一下，而她抗争的方式，大概就是毒誓和暂时搁置了。 她在心中发出这样的誓言，搞不好就是为了以后说一句真香，然后理直气壮地说服自己：那是不可抗力的原因导致自己这么做的，不是我想做的，不信我汪给你看…… 简而言之，自欺欺人。 看顾雪露出嫌弃的表情，三原千纱考虑了会，道：“也对，太性感的风格对于你来说确实早了点，你要不要试试看……” “滚滚滚。”顾雪打断了她，“除了长裤，什么都不穿!打死都不穿！” “……嗯。”三原小姐看着别扭的顾雪，故作正经地点了点头，脸上的梨涡却一直都没有消失。 经过一段时间的朝夕相处，她已经非常了解顾雪的性子了。 顾雪也知道三原千纱的想法，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说就会说，又不见你穿。” “你不是不喜欢吗？”三原千纱抱紧胸前的原画，脸蛋红润。 “我当然不喜欢，但我喜欢看别人穿！”顾雪说得理直气壮。 “嗯。”三原千纱重重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去，“那我去送原画了。” “诶……”顾雪看着三原小姐逐渐远去的背影，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竟然直接走了。 好失望哦。 第六十四章 什么爆炸场面都有 cdd动画工坊。 朱池一脸生无可恋地坐在椅上。 想死。 先是被传是变态，之后因为中田智那个白痴乱说话的缘故，又被传和中田智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现在连旁边的总作画监督辅佐看他的目光都是怪怪的，也不挤兑他了，似乎连吃屎的承诺都变得不重要了。 “总作监，对方刚送来的原画。”总作监辅佐捏住一卡原画的一角，向朱池递了过去。 小心翼翼，生怕碰到他。 “……”朱池叹了口气，扭过头去，一把抢过对方手中的原画，放到工作台上。 清者自清。 误会迟早都会解开的。 朱池对此很乐观。 误会解不开也没关系，他不会介意，也不会做什么过激的事情，顶多……也就是买几斤泻药放公司饮水机里而已。 小事。 朱池带着和善的笑容，看了一眼总作画监督辅佐，然后低下头去，开始检查原画。 一低下头，繁杂的思绪就全都消失了。 朱池确认了一下镜头数，开始翻动原画。 十分钟后。 他抬起头来。 小声地说了一句“卧槽”。 最近三天顾雪公司没有再送来新的原画，他还稍微有点担心对面会出现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种情况，现在看来……卧槽对面衰条毛啊，简直就是火力全开了啊! 刷的一下站起身，朱池拿起原画，往门外走去。 他打算找一下监督中田智。 虽然对面的原画还没有全部送过来，他之前也有一点点担心，但毕竟还不怎么明显，看的镜头数也不多，而且他自己做原画的时间很长。非常清楚对方设计的分镜，作画难度有多高，只认为那位叫顾雪的原画师只是负责关键卡，并将其画得非常好而已，接下来的质量肯定会有所下降，甚至大幅度下降。 这不是臆想和自我安慰，他做原画的时间那么长，某些时候当然也会遇到自己喜欢并想要极力画好的作品，他也曾为了某部作品拼到天昏地暗，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往往做到某种程度，一些念头就会冒出来。 比如说“给的钱那么少，我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算了把，画得再好也只是一闪而过，几秒的画面，有什么用。”“我随便画一下，尽量快点搞完，多出来的时间接其他活赚更多钱不是更好吗？” 这些念头会出现很正常。 而且，很现实的是，很多人最后也真的会选择放弃。 爱，毕竟不能当饭吃。 最重要的是，一个人能画多少？ 他就是用上述的话说服了激动的中田智。 因为部分原画而兴奋起来的中田智听后也冷静了，认同了朱池的话，因为他也是做原画出身。 但现在看完爆炸卡，朱池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对方……似乎真的全力以赴了。 仿佛真的爱能当饭吃一样。 如果是普通的公司对待外包能全力以赴，他会很开心，估计所有主创们都会很开心。 搞不好下次需要外包还会找这家公司。 但朱池根据前几天送过来的原画来看，现在负责做《入侵》第十一集的外包公司，或者说这个叫顾雪的不知名原画，真要全力以赴，会导致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朱池急冲冲地跑出门，来到监督中田智所在的办公室。 中田智正在检查顾雪画的原画。 这在tv动画中算是非常少见的了。 不过他本人对顾雪画的原画非常喜欢，不然也不会脑子一热说出想要真正的机器人动画，将第十二集外包出去这样压根就不可能的话了。 所以他亲自下场检查原画，也无可厚非。 这么多原画中，中田智又最喜欢那段主角躲导弹的马戏，这几天翻来覆去已经看了好几遍了，同时对这种导弹齐发，追着个体跑的场面设计方式非常感兴趣，并准备下次有机会一定要用用看…… 某种程度上来说，顾雪当初的目的，算是达成了。 “监督。”朱池来到中田智身后，叫了他一声。 “怎么了”中田智放下原画，转过头去，“对方的原画没有接着送过来吗？不会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对方已经燃烧殆尽，画不动了吧” 经过了几天，中田智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也知道当初自己的举动有点蠢，不过看到优秀的原画而产生愚蠢的冲动，他并不觉有多丢脸。 “你看看吧。”朱池虽然暗地里对中田智一口一个白痴地叫，但工作还是要做的。 他将最新送来的爆炸卡递给了中田智。 中田智接过原画放在工作台上，开始翻动，好一会后，他抬起头来，瞪大眼睛问道： “snakehead什么时候有那么多厉害的原画？哪里请来的神仙？” “你看名字吧？”朱池苦笑一声。 中田智看了一眼。 沉默许久。 然后问道： “我们一个月前才将脚本交给他们对吧？” “对。” “你一个人一个月能画出二十多卡这种程度的原画吗？其中还有一卡……是壮观的爆炸。” “……做不到。”朱池苦笑一声，接着道：“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我现在很怀疑这个叫顾雪的原画师包揽了《入侵》第十一集后半部分的所有镜头，这要是真的，这就是彻彻底底的爆走回了，之前播出的集数，没一集够它打。” “如果是普通动画的爆走回，我……或许你都很愿意看到，毕竟是自己的作品，但《入侵》第十一集，剧情节点刚好是在大战开始前，为了绝望感，又特意地安排了非常多的打戏，如果对方接下来的镜头全都保持这样的质量，我怕会喧宾夺主，观众们会对第十二集……很失望。” “不可能。”中田智立刻反驳道，“一个人包揽一整集的b-part部分？全是高难度的镜头，还是萝卜片，还只有一个半月的时间，真的可能吗？我承认，我上次看到对方的原画确实很激动，甚至恨不得整部作品都是这样能让观众们瞬间高/潮，血脉贲张的画面，甚至还打算将第十二集外包出去，但冷静下来想想，真的不可能，我不知道snakehead从哪里找到的神仙原画，但人就是人，不是机器人，很多事情不是靠坚持和爱就能完成的。” “而且，我总不能去跟他们说，让他们别画太好吧？搞不好人家当我们是傻子都说不定。” “那真要是事实怎么办？”朱池迟疑片刻，说道:“那可是外包集数啊，如果我们本社真被吊起来打，不是……给别人看笑话了吗？” 中田智瞪着眼，沙哑道：“那具体就留给观众们去检验，我就不信了，一集外包集，难道还真能逼得我们连第十二集都不敢放出来吗？” “……”朱池无言以对。 “对了。”中田智看朱池不说话，又看了眼原画，想到了一件事情，“我们第十二集开头不是也有一幕爆炸来衔接第十一集的最后画面吗？对方的爆炸，画成了……这样的场面，我们这边可能需要修改一下。” 朱池苦笑道:“我去问问看吧。” 说罢，就离开了办公室。 随即找到了《入侵》第十二集的演出，问清楚了第十二集负责爆炸卡的原画师名字，得知对方还在画，没有完成后，又直接去找到了那位原画师。 “怎么了？总作监？”负责第十二集爆炸卡的原画师有些惊讶，不明白总作监亲自找自己是干什么。 朱池默默将手中顾雪画的原画递了过去，道:“衔接的爆炸卡可能稍微需要调整一下，具体参考这卡原画。” 原画师懵逼地接过朱池递过来的原画，默默看完。 然后，抬起头来，瞪着朱池的脸看了许久，接着掏出了手机，轻点屏幕。 朱池有些好奇对方在干什么，但没主动开口问。 好一会后，原画师将手机递给了朱池。 朱池一头雾水地接过手机，看了眼屏幕。 【工业炸药，电子雷管，民爆集团欢迎您光临……”】 原画师淡定道：“买十几斤吧，我绑在身上，然后在公司引爆，就什么爆炸场面都有了。” 朱池：“……” 第六十五章 邀请 有一句话中田智没有说错。 无论作品做得如何，最终检验说了算的人，还是观众。 虽然顾雪最开始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观众，开始绘制分镜时，是因为热爱和记仇，等原画工作开始时，热爱退却，报仇的想法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全靠责任心支撑着，督促着她，让让她克制住了偷懒的想法。 清二原时，连责任心都不好用了，顾雪就只能跟自己说，要为观众们呈现更好的画面。 所以，顾雪虽然最开始的目的不纯，但最后确确实实是为了观众才拼命爆肝氪命的。 她对于播放后，观众们会给出什么反馈，其实也蛮期待的。 不过说这些还为时尚早，顾雪将爆炸卡完成后，就开始继续清二原。 本来她以为一天就能搞定了，但她高估了自己的耐心。 正式清完二原，已经是很多天之后的事情了。 这几天三原小姐陆续将原画送到cdd动画工坊，每次看到原画师名字上面都写着顾雪两个字，朱池除了慌张之外，什么感想都没有了。 而中田智作为监督和第十二集的分镜，淡定了几天，随着越来越多写着顾雪名字的原画交过来，终于坐不住了，某天跟第十二集的主创们开了个讨论会，想要重画第十二集部分镜头，这个提议遭到了几乎所有人的反对，但具体会变成怎么样，没人会知道。 顾雪也不知道这些事情。 她天天爆肝清二原，回家被姐姐数落，然后接着上班爆肝清二原。 生活很无趣。 但长久的爆肝，在这天终于迎来了完结，最后一卡原画清完了。 顾雪将原画丢到一边，笑得非常开心。 如果旁边不是站着个三泽广的话，她应该会更开心。 “顾雪小姐……”三泽广脸上全是求知欲。 顾雪有些无奈，自从三泽广检查完自己画的爆炸卡之后，天天来找自己，不是念叨着“你不是说不擅长画爆炸吗？”就是念叨着“我的头发白秃了”。 似乎自信心被打击得够呛。 好不容易缓过来之后，又过来说什么请教。 但顾雪有个屁的东西教他啊，还说什么请教，请个鬼哦。 “我真的是灵光一闪，你相信我。”顾雪一脸的认真。 三泽广一脸不信。 “请不要给别人添麻烦了。三泽先生。” 三原千纱刚好过来收卡，看到这一幕，直接挡在了顾雪面前。 三泽广立刻怂了。 “画好这种东西哪有什么捷径啊，大家都从临摹别人开始，画得多之后，有经验就会慢慢形成自己的风格，除非是天才，不然谁不是这样过来的？多练练多画不就什么都会了，或者多看点爆炸也行。” 顾雪从三原小姐身后探出头来，补充了一句。 “你就是天才……总有一天肯定会有人被你逼疯的。” 三泽广听了顾雪的话，沉默许久，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再次感叹了一句自己的头发白秃了后，转身走了。 顾雪没把三泽广的话放在心上，将剩余所有清完二原的镜头交给了三原小姐，靠在椅背上，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辛苦了。”三原千纱鞠了一躬。 “是啊，好辛苦，不过终于完了……《小魔女学园》我什么时候开工？”顾雪虽然很想休息一段时间，但身不由己。 就算很不情愿，她也要问清楚动画未来企划开工的时间，毕竟总不能跑路吧，该面对还是要面对的。 三原千纱轻声道：“应该没那么快，到时候我会通知你，我也跟三泽先生商量过了，会尽量多给你休息的时间。” 她跟三泽广提这个要求的时候，三泽广也没办法拒绝，因为谁都知道，顾雪是这段时间里最辛苦的一个人。 “谢谢啊。”顾雪有些感动。 三原小姐抱着原画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但也没有立刻离开去送原画，而是顿了顿，然后用非常小的声音问道：“你休息的时候，我也会休息，如果没事的话，要不要……一起出去逛逛？” “逛逛？” 顾雪愣了愣，然后回过神来，打趣道：“三原小姐竟然会邀请我出门，还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三原小姐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抱紧原画，似乎有些紧张。 “可以啊，到时候你联系我就好了，我正好不知道该找谁一起去买裤子。” 顾雪答应了下来，本来她就打算有时间一个人去逛逛，买一些合身的衣物，现在有人一起，当然更好啦，她找不到拒绝的理由，而且三原小姐主动邀请诶。 “嗯。” 三原千纱看顾雪答应，立刻点了点头，转过身去，说了一句“那我去送原画了”之后，飞快地离开了。 脚步轻快。 “一路小心。”顾雪目送她离开。 …… 完成原画之后。 除非原画要修改。 不然《入侵》第十一集的后续制作就跟顾雪没什么关系了。 第十一集的后续制作流程也出奇的流畅，因为整个b-part都由顾雪一人负责，虽然后期有所妥协，但大部分镜头都是全原画。 这大大减少了動畫人员的工作量，虽然描线的时候，看到机器人他们依旧想上吊就是了…… 但至少……不会立刻想死。 背景工作，描线，中割，上色，摄影…… 所有工序按部就班进行着，cdd动画工坊那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顾雪突然闲了下来，开始认怂当乖乖女，每天早早就回家，三泽广大概是心怀愧疚吧，也一直没有叫顾雪干什么其他什么额外的事情。 倒是顾雪找了三泽广一次，提了一些想法，关于音效，背景音乐还有《入侵》第十一集最后一幕的演出方式。 虽然核爆神曲不可能，因为音乐早就做好了，她一个原画，还是外包集数的原画没任何办法改变，但她可以尝试影响一下三泽广，让三泽广选择一首她觉得合适的背景音乐，和演出方式。 三泽广说会考虑一下，顾雪也没强求，反正她就是试试看而已，说完就离开了。 顾雪突然变得悠闲了起来，而无所事事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 一天又一天。 很快，就差不多到《入侵》第十一集播放的时间了。 snakehead在动画播放日的三天前，将《入侵》第十一集的完成品交到了cdd工坊。 cdd工坊，中田智完整地看完了第十一集。 觉得要完。 但具体质量如何，观众反应如何。 还需要动画播放后，才能知道。 第六十六章 播放 《入侵》第十一集动画播出当天，深夜。 顾雪，她正被姐姐顾柔搂着，躺在床上，想看动画，又怕吵到她，最后想了想，干脆就算了，打算明天再看。 三原千纱，正在网上查些奇怪的东西…… 三泽广，正在看爆炸。 中田智和朱池，虽然打开了播放页面，但心不在焉。 他们都是动画制作者，他们之中大部分都看过成品，他们并不怎么关心或者已经关心过了成品的质量，他们并不在乎现在播放的动画，他们更在意的还是播放后观众们的反馈。 他们不是真正的观众。 真正的观众。 说实话，并不怎么多。 或者说现在追番的人并不怎么多。 机器人是男人的浪漫。 虽然说得好听，但那是很久前的事情了，现在流行的是美少女是男人的浪漫，异世界是男人的浪漫…… 很多人都对巨大机器人不感冒，比如说李多余就很不喜欢。 现在对机器人特别喜欢的，大部分都是资深的御宅，或者入宅较久，已经处于半脱宅状态的人。 这些人，往往已经踏入了社会，没有那个精气神去熬夜，就算再喜欢，也会留到明天看，哪怕今天是周末。 所以说，现在熬夜追《入侵》这部深夜动画的人，真不多。 人数搞不好还没有当初追《本大爷》的人多呢。 但人不多，不代表没有。 八王子市，某单身公寓内。 夏亚看了眼时间，关掉了游戏界面，打开弹幕网站，然后直奔追番页面，看到《入侵》更新后，欣慰地笑了笑，点开播放界面，按下了播放键。 他是某家公司的普通社员，今年27岁，未婚。 入宅十一年，他跟很多已经快要奔三的中年人不同，他依旧保持着熬夜的习惯，热爱游戏，热爱小说，热爱纸片人老婆。 更加热爱巨大机器人。 虽然每天早上起来都想死，但熬夜这个习惯他怎么都改不了，每天上班枯燥乏味并且时间还长，他只能压缩睡眠时间来换取娱乐的时间。可能以后身体撑不住了，他会收敛，会变成天天早睡和热水泡枸杞的中年人，但至少不是现在。 他是一个正站在青年阶段和中年阶段中间，反复横跳的成年人。 周末大概就是他最开心的时候了。 可以尽情玩自己喜欢的游戏，看自己喜欢的新番，两种快乐加在一起，那就是双倍的快乐呀。 至于为什么那么多新番，要先看《入侵》，那就更简单了，他是时代的遗老……他入宅那会，机器人动画风头正劲，他也在哪个时期喜欢上了巨大机器人。但现在，他想找部手绘机器人动画都很难。 哪怕他很不喜欢《入侵》里面男主的性格，为了巨大机器人，他都忍了。 因为他没得选。 《入侵》第十一集开始播放。 剧情紧接上集，主角所在的小队消灭天外生物时，误伤了平民，人类方面的高层为此特地召开了会议，正在讨论让高中生驾驶机器人武器这件事的合理性，部分高层觉得这根本就是乱来，但也有高层觉得他们会成长的，上次误伤平民的事只是意外而已。 随着剧情推进。 弹幕也多了起来。 不仅动画里面的高层在讨论，连弹幕也在讨论，最后甚至都吵起来了。 夏亚皱了皱眉头，关掉了弹幕。 他能理解他们为什么吵，是因为《入侵》里面的男主角。 这部动画的男主角因为某个预言，坚定地相信自己是救世主，总有一天会有外星人从天而降，他为此准备着，天天修炼强身健体，甚至带着刀具去上学，同学都当他是怪胎，但有一天……天外生物真的降临了，并在学校大开杀戒。 听起来似乎剧情展开没什么问题对不对？一直在准备锻炼的男主接下来肯定是闪亮登场，救平常看不起自己的同学们于水深火热之中，成为英雄什么的。 但……剧情展开不是这样的，一直锻炼的男主面对巨大的天外生物半点卵用都没有，躲在墙角瑟瑟发抖，任由同学们在自己眼前死去，直到运来机器人的女主角让他乘上巨大机器人，他才缓过来。 本来按照观众们的猜想，主角缓过来之后，那接下来的剧情肯定是驾驶机器人消灭天外生物，然后反思自己为什么那么怂，获得成长之类的。 但还是不对，主角驾驶机器人，是消灭了天外生物没错，但之后有个屁的反思，明明同学死了一堆，却还兴奋地喊出了“我是救世主”这样的话。 看起来似乎还有点开心 像是个智障一样。 之后的剧情。 他加入了对天外生物特别小队。 一直以队长自居，自以为是，总觉得自己就是救世主，因为预言就是这么说的，他也从小为此奋斗锻炼着。 加入小队之后。 他不听从命令，明明是保护任务，却驾驶着机器人追着天外生物跑，差点害死了手无寸铁的同伴。 他还擅长自作主张，一听到天外生物就会独自去迎击，某次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差点让人类的大本营被天外生物一锅端了。 他还幼稚，人类高层觉得他做事太冲动，另选了男二做队长，他为此和男二打了一架，嘴里还大吼着：“明明预言中我才是救世主，我才应该是队长！” 总之，是一个性格非常糟糕的男主，什么都不认，只认可预言，觉得自己是救世主，要拯救世界。 以上种种操作。 让很大一部分观众都非常不喜欢男主，虽然男主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但也有部分观众觉得，男主的性格很真实，他们的原话是：“男主从小就因为预言，被灌输了自己是救世主的思维，性格会这样很正常，因为他就是为此而活着，他每天像是怪胎一样在学校说着外星人，让大家做好准备，不惧怕别人的目光，就是因为那个预言，现在之所以这样，只是因为他还没有成长而已。” 这些话，当然会让很多不喜欢男主的观众们不爽。 都十集了！男主还是那副鸟样，你跟我说他会成长？长条毛哦，难道真要等队友死了才会成长是不是？别说了，男主就是个智障，不接受反驳。 就这样，两拨人在弹幕中吵了起来。 夏亚对此也很无奈。 第六十七章 你们安全了 实话说，夏亚也不喜欢男主的性格。 刚开始他没代入进去，用上帝视角来看，也觉得男主的某些操作蛮正常的，因为小时候的预言，认定自己是救世主，并为此奋斗着。 真的有一天，驾驶上了巨大机器人，真真切切当了一回救世主，会兴奋也勉强算是情理之中，因为成为救世主，是他短暂人生中，唯一的追求。 但追完十集之后，夏亚不会这么想了。 卧槽，真的一点成长都没有啊。 上一集也就是第十集中甚至还在玩违抗命令这种操作，害平民受伤不说，还真的差点害死了一个队友。 不过，夏亚现在也不管了。 他是来看巨大机器人的，男主什么的，怎么样都好啦。 所以，他关掉了弹幕，眼不见心不烦。 动画继续播放。 人类高层会议没讨论出什么结果。 镜头一转，给到男主。 他因为违抗命令的事，正在被关禁闭中。 此刻，他双手正握着禁闭室的铁栏杆，大喊道：“我是救世主，放我出去！你们没有我不行！” “啧。” 夏亚突然觉得很不爽，都想跳剧情了。 不过最终他还是没有这么做。 剧情继续推进。 指挥主角小队的军官发现某个被天外生物占领的危险区域里面传来了求救信号。 她决定派主角小队去探查，但在要不要放出男主跟着一起去这个问题上，主角小队产生了分歧，直接在指挥室吵了起来。 “你们吵完人都死光了。”夏亚喝了口水，吐槽了一句。 但他再怎么吐槽，动画里面的主角们，该吵还是要吵的，并且还吵了很久，最终，指挥的军官不耐烦了，拍板决定放出男主。 但镜头一转，男主自己竟然已经溜出来了，并且偷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想法竟然跟夏亚一样，觉得再拖晚点人都要死光了，所以决定擅自出动。 “又玩这一出？”夏亚都不怎么该怎么吐槽男主了。 剧情继续。 男主身处巨大的仓库里，他盯着机器人看了几秒，喃喃自语了几句救世主，然后爬上梯子，坐进了驾驶舱。 不知道是不是夏亚的错觉。 他总感觉男主坐进驾驶舱，紧身衣收束，启动声响起，舱门就要关闭的那个瞬间，似乎帅气了很多。 不给他时间多想。 镜头再次一转。 危险区域。 在天外生物入侵前，这里是个大都市。 但现在这里已经被众多天外生物占领了，周围的高楼大厦虽然依旧矗立着，但这里一眼望去，一副末日后的景象，怎么看也不像有人生存的样子。 但，这里确实有人生存着。 某栋低矮的民居，十多个灰头土脸的幸存者躲在黑暗逼仄的房内，捂着嘴巴，大气不敢喘。 屋外，一片狼藉的道路。 巨大的天外生物正在巡视着。 它们四肢着地，脸形像狗，头大嘴长，上犬齿如剑般，模样就像是熊和剑齿虎在一起生出来的“杂种”，但他们背部装载的导弹和巨大的体型时时刻刻提醒观众，这根本就不是野兽。 天外生物和幸存的人类，仅有一墙之隔。 氛围营造得很压抑。 生死一瞬间，夏亚也被带了进去，连天外生物比之前的集数要精细很多这点他都没发现。 天外生物慢慢经过了民居，就在夏亚松了口气时。 逼仄的房内，某位母亲因为太紧张，松开了捂住孩子嘴巴的手。 孩子身处这种黑暗的环境中，早就被吓坏了，母亲的手刚一松开。 直接哭了出来。 哭声尖锐且突兀。 天外生物猛地扭过头，四肢快速摆动，回到了刚刚经过的民居，人立而起，举起粗壮的前肢，猛地一扫。 哗。 整栋民居的屋顶直接被扫飞，但阳光没有照射进屋内，因为天外生物巨大的身躯，挡住了象征着希望的阳光。 屋内的人呆呆望着天外生物，愣了一秒。 然后全都尖叫或哭喊了起来。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刻画都入木三分。 让恐惧感和绝望感油然而生。 夏亚也终于发现了这集似乎有点不同，但他现在被剧情吸引了注意力，没有多想。 天外生物俯视着尖叫哭喊的人类，猛地张开下颚，对着房内的人嘶吼了起来。 巨大的剑齿，因为嘶吼而纷飞的口水， 真的有将所有人乃至整个世界生吞活剥了的气势。 让人很绝望。 夏亚再也不能忽略故事之外的东西了。 因为这集的作画，突然好太多了。 那种绝望感，挥之不去。 就在夏亚都被带了进去，以为里面的人类等死吧，没救了的时候。 “哦哦哦哦哦！！！！” 一声仿佛比天外生物嘶吼还要响亮的大喊响彻天际！ 镜头猛地往侧移。 先给到一栋普通的一层民居。 咚咚咚的声音响起。 地面震动。 一条充满美感的机械大腿一脚将那栋民居踢碎，然后镜头缓缓上移。 主角驾驶的机器人正在狂奔！ 一路踹飞的房子无数，偶尔镜头给到机器人脚部的特写，看到的往往是机器人一脚踩下去，地面就会多一个凹坑，那种巨大，无可匹敌，谁也拦不住的霸气气势，简直都快溢出来了。 夏亚猛地瞪大眼睛。 喂喂喂，要不要那么夸张啊。 这是手绘机器人吗？ 这tm不会是3d吧？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 主角驾驶的机器人双手护在脸前，狂奔着又撞碎了一栋高耸的建筑。 建筑猛地崩塌，碎石乱飞，一条巨大的横梁突然朝镜头飞了过来，然后猛地在屏幕前放大。 “卧槽！” 正全神贯注盯着屏幕的夏亚上半身猛地往后仰，被吓了一大跳。 但还没等他骂娘。 巨大的横梁已经掠过镜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而主角驾驶的机器人在撞碎那高耸的建筑后，脚跟猛地往地面一按，带着尘土滑行一段距离，停在了天外生物和民居面前。 然后在屋内幸存者的注视下，扬起右拳，对准天外生物的头颅。 砰。 出拳非常迅速，几乎一瞬间，但在打中天外生物，拳头和其头颅接触时，却是慢镜头。 只有机器人手臂上的涡轮疯狂旋转着。 画面静止了两秒后。 刚刚还在嘶吼的天外生物猛地飞了出去，巨大的身躯一路碾过无数建筑，最终撞到大厦，才停了下来。 