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s大合唱》 代序 大合唱(1) 代序 大合唱(1) 90's作家的集体亮相 一 这本书的出版将是“中国校园新文学运动”在2011年最重要的一步。在这本书中,文学理论退回后台,“90后”作家群的校园文学作品直接挥起这面大旗,冲在最前面。 自2003年以来,不知不觉,这场最开始由阿里歌歌一个人在战斗的mini(迷你)版“新文学运动”持续了近十年。截止到今天,我想,我又找到了众多同行者,我依然不孤单,像以前那样:60、70年代是那帮意气风发的诗人,80年代是我所有的同龄人,然后便是“90后”的你们。这场邂逅,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与这场运动和校园文学有关的一切刚刚开始。它证明了中国校园文学领域的研究和写作一直在进行,一代又一代的校园文学作家涌现,故事多变,题材不同,但是不变的是校园文学自身所带的特点。 在20世纪90年代,我发表了第一篇校园文学作品,2003年,我以一名生于80年代的青年学生身份完成了中国校园文学史引论的第一版。说“史”,尤其是对于一个曾经的在校青年学生、一名作者,看上去有点大了,但是校园文学自身的特点决定了这一点:当这一代人从校园中走出的那一刻,他们在校园文学中的作品和成绩就已经进入了历史。所以,这就是校园文学史,短暂而灿烂,生涩却又美妙,一如我们的青春和成长。这是我在十年间继续这卷特殊文学史和这场校园新文学运动的缘由,同时,它也是我的信心来源,虽然跨越了时空、虽然隔代间距,它们仍能让我与新一代写作者保持亲近。你们不了解我,但是我了解他们,他们的喜怒哀乐,我感同身受。因为我就是曾经的他们。 当年和他们同龄的我,写的第一本长篇小说《我在未来的街头等你》,“等”的既是己然“30岁的我”,也是现在的他们。 热爱校园文学、关注校园文学、研究校园文学,这是一件幸运的事,它始终提醒我,我的青春小鸟没有飞远,我的成长还没有完成,我也还有无限可能。 二 总有一个身份,让我们感觉到亲切,那就是“校园作家”,或者是“文学小青年”,当韩寒小说里面的主人公已经开始堕落,或者他的读者们习惯了那样的情节;不管妆有多浓,不管ps技术多么高超,郭敬明的华丽容颜也开始褪色;曾经的阿里歌歌现在周末最喜欢的事情是陪媳妇儿看《乡村爱情》,这并不说明这一代人怎么样,他们只是长大了。曾经的我们,渴望进入社会,渴望成功,渴望做出一番成绩,渴望得到认可,渴望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是当这些愿望一件一件实现或者向它们靠近的时候,我们才会发现,其实享受简单和享受过程才是最有意义的,才是最快乐的。脚步慢下来,学会享受青春,享受成长,享受文学,不要去管它好不好。现在的很多作品虽然粗糙,但是它却是新鲜和光亮的,不要否定自己,不要怀疑未来,你急或是不急,你愿意或者不愿意,它都会如期而至。 我曾经预估,“90后”作家们要出场了! 为此,我制作了一个“中国十大九零后作家榜”,并出版了中国校园文学史第二版,和一本作品集,叫做《出名要趁早》。我愿意把它称为一次预热;去年,我还参加了“90后”作家的首届联谊会活动,当时参会的“90后”作家们在作品研讨会上抢着发言、在散会后的酒桌上大口喝酒,回到家后我看到他们勤奋创作。这本有着众多作家的大型作品集,正是证明了“90后”作家们的长成,到了要结果的时候了。长大了,也说明离开了,同时也开始了新的征程。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代序 大合唱(2) 代序 大合唱(2) 关于“90后”作家的特点,我们回顾近几年校园文学的历史,会发现这样一个现象: 郁秀开了个头,“80后”作家群体发力,然后到了“90后”这里,虽然已经取得了不少成绩,但还未完全成气候。为什么呢? 打个比方,一浪打一浪,后面的一浪必须要比前一浪大,才能把他们拍死在沙滩上。所以,“90后”只有掀起更大的浪,才能形成新。我想,“90后”作家们可以从以下几个角度进行突破,我分别从三个人说起: 我看好顾文艳。我跟顾文艳约了一本书,名字叫做《礼》,这种“”,有两个方面的含义,一个方面是顾文艳自己的“成长”;还有一个方面是她,作为一名中国女孩,在全球化时代,间接地体现着一个发展中国家在国际上方方面面的“成长”。 并不是说一定要出国,才能写出这类作品,因为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时代,处处都有奇迹,我们要做的只是更敏感一些,更敏锐一些,在这个方面,青少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而且,这个角度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源自生活的作品永远有力量。 文学形式或者题材上的创新和性格,这一点非常地难,很少有人能够做到,但是这一点又很容易,因为每一个都可以去尝试。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喜好,“90后”了解“90后”自己,了解同龄人,叫好又叫座的作品必须由是“90后”作家自己完成。不要过多地考虑其他人,因为即便你想得再周全,看不懂的仍然看不懂。在这个方面,我比较喜欢雷蕾的文字。 另外一点,可以借助载体或在传播阵地上的优势突破。我个人感觉是,“90后”整体在网络上的表现并不突出,网络虽然偏向于浮躁和快餐、娱乐化消费,但是它也有自己的鲜明特点。在这里我给大家举个例子,那就是樊朔同学,笔名聪明的小疯子。她今年高考结束,马上要去读大学,但是我认识她的时候,她还是一位13岁的小孩儿。当时她在网络有几千万的人气,粉丝众多,同时挖坑三五部,速度惊人。她很熟悉、很精通网络的特点,例如把故事讲好,例如叙事的角度,所以抓得住人。 “90后”作家们需要一位代表人物。作为一代人的写作者代表,肩负两个使命,一个是让另外几代人了解他们,一是全社会需要了解这一代人,那么从文学作品入手是最好的办法。对于“90后”作家来说,这是被动的;对这一代人来说,他们需要发出自己的声音,这是主动的。 每一次看湖南卫视的快男超女节目,我就会有一种感慨,什么时候,年轻人的文学也能像音乐这样被万众瞩目? 在这其中,我能为大家做的是:一个运动的支援,一本文学史,一些理论上的支持,以及,这么一本作品集。 三 从1998年参加工作起,我有幸广泛接触到三类写作者,一类是学生作者,一类是网络作者,一类是传统文学作者。先说最后一种,在我的理解中,我们目前所谓的传统文学是偏离传统的,拿小说来说,中国真正意义上的文学是“四大名著”“三侠五义”《聊斋志异》等等诸如此类,这比纯正的、被历史检验过的、有生命力、真正意义上中国小说拿到当代文学上只会被列为通俗小说,这使我对当下的文学传统有一个大大的问号。 网络写作的特点决定了发表在网络上的作品如果想红,那一定要先从讲好故事开始,或者作品一定要有吸引力。在此前提下,出现了两种极端,一种是眼球文学,一种是好看耐看而且有品质的文学,怎么检验呢?不用担心,网络提供了一种大浪淘沙的环境,纯眼球文学只会昙花一现,而有品质的作品会流传下来,被无数人阅读、传播,这需要一个很长的过程。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代序 大合唱(3) 代序 大合唱(3) 然后,再谈学生作者,在这里我要再次强调我对校园文学的定义。有人说,学生的作品还算不上是文学,那就又回到刚才我所提到的传统文学和通俗文学的话题上来,我想反问的是:文学的标准是谁定义的?有人能回答么?反正我可以很有底气地说,不是我定义的。但是我从2003开始,就在尝试定义一种文学,那就是校园文学,与其说是定义,不如说是突围、解套,因为这种文学在此之前一直被忽略、无视、冷落,然而大量的事实证明,它确确实实地存在,而且声势浩大、此起彼复、生生不息、无比繁荣。在那些带着商业或者官方背景的活动后面,我们应该看到小芽刚露尖尖角,在这个小芽下面,是校园文学的肥沃土壤,有广大的同龄人读者需求,有社会的养分、水分、阳光在支持。 我想真正的文学传统来自于创作现场,来自于读者选择,而不是理论专著,所以,我们所有用心写作的朋友们有理由自信。 我并不是要把自己的观点强加给大家,只是希望学生作者们有一种宽阔的视野,不要受所谓专家误导,这是上一代非著名“80后”作家对新一代有机会出名的“90后”作家们的文学忠告。 四 “校园文学”是什么?它有哪些特点? 从字面意思上来看,校园文学,指的是“校园里的文学”或者“以校园题材为主的文学”,但这是狭义上的校园文学。 广义上的校园文学,也是本书中所指的“校园文学”,是指以学生作者为创作主体的文学,是一种建筑在校园生活或青少年成长心理基础上的文学。它的主要读者群体也是学生,它适应了学生们的成长需要,是学生们在成长过程中产生的文字、是文学与教育相结合的产物;除学生写作以外,部分作家创作的以学生为本位的文学作品,也可以被称为校园文学。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学生——尤其是中学生的成长被不经意地忽视,而随着社会发展,他们的成长开始被重视、被发现,学生们的个性得到了尊重,学生们不是学习的机器,他们有成长的需要和成长的需求,他们不再满足于教育提供给他们的成长经历,他们需要一份能与这个时代接轨的精彩的成长,“校园文学”也正是肩负着这样一种使命发展起来而且日渐繁荣。 在笔者看来,校园文学的价值与意义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校园文学”是发现成长,并建设成长的最好方式,它能有效地协助学生完成青春期的成长,提升成长质量;其次,校园文学让青少年作者关注成长和内心,更强调个体在社会中的位置,让他们有机会表达自我,认识自己;同时,校园文学与现代教育相辅相成,例如提高写作能力,配合教育达到提高个人能力的目的;另外,校园文学作者们可以通过参与各类文学活动,拓宽视野、接触社会。 校园文学受到学生的喜爱和追求,参与人数众多,市场也给予了最积极的响应,各类校园文学读物数不胜数。但是,与校园文学的繁荣极不匹配的是,查阅各类出版资料和论文数据库,对“校园文学”做出准确定义,给校园文学一个名正名顺的身份证明,以及对校园文学做出理论研究的人少之又少,这完全是一个空白的领域。拥有我国最广泛读者群体和人数最多的作者群体的特殊队伍,虽然被市场接受和认可,却一直被各界忽视和冷落,这是不正常的。这正是笔者从事本项研究的重要原因。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代序 大合唱(4) 代序 大合唱(4) 校园文学虽起源于作文,但大多数校园文学又明显区别于作文,它是以“文学”为主要出发点,它等同于儿童文学、网络文学等文学类别,是文学中的一个独立分类。 长期以来,评论界与文学界习惯将学生们创作的、超出传统“作文”概念的作品归类于“儿童文学”,例如那些在文学类报刊杂志上发表的,或者正式出版的学生作品,最典型的像郁秀的《花季雨季》,被列为“儿童文学”作品并获得国家级的儿童文学奖项。但是实际上,这种划分、归类并不完全合理;随着近几年校园文学的兴旺发达,有一部作品又被称为“青春文学”或者近几年喊得很响亮的“‘80后’文学”,然而,这些概念和定义始终模糊、尴尬。 在“文学”的分支下,“校园文学”特有的作者、读者、作品题材和主题定位更加细化,这一点,可以从校园文学的发展历史中看出来,笔者曾将中国的校园文学作者分为五代人。 我国真正意义上的“校园文学”可以追至“五四”,北大钱理群教授对此有研究:“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创始期的现代文学就是一种校园文学,它的早期主要作者与读者大都是大、中学的教师与学生。”这是中国校园文学的第一代人。 20世纪70年代,十来年文学的萎缩也让校园文学无所建树,此间的文学运动与大学互哺关系全面中断;20世纪80年代是中国文学的一个高峰时期,校园文学也得到了一定的发展,中国校园文学的第二代人浮出水面。这个时期的校园文学以诗歌为主,作者以大学生为主,他们受到20世纪70年代末期“朦胧诗”的影响,释放着自己因历史原因失色的青春声音。 校园文学的再次兴起,是笔者经历过的20世纪90年代初期,校园文学的第三代人也在此期间形成:当时,一度被贬斥为“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学生作品已经在图书市场不时出现,但品种不多,印数也不大,有个人诗集、个人作品集等;真正占据校园文学市场的是正规的、主流的青少年报刊,例如《中国校园文学》《语文报》等,相比文学刊物发行量的逐年下滑,这一类报刊的发行量却在逐年上涨,众多文学少年们以在这些报刊上发表作品为荣。 20世纪90年代头几年出场的第一批校园文学作者,大多出生于70年代后期至80年代初期,这与校园文学作者的年龄结构相关,他们的年龄大多集中在14岁至20岁之间。但由于市场为他们提供的出口过于狭窄等原因,90年代初期的校园文学作品总地说来还形不成气候,其影响仅仅限于爱好文学写作的部分青少年,没有在社会上构成热点,但是它对后来的学生产生了一种文学启蒙作用。 90年代中后期,尤其是世纪交替时期,中国文坛出现了热闹异常的“少年作家当家”现象。学生写作迅速火遍大江南北,校园文学再一次成为社会、青少年们的宠儿,出现了许多有较好文字表达基础和自由鲜明思想的优秀作者,这是中国校园文学的第四代人。这个时期的校园文学主要以长篇小说为主,在以《花季雨季》为首的校园文学为图书市场提供了一个参照的前提下,这一次市场给予校园文学积极的配合,校园文学作者逐渐地呈现年龄越来越小、书越写越厚、发行量越来越大、深受广大学生读者喜爱等特点,校园文学图书品种逐年增长。这一场学生写书热、这种文坛“少年作家当家”现象在社会各界引起了强烈反响,一时间争议不断、褒贬不一……新世纪之初,尤其是2004年底到2007年,已经成长起来的一批少年作家再次掀起一个校园文学,除了传统的杂志、图书出版舞台,网络在此过程中也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然后,就是以“90后”作家开头的校园文学第五代人,和他们走得越近,我就越不自信,我曾经说过,我对新一代小朋友们心怀敬畏。现在对他们下定论还早,甚至连进行评论也为时过早,因为他们刚刚开始,不过,有一点非常肯定,他们必然会成为《中国校园文学史》里的主角之一,他们的故事和作品,是“现在进行时”、最鲜活生动的《中国校园文学史》精彩章节,他们必定载入“史”册,这一本专属于学生作者的“文学史”。 五 分析中国校园文学的繁荣,去除商业因素,究其原因,笔者认为主要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理解:第一,是校园文学作者们作为“个体”单位的觉醒。这种觉醒是伴随着蓬勃而强烈的成长感觉和一日千里的社会变化而产生的,是在转型期、在中国第三次现代化进程的大背景下产生的,他们开始有意识地寻找一种与众不同的生活、独特的生活、自认为有价值有意义的生活;第二,文学成长环境的形成。例如出版界和报刊媒体为学生写作提供了尽情施展才华的舞台。网络为学生们提供了一个自由的精神空间和一个不受控制的话语空间;第三,是教育环境也得到极好的改善。学生们的艺术个性也获得了相对宽容的空间,学生问题和成长问题受到关注,同样也极大鼓励了学生们文学写作的萌动和热情,这种萌动一发不可收拾,只能越来越兴旺,不可能消减,而且不仅仅限于文学,成长和青春色彩还将被化解于其他艺术形式。 一批批校园文学作者依靠着对成长的关注、发现、发掘、创造快速成长起来,并迅速地形成声势,却又快速地消退,成长中有太多的不确定性,回首历来的校园文学发展,会不可避免地发现曾经有那么多闪耀的名字消逝过去,他们逐渐分布到了社会中需要他们的位置,或者进入到了他们需要进入的角色。总结历年历次校园文学发表轨迹,我们可以发现每一次出现的最闪耀的代表人物都需要两三年的酝酿,但这又同时使校园文学进入了下一个成长期、持续着进入第二个发展阶段,这才是一个正常发展的阶段,这时候的校园文学,孕育着一个大繁荣,这个阶段容易产生更多杰出的作者和更多的校园文学经典。“校园文学”以它轰动而又独特的出场,开始弥补文学家园和精神空间“成长”内容的空缺。校园在,青春不老,成长还在进行,那么校园文学的生命活力和就将一直存在! 阿里歌歌 2011.11.11于北京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螺丝钉先生与影子殿下(1) 螺丝钉先生与影子殿下(1) 文 / 雷 蕾 城市总是让人心生烦躁。 螺丝钉先生现在正站在城市最出名的旋转餐厅中俯望脚下的夜景。 螺丝钉先生脚下的是城市的标志性建筑,在华光反射中美丽绝伦。银白色的金属外壳,黑蓝色的玻璃墙错落有致。这座建筑物从一楼开始分别是大型超市、百货商场、茶餐厅、各种小食铺、小酒吧、ktv、工作室、酒店……这些场合几乎囊括了大半个城市存在的意义。 也就是在几年前,螺丝钉先生背着画夹从这儿经过,他望了一眼这座建筑物,做梦都想在这里定下脚来。 后来,他真的把工作室搬到了这里,但每天看看,再美的景色也看得有些腻味。 只是城市依旧是城市。 让人无限渴望,又让人憎恨无比。 如果可以回到古代有多好呢?螺丝钉先生看着对面公园里彩色的摩天轮突发奇想。 很快他轻轻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太不现实了,古代没有电灯也没有电脑,自己去了古代又要和谁聊天呢? 他发现自己真的是很无聊。 无聊的人无论在什么场合下都是同样无聊。只是为什么,别人看起来总是很忙碌呢?似乎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上班也好,不上班也罢,每一天看起来都是很充实的。人只要充实起来,就再也没有时间顾及自己心里面为什么总是莫名难过了。 可是,螺丝钉先生转念想想,这些都是表面的,别人又怎么会把自己真实的一面轻易示人呢?他自己不会,那么别人也一样不会。 想到这儿,螺丝钉先生惋惜地叹了口气,他头也不回地走出餐厅大门,轻车熟路地走到电梯口,返回自己48楼的工作室了。 螺丝钉先生走起路来东倒西歪,眼光却总是直视着前方,他一点儿都没有留意到在自己身后跟着那么一个黑漆漆的影子,它时而拉长时而缩短,像一块自娱自乐的棉花糖。 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有影子,螺丝钉先生也有。 螺丝钉先生的影子喜欢称自己为“影子殿下”。 影子殿下和世界上所有的影子一样,随时随地都环绕在主人身边。 时时刻刻?哦不! 影子殿下其实是一个不称职的影子,他总是会时不时地开小差,每当螺丝钉先生路过烈日炎炎的商业街,每当螺丝钉先生走过覆盖着树影的小花园,影子殿下就会从口袋里面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大剪刀,从螺丝钉先生脚底的地方开始,咔嚓剪一个小口子,把自己放出去,然后四处游荡。 影子殿下有时候跳到树梢上和松鼠们玩一玩塔罗牌,有时候和毛毛虫划个酒拳。等到他玩腻了就再次找到螺丝钉先生,回到他的脚底变回那个安静的影子。 其实影子殿下想去的地方很多,想玩又没有玩过的东西就更多了。只是按规定来说,一个影子是不可以离开主人太久的,如果时间超过了12个小时,主人脚底就会重新长出一个崭新的影子。 被主人遗弃是影子们的大忌。 影子殿下自然也不敢贸然犯险,只有一边摸着鼻子,一边卡着时间算算玩得差不多了就又回到螺丝钉先生身边。 影子殿下时常庆幸自己有一个好主人,因为螺丝钉先生有些迷糊,他向来只关心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比如画画,再比如他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其他的事情到了螺丝钉先生这里就被自动忽略掉了。 螺丝钉先生走路都只看前方,不要说回头了,就是连左右环顾都少得可怜。 因此,螺丝钉先生从来都没有注意到影子殿下的存在。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螺丝钉先生与影子殿下(2) 螺丝钉先生与影子殿下(2) 或许他连自己有一个影子都不知道呢,这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螺丝钉先生今年30岁,他是一个绘画人,整天和画笔颜料相依为命。 螺丝钉先生的脾气说古怪不古怪,说平易近人也有些牵强。 青年时候的螺丝钉先生总是沉迷在同一件事情上,他喜欢拿着大号的画笔和颜料夹在学校和家门口之间的每一堵墙上作画。 螺丝钉先生会调出最令人洋溢的颜色,甩一甩画笔,再添加几个颜色,转眼又把它变成了最让人忧郁的颜色。 螺丝钉先生的画让整条街上来来往往的学生们都遭了殃,他们都变得和螺丝钉先生一样敏感脆弱,一会儿喜欢哭,一会儿喜欢笑,痴迷于色彩,脑袋里总是莫名其妙地冒出许多奇怪想法,怎么关都关不住。 城市里的家长们都不喜欢螺丝钉先生的行为艺术,他们觉得螺丝钉先生让他们的孩子变得疯狂,他们认定螺丝钉先生总有一天会和那个叫梵高的艺术家一样,死得很落魄。 但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螺丝钉先生的画被一个来城市观光旅游的画商看中,画商找到螺丝钉先生和他签约出了画册。画册大受欢迎,螺丝钉先生一时被吹捧上了天。 但这所有的一切并不能让螺丝钉先生感觉到一丁点儿快乐,螺丝钉先生只觉得无止境的厌倦和乏味。生活里的一切统统变了样,每天来拜访螺丝钉先生的人多得让他头痛,他都挤不出时间创作了。 终于有一天早晨,螺丝钉先生在床上接了一个骚扰电话以后决定搬家。 螺丝钉先生在这个城市最高的建筑物中租了一个小小的房间。 终于摆脱了人群的螺丝钉先生,每一天开始创作之前都会站在阳台上吹一吹这个城市上空最冷的风,这样清醒的感觉会让他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其实,很多时候螺丝钉先生也会觉得一个人很无聊。所以,他偶尔也会教几个学生,不过他从来不带美术生,只是喜欢在公园里教偶遇到的小朋友们。 每次螺丝钉先生开始教人画画时,就是影子殿下最为兴奋的时光。 这个时候的螺丝钉先生,总是左手捏着调色板,右手捏着画笔坐在画架前一动不动。影子殿下就马上跳起来掏出那把银光闪闪的大剪刀,咔嚓咔嚓从螺丝钉先生脚底剪下自己。 影子殿下轻飘飘地漂浮到空中亲吻螺丝钉先生的额头,可是令人讨厌的螺丝钉先生满脑子都是康定斯基、哈林和伦勃朗,吻得影子殿下牙都酸了。 影子殿下蹑手蹑脚地飞离了螺丝钉先生。 螺丝钉先生依然埋着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他只感觉到一朵洁白的云朵轻柔地掠过自己的皮肤。 于是不知什么原因,螺丝钉先生忽然之间就笑了。 影子殿下手舞足蹈跑了一小段路,他想了想,变成螺丝钉先生的模样走出公园。 影子殿下年轻英俊,有着和螺丝钉先生一模一样的表情,他走了好一会儿,觉得外面没意思就走回住宅区,又变成云的模样顺着安全出口一层一层从楼底往楼顶上飘去。 转眼,影子殿下飘到了100楼。 他爬到黑色小尖塔上和其他临时逃脱的影子们跳了一曲热情洋溢的弗朗明哥就匆匆跑下楼来,楼顶的风太大了,空气又这样冷。影子殿下很担心自己会忽然被冷风撕出一个大洞,一下子就消失了。 影子殿下离开100楼,变成一团透明的气团。 他飞啊飞啊,从一个房间飞到另外一个房间,像一只鱼猎鹰,更像一根羽毛。影子殿下降到第57层,他看到一个老太太正坐在炉前炖着一锅热气腾腾的山药排骨汤,扑腾着的汤水扑灭了青色的小火苗,但是戴着金丝边老花眼镜的老太太已经靠在厨房门板上睡着了,丝毫没有发现整个房间都是天然气的味道。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螺丝钉先生与影子殿下(3) 螺丝钉先生与影子殿下(3) 于是,影子殿下蹑手蹑脚走入厨房,他扭紧天然气开关,然后跑到老太太的卧室拿了一条火红色小毯子披在她身上。老太太这个时候依旧没有醒,只是在梦中露出了她菊花般的笑脸。影子殿下悄悄摘下老太太的金丝眼镜,放在一边转身离开了。 影子殿下接下来又去了很多地方,他甚至回到螺丝钉先生儿时的那座城市。 他在渐黑的夜色下仔细欣赏了螺丝钉先生以前所有的涂鸦。 多么明亮的色彩啊,多么独特的构思啊,每一个躺在墙上的小人儿都有一双和螺丝钉先生一模一样纯真的眼睛。 这真让人怀念。 影子殿下飘回48楼的时候,螺丝钉先生早已经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影子殿下有些无奈,他俯下身亲吻了一下螺丝钉先生的额头,读到了螺丝钉先生正做着一个噩梦,心里不由一阵紧缩:主人,你为何总是心事重重,就连做梦也都一样呢? 影子殿下变幻出强壮的臂膀托起沉睡的螺丝钉先生走向卧室,他的动作很轻柔,仿佛捧着一片天鹅的羽绒。影子殿下脱下螺丝钉先生的外套和鞋子,钻回螺丝钉先生的脚下,他闭上眼也睡了。 第二天一早,螺丝钉先生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捏着画笔躺在被窝里。 不过,这一次螺丝钉先生并没有介意手里的颜料蹭到了白色的被单上。 螺丝钉先生想起他后半夜做的一个甜美的梦,有一个年轻的自己,回到过去的街道上抚摸了自己所描绘的每一对流光溢彩的眼眸。 螺丝钉先生有一点儿小激动,他坐在床上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如果做梦能回到过去,那么今天晚上可以梦到自己年轻时的小爱人吗? 螺丝钉先生摸摸下巴上刚冒出的青色胡茬,盯着墙壁傻乎乎地笑了,这种傻乎乎的笑容维持了一整天。 这一天,见到螺丝钉先生的人们都议论纷纷。螺丝钉先生并没有注意到别人叽叽喳喳的讨论,他仍然回味着昨天晚上的梦境。他许久都没有做梦了,自从自己爱过的那一个小写手因为寻找新的灵感一个人跑到不知名的城市以后,螺丝钉先生就再也没有睡过一个安稳的觉。 为了避免更大的悲伤冲击自己的内心世界,螺丝钉先生悄悄地在心里上了锁。不过,今天心锁打开了。 螺丝钉先生怀念起女孩黑黑的大眼睛,粉红色的嘴唇。 一切都很熟悉,就好像他很多年前留在墙壁上的图案,超现实、美丽、极端、分裂、怀旧、冷酷、年轻、幼稚、任性、喧闹、朋克、哥特、爵士、自然、清新。 螺丝钉先生下了课以后就坐在电脑面前发着呆,彻夜未眠。 影子殿下有些忧愁地在主人脚下徘徊,他看着睁大眼睛一动不动的螺丝钉先生,内心有些焦急。他睡着了吗?他在想什么呢?他傻了吗? 影子殿下刚剪开自己,准备去亲吻一下螺丝钉先生的脑袋,瞧瞧他都在想些什么。螺丝钉先生突然回过神来,飞快地打开了电脑,不知道准备做什么。 影子殿下拍拍板凳上的灰尘坐在螺丝钉先生身边,他的心在雀跃,主人好久没有和人联系过了。可是水蓝色的qq对话框出现以后,影子殿下就隐隐发现有什么东西不对。到底是什么不对呢? 原来,螺丝钉先生输入的qq号码并不是他自己的。螺丝钉先生试探着输了几次密码,qq奇迹般地被打开了,螺丝钉先生的表情在一瞬间变了几下,惊奇、疑惑还有感动。 这个时候一个粉红色的头像在对话框里跳动了起来。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螺丝钉先生与影子殿下(4) 螺丝钉先生与影子殿下(4) 影子殿下凑近屏幕一看,杀小杀?原来是螺丝钉先生打开的是写手小姐的qq啊。可是,那个粉红色头像一直弹跳不停,叫猫影人的家伙是谁呢?影子殿下正思考着,粉红头像就和螺丝丁先生聊了起来。 猫影人:我现在正在吃苹果糖。你要吃吗?对了,你怎么还没有休息? 猫影人:你知道我是谁吗? 杀小杀:不知道,你是谁啊? 猫影人:呵呵,我是你的小姐姐。 杀小杀:…… 杀小杀:你究竟是谁? 猫影人:小白,你还记得吗? 杀小杀:她没有给你备注呢。 猫影人:她是谁?你不是她?你是谁啊? 杀小杀:她前男友。 猫影人:呵呵,你胡说,前男朋友怎么会有她qq密码呢? 杀小杀:这有什么好胡说的?我也只是猜到了而已。 猫影人:她喜欢眼睛黑漆漆的男子,可是你的眼珠有点儿泛紫。 杀小杀:你是从哪看出我眼睛不黑了? 猫影人:你最多也就是她的异性朋友。 杀小杀:……你想告诉我什么? 猫影人:对了,你画画么? 杀小杀:我的工作就是画画。 猫影人:那你有画过星空吗?画黑漆漆的星空一定要加一抹紫色,就像你的眼睛。 杀小杀:你究竟想要告诉我什么? 猫影人:呵呵,你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吗?你去照个镜子吧,看看自己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把自己伪装起来呢? 杀小杀:……你是不是太高估自己智商了?把人想得简单点儿,我们素不相识,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猫影人:就当做你是她前男友。 猫影人:我们说说话。 杀小杀:就当做? 猫影人:我们说说你的前女友。 杀小杀:你想说什么? 猫影人:你很爱她吗? 杀小杀:你和她很熟么? 猫影人:是不是就像爱自己一样? 杀小杀:……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猫影人:我知道。 杀小杀:她在哪儿? 猫影人:不告诉你。 螺丝钉先生还想要打听什么,但是猫影人的头像忽然黑了下来。 他愣了愣神,突然注意到肩膀上散落着几片头皮屑,便跑到厕所里冲澡去了。 螺丝钉先生站在喷头下冲着热水,内心千回百转。 他心里面藏着很多事,不过他首先想到的是一张脸,这张脸不是别人,正是他爱过的那个写手小姐。 写手小姐年纪很轻,大概比螺丝钉先生小7岁吧。 他们之间的相遇充满了戏剧性。 大概是在数年前的某一个初冬,螺丝钉先生还在小镇中默默无闻,某一次和朋友们出门喝酒,螺丝钉先生醉倒街头,朋友们早散了,螺丝钉先生的手机也不知道被哪个该死的路人摸走了。 而这个时候,刚好下楼买黄桃酸奶的写手小姐一眼就看到了在路边倒着睡得像个死人一样的螺丝钉先生。 写手小姐先是吃了一惊,她以为螺丝钉先生是港片里面和别人械斗的街头少年,被仇家寻仇砍死在路边。她随即觉得这件事很有意思,就兴冲冲跑过去翻看螺丝钉先生的脸,但这张脸上没有伤疤也没有血迹,写手小姐再用鼻子闻闻,螺丝钉先生身上有一股浓浓的酒精味。 原来是个酒鬼啊!写手小姐顿时觉得不好玩了,转头就走。 可是,刚走到楼下,天空忽然飘起了鹅毛大雪。 这个人会被冻死在路边吗? 写手小姐提着一塑料袋的黄桃酸奶站在家门口突发奇想。 虽然写手小姐现在的内心充满仇恨只想杀人,但是转念想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便打电话叫来几个朋友,把醉得如同烂泥一般的螺丝钉先生抬回了家。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螺丝钉先生与影子殿下(5) 螺丝钉先生与影子殿下(5) 第二天,螺丝钉先生在写手小姐家中的沙发上醒来了,他看到这个陌生的环境脑袋里“嗡”的一声。螺丝钉先生脑袋太痛了,他喝完酒以后的记忆全部丧失了,他最后只记得自己在路边看到一只天马……然后什么都没有了。 螺丝钉先生拍拍脑门,他看到写手小姐从厨房出来,左手拿着一只三明治,右手捏着一杯黄桃酸奶,写手小姐瞅了螺丝钉先生一眼,像是没看见一样,坐到电脑前开始玩游戏。 昨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螺丝钉先生揪住头发苦思冥想起来。 他正准备询问写手小姐,写手小姐就从旋转椅上转过身来指着螺丝钉先生的鼻子数落起来:“不能喝酒就不要喝啦!你瞧瞧你……昨天倒在路边像个死人!要是遇到犯罪团伙把你的心肝肾全部割了,再丢到河里,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螺丝钉先生开始正儿八经地打量起一直喋喋不休的写手小姐,写手小姐看起来像个十岁的小女孩,一双细长的丹凤眼,鼻子很挺,嘴巴微翘,刚洗过的头发缠绕在颈边。 如果不是嘴巴里一直叽里咕噜说个不停,那么就真是太完美了。 螺丝钉先生愣在原地许久,他想起自己早上还有一件事需要处理,谢过写手小姐准备记下她的电话号码下次再一起出去顿吃饭。 螺丝钉先生摸摸口袋,发现手机和钱包统统不见了。 螺丝钉先生有些难堪地抬头看着写手小姐。 “你看我干什么?我从路边发现你的时候你身上什么都没有。” 螺丝钉先生尴尬地笑笑,转身朝门口走去。 “等等!”写手小姐从旋转椅上跳下来追到了门口,从钱包里抽出10块钱递给螺丝钉先生,“拿去坐公交车。” “那我怎么找你呢?”螺丝钉先生低下头有些惭愧。 “嗯……你电话号码多少?我存下来。”写手小姐看着螺丝钉先生,嘴巴里嚼着鸡蛋火腿三明治,递过一张白纸。 螺丝钉先生看了一眼写手小姐,在白纸上写下一串数字后,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回家去了。 “到现在为止,我都没有把钱还给她呢。”螺丝钉先生洗完了澡,赤着上身,穿着一条五分裤坐在板凳上有些懊恼地想着。 其实,螺丝钉先生和写手小姐认识不过两年。可是,螺丝钉先生总是觉得那种熟悉的感觉像是他们认识了几十年,就连写手小姐失恋以后找到他哭诉,螺丝钉先生也是理所当然地在路灯下拥抱起了失落的写手小姐。 螺丝钉先生觉得这一切都是天意,无论是自己与写手小姐的相遇还是相恋,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可是后来她为什么不辞而别了呢?就连一点儿消息也没有了,难道真是人间蒸发了? 螺丝钉先生想到这儿,眉头皱了起来,他不敢再深究,只有点到为止了。 那么去天台画画吧。 螺丝钉先生穿上外套到100楼——顶楼画画去了,影子殿下跟着螺丝钉先生走向了天台,又陪着他在风大的楼顶蹲了一整夜,可是螺丝钉先生只是不停地画着一个女孩。 太无聊了,影子殿下心里想。 画完了画,螺丝钉先生收拾好画架返回家中吃了两个菠萝包,打开电脑瞧瞧,猫影人不在线,什么人都不在。 螺丝钉先生有些失落,打开pps看起了当天的新闻。 新闻上讲述着某夜总会的杀人事件,据说凶手是一个年轻女子,可是没有人看清楚她的脸,就连摄像机都没抓拍下来。 螺丝钉先生喝一口牛奶,兴致索然地盯着电脑屏幕上回放的当天夜总会的监控录像。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螺丝钉先生与影子殿下(6) 螺丝钉先生与影子殿下(6) 果真是个女孩,黑衣黑裤,动作迅速,一闪而过。 “是情杀?是仇杀……”屏幕上主持人手捧着讲话稿念起来。 螺丝钉先生这下彻底丧失了兴趣,关上电脑转身回去睡觉了。 影子殿下等到螺丝钉先生呼吸声平稳了以后,抖了抖身子再次从螺丝钉先生脚底下钻出来。 影子殿下这次没有出门乱跑,他打开电脑继续看起螺丝钉先生刚才看过的新闻。 影子殿下看完以后心里面犯起了嘀咕。 说不上什么原因,他就是觉得这个场景太熟悉了,只是他一时间搜肠刮肚都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是某本小说上,还是哪部电视剧上呢? 影子殿下轻手轻脚关了电脑,看一看外面已经渐渐亮起来的天空,心里面居然阴暗了起来。 等到螺丝钉先生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1点钟了,螺丝钉先生洗了一把脸,又换上一件干净的衣服出门了。 螺丝钉先生先是在饭店里面好好吃了一顿饭,又在市场里面买了许多食品和颜料。 螺丝钉先生心里又出现了某种关于创作的构思,他想到了一幅新作品,要马上赶出来。 傍晚的时候,螺丝钉先生依旧坐在公园里画画,他教过的几个小学生滑着滑板在螺丝钉先生附近随意穿梭着。也不知道是谁抽出了那张螺丝钉先生昨天深夜画的画,几个小学生们在一边研究着画的层次和构图,时不时嘴巴里还咂巴咂巴发出一两声惊叹。 螺丝钉先生在一边认真调着颜色,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倒是影子殿下好奇心大起,从螺丝钉先生脚底下跑出来也凑过去看了起来。原来,螺丝钉先生画的是写手小姐啊! 画面里面的写手小姐带着“黑超”,穿着皮衣皮裤,手里提着一把黑黢黢的枪瞄准着前方。 “嘣!”影子殿下忽然觉得自己被这把枪射出来的子弹击中了,他在身上胡乱摸了一把,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影子殿下不敢再去看那幅画了,想起前几天螺丝钉先生在家里面看的那张vcd碟片,叫什么来着?影子殿下拍拍脑门,对了——《天生杀人狂》! 大概,螺丝钉先生太喜欢那部电影了吧,居然把自己最喜欢的写手小姐都当做电影里面的人物了。 不对!不对! 我以前在她家里面见过枪的! 影子殿下回想起他第二次跟着螺丝钉先生去写手小姐家里做客,影子殿下清清楚楚地看到客厅的茶几下面放着一把枪。 因为影子们在主人脚底下都是倒着走路的,所以螺丝钉先生不可能看见,影子殿下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想到这里,影子殿下全身忽然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他联想起今天早晨在新闻上一闪而过又看不清楚脸的身影,他捂住嘴巴几乎要把惊吓喊出了口。 是她!是她! 我在主人的画上看了一千遍一万遍,又怎么会认错呢? 影子殿下想起自己后半夜一直烦躁的心情,他起初找不到原因,现在却终于明白了。 影子殿下有一种属于影子们的敏锐第六感,不会错也错不了。 他正想要跟螺丝钉先生说他的重大发现,螺丝钉先生已经画好了画,准备离开。影子殿下本来要跟上去,忽然在街角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他内心一动,鼓足勇气跟了上去。 影子殿下在空中一会儿飘,一会儿跑。 他有些吃惊地发现,无论自己跑得多快都没有办法赶上前面一脸微笑的写手小姐。 而写手小姐仿佛在故意和影子殿下兜着圈子,她走一走又停一停,时不时愣在路中央左看看右看看。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螺丝钉先生与影子殿下(7) 螺丝钉先生与影子殿下(7) 这怎么可能?我居然跑不赢一个人类? 影子殿下心生疑惑,他看到写手小姐在街道上绕了许久,最后又调回头沿着原路走了回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影子殿下来不及多想,他吸了一口气咬咬牙又跟上了写手小姐。 影子殿下奇怪地发现,写手小姐越走越慢,越走越拖沓。 而写手小姐走的这条路竟是这样熟悉。影子殿下定睛一看,写手小姐已经走到螺丝钉先生平常画画的小公园了。 她要去哪儿呢?影子殿下惊慌失措地变成了一团白云。他想要阻拦写手小姐继续向前的步子,可是写手小姐瞧也不瞧影子殿下,只是不断向前走去。 写手小姐来到电梯口按下了48楼的按钮,到达以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条细铁丝对着门锁捅了两下,大门“嘎吱”一声打开了。 写手小姐就这样登门入室了?她果然是个杀手。 影子殿下看着写手小姐跑到自己家里,心里疑窦丛生。 可是,写手小姐没有带枪,她也没有想要杀人。写手小姐只是看着熟睡的螺丝钉先生发了一会儿呆,又伸出手摸摸螺丝钉先生的脸。 写手小姐做完这些事以后跑到电脑前打开电脑登录起了qq。 写手小姐发了一条信息以后关上电脑,转身对着黑暗中的影子殿下轻轻一笑:“你真是个橡皮糖,怎么甩也甩不掉。快点儿回去吧,过了12个小时你就再也回不去了。” 这句话对影子殿下如同当头棒喝,怎么写手小姐竟然看得到自己? 这怎么可能呢? 影子殿下低下头仔细观察起渐渐走远的写手小姐的脚跟,写手小姐的脚跟黑压压的,根本没有落到地上。 原来她根本不是写手小姐,她是写手小姐的影子啊。 影子殿下忽然间就明白了为何自己总追不到她。螺丝钉先生走路总是慢吞吞的,从来都是写手小姐在前面蹦蹦跳跳地等待螺丝钉先生。那么,作为螺丝钉先生影子的影子殿下又怎么可能跑得过写手小姐的影子呢? 影子殿下虽然想通了原因,但是他还是无法理解写手小姐的影子怎么也跑出来了。 写手小姐现在在哪里呢?她也在这个城市中么?影子殿下正拼命地想着答案,一边原本熟睡的螺丝钉先生忽然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螺丝钉先生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嘴巴里念念有词:“我怎么感觉她刚才来了呢?”螺丝钉先生深深嗅了嗅,摇摇头打开了电脑,qq上一个粉红色的头像正在不断地跳动着。 是猫影人? 螺丝钉先生打开对话框,猫影人只留了一句话:“我就是她,她就是我。我回来了。” 螺丝钉先生看看时间,1分钟前。 于是,螺丝钉先生的表情在一瞬间变换了无数种,他激动地捏着鼠标不知道要做什么了。良久以后,螺丝钉先生从电脑前站起来,穿上外套,踏入外面已经漆黑一片的世界。 影子殿下看到了螺丝钉先生快要喜极而泣的表情,他匪夷所思地钻回螺丝钉先生的脚底跟着螺丝钉先生走出了门。 影子殿下看着螺丝钉先生一路上疯狂地奔跑,看着螺丝钉先生来到他第一次与写手小姐相逢的地方。影子殿下不明所以地看到螺丝钉先生眯着眼睛倒头睡在了地上。 十几分钟以后,穿着睡裙的写手小姐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下楼了,买完酸奶以后她再次眼尖地发现了倒在路边的螺丝钉先生。 写手小姐脸上浮现出一个恶作剧式的笑容,她伸出手掌在螺丝钉先生脸前晃了好几圈,看到螺丝钉先生似乎毫无反应,便叹了口气。 写手小姐站起来正准备要走,原本躺在地上的螺丝钉先生忽然睁开了其实一点儿也没有醉相的眼睛,他伸出一只手拉住了写手小姐没有提塑料袋的那只手。 写手小姐浑身一抖,手里的塑料袋掉在了地上,塑料袋里面的黄桃酸奶洒落一地。 写手小姐并没有挣脱螺丝钉先生的手。 影子殿下瞅到了一边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写手小姐的影子,他们两个聊了一会儿天。影子殿下终于知道了故事的始末。 故事的开头是,写手小姐曾经爱过一个很浑蛋的男人,写手小姐太恨那个男人了,她跑到黑市上高价买了一支枪,悄悄藏在了茶几底下,准备等待时机杀了那个男人。 可是,在她要行动之前的某个夜晚,她在楼下遇到了醉在雪夜中的螺丝钉先生,螺丝钉先生的忽然出现和种种呵护,让写手小姐心生动摇,无奈之下写手小姐决定出门旅游,来理好自己的思路。 而这个时候,写手小姐的影子从写手小姐脚底下跑了出来。写手小姐的影子比写手小姐更加憎恨那一个男人,甚至连同男人的影子一起憎恨起来。 于是,写手小姐的影子在某一天,趁着写手小姐刚睡着,拿起写手小姐藏起来的枪,找到正在夜总会欢愉的男人,杀死了他。 写手小姐不知道从哪里得知那个男人已经死了的消息,就跑了回来。却在刚回来的第一个夜晚在街边遇到了躺在街头佯装醉酒等待她已久的螺丝钉先生。 “你愿意为我停留下来吗?”写手小姐的影子站在螺丝钉先生身边,喝了一口黄桃酸奶,把嘴巴凑近了螺丝钉先生的耳朵。 于是,螺丝钉先生也不知道怎么,对着红着脸低着头的写手小姐说道:“你愿意为我停留下来吗?” 写手小姐抬头看看螺丝钉先生认真的表情,嘴角开出了一朵美丽的红蔷薇。 “真是太肉麻了。”影子殿下撇嘴拉过一旁还要捣乱的写手小姐的影子,一脸正色地说道,“让他们俩肉麻去,我们走吧。” “去哪儿?”写手小姐的影子好奇地问道。 “不如,我们俩也谈恋爱吧。”影子殿下傻笑着看着写手小姐的影子。 昏黄的路灯下,心情激动的螺丝钉先生抱着失而复得的写手小姐,而他们背后长长的影子也慢慢黏成了一团。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古塔里的秘密(1) 古塔里的秘密(1) 文 / 张震扬 英超听一个很久没见的朋友说要到一个名叫咒怨海滩的地方去游玩,一时兴起,便说和朋友一起去。他那朋友也明白英超好这口儿,他回到家拿起行李就跑了。 英超的这位朋友叫乔凯,同行的还有三个人,分别是刘诗微、许华和贺宾。 他们乘上了前往咒怨海滩的大巴。但很奇怪的是,大巴上除了司机之外,就只有他们几个人。 英超很纳闷,便上前问司机:“师傅啊?怎么这车都没人坐啊?” “你不是在坐吗?” “我说除了我们几个之外,怎么连个乘客都没有啊?” “全吓跑了。拉完你们这一趟我也不打算跑这条线路了。” “为什么啊?吓跑了?难道就因为那里叫咒怨海滩?” “其实那里本来不叫咒怨海滩的,只是因为前段时间那里废弃的灯塔里闹鬼,所以大家便这么称呼这海滩了。” “没错,英超,我们就是要去造访造访那鬼!”贺宾说,脸上带着一种自信。 很快,一行人就到达了咒怨海滩。 放眼一望,这海滩似乎真的很适合这个名字。一片死寂,连个人影都没有,凛冽的海风吹过,让人不禁打起寒战。虽然这里的沙滩在阳光的照耀下很美,但是人们还是会多往恐怖那方面联想。 “这里连个人影都没有,我们在哪儿落脚啊?”刘诗微问。 “古塔里面啊,咱们这次不就是来这古堡探险的嘛。”贺宾依旧微笑着,不过他那件黑色t恤上的骷髅头在这种氛围之下让人觉得有些诡异。由此可见在不同的场合要搭配相对应的服装是很重要的。 “哈,灯塔到了!”乔凯高兴地拍了拍手。 在前方的悬崖上,矗立着一座高耸入云的灯塔。不过这灯塔已经荒废了很多年,墙面上密密麻麻地长满了藤蔓植物,顺着古塔从下至上蔓延开来。在古塔边还有一片茂密的树林,树林那里有一道斜坡可以走下悬崖到达海岸。 “真恐怖啊。”刘诗微嘀咕了一句。 “没事儿,叫贺宾保护你,他准听话。”许华嬉皮笑脸地说。 “去你的吧。”刘诗微狠狠瞪了许华一眼。 灯塔的门没有锁,这也为来这里探险的人们提供了方便。灯塔里面的感觉和外面完全是两个概念,里面那种阴森的感觉足以让你心脏的跳动频率像汽车活塞一样。 灯塔分为五层,每一层都有一个房间。下面四层的房间只有一个采光用的小窗户,而且上面还有铁栏杆,而第五层则有一个没有栏杆的大窗户。 英超被分到了第一层,众人给他分配第一层的理由是“名侦探身手好”。二到五层依次是乔凯、许华、贺宾以及刘诗微。 灯塔里面很阴森,而且又没有电,所以晚上只有点蜡烛。乔凯说这个夜晚一定会很刺激,英超却说没什么意思,鬼来了他也不怕,因为他还了那么多被杀害的人的公道,鬼知道他是好人绝对不会来欺负他。 众人无语…… 第二天一大早,英超、乔凯还有许华三个人便早早地起来了。三个人的共同感受是——在那里面待了一晚上闷死了,出来透透气。 当三人相互问对方是否看到鬼时,都说鬼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怎么他们两个还没下来?”许华说。 “我们上去看看吧。”乔凯提议。 而就在这时,从第五层的窗户里突然扔出来一只鞋,那是刘诗微的鞋,鞋子应声掉入海水中,瞬间消逝在了无尽的大海里。 三个人觉得有些不对劲,英超大叫:“喂!上面的没事吧?” 没有回答。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古塔里的秘密(2) 古塔里的秘密(2) “不好,可能出什么事了,咱们先上去吧!”说完乔凯便第一个冲了上去,英超和许华紧随其后。 三个人顺着楼梯跑到第五层的房门前,英超上前拧了拧门的把手,发现是从里面锁上的,说道:“门从里面反锁了。”随后他便猛烈地敲打着门,大喊着:“刘诗微,你没事吧?” 房门里面没有传出任何动静。 “她不会是在搞恶作剧吧?”许华的警戒心态似乎有些放松了。 然而话音刚落,便听到“砰”的一声,那是重物从高空落水的声音。 “不好!她跳楼了!” “管他呢!咱们先把门给弄开再说吧!”乔凯道。 三个人合力把门撞开,房间内空空如也,英超到窗边一望,发现海面上就是只剩下一圈一圈的波纹。没错,这证实了他们刚刚的想法,刘诗微跳楼坠海了! 三个人立刻冲下楼,跑到海边,可这个时候,压根儿就没看见刘诗微。 “沉下去了!她和我们几个一样,都是旱鸭子!因为以前和她去过海边,她都是跟着我们一起在海边看别人游。”许华在海岸边“望洋兴叹”。 “不过贺宾那小子好像会游泳呢!我去把他叫下来。”乔凯说。 “怎么了?怎么了?”正当乔凯准备转身去找贺宾的时候,便看见贺宾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你怎么才来啊!刘诗微跳海了,从那五楼跳下来的!”许华冲着贺宾吼着。 贺宾一下就愣了神,缓缓地说:“怎么会这样啊!人都不见了,我咋下去救她啊?” “只有打电话叫警察了,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怎么又出这种事儿了。”英超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听到许华说他们都是旱鸭子时,英超又找到了些自信。他以为全世界像他这样的旱鸭子数都能数得清,没想到有这么一大堆。 半小时之后,警察赶到了现场,一位略瘦的警官走了过来,他清了清嗓子,说:“这里有人跳海了?” “对。”英超上前说。 这时,一个警员跑了过来,说:“队长,尸体我们已经捞到了!就在那边的浅水区里!” 几个人对于刘诗微还活着的希望瞬间灰飞烟灭。 “那赶快叫法医验尸,快点儿把报告交给我。”警官不慌不忙地说。 没过多久,初步的验尸报告出来了。 “死者的死因是窒息,但不是溺水而引起的窒息,因为在死者的颈部发现了一条勒痕,这是在死者坠海之前就有的。还有,死者身上有一些擦伤。”英超一把抢过了那警官手中的验尸报告向大家宣读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啊?” “这样更容易判断了!这东西就说明,刘诗微死于他杀!而并非是自杀!”英超显得信心十足。 “你是干什么的啊?凶手就在你们几个之间哦!”那警官带着狐疑的眼光望着英超。 “我是侦探啊。我叫英超,你没听说过吗?” “真巧,今天还遇上侦探了。英超这名字我总觉得挺熟。” 英超没有理会那警官,继续说道:“既然是死于谋杀,那我们就得攻克几个难点。第一,死者是在第五层的房间,凶手只可能从下面上到五层,进入房间杀害死者,然后再将其扔入海中,制造自杀的假象。但奇怪的是,我们撞开门之后,房间里根本就没有人影,莫非这灯塔真闹鬼?” “那万一是凶手抱着死者跳了下去的呢?”乔凯问。 “不可能,今天运气超好,这里有路人经过,而且目睹了坠海的那一幕,目击者证实了当时看见一个长头发的人从灯塔上面跳了下去,还以为那灯塔真闹鬼,又是在白天,差点儿吓个半死。”这时警官插了句话。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古塔里的秘密(3) 古塔里的秘密(3) “这就奇怪了,门是反锁上的,我们破门而入之后,房间里空空如也,嫌疑人也不可能和死者同时坠海,这可就奇怪了。”英超抠着脑袋。 正当几个人陷入沉思的时候,警员又来了“喜报”。 警员在海岸边发现了一个洗澡时用的头套以及一根长绳子。 “这俩东西有啥用啊?”英超看着这两个东西发出疑问。 “我也不明白这东西有什么用处。这根绳子也不是勒死死者用的那根,这可是根又长又结实的麻绳啊!”警官道。 “我能去看看死者的尸体吗?”英超这时问道。 “可以,只要对案情进展有帮助!”警官很爽快地答应了英超的请求。 尸体暂时还没有被拉走,因为还要对现场进行进一步勘察。英超可不能放过任何有可能找到线索的机会。 刘诗微静静地躺在那里,脸上还留着死亡时那惊恐的表情,看起来十分恐怖。过度的恐惧让她的脸完全扭曲了。 英超在刘诗微身上仔细地观察着,其细心程度就如同拿着显微镜一样。 这时,他发现了一个细节,刘诗微身上的擦伤似乎都有着同样的规律,那些伤痕全部都呈竖直的长条状。而且这不像是坠海时擦伤的,因为毕竟坠落时有加速度,擦伤不会那么轻,再说坠海时也没有贴着悬崖掉下去。 英超利用这么一个细节,便引出了一个问题:既然这不是坠海时留下的伤痕,而且伤痕较轻,这就说明死者在坠海之前经历过什么事情,而这件事情还让死者受了伤。要怎么做才会达到这样的效果呢? 正当他打算起身离开的时候,又有一样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在刘诗微的身上,包括她的鼻孔里,有许多沙粒。这些沙粒亮晶晶地发着光芒。 此刻,英超好像明白了什么。然后走出了停放尸体的地方,回到了警官那里。 英超回去的时候,只见许华一脸迷惑地对贺宾说:“你的衣服怎么了啊?刚刚还是黑色的,现在怎么泛白了?” 英超灵光一现,急忙跑了过去,对着他们大声说道:“我知道谁是凶手了!我也知道这密室是如何制造出来的了!” 好了,所有的线索都已经给出,相信细心的读者一定能够推理出这其中的秘密。 当警官听到英超这句话时,立刻问:“真的?” “那还有假?”英超反问。 “那好吧,你就开始吧。” 英超换了个更帅的姿势坐下之后,道:“好的,那么我就开始揭晓答案了,其实凶手作案的方法极其简单,他只是做了一个‘障眼法’,但这‘障眼法’却蒙蔽了我们所有人。” “怎么解释这个障眼法啊?”乔凯问。 “这个很简单嘛。门的确是向内反锁的,但我们以为在房间里面的就是死者,而跳海的也就是死者。因为我们的头脑里有一个定式,这定式便是在第五层房间内的人必定是死者。其实不然,凶手完全可以和死者调包,然后再‘替’死者跳下去,让我们误以为当时死者跳海了,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破门而入之后房间内根本就没有人在。当然,既然是‘替’死者跳,那当然得打扮成死者的样子,所以凶手把早已准备好的假发以及头套戴好,戴头套的原因很简单,为了防止头发被打湿,如果头发湿了那就露馅了。然后便扔出早就脱下来的死者的鞋引起我们的注意,而发现这反常现象的我们便都冲了上去,而凶手也抓住这个机会跳了下去。因为我们都上去了,所以他瞬间跳下之后可以很快地躲起来,再找准机会把他早就杀害的死者抛入海中。”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凶手完全可以提前杀死死者,然后找个地方把尸体藏匿起来,他假装死者跳海后再把死者扔进海里,这就完全说得通了。”警官拍案而起。 “没错,就是这么回事。而那根绳子也自然能够说通了。凶手怕引起动静,于是便用绳子把死者从五层放下去,然后自己再悄悄地下楼去藏匿尸体,因为凶手明白,这里面很恐怖,兴许大家都睡不着觉,这样做会更保险,这也就是死者身上为什么会有那些擦伤的原因了。我想凶手应该是把尸体埋在沙滩里,因为我发现死者的身上有很多沙粒,鼻子里面也有,这就更加说明了尸体是经过了藏匿的。而那个凶手,就是你!贺宾!” 贺宾急了,大叫道:“凭什么说是我?” “因为除了你之外没有人会游泳了。” “会游泳我就是凶手啦?我连水都没下过!” “那可不见得哦,你这身黑衣怎么突然泛白了啊?”英超的眼神有些猥琐。 “呃……”贺宾顿时语塞,慢慢低下了头。 “哈!我明白了!是这样吧,他下了海之后,慌着要赶回来,于是身上还残留着海水,海水便被t恤吸了进去。待蒸发之后,海水干了就剩下了盐,所以他那黑衣服就泛白了!”许华笑着说,突然他又变了脸,道:“你个孙子!”随即一记老拳向贺宾挥去。 后来贺宾交代了原因,刘诗微因为在她女朋友面前说了许多关于他不好的话,女朋友心一横,和他分手了。于是贺宾便对刘诗微恨之入骨,最后谋划了这起凶杀案。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完美的负心 完美的负心 文 / 樊 朔 就让时间再掉转到几天前。 美代子是在某天凌晨清醒的时候,发现身边的人消失了的。那天的清晨,跟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阳光还是在六点时分准准地射入她精心挑选的玫瑰碎花窗帘。然后在她的床上肆意地挥洒开来。美代子是被阳光吵醒的。 她像往常一样穿着她纯色的睡衣,刷牙洗脸上妆。然后在她充满了暖色调里厨房里煮牛奶,烤土司。 一切,都像是最初的那束阳光,有条不紊。可是美代子就是觉得不对了,好像少了些什么。少了些什么呢?少了一个大男人。 那是昨天晚上,还在她的耳边咕哝情话,与她缠绵了整宿的男友。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不见了呢? 也不怪美代子迟钝,因为这整个屋子里,都保持着她最先一个人住的时候的样子。没有男人的西装,没有男人的领带,没有男人的四角内裤,没有男人的刮胡刀,甚至没有一丁一点儿男性的荷尔蒙气息。 真的,有那么一个人存在么? 如果说美代子一开始还十分坚定她自己的想法,那么当她留心到这些的时候。连她自己,也迷惑了。 是有过这么一个男人么? 现实告诉她,没有。 房间里一片整洁。 记忆告诉她,有。 她明明有一种恋爱中的兴奋和倦怠。 并且,她记得那男人的名字。她很确信,那不是一个男演员,或者是什么男总统、上司、同事之类的姓名。那是一个,曾经跟她有过精神以及缠绵的男人的名字。 而事实上,连这一点,她也不怎么确信。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一切莫过于太荒唐离谱了。 她开始给她的家人、好友及所有的人致电。当她一个人没有头绪的时候,就会这么做。那些还有联系的人,是提醒着她存在的根据。这一天,美代子没有像往常一样,喂了鱼缸去上班。她耗了一个上午来打电话,询问一个男人。 结果,却一无所获。所有人的回答都只有三个字,“没听过”。也有人好奇地问她,是否她交了新的男友。 新男友?她甚至不确定他是不是她的旧男友。他走得这样地干净,一丝不苟,连一点儿味道都没有留下。 她是在打完所有电话的那一刻,才忽然想起来了。那个男人,似乎好像不喜欢见她的家人与朋友呢。他好像是说过,只喜欢和她单独在一起的吧。 只是为什么,一切都这么模糊呢。 像是搅着的牛奶,一团混乱。 美代子向老板请了病假。她非常清楚,以她现在这样的状态,去上班,才是真的疯了,所有人看到她现在这样都会害怕的。 如果你见过一个两眼发红、整张脸毛孔都凸起、神经兮兮的人,你就会知道美代子现在的样子。 她正在把她整洁有序的房间弄乱。美代子是喜欢干净的,可是今天的干净让她觉得恐慌。她开始翻箱倒柜,寻找一点点有关联的信息。衣柜、卫生间、厨房、鞋柜,甚至是床上,她拿起了枕头和床单整整嗅了五分钟。 却还是没有闻到一点点其他人的气息。 看来,那个男人,并不存在了。 那么,昨夜的一切,全都是她的幻觉了。 幻觉,当她想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忽然觉得脑子胀痛了起来。两个人在厨房里做蘑菇汤,他从她的身后搂住她,她是喜欢这种感觉的,她喜欢一切拥抱的感觉。所以她记得,他在街头将她整个人抱起,他在角落里将她面对面地像是个婴儿一样搂在怀里向前走去,他将她横抱起扔在床上。他们快乐的声音、片段,那些分崩的片段,却是一段感情的最彻底最原始的东西。 我们能说不爱了就不爱了。 我们却不能说忘了就忘了。 感觉无法触摸,片段有踪可循。 那么他是存在过的。并且他们还是相爱过的。美代子认为,固执地认为,只有相爱的人,才会有拥抱。两个不爱的人可以牵手,可以亲吻,可以。却不会拥抱。只有真正爱的人,才会那样地抱过。 这样想着,原本已经清醒了的美代子,就这样再一次陷入了迷惑之中。 她就这样整整地想了一个星期。 请了一个星期的病假。 这一个星期里,她整理了七次房间,吃掉了六分外萨,洗了五次澡,外出了四次,和同一条狗邂逅了三次,给自己买了两次雪糕,然后最后一次脱掉了鞋在房子前的花园里赤脚走了一圈。 细细地想着一些事情,挖空了脑子来进行回忆。 花掉了自己所有的精力,来与自己记忆里的男人谈了一场恋爱,她筋疲力尽——即便只是幻觉。而她觉得,抽干了她所有要投和本来想投在爱情里的精力。她觉得乏了,累了,不愿再想了,也不再对那个人是否存在而抱有好奇心了。 她开始重新在六点时分起床,然后刷牙洗脸上妆。到暖色调的房间里煮牛奶,烤土司。然后,喂那些饿得狼狈的小鱼儿。 回归的是原本的生活。却如获重生一般。 最后一天,她觉得,可以重新开始上班了。 她是在下班的路上,偶遇那个男人的。 是他先向她打招呼的。 你好,好久不见。 彬彬有礼。 却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关于眼前这个人的记忆。黑西装,白衬衫,花色领带。迷人的轮廓,恍惚的眼,性感的薄唇。 这是一个下班偶然邂逅的男人。 这是一个她再也熟悉不过的男人。