主角驾驶着机器人收拳，看向民居里的幸存者，大喊道：“我来了！你们安全了！” 第六十八章 蓄势待发 “我来了！你们安全了！” 男主的台词中二是中二了点。 但是感觉好燃哦。 夏亚看了眼干净的屏幕，突然觉得有些不习惯，按下暂停键，将视频往后退到男主刚出场的时间段，重现打开了弹幕。 “666。” “妈的，横梁飞过来时吓了老子一跳。” “经费突然爆炸。” “男主都突然变得可爱了起来。” 密集的弹幕出现。 果然。 夏亚就着弹幕，重新看了一遍男主登场的画面。 这样就习惯多了，弹幕也被突然炸裂的作画吸引住了心神，终于不再掐架了，就很舒服。 夏亚也趁此机会仔细看了下这段作画，确定了这段机器人奔跑是手绘，而不是所谓的3d，虽然制作组恶趣味地画了条横梁飞过来，吓了观众们一跳，但不得不说，这里真的是画得好，观众们之所以会被横梁吓到，恰恰说明观众们都被画面吸引住了，不然谁会在意啊。 就在夏亚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时，男主狂奔登场的一幕又播完了。 依旧是那句中儿的台词。 但还不等他享受幸存者的欢呼，镜头一转。 机器人的驾驶舱内。 男主的通讯器响了。 指挥的小队军官大喊道：“谁允许你擅自行动了！？” “我可是救世主啊！”男主并不在乎军官的指责，还洋洋得意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啧。”夏亚又有点不爽了。 但这不爽的情绪只持续了几秒。 因为被男主击飞的天外生物重新爬了起来。 四肢着地，身躯伏低，背部装载的导弹缓缓升起，上面的指示灯依次由绿色转变成了红色。 另一个方向。 另外一头天外生物也听到了动静，朝男主所在的位置狂奔而来。 “我现在没时间！”男主也发现了它们，大吼了一句，关掉了通讯器，双手重新放在了操作杆上。 下一秒，镜头一切。 男主机器人突然动了。 跨出了一步。 民居里面的幸存者随着男主驾驶的机器人跨出一步，全都被震得跳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夏亚对接下来的画面又充满了期待。 果然。 又是狂奔。 就像经费不要钱一样。 男主驾驶着机器人踏出第一脚，将混凝土地面踩出一个凹坑，混凝土块飞起，挡住了镜头，机器人的另一只脚踏出，扬起的混凝土又被踢飞。 镜头缓缓上移，对准狂奔的机器人的背影，而在机器人的前方，天外生物背部的导弹已经准备完毕，几枚导弹拖曳着尾气，朝男主驾驶的机器人飞了过来。 瞬间来到了镜头前。 在类似子弹时间的镜头下。 狂奔的机器人猛地弯腰，躲过了飞来的其中两枚导弹，然后双手一撑地面，直接一个流畅的后空翻，在空中旋转了一圈，双腿摆动，稳稳落地，停在了天外生物的身前。 接着，机器人猛地扬起双臂，举过头顶，双手握拳，对准天外生物的头颅狠狠锤下。 咚。 天外生物头部的金属装备直接碎裂，整个头颅被砸到了地面上。 扬起一大片灰尘。 男主犹不罢休，又锤了几下，然后驾驶机器人将天外生物的脑袋夹在腋下，另一只手握拳对准其脖颈。 就是一通狂锤。 “哦哦哦哦哦！！” 天外生物两条后肢拼命挣扎，四周的房屋被殃及池鱼纷纷倒塌。 镜头开始频繁在飞快出拳的机器人和驾驶舱内大喊的男主之间切换。 机器人一拳又一拳砸在天外生物的脖颈上，夏亚也觉得自己的心脏一次又一次地在被锤。 肾上腺素疯狂分泌。 “后方！注意后方！” 就在男主驾驶机器人狂锤其中一个天外生物时。 男主的通讯器又响了，军官气急败坏大喊着。 正忘乎所以出拳的男主驾驶着机器人猛地扭头。 从另一个方向来的天外生物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身后，狂奔而来，张开血盆大口，正对准了机器人的脑袋，也就是男主驾驶舱所在的位置。 这要是被咬到。 什么都完了。 慢镜头下。 驾驶舱内的男主瞳孔猛地收缩。 夏亚看到这一幕，心脏也不由得为之一紧。 但下一秒。 镜头切成了仰视，对准天空。 只见空中一道蓝弧一闪而过。 然后。 另一台机器人从天而降，由小变大，瞬间而至！ 那台机器人双手持着一把巨大的钢铁大剑，落地先是一脚踩中了张开血盆大口的天外生物头颅，接着举起钢铁大剑，将其整个刺穿。 张开血盆大口的天外生物几乎没有任何抵抗能力，就被巨大的钢铁大剑刺穿，并且整个头颅直接被踩得陷入了地面，巨大的灰尘往外扬去。 等灰尘散去。 男二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他驾驶着机器人拔出钢铁大剑，帅气道：“你还真会给人添麻烦呢。” “要你多管闲事。”男主丢下已经被自己锤死的天外生物，丝毫没有感激之心。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现在你们所在的位置四周都检测到了能量反应！可能有大队天外生物正在前往你们所在的位置！立刻紧急规避。” 就在两人拌嘴的时候，军官气急败坏的声音再次从通讯器里传出。 “可能已经晚了，如果可以的话，请立刻将其他人也派过来吧。”男二环顾四周，苦笑着回了军官一句。 大波的天外生物正从四周浩浩荡荡地冲来。 每个方向都有天外生物！ 他们被包围了！ “干翻他们吧！”男主依旧秉承着什么都不担心的态度，直接大喊道。 “我真的非常讨厌你！” 男二叹了口气，驾驶着机器人和男主的机器人背靠背，看着浩浩荡荡过来的天外生物，接着道：“不过……这次我觉得你做得没错，不及时赶到的话，平民估计都死光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男主的语气带着不耐烦。 “你还真是……没什么了，我想说的是……”男二笑了笑，猛地推上了驾驶舱内的操作杆。 “干翻他们吧！” 他驾驶的机器人，伴随着他推上操作杆，猛地发出了轰鸣声，机器人背部的引擎突然喷射出了耀眼的蓝色火焰。 “这就对了！”驾驶舱内的男主也推上了操作杆。 主角驾驶的流线型机器人同样发出了轰鸣声，引擎处同样喷射出了耀眼炙热的蓝色火焰。 蓝色火焰灼烧着地面，两人蓄势待发！ 第六十九章 降临(4000字) 两台巨大机器人背靠着背，火力全开，而四周全是如潮水般的天外生物。 夏亚看到男二从天而降时，就忍不住跳了起来。 现在稍微冷静了一点。 又看到了这样的画面，又燃起来了。 如果接下来的画面平淡一点，那种热血感或许就会退散，但不可能！ “我负责东西两个方向。” 画面上，将各自的机器人功率调到最大后，男二率先说话。 “我一个人就可以搞定!” 男二道：“我们的机甲并不能硬抗多少导弹！” “导弹？”驾驶舱内的男主握住操作杆，狂气道：“只要打不中！那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说完，立刻猛地一推操作杆，驾驶着机器人朝一个方向的天外生物，狂奔而去！ 那个方向的天外生物，看到主角的机器人，纷纷停下。 背部装载的导弹指示灯，全部由绿转红，纷纷进入了发射的准备阶段。 看到如此多天外生物一起发射背部的导弹，男二大喊了一句。 噗噗噗噗噗。 但他喊晚了，成百个天外生物背部的导弹已经全都准备完毕，一起发射，朝男主飞了过去。 瞬间来到了男主驾驶的机器人眼前。 “我说了，只要打不中！那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男主看着朝自己飞来的导弹，大吼了一句，按下了驾驶舱内的一个按钮。 一对光翼在其驾驶的机器人背部瞬间展开！ 他驾驶的机器人原先站立的地面，瞬间被高温融化，只留下滚烫的红色不明液体，而机器人本身，化作一道光，躲开了所有导弹，瞬间来到了某一头天外生物的身前。 举起拳头。 砰。 天外生物的头颅瞬间爆炸。 男主驾驶着机器人一个横移，转头就要锤另一个，却发现刚刚躲过的导弹全都拐了个弯，重新朝自己飞了过来。 男二再次大喊了起来。 男主脸色狰狞地推上操作杆，“小心！？你以为我是谁啊！” 他驾驶的机器人随着他推上操作杆，低空飞行，极速地掠过众多天外生物，朝前飞去。 导弹依旧紧追不舍。 密密麻麻导弹紧跟在后面，拖曳尾气，而且越来越多。 但男主驾驶的机器人在离地十多米的低空飞行，身躯左右摇摆躲避，一个都没吃到，倒是很多导弹击中了友军的天外生物。 但在掠过天外生物群后，再也没有生物帮男主的机器人挡导弹。 男主直接驾驶着机器人绕着一座大厦开始往上拉升，密密麻麻的导弹也拐了个弯，追着主角驾驶的机器人跑。 机器人和导弹一前一后，沿着动态的背景大厦往上飞去。 男主驾驶的机器人飞到高空，导弹依旧紧追不舍，他左右飞行，各种闪避。 弹幕瞬间全都高/潮了。 夏亚也高/潮了。 最后，男主驾驶的机器人在空中猛地转圈，躲闪的同时让身后两拨导弹互撞爆炸，身后的光翼猛地张开扩大，一个加速逼近地面其中一个发射导弹的天外生物。 镜头中，机器人由小变大，然后猛地扬起了拳头。 咔嚓。 慢镜头下。 可以清楚看到天外生物的头颅被拳头穿透锤爆的过程。 血肉溅射在镜头上。 让很多观看的观众都吼了出来，包括夏亚。 慢镜头后，是快速的降落镜头。 主角驾驶的机器人从天空瞬间落地，锤爆一个天外生物的头颅，被惯性带着依旧向前，两条机械腿部刮着地面带出火花，一段距离后，才终于止住了惯性，停了下来。 停下后，他驾驶着机器人，猛地转身。 他要面对的是，更多的天外生物！ 接下来。 打斗场面越来越劲爆。 现在弹幕已经根本就没有吵架了，全是666和经费爆炸，就像是一场狂欢。 男主和男二驾驶着机器人各种大开大合，没有太多瞎几把闪，更多的还是贴身的肉搏。 巨大的天外生物和巨大的机器人互锤的场面，以及钢铁大剑一剑将天外生物劈成两半的场面，都能让夏亚狂锤桌面。 打斗足足持续了将近八分钟，夏亚也燃了将近八分钟，如果现在你让他选一部最喜欢的机器人动画，他搞不好都会选这部。 但就算再燃，也有结束的那一刻。 天外生物实在太多了。 男主和男二驾驶的机器人，能源核心已经过载，指挥的军官要求他们立刻撤退。 “东南方向有缺口了，你带着平民撤退，我掩护你！”男二拄着巨大的钢铁巨剑，喘着粗气道。 “你带着他们走！我来掩护！”男主也喘着粗气，但依旧很兴奋。 男二听后，没有坚持，拔出已经全是破口的钢铁巨剑，背在身后，然后来到民居前，放下了机器人的手臂。 幸存者慢慢爬上了机器人巨大宽敞的机械手掌。 男主也尽职尽责承担起了掩护任务。 看起来事情就要完结了 但就在此时，镜头一切。 巨大的地下车库。 一头长相和外面完全不同的天外生物趴在地上，瞳孔里飞快闪过一幕幕画面，全都是男主和男二战斗时的场景。 最后，它看到了明显威能弱了很多的两台机器人。 它嘶吼一声，头顶装载着类似天线的东西猛地绽放出刺眼的光芒，一道光柱瞬间穿透地下车库的天花板，往太空飞去。 正准备撤退的男主和男二也发现远处的光柱，两人都驾驶着机器人看向那个方向。 太空中。 一座漂浮着的钢铁堡垒接收到了光柱。 随着一声刺耳与众不同的嘶吼响起。 数以万计的天外生物纷纷从钢铁堡垒中飞了出来。 远景下，他们就像是导弹一样，拖曳着尾气从堡垒的各个地方飞出，然后在某个点汇合，集体朝蔚蓝的星球飞去。 镜头拉近，掠过一个个天外生物。 他们蜷缩成一团，穿过大气层，浑身浴火，开始降落！ 最后，镜头停在了某个巨大的身影身前。 地面，指挥室。 红灯狂闪。 指挥的军官瘫坐在地上，看着屏幕上的警示语，一脸的绝望。 但他很快又想到了什么，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飞快拿起了桌上的通讯装置，吼道：“注意！你们上空检测到高能反应！立刻撤退！立刻！这是命令！” 危险区域。 男主和男二正看着天空。 一道道像是流星般的物体划过天际。 通讯器里。 军官绝望的声音传了出来。 男二率先发现不对。 “尽快离开这个区域！” 男主也意识到了不妙，开始加快速度。 两人驾驶着机器人从东南方向的缺口撤离，但要躲避天外生物的围攻，速度怎么都快不起来。 刚开始两人认为是流星的天外生物距离地面越来越近。 终于，第一头天外生物顺利落在了地面上。 它将地面砸出一个深坑，浑身浴火，但却像毫发无伤一样，刚落地就仰起头嘶吼了起来。 越来越多的天外生物落地。 砰砰砰的声音不绝于耳。 整个危险区域到处都是爆炸和重物砸落的声音。 男主和男二还没有突围出去，就发现路都快被刚降落的天外生物堵死了，而且，天空中还有很多正在降落。 仰头看去，天空全是浑身浴火，蜷缩成一团的天外生物，就像是在下雨。 下火球雨。 主角两人组已经陷入了绝境。 男主看了眼天空，猛地操控机器人停下。 “你在干什么！？”男二看他停下，更加烦躁了，直接吼了出来。 男主看了眼机械手掌上瑟瑟发抖的幸存者，沉默许久，道：“带他们离开，我给你拖延时间。” 男二暴怒道：“你用什么拖延时间？它们还在降落！而且只会越来越多，打不完的！赶紧一起走！” “那是你这个凡人的想法而已，我又不是凡人，我是救世主！”在驾驶舱的男主笑了笑，双手飞快操纵着仪器，他驾驶的机器人又轰鸣了起来，身后的光翼重新展开。 “你……”男二似乎想说什么。 但男主没理会男二，等屏幕上的指示条走到百分百之后，扬起拳头，对着一个被锁住的深红色按钮，猛地捶了下去。 按钮被按下。 他驾驶的机器人以一种快要散架了的动静，飞快运转着。 