他抛弃了她,背叛了爱情。她本应该朝着他大吼大叫哭泣流鼻涕,至少也要仇恨地望着他。让他为她的仇恨而感到惭愧和羞耻。然后,她便可以从这样变态畸形的恨意与惭愧中,赢得一点点的快意。 可她却举起了手,微笑地也朝着他说了一句,“好久不见。”再也没有比这更加真诚的微笑了。 这是一场,多么完美的负心。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定格1939(1) 定格1939(1) 文 / 厉小邪 枝垂樱,花瓣五片错杂在椭圆形的叶片间,如粉红色瀑布一样悬挂下来。核球形的樱花飘落在女孩的肩膀上,她抚摸着樱木平滑而光泽的紫褐色横纹树皮,低语道:“你在云端的视线可以抵达整个大地,你始终属于那种飞翔的自由。” 朴素典雅的建筑物在花树掩映中静默。榻榻米色泽淡绿散发自然的清香。她将鳕鱼鱼白、金枪鱼、三文鱼等海鲜切成片放在雪白香糯的饭团上,一揉一捏之后再抹上鲜绿的芥末酱,最后放到古色古香的瓷盘中。微笑道:“这是你最后一次吃家乡的食物了。” 阿武握住她的手,笑道:“这次的远行充满特殊的意义,在那里我也许会体验到崭新的生活。” 秋风吹动后面的太阳旗帜,像血液一样挥发着死亡的气息。满洲第731部队,训练教育部西中佐部长对面前的列队冷声道:“我们大和民族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民族。请所有人记住我们的任务,那就是把世界上劣等的民族从无知和愚昧中拯救出来,共同建立‘大东亚共荣圈’!” 哈尔滨的小小平房内,火焰喷射器炙烤着废弃装甲车里的中国难民。人的尖锐的嚎叫随着秋风吹向广袤的三江平原。西中佐的嘴角泛起冷酷的笑容。 阿武的手在颤抖,他带着塑胶手套的手上染满了血浆,光滑的手术刀划开一个捆绑着的人的肌肤。内脏、血管、红肉,还有这个清醒着的人嘴上缠着厚厚的胶带,挣扎地从口中发出气喘如牛的闷吼,躯体不断地痉挛,猛烈地冲击着人脆弱的神经。阿武转过头,他的呼吸变得凌乱,五官因恐惧僵硬在一起。 猩红的鲜血从指间滴落在地上,和地上的化学溶液溶在一起,飘出令人作呕的腐臭。高桥拍着阿武的肩膀,温和道:“记住,他们是‘原木’,只是会蠕动的木头而已。” 1938年,徐州会战。李宗仁队以西北军在徐州以北的台儿庄与日军反复争夺,以张自忠部五十九军和庞炳勋军团掩护台儿庄的右翼临沂战场。台儿庄战役的胜利,使日军精锐第10师团遭到毁灭性打击,精锐第5师团遭到重创。 日本满洲第731部队,部队长石井四郎沉声说道:“帝国的铁军遭此重创,我们更应该发挥出我们的作用。从事鼠疫研究的‘高桥班’需要加快步伐,以便早日为帝国效命。” 阿武漫步在高耸的深林间,空气清新。清脆的枯叶在腐殖层上被踩出“吱吱”的叫嚷。天空看不到漂流的云朵,只有均匀的蓝色。深林的远处笼罩着迷蒙的烟雾。而刚才高桥的表情却可以撕碎所有的良辰美景,他的手指紧攥着一个钧窑的景蓝的小酒杯,指间的皮肤泛白。“啵”的一声,酒杯在手中被捏得粉碎,碎片飞溅,血液从高桥的指缝间滴淌下,他咬着牙道:“中村,我最挚好的朋友,死在了武汉会战,支那人的手中。血债要用血来偿还的,我会把细菌炸弹制造得完美无缺。” 远山,空野,烟云清旷。眼前层叠的景物让阿武想到了中国山水画。他很喜欢那些以凹凸、重迭、参差诠释远与近、有与无、藏与露、浓与淡的古典含义的艺术,那种由视觉形式冲突所构成的美丽。笔锋走转地勾勒,蕴含的诗境与禅道美学的思想构架,给人内心对恬静的渴望。 他的房间就挂有一幅董源的《龙宿郊民图》,他知道这可能是在一个钟鸣鼎食之家里掠夺过来的,原本是用以装点他们的房间。他从平房里走了出来,戴着口罩,全身包裹白衣的日本兵正将尸体堆积在一起作焚化处理。断肢、裸露的血肉、头颅,残缺的躯体零散了一地。他的呼吸渐渐变粗,低着头转身走开。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定格1939(2) 定格1939(2) 训练教育部西中佐部长整理手中的文件,没有抬头,对阿武道:“来这里生活得怎么样?你是我们日本陆军学院的优秀学员,在这里你可以尽情展示你的能力,为天皇效力,实现人生的抱负。” 阿武默默地站立着,一动不动。他忽然开口想说一些话,在抬头的瞬间,视线落在了西中佐后的苏式木柜上,上面放置着一个小巧的盆景,盆景旁边是一个透明的玻璃容器。西中佐抬起头,突然笑道:“那是支那人的。像工艺品一样,很精致是不是?” 阿武心里像揉进了一把尖利的碎玻璃。装有酒精和福尔马林的玻璃容器里蜷缩着一个婴儿。全身白净,闭着眼,面容有些模糊,似乎正在无声地哭泣。阿武感觉得到了崩溃。 西风漫道,大雁列队向南方迁移,从枯枝和房屋的上空拍翅翻过。就像雪舟的一幅水墨山水画。阿武站在平房的小院仰头凝视,他想起那些画里面描绘的家乡。他最喜欢这个本国画家笔下的柔和与亲切,立轴的装裱形式里微红泛黄的淡雅,有与无、疏与密掩映的精神世界给人以平和的审美享受。 他想念远方的家乡,而眼前的一切却只有血腥。 皓月千里澄辉,瘦枝弄影。屋里杯盘交错,电灯照射着每一个宴欢的人。也许他们在分化中国的傀儡政权的土地上生活得的确很惬意。釉色温润的汝窑温碗印有鱼子纹,盛着刚炖好的肉骨,引诱着人的食欲。身边的队友纷纷动筷,夹入口中咀嚼。阿武想起中午看到的孩尸,那个浸泡在玻璃容器的小小婴儿。阿武似乎已经闻到了福尔马林的气味。他捂着嘴,冲出屋子。 月光洒在阿武抽搐的肩膀上,他一直在呕吐,满嘴的苦涩,几乎要吐出了胆汁。手背擦拭了一下嘴角,他喘着气抬头,星光黯淡。他的内心凌乱地躺满了百感的情结。睡吧,也许这样可以终结一些事情。已经很晚了,下弦月的皎洁光芒落散在屋顶,将房间包裹成了一个虚幻的结界。 灰蒙的夜色。一声弱小的婴儿啼哭悄悄破土而出,然后像被复制般地粘贴满整个房间。声带嘶哑,用尽全力地惊恐无助地啼哭。阿武呼吸紧促,他躺在床上很没有睡意,但是他无法动弹。像是浸溺在水一样的液体中,水面冒着泡泡,哭声从底下顺着滑腻的壁面冲击过来,干裂地爆破在狭窄的空间。阿武的脑海里昏沉一片,交织着雷鸣的轰隆声。他吼叫着惊醒,从床上弹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1939年,中日战争线绵延到整个中国,中队在日军统治薄弱的地带开辟出抗日根据地,并以灵活的游击战技巧将尖刀插在敌军的身躯内。日军开展了大规模“扫荡”。高桥露出笑容,他的确很开心,这是使用生化武器的绝佳时机。他转过身,背对着阿武,掰着手腕,说:“我们终于能大干一场了,我已经等了很长时间。” 阿武越来越沉默。在曾经中国强盛的时期,它的文化源源不断地流入日本,给它注入生长的血液,那时面对着这个蛮荒的岛国,中国为什么不使用暴力的手段呢? 风卷着村庄的落叶,队友手里捧着财物满载而归,西中佐部长微笑道:“我们刚才给一个人注射的鼠疫就足以让这片地区荒芜。我在等着看那种海浪席卷般的猛烈。”队列停止,人群围成了一圈,发出大笑。阿武看到一个中国女人——穿着破旧粗布衣服很平常的女人,头上包着一块花布,颤抖的手中抱着的襁褓里睡着一个婴儿。 草丛的枯树上还残留有黄叶,正在风中瑟瑟发抖。西中佐部长泛起笑容,边走边解开军装衣领的铜扣。阿武握紧拳头,将头转向一边。所有人都在笑,掩埋了女人的挣扎和哭叫。 北雁悲鸣着向南方飞去,西风正紧。众人满足地整了整凌乱的军装,临走时,西中佐部长掏出手枪。女人的身体随之被穿透,浓腥的鲜血迸溅在婴儿的脸上。婴儿啼哭,响亮地飘荡在荒原上,像针一样尖利。阿武捂住了耳朵,发疯似的跑。 他喘着气跌倒在地上,他吼叫着将脸埋在地下,啃食着夹杂着枯叶的泥土,涩糙的泥土在口中划破柔嫩的肌肤,鲜血顺着他嘴角淌下。高桥静静地走到他身边。阿武抬头嘶声道:“为什么我们现在要做这么残暴的事情?这是解放?这是拯救吗?!”高桥拽着他的衣领,怒吼道:“星野武,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军人!我们都只是军人!” 树叶被夜风从树枝上生生撕扯下,月已当空。屋里回荡着丝丝婴儿的啼哭。阿武将头埋进脸盆的冷水中。他猛地抬头,水珠飞溅到门的木板上,他跑出了屋子。月光的明亮在眼睛里变成了绿的光棱,可能是脸盆的水,也可能是眼泪渗出了眼眶。旷野中站着另一个人。高桥凝望头顶的月光,说:“也许你可以休息一段日子,这样你就会慢慢适应。”阿武深深吸气,说:“我想要回去。” 高桥猛地转身,说:“帝国的勇士只能在为天皇捐躯后才能回归,你现在是要找死?” 阿武突然露出笑容,说:“是。” 太阳跃出地平线,树枝光秃秃地指向天空。西中佐部长冷峻地对着队列说:“星野武,你是我手下唯一一个胆敢这样的人,我不知道你是哪里出了问题,我可以找最优秀的医生给你诊治。”阿武走出队列,慢慢走到队列的远处,突然,他笔直地跪在东北的土地上,向着远方深深地磕下头。野草随风摇晃。 他站起身,微笑道:“你可以动手了。”西中佐部长表情凝肃而冷峻,缓缓掏出了腰上的勃朗宁。阳光照射着大地,微红色的光芒。m1935手枪飞窜出了呼啸的子弹。 日升月沉。冲绳岛的樱花在日本最早地盛开出了粉红,她将头倚在紫褐色横纹树皮上。蝴蝶飞过沧海飘舞在这片绽放的樱花中。蝴蝶驻足在她的手心,她轻轻握住蝴蝶的纤巧躯体,微笑道:“梁山伯呢?” 她的手猛地握成一团,紧紧地。蝴蝶掉落在地上像被揉皱的纸张,她看着手心中蝴蝶躯体渗出的汁液,断落的触角,和斑斓的色彩,突然嘴角上斜出一个微笑,像手心里的色彩般悲怆而鲜艳。樱花在太平洋上的海风中摇曳身姿,她缓缓蹲了下来,抱住膝盖。肩上的白色丝带随风簌簌地飘舞。她哭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那只特立独行的猪 那只特立独行的猪 文 / 方 炎 王小波以一篇《一只特立独行的猪》给我留下了天才的印象。生活总是处处被人设置,社会秩序固然需要遵守,但真理同样要坚持。社会的“设置”束缚着自由的心灵,那只猪尚不能安之若素,而开始了特立独行,更何况是人。 我是个养猪的,被冠名以“饲养员”。我对猪有种特殊的熟知感,同时也对它们保有特定的殊远感。王小波的那只猪一直为我所怀恋,它不理常规,一副离经叛道的派头,学着打鸣,学着汽笛声。最后逃出了人的设置,长出了獠牙,开始远行。 我养的那些猪,我敢保证它们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它们都只是猪,生活的盼头全在于我手中拎的泔水桶。它们常耷拉着眼皮在猪圈蜷睡,把“安贫乐道”的牌子高高举起。终于我看透了,它们是这个社会为我设置的工作对象,我没有抗争;而它们的生活也无不被我设置着。所以我期盼着它们中的一只会突然有一天唾我一脸的泔水,然后呵斥我说:“拿开你的寄生工具。”但它们还都只是那些猪,只会发出“嗷,嗷”的叫声。于是我咒骂了:“你们这群肉猪。” 对于它们赖以生活的主体——泔水桶,我是从来都不敢怠慢的。我负责喂食,也就是说我的工作能不能出成绩,全在乎这些猪能不能长肉。肉长得多,我就能因工作能力强在领导面前多拿些奖金。然而它们是乐意长肉的,所以每每年关,我和它们总能算得上是功德圆满。 我的生活乏善可陈,因为那些猪而始终对生活保持一种不以为意的态度。然而,我有幸遇着一只独特的猪。有一天早晨,我刚准备煮泔水,猪圈里就开始骚动了。我敲着泔水桶对猪圈里吼:“该吃的会给你们吃,再叫,把你们宰了给人吃。”其实是我躁动了,我清楚它们的生活习性,不等我把泔水煮了三遭,它们是不会轻易从窝棚里爬起来的。于是我大跨步走到猪圈跟前,定神,才发现了问题。圈里多了只黑猪。它四肢健壮,短小精悍,只是肚子干瘪,身上也没什么肉。它在猪圈中央挺立着,其他猪都畏惧地蜷曲到圈角。在和它对视许久后,我终于明白,它就是我一直怀恋的那只特立独行的猪,因为我留意到它左前蹄上那道深深的疤,那是它的特记。它的气质依然强悍,犀利的眼神丝毫不减当年。它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又是怎么进到我猪圈里的,我全然不知,只想着这是上天对我的恩赐。 对于它我有些迫不及待。我跃身跳进猪圈,搂住它的前爪,抚摩着它那道疤。但奇怪的是,它没有一点儿疏远我的意思,而且我在它嘴里掰了半天也不见它的獠牙。 而后,我为它专设了一个干净的猪圈,给它喂精食。但它又跳回到肉猪的脏圈里,和它们争吃糙食。等饭饱后,我想为它开道,让它到旷野里缓食,它却将我拱出猪圈,自己继续和其他猪挤在一起。我略有失望,但值得庆幸的是,它还没有丧失跳跃的能力。 在以后喂它的日子里,我始终不见它独立的派头,它的态度也江河日下。逐渐地,它就和其他猪变得一样。这只特立独行的猪又重新跳入到人设置的圈子,而且是欣然接受。我明白了在逃逸多年后,几口安稳的猪食对它来说意味着什么。原来猪也一样,生计自始至终是生命的本源。我暗自嘲讽,骂了王小波“你这个骗子”。其实,我也会偶尔看见它在猪圈的泥地里踮脚,四只蹄子有节奏地踮,在泥沼的地上掷地有声,像是踢踏舞,这令我很是欣慰,但也始终没能抵过我对它的失望。 我没再把它当做另类,只当是天上掉下来一头肉猪。年冬的时候。上级领导来视察工作,并给我带来了文件。文件卷底写着红色大字“批”,上面是宰杀我养的20只猪以备过年的报告。这是使命,也是真正能体现出我价值的时候。可我养的20只猪中途死了一只,我清楚地记得我写了报告。可现在文件上还是20只,可能是健忘,也可能是报告根本就没有上传,总之这是上级对下级的一贯态度。 上级领导由我陪着以视察的名义去了猪圈,实则是去点数。加上那只黑猪,恰好20只,看来我是要搭上那只黑猪了,否则我定然会被怀疑偷吃了一只。对于黑猪,领导们的脸上露出了不悦之色。也难怪,黑猪虽被我精心照料过一段时间,但它天生就不是长肉的料,和其他肉猪一起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之后我们准备离开,我看了它一眼,愤恨而惋惜。 领导们刚走出猪棚,后面响起了有节奏的踢踏声,是从猪圈里传来的。我急速回身到猪圈,领导们也顺势跟来。是那只黑猪,它又跳起了踢踏舞,四只蹄子像是训练有素,挥斥方遒。领导们全都伸长了脖子,被这一出乎意料的举动惊呆了。而后它渐渐地往圈门挪,矫健地从圈里一跃而出,咬过挂在我腰间的钥匙,精准地圈门的锁孔里,开了门。然后它驱赶着圈里的肉猪,往领导们的身上撞,接着带领它们逃跑,撒欢儿似的跑,像是奔雷。我在后面张望,没有追赶的意思,嘴里喃呢道:“原来,它还是那只特立独行的猪。” 大多数的人如我所见过的猪,而极少数的猪始终不为人所及。之后我放弃了养猪的工作,收藏了被那只猪咬过的钥匙,开始远行。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花魏(1) 花魏(1) 文 / 迟 雅 花木兰看着拓跋宏转身离去的决绝身影。忽然发现,自己汹涌而出的泪水,已经止住了。 儿女之情事小,国家安泰事大。所以,这位魏国七皇子才会化名为文泰,而隐藏军中的吧?就是他,在自己情动至深的时候告诉自己,战场之上,不能有感情。 拓跋宏已经走远,林间的郁郁葱葱,似乎已经将他那伟岸又渺小的身体掩盖了起来。但在木兰眼里,她似乎又能看到拓跋宏所在之地。前方不远就是驿站,届时,他会翻身上马,然后绝尘而去吧。 这一骑的绝尘,又不知是否含有他的泪水。 谁将我的心事说出,谁令我再次想起他 花弧大声咳嗽,震得屋梁上的茅草灰尘纷纷跌落。木兰听闻,上前轻拍自己年老父亲的背脊。 “父亲,您该吃药了。” 老花弧接过木兰递来的汤药,大饮了一口,说道:“我这身子,可是不能再喝酒了。”顿了顿又说:“这药虽苦,但喝了这么多年之后,也不觉得有多难喝了。” “您应当多多休息,家中大小事务,有我就行了。” 木兰笑得甜美爽朗,仿佛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 花弧伸出手来,轻轻抚着木兰的后颈,说道:“只是,身病可用外药医,心病呢,该用什么医?” 木兰闻言错愣,说道:“父亲,您有什么病?” “你娘死得早,这么多年都过了,我早已看开了。”花弧接过药壶,又给自己倒了一碗,轻咳数声,说道,“孩子,这三日来,你心中悲苦,我当然看得出来。那位脸上有条长疤的年轻人,应该是你心中所挂念的人吧?” “他只是个战友,战场上我们相互帮助。那天他来到家中,也就是想和我叙叙旧而已。” “欲盖弥彰,孩子,你的心已经乱了。”咕噜咕噜地喝完了碗中苦药,花弧说道,“十六岁从军,至今,你也二十有八了吧?倘若再不成亲,可就成个老姑娘咯!” “爹……”木兰喃喃说道,“女儿无意成亲,只希望侍奉您左右!” “孩子……爹的一生没有什么期望,那年轻时候的雄心壮志,你也已替爹完成了。剩下的,爹只担心你了。”花弧伸手止住木兰欲说的话,接着说道,“那名年轻人,器宇轩昂,谈吐不凡。寻常兵将,哪有这种风骨?孩子,我看得出来,那名年轻人对你很是上心。孩子,爹不愿看到你整日闷闷不乐,爹最大的期望,就是能看到你与如此俊逸的青年结为连理!心中也就无憾了!” “您多心了。” 木兰将碗壶接过,便进屋去了。花弧看见女儿即将进屋之时,浑身一颤,心知自己猜得不错。只得长叹一声,出到院落里与众老友谈天说地去了。 洁如白花,皓如明月 “宏……”柔然公主款款上前,给自己未来的夫君披上了一件大袄说道,“天气寒冷,你该休息了。” 拓跋宏摇了摇头,说道:“郁玖,你先睡吧。我想再一个人待一会儿。” “再过两个月,就是我们成婚之时。到时候你可就是我的夫君,我不愿再看到你对我如此冰冷。” “我明白的。”拓跋宏摇头说道,“身为皇室之人,就该有如此觉悟。自己的婚姻嫁娶,儿女情长,终究不比国家之事来得要重。” 郁玖摇了摇头,说道:“你在想花木兰么?” “十二年历经沧桑,又怎可能在这短短时间内挥之即去?” “我明白……我也在想维京。” 拓跋宏猛然抬头,凝视着郁玖,想要从她的眼中看出一丝希望之光来。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花魏(2) 花魏(2) 许久之后,郁玖缓缓摇了摇头,说道:“宏,你是一个男人,应该比我这个女人更加懂得为国家牺牲的道理。况且,此次要你牺牲的,并不是自己的生命。” “有些感情,它要重于生命!”拓跋宏说道,“十二年沧桑血战,我与她的生命早已连在了一起。纵然是天各一方,我却依然能感受到她的心跳,她的悲苦,她的无可奈何。” “你当真很爱她……”郁玖说道,“只是,你有那样的决心和勇气,去面对未知的未来么?倘若你悔婚,柔然与大魏必定难以安泰!” “我不怕牺牲,更不怕艰难险阻。只是此番一来,天下人要唾弃我,木兰……她更不会原谅我。真希望我不是魏国的七皇子,而只是一个普通的平民百姓!” “说到底,你还是担心木兰不肯原谅你。” 拓跋宏眼中湿润,喃喃说道:“她是我此生,最爱的人!” 郁玖沉默片刻,若有所思,终于回身走了。 这个世界,又有谁能够替代你 魏国皇宫书房之内,报官踏着细小的碎步,来到魏王面前,细声禀报:“陛下,柔然公主求见!” “召。” 报官退下,又带着郁玖上到书房。魏王眉开眼笑说道:“郁玖,晚风寒冷,怎么不在房中休息?” 郁玖摇头说道:“陛下,郁玖与宏相处不顺。” “是么?那定是他的不对了!”魏王胡子一吹,说道,“明日朕便训他,你只管放心。” 郁玖摇了摇头,说道:“陛下,性格一物,乃是岁月长久才能形成,又岂是凭几句训诫就能规改的?郁玖此番前来,就是想恳请陛下,将郁玖许配给其他未成婚的王子。” 魏王眉头紧蹙,说道:“郁玖,你可知道,宏儿早就来与我说过此事么?本朝皇子虽多,但尚未成婚的,却当真只有宏儿一人了。” 郁玖低头不语,许久之后,才说道:“陛下,拓跋宏为国征战十二年,更是在危难时刻,以自己为俘虏,挽救了一万五千的大魏兵将。这皇室联姻的重责,实在不该再由他来背负。” “朕知道,朕也心痛!”魏王严肃说道,“可若不让宏儿与你联姻,柔然与大魏势必再起争端,这是你我都不想看到的。” “郁玖有一计,还望陛下考虑。” “说来听听。” “郁玖要嫁的,是魏国七皇子,却不一定非得是拓跋宏。” 七日之内,魏国侦兵四下奔走。但凡三十上下的年轻人,尽皆被审验。眉清目秀,身体健壮,皮肤黝黑,特别是嘴角有细微笑纹的年轻男子,都被带进了皇宫。略一筛选,却又赶出了一大群人。 七日过后,几乎所有的年轻男子都回了家。一切似乎都归于了平静,只有一名老妪时常坐在门外,看着皇宫方向,痴痴地等着自己的儿子回家。 她的儿子,名叫姜勇,并未像其他人一样,回到家来。 一名富态的中年人走进牢窑,盯着眼前的年轻人,略略点头,说道:“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火光映照之下,年轻人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说道:“我叫姜勇。”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卸去你现在的身份,留在我皇宫内享受荣华富贵;二是抄家灭门,诛灭三族以保守此处的秘密。你选哪个?” 姜勇的脸上一阵抽搐,跪下低头说道:“小人还有选择么?谢陛下恩赐!” 中年人一愣,说道:“你怎知是朕?” 姜勇笑道:“这魏国上下,除了您,还有谁敢在说‘皇宫’的时候,在前面加一个‘我’字?” “聪明伶俐,当是个可教之人!”魏王朝着一旁的大夫点头说道,“开始吧。”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花魏(3) 花魏(3) 一声惨叫自牢窑中传出,撕心裂肺。 你的言语背后,藏着多少秘密 皇子婚期已至,次日,便就要穿上华贵的大红镶金袍子。与柔然公主郁玖成婚。 又是在老地方,抬头望天。忽然见到天上的星星多了一颗,浑身一颤,心中无比纠痛。 “难道,难道木兰她……” 一名小太监款款来到魂不守舍的拓跋宏身后,轻声说道:“禀殿下,陛下要您即刻去他的书房内相见。” 拓跋宏只是一沉吟,便应了。随着小太监来到书房内,见柔然公主郁玖也在内坐着。心中忽而有感,上前请安道:“父王。” “宏儿,你愿意与郁玖成婚么?” “孩儿,孩儿……” 魏王挥手,将众侍卫赶走,又说道:“此处并无他人,你只需实话实说。” 拓跋宏双手有些颤抖,深呼吸,说道:“父王,孩儿不愿与郁玖结婚!” “薄情寡义,我也不喜欢你!”郁玖猛地起身,走了。 魏王叹了口气,说道:“宏儿,你依然深爱着花木兰将军,对么?” 拓跋宏说道:“父王,你知道么,十二年沙场征战,什么困难我们没有经历过?那日,她身中数箭,我们的粮草与清水都已经耗光。不得已,孩儿只有割开自己的血管,让她以血止渴!所以,她的体内,早已含有了孩儿的血。我与她早已万难分离了!” “宏儿,若你不是魏国七皇子,你是否会觉得轻松一些。” “父王……”拓跋宏轻声说道,“养育之恩,难以为报。若再给我一次机会,只希望是生在平民之家。纵然是少了锦衣玉食,却依然还有着能与自己所爱之人长相厮守的机会!” “宏儿,朕给你一个机会!”魏王说道,“倘若国之大责不再需要你来背负,在荣华富贵与花木兰将军之间做一个选择,你会如何?” “孩儿只愿与木兰白头偕老!”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魏王忽然放声大笑,说道,“本朝皇室男儿,也该有自己想要的生活!”忽然,神色一凛,说道:“从今以后,你与朕再无关系!来人哪!”魏王拍一拍手,门外魏国皇室的贴身护卫一拥而入,将拓跋宏团团围住。魏王说道:“将这庶民遮蔽相貌,赶出皇宫!赶到城南荒郊去!” 众护卫应答,猛地拿出一个布条与麻袋,将拓跋宏的嘴巴罩住,丢进麻袋之中,便抬走了。拓跋宏不知所措,奋力挣扎,奈何众侍卫人多,难以逃脱。 将人赶走之后,魏王显得有些疲惫。郁玖走了进来,说道:“陛下,辛苦了。” 魏王长叹一声,说道:“郁玖,倒是难为你了。” 郁玖摇了摇头,说道:“维京已死,我嫁谁不是嫁呢?只望以自己的绵薄之力,还能为这世间多做一些事。”郁玖回身看向天空,说道:“维京,你在天上还好么?天上的那些人,是否也痴迷于你的歌声?” 没有什么力量,能够斩断对另一人的思念 拓跋宏在晕晕沉沉中醒来,忽然发现自己已经身处荒郊野外。众侍卫已经绝尘而去,身旁只有一个老人,颤颤巍巍地在帮自己松绑。 拓跋宏嘴上的布条刚被解开,便问道:“老人家,你是……?” “陛下令你即刻去异乡,带花将军回来!” “你……你是余公公?” “呵呵,殿下终于认出老奴了。”余公公解开拓跋宏身上的最后一个结,回身拿出一套庶民衣物,说道,“殿下将它换上,并请立刻去寻花将军。朝廷接到密报,将会有惊天大变。需要有花将军鼎力相助!此次密报,殿下需要亲身前往!”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花魏(4) 花魏(4) “余公公,你这番话并未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老奴在告知你此事之后,也当自杀殉职了……还望殿下早日寻到花将军!”话音刚落,猛地头一歪,便倒地不起了。想必是口中早已含有见血封喉的毒药,完成任务之后,以自己一死,来守住秘密不至外泄。 虽然拓跋宏不知所云,但对花木兰的思念之情,终究还是胜过了一切。心下盘算,待寻到木兰之后,带她回到皇宫,再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策马奔驰,只叹自己身下的驽马不能一日千里。不停地挥鞭,不论刮风下雨,昼夜不眠。疲惫的意志拖着疲惫的身子,心中只有她的名字:“花木兰!” …… 拓跋宏翻身下马,忽然看到花木兰正披麻戴孝,心中有感,奔至厅前,朝着老花弧的画像叩了三个响头。 “你已是郁玖的夫婿,怎还可如此四下乱跑。”花木兰眼中颇有些责怪,说道,“父亲这病,拖了这么久,终于还是复发了……”忽又想起父亲临死前对自己所说的话,句句肺腑,念着念着,泪如雨下。 “孩子,记住,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花老前辈精忠仁义,我们回皇宫之后,定要请求父王将他厚葬!” 花木兰正自疑惑,说道:“我们?” 拓跋宏点了点头,说道:“朝廷接到密报。说是皇室之中即将有大的变动!需要你回去助力!” “我……我不想再打仗了。” 一句真心之话,令拓跋宏顿时语塞。 “木兰,我忘不了你。” “你此番前来,多半又是瞒着众人的。” 拓跋宏摇了摇头,说道:“倘若我真的那么做,你是不会原谅我的。可事实并非如此……”拓跋宏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转告于花木兰,这位巾帼须眉听了,若有所思。 结局,终究应该还是完美的比较讨人喜欢 稍事拜见了老花弧的坟墓之后。花木兰领过黑风来,翻身上了,说道:“事不宜迟,大魏有难,我也难袖手旁观。” 拓跋宏点了点头,也翻身上马,大喊一声:“驾!” 魏国王城竟然出人意料地热闹非凡,拓跋宏与花木兰见城内人潮涌动,实在难以以马代步,便下了马。 拓跋宏心中有疑,拉过一名布衣平民,说道:“这位大哥,请问城内何事如此热闹?” “噢!这是因为七皇子与柔然公主喜结连理!陛下下令举城欢庆一个月,今天正是最后一天,七皇子和柔然公主都会出面见见我们这些平民!这位兄弟,你刚从外乡来么?怎么操的是城中口音?” 拓跋宏早已听得惊讶万分,按捺心中纷乱,说道:“我离家太远,今日才到呢,多谢你了!” 来到花木兰身边,花木兰轻声说道:“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去皇宫前看看!” 终于挤到皇宫门前,宫门徐徐打开,只见又一个拓跋宏牵着郁玖的手自宫内欣然走出,向着平民百姓道谢,宣讲魏国大义。 花木兰一惊,忽然发现身边的宫门前的拓跋宏器宇轩昂,与自己身边的拓跋宏无一处不相似,就连脸上的那道骇人刀疤,都一样地英气逼人。 瞧见郁玖正望向自己,眼中笑意正浓,其中的鼓励与好意不言而喻。花木兰忽然心中有感,说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拓跋宏早已泪流满面,说道:“我也明白了。从今以后,我再不是本朝七皇子拓跋宏,而是一名叫文泰的庶民!”忽地牵过花木兰的手,紧紧握住,说道:“文泰当过将军,上过战场,如今自辞为庶民,而他的妻子,名叫花木兰,也当过将军,辞为庶民。” 举国欢庆,皇宫前的拓跋宏牵着郁玖的手,欢喜地说道:“奏乐!”魏城闹得更欢了。热烈的气氛与声浪一波高过一波,似不仅为拓跋宏与郁玖欢呼,更为了文泰与花木兰欢呼。 这一对生死鸳鸯,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走到一起,共度此生。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猪猪的家(1) 猪猪的家(1) 文 / 何欣航 一 我按了门铃,猪就来给我开门。她穿了一件乳白色的衣服,散发着淡淡的栀子花的香气。“快进来吧,朋友。”猪温和地说,“虽然我们刚见面。” 我进了屋,换上一双用葡萄编成的鞋子,坐到了软皮沙发上。猪递过来一片沾满黄油的面包,黄油溢出来,滴在沙发上。猪跑过去把黄油舔了,又捡起沙发上的面包屑,塞进嘴里,真是只可爱的猪。 想起早晨,我在一棵梧桐树下,拾起一片落叶,上面写着:欢迎前来谈论各种各样的心事。落款:绿玫瑰小镇栀子花胡同星星白云红叶猪。 我的童年失去了,我现在快要成为一名大学生了。就因为这样,我按响了猪家的门铃。 猪笑了:“没什么,一种习惯而已。” 我本来就因为急匆匆而来,没有吃饭,猪家的面包勾起了我的食欲。我本来还想讨要一块蛋糕的,却不好开口了。 猪似乎看出我的心思,笑笑地又递过来一块蛋糕:“吃吧,敞开肚皮吃吧。” 我吃完了一块蛋糕。猪说:“我们先说说人心的模样吧。” 二 猪说:“心是一扇门。心在遇到伤痛时,会将自己关闭。心躲藏在一个套子里,就像契诃夫的《套中人》。所以就算是再炽热的光芒,也会黯淡。” 猪又说:“我见过小得像蚂蚁一样的心、布满礁石的心、枯萎的心、如同一把大锁的心、与世隔绝的心。也有如花朵绽放的心、五颜六色的心,不过,很少有完美的心。” 我问猪:“我的心,是什么样的?” 猪说:“你的心在一朵花里绽放。花朵里,坐着一个小人儿,从花丛里飞出来变成展翅飞翔的蝴蝶。那只蝴蝶替别人着想,帮助人将伤心减半。不过,有时心会下雨。” “我的心是那样的吗?” 我抱着猪毛茸茸的肚皮,问猪:“我能感受到你的心么?” 猪说:“每个人都能感受到别人的心是什么样的。” 猪的心是一片蔚蓝的天,天上布满了彩霞。 我说:“你的心好美。” 三 我静静地坐在炉火旁,一口一口地品茶。一个人按响了门铃。 “去开门,卡菲。”猪说。这没什么奇怪的,猪知道我的名字。 我开了门,原来是患忧郁症的小兔——可可——来了。小可可扑向了猪:“星星红云白叶猪。” “不,是星星白云红叶猪。”我纠正。 小可可说:“无论是星星……什么猪和云……什么都好,只要给我快乐就行。” 我见猪从一个天蓝色的布袋里面抽出听诊器,听听小可可发出的声音:“为什么别人拥有的东西我却没有?” 猪长叹了一口气:“你的心间布满了礁石!” “是吗?”小可可想象着自己的心就像一片干涸的海域,大大小小的礁石横七竖八、张牙舞爪。 “要想快乐可不容易,动手术吧。”猪淡淡地说。 小可可被猪拉进了手术室。猪在小可可身上抹了一把黄油:“别怕,不会疼的!”猪给小可可注麻药。猪拿起了手术刀,不过,并没有划开小可可的心脏。而是在空中比划了几下,微笑地收起来了。 小可可醒来。猪说:“我已清除了你心脏内所有的礁石,感觉怎么样?” 小可可感觉自己的心居然变大了:她的心头大浪滔天,大大小小的礁石在水中晃动。逐渐融化变成了一片淡蓝淡蓝的海水…… “医生,我好多了。”可可很高兴。 “还有,我们所用的是一种无痛手术,你的胸口甚至都不留痕迹!你看看!” 小可可擦去胸膛上的黄油,感动莫名。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猪猪的家(2) 猪猪的家(2) 猪又将一把剪刀伸出窗外,放在阳光下,“咔嚓”一声,剪一下。阳光真的到洞里来了,猪将阳光拌了拌,放进一个杯子里:“喝下去。”小可可听话地将头埋进阳光里,喝了几口。 猪将一块粉红色的布披在小可可的身上:“现在开始,你的生活就是彩色的了。” “顺便问一下,小可可,你想要什么样的心?” “大大的,像苹果一样;甜甜的,还是像苹果一样……” 猪微笑了:“现在,你的心恰恰就是像你所说的那样。” 小可可满意地笑了,拍拍胸口,哼着小调走了。 山谷里,满是她的歌声。 四 “你太神奇了,你真是天下最好的心理医生!”我对猪说。 猪笑笑,对我说:“你身上有某种潜力,你也会照看病人。以后的许多事情,我要交给你处理,好吗?” “你的意思是……让我做你的徒弟,是吗?” “你觉得呢?”猪又笑笑,“我会在幕后盯着的!” 猪每逢五年沉睡一次,再过些日子,是他该睡觉的时候了。 一只熊笨拙地提着一个桶进来了,浑身披着雪花,桶里尽是一条条淡绿色的鱼。“猪大夫呢?”我爽朗地答道:“猪大夫正休息呢,我是他的帮手。” 熊二话不说,躺在靠背椅上,倾倒了一肚子的苦水:“我,我说不出什么,有人说我‘萎靡不振’。” “我觉得生活挺无趣的,猎物在我眼前,我也懒得追赶,就算送到眼前的食物,我也懒得用爪子撕开,我的嗅觉也丧失了。朋友们约我去树上摘取浆果和坚果,到溪边捕捉蛙、蟹和鱼,我不想去;他们去掘食鼠类,掏取鸟卵,挖开树洞舔食蚂蚁,冒险到蜂窝盗取蜂蜜,我也没什么兴趣。” 这就是枯萎的心吧。 “为什么会这样呢?” “那么,做这些又有什么用处呢?” “虚无主义者。”我没话可说,“这样的孩子,还废什么话呢?该治治了!速战速决!”我看了看药罐:花朵。我将花朵药罐倒在熊身上,一朵花苞从他的心里升起,又开始绽放,金色的光辉染亮了他的笑靥。抬起头,握紧了我的手:“这鱼给你吧,是我自己打的,给你的报酬。”熊走了出去。 我的心里轻飘飘的了,好像有一朵花重新绽放了一般。 “你似乎正在享受着什么。”猪不知什么时候从幕后走出来,微笑地看着我。 “我感觉从一朵枯萎的花上重新开出一朵鲜花,我能感受到阳光正沐浴着我们!” 五 熊金色的背影消失在远处。我呆呆地看着,突然觉得脚下有什么东西,我低下头一瞧:喏,一只金花鼠。金花鼠怯生生地看了我一下,眼神里可怜巴巴地写着:我没有朋友。 “为什么?” “我常常走进邻居的地盘,多次冒犯他们,邻居家的浆果和种子成熟了,我爬到高高的树枝上采集浆果,满载而归,连种子也没有留下……” 我望着金花鼠:“也许也许,你的心太小了,小得像米粒。” 金花鼠羞愧地点点头:“是的,妈妈叫我海涛。可是我的心不像大海那样宽广,我自私,我……我也孤独。我的表妹松鼠一点儿也不理我,我很难过。还有许多原来的朋友也讨厌我,因为我常常抢他们的东西……” 我看着他那双无助的眼睛,点点头:“开始治疗吧!” 海涛乖乖地站着。我命令他躺在一个香蕉平椅上。风儿探测瓶散发出夜来香味儿的橘黄色光,如同阳光飘洒下来,与五彩的露珠相撞击,溅湿了他的内心。他的心发生了变化:如同一片广阔的海洋,海浪轻轻摇曳,扑打着沙滩……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猪猪的家(3) 猪猪的家(3) “医生,我突然想吃水蜜桃。”金花鼠不好意思地舔舔嘴,“我感觉像吃着水蜜桃一样,清凉清凉的。” 我拿来几个香喷喷的水蜜桃。海涛只拿了一个最小的。 我惊诧不已:“不爱吃么?” “没有。我喜欢吃这些又香又甜的水蜜桃。您医治了我的病,您应该吃大的。” 我很欣慰地看着金花鼠。 窗外,蓝色的、粉色的各种野花浓郁地芬芳着,风飘起如缤纷的彩带。许多动物腰里也都别着一朵野花,围成一个圈儿,金花鼠从窗口一跃,跳下去了,拉起松鼠的手,跳起了圆舞曲。 金花鼠! 可爱的金花鼠! 与我们分享快乐的金花鼠! 猪也走了出来,我们相视一笑。 六 一只眼圈红红的火狐狸走了进来,她二话不说就躺在了沙发上:“我现在才清楚自己是任性荒唐的。所以我很累!”狐狸跳了起来,用手抓了抓自己身上漂亮的狐狸毛。 的确,狐狸说的话有些荒唐和莫名其妙。我问了一通,才弄清楚狐狸是说自己因为任性给别人带来了不愉快,现在很后悔。 我询问了一下:“你想医治了吗?” 狐狸点点头:“我叫阿q阿,是阿q的妹妹。” 有些答非所问。 废话少说,我开始给狐狸动手术了。 我在一碗彩虹汁里摸到了一颗七彩钻石,将七彩钻石压在狐狸心上。阿q阿的心释放出七彩的光芒,我将一瓶溶剂浇在了她的心上。 狐狸脸上洋溢着迷人的微笑:“我记起妈妈给我取的名字了——阳光彩虹。而我却任性地把名字改成了阿q阿。所以,我现在还要叫‘阳光彩虹’。” 也许是那一瓶溶剂起作用了吧,溶解了火狐狸的固执,她会变得怎么样呢? “我是被妈妈宠坏的孩子 我希望,每一个时刻 都像阳光一样多彩 我执著,在心爱的白纸上画画 画出彩虹般美丽……” 固执的另一面是执著吧,我想。 我看着一脸幸福的火狐狸,她向田野上的小路奔去,火焰般的绒毛在阳光下熊熊燃烧。 猪没有出来,我拉开帘子,猪已经发出了均匀有力的幸福的鼾声。 七 我认识了许多朋友,他们动不动就来拜访我,还常常询问猪的情况。特别是一只叫流星雨的小马,他会用蹄子作画写诗,有时还会读一两首诗,也常常让我捧腹大笑。 兔子小可可成了一位邮递员,常会送来动物们写给我的信。那些信上只是一些物品——金盏花表示感谢,铃铛草表示我对某某动物的思念仍然没有改变,一个苹果表示我天天快乐,奥运火炬表示我最近对人好热情,几朵保加利亚玫瑰发出血红色,就是又有个朋友要光临猪的家了。 最好玩的是,我将那一封封信拿到阳光下去晒,信纸会化作一缕淡蓝的烟留在风儿探测瓶里,一个个跳动的文字在蓝天下蹦啊、跳啊。我还在猪的庭院里摆了几把绣着气球图案的长椅,坐在长椅上,和动物们聊天,他们很乐意交谈,有时还滔滔不绝地说个没完没了。 窗户后的那块风水宝地常响起奏乐声,我老爱与动物们将鼻子贴在窗上,评论是金花鼠海涛和松鼠贝莎跳得默契,还是牛大哥和熊大姐配合得天衣无缝。确实,每个小动物都会向我敞开心门。 当一个飘落雪花而温馨的下午,我推开了窗户,眼前的一切让我惊慌失措…… 八 窗前是死一般的沉寂。我抬起头,脑子里出现了一幅幅画面,平时一张张可爱的脸变得那样苍白,牙齿咬着双唇。空气凝固了一般,积雪下的动物们需要帮助。 我的脑里只有一句话:是雪崩!我得快去救他们! 我艰难地迈着步,在雪地上寻找着。雪坡下传来动物们的呻吟声,风儿探测瓶不时发出“快来、快来”的叫声。阳光风铃发出脆响,金色的光洒在茫茫的大雪上,我终于救出了流星雨和其他七个小动物。我每救出一个小动物就将他放入云朵摇篮里。 “卡菲……”地下听诊器在我的耳边响起,巨大的轰鸣声把我指引到了一个大坑里。我俯下身子拉住了那只手,用尽力气将她拉上来,是狐狸阳光彩虹!她昏过去了,护着她的父亲。我将一个个云朵摇篮推回猪的家,先用玉兰花的花瓣浸泡了他们,又用我的心紧紧地护着他们的心。 是的,我翻过猪书柜里的一本《宝典》,上面写着一句话:用自己的心焐热他们的心,用爱创造爱,幸福就会如花瓣洒落。我当时没有太在意这句话,没多看几眼就将书页翻过去了…… “卡菲,你醒醒嘛……” “卡菲,听说你最爱吃拌面,不,是太阳星星月牙儿面,我们大伙儿都做了呢!” “卡菲啊卡菲,你为啥那么傻呀?我们都平平安安的了,你放心吧。” 我的耳边响起了一阵阵呼喊。我睁开了眼睛,看见眼前是一个个泪眼婆娑的伙伴。“我没事的!”我轻松地站起来,拍拍大衣上的雪,他们也如同往常一样坐到长椅上聊家常。 一个巨大的身影向我移来,我蹦了起来:“星星白云红叶猪,你醒啦!” “我醒了!”他重复着我的话,一边憨厚地笑笑,“你对朋友还好吧?朋友们待你也好吧?哇!好多朋友!” 的确很多朋友都拥过来了。猪的家又是热热闹闹的了。 最终,咬咬牙,我还是得走了。去上我的大学,做我该做的事。沿着小溪的石头路慢慢地走,然而,我还是不时地回头看看。 我还会回来的。 再见了,星星白云红叶猪,再见了,我的朋友们!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玉人花 玉人花 文 / 丁 鹏 雪开满树的枝桠,他来到山脚下。华山上有玉人花,一万年开一次。他想见到它。 风抖落树的枝桠,雪在半山腰停了。他的小脸冻得通红。传说中的玉人花,抖不落的牵挂。 他在白雪中走,走一步路陷一个深深的脚窝。他是个只有十岁的孩子,冒失的冒险家。没有帐篷,没有了粮食和水。渴了饿了,就停下来,闭上眼睛,吃一团雪。他幻想它们是奶油蛋糕和冰激凌,冷得直打寒战。在他觉得自己快要被冻死的时候,他决定下山了。“一万年太久!”他拼尽力气对华山喊。 他转过身,没看到自己的足迹。风把道路掩埋,他迷路了,站在那里不敢走。华山太险了,他怕一脚踩下去,便会万劫不复。他就只呆呆地站着,什么都不去想。 时间不知过了有多久,阳光晒到他身上。他看见山上的白雪一团团融化,汇成湍急的小溪。他看见柳树发芽,桃花开了,裸露的岩石下绿草如茵。当一只白兔不经意触碰到他,他回过神来。他想自己不会是冻死了吧,怎地苍苍白雪转瞬间变成烟花三月? 他惊奇地在山间走,欣赏一路山色,忘记了饥饿和疲倦。静谧的道路,漂浮的云朵。他看见蓝天下的白房子,可爱的小鸭子。他看见她,岁月静止。 她抱着粉色的娃娃熊,一袭雪白的衣裳。七八岁的年纪,让人心疼的安静。 他看着她,隔着篱笆。他的眼神恍惚。 躺在地上,他睁开眼,她蹲在身边。他对她说饿,她干净地笑起来。她给他草莓和牛奶,问他从哪里来。他说从人间来,从冬季来。他说来寻玉人花,一万年开一次的玉人花。他问她它在哪里,她看他笑而不答。 她说这是她的房子,从没有人来过。她说如果愿意就在这里住上一段日子,等住够了他们一起去寻它。 他觉得寻玉人花是一件危险的事,怕她拖累他。但房子很美,他很愿意住下。 他给她讲童话,公主、巫婆和金苹果。她低下头,认真地听着。灰姑娘和玻璃鞋、海的女儿和蔷薇泡沫…… 他说爱一个人就会盼望在最美丽的时候与他遇见。他说爱是爱过,不管结局幸不幸福。她似懂非懂,但还是伤心地抱着熊哭了。 他说也许玉人花的传说是骗人的。一万年,谁能活那么久呢?但是他仍然寻找那株花,当他咬着雪团,真的如蛋糕和冰激凌一般美味。他说这就是爱吧。 安静的日子一天天流逝。桃花开了,桃花谢了;雪融化,雪花又纷纷落下。有一天,他握着一个雪团,对她说,他要走了。她要跟着他,他摇摇头说危险。她说男生爱花是好色,女生爱花是亲近,她有比他更正当的理由,为什么不能去呢。而且,她小的时候,还见过它。他看着她,微笑着不再说话。 他背一只锨,在走累的时候就掏一个雪房子,他们可以住进去。食物吃完了,她笑着陪他一起咬雪团。当他们来到华山顶,她开心地说花要开了。他问她花在哪里,她让他闭上眼睛。 她解下雪白的衣裳,赤着身子站在华山的尖上。寒风刺痛她的身体,她噙着眼泪看他。泪水落在华山上,玉人花就开了。 华山从中心裂开,缓缓地分成十三片花瓣。她牵他的手,轻盈地落在一片花瓣上。她数一二三,说可以睁开眼睛了。他睁开眼睛,她在花心舞蹈。像一根灵动的花蕊,在幽暗的光与影中散发出柔和的光亮。安静纯美,芬芳沁人。他坐在花瓣上,陶醉地看她。 她舞了七天,倦了,坐在地上。他撑起她的衣服,为她披上。 他问她花谢花又开,再开的是不是今年的花。她摇摇头,说不是了。 她说她是守花人,一生守候一株花,花一万年开一次。她说爱一个人就会盼望在最美丽的时候与他遇见。 他忧伤地对她说,爱是可以任它在左手边逝去的日子,不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守花人是花的蕊,花开七日就谢了。他说要带她走,无论如何拯救她。 她让他闭上眼睛,他就悲伤地闭上。她吻他额头,问他这就是爱么。他努力地点头,泪水流过他嘴角。她笑着说爱是爱过,不管结局幸不幸福。 她说在遥远的地方,有一个南瓜和西瓜吵架,别人怎么都劝不好。她说她要去试试,让他们重归于好。他知道她要走了,忙睁开眼睛。可一切都已不在了。 雪开满树的枝桠,他站在山脚下。 “华山上有玉人花,一万年开一次。”窗外飘着雪花,他抿一口滚烫的茶。办公室里,他对学生讲。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梦中人(1) 梦中人(1) 文 / 李 唐 李四一回到家就一坐在了床上,床又将他微微弹起来。他说: “我不能再做梦了,今天一整天我都没精神,你看,我都开始有白头发了,我以前是没有白头发的,可是现在有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有邪性了,我老是做梦。知道我老梦见什么吗?” 他的妻子叹了口气。 李四突然从床上跳下来,对他的妻子说:“我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再这么下去我就完了。听着,今天我睡觉的时候你先不要睡死,到了半夜你叫醒我。听说做梦的人眼球都会隔着眼皮来回滚动。你看到我的眼球动了,就立刻叫醒我。” 他的妻子又轻叹了口气,说:“这也不是个办法啊,这么下去你会受不了的。” 李四一脸苦相,说:“我知道这不是个办法,可我又能怎么做呢?一做那些梦,我就出汗,就头痛,跟跑了几千米似的,还不如不睡。可是偏偏到了晚上又困得不行。所以你就辛苦一下,把我叫醒。” 他的妻子还是摇头,说:“你倒不如吃几片安眠药。” 李四摆了摆手,说:“不行,我怕吃了那玩意儿以后就离不开它了。” 这时李四的儿子走了过来,对他说:“爸,不如你像我一样,打电脑游戏吧。这绝对是个好办法,我打游戏几天几夜不睡觉都成。” 李四对他儿子说:“儿子啊,我已经老了,都快40了,我已经学不会打游戏了。再说了,打游戏不是更让你心里面痒痒了吗?我知道你的小滑头,你是想把我也拉下水,但这是不可能的。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学习,不是玩游戏。如果你成天只想着怎么玩,成绩下降了,你就该等着我打你的了……” 夜幕降临了,窗外的城市安静了下来。街上只有偶尔的几个人在闲晃。这个城市的楼房都很高,都有十好几层,到了晚上楼上的窗子都亮起灯光,从远看就像是一串又一串的大灯笼一样。 但现在太晚了,那些好看的小窗子也一个接一个地熄灭了。 李四关了灯,在黑暗中睁着一双大眼睛。他用手推了推他的妻子:“别忘了,到了半夜起来看看我,看看我的眼球有没有滚动。” 李四的妻子在黑暗中含糊地答应了一声。 “我这是在哪里?”李四睁开眼睛。 他感觉到自己动弹不得,仿佛是一只黏在了蜘蛛网上的小虫子。 “喂,我这是在哪里?”李四又问了一句。他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声音。 没有人回答他。但李四感觉到,有一个人在暗处悄悄地观察着他。那个人究竟想干吗呢?想到这里,李四有些生气了。 “可恶!”李四吐了一口唾沫,开始使劲地摇动身体。但是似乎没有任何效果,那张无形的网仍然死死地粘着他。 李四开始骂人了。他在平日里是谦谦君子,可他现在是气急了,他说出了很多在白天从不说出口的话。 “××的,有种你出来,你到底想干什么?”李四骂道。他隐隐感觉到了那个黑暗中的人的存在,他知道那个人一直暗中观察着他,像是猎人在观察已经落网的猎物。 “××的,你有本事把我放开,有本事咱俩单挑啊!” 还是没有任何人回答他,而他的声音也仿佛落入了软绵绵的棉花里一样,没有任何回声。于是李四的声音逐渐变得有些像呻吟了。 “××的,有没有人啊,难道这里连个鬼也没有吗?孙子你倒是应一声啊!” “××的,谁来救救我……” 骂过之后,李四已经筋疲力尽了。他像是一个等待死刑执行的囚犯,但行刑的人却迟迟不来。他几乎快要哭出来了:“××的呦,你要杀便杀,要砍便砍,你来一个痛快的……”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梦中人(2) 梦中人(2) “大不了30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李四绝望地喊着。直到现在,他越来越感觉到有一个人在暗处冷冷地盯着他,他甚至都能模糊地看到那个人在暗中微微发光的眼睛。这使他感到害怕。 然而他并没有死,他还完整地活着。他醒了。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了李四的脸上。李四的脸因为昨晚的一场噩梦而变得扭曲。他慢慢睁开了眼睛,感觉脑袋里像灌了铅一样,耳边也像是好几架飞机在轰鸣。 李四叹了口气,推醒了身边的妻子。他的妻子很不乐意地睁开眼睛,看了看外面,迷迷糊糊地说:“呦,天都亮了啊……”之后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李四有些不满地说:“你昨晚为什么不看看我的眼球有没有滚动?你倒是睡得跟死猪一样……你知道吗,我又做那个可怕的梦了。我梦见自己全身都无法活动,好像只有大脑活着,其他地方都死了……你知道那有多难受吗?说真的,我连死的心都有,你看,我又多了好几根白头发。照这么下去,我的头发过不了多久就全白了。” 李四的妻子坐了起来,说:“那又能怎么办?叫你去看心理医生你又不去……” “难道你觉得我有病吗?笑话,我每天能吃三碗米饭,气力都没有地方使。我有病?我用去看心理医生?心理医生看一次要花好几百,我又没病,干吗要花那个冤枉钱?” “你是没病,但我看你马上就要疯了……你就等着头发全都白了再去看吧。时间还早,我再睡一会儿。”说着李四的妻子便重新睡下了。 李四可睡不着。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好像自言自语似的,翻来覆去就是那一句话:“我有病?笑话……” 心理诊所。 心理医生与李四面对面坐着,说:“根据刚才我们的谈话,我觉得你可能是压力太大,没有什么大的毛病。” 李四对心理医生说:“不,医生,我马上就要有大的毛病了。只要这个梦一直做下去,说不定哪天我就直接被送到抢救室了……医生,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让我不做梦?医生,我求您了,您一定要有好办法,医生,我是交了好几百块钱来找您的,您一定要想出好办法!” 心理医生哭笑不得,他对李四说:“做梦除了压力以外,还跟现实生活中客观存在的反映有关。比如,你看了一部电影,可能你对它的印象比较深,在你的梦中就会有所体现,你可能会梦到电影中的某个人物或者某个情节……明白了吗?” 李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李四带着困惑走出了心理诊所。 在他的眼前,是一片繁忙的景象。他住在一个大城市中,这里的一切都是快节奏的,车很快,人很快,时间也快,否则怎么会眨眼间李四就快40了呢?连李四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快40了。他很小的时候,刚从老家来到这座城市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李四可以清楚地记得在他小时候,在许多高楼还没有建造的时候,这座城市的样子。但仿佛童年的李四与现在的李四中间隔着一层永远也打不碎的玻璃,有了这层玻璃,就一切都不一样了。 李四挤在上下班的人群中,如同一条鱼,艰难地顺着河水的方向游着。仍然有许多正在施工的楼,在太阳下面,它们闪着灰白色的光。 李四挤在城市里的各种事物中间,当他穿过一处繁华的街道时,他听到从一个地方传来了许巍的歌。他突然停了下来,后面的人撞到了他,迎面而来的人也撞到了他。李四听到有人在骂他,他就这样在人群中被撞来撞去。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梦中人(3) 梦中人(3) 回到了家,李四的妻子正在做饭。 李四一回到家就四处寻找着什么,他也不说话,就那么一处一处地找,仿佛要翻遍每个角落、每个缝隙。他的妻子看见了,问道:“你干吗呢?” 李四一边找一边说:“今天我去看心理医生了,你猜医生说什么?医生说的话非常深奥,他说什么梦是客观存在的反映,所以我正在寻找那个客观存在。找到了它我就不会做梦了。” “你正在找什么?”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究竟要找什么,因为我的梦里除了我自己就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了。但凭我的感觉,我觉得应该先找有没有蛛蛛网,因为在梦里我就感觉像在蜘蛛网上一样。” 李四的妻子突然说:“啊,对了。我前几天在厕所水池子底下发现了一张蜘蛛网。” “果然如此!”李四几乎跳了起来,他急忙奔向厕所。 他在厕所里发现了那张蜘蛛网。 那张蜘蛛网巧妙地搭建在墙壁与水池形成的三角地带中。上面还静静地趴着一只黑色的大蜘蛛。在它吐出的蜘蛛网上,可以看见一只飞蛾的残骸。 “嘿嘿,可算找到你了。”李四对蜘蛛笑着说,“你觉得那个飞蛾是我吗?”他用手指着网上的飞蛾的尸体。然后他对着蜘蛛网轻轻地吹了口气。 薄薄的蜘蛛网立刻剧烈地晃动了起来。那只原先安详的蜘蛛受了惊吓,在自己织的网上奔走起来。 李四笑了笑,随后拿出了一根小木棒,毫不犹豫地将蛛网捅破。那只蜘蛛掉了下来,李四上去就是一脚,把它踩烂了。 之后,李四的儿子放学回来了。 “爸爸,”李四的儿子说,“今天考试又不及格。” 李四此时正站在卧室的镜子前,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他说:“怎么,你考试又不及格?真是的,看你妈都把你惯成什么样了,考试不及格还这么理直气壮的……现在你先别缠着我,你没看我正在拔白头发吗?拔了白头发爸爸就不显老了。你到一边写作业去吧。” 睡觉前,李四愉快地对妻子说:“今天我把那个蜘蛛网除掉了,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今天晚上如果你看到我的眼球在滚动,千万不要叫醒我,因为我可能正在做好梦。” 说完,李四就睡下了,并且很快就做起了梦。但绝对不是什么好梦。 “我是在哪里?”李四睁开眼睛。 他感到自己正躺着,但并不是在自己家里柔软的床上,而是躺在一个硬邦邦的床上。他想坐起来,但他仿佛被绳子绑着,他一动也动不了。 “××的!”李四变得暴躁起来,“怎么还是这样?!” 这时在他仰面的上方,突然伸进来一个人的脑袋,黑漆漆的。李四吓了一跳,他看不清那个脑袋的容貌,只能看到一个五官的轮廓。 正在李四惊疑的时候,他突然看到那个神秘人拿出了一个白晃晃的东西,在李四头上一掠而过。这下李四看清了:那是一把如柳叶一般细的手术刀! 手术刀在李四的头上掠过后,不由分说就朝李四的左臂切了下去。李四想喊,但他却怎么也喊不出来。他看到那把柳叶刀像切豆腐一样切掉了他的左臂,他并没有感到任何疼痛,也没有看见一滴血。 李四对那个人说:“你为什么要切掉我的胳膊?我又不是牛排……我的胳膊对你有什么用呢?我为什么不感觉痛,也没有看见一滴血?” “我只是取走了不属于你的东西,我只是取走了无用的东西。”那个神秘人说。 李四反驳道:“这怎么能是不属于我的东西呢?我的胳膊,我的双腿,它们都长在我身上,我让它们动就动,让它们停就停,它们每次都很听话。除了今天,因为它们被你绑着。”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梦中人(4) 梦中人(4) 李四接着说:“它们怎么是无用的东西呢?你看,我的手可以拿筷子,也可以扶住公共汽车上的扶手,在晚上它还能数钱。还有我的腿,我要用它走路,要用它跑,用它从家里走到车站,从车站下车后走到单位,下班还要再这么走回来,你怎么能说它无用呢?” 阳光照在了李四的脸上。李四慢慢睁开眼,他看到窗外已经天亮了,不时有几只小鸟从窗外一闪而过。李四坐起来,活动活动左臂,他的左臂仍然完好地待在他的身上,看来那不是真的,只是一场梦。 随后,李四的妻子也醒来了,她看了看头发蓬松的李四,睡眼蒙眬地说:“昨天晚上我起床上厕所的时候看到你的眼球在滚动了,看来做梦的人眼球真会滚动,你告诉我,你昨晚做什么好梦了?” “放屁!”李四忍不住说了一句粗话,“还是噩梦。我梦见我变成了牛排,被人活活给割了!” “怎么回事?你不是已经说你没事了吗?”李四的妻子问。 李四并没有理会妻子,而是在努力回忆昨晚的情景:“有一个人,他拿着一把白晃晃的手术刀,他的脸……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啊,我想起来了,那个人好像是小时候我爸带我去打针时镇里的那个医生!” “你怎么梦到他了?” 李四摸摸自己的后脑勺:“我怎么知道?见鬼了呗。” 李四突然跳下床,又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起来。 “你在找什么?” “我肯定又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客观存在了,”李四边找边说,“我肯定是看见刀了,所以我以后不能再见刀了。否则我还做那个梦。” 李四埋头找了一会儿,转头对妻子说:“对了,以后菜刀也别让我看见。” 李四的妻子在床上说:“那我以后用什么切菜?难道你让我用手切吗?” 李四说:“那以后你切菜的时候我就闭上眼睛。” 李四的妻子说:“我看你真快疯了。” 李四又走到了街上。他沿着繁华的街道一直走着,脑子里一片空白。他走着走着就突然觉得腿停不下来了。他仿佛是被自己的腿带着,一直不停地走下去。李四慌了,他想停下来,可他就是停不了。如果眼前是一个悬崖,李四心想,那我也会一直走下去,直到摔个粉身碎骨吧? 当李四被他的腿带着经过一个地下通道时,他听到里面传来了歌声。他停了下来,往里面望了望,里面是黑洞洞的。 李四的突然停下,使后面许多人都撞到了他。但李四还是艰难地从人群中挣扎出来,顺着地下通道的台阶走了下去。 李四越往里走就越暗,但歌声却越来越近。地下通道里没有灯,李四慢慢摸索着往前走。他终于看到了那个离他不远处的流浪歌手。李四停住了脚步,他回头向上看了看。上面的阳光十分刺眼,李四只能看到一个又一个的黑影匆匆而过,没有一个人下来。现在,幽暗的地下通道中只有李四和那个流浪歌手两个人。 李四走到那人面前,他弹着吉他,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李四知道他唱的是什么,他唱的是许巍的《礼物》。 李四一直站着,直到那个流浪歌手唱完,李四才开口说:“你唱得真好,唱得我都快哭了……可是我看到你是这么穷,你穿的衣服上有好几块补丁,你的头发也很乱,脸也很脏,我能看出你很落魄。但是,请你告诉我,我为什么在你的歌声中却听不到悲伤?为什么你唱得如此轻快?为什么我明明听不到悲伤却还是想哭?”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梦中人(5) 梦中人(5) 流浪歌手笑了起来,他的牙齿很白,他的声音也很好听,他对李四说:“因为我有梦想,有了梦,我甚至都忘记了我现在的窘迫。” “梦?”李四摸了摸头,他的回声在狭长的地下通道中传来传去,“梦很好吗?可我现在天天都做噩梦。” “你做噩梦,是因为你心中缺少梦。”说完,那个流浪歌手又自顾自地弹了起来。 李四突然感到有些酸楚。这时,地下通道里的人突然多了起来,仿佛是突然之间,所有的人都涌向了这个狭小的空间。顿时,人声嘈杂,李四又被人挤来挤去,他与流浪歌手之间很快就隔了一道人的洪流。李四艰难地向流浪歌手望去,看见他仍然在忘我地歌唱,只是已经听不到他的声音…… 李四躺在那个手术台上,对那个神秘人说:“我知道,今天你该切我的右臂了。但是你看,我今天很平静,所以你尽管去切吧。我不会反抗。因为我突然发现,似乎我的胳膊并不是我的胳膊,我的腿也不是我的腿。我的腿只是用来行走的,但我厌烦那样的行走。我的胳膊是用来自卫的,但我仍然被人群挤得七零八落……” 李四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让最新鲜的阳光围绕着他。他感到舒服,阳光像一股暖流流遍了他的全身。李四微微眯上眼睛,他感到很疲惫,想休息休息。他回想起以前自己是从来没有闲工夫来逛公园的。但现在这里的一切令他感到舒心,李四觉得自己的四肢在这一刻终于属于他自己了,你看,它们现在听话地静静地垂落着。 他真想永远这么坐下去。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李四拿出手机,说:“喂?” “孩子他爸,你快过来吧,孩子在学校摔伤了,现在正在医院里,你快过来!”手机里是李四妻子焦急的声音。 李四匆忙赶到医院。 医生对李四说:“你不要着急,我们给孩子拍了片子,发现他的左脚有轻微的骨折,不过没有什么大碍,过几个月就会完全恢复的。 李四的妻子一出医院门就直奔超市,准备买一些棒骨给儿子熬汤。 李四则背着他的儿子回家。 父子俩回家的路上要经过一座石桥。李四背着一百多斤重的儿子,咬着牙向桥上攀登着。豆大的汗珠从他的脸上滑落到脖子。 “爸,”李四的儿子在李四的背上说,“爸,你好久没有背过我了。” 听到儿子的话,李四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向前走。 是啊。李四心里想,他以前经常背着还年幼的儿子从这座桥走上走下,那时他还没有被怪梦困扰,儿子也不像现在这般沉。 太阳就快要落山了。李四背着儿子终于登上了桥的顶部。李四稍稍停了一会儿,他看见天边出现了晚霞。他对儿子说:“瞧,多美啊。” 儿子点了点头。李四就迎着火红火红的太阳,背着他的儿子,继续向桥下走去。