机器人背部引擎喷出的蓝色火焰，直接将地面烧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男主脸色狰狞地推上操作杆，操控机器人举起双手。 “你找死吗！？”男二似乎发现了他想要干什么，直接吼了出来。 “力场！全开！” 回答他的是怒吼。 伴随着怒吼。 男主驾驶的机器人身后的光翼被收回，一面金色套合多边形状的屏障从他驾驶的机器人背部猛地扩散张开，在半空中缓缓扩散，直接将四分之一范围的危险区域给笼罩了起来。 这个范围内，正在降落的天外生物如果落在屏障上，直接粉碎碎骨！ 但男主也承受了相当大的痛苦，他驾驶的机器人随着越来越多的天外生物降落，承担的冲击也越来越大，机器人的腿部已经陷入了地面，手臂被压弯。 男主乘坐的驾驶舱也受到了波及，他脑袋直接被驾驶舱上面因为冲击而松动的钢板砸中，血流了一地。 但他依旧死死握着操作杆，用肩膀抗住了屏障。 “你在干什么！？”男二怒吼道。 “我最讨厌你了！”男主在驾驶舱里，脸色狰狞，死死支撑着屏障，同时恶狠狠道：“比我帅，比我人缘好，每个人都喜欢你，还比我喜欢出风头！现在我当英雄你也要管吗？你不是也最讨厌我吗？那就给我滚啊！” “你还真是个白痴！”男二操控机器人的手臂，对准男主驾驶的机器人头部，就是一拳。 男主所在的驾驶舱因为那一拳，剧烈晃动着，但男主依旧死死握着操作杆。 男二打完那一拳，又骂了一句，这才驾驶着机器人转身，朝外面突围而去。 “记得啊，跟那些幸存者说，是我这个救世主救了他们！”男主扛着屏障，笑着对通信器喊了一句。 “你tm自己回来说!”已经驾驶着机器人离去的男二，突然在通讯器里爆了句粗口。 歇斯底里 “哈哈。” 男主笑了笑，但笑着笑着，他就哭了出来。 随着越来越多的天外生物落在屏障上，机器人的肩膀也扛不住了，腰部被压弯，零件崩解，机器人头部也被迫承担了一定的压力，而在机器人头部的驾驶舱，正疯狂发出警告声，但男主现在都快被挤扁了，哪里还管得上什么警告。 “吗的，当救世主好吓人。”男主一把鼻涕一把泪，然后鼻涕和泪又和血混合到了一起。 最后都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液体。 天外生物依旧如雨般落下。 男主已经支撑不住了，屏障也开始破裂，他握住操作杆的手松了松，似乎想放弃。 但他关键时刻又看了一眼屏幕，发现男二和幸存者们依旧被落地的天外生物缠着，没有顺利离开。 他喃喃念叨了几句谁也听不清的话，重新握住操作杆，怒吼一声，带着鼻涕，再次操控着机器人，强行使其又直起腰来，扛住了屏障，死死支撑着。 【哦哦哦……solesonmyshoes……】 bgm前奏开始响起，是激燃的风格。 伴随着音乐，空中，最大的一团火球——母皇突破了大气层，开始朝地面落去。 落地的位置，正是男主展开屏障的地方。 男主似乎心有所感，操控机器人抬头，正好看到了那团跟之前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火球或者说天外生物。 “岂可修。” 男主看着朝自己落下的巨大火球，呆滞地骂了一句。 他刚骂完。 母皇就以一种似乎谁也挡不住的姿态和速度，撞在了屏障上。 金色套合多边形状的屏障瞬间蹦碎成细碎的光芒碎片。 在男主绝望的目光中。 母皇逐渐放大。 碾碎机器人，砸在了地面上。 静止一秒后。 整个画面变白。 一朵升腾的蘑菇云绽放。 冲击波猛地往四周扩散。 地面往外掀开，车辆和杂物被吹飞，周围的大厦玻璃瞬间蹦碎，男二驾驶的机器人还没走远，也直接被掀飞，掌心中的幸存者瞬间气化变成灰烬。 巨大的爆炸过后。 母皇落地的地方，烟雾缭绕，一副核爆后的末日景象。 等烟雾散开一些。 模样狰狞的母皇隐隐约约显露了出来。 它张开下颚，发出了刺破耳膜的嘶吼，仿佛正在向这个世界宣告自己的到来。 第七十章 夏亚，你算计我！ 【i‘mamanonamission】 【idon“tneednopermission】 …… 随着母皇嘶吼出来，激燃的bgm也来到了高潮。 激昂的音乐其实跟故事现在的发展并不怎么配，但观众们听着，总感觉挺合适的。 大概是因为主角慷慨赴死的震撼画面，还残留在观众们的脑海里这个缘故吧，观众们联想到男主之前的所作所为，再看到这一幕，大部分都会感到一丝微妙的……悲壮感。 嗯，观众们已经默认男主已经狗带了。 包括夏亚。 真的是，中田智听了想打人…… 第十一集就在母皇的嘶吼声中，结束掉了，开始播放ed。 但弹幕却越来越多。 “所以最终以男主身死而结束了吗？？？这是人干的事？这谁睡得着？？？” “燃爆了！” “好燃！顺便完结撒花，期待第二季！” “楼上撒个基尔的花，还有一集。” “我比较好奇的是最后一集演什么，实话说吧，我看完这一集后，突然觉得男主也没那么沙雕了，还挺帅气的。” “总感觉在看大片……特别是母皇最后降落的画面，沙雕男主的举动虽然仔细想想，有点不合逻辑，但真的好燃，主要是画面表现力实在是太好了！” “这集的后半段真的是全程没有尿点！燃爆！很期待第十二集的表现！” “关注xxx，在线看……” 明明这集已经结束了，弹幕却还在讨论这集的剧情和画面，不舍得走。 等ed播完后，评论区的评论数开始疯涨，观众们似乎转移了战场。 都在讨论剧情和突然炸裂的作画。 看到动画最后一幕直接愣住了的夏亚也回过神来，他看了会评论区，然后拖动进度条，将第十一集重头播放了一遍。 开头弹幕比夏亚刚开始看时多太多了，全都是“再刷一遍”，看来不仅有人在ed处留恋，很多人也跟夏亚一样，打算重新看一遍第十一集。 虽然因为完整看完了第十一集，男主沙雕的举动顺眼了很多，但前半段确实没什么好看的，夏亚直接拖动进度条来到了男主登场的时间段。 再次看完。 夏亚依旧淡定不了啊！依旧感觉心潮澎湃！ 但这次他没有继续大喊大叫狂锤桌子了，他的关注力更多的放在了第一遍看时，随着剧情推进，根本就没心神去管的画面细节上。 部分涉及到机器人的画面真的像3d，比如说刚开始机器人的狂奔，之后的“杂耍”，锤天外生物的蓄力也像，就像是……人肉绘制的3d。但该夸张的时候，又毫不含糊，后面的爆发和展开光翼果断采用了表现力最好的夸张方式，两者风格很好地融合到了一起，视觉效果非常爆炸。 而他印象最深的躲导弹和爆炸场面，前者让人血脉喷张，夏亚差点又被带进去了， 后者……夏亚只有一个想法，这完全是按大片的风格来做的！ 最恐怖的是。 夏亚发现后半段的画面，除了最后一幕的爆炸看不出来，其他所有画面的风格都保持着高度一致，连续性极强，也是这个原因，第十一集后半段的剧情从燃爆了的突围战到最后悲壮的母皇降落过渡得非常流畅。 这不会是一个人画的吧？ 夏亚产生了这么一个大胆的想法，但他很快就摇了摇头，觉得非常扯淡，第十一集后半段，几乎全是神仙画面，除非去年就动工了，否则根本不可能。 不过他顶多算半个作画厨，这方面其实不算太了解，他就是觉得雕爆了燃爆了，其他感想倒不是很多。 他现在最想干的事，还是想将《入侵》第十一集以及观看第十一集的心情分享出去！ 否则他睡不着！ 夏亚说干就干，打开常去的论坛，熟练地登录账号，发了条帖子。 【《入侵》第十一集，真的燃爆了！】 点击发帖。 夏亚稍微等了一会，然后刷新了一下。 果然有人回复了。 不过比较尴尬的是，回复这条帖子的内容不是关于《入侵》第十一集的谈论，而是同一句话。 “夏亚！你算计我！夏亚！！” 夏亚看到回复，面露尴尬之色。 他入宅比较久，对很多动画的剧情展开都无所谓了，换句话说，就是毒抗比较高。 有一次有个萌新发帖求推荐新番，他就把最近看的一部新番推荐了给他，萌新看夏亚是老人，就信了，兴奋地去看。 夏亚推荐的那部番，各方面都很好，非常好，单单看前面十集，是年度霸权级别的，但最后的结局喂屎了，女主先爱完男二后嫁男三，男主先被绿帽后暴毙。 夏亚毒抗高无所谓，但萌新哪顶得住啊。 萌新熬夜看完那部番后，懵了。 然后开始在论坛发控诉帖。 就一句话。 夏亚！你算计我！夏亚！ 连发了三周。 直接把夏亚这个论坛的老人架在了火上烤，在论坛内出了名。 之后每次夏亚发新贴，很多论坛的人就会来调侃他。 以前夏亚觉得无所谓，但今晚不行，他不是来水贴，他是来推荐目前最喜欢的新番的！ “别闹！我真的是来推荐的！真的非常厉害！去看！！不好你来砍我！我天打雷劈！” 夏亚在自己的帖子下面回了一条。 在这个论坛混的，都是老御宅，看夏煞有介事，毒誓都发出来了，有些好奇了，便纷纷点开了《入侵》的最新一集。 但不是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一个id叫断臂大侠的人直接在帖子下面破口大骂。 “我信了你的邪！夏亚，你个大脑残！你tm吃屎啦！你推荐的番剧能看？而且这部番我看过，男主煞笔得要死！也就是你这种煞笔看得下去！滚！我要是信你我就是狗！” 夏亚看了眼id，知道是谁了，以前那个萌新…… “上次是我没考虑到你的承受能力，但这次我真没坑你。”夏亚抱着传教的心态，耐心地回复解释了起来。 “煞笔煞笔煞笔煞笔！” 但无论他怎么解释，对方就是一副我不听我不听，你就是算计我，我就要骂你煞笔的无赖模样。 夏亚带着纯粹的分享欲望，拼命解释，但对方无动于衷，尝试多次，还是没有用处，夏亚最后干脆不管了。 …… 城市的另一头，某个公寓。 公寓内，北村浩太坐在电脑前，电脑屏幕上同样是某个论坛。 他的id就是断臂大侠，那个被坑出心理阴影的可怜萌新…… 看夏亚不再回复，北村浩太嗤笑一声，最后发了条煞笔，关掉了论坛。 休想骗我！ 煞笔夏亚。 上次就被坑惨了！ 北村浩太恶狠狠地骂了几句，然后打开了常玩的网游。 他其实前两周也有追那部《入侵》，男主煞笔得要死，他追到第九集，实在忍不住了，直接在评论区骂了一顿，然后弃番走人！ 今晚他没事逛逛论坛，看到有人推荐这部番，他虽然不爽，但最开始的目的，仅仅只是想进去发泄两句，然后奉劝大家别看而已。 但他看到是仇人发的贴子，哪里忍得住，直接破口大骂，反正本来就是垃圾新番，谁看谁傻逼。 “也只有这种煞笔才喜欢这种煞笔番！”北村浩太又骂了一句，转头开始玩游戏。 时间流逝。 因为时间很晚了，游戏里其实没什么人，北村浩太很快就觉得游戏索然无味了起来。 他关掉游戏，重新打开论坛，准备再骂夏亚两句，顺便看看其它人看完怎么说。 “今天看我不跟其他人挤兑死你！”北村浩太骂骂咧咧道。 他看过《入侵》这部动画，知道这部动画的男主性格糟糕，很沙雕，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喜欢的。 在他的设想中。 论坛里的人看完《入侵》，至少应该有一半人会骂。 但现实和他的想法有些出入。 “卧槽，燃爆了！” “新世纪以来，第一次看到这么燃的机战片！我tm桌子都快锤爆了！我永远喜欢机器人！” “cdd动画工坊什么时候那么厉害了？开挂了吧？我靠，全是大场面！很多场面设计我感觉根本就不可能画出来的，根本就不可能！反正我这个京都美术大学映像学院的学生画不出来，妈的，我看自闭了！” “看到第十一集，总感觉男主前面十集的煞笔表现都变得不重要了！真的让人热血沸腾！特别是主角驾驶机器人硬抗天外生物哭成沙比的那一幕，我也快哭了，最后母皇落下好绝望，爆炸好他喵震撼！” “不说了，吹爆！谁反对打爆谁的狗头！” 北村浩太一脸懵逼地看着帖子下面的回复，说不出话来。 不对啊。 那动画！ 男主傻缺！ 剧情展开傻缺！ 不说人话！ 怎么就燃爆了？ 这部新番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啊？做了什么啊？ 值得你们这样狂吹？ 活在梦里吧？ 我最近上火，要不要滋醒你们啊？ 狗屎。 北村浩太摔了摔鼠标，有些不爽，要不是最后觉得不太现实，他都要认为论坛里的人联合起来集体坑自己了。 《入侵》这部番，怎么可能值得所有人狂吹！ 但夏亚发的帖子下面，全是一片夸赞，个个都在吹！ 回复中，当然有之前追过这部番的人发出疑问，回复说不好看之类的云云。 但往往二十分钟后，这些人就会回来，自己回复自己二十分钟前发的内容，就两个词。 吹爆！燃爆！ 北村浩太滑动鼠标滚轮，拖动着回复突然剧增的帖子，看到最多的就是这两个词。 全是！ 北村浩太看了几页，看不下去了，关掉论坛，大声骂了一句沙雕网友。 然后转身躺到了床上，准备睡觉。 眼不见心不烦！ 但他躺在床上，看不到帖子的回复，也静不下心来。 他被燃爆，吹爆两个词洗脑了。 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了，带着好奇心和想证明自己是对的决心，掏出手机，打开了视频网站。 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展开和画面值得你们这么吹！要是不好，看我不喷死你们！煞笔夏亚！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沙雕！ 抱着这样的想法，北村浩太恶狠狠地点开了新番《入侵》。 …… 大半个小时后。 夏亚也躺到了床上，开始用手机看帖子回复。 看到回复全是对《入侵》第十一集的夸赞。 他露出了老父亲般的笑容。 自己喜欢的东西，分享出去，然后大家都喜欢的感觉，果然是最好的。 传教的意义就是为了此刻啊。 感叹了一句。 夏亚看了眼时间，放下手机，准备睡觉了。 但他翻来覆去，想的全是机器人，怎么都睡不着。 磨磨蹭蹭，就是毫无睡意。 就在这时，他放在枕头边的手机屏幕亮了。 似乎是什么信息弹出来了。 想着反正也睡不着，夏亚便将手机拿了起来，解开屏幕锁，看了一眼。 弹出的信息是论坛帖子的回复。 独臂大侠(北村浩太)：“你推荐的新番真棒[大拇指]” 夏亚：“……” ……………………………… ps:前面两章我修改了一下，如果不想看的话，其实也没关系，应该没什么影响。（我终于发现我为什么写的时候感觉那么别扭了，我刚开始想写的是玩梗风格，什么“高能反应”，“打不中就没关系”“不就是石头，看我把他推回去”“看我正义一击”之类的，但写着写着，偏了，这些梗，不仅大部分人看不懂，还破坏气氛……） 这是我的问题，给你们添麻烦了，实在是抱歉，也谢谢各位的意见。 另外，姐姐顾柔的那一章被屏蔽了，晚上才发现，修改花了不少时间，今天只有一章，不过这章是4000字，明天我就恢复成两章更新。 最后，我不会跑路的…… 群是这个：9666，700，56 第七十一章 确定 就在夏亚准备要和断臂大侠相爱相杀，然后互相原谅时。 京都新宿。 神原幸太将premiere（视频剪辑软件）收到状态栏，伸了个懒腰。 “终于完了。”趁着视频渲染的时间，神原幸太打开浏览器，准备放松一下心情。 神原幸太是一名视频up主，同时是一名作画厨，平常专门在某个b字开头的视频网站分享他认为不错的作画，因为经验很足，大部分作画他看一眼就能大概知道是谁画的，而且也能说得出到底哪里好，人气慢慢积累，很快就拥有了几十万粉丝，小有名气。 刚刚他做好的就是上个月的优秀作画集锦。 视频比平常迟了很多，迟了将近大半个月，神原幸太也不想拖那么晚，但有一段作画他真的确定不了是谁画的，想了几个人都觉得不对。 但他又不想放弃，因为那段他辨认不出来的作画绝对是年度最佳作画级别的。 那段作画就是《本大爷》最终话的大战…… 所以说，主要原画师后面写着的顾雪是哪个混蛋啊！！ 神原幸太不止一次这样抓狂地问道。 不是他不想直接写顾雪这个名字上去，而是这个名字，怎么想，都只是化名啊！ 目前能确定画出这种画面的优秀原画师，没一个人是叫顾雪的！ 这个女孩子气息浓厚的名字，明显是某个老害收了拘束金，不能用本名，就随意想了一个名字填了上去！ 至于这个主要原画师真的叫顾雪，还是个新人这个可能，他想都没想过，能画出这种画面的会是新人？说出去谁信？ 反正他不信。 所以这段时间他疯狂地在看业界优秀原画师的作画，都快看吐了，今晚终于确定了。 每个原画师画出来的东西，无论怎么变，某些特点和风格或多或少都会保留下来。 《本大爷》最终话的大战，虽然风格很特别，但神原幸太终于凭借蛛丝马迹，找到了一个他自认为风格相近的人。 那就是业界的老害之一，他本人最喜欢的原画师，被人称为“超作画”的柏文。 柏文，自由原画，非常擅长人物打斗和机械的描绘，爆炸也画得特别好，他画的爆炸，被称之为“柏文爆炸”，很多年轻原画都模仿学习过。 本来神原幸太也不太敢确定《本大爷》最终话的大战是柏文画的，但他这几天疯狂看原画，偶尔看到了之前柏文先生画的爆炸，觉得非常眼熟。 他特地又打开了《本大爷》最终话看了一遍，确定了。 虽然感觉有些不一样。 但魔王和勇者相撞的爆炸，绝对是柏文画的！ 那部分炸裂的作画，绝对也是柏文画的，不然还能是谁啊！ 而且神原幸太也了解到，那段时间柏文接了另一部新番，还收了拘束料，照理说是不能接其他活的，用化名的理由也成立。 没跑了！实锤了！ 神原幸太确定了这个他自认为是正确的事实后，兴奋地睡不着，就像发现了其他人都不知道的秘密，恨不得立马跟自己的粉丝分享。 所以他熬夜把上个月的作画集锦做了出来。 等会渲染完毕，立刻发布! 但干等着也不是个事，所以他选择去论坛，准备放松一下，顺便水一波经验。 本来神原幸太本意只是随意逛逛水经验，但论坛里的一条热帖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入侵》第十一集，真的燃爆了！】 这条帖子下面，回复的人数很多。 他有些好奇，便点进去看了一下。 帖子下面回复的什么燃爆了，他并不怎么在意。 但有不少人夸作画好这一点，他不能忽视。 大致看完了整个帖子的回复，神原幸太感兴趣地哦了一声，打开视频网址，输入《入侵》两个字，找到新番后，直接点开了第十一集。 动画播放。 神原幸太看了几分钟后，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这算什么啊，这不是很普通吗？连优秀都算不上。 但看到弹幕都在刷再来一遍，神原幸太虽然有些不屑，但还是耐着性子看了下去。 剧情来到男主在危险区域初登场的那一刻。 本来兴致缺缺的神原幸太突然浑身一震，卧槽了一声。 然后…… 房间内开始不停地响起捶桌声和惊叹声。 不绝于耳。 第十一集播放完后。 神原幸太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到底是哪个神仙原画画的？ 最近业界是吃药了吗？ 先是一部平平无奇的《本大爷》突然爆炸，现在萝卜片都要来一次爆炸回，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些问题在神原幸太的脑海里盘旋。 直到软件提醒他视频渲染完毕，他才回过神来。 回过神来的瞬间，他的脸色就变了。 靠，这些新番是来玩我的吧？ 我刚做好作画集锦，你们tm就来一出爆炸回。 怎么办？ 神原幸太陷入了沉思。 要不要把《入侵》这段也做进去呢 理性上，神原幸太觉得没必要，放在下个月更省心，但感性上，他想要吹爆！！ 但问题是，这段又是谁画的呢…… emmm…… 草拟粑粑。 完全没有任何头绪啊。 神原幸太叹了口气，放弃了，打算下个月再说…… 他带着非常遗憾的心情，播放起了已经渲染完毕的视频，准备检查一遍，然后发到视频网站上。 但随着视频播出…… 他的眼睛亮了。 《本大爷》那一段，作画的风格特点似乎和《入侵》第十一集，很像啊…… 而且，《入侵》第十一集是外包回，接受下请的外包公司，正是做《本大爷》的制作公司…… 柏文先生。 一个名字突然出现在了神原幸太的脑海里。 神原幸太露出了看破一切的笑容，但他也没有妄下结论，之后又非常仔细地对比了一下两集的作画风格和特点。 半个小时后。 他抬起头来。 更加确定了。 看了眼时间，神原幸太决定今晚要爆肝！把《入侵》第十一集的后半段也加到作画集锦里。 明天他要吹爆柏文先生！ 顺便蹭热度吸点粉…… 第七十二章 25仔 《入侵》第十一集播放，当晚就在小圈子内产生了爆炸性的话题。 动画评分飞天式走高，各种机器人打斗的场面被截取出来做成了视频，配上燃爆了的bgm，变成了mad…… 某b字头的视频网站，简称b站，被屠版了，一时之间，盛况堪比地球巨人动画播出时。 首页全是《入侵》第十一集相关的剧情讨论和作画分析。 非常热闹。 《本大爷》那种异世界题材的番剧，其实大家看得比较多，偶尔有厉害的制作组，也能做得非常好。 所以虽然最后一集很爆炸，但引起的讨论一般。 但这次的机战番不同，里面的场面，哪个观众看过啊，谁顶得住啊，而且，虽然“机器人是男人的浪漫”这句话现在不怎么好用了，但只要是男人，应该都不会讨厌这类东西，更何况画得超好！燃爆了！ b站的相关稿件越来越多。 随着讨论度越来越高。 很快，这股热度，就慢慢吹到了其他地方。 推特上，一条关于《入侵》第十一集的话题悄咪咪的出现，并迅速登上了热门话题榜。 非常多观众和业内人士参与了谈论。 而被点赞最多的一条推特，正是某部动画的作画监督发出来的。 “我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反正我自闭了。” 这条推特被非常多的业内人士转载，而且转载的内容出奇地保持了一致，全是“……”。 也在这个时间段，一部动画杂谈视频悄悄上线了。 up主的名字叫献歌，正是神原幸太的账号。 因为蹭了热度，又在标题加了干货两个字，神原幸太账号的粉丝也不少，所以他的视频刚刚上线，播放量就开始狂涨。 视频很快就冲到了首页的三日排行榜首名。 越来越多人因为看到满首页的mad，充满好奇心地点进了神原幸太的视频。 视频里。 神原幸太用疲惫的声音先依次介绍了新番的一些作画好的画面，最后，就开始吹了。 “相信不少人看过《本大爷》最后一集，那集也引起了相当大的讨论热度，可以看得出来，这集的作画完全跟前面的集数不是一个级别的，完完全全的爆走回，就像是电视剧突然换了个主角，燃到爆炸，那具体好在哪呢？首先……” “……大概就是这样，虽然这集的画面跟前面的集数完全不是一个差别，风格也有些变化，但那完全是做前面集数的工作人员能力太差了！至于这段的原画是谁，我留个悬念，等一下再揭晓。” “那接下来说你们最近应该非常感兴趣的《入侵》第十一集，老实说，我看完这集的时候，已经做好了作画集锦了，但我看得热血沸腾，实在是忍不住啊，所以又熬夜把这段做了进去，大家如果喜欢这个视频，请投币，点……” 神原幸太整部视频，长达二十分钟，有十分钟都是在吹《本大爷》最终话和《入侵》第十一集的作画，拖沓又啰嗦，但……偏偏观众们还挺爱听的，毕竟是夸自己喜欢的东西嘛。 一顿狂吹之后，视频差不多要结束了，神原幸太也终于进入了正题。 “大家应该非常好奇这两部动画炸裂的作画是谁的功劳吧？虽然动画是集体作业，是全体工作人员的功劳，但总得有个主次之分。其实，我刚开始也吃不准是谁画的，直到我看到了《本大爷》的这卡爆炸。” “很熟悉对不对，就是‘柏文爆炸’，被很多新人原画模仿的‘柏文爆炸’。” 熬夜氪命修仙的神原幸太可能意识模糊了，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我也是花了很多时间才确定了《本大爷》最终话那炸裂的作画是谁画的，毕竟顾雪这个名字，我听都没听说过，一看就知道是假名，这段作画的作画人，正是原画师柏文，不是一卡，b-part部分都是他画的，你们仔细观察一下，应该也能发现这些镜头的画面风格特点出奇的一致，这不是几个原画师各画几卡能达到的程度。” “这种情况，在《入侵》第十一集中的b-part部分也有体现，而《入侵》b-part部分整体的作画，非常像《本大爷》的最终话，相信不用我多说，你们应该也知道是谁画的了。” 神原幸太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对了，你们也不要声张，据我所知，柏文先生之所以使用化名，是因为那段时间他还接了另一部新番的工作，收了拘束料，但大概是因为热爱或者钱之类的吧，他把大部分精力放在了这两部动画上，导致另一部新番……嗯。” 他不说这句话还好，说了这句话……柏文先生听了可能想打人。 不过观众们可不会管这些。 听到神原幸太信誓旦旦，有理有据，信服了。 弹幕全是夸赞的字眼。 神原幸太的视频很快就结束了。 不过这个视频和《入侵》第十一集还在发酵中。 很多人看完这个视频，跑到了柏文先生的推特下，回复去夸他。 “6666，柏文大神牛/逼！” “真厉害，两部动画的质量都那么高，顺便，心疼另外一部新番23333……” “画机械和打斗都超厉害！” “《本大爷》和《入侵》真的燃爆了！” “难以想象！” 柏文先生最新的推，下面全是这类的话。 越来越多。 但他本人却一直都没有出来解释。 直到这天傍晚。 对三原小姐照顾有加的柏文先生才出现，发了条推。 但这条推，却像助燃物一样，瞬间引爆了本来热度就居高不下的《入侵》第十一集的话题。 柏文先生的推原文是…… “请饶了吧[哭]，瞎猜能不能就说瞎猜，不要这么信誓旦旦好不好！害我接到监督的电话了，费了我不少口舌去解释。我不是！我没有！你们不要瞎说！真的！而且你们就不能想想吗？我一个人怎么可能画得了那么多？三部动画的原画啊，你们当是大白菜是不是？……好吧，虽然你们现在讨论的两部动画炸裂的作画，确实出自一个人之手，听说部分二原都是自己清的，但不是我！那人真的非常厉害，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ps:我认识对方公司的制作管理人员，负责这两部动画高/潮部分作画的，确实就叫顾雪，是个新人，据制作管理人员说，还是个女孩，很漂亮，嗯……原话说的应该是非常漂亮。)” 这条推文刚发出去不久，下面的评论就彻底炸了。 ……… 另一边。 顾家。 勉强算是当事人之一的顾雪，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此刻正趴在床上，晃荡着洁白小腿，看《入侵》的第十一集。 不过她愉快的看番时间，很快就被打断了。 有电话打了进来，陌生号码。 她有些疑惑地接起电话。 “请问是顾雪先生吗？”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出来。 顾雪愣了愣:“哈？” “诶？”对面也愣住了，沉默好久，呐呐道:“真的是女孩？” “神经病。”觉得对方莫名其妙的顾雪挂断了电话。 但她刚挂掉电话，又有电话打了进来，还不是上一个号码打来的。 顾雪再次接听，同样的事情再一次上演…… 一次又一次。 十多分钟后，不耐烦的顾雪设置了陌生人来电拒接，才终于清净了下来。 