从后面看,这对父子俩就像是要走进太阳里面似的。 李四突然想起来自己小的时候,那时他与父亲住在农村老家。那时他经常与小伙伴们到后山去玩耍。每当太阳快要落山时,他的父亲都会来接他,每次他的父亲都会把他高高地举起来,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你是我的全部。”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画地为牢(1) 画地为牢(1) 文 / 末 炎 属于她的城市,风从东向西,来自大海,海上的风让天空很蓝,海上没有人烟,辽阔无边,海上长年变天。沙滩上游人如织,在海上望不到尽头的地方却终年寂寞。 ——小鱼 属于她的平岭,风从西向东,来自陆地,陆地上的风浑浊不堪,工业化进程从未止步,地薄人旺,土地承受着各种自然灾害。很远地方的云不会飘来,天空很污浊。 ——小猫 【0】 数字稳稳地停留在“7”,狭小的铁盒里先是压抑,再是出现忙音,突然又一片黑暗,她手足无措地扶住冰冷的铁墙,不知道时间让她停留在了哪里,过了很久她才感到寂静无声是那么可怕。 【第1分钟】 小猫是一个身高1.75米的女生,按她的话来说,选择能配得上她的男人用身高就可以杀死一大片。从初中开始她的身高就已经是莫大的优势,也是利器。捉弄个子矮小的男生是她的专长。一种恬不知耻的个性。 她的眼前一片漆黑。 【第1分30秒】 后来她离开了她的家乡,在她的心里有一种幸福得冒泡的滋味,她的眼眶却浸满了不知名的泪水。奶奶的手把她的手拽红了,她却感觉不到痛。那天所有来送别的人,如今在她所剩无几的记忆里,除了眼泪还是眼泪,在她的脑海里微微发红地从四面八方涌来。这是她狠心地去遗忘的结果。 她努力保持沉默,因为这里不止她一个。 【第2分钟】 那时,在她注定要立足的地方,父亲和家里能干的亲戚成群结队地在某座山里挖金矿,工厂的地上撒满了黄金的碎屑,每日每日金光灿烂地飞溅。随随便便就可以满足那些工人成为富翁的梦想,可是工人仍不会舍得离开,那么可推测的是,支撑着整个工厂的就是一群百万富翁,加上一群富得流油的大佬……刚开始没人信的,可或许每个人心里的黄金梦都是那样牢不可破,久而久之,她织出的那个唯有自己不信的梦,跟进了一大批她想蛊惑的人。 想到这,突然她想起了自己。 【第3分30秒】 环绕她的气场里,一个姑姑在一家美容院工作,所以她的容貌从来不用自己发愁,她从来不进在家乡以外地方的发型屋,那是她节俭美德的最大体现;另一个姑姑是家乡某顶级学府的教员,后来,只要是从她口里传出的学校秘史、办学黑幕一定是普及率最广的。家里最得宠的是她,唯一让人眼见为实的,是她在大学寝室里拥有一个台式机和两个小本,虽然她扬言的是支持国产。不过在那段匆匆走过、由梦想占领的地方,谁会探个究竟。 那个美德自从毕业,她很久不用了,她的头脑里飞速而过的是包里的资料。 【第4分15秒】 手机停得最勤的是她,每个礼拜长途打得最多的也是她,每天,时间大概是按小时计算的,寝室里唯一吵闹的时刻,就是她兴奋的叫嚷,好像电话那头她所有的亲戚都排着队等她问好,别人听不懂她的方言,但日子久了那些固定的名字和称谓好像几天不听到就感觉少了什么。 此刻的黑暗中不知为何,她脑中闪过最多的是那些不置可否的秘密。 她闭上了眼睛,手心开始出汗。 【第5分钟】 父亲和家里的几个弟兄去外地打工,总是恰好赶上买不到年底回家团聚的火车票的时间。虽然不喜欢这个他前妻生下的唯一孩子,一个女孩,可他总是不死心地对她报以最高的期望,对她的严厉家里人尽皆知。对她最友善的姑姑在美容院里收银,总是免费带她去染发,她最感到羞耻的就是心地善良的理发师大哥为她留到打烊之后,和蔼且大方地为她慢慢地洗着头,用店里收费最贵的护发素,这种不花钱的乐趣她恨之入骨。没有人会知道。家里最泼辣的姑姑在那地方大学里的后勤,管着所有鸡毛蒜皮的小事,收废纸箱,组织打扫,推餐盒车。她高考时复习的所有资料都是她代印的,不仅不要钱而且无限量到可以当草稿纸。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画地为牢(2) 画地为牢(2) 为什么自从心里变成只有自己后她很久都没感受的空虚,此时像要把她抽空。 【第7分钟】 没有人会懂,她为了让在她外出求学时诞生的、年幼的弟弟叫她一声姐姐有多累,电话里她一遍遍地呼喊他的小名,和听不懂她话的孩子对话。“你是弟弟我是姐姐,弟弟要叫姐姐”;一声声地叫着她的后妈,希望她抱来家里和她最有感情的一条狗;她严厉地求奶奶挂电话,那一遍遍地大声叫着的儿时亲昵的称呼,让她心里流血;她用尽体贴的手段从后妈那里按时要来生活费,如果没有提前提醒就会被忘记;她之所以大学四年看起来从不打工,是她只在寒暑假才打工。她懂得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趁着大学多学本事,她没有别人优越的条件和生活背景,也无法做到旷课去用打工来标榜自己独立。 她的腿开始微微发麻然后微微颤抖。 【第9分钟】 很多时候她在大城市里生活得心力交瘁,电话里一件事没安排好,她一整晚都睡不好。没有人想得到她的枕巾被抑制不住的眼泪,泡得有多咸。每个人生活得都很忙,她看不懂,却也无法停止地加快自己的脚步,就是这样,她慢慢地跟上了现在她生活的地方的节奏。 她蹲下,按了紧急呼叫键然后慢慢靠紧了冰凉的铁壁,此刻她清晰的听到两个人的呼吸。 她的冷汗慢慢从额头流下然后她颤抖地擦掉。 【第10分钟】 东北角没有任何动静,她听到缓慢的呼吸开始变深,她也尽力地呼吸着,一口一口,她手脚早已变凉。 鱼,最喜欢的不是自己交往六年的男朋友,而是常常活在自己的幻想里。她的人生本来很简单,可惜她常常以她的幻想来代替她大脑的正常运转,以至于在好多事情里她活得并不轻松。鱼,和她的名字一样,她生长在海滨城市,那里没有寒冷的时候,除了炎热就只有温暖的季节,城市的气氛也是懒懒散散的。属于旅游城市的故乡,那里的人永远生活平静,平静到有一天她渴望跳出去,见识海的尽头。她的父亲是海员,母亲是个体户,她有一个亲妹妹,那里的女人都长得很漂亮,但她总觉得妹妹比自己要漂亮更多,她最喜欢的地方是班里和商场,因为除了那两个地方,她没有机会再和很多的人在一起,那里的学校都用数字取名,那里的天空永远很蓝永远飘满了洁白的云。 【第10分45秒】 她早已感到空气开始变浑浊,她记忆里本没有,来了这里就习惯了,但是此刻她似乎感受得到这种浑浊会没有尽头。她的耳边有海浪的声音和故乡的云。 她和家里所有的人住在一起,那是一个很大很安静很和谐的家庭,每天有人上班上学,那里的人不看中成绩,大人们的工作也很轻松,一切都很缓慢,缓慢到她看得到自己的亲情、友情和简单的爱情,缓慢到她看得到自己的从前、未来和现在,缓慢到,每个人的脸都是微笑,缓慢到有一天她看见一个人在人丁稀少的大街上,看到对面的老太太拄着拐杖缓慢地走着,就在看到她眼睛的时候头脑里突然错愕地觉得,那就是50年以后的自己,再烦恼的事情也不过是学习,也不过是别人口中的小秘密。 【第12分钟】 她睁开闭上的眼睛,想挪开脚步时却沉重得一点儿也无法前进,或许是她心里根本没有想真正迈开脚步,也许她动了一步,就连睁着眼的希望也会溜走。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画地为牢(3) 画地为牢(3) 还记得离开学校的最后一天,她把住校时看过的所有影碟,放到一个纸箱子里,存在她自己还拥有最后一天的储物箱里,用废报纸包好,把钥匙用胶带粘在上下两个柜子的夹缝里。然后她依依不舍地离开,心满意足地将她自己的消遣方式馈赠给这个箱子之后的主人。她和所有同学一一告别,一直持续了三天两夜。在夜市昏黄的街灯里,烧烤的烟雾弥漫到了街道尽头,尽头听得到海的声音,船的声音,还有大家的笑声。所有这些都属于她的家乡,然后就变成了黯淡的回忆。她最难以忘记的事就是,最后的暑假在海滩做兼职,穿上啤酒小姐的马甲,端着沉重的啤酒请每一个赤身的人喝上一杯,一开始能赚到不少小费,但是到了晚上喝醉的人不但没有离去反而越来越多,然后就手脚不干净地围住每一个啤酒小姐,她想往外走可是在缓慢地走出去的过程中,已吃尽了羞辱。那也是回忆,藏在比黯淡更不见光的地方。 【第13分钟】 她抱住了自己的双腿,紧紧蜷在铁盒的一角,她始终听见右前方电铃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没有结果。 她不是寝室里打电话最多的人,但是总悄悄地躲在外面打,电话里最多的是男朋友的声音,男朋友在天津念书,她的手机每个月都有停机的危机。男朋友的电话来得很勤,短信也是,很多时候如果她没有及时接到,少不了一通争吵,然后是冷战,然后是甜言蜜语,被窝里说悄悄话的长度可以持续到半夜。她对男朋友越来越没热情,就像她离开的地方一样。他,窝囊,胆小,黏人,给她买的礼物只有玩具,最大的那个是寄来的巨大包裹,她辛辛苦苦搬回寝室,放在床上。那个和人一样比例的狮子就是他的象征,陪她睡,让她拥抱,供她取暖,偶尔在早晨把她吓醒,除这些以外别无他用。他缺钱了会向她耍赖,然后他户头上的钱就有她打工的所有。可惜她离不开他,就像永远无法和她的家乡分离一样,她只有默默地藏在心里,要不然就像是断了在故乡的根一样。她那时还远没有总结出这个,只是难以分辨而已。她害怕把情感抽离了以后会在这里活得更加寂寞,她不敢,她胆小。 【第15分钟】 她舔着发干的嘴唇,全身都开始发冷。 她感到在这里她是永远无法找到自己的,所以过去的一切就和点燃的烟一样,不敢吹散,不敢停止,等到烟耗尽的时刻她还会等着看到最后一缕烟雾飘散。她追求着这个城市的节奏,她一直在模仿,学习周围的一切,却失去了友情。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找不到和过去一样的友情,也许是自己的脚步永远不够快,所以也就索性一个人不快不慢地观察着。在一个找不到友情的地方。 【第15分30秒】 小猫听到后面艰难的呼吸,或许她可以讲一句话。但是她不想开口,不知怎么开口,也开不了口。她缓慢地呼吸着,突然在稀薄的空气里渴望起,从没呼吸过的风,没看见过的天空。 【第16分钟】 鱼的眼中酸得发干,用手摸索着冷冰冰的铁壁,她才知道自己对家乡的想念从未断绝。 【第16分15秒】 小猫看着按键一瞬间都亮了,然后再也亮不起来。背了好几天的资料再也想不起一个字,黑暗里,她忘记了自己在哪里,她和她的呼吸一致,她害怕地屏气,然后才敢呼吸。 【第18分钟】 鱼此刻才发现自己的恐惧就建立在对方身上,她静静地保护着这个气氛,她突然想既然自己一言不发,也许是对方也是想一言不发。 【第19分钟】 小猫今天是来应聘的,她大学毕业的第一份正式工作,她准备了很久,在这个城市里她开始学着生存。她觉得这就是生存方式。现在她却觉得这种城市里的生存方式无法让她在眼下的这个地方生存,甚至无法消除恐惧。 【第20分45秒】 鱼今天来这里找工作,现在她后悔的是困在这里。如果,她想没有如果,但是如果她可以离开这里,她就要彻底离开。 【第22分钟】 小猫决定要想一句话,作为第一句话,也许是最后一句话。 【第23分钟】 鱼决定如果可以离开她应该要说一句话;如果离不开,如果的话,也要开口说一句话。 【第24分钟】 小猫咬着嘴唇,扶着因流汗扶不住的铁墙,慢慢站起来,慢慢站稳,直到手离开铁墙,她拿起包,站到了她来时的位置。 【第24分15秒】 鱼好像忘记呼吸,周围好像没有空气只有一种不断上升的温度,她摸到发麻的双腿,短短的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又因为手汗而滑开。 【第25分钟】 鱼的脸微热,好像腿有了站起来的感觉,她跪着,头靠在冰凉的结起湿气铁壁,慢慢靠起来。 【第26分钟】 小猫想好了她要说,她想说,她只想知道身后的她是不是支撑着,她在想什么,也许她们可以打破寂静。 【第27分钟】 小猫仍开不了口,她突然意识到她要立足的地方,就和这个铁箱一样坚固一样冰凉,活在这里的人,他们的心也是应如此。她一瞬间又失去了开口的理由和勇气。 【第28分钟】 鱼,恢复到和开始一样的姿势,头摇摇晃晃的,周围只是安静,前方像是一个空洞,她永远看不清,是黑暗里,或许是寒冷里。 【第29分钟】 小猫开口的理由是为了自己,可是自从到了这里就没有为了自己的理由。她用最后的意志想起了她来的目的。 【第30分钟】 鱼,清醒在自己的恐惧之外,沉默也只是一种模仿,她来到了这里就失去了自己。 【时间没有走过一秒】 电梯门开了,门口有很多人,这里是一楼,电梯坏了,把小猫和小鱼困了30分钟。 【……】 应该是有安慰的。她们和进去前一样。在所以人的眼里。 【……】 因为她们的心没有人看到。因为心里是唯一发生变化的地方。因为她们正在走出来。所以她们看起来和别人眼里的她们没有两样。 人群把应该是要出来的她们拥了回去。人群堵在门口,没有超载。 【早晨9点】 “你到几楼?”“七楼。”“等一下,招聘会在几楼。”“八楼。” 大家活在一样的城市里时,一起变成了这个城市里的人,大家活在一样的冷漠里时,全部学会了用冷漠把自己囚禁在狭小的空间里。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盛夏已来不及(1) 盛夏已来不及(1) 文 / 辛晓阳 44路公交车上人很多,像是逃荒似的紧紧贴在一起。安知研提着书包站在烟味和汗味混杂的角落里,勉勉强强抓住了一个离自己最近的扶手。定了定神,一片吱呀的叫声瞬间冲破大脑皮层。 是蝉鸣吗? 安知研侧了侧身子,给左边的人腾出一个下车的空间,趁着缺了一个人的空当迅速掏出手机,按下了一连串熟记于心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 安知研皱了皱眉头,想要懊恼地抓一抓后脑勺,却被刚涌上车的人流挤得动弹不得。夏天到了,有蝉鸣,空气中漂浮着浅浅的汗渍味,风很暖,贴在身上就不再漂浮。 她想起在补习班门口接到的周景晨的电话,男孩在电话里很愤怒地质问她为什么没有帮他记下昨天在课堂上睡着时忽略掉的作业。女孩笑了笑,拼命咬住下嘴唇,略带哭腔地说:“我忘了啊。”尽管在这个时候,她的嘴角还是上扬着的,一直都是。 “我们去游泳。” “啊?” “我说我们去游泳!”安知研听着听筒另一端传来的没来由的怒吼,莫名其妙,正想要辩驳时,听筒里传来毫不留情的“嘟嘟嘟”的忙音。这算是什么嘛!女孩嘀咕了一句,感觉树荫里有什么东西跳跃着落下,额角瞬间爬满了细细密密的汗滴。 不喜欢的季节。 公车在一站倏地停下,安知研隔着人头向窗外张望了很久,好像是一个从来也没有到过的地方。还来不及多想,她便被人流推搡着送下了车。女孩迅速地转身,车门在瞬间闭合得天衣无缝。等到她再回过神时,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周围的世界寂寥无比,不管是公交车,还是拥挤的人流,或是刚才那个没有拨通的电话,一切都像没发生过一样。 前面是一个车流量很大的十字路口,安知研站在马路一侧张望了许久,始终想不起来车子消失的方向。或许我应该停在原地安分地等下一辆。安知研背好书包,找了一个树荫处坐下。水瓶已经空了,周围的空气闷热得她快要虚脱。世界安静地隐退,安知研在黑暗中摸索着,竟然很怀念周景晨那永远咆哮着的怒吼。也许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应该是这样子的。 “怎么会剩下你一个人?” 安知研缓缓地睁开眼睛,循着声音的方向来回张望着。下一班车子还没有到,或许在她睡着的时候过去了也不一定。此刻的她显得慵懒极了,上午在补习班里学到的函数曲线在她的脑干上疯狂地蔓延,拉伸,定格。 举着矿泉水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紧接着是一张清秀的脸。男孩蹲在她面前,帮她拧开矿泉水瓶盖,把水塞在她的手里。 “周景晨。”女孩小心唤了一声。 男孩的眉毛打了一个结,用极其乖张的眼神盯着她,很久。“你认错人了。”男孩淡淡地回道。顺便掏出纸巾,替她抹掉了额角的汗滴。 “你不是吗?”女孩睁大了眼睛,疲倦地摇了摇头。“你们长得很像,真的。” “大概吧,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名字是谁。”男孩笑了笑,刘海儿被疾驰而过的汽车带来的风倏地扬起,额间闪出一道巨大的疤痕,把坐在树边的女孩吓了一跳。“对不起。”男孩快速压下前额的头发,迅速地站起。“你的44路车来了。” 女孩几乎是一跃而起,她太想逃离这个地方了。来不及告别便冲到了车子前。公车在她眼前停住,短暂的几秒钟,车门并没有打开,只是玩笑似的站在那里就消失了,就像在十字路口站住等红绿灯一样。和上次一样,安知研始终没有看清楚它离开的方向。这太古怪了,从来没有这样子过的,不是吗?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盛夏已来不及(2) 盛夏已来不及(2) “你怎么了?”男孩拉住她。“我叫欧阳彧。” 安知研猛地挣脱男孩的手臂,欧阳彧——这个和周景晨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子,头上刻着的触目惊心的疤痕。安知研怀疑自己是不是掉到了一个荒谬的世界,就像村上的《1q84》里面描写的那样,只是自己不是顺着避难阶梯走到的,而是在公车上下错了站,完全被动地,被送到这个无言的世界。 “你逃不掉了。”男孩生硬地拽住安知研的胳膊,将她最后一丝念想完全粉碎。是啊,这个世界疯了。绝对的。 “等一下,让我打个电话。”安知研一只手攥着书包,另一只手迅速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按下了周景晨的号码,这一次不是关机,里面照例传来男孩每天n次的怒吼:“喂,你在哪里啦!我在车站牌等了你很久了,44路车都过去三辆了!”安知研眼眶涩涩的,感到前所未有的委屈。 “我在……我在……”安知研四下看了看,始终无法明晰自己的位置。 “她在一个没有黑夜的地方。”欧阳彧抢过电话,淡然地回答。 “我在一个……没有黑夜的地方。”安知研重复地嗫嚅着, 好像刚刚听到蝉鸣,转眼就是盛夏。安知研尾随着欧阳彧——那个和周景晨长得一模一样的男生,走进了这个“不正常”的世界。 “其实,当你走进了这个世界的大门,就不应该再想要离开的。”男孩转身,眉宇间看不到一丝温度。 安知研顺着他的眸子望过去,好像那条幽黑的隧道是没有尽头的。“我到了这个世界,这个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在哪里的世界,那么我以前的生活呢?我的亲人,我的朋友,我一直喜欢着的男孩,怎么办?” “会有另一个你去打理一切,放心。”欧阳彧从来都是那么不紧不慢,好像即使月球撞卫星也和他没有半点儿关系。“我本想把你送回那个世界的,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男孩幽幽一笑,嘴角挂满了说不清的复杂。 两人在一栋昏暗的筒子楼前站住,四周见不到一个人的影子,哪怕连一声猫叫都没有。安知研抚摸着左胸口,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无规则,越来越找不到频率,甚至失掉了方向。似乎下一秒就是死亡。 新的住址,新的环境,新的学校,新的朋友,新的一切。对于此,安知研没有选择的权利,自从她掉进这个不知为何的世界开始,她就失去了原本的自己。欧阳彧,一个谜一样的男生,开始操纵起她的生活。可是她更想知道,停留在原本世界里的那个自己,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很乖巧的女孩子,就跟你一样。”欧阳彧不动声色地说,就像他每次悄无声息地出现一样让人震颤。 欧阳彧说得没错,这个世界果然是没有夜晚的,人们活得很随性,睡觉也好,工作也好,都是看着心情做事。安知研无法排除自己“异类”的想法,总是对来人敬而远之。久了,也就真成了一个人。欧阳彧为此十分不悦,既不想让她离开,更不想让她在这里感到不快乐。 “你是喜欢我的吗?”安知研不止一次地问,“如果不是的话,干吗要把我关禁闭一样留在这里?” “我不知道。”男孩摇摇头,刘海儿随着头部的摆动四下摇晃着,露出那个触目惊心的疤痕。 “小研,我们去逛街啊。”一个女孩轻巧地绕过欧阳彧,攥住了安知研的胳膊,把陷入沉默的安知研吓了一跳。 “芝加,你可以不要每次都这么唐突吗?!”欧阳彧不满地叫道,一只手把安知研拽到了身后。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盛夏已来不及(3) 盛夏已来不及(3) “我又不会吃了她。”女孩撅起小嘴,死死地盯着男孩澄澈的眸子。 “我们走。”安知研甩开欧阳彧,拉起女孩消失在了街角的明镜里。这是个充满魔力的世界,明镜可以带你到任何地方——除了安知研之前生活过的那个真实的世界。 她尝试过跟家人联系,只是电话从来都是忙音,连之前可以打通的周景晨都莫名其妙地变成了空号。久而久之,安知研放弃了,她可以想象父母在专心地对“另一个自己”好时接到亲生女儿的电话会有多么错愕。这样想想,打电话让父母想办法把自己接回去的念头倒也消失了。 “我喜欢欧阳彧。”芝加往嘴里填着冰激凌,干脆地说道。 “那你为什么对他那么凶?”安知研举着三明治,好奇地问。 “我觉得腻腻歪歪的很恶心。”芝加的瞳仁闪得厉害,好像要把所有事物一并看穿。“你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吧?我是说本来。” “对,我是被公车遗弃在这里的。” “然后碰到了欧阳彧?” “是。” “你知道他为什么留下你吗?” “不知道。” “因为你长得太像妈了。” 安知研几乎是一口将没有咽下的三明治喷了出去:“我长得像妈?”安知研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的女孩子,一脸错愕。 “开玩笑的啦!你长得很像他已经跑出去的妹妹。” “什么啊,一会儿妈妈一会儿妹妹的。” “就是欧阳北,已经消失很久了的女孩子。” “你刚才说‘跑出去’是什么意思?” “她跑到了你们的世界,相对的,你们的世界就会有一个人过来,没错,就是你。而且你跟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怪不得在学校时老师总是会叫错。” “那你想离开吗?” “当然。” “我们玩个游戏好不好,我帮你离开,你帮我追到欧阳彧。” “成交!” 安知研开始更加坦然地面对眼前这个和周景晨一模一样的大男孩,她就像离开的欧阳北一样陪他讲笑话、聊天、散步,或是其他。欧阳彧对于她的改变很是震惊,之后便也习惯了这种被爱包围起来的日子。只是他还没有听到安知研心中的小九九——帮助芝加得手,换自己的逃离。 “芝加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你觉得呢?”安知研一边擦着桌子,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嗯,还好。”欧阳彧坐在电视机前目不转睛地打着电动,对于安知研的问话丝毫没有听到闲扯以外的深意。这个女孩的到来又给了他家的感觉,尽管他很清楚她并不是真心想要待在这里,但是他已经很满足了。 一切都像欧阳北还在时候的样子。 安知研把对周景晨的想念叠加起来,放在屋子的角落里。她幻想着自己乘车离开的那天,把这些摊开在周景晨的眼前,然后两人泪眼朦胧紧紧拥抱在一起,发誓这辈子都不要再分开…… 多么美好的画面! 另一边,“芝加”两个字在她嘴里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这是她的筹码,唯一可以让她逃离的赌注,无论如何都不能输,也输不起。 “晚上叫芝加来吃饭。”欧阳彧靠在厨房门口的柱子上,冲着在里面忙碌的安知研喊。 “哦,好。”安知研突然觉得无比幸福,好像离自己的目标又进了一步。然后转念一想,芝加只是承诺会帮她回到自己的世界,却从来没有提过通过什么途径,这一点让她感到非常不安。如果晚上有机会,一定要好好问她。 夏意好像浓得更狂烈了,蝉鸣在指尖滑过了一遍又一遍。安知研坐在门前的秋千上呆滞地回想着自己背着书包坐上拥挤的44路车去上补习班的情景,高大帅气的老师站在讲台上来回踱着步子讲函数,一条条飞扬的线条在脑宇间蔓延着,不多久就变换出一个又一个好看的形状。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盛夏已来不及(4) 盛夏已来不及(4) 然后接到周景晨的电话:“你为什么不给我抄作业!”他今天又翘了课,大概又跑去哪里打篮球去了。安知研其实想提醒他运动过程中要注意补水,这样才不会因为中暑而晕倒之类的,但是电话就那样挂断了。永恒的忙音,之后就是关机。这种事情已经发生了太多次,这是必然规律。 “在想什么?”欧阳彧没有猜到安知研闭目凝神下惴惴不安的心,或许他已经了然于心了,只是不愿意拆穿而已。 “没有,没什么。”安知研抿了抿嘴,摆出一副忧郁的模样。 “你知道我妹妹的事情,是吗?”欧阳彧在她身旁坐下,顺势握住了她修长的手指。 “是,芝加跟我提过。”安知研把头埋得低低的,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会把心事吐露出来,欧阳彧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可能因为自己一时的失误而把自己一辈子关起来也不一定。 “欧阳北,是她主动跟你交换的。”男孩顿了顿,转身看着身边的女孩。 “她上了公车吗?”安知研不可思议地直起身子,眉毛蹙成一团,一副很严肃的样子。 “不是,是另一个途径。其实我也可以通过这个途径把你送出去,只是我不想。”男孩低下头摩挲着自己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说道。 一句话,将安知研的梦击得粉碎。就像站在断头台上的犯人被最后一次宣告死亡,没有什么可以拯救她的,包括芝加。安知研心里很清楚,欧阳彧可以顺利把妹妹送出去把自己骗过来,即使自己逃掉了,依旧在他股掌之间,他可以在任何时间把自己召唤回来,只要他愿意。 第一次觉得人生如此纠结,这让她有了一种结束一切的念头。来这里这么久,她甚至想不如就把对周景晨的爱转移到这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子身上,但是两个人终究是不同的,除了那张脸之外,声音、气味、感觉,都完全不一样。甚至连那张脸也不是完全一致的,至少周景晨的额头上没有那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我会和小研在一起。”晚餐时间,欧阳彧喝了一口汤,对着芝加正色道。芝加的表情并无多大变化,倒是安知研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异常窘迫。她拼命冲着芝加摇着头,表示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一切自己和她一样迷茫。 “小研有喜欢的男孩子。”芝加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微恙,安静地看着欧阳彧的眼睛。 “你说那个周景晨吗?他大概快要变成我的妹夫了,你们很快就会见到他的。” 安知研感到心里一直坚守的城墙“轰”地倒塌,呆在座位上一言不发,好像得了帕金森似的抖动着,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安知研冷静了一下,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对,芝加说过我和欧阳北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周景晨一定是把我当成了她,对,一定是这样! 又一阵蝉鸣排山倒海般袭来,安知研感到整个大脑就快要裂开了,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趴在饭桌上一动不动。 “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成妹妹,对我来说你是我喜欢的女孩子,所以我要把你留下来,而不是让你代替小北……”欧阳彧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字一句地说着,眉毛纠结在一起,折射着破溢而出的心疼。 “如果真的喜欢她,就应该放她走,让她过自己喜欢的生活。”芝加夹了一口菜,头也不抬地正告道。 “我的事情,你不要管。”欧阳彧瞪了瞪桌边那个与己无关似的女孩子,转身摩挲着安知研倾泻而下的长发。其实他比谁都清楚,她回去也只是受伤,看到他的妹妹和喜欢的男孩子你侬我侬地甜蜜着,然后悲哀地沦为一场感情的看客。 “我要回去。”安知研抬起头,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坚定。 夜晚,在欧阳彧的疤痕上。 自从那天不欢而散之后,芝加再也没有找过安知研,只是莫名其妙地重复发给她这样一条短信。安知研始终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在这个没有夜晚的世界,究竟暗示着什么呢? 她再也没有同欧阳彧讲过话,对于周景晨的期待也少了一半。这个世界,或是那个世界,都不再拥有什么值得期待的东西了。哪怕是爸爸妈妈,也在疼着另一个女儿,尽管她根本不是自己,但是这又怎样呢? 终结吧,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在一个被人安排刻意下错了站的世界里。这个世界拥有永远晴如白昼的天空和好像无休止的燥人盛夏。 无所谓什么极端的死法,安知研只是安静地消失在那个盛满对周景晨思念的角落里。鲜血将墙纸染成了童话的色彩,每一笔浓墨都消却了唯一的悲怆,这本来就是自己所期待的。 周景晨。欧阳彧。芝加。欧阳北。 与所有人无关。 欧阳彧干净的脸模糊地出现在眼前,他的伤疤在白净的世界里格外耀眼,安知研从里面看到了月亮,不是《1q84》里面那个绿色的小月亮,而是原来的世界里那种,十五时会出现的很圆满的金灿灿的月亮。月亮的光吞噬掉了一切周遭的阴暗,包括星星。好像梦一样让她感到不真实。 “小北会回来。”欧阳彧的声线带着一丝难以磨灭的磁性,安知研感觉身上有无数东西在爬,说不清的纠结。 “安知研,起来,我们去游泳。” 周景晨的声线在蝉鸣中显得格外愠怒,安知研安静地抱着膝坐在树下,好像做着一个沉湎很久都不愿意醒来的梦。 “我们去游泳。”周景晨在电话里讲过的。 安知研猛地站起身子,把身前的男孩子吓了一跳。她凑过去,掀起男孩额上的刘海,光亮的额头闪现出一丝属于青春的美感。诡秘的世界。 “今天的作业给我抄了吗?”总是带着不满的怒吼。 沉默。 “我们分手吧。”安知研盯着对面澄澈的眸子,里面只有一个影子,就是自己。 “什么?!”男孩不可思议地吼叫道,拼命抓住女孩纤细的手腕。 “盛夏已经结束了。”安知研平静地说道,从男孩的手臂间巧妙地挣脱。44路车从街角倏地蹿出来,她毫不犹豫地从前门上去,刷卡,找座位,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也许我应该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安知研沉思着,看着车下曾经让自己无比心动的懵懂少年,好像从日隙里那个单薄的影子下,看到欧阳彧笑得灿烂的脸。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鎏金女人(1) 鎏金女人(1) 文 / 陈乒乒 引语 2010年初夏。距离那盛开在阳光下的日子已经很久了。 在被光明照耀的大地上回忆着我充满活力的时光,追悼我不复存在的现实,感受着我身体里涌动的黑暗。 是……已经老了吧。 《宫心计》中,张扬跋扈的万宝贤指责心机深沉的姚金铃是鎏金,铜一般的实质镀上一层灿烂的华裳。好比现在的我,年轻美貌的面具下藏着难以启齿的疲劳,内心的那个我已经花白了华发、掉落了皓齿、布满了皱纹。 我想……我比鎏金更不如一些,因为它好歹还记得如何闪耀自己的亮度,而我……只剩下姣好僵硬的五官了。 (一) 随雅说,他已经忘记了哭的滋味。 我却说,我已经忘记了笑的滋味。许是本着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我看着他那吊起的眼角,总觉得带着一股子苦味儿。朦胧在雾中,不太真实。 随雅原本不叫随雅,我们在画廊一起工作,他高高地站在经理的位子,而我……低低地躲在角落,拿着拖把甘心弯腰垂头地面对地板。 随雅说,干他们这行要取一个像样的艺名。我痴痴地笑,拿着拖把不说话,只是在心中鄙夷,又不是大明星要什么艺名。 而他是对的,或许说,我总是错的。 创作了一本《英雄冢断美人香》,他红遍了大江南北,随雅这个平淡如风的名字家喻户晓。看着新经理的面孔,我想……或许他已经忘记了让我做经纪人的承诺吧,谁知道呢?兴许只是随口说说。 我依旧拖着我的拖把走在角落,垂着头,就像怕光的老鼠。 黑色的皮鞋很亮,我能够在上面看见我鼻头的黑痣,拿回家做镜子指不定省了多少镜子钱。我准备绕道,耳畔传来他的呓语,淡淡的却极为尖酸:“你还是一样,不会抬起头做人。” 我怔了怔,不以为意地笑,我已经丢失了一切……还怕再被剥夺些什么吗?绕开他,我到底是不知道我的背影有多心酸的。许多年后,或许我从他的日记中读到过两句,但也无从追究了。指不定我那时还会抬头挺胸狠狠地瞪他一眼,勾不来他的怜悯,招不来闲言碎语。 随雅是在他签书会后第二天才找上门来,拿他自己的话来说,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脓包过。那妆化得,比60年代的少女们更加招人眼球。 他穿着长袖躲在我屋里,浑身汗臭,摸着脸自嘲道:“早知道在你这儿可以蒸桑拿,我何必花费那个闲钱去别处。” 我定是无语的,他总能够说出别样的韵味,这话显然是玩笑调味的,却生生逗弄出我的自尊。默默无语地瞅着他弯起的小眼睛,咬着唇看着他。或是目光过于生硬,或是他出了名便敏感起来,这人挠了挠头似是有些尴尬:“我说李雨,你别这么看我行吗?活像我把你那个啥了。” 猛然无语,我着实不知道这人脑子里装了什么,那不爱江山却肯放弃美人的悲情故事不会是情人捉刀代笔的吧?如此一想,我满心狐疑,勉勉强强地答应他为他工作,却对辞去画廊工作缄口不提。 我总是需要钱的,但我的存折上却有八位数,那只是其中一张存折。这些随雅都不知道,他只当我是初出茅庐、勤勤恳恳打工的小女子。我也懒得提,只会徒增烦恼,还要解释。我懒。 (二) 以前人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 这句话,我从来都没有证实过。不过日子越往后,我便越发地觉得这句话真可媲美儒家圣典。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鎏金女人(2) 鎏金女人(2) 以前随雅洁身自好,信奉一生一世一双人,如今随雅却觉得“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才是硬本事,我想以后他许会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才是最高境界吧。甩不掉的,他便会拉着我去推搪掉,而我……每次出场费都好商量。 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些日子,我的工作倒是越来越简单了,画廊的工作已经辞去。原不是我本意,只是他擅自主张。每日坐在电脑前,看着他发酸的文章修改错别字,这样琼瑶的范儿,我倒真适应不了。没几章便泪水鼻水流了满抽屉纸,每次看镜子里自己发红的眼睛就觉得心惊胆战。我想也许因为我是属兔的,可是我不爱吃红萝卜,心肠也不软,咬人还特狠。 后面那句是随雅说的,每次我用我小巧可爱的嘴巴,吐出那些吃人不剩骨头的狠话,他便一边感叹一边看着自己以往的情人泪如雨下、落荒而逃。 我是随雅的盾牌,他……亦是我的盾牌。 上一次在画廊看见他时我便不安了一阵儿,猫捉老鼠前要恐吓玩弄老鼠一番,看着它惶恐不安才觉得兴奋。我觉得那些家伙许就是这样捉弄我的,一定要看着我自以为是地松了一口气,才肯现身再把我逼向绝路。 我正和随雅喝下午茶,讨论着他第五部书,与历史无关却跟现实息息相连。 我像笑不出声的顽皮豹耻笑他,随雅说我玩着眉眼就像偷腥的猫,身后冷冷的嘲讽传来:“只是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罢了。”背后有些发麻,我脸上的笑容恐怕已经硬得如石膏,皲裂随处可见。 随雅听见那话本来是要转头骂那个人一顿的,可是当见到身后的人是那个画坛新秀素宣时,不禁扯起一丝恭维的笑,起身让出一边的位置:“素宣,你怎么来了?” “随雅,我能借用你的经纪人一些时间么?”素宣依旧是一身休闲装束。他这话虽是在问随雅,但他的视线却紧紧盯住我,这令我不禁如芒刺在背。 我不用想都知道随雅的回答,自顾起身率先走出了茶厅。 “李雨,你就想这样一直消极躲避下去?”他的话向来尖锐得如一把刀,直刺人心。 “不用你管我,你从哪儿看出我消极了,而你又以什么身份来管我?未来的妹夫?” 我想我此刻定然像极了自我守护的刺猬,竖起浑身的尖刺,在刺伤别人的同时也伤了自己。 素宣进近我一步,我便退后一步,直至我退无可退。我低着头,他如红酒般醇厚的嗓音在我头顶响起:“跟我回去吧,这场幼稚的抵抗到此结束,你该知道我喜欢的从来不是李云,只要你跟我回去我会亲自上你家把话说清楚,好么?” “我已经不是李氏集团的大小姐了,你也没必要再纠缠我了,你该要联姻的对象是李氏二小姐,而不是我。” 没错,从父亲领着那母女两来到家里宣布那是我的母亲和妹妹时,我想我明白了母亲临终前那不舍不放心的眼神。“你觉得后母会真心待你如己所出?”呵呵,我才不相信,当她们母女两和父亲谈及原本属于我的婚事,我才明白,父亲已经无暇再顾及我的幸福。我被舍弃了。 “我从来不在乎你是不是李氏集团的大小姐,我只知道我喜欢那个帮我从我父亲手上保护住我母亲画像的女生,难道你还不懂么?李雨,你到底要躲到什么时候?” 听着他吼声,我不禁非常想扑到他怀里大哭一场,我有太多委屈他不知道,我在外面所承受的一切他不知道,被他每日的冷言刺痛到的我心中到底有多痛他更不知道。忍住欲流出的眼泪,我固执地抬起头直视他,可是眼泪似乎与我作对一般不受控制地流下。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鎏金女人(3) 鎏金女人(3) “哎。”他轻叹一声上前把我搂进怀里,柔声道:“李雨,你不要这样好么,你要相信我,将来的路我只想你陪着我。” 闻言我似猜测到什么,抬头问道:“是不是你父亲要你回去管理公司?”看着他点了点头,我不禁忘记我和他先前的事,急忙再问道:“那你的画廊怎么办,难道你真的要放弃么?那可是你从小的梦想啊。” 他的下巴磨蹭着我的头,低低柔柔地说出了那如魔咒一般的话语。 “有你陪着我一起堕落,我甘愿。” (三) 素宣放弃了他的理想,终是接受了家里给他的安排,每天西装革履游走于商业的战场,而我也如他所说那样陪着他一起堕落在这奢靡的纸醉金迷中。 1998年那个新年我接起从大洋彼岸那头打来的电话,素宣死了。他去欣赏一场知名画展,哪想到一帮黑手党闯入抢画,流弹飞射,不幸他成了其中一个靶子。那天晚上我搂着我那才七岁大的女儿双双和她说着她父亲的离开,我知道她会懂的。第二天我们还没从悲伤中恢复过来,素宣公司的董事就来到家里逼我签一堆的文件,他们告诉我因为素宣的突然离世公司股价大跌,董事们纷纷决定撤股,这无疑对我又是一个惊天雷。最后,除了这栋房子,我和我的女儿双双失去了一切,我打电话给素宣的父母,可没想到他们完全不顾我们娘儿俩的死活,可我不能放弃。我恨这些人的落井下石,我恨这些人的唯利是图,我恨这上流社会的人情淡薄,终有一日我会让双双站在这上流社会的最顶层,只有这样我们才不会再被人欺负,也让今日这些人都看清楚我们娘儿俩没那么好欺负。 虽然失去了公司,但是我还有着一笔可观的存款,这将是维持我们跨向上流的唯一支柱。双双一日日长大,与我的间隙却越来越大。我知道她恨我,但是这都不重要,只要她将来能过得好,恨我就恨我吧。可是我从没想过我会逼她走至绝路。 那夜的那个海边,云火漫天,照亮了黑夜,我的女儿葬身于火海,至死前她还推出那个少年,少年的腿似乎被火柱打断了,一瘸一拐地仍然想回到那燃烧中的木屋里去,他疯狂地喊着她的名字,我想若不是我拉住,他怕是就会义无反顾冲进去了吧。火光中她微微笑着带着她的不羁,我似乎从她身上看到了素宣的影子。 我的一切终于轰塌。很多年以前,当素宣还在世的时候,我想我会一直无忧地幸福下去,很多年以后的今天,我在写给随雅的一封邮件中写下这样一段话: 曾经听人说过,一颗流星的划过,是一个人深深的思念化作泪水的见证,或许这个世界本没有完美的童话,童话只是人们捏造的臆想,用来弥补世间太多的匆匆遗憾。 当遗憾变得多了,童话也就多了。童话中往往是:王子和公主最终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而现实呢?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故事的结局都是悲伤的,如果不是,那是你还没看完。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旧娃娃 旧娃娃 文 / 吴李毓 秋天的到来使人心旷神怡,红、黄把耀眼的绿吞没了,当风吹来的那一刻,再大的树也会随之舞动起来;远处那一丛丛的稻草簇拥在一起似浪一般地滚动。风还是呼呼地吹,枫叶还是左右摇摆着,跳跃着。已是九月的尽头,枫叶飘落。枫叶是彩色的,那是我最喜欢的颜色,但却把世界变成了银白色,渲染、勾勒。 一片枫叶飘进了我的衣裙里……我只是地摊上一个破烂不堪的娃娃。也许是因为我的陈旧,因为我的脏乱,因为我的丑,没有任何人会对着我看上几秒钟。我没有芭比娃娃那样美丽高贵,也没有海绵宝宝那样可爱,更没有像变形金刚那样变化多端,但我从来不想当人人爱的娃娃,我只想有一个温暖的家,一个关心我的主人和一件新一点的衣服。 从不会有人关注我,我只在一个角落里,默默地看着…… 蜡笔小新是我的死对头,他总是在我面前显示他自己,还在那跳大象舞,笑我没人要。因为在玩具世界里只有没人买的娃娃才是没用的,像我这样就是最没用的。所以售货员总把我放在最后面,价钱也是最便宜的! 但我并没有放弃,我相信,世界上不存在没用的娃娃!我相信,我的梦想一定会实现! 枫叶渐渐地凋谢了。一个女孩站在了我的面前,我想她应该是要拿我前面的蜡笔小新吧!但是,她却把我俩都拿了起来,仔仔细细地左瞧瞧右看看。旁边的玩具们都用诧异的眼光朝这边看。 那个小女孩叫毓毓,她决定买下我和小新。我使劲捏了一下脸,让自己明白这是真的! 一回到家,我惊呆了,毓毓的房间里到处都是布娃娃! 毓毓把我抱到卫生间,搬出了一个玩具浴缸,装满水后,把我洗了又洗,搓了又搓,当她把我再抱起来时,我已经是一位美丽的公主了!我看着镜子中焕然一新的自己,简直目瞪口呆。 当我被放入毓毓的玩具屋后,我就像刚绽放的花朵一般,心里十分地温暖幸福。 我还认识了牛仔“咕哩”、公主“美雅”、老虎“温帝”,还有可爱的小狗“蝴蝶结”! 我也有了家,有了朋友,有了一个好主人,更有了温暖! 当天晚上,毓毓为我做了一套小睡裙,那粉点白底的蛋糕裙,我十分喜欢。毓毓的床边也到处都是娃娃,晚上睡觉时总要抱着才睡得着。今天晚上,我也能有这样的待遇,我的人生从此刻不再卑微,不再受人嘲笑、讽刺,因为我不再是以前那个没用的娃娃了! 毓毓把我抱得紧紧的,害得我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毓毓的床十分宽大,有厚得如层层枫叶般的被褥,被单上精致地绣着小熊,可爱极了,枕头上可以睡九个娃娃! 第二天毓毓得去上学,爸爸妈妈也去上班了,这个世界就由我们“主宰”了!伙伴们也十分欢迎蜡笔小新,除了温帝讨厌他。因为温帝怕他抢了他“玩具之王”的宝座,多添一个人就给他多一份威胁。蝴蝶结说:“要不我们来玩‘穿越火线’吧!”大家举双手双脚同意。我们拿出了玩具枪,我、蜡笔小新、蝴蝶结一组,咕哩、美雅、温帝一组。 “各就各位,预备!”蚂蚁大声当裁判,蛐蛐们当啦啦 队。“开始”随着蚂蚁的尖叫,大家都开始行动了。温帝瞄准了蜡笔小新,可是蜡笔小新很迅速地移开了,炮弹转向了我,蜡笔小新跑过来帮我挡了一枪,不小心摔了一跤,旁有个垃圾筒,正好地上有一个大头钉,蜡笔小新的腰上破了个大洞。里面的棉花似血一般地“流”出,我吓呆了,连忙叫停止。大家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 有的说他至于嘛,为了挡一颗塑料子弹伤成这样,有的说他真是倒霉透顶了,有的说…… 我哭了,第一次的哭声竟是发生在幸福刚开始的时候。 我一直以为哭是一种软弱的行为,但我这一次却觉得是那样顺其自然的事。 我开始喜欢这个懂得保护我的男孩儿! 我从门缝里看见了毓毓的认真、仔细,往她的视线看去——啊!是蜡笔小新!针线在他的身上来回穿动着! “啊!”随着一声惨叫声,玩具们的目光全都投向毓毓房间,毓毓不小心将针刺进手指,出血了,看着红色的液体流出的样子,我很害怕,十分害怕。 “毓毓,你怎么了?”爸爸妈妈着急极了。爸爸说:“为了一个破娃娃,伤了自己的手,何必呢?毓毓,我们把它丢了好吗?” “不!”诚恳的声音温柔地荡在我的耳边,听上去是那样动听。 今天毓毓进行抽测考试。 到了教室里,我们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声音,吵吵闹闹的,令我们十分烦躁。接着又听见“叮铃铃,叮铃铃”的响声,这才让我的耳根静了下来,然后又听到高跟鞋的响声,妈妈也有这样的声音,因为妈妈也穿高跟鞋。我们仨决定一起跳出书包喊妈妈,一、二、三。 “妈妈!”一个响亮地声音从毓毓的桌上传来,四周的同学都朝我们转来。 我们仔细一看,并不是妈妈,是一个很陌生的老女人。那个老女人把毓毓拎到办公室里。 这下惨了! 课堂上我们会说话的事情传开了,爸爸妈妈开始讨厌我们这帮家伙儿了,爸爸妈妈偷偷地把我们装进箱子里,但是偏偏落下了蜡笔小新。 我们也不知道在这纸箱里待了多久,“毓毓应该回家了吧?”“我想毓毓了”“你还知道要想毓毓,都是因为你们开口说话了,害得我们都……”大家异口同声说到。 呜呜呜呜,箱子里多了许多哭声。 一年过去,我们出现在一个幼儿园里。每天都是欢声笑语,因为天天都有小朋友们的陪伴,我们很开心。可现在少了一个人——蜡笔小新,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他会不会在另一个主人家?会不会还沦落在街头?一万个不知道,就再也没见到他,也许他现在也正开心、幸福着!我猜他应该是在团圆夜那天走丢了,之后的那几夜我们几乎都忘了他,我一定要当他的面说声“对不起”! 窗外有枫树,这棵比我见过的都要大,它的叶子已经飘不进我的衣裙里了,因为这棵树的枫叶是那么地大……我多么想念一年前的那片枫叶啊,小小的,像一个承诺。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任务(1) 任务(1) 文 / 张恒嘉 系统给我的第一个任务是去偷鸡,尽管我很不情愿一出场就当小偷,但是没有办法,系统说我得去偷,于是我就得去偷。 当我接到第二个任务时我正在吃着自己偷来的鸡,我记得那时候我手持一只大黄鸡叫小二给我做出个一鸡三吃。小二是个灿若桃花的姑娘,明眸善睐,朱唇贝齿。她对我莞尔一笑说:“客官是新手吧,我看你这只鸡就知道了。我们这家客店就是为新手杀鸡烹饪的,只是客官来得不巧,这几天的新人甚多,你这只鸡可能要等到三天之后才能吃得上。”那时候我环顾四周,全是和我衣着相同的人,他们对着自己的鸡狼吞虎咽,一时之间我以为有多个自己。 于是我就坐在客店外等,月色若墨,或进或出的人流在我身旁穿行,他们大多和我身着相同的服饰,并人手一只大黄鸡。那时候我是惊奇的,我诧异于王大娘家怎么会有这么多鸡来供人偷取。我忽然想起过去的一个星期里根据任务的提示我是费劲千辛万苦才偷到那只鸡的。我清晰地记得任务栏里说村里有一个姓王的大娘。任务栏里的理由是王大娘家的那只鸡就快要成妖了,系统需要一个有识之士把她家的鸡偷走,从而确保一方平安。 可是王大娘家到底在何方?从我进游戏的第一天起就对这个问题甚是疑惑。为此我认真地察看任务介绍不下百次。我记得那是在第一天的傍晚,那时候天际彩云烧红,我在噤若寒蝉的巷弄里游荡。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的新手,他身着与我相同的粗布服饰,那时候他倚倒在墙角吃着任务卷轴。 我记得那时候我坐在他身旁与他谈任务。他说他是找了王大娘家一个月。那时候天色向晚,他在我身旁苦笑。他说:“你这算什么?我看任务介绍都一千遍了,可是王大娘家在哪儿我依然不知道。”然后他拿着剩下的任务卷轴往嘴里塞,接着说:“也许我把它吃完之后系统就会提示了。”他指着我的任务卷轴说:“其实也不是很倒胃,你不吃吃看?” 当一个星期后我吃着鸡时也在想着同样的问题,我想要是我当时真的吃了卷轴,也许系统还真会提示,毕竟这么多人都偷到了鸡,这里面一定有窍门。 多年后当我接到第二个任务时我正在为国王守城,我清晰地记得那是个风雨潇潇的夜晚,那时候我根据任务的提示在村东三百里以外的僵尸洞蹲点。任务栏里说,村东三百里以外的僵尸洞妖气旺盛,在洞口的僵尸门三天开一次。系统希望有一位传说中的英雄能前去斩妖除魔。而在洞外的那些天我还反复回顾任务的特别提示,提示上说:任务危险!建议组队前行! 那些风声鹤唳的夜晚我和两个新手队友在洞外害怕得瑟瑟发抖,我们曾一度以为这是一次九死一生的冒险。 多年后我仍是记得与夭夭的谈话。那是我们在蹲守了三天三夜的僵尸洞外,我见得她唇色暗紫,忐忑不安。她说:“我听人说这洞里的僵尸甚是繁多,他们喜欢吃人的心脏,尤其是像我这样心胸宽广的。其实我是很害怕的,我都还没有成亲,还有王大娘的那只鸡也没吃完。”那时候我正闭着眼睛在洞口祈求菩萨保佑,当听到王大娘家那只鸡时我转过头来问她。我说:“王大娘家你找了多久,我是足足找了一个星期。” 于是我便回想起王大娘的家,自从那天我看着那新手把任务卷轴吃下后我便决定不再看任务提示。我记得那是在第二天,一个电光烨烨的大雨清晨,我敲开一户居民家的门,我向开门的小孩询问王大娘家在何处。他看着我,他说:“我想吃饼,我想吃饼。”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任务(2) 任务(2) 多年后当我看着那个在皇宫里一夜未眠的国王时我不免苦笑,我忽然想起那天清晨我来回于饼店和孩子家数十次,最终将一张张悲愁填满了空地。那孩子说:“其实我并不是真的想吃饼,只是系统是这么给我设定的,所以我只得说想吃饼。” 从那之后我便遇到多个这样的npc,虽然我只是想问出王大娘家在哪里。可到了第二天的时候我终于不问了,因为多天来我听得的都是一些答非所问的话语。我只好跑到县令老爷的人口薄上一一寻觅。 多年来我对那简单的结果一再叹息。我记得那天翻开户口簿时我才发现,这个地方是王家村,每个妇女都是王大娘。 那时候夭夭看着我忽然笑起来,她说:“我就随意去偷了一只,任务就这么完成了。”尽管事隔多年我还是铭记,当夭夭说完这句话时我听得从身后传来石块移动的声响,那是一声声恐惧在我们耳旁回荡。 多年前当我们刚刚得知尸洞开启时另一个组员就当场晕倒,我和夭夭见得他面色惊恐,明显是被吓破胆而亡。对此我和夭夭都感到愤恨,我们一致以为有恐惧症至少得事先和我们说明。而那之后的事情确实让我们毛骨悚然。 我记得当我们走到洞口走廊时我被一只手抓住了,那时候我和夭夭看着我脚下干瘪的僵尸冷汗直冒,当时我见得夭夭瘫倒在地瑟瑟发抖,我问她说:“是不是我就要死了,是不是我就要死了?” 脚下的僵尸把我再次抓紧,我看着它空洞的眼神几乎晕眩。它在持久的恐惧后终于开口说话。它幽幽地重复两个字:“救命,救命。” 多年后当我和夭夭在城门守卫时我又一时想起,我说:“那时候你怎么不救它?”在那些白雪霏霏的城门日子里我听得夭夭的话语。她说:“它是僵尸,系统说该杀,所以我就把它杀了。” 多年前的第二个任务是我们意想不到的,当我们最终完成任务时我们便为那个被吓死在洞外的队友感到惋惜。那时候我们拿着僵尸王掉落的凭证走出洞穴。久违的阳光照在我们脸上,我见得夭夭脏乱的脸颊,在阳光下笑得灿烂。然后我看着手里的任务凭证黯然神伤。 我记得在那个曾在我们眼里凶险万分的僵尸洞里,在我们曾以为壮士一去不复返的任务中。当我们走进最终的boss殿堂时,视野里超出意外的场景使我们震撼。照事后夭夭的说法,她以为在boss殿堂里至少得有一只杀人如麻、狂性大发的boss僵尸。她说:“我还作了随时被秒掉的心理准备。” 事与愿违,多年后我深深地为此感叹。 当我们见到boss殿堂的场景时我听到夭夭的呓语,那时候我们见到殿堂里挤满了前来做任务的人,我和夭夭被挡在不知道多少层的人群外围。多年后我和夭夭仍为此惊奇,那时候一个玩家拍着我的肩膀叫我不要插队,他说:“我刚刚去尿尿了,你应该排在我后面。” 我是记得我们的第三个任务的,当时我和夭夭正想返回那个客店吃剩下的鸡。尽管在boss殿堂排队等了一个月,但我们还是觉得那只鸡应该是在客店里等着我们的。我还记得那是一个雷雨将至的傍晚时分,那时候我和夭夭同时接到了系统发来的第三个任务。 多年来我和夭夭一直被那个任务所纠缠,任务栏里说城外有大批妖怪在聚集,蠢蠢欲动。那些妖怪的目的是杀掉皇宫里的国王,然后将整个江山席卷。那时候夭夭在晚霞里看着任务栏对我说终于遇到一个简单的任务了。她说:“不就是向国王借蓝宝石启动魔法吗?”然后她指向在我们身后富丽堂皇的宫殿。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任务(3) 任务(3) 多年后当我穿着冰凉的盔甲在城门前守卫时,我问夭夭:“我们站在这儿都多少年了?我忽然忘记我们是来干什么的了,你还留有那个任务卷轴吗?”那时候我透过朦胧的月色见得她也已褶皱的脸颊,她说:“我也不记得了,好像我们就是来守城的。” 多年前的夜晚我和夭夭潜进皇宫向国王借蓝宝石,那时候国王姿势僵硬地站在我们面前。夭夭说:“我们是想借用殿下的蓝宝石一用,我们需要开启魔法来抵御城外的妖魔。”那时候我们从国王的话里得到了一个无奈的结果,他说:“前些天我不小心把宝石吞进肚子里了,你们得问我的肚子要。”于是结论便出来了,系统要我们向国王借宝石,但国王却把宝石吃了。那么我们有两个选择:一是把国王的肚子抛开取走宝石。二是这个任务不做了,我们继续回去吃鸡。但我们始终觉得这两种结论却有点儿行不通。第一:要是把国王肚子抛开了他也就死了,那国王一死妖怪就不必进城来杀他了,妖怪们大可直接去席卷江山了。第二:要是不做这个任务,妖怪们也要进城来把国王杀了,那到时候他们一样要席卷江山。 在此之后夭夭跟我提出了第三个可能,这些年来我和夭夭目不转睛地盯着国王,我们相信他早晚是要上茅房的。那时候她指着城门附近的茅房说:“说不定他哪天会拉出来。我们就去当个守城门的,我就不信取不到宝石。” 于是一站多年,我们始终没有见得国王来上茅房。 多年来我和夭夭无数次地谈起我们的第二个任务,那是在夜色若墨的城门前。她说:“你还记不记得。”我说:“我是记得的。”其实我一直以为人是活在回忆中的,而我和夭夭的回忆除了多年来守城门就只有第二个任务了。多年来我们每天都会回想此事。她说:“那时候我们排了一个月才最终见着boss的面。” 于是我便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多年前我和夭夭在boss殿堂里睡了一个月的帐篷,那些天里我们见到不停有新人进来旧人出去。它像是菜市场一般自由随意。一个月后我们终于排到了boss僵尸跟前。那时候boss僵尸刚刚刷新出来,我见得原本空旷的宝座上多了一只衣着华丽的妖怪。多年后夭夭说要不是她手疾眼快还真叫人抢走了。那天boss僵尸看着摩拳擦掌的玩家们眼角溢流出了悲伤,它在瑟瑟发抖,它像是我在洞口遇到的小僵尸般求救。多年后我依稀记得那样的景象,那是玩家们为了争夺boss僵尸而打成一团,最终boss僵尸在玩家们东一口西一刀地凌迟下含冤而亡。 这便是那个任务。 多年后我和夭夭每天都对此事不住谈论,在守城的这段日子里我们除了望眼欲穿地等国王上茅房便别无他事。我记得那是在夭夭发现自己长出白丝的那天,那时候她拉着我癫狂地冲进皇宫里,我依稀想起多年前那个曾有一头青丝的豆蔻少女,那年她在我瑟瑟发抖时挥剑斩向求救的小僵尸,眉眼如水,双颊如醉。多年后她抓起国王的衣裳问他到底什么时候才去茅房,她说:“我们都等了三十年了,整整三十年,你知道人有多少个三十年吗?”那时候国王转睫凝望我们,他说:“我是想去茅房的,但是系统说我不用去茅房,所有我就不可能去茅房了。” 那像是多年前的那个孩子说起的话语,他捧着沉若千斤的悲伤,他说:“我是不想吃饼的,但是系统要我说想吃饼,所以我就得向人们说我想吃饼。” 似水年华,一眼万年。 我仿佛记得第一次见得夭夭的时候她问我是不是新人,那时候她着一身白衣说自己是店主的女儿。多年前的那个店小二在转身前对我回眸一笑,她说:“你是要去做任务吗,那我们一起吧?” 白衣胜雪,胭脂如娥。 多年后夭夭扯着国王华丽的锦衣,那时候她的鬓角已然斑白,她在我的记忆里落下一颗颗忧伤,滑过脸颊,最终落成她滚烫的胭脂泪。她说:“那么我的锦瑟年华呢,我在城门守了三十年就因为系统说你不用上茅房?”然后她疯癫地摇头任由修长的发丝散乱披肩,她瘫坐在地上凝视国王,她说:“那么我们现在能干什么呢,把你杀了?” 多年之后我和夭夭手持宝石走出皇宫,我们听得城外妖法绽放的声响阵阵荡来。夙夜天际,夭夭问我接下来又干什么,我见得城门敞开,一只只魑魅魍魉奔涌而来。我忽然想起了国王苍白的面容,他看着夭夭的手在他身体里探寻,那些鲜红的血液透过身体在他的锦衣上盛开。他说:“我早就想死了,我在这里站着不知道多少年了,只是系统不许,系统说我要永远站下去。” 多年后我看着手中的蓝色宝石,它的妩媚光芒在我的眼里闪烁。我对夭夭说:“那我们去启动魔法吧,任务里说这样可以保护国王不被妖怪杀死。”我见得修长的冰箭从远处射来,夭夭看着刺入自己身体的妖法,她说:“可是国王已经被我们杀死了。” 我说:“不是的。任务里说杀国王的是妖怪。” “可是国王却真真切切地被我们杀死了。” 多年后我看着高空上滚滚而落的火球,长得奇形异状的妖怪在城池里肆意厮杀。那是一阵阵悲鸣在耳旁震响。我说:“那我知道了,国王是被我们杀了,所以我们是妖怪。” 所以我们才是真的妖怪。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我所看到的世界(1) 我所看到的世界(1) 文 / 岳 冰 (一) “你们家冰莹太没规矩了,要不你们先把她带回去,明年再让她上学吧。” 我迷迷糊糊听到老师这么说给奶奶听。今天是星期六,我来到盲童学校的第四天,算这次,老师已经与我奶奶进行三次谈话了。 第一次,她说我不能友好礼貌地对待周围的人;第二次,她话里的引申意思是让奶奶给她很多不该给她的钱,然后再继续告我的状;第三次,她竟然想把我赶走…… 因为我抓破了几个想接近我的同学的脸,这个没耐性的卑鄙女人就赶我走。他们的声音不好听,与我,与梦里的歌声都不同。 再后来,奶奶就拉着我的手带我回家,她和我说,冰莹,下次咱去公家的幼儿园,不去私立的了。 经过三次转学,我摇摇头,从此拒绝再去学校。 这一年,我只有六岁。我紧紧地靠在奶奶身上回家,有路人来来往往地过,夸我的眼睛好美。有东西落在我的额头上,冰凉。还有人伸出手来摸我的脸,我不禁一缩…… 就听见一个声音说:“哟,真羞涩。”“快回家!快回家!赶紧离开这里!”我的心里想。 我把手从奶奶手里抽出来,一直一直往前跑。我能感觉到身后的两条辫子随着我的步子一上一下地颠着,十分有节奏感。我竟然就这样,一路跑回了家。家就在前面,我这样告诉自己。然后路旁的邮筒啊,大树啊,好像就都让路了。 奶奶摇着我问我怎么办到的时候,我突然就乐了。 你看上天还是公平的,我不能去学校里学知识,上天就给了我一些别的本领,让我在生活里学习,还不用交学费。比如说,我看不到别人的脸,但我能看到别人的心灵,在那里的是森林、是葵花,还是冰冷的墓地。有的人的声音像百灵,有的人的声音像波涛,对我来说都很有画面感。 我很疑惑,我都可以直视千里之外星星的眼睛,奶奶为什么说一定要把我送到盲童学校呢?“冰莹、冰莹、冰莹……”奶奶喊我,奶奶说,“快去给姐姐送伞,一会儿天使要浇花了。” (二) “你让我去?” 我呆呆地站着没动弹。平时奶奶可始终不离开我的左右,因为我看不见,难免被别的小孩儿欺负。这时奶奶总会拿着擀面杖冲出去,用恶狠狠地口气说:“谁欺负了我的孙女赶快给我站出来!”