她这十多分钟，接了七八个电话，她终于弄清楚这些人到底是谁！想干什么了！ 全是动画制作组的工作人员，想让她接工作。 有病哦，突然打电话来，谁会接啊…… 而是，你们到底是怎么拿到我号码的！ 很可疑好吧！ 还有，最重要的是，谁出卖了我…… 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顾雪发现电话泄露，又接了几通莫名其妙的电话，有些郁闷，她想了想，给三原小姐发了条信息。 “三原小姐，我怀疑我们公司里面有25仔。” 第七十三章 回复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就在顾雪发出信息的前几分钟，柏文接到了三原小姐的电话。 柏文抱起七岁大的女儿，将手机放在桌子上，稍微提高音量，笑道：“也不算添麻烦啦，你就算不说，我也会解释。” 他确实无论如何都要出来解释。 因为他收了拘束料…… 所谓的拘束料，是指原画师接受某份工作后，除了每画一卡计件的钱，制作方为了让原画师不做其他工作，优先负责自己的作品，给的额外的一份钱。 拘束料不是所有原画师都有得拿，能收拘束料的原画师，一般能力都受制作方认可。像柏文这种大头收入都来自拘束料的人，其实挺怕信誉受损的，如果他收的是允许接其他工作的半拘束料还好。 问题是在顾雪画《入侵》第十一集的时候，柏文就收了一部动画的完全拘束料，而且动工有一段时间了，这时候有人瞎说，还很多人信了，他真的挺生气和头疼的，那部动画的监督也是他的好友，真的打电话来问了，问他是不是摸鱼，别人给的钱比较多就忘了友情之类的…… 他真的是躺着也中枪，哭笑不得。 电话那头的三原小姐沉默片刻，道：“还是非常感谢你。” “三原小姐，这还是第一次吧。”柏文先生逗了一下女儿，调笑道：“你主动请求我出来解释，想要维护一个原画师，这种事以前发生过，但这几年都没有了，你刚打电话过来时，我都吓了一跳，以为之前的你穿越回来了。” 三原千纱：“……” 柏文小声问道：“交到朋友了？” “……嗯。”三原小姐的声音很轻。 “那是好事啊。”柏文笑了笑，她女儿看他露出笑容，也格格地笑了出来，非常可爱。 “嗯。” “那我再多嘴问一句，对方真的像你说得那么年轻吗？” “很年轻……今年过完生日才二十。” “……”柏文苦笑一声，“我真的老了，才二十岁啊，就能画出那样的画面，我二十岁的时候，还在做描线中割的工作呢。” “你仅仅用了半年就升上了原画，并且很快就在业内打响了名声。” 三原小姐沉默半晌，生硬地吹了一波他。 “你就不用安慰我了。”柏文听到三原千纱生硬的语气，有些哭笑不得，“江山人才辈出，很正常，这点我还是能想通的，我唯一介怀的，大概还是你口中叫顾雪的原画师竟然是女孩子这件事，一个女孩画出来的画面竟然比我这个男人画的还要大气磅礴，你还说她正值花季，很漂亮……” “是很漂亮。”三原小姐立刻道。 然后顿了会，她接着又补充了一句。 “非常漂亮。” “哈哈哈……”柏文突然笑了出来，“说的话跟刚刚一模一样呢。” 三原小姐：“……” “有朋友就……” 柏文笑过后，还想说些什么，但三原小姐的手机突然传来了某种信息来了的铃声。 三原小姐安静了一会，接着快速道:“抱歉，我先挂了。” 然后。 三原小姐直接挂了电话。 嘟。 柏文看着桌面上的手机，直接蒙了。 好一会才苦笑着回过神来。 还真是在乎朋友啊。 柏文有些酸溜溜地想着，然后摸了摸女儿的脑袋，自嘲道：“爸爸就像是个工具人。” 但他女儿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小孩子玩心大，被逗弄了几下，很快就烦了，直接从柏文先生的膝盖上跳了下来，蹦跳着离开了。 柏文推了推眼镜，目送女儿离开，神色温柔。 等女儿离开房间后，他便移动椅子转过身去，开始绘制原画。 不过画没几分钟，他就被迫中止了工作，原因很简单，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一直在弹出来信息，屏幕常亮，叮叮叮的提示音不绝于耳。 他无奈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然后被吓了一跳。 全是刚刚他发的那条推文的回复。 “柏文大神，你别开玩笑了！” “漂亮女孩……你、你休想骗我做动画！” “女孩子能画出那样的画面……开玩笑也要适可而止好不好！” “找个好点的借口。” “……” 推文下面，全是类似的回复。 柏文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种情况好。 虽然……他本人刚开始也不怎么相信那样的画面是女孩子画出来的，但你们这群吃瓜群众的反应也太大了吧…… 要是按三原小姐的说法，那个叫顾雪的女孩真的非常漂亮。 有一天，她真的跳出来承认是自己画出了那些劲爆的画面，你们岂不是要当场爆炸了？ 想到这个可能，柏文好笑地摇了摇头，关掉了手机。 …… 另一边，顾雪发出信息不久，就接到了三原小姐的回复。 不过三原小姐似乎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就回了个问号。 要是让柏文看到这条回复，搞不好都会吐血，急匆匆挂电话就回个问号…… 顾雪不知道这些事，翻了个身，跟三原小姐解释了一下刚刚发生的事。 “……应该是跟公司的人打听到你的电话了。”三原小姐的回复依旧很快。 “为什么突然打听我的电话？” 顾雪白皙修长的手指飞快敲击屏幕，刚打完以上这段话，她就想起了自己这段时间到底干了什么，就又在后面加了一句。 “是《入侵》第十一集的关系？” “嗯。”三原小姐回了一条信息，随后又将动画播出后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顾雪看完回复，打开推特，搜索相关话题，看了一遍，也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了。 她觉得挺骄傲的。 就是看到柏文发的推特下面的回复让她有些不爽，凭什么啊，女孩怎么了？哪条规定女孩就不能画出这样的画面了？我就是能画出来怎么着？你来咬我啊，见多识少…… 我…… 等等。 顾雪意识到了不对，但随着而来的就是一句算了…… 她那不爽的心情很快也消失不见。 因为她看到了一条让她觉得很开心的消息。 《入侵》这部动画的官方推特发了一条推文。 大概内容是：《入侵》第十二集因为某些原因，要延迟一周播放…… 第七十四章 约定 顾雪将那条《入侵》第十二集要延迟播放的推文截了个图，发给了三原小姐，顺便配了个[骄傲]的表情。 电话另一头的三原小姐看到回信，脸上两个浅浅的梨涡露了出来，她撩起耳畔的短发，抿了抿嘴唇，考虑了会，调出顾雪的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我厉害吧。”顾雪有点骄傲的声音传了出来。 果然。 三原小姐轻轻嗯了一声，抿着嘴唇，脸上的梨涡更加明显了。 但语气却一点异样都没有。 反正顾雪没听出来，她从床上爬起来，拢了拢长发，抱着膝盖笑问道：“三原小姐，我们这样幸灾乐祸是不是不太好啊？” 三原小姐轻声道：“你不是说要教他们做动画吗？” “我是开玩笑的。” “当初你亲口说了好几遍。” “我没有，你别瞎说……” “有……” “哎呀，你好烦。” “……” 三原小姐沉默了，似乎对顾雪的无赖战术没什么办法。 顾雪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往后仰躺回床上，道：“是有这方面的心思啦，不得不说，真的逼得对方延迟播放，确实挺开心的……”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对方是因为第十一集延迟播放，但原因其实挺好猜的，看目前《入侵》第十一集播放后的热度和谈论度就知道。 第十二集真要让男主轻描淡写地从废墟中爬出来，估计会被观众们吐槽死，修是一定要修的了，之后的打斗估计对方也要修，毕竟是最终话啊，最终做出来的效果大大不如外包公司做的第十一集算什么事。 三原小姐：“……” 顾雪看三原小姐久久不说话，小声问道：“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很恶劣啊。” “不会。” “……”顾雪松了口气，在床上滚了一圈，抱着被子，继续道：“开心是开心了，不过也带来了一些意料之外的麻烦，不知道哪个混蛋25仔把我的电话泄露出去了，搞得一堆人打电话过来。” 虽然观众们不清楚，但业内人打听一下，还是能很轻易知道《入侵》第十一集的情况的，毕竟是外包回，外包公司也写得清清楚楚，加上顾雪在《本大爷》最终话有过亮眼表现，柏文先生推文的佐证，很容易就能顺藤摸瓜，谁还没几个朋友啊。 那边的三原千纱听到顾雪的话，沉默许久，轻声道：“……先不要接其他工作好不好？” “诶？” “你不是说很累吗？休息一下比较好。动画未来企划也快开始了，还有，你跟公司签了合同。你也答应过我……”三原小姐的语气稍微有点急促，而且越说感觉越乱。 “你这一副怕我跑路的样子到底是干什么啊。”顾雪有些好笑，“放心啦，我现在哪有心思去接其他工作啊。” 《入侵》第十一集那种情况，偶尔爆肝一下还行，长久这样做，谁受得了啊，连个清二原的人都找不到，顾雪算是怕了。 而现在打来电话想要顾雪接工作的制作组，要给她的工作，想都不用想，肯定都是一部作品中最麻烦的部分，一定很费时费力，顾雪暂时没精力也没动力去接这些工作。 虽然有几个制作组给的薪酬蛮诱人的。 “我就是想让你多休息一下。”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刚刚特别在‘我答应过你’这句话上加重了语气吧？”顾雪促狭道，“话说我答应了你什么？” 三原千纱：“……” “不说作废。” “出去逛逛。” 顾雪直接懵了，沉默半晌，道：“三原小姐，金赏的事你给忘了吗？” “……说错了。” “屁啦，你明明脱口而出，想都没想，好伤心啊，我准备赌上性命的战斗，在你眼中竟然没有出去玩重要。” 顾雪捂着胸口，做心疼状。 然后发现自己又成长了…… 混蛋…… 电话另一头的三原千纱脸色通红，却故作正经道：“出去逛逛这件事可以先做。” “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我总觉得你在骗我……不过算了，明天出去逛逛就逛逛吧，还是去上次去的地方？”顾雪放下捂着胸口的手，发现令人悲伤的事实后，她就瞬间没有了闲聊以及逗趣三原小姐的心情了。 而且这几天气温又下降了一点，买衣物的事确定不能再拖了。 “嗯，就上次那个购物广场。” “那还是十点汇合。”顾雪确定了时间，然后想了想，加了一句，“这次别去早了。” “嗯。” 三原小姐答应得很快。 第七十五章 和猫怄气 在不知不觉中，夏天已经过去了。 顾雪也是在走出家门后，才对这一点有了个清晰的认识。 平常他上班急匆匆，下班因为姐姐顾柔的缘故，更是急匆匆，很少有时间观察周围环境的变化。 休息的时候，她也是更愿意窝在家里，而不是出去走走。 今天托三原小姐的福，她总算能好好看一下沿途的风景，感受一下季节的变化了……个屁啊。 腿好冷。 顾雪按着裙摆，狠狠跺了跺脚，咬牙切齿。 寒凉应节至。 早上的气温确实也不高。 顾雪刚离开家门没多远，就有点受不了了，想用“长筒袜只是袜子，没什么大不了的哦”这样的借口说服自己回家穿上长筒袜，不过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刚好看到了几个同样穿着裙子的小姐姐，这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们有说有笑的，看起来一点都不冷诶，我觉得冷肯定是错觉啦，没事的，多走几步就舒服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顾雪又走了一段距离…… 然而，一点屁用都没有。 还是冷。 但现在想回去都晚了，一来一回都要迟到了，顾雪不愿意让三原小姐久等，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来到车站。 人流突然变多了起来。 走在顾雪前面的几个小姐姐依旧有说有笑，和附近穿着长裤，甚至裹上了厚外套的中年欧巴桑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这一幕总感觉挺熟悉的。 以前顾雪看过一个岛国的节目。 那个节目在街上随机采访女性，问她们对于冬天穿裙子这件事的看法。 大部分中年女性都说受不了，绝对不行，而年轻一点的女孩，大部分都穿着裙子接受采访…… 蛮好笑的。 搭上电车，和那群小姐姐分道扬镳。 在相对密闭的空间里，顾雪终于觉得暖和了一点。 一路无话。 到达地点下车，因为时间还不算太晚的缘故，顾雪缓缓渡步来到了购物广场的门口，本以为昨天特意交代过之后，三原小姐应该不会那么早来了。 可惜事以愿违。 三原小姐已经在等她了。 