几次过后,周围的孩子见着我就躲,奶奶的形象在孩子们心目中简直是老妖婆。 “好孩子,奶奶就是你的眼睛。”每次她说这句话的口气总是又柔又软,这时我看到她的心,一半是花园,另一半是荒漠。“不要怕啊孩子,我知道你是不同的小孩儿。”奶奶把我送到门口,我怀里抱着雨伞。我等了一会儿,可她并没有跟出来。 我还是一步一步挪到外面的空气中去了。天很冷,风都被冻得直打喷嚏,每一声都喷出一团黑黑的云朵,它们飘到空中去。噢!是真的快下雨了呀! 我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心里想着成雪姐学校的方向,不知不觉又轻盈地飞跑起来了。成雪姐是我的邻居,我奶奶很喜欢她。奶奶说成雪很喜欢我们家,她还说人类总是这么联系着的,你喜欢他,他就一定会喜欢你。奶奶总是如此善良和天真…… 时间仿佛都静止了,一切都变得好安静好安静。我想着成雪姐,想她应该正在以一种很虔诚的姿态听老师讲课,想她站起来发言一定会紧紧凝视着老师的眼睛,说话又柔又软的。这时我听见不远处下课的铃声缓缓响起,就要到了,我感觉身边的人渐渐多起来了。我拼命想着学校的结构应该是怎样的,这儿应该是大门,那儿是楼梯,姐姐的教室应该在三楼。人太多,我刚进教学楼就被挤了。糟糕!我被猛地撞了几下以后,就又被带回喧嚣中了。还是那片黑暗,方向和目标突然都找不到了,更糟糕的是,本来紧紧抱着的雨伞不知哪里去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我所看到的世界(2) 我所看到的世界(2) 而此刻我的身体正随着人流来回晃,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姐姐你在哪里呀?你在哪里呀……”然后一只温暖的手就伸过来了,握住了我,有东西递过来,应该是那把雨伞,被我不小心弄没了的。 拉住我的,并不是成雪姐的手,她的手可比这小巧多了。 “求你带我去找姐姐吧,拜托了。”我拽住这只手,说什么也不放开了。“好”一个字,我愣了一下,男生? (三) 我迟疑着松开了手。本来那是一只很软很细腻的手,像女生的。有声音传来,在耳朵上方,距离并不是很远,他问我:“你姐姐叫什么名字?在哪个班级?”我告诉他说我姐姐叫成雪,高二(15)班的。“她班在上一个楼层,上去小心点儿。”“你还得帮帮我……我看不见。”沉默一段时间后,他才说:“对不起。”这还真是个腼腆的大哥哥。我耳边突然响起了以前听过的一首儿歌“天天我等着你,等着你捉泥鳅。大哥哥好不好,我们去捉泥鳅……” 人都走光了,班级里没有成雪。终于下雨了,水声穿过走廊的玻璃窗透进来。应该是细雨点儿也跟着进来了。因为我听见了摆在窗台上的花儿抖动叶子的声音,“沙沙沙”的。我高兴得不得了,感觉连空气都变得喜悦了。“你是想继续听雨,还是想回家,或者和我一起去吃晚饭,还是等我们回来一起去找姐姐呢?”我开始对这个陌生的大哥哥充满了好感。 初见别的陌生人时,他们好像都对我无比好奇。“冰莹你多大了呀?家里有几口人?”这一切他都没有问。我回答他:“谢谢你,可不可以帮我给姐姐打个电话?还有外面下雨了,很大,你带着这把雨伞走吧。我不需要它了。”一下、两下、怦怦怦,强壮而有力度的声音,静静地,我看到了他的心……我看到了一片湖,还有一片田野。湖正在融化,有的地方还漂着一层薄薄的冰。田野上没有草,旁边种着梨树,树上开满了白色的小花朵。我觉得我好像梦到过这里,突然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四) “冰莹?”“冰莹!”“你醒了呀,饿不?成雪说你靠在墙上睡着了,你看你总是这么粗心大意。”没错,这是我家。我躺在自己的床上,刚才和我说话的是我奶奶,我摸了摸身上,一点儿都没湿。“外面雨停了吗?”我问她。“什么雨啊?这不是很好的一个艳阳天么?”“天黑了吗?”“糊涂了吧,都快中午了,你睡得太沉了。” 我真的睡了这么久吗?我想啊想啊,就把关于昨天的记忆全都翻出来了——那位哥哥一直都没走,陪我一起等成雪姐姐来。天太冷了,我被风吹得浑身瑟瑟发抖。我被他们俩放在中间了,帮我挡着风,走了多久了,我不知道了。 记忆是从这里出现断层的。我刚想问奶奶是成雪姐姐一个人把我送回来的么,后来就不想问了。我感觉有点儿闷,想出去玩。想去公园,听狮子叫,听孔雀叫。我家里只有两个人,真的挺孤独呢。奶奶也很孤独,她把成雪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常常请她来玩,多一个人会热闹很多呢。成雪姐感到孤独时就来我家。 “奶奶你能带我出去玩吗?” 没人回答,我摸着下床。对了,奶奶刚才招呼我吃饭,都差点儿忘记了。好好吃饭,吃饱了去公园。 今天奶奶貌似不太开心,也不和我多说话。求她带我去公园她也不答应。“冰莹,还记得么,我说给你找一家公立的幼儿园……”奶奶怎么了?说起话来气喘吁吁的,上气不接下气。“冰莹你得到大城市去。那里有最好的学校,最好的老师。”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我所看到的世界(3) 我所看到的世界(3) (五) “你们的孩子被检查出有轻度妄想症,得需要到医院治疗一段时间。”医生的口气很冰冷,给人的感觉很像针头或者手术刀。记忆错位,极度惶恐,压抑,自卑。 以上是我听到的关键词。 也许真的是哪里出问题了,本来好不容易才适应的生活,突然又挤进来两个人,我不认识他们,他们还口口声声说是我的父母,是这个世界上和我最亲密最应该相亲相爱的人。 他们说我进的幼儿园是省里最好的,半年后我又将去省里最好的小学。所以要我一定对得起他们,学出个好成绩来。我突然想起来,那天下午,成雪姐姐和陌生哥哥一起送我回家,一个站在我右边,一个站在我左边,他们一直在小心翼翼地拉着我的手,以至于我安全地,一边走路就一边睡着了。睡着的前一刻我出现了幻觉,左边的是妈妈,右边的是爸爸,我是他们可爱的女儿。后来我真就梦见了我的父母,在记忆最开始的地方,我看到了一个清晰又明亮的世界,但那很遥远。 有夜莺在浅唱。它旁边的屋檐下,月光里,有一个摇篮轻轻地摇,那是一个很悠远的梦,我做了很久很久。 梦醒了,父母来接我,他们的身上咸咸的,是海水的味道,他们给我灌输的是截然相反的思想。“冰莹,你得去学钢琴,然后再学散打,七岁的时候学拉丁文。”他们爱说别人家的小孩儿怎么怎么样,我一定要比他强。 电视是开着的,有一个声音在说:“将来,我一定比你聪明比你强!”我没忍住,扑哧一声乐了。我看不透他们的心。一个本领可能得需要时间反复练习,才能巩固提高。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便是如此。 (六) 住进医院后我抗拒治疗,医生们可没有幼儿园小朋友那么傻,不会让我轻易抓到他们的脸。我觉得他们才是偏执狂,是精神不正常,他们想办法来告诉我,我的那些本领,和靠那些本领所做的事根本就不存在,没发生过,是我想多了。妈妈来看我了,带着鲜花,拿着鸡汤,很香。“带我回去吧!奶奶,还有邻居家的小姐姐,我很想他们。”“好,只要你听医生的话,好好治病,跟老师好好学习。你如果不乖,你奶奶也不会高兴。”我点头,鼻子很酸。我嗅到了忧伤的空气,眼泪也掉下来了。 没发生过,想多了。是吗?他们果然是宠爱我的,在我的梦里与我相见。奶奶说是天使在我旁边给我加油,让我在孤单无助的日子里坚持这么久,连病都没有生过。冰莹好坚强。我梦见成雪姐姐带我去逛公园,我看见了她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真好看。 我问她,姐姐你为什么紧锁着眉头呢?她说:“考试没考好,我都不敢面对父母了,我真想逃到月球上去。” 我要在地球的每一个角落里都种满太阳,飞到月球上去种满鲜花。 然后凝视着它们,发芽……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那时年少(1) 那时年少(1) 文 / 王江永 1 名字很红尘,人却超凡脱俗。 她叫艳,一个像卡通精灵一样的女人。当她第一次站在讲台上的时候,我就发现看她的样子远比看窗外的螳螂捕蝉,看树叶上的雨水滴落更让人心驰神往。当然,不仅仅是我,每一个七年级一班情窦初开的男孩,估计都在心底里有些不太光明的想法。与下流无关,与品质也无关。 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我像其他十五六岁的男孩子一样,就暗恋了她。 没什么理由,仅仅是因为她漂亮,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我是一个学习很好的学生,虽然英语很差。不过,就有那么一些学生,一门功课差不要紧,但其他功课却好得离谱,这让班主任在一次公布月考成绩时不无揶揄地说:“上帝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我的化学,全年级只有一个及格,也只有一个人上了80分,这个人是连云浩;全年级只有一个人的历史考了满分,只有一个人的语文考过100分,并且是118分,这个人也是连云浩。但是全年级只有一个人的英语分数只有个位数,这个人,还是连云浩。英语8分。”全班哗地笑了开来,我很享受这样的笑声。这是对我的赞美,充满了羡慕与崇拜。同班的女孩晓洁,门门功课都优秀,但没有人会真正地崇拜她。在整个班集体中,我有着一种轻描淡写,胜似闲庭信步的优越感。包括面对晓洁。 艳的到来,让我突然产生离谱的失落感。我的英语虽然引起艳足够的重视,但这种重视带着几分轻浮与戏谑。这就好比大街上最吸人眼球的两个人,一个可能是艾丝美拉达,另一个,不出意外就是卡西莫多。 与我情况相反的是张晓东,他门门功课都在温饱线以下,但歪打正着偏偏英语好得我们学校的几位过了八级十级的英语老师也不敢轻易跟他拼口语,万一说错了会惹来嘲笑。毫无疑问,英语课上,晓东是最受艳喜爱的学生。虽然他沉默寡言,但谁都知道,他也是暗恋着艳的男生之一,如果不是这样,他就没有必要有事没事到艳的办公室或宿舍去请教英语问题什么的。在我们眼中,这小子的英语如果有问题的话,那就是英语本身的问题而不是他的问题了。 借着机会接近艳,司马昭之心,瞎子都看得明白,聋子都听得清楚,哑巴都说得顺溜。 2 艳是教师志愿者,来自厦门。 我们学校有一个园子,里面有一间楼房,那是以前管理园子的人住的,现在艳就住在里面。一个星期五的下午,我们几个男生在宿舍里谈论着艳,不知是谁发现晓东不在。想这小子肯定又去艳的宿舍了。他总往艳的宿舍跑到底是为什么?鬼使神差地我们就想一探究竟。我们悄悄溜进园子,爬到房子另一侧有窗户的围墙上。透过没有拉下窗帘的窗户,我们看得清清楚楚。那时的晓东拿着书本正要走出艳的房间,将要开门的时候,他转过身来,犹豫了一下说:“老师,我喜欢你。” 艳愣了一下,笑得很甜地说:“老师也喜欢你呀!” 显然这句话让晓东误解,并失控了。书“啪”地掉到地上,他不顾一切地跑上前去,一把抱住艳。艳显然被晓东的这一举动吓得措手不及。她狠狠地推了几下,才推开他,她面色微红,表情窘迫,娇羞,更显迷人。有些责怪地说:“你这是干什么?我是老师,你是学生。” 晓东红着脸,有些傻气地说:“我爱你。”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那时年少(2) 那时年少(2) 当时,我估计很多人都会像我一样在心里大骂:禽兽。并且咬牙切齿。 艳平静下来,说:“但不是那样的爱,你应该像一个学生那样去爱我,尊重我。” “为什么?” “因为你是学生,我是老师。” “这不是借口,老师。小龙女还是杨过的姑姑呢!” 听晓东这么一说,我们都笑了起来,但因为环境危险,都捂着嘴极力忍住。我当时暗想,还好晓东中国文学知道得不多,不然他还会把沈从文、鲁迅之类的拉出来。看着晓东一脸固执的样子,艳心平气和了下来,她笑笑,说:“杨过会武功,你会吗?” “我——” “好了,这件事情以后不要再说了,好吗?你现在毕竟还是学生,要把学习搞好,怎么能分心呢!将来要是上不了重点高中,又考不了大学,你怎么办?” “我不在乎这些。” “这些关系到你自己的前途,你连你自己都不在乎,又怎么真心地去喜欢老师呢?” 晓东想了想,说:“对不起,老师。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吧!” “我可以追你吗?我的意思是以后,一切都成熟的时候。” 没想到艳大方地说:“可以呀,老师也是个女孩,只是长你们几岁而已,如果你长大了,学业有成了,当然是可以追老师的。不过,如果那时你是一个很优秀的男孩,优秀的女孩那么多,你还会去追求老师吗?” “我会的。”他说。沉默了一会儿,晓东得寸进尺,给他面子他就蹬鼻子上脸了,说:“老师,我,我可以吻你吗?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提这件事了。” 艳愣了一下,说:“好吧。”我们当然没有因为艳这样回答而吃惊,因为她倾斜了一下身体,把自己的左脸给了晓东,意思是让他吻她的脸。晓东走近她,将要吻到她的脸的时候,突然转变方向,吻了艳的唇。时间很短,艳一愣,还没回过神来,晓东就离开了,在出门前说了一句:“老师,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提了。” 我们在围墙上咬牙切齿,大骂禽兽。当然潜台词是,这禽兽怎么就不是我呢。 艳坐回桌前,批改作业。不知道她是怎样想的,她伸手摸摸被吻过的唇,“扑哧”地笑了一下。 3 晓东的把柄算是落在我们的手里了。 晓东这个人沉默寡言,但总是一副自命清高、恃才傲物的样子。这让我们多多少少有些看不惯。只要有机会,总会挖苦讽刺挑衅他。 我们几个男生有事没事,就拿那句:“小龙女还是杨过的姑姑呢”来调侃,有时还故意说得怪里怪气的。事实上我们并不是鄙视晓东,而是妒忌他。怎么说他也吻过了艳,而我们虽然已经不下n次想入非非了,但也只是望梅止渴而已。 虽然想法可能下流,但绝对与亵渎无关,与个人品质无关。 晓东并没有因为我们这样明目张胆地调侃而愤怒,他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这让我们的心里有一种漫无边际的空虚与失落。仿佛自己狠狠地打了拳,结果打空了,没伤着对方,自己反而因为惯性,差点儿栽了个跟头。 这让我们失落的同时,也让调侃变本加厉。而人总是会被激怒的。 4 洪是我们学校的音乐老师。三十几岁,是从部队转业来的文艺兵,长得像周华健,笑起来和蔼可亲,是我们学校最迷人的男老师。他歌唱得很好,会吹笛子和萨克斯,二胡拉得也不赖,木叶更是吹得神乎其神。他最拿手的一个节目是,嘴巴吹着木叶,手拉着二胡,一个人表演独奏版的《二泉映月》。这样的人,自然是很多女性心目中的梦中情人。据说我们学校以前的两个女老师为了他,还公开反目。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那时年少(3) 那时年少(3) 不过,大多数人也只有望洋兴叹的份。 他早就结婚了。 洪在我们学校女生心目中的地位,就像艳在我们心中一样。而洪的长相虽然有着可以水性杨花的资本,但偏偏长了个唐僧一样的脑袋,任妖精们在他面前万种风情,依然不为所动。当我们都在嗟叹洪白白浪费了这么一副遍地桃花的面孔,暴殄天物时,艳的到来,让我们立刻明白了唐僧之所以不吃肉,是因为没遇到可口的。 洪一改往日一副君子之交淡如水、对谁都客客气气的样子,对艳殷勤得恨不能艳走路遇到小水凼时,把双手放在地上让艳踩过去。这样一来,洪几乎成了全民公敌。女生恨他,男生也恨他,虽然个中曲折不同,但效果相差无几。最受刺激的莫过于晓东了,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在百无聊赖的日子里,我们想起晓东在艳的房间里的那句“等我以后学业有成了,可以追求你吗”的话时,我们就又找到了对晓东冷嘲热讽的话题。 不过,这都无伤大雅。因为晓东忍耐的本事强悍得让人感到诧异,把我们的话都当成空气一样,没有发生什么大的冲突。一切都相安无事。可怕的是,自从那次我们从围墙上过艳之后,心里就像着了魔,那种烈焰般的好奇心日益激烈,怎么按捺都无济于事。以后的日子里,我们有事没事总会忍不住爬上围墙,透过没有拉窗帘的窗户,看一看艳。 看到的也没有什么的,唯一的一次惊喜也仅止于艳换衣服,当时我们趴在那里,万分焦急地说“脱,脱,脱”,但艳只是换了件外套而已。身上穿的衣服,厚得依然不亚于白极熊的皮毛——因为是在冬天。 艳的时候发生过一次意外,我们被学校的保安发现了。他问我们爬到上面去干什么,我们撒谎说想进园子里去采几朵花。虽然这个谎不太高明,但心知肚明的保安并没有追究,只是笑笑:“说你们这些家伙,那花能采吗?行了,都回去吧,以后别这样了。” 保安没有追究我们,一则是这保安人较为憨厚,二则是他认识我。当时的连云浩在整个学校里,是种子人物,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可能考得上市重点高中的学生之一。这样的学生,连校长都不会轻易得罪,一旦得罪我转学了,对学校来说,这是一个莫大的损失。就算校长同意,任课教师也不同意的——英语教师除外。 保安没有追究我们,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并没有收敛,事实上我们都心知肚明这样做是不对的,但我们却没有办法不这样做。这就好比明知糟糕的英语对我将来的升学考试是有影响的,但我却无法狠下心把它学好。这与智力和常识无关。 5 如果那天中午我和李小伟没有去打开水,没有鬼使神差地去艳,也许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当我和李小伟爬上围墙的时候,发现艳的房间里不仅有艳,还有洪。两个人都站着,在说些什么我们没有听清楚。洪伸手去拉艳的手,艳看着他,想挣脱,但又没有挣脱。洪一把就把艳拉过来,抱进怀里。 我和李小伟吃了一惊。 目不转睛地看着。 午休时间的校园静悄悄的。 几只飞鸟在落光了叶的李树上,理着羽毛。 没有关严实的水龙头在一滴一滴地掉着水滴。 艳的手抬了起来,有些战兢地,最终抱在了洪的身上。 一秒。 两秒。 三秒。 四秒。 五秒。 洪轻轻把艳拉开,然后吻了艳的唇。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那时年少(4) 那时年少(4)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的心情是怎样的。 感觉有些恍惚。 就像那天天空里几朵混浊的云。 想继续看下去,看洪脱光艳的衣服。又感到洪这禽兽,都有妇之夫了,还这样对自己日思夜想的梦中情人。当时的自己似乎一瞬间分裂开来,一个我在大声叫好,另一个我在咬牙切齿。这种感觉就像有两股力量在心里较劲一样,不知不觉,整个人流了一身的汗。时至今日,回忆起来仍然记忆犹新,但这种感觉却无法找到适合的词语来描述。 洪和艳拥吻了一会儿,互相脱去了彼此的外套。 两个人移到屋子的另一边去。 看不见了。 我不知道当时的李小伟什么感觉,我是失望和愤怒皆而有之的。当他们两个人到了屋子的另一边看不见的时候,我心里一下子落得空空的。我转过头去看右边的李小伟,他也正朝我看来,然后举起右手。他手里拿着一块拳头大的石头。 当时我想都没想,就朝他点点头。 李小伟举手“啪”的一下,朝艳的窗子砸去,玻璃“咣”的一下就碎了。 只听到屋子里响起“啊”的叫声。 我和李小伟迅速滑下围墙,落荒而逃。 我们刚跑到学生宿舍门口,就远远看到垂头丧气的洪从操场的那边往校外走去。 6 起初,这件事情我和李小伟对谁也没有说。 后来,在宿舍里和几个男同学吹牛的时候,因为炫耀说漏了嘴。之后,反正漏也漏了,索性让这些家伙羡慕一下。李小伟添油加醋,看到的想象的,再加上胡编乱造的,把那一次的说得简直就像看了部影片一般。正当大家都津津有味地听着,李小伟正眉飞色舞地讲着,没想到通常不管怎么刺激都不会发怒的张晓东突然冲过来,推开众人,拎起李小伟的衣服,一下子就把他抵到墙角里去。 “你给我闭嘴。”他咬牙切齿地说。 李小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说:“你,你要干什么?” “我叫你给我闭嘴。”张晓东说,然后一拳把李小伟打倒到床上去。我们一时醒悟过来,忙去拉住张晓东。 明白过来的李小伟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一边摸着自己被打的脸,一边问:“你,你为什么打人?” 张晓东愤怒地道:“打你?再乱说信不信我杀了你!” 李小伟道:“我没有乱说,我亲眼看到的。”李小伟朝我看了过来,像要拉个援手似的,“连云浩也亲眼看到,是不是?” 那时我正拉着张晓东,张晓东转头过来看着我,目光冷得可怕。 我没有说话。 李小伟继续说:“我知道你喜欢她,有种你就去收拾葛洪啊,在这里逞什么英雄?” “你以为我不敢?” “你敢!你有什么不敢的。”李小伟故意把这声音拖长,有些轻蔑和不屑的味道。 当时我们宿舍里一共六个男生,除了生性比较懦弱的张文外,其他五人,包括我连云浩在内,都是些可能刚刚在领奖台上拿到三好学生奖状,过一会儿就跟人在校外打架的小混混一样的人物。晓东也是这样的愣头青,你别看他话少,但如果真惹恼了他,你不敢放火,他敢;你不敢杀人,他敢;你不敢投毒,他还敢。 他冷冷地道:“我揍给你看。” 晓东说出这样的话,我们相信他一定会做到。如果当时另一个男生不多说一句话的话,也许后来发生的事情,就只是张晓东一个人的事情,或者根本就不会发生。他说:“你要真打,我们帮你,这个伪君子真不是个东西。”也许这个男生也因为李小伟的叙述,对洪产生恨意。当时我也恨洪。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那时年少(5) 那时年少(5) “要是真打,有种,我也算一个。” 最后,只剩张文没表态,但在我们的劝说下,他也愿意和我们一道,但是他说他怕,不一定能帮得上忙。我们就说你不用动手,只要站一边就行了。就这样,因为艳,本来和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晓东,一下子成了好朋友。在三天后的夜里,在那条通往洪家的路上,我们做了一件这辈子永远也无法忘掉的事情。 7 决定对洪下手后,我们发现通往洪家的一条巷子又暗又夹,不过装了声控的路灯。而洪平常总会在学校的琴房里练琴,或指导有兴趣爱好的学生到十点钟右左才会回家。 这是一个好机会。 事情太顺利了,基本上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着。 白天,李小伟和另一个男生用弹弓把路灯给砸了。 当天,我们准备了一个麻袋。 意图很明显,就是把洪的头给包住,教训他一顿。 下了晚自习后,我们相约出门。早早就躲在巷子两边等洪来。 虽然期间在我身边的张文有些害怕,有打退堂鼓的意思,但李小伟骂了他一句:“你还是男人吗?有种吗?不敢就看着,要是你自己想走,漏了消息,虽然大家是同学,到时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张文一听,像只猫一样,再也不敢多说什么。 大家静悄悄地等着。 六个对付一个,我们一点儿也不胆怯。 一切都是意料之中,洪拿着一包书从前面走过来。 近了。 近了。 他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丝毫没有察觉。 一切就像往常一样,进了巷子,习惯性地跺跺脚,灯没有亮,又咳咳嗓子,还是没有亮。当时的洪似乎嘀咕了一句:“怎么又坏了?”这时,离洪最近的李小伟双手举起撑开口子的麻袋朝他的头罩过去。 那边的张晓东立马接应过来,拉住袋子往下套。 洪手上的东西掉到地上,一时手忙脚乱地要撕开麻袋。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洪措手不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叫:“你们要干什么,啊,要钱我全给你们!”大家说好了,动手时谁也不许发出声音。只是一心要制服洪。因为洪长得比我们高了一个头,身体又魁梧,所以麻袋只罩住了他的上半身。他双手往上一抬之后,袋子就无法往下拉了。因为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时也就本能地反抗。 洪在试图扯开麻袋的同时,双脚朝四周乱踢,张晓东就被他一脚踢倒到墙角里去了。着急的我们也没有多想,一下子都涌过去对洪拳打脚踢。 眼看着就要控制不住洪了,突然张晓东从墙角捡起一根事先就准备好的木棍,一下子朝洪的脑袋打去,口中还骂了一句脏话。 这么一下,就像突然断电了一样,洪像一块木头似的倒了下去。 大家一时都停了手,安静下来。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知道说什么。 张晓东踹了洪两脚,朝外扬扬手,意思是撤。大家都朝外走去。李小伟在离去时给他一脚,张晓东补了一棍子,洪像死了一样,一动也不动。 走出小巷子,张文小心翼翼地问:“我们,会不会把葛老师给打死了?” 张晓东不屑地说:“这也会死人吗?昏了而已,真是便宜他了。” 为了避人耳目,我们没有一道回学校,而是分了几批,一个两个地回去。并且都发了誓,这件事情从今以后,不许任何人再提,不然就是大家的敌人。 那晚,所有人都心中有事地回到宿舍,谁也没有开口提起这件事情。 8 第二天,刚到教室不久,我们就发现洪昨晚被人打了的消息已经传得整个学校无人不知。但被打伤的程度在坊间流传的说法不一,有的说只是小伤,有的说差不多死了。张晓东一如既往地沉默少语,而平时生龙活虎的李小伟等人,也一下变得很安静。快到中午的时候,班主任来班上说了后我们才知道,洪的头部受到重击,小腿骨折,现在还在昏迷之中,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那时年少(6) 那时年少(6) 到中午,我们看到几个警察出入于校长办公室,这才感到了事态的严重。但也还是装着一副“反正不是我干的,我是善良老百姓”的样子,当然,警察也没有怀疑到会是我们几个稚气未脱的学生。直到下课的时候警察走进我们班教室,我一时才产生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我发现旁边的李小伟有些发抖,他扯了扯我的衣袖,小声问:“怎么办?云浩,这件事情看来闹大了。” 我赶紧对他说:“没事,不要开口。” 警察进到教室,原来只是来了解洪平时的工作和为人,有没有体罚辱骂学生之类的。当那位肥胖的警察把手指向我,说:“那位同学,你说说平时葛老师在上课时的表现如何?” 我当时冷汗都出来了,只能硬着头皮回答:“葛老师他人很好,上课也很有意思,对学生都不错,我们都很喜欢他。” “那他,有没有辱骂,或者体罚过学生。” “没有,没有。” “嗯,那好。”然后他指了另一个学生,“那位学,你来说一下,葛老师这个人怎么样?”听到他问别人去了,我心头的石块就像突然抽掉了一样,整个人如释重负般,有些轻飘起来。转脸看我身边的其他几位同学,除了晓东依然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之外,其他人那表情的无辜,像是担心马上被拉去刑场似的。 我们完全没有料到,这么一下子会把洪打成这样。放学之后,班长叫大家先不要走,然后商量着去看洪。张晓东一听,提起书包就往外走。 班长叫他。 晓东说:“要去你们去,我不去。”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大家决定下午去看洪,但又不能全部都去,最后决定大家共同买些礼物,派班干部代表去。我当时是班上的纪律委员,也在去医院看洪之列。 在医院里,我亲眼目睹了洪的伤情。虽然没有想象中那种命悬一线般严重,但整个包着白布的头,打了夹板的腿,看上去称得上“面目全非”。洪面对前来探望的学生,还笑着说没事。 我也第一次见到了在医院来看护的洪的夫人,一个看上去亲切本分、善解人意的女人。 女生们在猜测说这到底是谁干的,洪的妻子有些嗔怪地说:“他呀,总是做了什么坏事,只是我们不知道,这也算个教训,下次乖了就好了。” 9 事情到底有没有事发,似乎不好定义,对我一个人而言,似乎是,也似乎不是。两个月后,康复的洪又继续回到学校上课,警察没有再来学校追究调查,后来听艳说,是洪的妻子去警察局说的,说这是洪得罪人了,被教训的。既然没有酿成什么大事,就算了吧。 而艳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张晓东说的。 洪出事后,惴惴不安的艳左思右想,想到那天的洪,和被砸的窗子,然后就想到了张晓东。原本只是试探地问问,但张晓东这爷们不喜欢拐弯抹角,就说了:“没错,这件事是我做的。” “你为什么这样做?” “我喜欢你。” 艳哭笑不得,说:“你喜欢我,可我没说是你女朋友啊,你是学生,我是老师。” “就算是这样,你有权喜欢其他人,其他人也有权追求你,这我不会干涉,只会祝福你。老师,可是我看不惯他一个有妇之夫,还那样对你!” 艳愣住了。 一个月后,假期到了。艳在这个假期回了厦门,但是离开后,就再没有回来。 张晓东转学了。 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都被校长找去谈话,包括离开前的艳,谈了些什么,我不得而知。唯独有一个人——我——没有在谈话之列。大概,因为第一个被校长传去谈话的张晓东要求转学的缘故吧。而李小伟、张文等人,都被要求写了保证,张文还被取消了当年的贫困生补助资格。我曾问过他们都谈了些什么,但每个人都一无例外地守口如瓶。 而我连云浩,却被评为了那一年的三好生和全市优秀团员,并且拿了国家奖学金。 人的尊严是平等的,但人和人的差别一直存在。 只是我一直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10 并不是每一个故事都有让人满意的结局,并且会为这个结果作出交代。 这个没有别出心裁和出人意料的结局的故事,算是结束了。 那个学期结束后,艳回了厦门,再没有回来。 学校生活又相安无事地继续,每个人都变得很本分。临近毕业的时候,艳来了一封信。这封信是写给班集体的,已经与这个故事无关,无外乎是些鼓励和怀念的话。 