只不过这次她没有傻乎乎地站着不动，而是坐在花围边上，傻乎乎地不动…… 因为坐得笔直，一动不动的缘故，一只脏兮兮的橘猫甚至以为她是雕像，优雅地走到了她身边，伸出爪子按了按她。 “喵嗷~”橘猫抬头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三原小姐回过头来，和猫对视着，沉默片刻，然后张嘴无声地喵了一下。 “……”远远看到这一幕的顾雪有些哭笑不得，快步走到了她身前。 三原小姐眼角余光发现了她，立刻站起身来。 “喵。”橘猫被吓了一跳，刷的一下往后跳开了一段距离。 顾雪无奈道：“不是让你别那么早来吗？” “我刚来不久。”三原千纱看了眼旁边的猫咪，表情有些窘迫。 “屁。”顾雪瞪了三原小姐一眼，拢了拢裙摆，蹲下身来，看着橘猫，伸手想去碰碰它。 这头野猫也是胆大，发现眼前两个人类没有谋害自己的心思后，也不逃走了，好奇地看着顾雪，喵了一声。 顾雪顺利摸到了它的脑袋，野猫坐了下来，舒服地叫唤一声，用湿漉漉的鼻子顶了顶顾雪的手心。 三原小姐也蹲了下来，紧挨着顾雪，盯着橘猫，小声问道：“你很喜欢猫吗？” “没有，只是面对毛茸茸的生物，很难会有讨厌的情绪升起就是了。”顾雪搓揉着橘猫的脑袋，回道。 三原千纱轻轻嗯了一声。 顾雪想到三原小姐刚刚看猫的眼神，扭过头来，问道：“你很喜欢吧？” 三原千纱抿着嘴，又轻轻嗯了一声。 “那有养猫吗？” “没有……没时间照顾。” “这样啊。”顾雪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确实，动画制作这个行业，特别是三原小姐这种管进度的，爆肝是家常便饭的事，偶尔回不了家也正常，真养了什么动物，忙得没时间回家，饿死都不奇怪。 “而且，我觉得……我养的动物不会喜欢我。”三原小姐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 “哪有这种说法。”顾雪有些无语，“你只要把他们喂得饱饱的，它们可亲近你了。” 三原小姐听后，沉默片刻，扭头悄悄看向顾雪的侧脸。 顾雪发现了她的目光，好笑道：“看我干嘛！看猫啊，你把我喂得再饱都没用。” 说是这么说，但顾雪仔细想了想，每次上班的时候，三原小姐送吃的过来，还真有点投食的感觉在里面…… 顾雪也是在这个过程中，一点一点地建立了对三原小姐的信任之心。 在公司，顾雪最亲近的也是三原小姐没错。 三原千纱：“……” “喵嗷~”橘猫被顾雪搓揉了一会，似乎有些不耐烦了，站起身，躲开了顾雪的手掌。 顾雪伸出白皙纤细的手指，在猫的眼前晃了晃，吸引它的注意力之后，朝三原小姐说道：“你摸它试试看，肯定不会怕你的。” 三原千纱迟疑着抬起手，想将手放在橘猫的脑袋上。 但橘猫眼角余光发现三原千纱伸出手，立刻抬起前肢，将她的手轻轻按了下去。 顾雪：“……” 三原千纱：“……” “再试一次。”顾雪用手指挠了挠橘猫的脖颈，安抚了它一下，防止它走开。 三原千纱再次伸出手，但这只橘猫很警觉，立刻又抬起前肢把她的手按了下去。 “……我就不信了。”顾雪有样学样，用手将橘猫抬起的前肢轻轻按了下去。 “喵。”橘猫叫唤一声，似乎认为顾雪在和它玩，抬起另一条前肢，按住了顾雪的手背。 顾雪抽出被猫咪肉掌按住的手，重新搭在了它的前肢上。 橘猫的眼中露出好奇的情绪，抽出前肢，又搭在顾雪的手背上。 顾雪瞪了猫一眼，再次抽出手，按住了它的前肢。 一人一猫就这样玩了起来…… “……” 在旁的三原千纱悄悄扭头，看着顾雪的侧脸，看她神色认真，一副“我今天就不信了！”的表情，抿着嘴轻轻笑了出来。 然后，她伸出右手，悄悄握住了顾雪的左手。 顾雪没有发现异样，依旧一门心思地在和猫斗智斗勇。 三原千纱看她没有反应，脸色微红地将手指塞进了她的指缝中，悄悄握紧。 第七十六章 炸毛 跟猫玩闹了一会。 顾雪突然想起了那个关于“猫爪必须在上”的说法，觉得自己挺蠢的…… “走吧……”顾雪放弃了和猫斗智斗勇，转头看向三原小姐，尴尬地笑了笑。 三原千纱发现她看过来，飞快扭过头去，看向猫咪，轻轻嗯了一声。 ……你刚刚到底在干什么啊？ 看三原千纱急匆匆地扭过头去，顾雪不免有些狐疑，不过，周围的人流慢慢多了起来，两人蹲在入口处，总感觉像是个傻子一样。 顾雪发现了这个情况，也懒得想三原千纱刚刚到底在干什么了，直接站起身，同时将三原小姐拉了起来。 “我们进去吧。”顾雪并没有觉得两人的手牵在一起有什么不妥，哪怕是十指紧扣这种程度，等三原小姐也起身后，直接拉着她就往购物中心赶去。 路人们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大概就是觉得有些遗憾。 他们并没有如顾雪所想的那样，觉得顾雪两人像是个傻子，两个漂亮女孩逗猫的场景，无论怎么看，都觉得挺有趣的…… 不少经过或者要去购物中心的人，都会选择放缓脚步，或者直接停下来。 现在看顾雪和三原千纱要离开了，都露出了“怎么就走了”的遗憾表情。 产生相同想法的，大概还有猫。 顾雪并不知道这些就是了。 她拉着三原千纱，躲避着在她眼中像是看傻子的目光，急匆匆地往购物中心走去。 三原小姐跟在后头，脚步轻快。 两人走进购物中心，因为上次来过的缘故，顾雪对哪些区域是卖衣物的已经有所了解了，直奔而去。 但来到地方，具体该去哪家店，她就不知道了。 “三原小姐，话说你平常会经常过来买衣服吗？”顾雪看着各种品牌的店铺，没有急着进去，而且扭头看向三原千纱。 顾雪从认识三原小姐以来，就没有看过三原小姐穿过职业套装之外的衣服…… 照片里的睡衣不算，毕竟没有真正看到过。 “很少。”三原小姐摇了摇头。 “是因为钱的缘故吗？”顾雪小心翼翼地问道。 顾雪因为上次《本大爷》最终话原画毁坏的事，对三原小姐的积蓄很清楚，说实话，听起来似乎不少，但其实真的不多。 毕竟这里是个大都会，住行方面的花费很夸张的，而且三原小姐因为工作性质，偶尔还需要到处跑，虽然公司会给交通补贴，但不多，有时三原小姐需要倒贴钱都说不定。 她不像顾雪，吃住根本不用操心，个个月还能从姐姐手中收到一大笔的所谓的零花钱…… 三原小姐看样子就不像是那种会跟家里要钱的人，单单只有那点积蓄，不工作的话，搞不好交几个月的房租就没了。 平常精打细算，没有太多余钱去买衣服也情有可原，不过顾雪问得很小心，怕伤到她的自尊心。 好在三原小姐并不这么觉得。 “虽然有钱这方面的原因，但我也觉得两套衣服够了……”三原小姐考虑了会，轻声回道。 “这怎么可能够。”顾雪看她不反感提钱，表情也没有什么异样，松了口气，接着道:“今天我请了，也当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请随意挑吧。” 顾雪说完，有些骄傲地挺了挺胸膛，一副“今天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小富婆”的表情。 “不用……” “哎呀，你好麻烦。”顾雪放开她的手，老办法，直接不顾她的劝阻，从背后推着她，在店员的欢迎声中，来到了一家门店。 不过具体该选什么衣服…… 顾雪并不知道。 三原小姐也不想自己挑的样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是说你想买衣服吗……”三原小姐轻声道。 “一起买一起买。”顾雪四处张望，想要选出一套适合三原小姐的衣服，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 实在是……一头雾水。 稍微看了一会，顾雪怕三原小姐逃走，干脆不管了，随便拿起一件纯白色的连衣裙，塞到三原小姐手中，道:“你去试试看……” 三原千纱:“……” 顾雪因为不懂，看起来敷衍地不行，但三原小姐还是去试了，扭扭捏捏地被顾雪推进了试衣间。 顾雪怕她不好意思，就没跟着进去，在外面等了起来。 好一会后。 三原小姐才打开试衣间的门，极为缓慢地走了出来。 顾雪看到她的一瞬间，就眼前一亮。 纯白色的连衣裙裹着她纤柔的身躯，恰到好处的长度塑造出高挑感，温婉淡雅，让人有种邻家女孩的感觉。 反正顾雪觉得挺喜欢的。 不过三原小姐似乎有些紧张或者说不自信。 她看着顾雪，睫毛微微颤抖，脸蛋透着淡红，双手紧紧攥着连衣裙的下摆。 顾雪也知道她有些不好意思，立刻跑上前去，绕着她走了一圈，然后道：“好看好看。” “……”三原千纱攥住裙摆的手终于松了松。 “嘿嘿……”顾雪看着她，傻傻地笑了笑，“其实现在天气变凉了，穿这个或许会冷，买当然买，但你要不自己再挑挑别的衣服看看？” 三原小姐咬了咬嘴唇，道：“是你买衣服。” “都一样……” “不一样。”三原忽然瞪了顾雪一眼，打断了她，“我去选。” 然后，立刻小跑着离开了。 顾雪都来不及阻止。 不过，顾雪也确实不清楚这些，选择搭配衣服什么的，短期内根本就没办法培养，她想了想，干脆就让三原小姐选了。 不过，顾雪很快就后悔了。 十多分钟后。 三原小姐回来了。 抱来了一堆衣服。 最上面的黑色过膝袜格外明显。 “干嘛！”顾雪直接炸毛了，“你拿那么多衣服来干什么？当我是换装娃娃吗？你要穿你穿！我不穿!特别是你上面放着的过膝袜，别想用“这只是袜子哦”这样的说法糊弄我，我告诉你吧，三原小姐。” “我顾雪就算是死……哎呀。” 顾雪还来不及说完真香宣言，就被脸蛋微红的三原小姐一把推进了试衣间。 第七十七章 吸走灵魂 顾雪最终还是穿上了过膝袜。 一方面是因为来的路上确实觉得大腿冷，另一方面，是她其实本来就没多抗拒，一些话也就是嘴上说说。 虽然顾雪本来打算只买几条休闲裤就回去的…… “满意了吧？” 走出试衣间，脸蛋依旧残留着红晕的顾雪瞪了三原千纱一眼， 顾雪的雪腻长腿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深黑色的过膝袜，裙摆和袜子之间的绝对领域，白得晃眼。 “这些……要不要试试看？”三原小姐依旧抱着那一堆衣服。 “滚滚滚。”顾雪推了推她抱着的衣服，“我就是想买几条休闲裤而已，你选的都是些什么啊，我不穿。” 其实三原千纱选的都是一些森女风格的衣服，宽松舒适，蛮适合顾雪的，可惜因为过膝袜的缘故，被顾雪“株连”了。 三原千纱咬着嘴唇，再次将顾雪推进了试衣间。 然后将那一堆衣服递了进去。 顾雪……最后真香了。 她不明白三原小姐为什么对自己的穿衣打扮那么执着，但确实挺好看的，而且，顾雪怕不试的话，三原小姐会拉着她逛一天。 顾雪最终还是没买成休闲裤，但最后反过来逼着三原小姐选了几件衣物，每次看她从试衣间扭扭捏捏地走出来，脸蛋微红的样子，顾雪就笑得特开心，也算是报仇了。 磨磨蹭蹭，花了大概两个多小时，终于搞定了一切，准备结账走人。 在柜台结账的时候。 三原小姐突然向前一步，轻声道：“我来吧，我存……我有钱。” “屁啦，刚刚问你可不是这么说的。”顾雪笑了笑，“放心吧，我可是小富婆。” 三原千纱抿着嘴唇，突然变得有些失落了起来。 不过顾雪没发现这一点，结账后，就提起袋子，拉着三原千纱准备找地方吃饭了。 直到被拉着离开，突然沉默不说话的三原千纱才恢复了过来。 在购物中心的三层找了个餐厅，两人在店员的欢迎光临声中，找了个位置，相对而坐。 “好累。” 点餐完毕，顾雪就将下巴搁在桌子上，无精打采。 “才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怎么了，同样累啊。”顾雪有气无力道，“而且啊，你选那些衣服有什么用嘛，自己穿得舒服不就好了吗？好看什么的，我又不是穿给别人看，花那么多时间，我总感觉挺不值的。” 三原小姐声弱蚊蝇道：“那就当是穿给我看了。” “诶……”顾雪觉得三原小姐的说法挺有趣的，直起腰来，道：“那你夸我试试看。” “好看。” “真敷衍。” “……非常好看。” “……”顾雪咬着嘴唇，直接笑了出来。 好不会夸人哦。 三原千纱有些窘迫。 “算啦，买都买了，说这些也没用了。”顾雪终结了这个话题，然后想了想，问道：“对了，三原小姐，动画未来企划的开工时间，确定了吗？” 说起工作，三原千纱就恢复了正常，轻声道：“主创已经确认了，下周三开谈论会，我也会在那天联系新人原画，大概第二天他们就能来报道。” “大概几个新人？” “四个。” “还好。” 顾雪松了口气，真要送七八个新人过来，她怕自己会猝死。 “对了……”三原小姐想到了什么，迟疑片刻，说道：“上周我跟三泽广去听了动画未来企划的说明会，他们要求我们派人拍摄一些动画制作过程的素材，最后作品播放时，做成简单的纪录片放在动画未来的官网上播放，目的是为了让外界了解一下动画制作的艰辛，同时也想吸引多一些关注。” “诶……” 一直觉得镜头会吸走灵魂的顾雪，对于这一点真的接受不能，她露出了抗拒的表情，道：“还要跟拍吗？那我能不能申请在家工作？” “原则上来说，所有成员必须在同一地点工作。” 顾雪沉默片刻，无语道：“所以说做这些有什么用啊。艰辛什么的，看有什么用，真正做过才知道啊，吸引关注就更不可能了，该关注就会关注，不关注就算把纪录片拍得再好也没用，观众看的是作品，又不是幕后故事。” 三原千纱低了低头：“抱歉……” “你不用道歉啦。” 顾雪虽然非常不喜欢这种形式，但没有迁怒三原小姐的想法，更别说提出要退出这样任性的话了，说到底，这不是商业性质的企划，有要求和条条框框，也算是意料之中了。 顾雪话锋一转：“不说这些工作的事了，还是留给以后的自己来烦恼吧，我们说些其他我现在在意的……” 三原千纱:“在意的？” 顾雪脸蛋微红，双手撑着桌面靠近三原小姐，非常小声地问道：“你知不知道怎么遏制……嗯，这么说吧，就是那个，身体迅猛成长？” 三原千纱：“……” 最后。 顾雪还是失望了，她没有得到令她满意的答案。 …… 在餐厅，虽然三原小姐不怎么擅长聊天，但顾雪偶尔会说些社交软件上看到的奇葩新闻，两人倒也不至于沉默着不说话，只吃饭。 从餐厅离开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确定没什么要买的之后。 顾雪和三原千纱离开了购物中心。 购物中心门口。 “接下来要去干嘛？回家？”顾雪看向三原小姐，难得出来一次，她其实并不想这么早回去。 现在腿也不冷，她就想逛逛放松一下心情了，毕竟，等动画未来企划开始，就又要爆肝了。 “我……”三原小姐似乎也挺少出来的，说了个我字之后，就没下文了。 顾雪四处张望了一眼，想了想，说道：“先随便逛逛吧。” “……好。”三原千纱点了点头。 秋风习习。 顾雪和三原小姐并肩走在路上。 顾雪偶尔看到或者想到什么好玩的，就会侧头小声地跟她说，说着说着就会笑出来，两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对……格外亲密的友人。 时间缓缓流逝，两人漫无目的地瞎逛。 在经过一条街道时，三原千纱突然停了下来。 并一把拉住了顾雪的手。 “怎么啦？” “那个。”三原千纱指着墙上贴着的宣传图。 上面写着今晚会有烟火表演。 第七十八章 烟火大会 “这种时候，还有烟火大会吗？”顾雪看了眼宣传海报，发现时间没错，正是今晚，有些惊讶。 “要去吗？”三原小姐握紧顾雪的手。 “我是无所谓啦，但很远哦，我们还提着几个袋子。”顾雪抬起手臂，展示了一下提着的袋子，接着道：“很不方便，但回去放的话，加上往返时间，可能就来不及了。” 宣传海报上面写着，烟火大会开始的时间是晚上六点，如果回家一趟，时间确实会不够。 三原千纱似乎非常想去，直接道:“那就直接去。” “好吧……诶……” 顾雪看她确实很想去，考虑片刻，便想答应，但她刚说出一个好字，就立刻被三原小姐拖着向前走去。 懵了好一会，顾雪终于回过神来。 虽然三原小姐异常地主动，让人感觉很热情，终于不再死气沉沉，很令人高兴，但有些话顾雪必须要说出来。 顾雪深吸口气，大声道：“三原小姐！反了！车站在另一边！” “……” 三原千纱猛地停下，扭头看着顾雪，脸色通红。 顾雪憋着笑，转过身去，反拉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三原小姐低着头，亦步亦趋跟在顾雪后面，不敢看她，就如同一具漂亮的牵线木偶。 …… 今晚的烟火大会，举办地点在世田谷区。 这种规模大的烟火大会，理论上来说，只要是在那个区域，都能看到， 但这种活动，如果不去最佳观赏点或者说举办会场，特地赶过来就没有什么意义了，所以顾雪和三原小姐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前往今晚举办烟火大会的会场——临江的某座大型公园。 但刚到目的地，走下电车，不对，在拥挤的电车里顾雪就后悔了，真的全是人。 穿着浴衣的青年，穿着浴衣的小姐姐非常多，一看就知道他们要去干什么。 到达站点后，所有人一拥而下，非常吓人。 越往会场赶去，人就越多， 好不容易到达公园门口，顾雪已经累得不行了，一脸的疲态，看着涌进公园的人群，真的好想调头回家。 但三原小姐似乎一点都不累，看着公园里面，眼中全是期待。 顾雪不想让她失望，站在原地稍微休息了一会，等人流没那么多之后，找了个物品寄存点，把手上提着的衣服存下，然后跟三原小姐走进了举办会场。 此时已经是五点多。 华灯初上。 会场里面有留特定的区域给夜市小摊，而且还是必经之路，顾雪到了这里，一直萎靡不振的精神终于好了点。 虽然人依旧很多。 但食物的香味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而夜市摊位上售卖的东西，其实跟动画里的差不多。 金鱼，苹果糖，大阪烧，炒面，章鱼烧之类的。 可惜，人太多了，特别是热食的摊位，几乎都是大排长龙，也就是一些做起来方便快捷的食物摊位没什么人，比如说售卖苹果糖的摊位。 肚子已经有些饿的顾雪看了眼那些大排长龙的摊位，最终放弃了，就买了个苹果糖。 三原小姐似乎并不喜欢吃甜的，顾雪问她要不要，她摇了摇头。 接着，两人稍微在夜市逛了逛，临近六点的时候，刚刚还熙熙攘攘的夜市突然少了非常多的人。 烟火大会快开始了。 顾雪和三原小姐也在这时跟着人流进了场。 很多人，靠近江边的草坪上，全是野餐垫，上面坐的全是人，没有丝毫多余的空间。 顾雪站在桥梁上，看到这一幕，有些无语。 果然动画都是骗人的，这种环境下，哪里有宽阔的地方谈恋爱啊…… “怎……”就在顾雪准备问三原小姐怎么办时。 六点到了。 咻。 一道绚丽的亮光直冲夜空，停顿须臾后，蓦然炸开。 砰。 伴随着巨大的响声，烟花绽放，漫天华彩。 顾雪看着烟花，考虑了一会，干脆也不找地方坐了，直接拉着三原小姐，在桥梁的护栏边找了个稍微空旷点的地方，站着看。 又一枚烟花直冲夜空，然后炸开。 顾雪趴在护栏上，挥舞了一下吃到一半就吃不下去，觉得非常齁人的苹果糖，看向三原小姐，问道：“好看吗？” 三原小姐仰头看着空中绽放的烟花，握紧她的左手，轻轻嗯了一声。 “那就好。”顾雪也仰起头来，观赏起了烟花。 好看是好看，就是人太多了。 这是顾雪唯一的想法。 时间推移。 越来越多烟花飞向空中。 顾雪看着绽放的烟花，突然想起来一首歌，便轻轻哼唱了起来。 “あの日（ひ）见（み）渡（わた）した渚（なぎさ）を今（いま）も思（おも）い出（だ）すんだ（直至今日仍能想起那天所眺望的海岸）” “砂（すな）の上（うえ）に刻……” 顾雪的声音很软糯，没有半点原唱daoko的感觉。 她的声音也不大，很容易就被烟花绽放的巨大响声淹没，但靠得极近的三原小姐从第三朵烟花升空时就开始悄悄看向顾雪。 她听到了。 凑到顾雪耳边，三原小姐轻声道：“好听。” “你知道我唱的是什么吗？就说好听。”顾雪扭过头来，看向三原小姐，被绚丽烟花照亮的脸庞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三原小姐看着她的脸，愣了一会，轻轻摇了摇头。 “叫打上花火，是一部动画的主题曲，动画的剧情我没记住多少，主题曲我倒是记住了，我跟你说，那部动画……” 顾雪来了兴致，直起来腰来，正准备好好跟三原小姐吐槽一下那部《升起的烟花，从下面看？还是从侧面看？》，但说到一半，她突然就想到了什么，猛地停下了话头，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重新趴回到了栏杆上。 然后仰头看着夜空中的烟花发呆。 三原小姐肯定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啦。 “……”三原千纱站在旁边，看着顾雪的侧脸，突然有些担心。 她是第一次……见到顾雪露出这么孤独的表情。 第七十九章 告别 “怎么了？” 三原千纱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担心道:“不舒服吗？” 顾雪挥了一下苹果糖，扭头朝她勉强笑了笑，然后问道：“三原小姐，你知道什么叫王境泽定律吗？” “……不知道。” “那你知道确认过眼神，家里有矿，我是梅西，我现在慌得一匹……这些话的意思吗？” “……不知道。” “我知道。”顾雪轻声道，看着空中绽放的烟花，也不管三原小姐听不听得清，落寞道：“但也仅仅只是知道而已……三原小姐，我可能想家了，虽然我在那边没有一个家人。” “小雪？”三原千纱突然放开了顾雪的手，逼近一步，双手捧住了她的脸蛋。 她没有听清顾雪在说什么，但她隐约觉得顾雪的状态有些奇怪，非常不安。 “……”顾雪看着三原小姐的脸，沉默了一会，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抱歉抱歉，我可能太累了，我没事。” 三原千纱用手轻轻摩挲了一下她柔软的脸蛋，问道：“要不要回去？” “看完烟花也不迟。”顾雪含糊不清地回了一句。 “真的没关系？” “嗯，最后一次了。”顾雪点了点头，声音极小。 不过这句话她本来就是说给自己听的，声音大不大没关系。 这段时间以来，顾雪的内心没有挣扎是不可能的。 只不过她想得多也忘得多，天性乐观，基本上睡一觉就会觉得当晚让自己辗转反侧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事…… 甚至偶尔还会在心中调侃自己几句。 毕竟再怎么样……人都要活着的嘛。 所以，那些焦虑和彷徨都被她强行压下了。 今天比较特殊一点，大概是因为环境和歌曲的原因，她第一次在夜深人静以外的时间点升起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不过刚刚她看着三原小姐的脸，突然想通了。 都那么久了。 三原小姐都变娇了。 还执着于过去根本就没有意义。 这是最后一次了。 “什么最后一次？”三原千纱这次靠得极近，听到了。 顾雪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重新恢复成了元气满满的样子，笑着问道：三原小姐，我是不是很奇怪啊？” “你看，别的女孩都是想要穿得漂漂亮亮，但我觉得只要自己舒服就好了，别人的目光，怎么样都跟自己没关系。别的女孩不会抗拒穿过膝袜这种东西，但我就是很抗拒，有段时间我甚至穿裙子都觉得别扭得不行，总觉得被别人盯着会很不舒服。我也非常抗拒化妆，虽然我知道该怎么化，我甚至觉得保养皮肤都麻烦得不行。” “虽然，以上某些事我现在已经接受了，比如说我现在能穿裙子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了，穿过膝袜也觉得一点问题都没有，完全没有半点心理不适，但抗拒心理终归存在过，这样不是很奇怪吗？我明明就是女孩。” “不奇怪。”三原千纱捧着她的脸蛋轻轻揉了揉，认真道：“我喜欢吃盐渍的食物……明明又不喝酒，却对那种食物特别喜欢，我自己都觉得很奇怪，你也说过这种爱好很像大叔……” 顾雪咬着下唇，噗嗤地笑了出来，“是真的像大叔，不过也会让人觉得意外地可爱就是了……” 三原千纱：“……” “你要捧着我的脸到什么时候？要亲我吗？放开啦。”顾雪拍了拍她的手臂。 三原千纱迟疑片刻，放下了手。 顾雪往后退了一步，考虑了会，单手解开了束起马尾的皮圈。 乌黑柔顺的长发仿若瀑布一般散落下来，顾雪拢了拢长发，拿着苹果糖在三原千纱面前慢慢转了一圈。 “怎么样？”顾雪的发丝飞舞，裙摆飞扬，笑得特勾人。 “漂亮。” “像女孩吧？” “……像。” “哈！” 顾雪娇喝了一声，小跑着冲过去，一把抱住了三原小姐，白皙手臂环住她的脖子，原地蹦跳了一下，开心道：“有眼光！” 三原千纱的身躯骤然绷紧，然后慢慢放松，但双手依旧不知道该放哪里。 “虽然我们两人的年龄有点差距，但我一直都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也是我的第一个朋友，所以，我们算是闺蜜了吧？” “嗯。” “那你介不介意你的闺蜜完全活得不像个女孩？” “不介意。” “你还是介意吧……以后如果我的言行举止有什么不妥，你可以稍微试着去纠正我一下，我不一定会听就是了……还有，有机会教我一些女孩子的常识，我其实很多事情都不懂。” “……嗯。” “烟花好看吧？” “嗯。” “性格糟糕的三原小姐都会开导人了。” “……”三原千纱的脸上蓦然爬上了一丝红晕。 一直偷偷看她侧脸的顾雪发现了她的异状，放开了她，笑得跟个小狐狸似的。 笑够之后，顾雪重新转过身去，扶着栏杆，举着苹果糖冲空中的烟花大喊了一句：“玉屋！” 三原千纱不知道她喊的词是什么意思。 “真正的意思我忘了，现在我喊出来，大概的意思是告别。”顾雪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扭头笑道。 说完，又扭过头去，再次喊了一句玉屋，喊完后，就看着夜空中的烟花，傻傻地笑了起来。 三原千纱看着顾雪绝美的侧脸，因为后者今晚奇怪的表现，因为所处的环境，她心底涌现出了一股冲动。 她突然伸出手，又捧住了顾雪的脸蛋。 “又干嘛？”顾雪扭过头来。 三原千纱看着她湿润的嘴唇，没有说话，只是往前走了一步。 砰。 一朵巨无霸级别的烟花伴随着巨响在空中炸开。 顾雪被吸引住了目光，等烟花消失，惊叹的同时，下意识就想拿起手中的苹果糖打算咬一口压压惊。 却发现三原小姐的脑袋不知何时凑了过来。 顾雪看了眼已经放到嘴边的苹果糖，递了过去，疑惑道：“你要吃？” “……”三原小姐瞬间失去了勇气，她沉默片刻，低头用力咬了一大口苹果糖。 苹果糖把她的腮帮塞得满满的，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