只是,收件人的姓名是:何利谋。 我们班最调皮捣蛋的一个学生。为什么?这多么年过去了,我依然没有弄明白。 这个故事,没有什么特别或特殊的意义,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却时时记着,甚至每一处细节,每一句对话。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十夜(1) 十夜(1) 文 / 潘云贵 1 她向来不太合群,喜欢独坐,喝茶,看着车水马龙或是人来人往。 母亲说过她数次,却因她的偏执与沉默而不了了之。 其实,每个人的内心都渴望被人看穿,然后得到宽慰与谅解,她亦是这般。不过因她早些时候困在人事深潭中,便再不愿打开心中深藏的暗夜。空对着月下花影,凉风贴在她颤动的身上,这样一种焦灼,比任何一枚入秋的槭树叶更能预言此后的悲凉与困惑。她坐于树前石阶上纹丝不动,想让夜色亲近她,感受她,甚至抛弃她。 艾。母亲喊她,声音微小,糯脆的南方口音,比月光还要柔软几许。 她不作声,保持一贯的沉默,面对母亲,面对黑夜,与自己。 母亲再没喊她,只进屋,花两三分钟取来一条牡丹花色的淡雅毛毯披在她的身上。双手轻摁着她的肩头,微微颤抖。 她亦不作声,不过眼里倒被晚风吹进了些许细尘。她揉揉,眼泪不知不觉地掉下来。 2 早春时节,母亲忙于在庭院里照料各式花草。芍药、木兰、栀子、千日红,芳香总是相互渗透、缠绕,或是纠结,很少有人能准确地描述出其中一种。 母亲是一个几乎把一生献给了花草的女人,她没爱过任何男人,包括父亲。而与之结合的原因甚是明了——这是人类的本能。父亲起初是喜欢母亲的,从头到脚,也包括母亲从娘家迁搬而来的花草——大大小小几十盆陶土盆装着,他无事做时便来插手花事。但母亲终究做错了一件事,关于男人的本性,她知之甚少。看花看得多的人总是想坐拥一座更大的花园,看无尽的花,母亲是这般想的,父亲亦是,但他更深一层,他想看到更多像花一样的女人,而不单是母亲这一朵。 父亲说,给我一段时日吧,我很快就会回来全心全意爱你一人。 母亲说,走吧,什么时候我都会等你。 父亲没再多看母亲一眼,在一个夜里悄然走掉,一直没回来。 她,六岁,抱着母亲的膝盖,问为什么爸爸走了。庭院里的花草都在风里摇摆,孤单与苍凉,那注定要跟随她缓慢成长。 母亲吻着她桃红的额角,你爸只是贪玩。余下是长久的一言不发。 夜里的露水凉了,犹如一颗渐次发凉的心脏,在淡然平静中跃动,幅度微小。芍药、木兰、栀子、千日红,纠缠的香气臣服于夜晚的冷漠,悄然散去,剩下闭合的花苞像藏着不愿吐露的心事。 这夜深了。 3 她遇过三个男人和三个短暂的背影,在时光的探照下拉长,剩下一道模糊的描线。他们体形不一,但有一个相似之处,很像父亲。 她一直记得父亲,一直记得。许多年后她一直记得这样的一个男子在她的世界里出现过:大眼,浓眉,脸颊白瓷,言语温柔,左手的两指间夹着根纯白香烟,在夜里常和母亲震动着床板,小心翼翼,波澜起伏。 这样的气味、模样、声音,和动作,她念念不忘。 母亲曾告诫她男人的虚伪与残忍。他们的目光、笑容、温柔和谎言,如同流过指尖的雨滴,流过就流过,流过就不再存在,那般轻薄不可言信。 她抛开这些,只是想不断温习有关父亲的一切记忆,相貌、声音和部位,哪怕这些只是弱不禁风的假象,只是她触及可念的自我满足,只是虚妄与想象。她都不在乎。 站在潮水之上,从一个高度下落,飞起,再下落,再飞起,生命的磅礴远远超乎她的想象。在夜里,她极尽身体里最柔软的部位去感受明亮、黑暗、动荡与广阔。第一次是青涩,第二次是放纵,第三次是习惯。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十夜(2) 十夜(2) 爸爸。每次她都在撞击中喊起。 而这出自人类最为原始与本真的事物,总是短暂的。它脆弱、美好,却容易逝去。没有人可以商榷出此般生活的真实性。她用自己的纯洁作了冒险的实践,即使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记忆只是记忆,记忆很难成为现实。 已过去的年岁,无法回来。 4 母亲给她取名艾的时候,她还不会说话,唇齿未齐,自然不懂人事。 艾,菊科,蒿属,双子叶植物纲。母亲喜欢所有的草本,偏爱有浓烈香气,平日又不引人注目的植株。艾草正是契合之物,便得了母亲的钟情。 她记得早早来到庭院时,时常能见到母亲采摘艾的情景:轻轻捋起衣袖,露出白臂,在露水森森下撷来鲜嫩的艾,放于淡绿色手编的竹篮中,草香虽淡,竟能在熹微中萦绕良久。其实,母亲喜艾的原因除了这些,还因了她。 她少时常惹蚊虫叮咬,身体多有痛痒。母亲听老人说起过艾的功效,便开始整日摘艾来为她减轻痛痒。将艾草点燃之后去熏、烫穴道,或是蘸些驱虫的花汁敷于受损的皮肤之上,一点一点,拿捏到位。母亲心细,每次做完之后定是不让她随便走动,以免药汁洒落或沾了裤脚难以洗去。 而她每次却照样起身,在房前房后捉蚯蚓、蝴蝶、七星瓢虫,折腾不停,若是雨天也不忘捉些还没上壳的蜗牛,放于树下的石阶上蠕动。那一刻她感觉自己是自由的,她能掌控别人的方向、生命和毁灭。 母亲站在窗子边,只干咳了一声后便没再对她多加阻扰。而这却给她注入了一种病态的错觉:在世上,她永远没有自由。她的自由掌握在一个人手里,自始至终。 艾,母亲希望她美丽却不肆意展露,希望她坚强却不固执倔强。 而她不懂。她只是在夜里母亲一次一次来到槭树下抱她回屋时加深着错觉的沟壑。 夜晚的河水,流过,冰冷覆盖着她。 5 那一年,母亲待业于家,时日煎熬。母亲消瘦而沉默,常常在庭院里不发出任何声音,站着,时而也会搬出一张老藤椅,一坐良久。 她笑了,知道自己的日子要到来了。母亲撑不起这个镂空之家,不再有理由限制她的去留。她要跟随亲戚家的姑娘们漂洋过海,南下,去马来西亚。那里长着高大的椰子树、葱绿的香蕉林,天气湿热,雨季颇多,像她的森林。 母亲如从前那般亦没有对她进行过多阻扰。再考虑一下吧,只这一句淡淡的话语。她摇了摇头。 临行那天,母亲坐在厨房的圆桌边上给她的衬衣缝扣子,之后又照样到院里给蜀葵和木槿裁剪枝叶,亦不忘给艾草喷了些水雾。动作那般缓慢,试图想挽留住什么,却终究要淡然地放手。母亲原谅这女孩的倔强和不懂事。一些人事总是要经历,哪怕要付出难以料及的疼痛和辛酸,人生这般或许方可完美许多。 她决定结婚,在异国,没有母亲前来见证和祝福。这是马来西亚在她抵达三个月后赠予她的礼物。她发现自己要依靠绵绵不断的物质过活、玩乐,甚至是哭泣。她要寄生在一个男人的身上,用自己的青春、美貌交换他野性的岁月。在这蚊蝇曼妙丛生之处,在这阴阴大雨或者日光糜烂的地域,她翻来覆去细细想来,终究发现自己不是母亲口中所说的女子——能够携带坚强的标记去辨认所要途经的道路。她觉得这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嫁给物质,和生活。 同去的姑娘们多半顾着自己的工作或是事情,很少顾及到她。她也不常与人言说。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十夜(3) 十夜(3) 街道上摆放的各式商品、果蔬、鱼肉,琳琅满目。行人手中常持一把未打开的长形雨伞。公路上的柏油铺得比故地更有些许刺鼻的味道,在炽烈的阳光下冒着腾腾热气,像口炉子。街心花园到她家的距离不是太远。她时常早起,捣弄好餐饮便独自出去散步。有时会牵上一条棕色毛皮的狗,在她看来,狗的忠实程度自然强于任何一个野性蓬勃的男人。 这算是她遇过的第四个男人,瞳孔棕褐、肤黑、微微体胖。在他这,她完全只是懂得女人机体的莫大作用,舍此无他。男人待她不薄,给她买蕾丝胸罩、红裙、法国香水及玫瑰口红。她时常觉得这些理所应当。 有时出门下着细雨,她也带着一把长柄雨伞,穿上收在抽屉里精工裁作的绸裙,捣弄一番自己新理的长卷发,化上妆。她只喜欢兰花香的唇膏和紫黑的指甲油,紫葡萄那般的色调,像凝固的血液附着于她的躯体。这种感觉给予她强烈的存在感。 希望你美丽却不肆意展露,希望你坚强却不固执倔强。母亲若在,一定会这般与她言说。 婚后的大段时日里,男人不常在家,跑业务、吃酒饭,或是兼顾其他事情,自然顾不得她。 三年,她也生厌了,对马来西亚,和这个男人。 坐上归国的飞机前,她办好了所有的手续,离婚、财产分配,以及最后一次对那个异国男人的拥抱。 夜里,飞机起飞。她喝了一小杯东南亚的醇正咖啡,怀里捧着白色的丝质披肩,没有言语。 6 母亲爱旅行,幼时常常带她折返南北,看群山河流,或是小城幽幽。 她记得最深的,是十二岁,在苏州,寒山寺,深夜僧侣的晚课。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这首唐诗最初是母亲教会她的,《枫桥夜泊》,作者张继。母亲还教会她,人的产生,物质的构成。星辰、大地、建筑、、卵细胞、碳氧化物、真实、虚妄、社会、生活……那时,她全然不知,倒在母亲怀里睡着了。夜里起了小风,母亲把她抱住,在星空下,生凉的庭院里,紧紧抱住。 阔大无边的寂静中,生命真的只属于自己。 每每想到自己身边没有要好的友伴,她就想问问母亲这其中的缘由。每欲开口,却总是咽了回去。 终有那天,她问了这个在唇齿间打转很久的问题。孤独是种高贵的品质,不要厌弃它。它会让我们清醒,和冷静,看这世界,和人群。孤独是我们辨认出彼此的气味。母亲是这般回答的。 她不解,表情落寞,如霜花。 这时的月光已经洒满寺院,边上的竹林传来细瘦叶片相互抚摸、缠绕的声响,院里的许多烛火都熄了,僧侣们打坐,或是就寝。四周出奇安静,任何一丝细微的虫鸣、鸟叫,甚至心跳,都能听到,很清晰,不沾半点儿白日喧嚣的粉尘土粒。她贴在母亲柔软的胸脯上,睡得颇为深沉,羊角辫垂到了裙角。 或许世界伊始,便是这般寂然。 7 母亲去接她,是在夜里。机场外没有过多的人群,只剩下一些的士在招揽生意。 她一看见母亲,便激动地向前走去,突然间又放缓了脚步,脸色平和。 母亲摁了摁她的肩头,寥寥数语,便拿过她的行李,转身走到机场外招来一辆蓝白车身的的士,并与司机商榷合宜的价格。 她出国后,母亲白天就在临近的一家丝织厂做些小活儿,平日也与她一般,甚少与人言语,只埋头做着手上的活儿来应付寂寥时日。晚上在家中,亦是独坐于枯黄挂灯下,无人以对。幸好,她回来了,此后母亲应少去几分孤寂,与失落。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十夜(4) 十夜(4) 马来西亚的炎热与潮湿,高大的椰子和葱绿的香蕉林,她一发不可收拾地讲述着。母亲看着坐在灰白色沙发上的她,浅浅笑着,却是那般忧伤和忧虑。她起劲了,甚至聊到了公路、行人、自己有过的那个马来西亚男人,和男人在她子宫里播种的一个精子,它剧烈地膨胀、颤动,成长到最后的止于安静。她平静地讲述在离婚前打掉一个弱小生命的经历。 母亲向她走来,咬紧双唇,在她的脸上摔下一巴掌。 我只是不愿把她生出来重复自己这样的人生!我不想成为你!她解释着,每个体腔都在振动,或是颤抖。 母亲没听,径直走向里屋,关了灯。 她往庭院走去,在一片凋落的红色槭树叶上,嗅到了荒芜的气味。但她很高兴,这是第一次看到母亲哭。 夜色将她一个人吞没。 8 她没有亲自告诉母亲,只留下一张纸条,便坐上去绿潭的火车。 绿潭在北方,黑龙江,伊春,在满布森林的幻梦里,在她又一次试图逃避的心上。 她自小便不解母亲言行,长大后自然生出不小的憎恶。母亲只允许她穿那种淡淡的蓝、米灰、粉白、袖子或领口绣着丝绒花卉的衣服,且衣上不能带有任何的卡通图案。长大后她甚是喜欢穿浓艳花俏的衣裙,可谓达到疯狂的程度。母亲只允许她随自己游览名山大川,一路上会紧紧牵住她的手,是怕与她走散。长大后她厌恶这般呵护,她更热爱一个人偏执地流浪,不带有任何亲人和家的影子。 这一次,她来到绿潭。 一个男子,从样貌上看大抵比她小上几岁,从下车到下榻旅馆,来来回回,她与他巧遇了数次,大眼、浓眉、脸颊白瓷、言语温柔、身形清瘦。她想起了父亲。 男子应是与她脾性相似,不甚交谈,只浅笑了几次,又低低地把眉角下拉。 一日,他们上下楼梯,平淡地擦身而过。 二日,他们迎面打了个照应,寥寥数语,又草草终止。 三日,他们开始有意识地打量对方,却不言语。 四日,在行程的尾端,男子进入了她的身体,在午夜的旅馆里,波澜起伏。两个人用生命最本能的方式来探索彼此的质地,一种透明而轻盈的意识,于躯体间纯粹的跃动。 她感觉美好的事物又都回来了,这么干净而本真的体悟,只有水融的柔软,没有了蛮横与野性。她看见了湖泊,在黑暗中颤动的蓝色的湖泊,那是曾经蠕动于母亲腹腔中的孤独,与天真。 这一次,她在温柔的撞击中,没有喊出,爸爸。 月光从屋顶的玻璃上漏下来,伴随光泽、呼吸的皮肤流到了枕边,此刻她与一个陌生的处子相互环拥,嘴角甜甜地微笑。隐匿些许年岁的情感被剧烈拨醒,并更新着,如同一段溢出汁液的花茎,上面有纤嫩的花蕾在悄悄孕育。 她想到了母亲。 9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绿潭回来后,母亲请了假,又带她到苏州去了一回。 她们坐在寺院里,面对寂然的夜色。 母亲问她是否还记得那首叫《枫桥夜泊》的唐诗,张继写的,她点了点头。母亲再问她是否也懂得了人的产生、物质的构成,她亦是点了点头。 阔大无边的寂静中,她们似乎又回到了十二年前的那座寒山寺。母亲紧紧搂着她,她贴在母亲花瓣般柔软的胸脯上。但是此刻,她与母亲之间竟是无尽的夜色、冰凉的水雾。 她突然开口,会有天真的爱吗,这世上。 母亲告诉她,我们要拥有足够的天真,才能清醒瞥见彼此的处境,而不致陷于绝地。 她二十四岁了,但对于母亲的话语,依旧无法破解,像此刻山中的禅。 月光洒满院落,竹林里的叶子还是如当初般相互抚摸、缠绕,烛火按时熄灭。 她坐在母亲的旁边,中间隔了两三张石凳。她小声地念着张继的《枫桥夜泊》,母亲则把脸转到了一侧。 没有言语,人世又变得寂然起来。 10 又一次躺在夜的脊背上,她在等待孤独到来,然后风吹草动。 她相信孤独是真实的,而花草和夜色是虚无的。除了与虚无对抗外,她还必须接受看不见的尘土、阴影和露水,从某个叶尖漏下,洗涮自己,与过去。天空渺蓝庄严,远山宁静无声。她知道孤独是来去匆匆的,在它走后内心就会平静些许时辰,这时的自己就好像面对着未起半点儿涟漪的深蓝湖泊,就好像人世间谁都没有来过。 夜色之重。里屋的那盏灯灭了,其余的也都慢慢灭了。她依旧没有出声地看着月色,甚至听不清自己是否有呼吸,在空气里振动。 母亲出来了,穿着色调偏暗的丝绒布料裁作的圆领长袖衫,上面的花纹显然已看不清,只时而才闪现出鱼鳞般的细碎光点。 她很少想过要再向母亲问些什么,这一次,她想亦是如此。 母亲也在石阶上坐了下来,身体紧紧贴着她,用下巴枕着她始终都孱弱的肩头,轻声说,艾,妈妈一直都这般爱你。 第一次她那么轻缓地转过身来,看着母亲。头发挽髻,插着素色的花饰和银簪,双唇微微翕动,曾经藏在脂粉里的小细纹再也安抚不下。母亲老了,同庭院里那些逐渐颓靡的花草那般,老去。 她把双唇张开,试图要说些什么。 嘘。母亲对她示意,手指堵在她有点儿皲裂的唇皮上。默默地,牵着她的十指十分有力,渐渐握紧,仿佛要传输一种感受与她,是内心的感恩,无言的理解,或是因此被激发出的充沛情怀。 那一刻,她用力环抱住母亲。眼泪滴在那双枯瘦的手上。 这样的夜晚,对她来说应是重要的记忆。 这记忆将会重新解构她的骨架、体系,和思想,使她坚强地走上自己的人生之路。 如同母亲那般。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清澈阳光(1) 清澈阳光(1) 文 / 韩 雨 夏天又要来了。 它带着漫天的萤火,带着积累了一年的喧嚣,带着葡萄架下的窃窃私语,带着盛放在风和时间缝隙里的花,带着午夜无边的静寂与灯火阑珊处突然爆发的欢笑,一路摧枯拉朽,席卷而来。以光的名义,以欢乐的名义,以墙角处那朵偷偷绽开的小白花的名义,迅捷无比地、投散在每个人的心里——就像记忆。 于是你们,就那么猝不及防地冒出来,站在初夏清澈的阳光里,对着我微笑。 【左手倒影,右手年华】 阳光偏西、偏西、再偏西。在它终将落下去的那一瞬间,我路过小学母校,听见教室传来大声的“老——师——再——见——”。吐字不清,奶声奶气,还拖着长长的尾音,一点儿也不动听,唯一值得嘉许的就是声音很大,是我们高中生望尘莫及的。很快,就有几个小学生冲出来,背着“虹猫蓝兔”的书包,嘴巴一动一动的,蹦跳着向外冲去。 我突然间就想起小时候的自己,也是在这样美好的余晖里,背着与自己身材不相称的大书包,一步一步地向外走。身后永远都是那个高大英俊的班主任,把我们目送出教室外,然后回身去擦那块对我们来说高不可及的黑板。回到家,我会掰着手指做那些最简单的加减乘除,听安徒生的童话,王子和公主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九点前准时睡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日复一日,却并不无聊。 对小学的记忆也就仅止于此了。 后来,看了《哈利波特》,发现除了公主,女巫也是可以得到幸福的。曾经怎么也做不出来的加减乘除成了最简单的四则运算。去上学时遇到一个人,家人笑着说这是你小学的班主任啊。仔细看却发现原来他也不是那么高大,而且头发也已经有些白了。路上有年龄相仿的人向我打招呼,点头之后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人的名字。 最可笑的是,记得小学时有个很照顾我的数学老师,我一直叫她“东老师”。可前几天看见了“东野”这个复姓,当做稀奇事讲给妈妈听时,她却一脸平淡地告诉我,你的东老师也姓东野啊。然后一脸平静地说了一个陌生的名字——“东野传香”。 原本熟悉的人,怎么突然间就陌生了呢?记忆,竟是这么不可信吗? 左手倒影,右手年华。原来只有一点倒影,就可以控制无边的年华。 【左手经书,右手红颜】 上课了,下课了。日出了,日落了。花开了,花谢了。考试了,考完了。毕业了,升学了。 仔细想想那段刻骨铭心的岁月,概括起来也不过就是这么几个短句而已。就这么慢悠悠地升入初中。 升学的时候很险,压着分数线进入重点初中。分班时是班里第23名,这对于一向被人称赞成绩优异的我无疑是个不小的打击。升入初中,语文数学英语历史地理政治生物物理化学哗啦一下全员到齐,每次考试都要考九门,真切震撼到了心智还未完全从小学走出来的我们。于是生活仿佛突然被按了快进键一样。学习考试,考试学习。三年的初中生活缩水后也就是这么点儿内容。期中考试后是期末考试,期末考试后又是期中考试,然后又是期末考试,然后……没有然后了,要中考了。 中考前一段时间人心浮躁,都在想:感觉升上初中还没有几天啊,怎么这么快又要升学了呢?那段时间就不停地写同学录,熟悉的、不熟悉的都快写吧,毕竟相处三年也是缘分啊,不是吗?于是多的时候一天能写几十份同学录,作业复习什么的都靠边站吧,现在最要紧的是记住彼此啊。于是依旧像从前一样,浑浑噩噩地度日子。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清澈阳光(2) 清澈阳光(2) 直到四月末,开始了中考前的微机和体育考试。冲过八百米终点线后突然就想到了:难道这就是考试了吗?是仅次于高考的中考吗? 然后班里突然安静了,只有老电扇吱嘎吱嘎地转着。底下一批同学奋笔疾书,少了欢笑,每个人出来时都步履匆忙,低声谈论着自己上一次摸底考试的成绩,篮球和秋千落在一旁,已经很久无人问津了。 考试了,考完了,三天快得像一场梦。考完最后一科英语的时候只感觉“归飞体更轻”。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倒头大睡,势有“我自沉迷棋局,任人世几番坎坷”的架势。 知道成绩前回了一次学校,照毕业照以及把中途扔下的同学录重新写完,其实我初中时人缘并不算太好,还和一个男同学有不大不小的矛盾,但是分别时还是要强忍住不让泪水流下来。放学了,走吧,于是大家就一哄而散。咔嚓一声教室落锁,三年的回忆被关闭,耳边只剩老师的教导: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也就是说,升上高中了,应该把一切都扔开,认真学习了——就像中考前一样。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时还说什么左手经书,右手红颜?不过是期望在身上,梦想在流浪。 【左手萤火,右手十年】 中考失利了。差一分没考上那个所谓的“科技实验班”。家长安慰我说:没关系,宁头不做凤尾,在普通班一样有自己的天地。但当我转过身去,却也听到了他们沉重的叹息声。 中考完的那个暑假堪称有史以来最悠闲的一个暑假,不想预习也不想写稿子,整天泡在网上,种菜偷菜打怪升级,玩得不亦乐乎。让人悲叹霁月难逢彩云易逝的是,暑假结束了,九月一日正式开学,高中生活正式开始。 首先是军训,一周的军训让人觉得蜕了一层皮。但是和同学们一起摸爬滚打后总算也培养起了深厚的革命友谊。最让我伤心的是一个学期后问别人对我的第一印象,答之“彪悍”。我大惊,问为什么。对方很平静地回答说,因为我军训及玩游戏时都表现得特别强悍,特别女强人……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我以后再怎么装温柔淑女,别人也还是用瞻仰的眼光看我了。 然后就正式上课了,老师们都很可爱,和初中老师完全不同的感觉。他们也因此收获了同学们的一些无伤大雅的外号。第一次考试,考得只能用“很好”来形容,于是下一学期我就去担当校文学社的社长了。每周组织一次活动,结果到了下次考试成绩急转直下,一下跌到全市六十多名。那段时间正好是春节,我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面,不想说话,不想看家长们失望的脸。有人来拜年就出来叫一声叔叔阿姨好,然后继续回去“蜗居”,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直到突然听到一首歌:“……时间没有等我,是你忘了带我走。我左手是过目不忘的萤火,右手是十年一个漫长的打坐”。 不知为何,突然就哭了。仿佛找不到任何其他可以发泄的渠道。窗外鞭炮声响,正好掩盖住我的哭声。爆竹声中,一岁又除。 抱歉,我哭的时候,没有让你们任何一个人看见。 【左手陌路,右手天涯】 考坏了,考好了,心情就是这样跟着成绩飘移不定。 我们浮浮沉沉,并乐在其中。 但就是在这些抬头与低头的缝隙间,有一个消息传来:我们要分科了。 砍左手还是砍右手?我们不得不面临这个千古难题。还有苛刻要求:一周内决定,选定后很难改。潜台词仿佛是:要好好选,否则就会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只剩下百年身。一时间所有教文科的老师都在鼓动我们学文,所有教理科的老师都在鼓动我们学理,只剩下语数外三科的老师悠哉悠哉,隔岸观火,还不时插上一句:“别急,要根据自己的兴趣来,不要随波逐流……”选科问题成了班里热门的话题。有人坚定信心,有人犹豫不决,直到那个星期三的下午。三点钟的阳光照进来,却让人感觉不到温暖。一向吵闹的班里没人说话,那张轻飘飘的纸从一个人手里传到另一个人手里。轮到自己时,只感觉恍恍惚惚的,默默地打上一个对号,写上自己的名字。直到表格被老师收走,才突然想到:刚才写字的是我吗?我会不会错签了别人的名字? 班主任在讲台上平静地说着以后可能会重新分班,一向冷静的声音里竟也掺杂了一些感伤。底下的同学都默默不语,心里想着,这次怕是真的要分开了呢。 左手陌路,右手天涯。什么是天涯?转身,背向你们,此刻已是天涯。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在院落里寻梦(1) 在院落里寻梦(1) 文 / 白 丁 雾霭起了,远远的河上一只白鹤扑棱着翅膀飞向竹林;桨声停歇,半山坡上的鸟雀将脖子埋在地上发出一种呜呜的类似于哭泣的鸣叫。年老的艄公站在船头,用冒着缕缕烟雾的烟斗指着山湾说:“到了,你看那就是你小时候的家,你还记得吗?”我跳上岸,疾步走起来,其实我的心跳比我的脚步更快,野草割着我的裤脚,路边的树枝划着我的脸,我已顾不及了。穿过一片玉米地,马上要拐弯了,我的脚步却慢起来,就像要见到魂牵梦绕的情人,我一下紧张羞涩如孩童。一刹那,眼前现出一座院子,红砖灰瓦,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秋风吹动着屋顶的瓦菲。不知哪里起了笛声,幽幽怨怨,缥缥缈缈,如寒冰浸入心脾,时间一下静止,画面定格,止不住的眼泪自脸颊流到了脖子。 十四岁,我随着外出打工的父亲离开了那个水边的村庄,离开了那个年老沧桑的院子。那时候我以为只是短暂的离开,就像很多次我离开它去亲戚家做客一样,我还会回来的。是的,我回来了,不过不是六天,而是六年。六年是那十四岁的少年未曾想象过的悠久,我一天一天地问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爸爸坐在凳子上发呆、抽烟,就是不答话,问急了,爸爸憋红了脸,揉揉眼窝,似乎要哭出来,我便不再言语。 现在,我站在院子的面前,我知道六年可以沧海桑田,六年可以河东河西,六年可以物是人非。 推开院子的大门,门上还有大大的铜环,上面塑着一个狮子头,年少的我常踮起脚用铜环敲门,单纯地因为那清脆的声音而快乐。院子很大,四四方方,北边是正屋,本是爷爷奶奶住的,可是在我三岁那年他们就相继去世了。爷爷年轻的时候求学南京,后来做了我们那的教育局官员,文革期间却被打成右派,受尽羞辱,几欲自杀,后来被平反时已年老体衰,不久就去世了。爷爷儒雅有风范,又厚待乡邻,去世时送葬者排成长龙。他还写得一手好书法,留下了两部手书诗稿,我至今保存着,它们成了我们家族的精神财富。奶奶贤淑善良,一生节俭,在爷爷去世三十二天后于悲哀伤痛中逝世。小时候,爸爸对我说:“北边的屋子是爷爷奶奶住的,你不要去打扰他们,他们需要安静。”我听了爸爸的话,走路小心翼翼,说话也是低声的,不在院子里跑动。有一天,我被一块石头绊倒了,爸爸妈妈又不在家里,我坐在地上哭泣,我觉得伤心极了,没有人来安慰我,我就去找爷爷奶奶,我想他们会安慰我吧。推开那扇长久关闭的门,发出吱呀如老妪咳嗽的声音,在幽暗的光里我看见墙壁上挂着爷爷的遗像,清癯的脸,稀疏的胡子,眼睛透出慈祥和善的光。右边是奶奶,奶奶穿着花袄子,盘着髻,嘴角弯成好看的弧度。在挨着墙的桌子上点着蜡烛和香,我一下就安静下来,似乎去世的爷爷奶奶给了我一种力量。很多时候,那个沉默寡言的小孩独自坐在北边的屋子里,看着故去的亲人,执拗地听着虚空里的语言,好像有一种看不见的精神输送。 南边是我们吃饭的屋子,除了桌凳以外还放一些农具,但还是显得异常空阔,我和妹妹经常在屋里追逐嬉戏。那时候家里很穷,都挖野草来煮稀饭,甚至用榆钱蒸饭,一碗饭喝下去就感觉饱了,清水在肚子里晃荡,一阵蹦跳又饿了,然后翻箱倒柜地找可以吃的东西。记得那时候院子里还种了一丛竹子,翠障蔽日,每到竹笋萌发的时候就会长一种虫子,叫竹笋虫,这种虫子脂肪多,我们就捉了放在火上烤了吃,现在想起来觉得比较恶心了,但对那时饥饿的孩子来说,那不逊于海鲜的美味。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在院落里寻梦(2) 在院落里寻梦(2) 我们家的院子很大,白天太阳出来后,院子里的绳子上就挂满了五颜六色的衣服,我和村里的孩子们就在衣服下面钻来钻去,妈妈在一旁笑骂着,却也不来阻止我们。在妈妈的眼里,我们无忧无虑的成长比弄脏几件衣服显得重要多了,她希望孩子尽情地玩,于是我们家的院子就成为孩童们的乐园了。 那时候流行一种扇烟盒的游戏,就是把香烟盒折成等腰三角形,直角处略微向上弯曲,被扇到角伏在地上为输。我们一做完作业就站在院子里用手扇,玩得不亦乐乎,那时候手上的风力很大,扇得灰尘都飞起来了还不肯罢休。孩子们的兜里都有一叠叠的烟盒,书包里还有更多呢,我的床席下面更是铺满了。那时候觉得学习不重要,只有这各种牌子的烟盒才是我们的全部。在学校里被老师没收了,我们还是会收集。输光了就看别人玩,玩到天黑,各自的妈妈在家门口叫我们回去吃晚饭了,我们却还是不肯走。如果某一方先走了,另一方必然拉着他的衣襟说:你耍赖,赢了就想跑,不行,再来。有输了就怀恨对方的,说不愿和他做朋友,赌气、见了面就吐口水,但是孩子毕竟是孩子,三五天后再一次在这个院子相遇,又会重归于好了。 那时候,我们还滚铁环,院子里并不平坦,坑坑洼洼的,还有不少的石子,但是我们玩铁环的,技术高超,那些障碍并不能阻挡我们灵巧的铁环,滚了一圈又一圈,叮叮的清脆的声音飘到屋梁上、飘到院子上的天空上去了,玩累了就在院里的石墩上歇歇,然后又开始滚。 踩着秋天的落叶,院子里的碎瓦在我的脚下噼啪破裂。那时在我们童稚的眼里,这些碎瓦就像一只只碗碟,我们把泥巴当做米饭、把草叶当做菜、把小石头当做肉块玩起了过家家的游戏。你做爸爸,我做儿子,她做妈妈,我们在一起吃饭——就是假模假样地把泥巴放到嘴巴,吃完饭就找人来洗碗了,得有人把那些碎瓦拿到水龙头下去洗,这一般是妈妈的工作。我们见过乡下的婚礼,于是扮新郎新娘,把野草编织成一个圈放在女孩的头上当做花环,男孩子拿着折来的树枝当做玫瑰,男孩子跪在地上说:亲爱的,嫁给我吧。稚嫩可爱的声音引得大人小孩哈哈大笑,每到这时就是这晚整个院子里的沸点了。 一步步慢走,一点点寻回那遗失的记忆,或许它们已经漫漶,但只要那么渺小的光亮就能点燃我的思绪之火。可能是太过投入于过往的时空之旅了吧,我的脑袋撞在了一颗树上,那颗突兀地长在院子里的苦楝树。爸爸说,那是我小时候种的。我小的时候苦楝树有手臂那么粗了,像一个充满活力的小伙子,每到夏天,排开的树荫就成全了我们这些奔跑追逐的孩童。后来那棵树上来了一只绿色羽毛的鸟,漂亮极了,我和妹妹都在树下安静看,生怕出一点儿响动惊跑了它。我们看着它在苦楝树上筑了巢。 有一天,我们听见一声雏鸟的鸣叫,我们跑到屋顶上看见树上的鸟巢里露出几只粉嫩的脑袋。我和妹妹高兴地叫起来,接着又担心鸟儿们吃不够,我们就把吃剩下的米饭啊、面条啊放在树下,躲在远处看鸟妈妈来带给它的孩子们。看着鸟妈妈蹑手蹑脚地啄起食物,我和妹妹相视而笑。可是好景不长,有一天,鸟妈妈扑棱着受伤的翅膀飞回了苦楝树,在夜里哀叫不断。 第二天,我就在树下发现了鸟妈妈的尸体,我和妹妹都骂那个用弹弓打伤鸟的人,妹妹说:“小鸟儿们会饿死吗?”我说:“没有妈妈它们就会死。”妹妹说:“可是,它们不能再有妈妈了。”于是我爬上去,把那些还蹒跚翻滚的小家伙抱下来。我把它们放在一个铺满鸭毛的纸盒里,每天都给它们喂米粒、水,我希望它们有一天能在天上飞翔。可是不久后的一个寒冷的早上,我还是看见了它们僵硬的尸体。那个早上,我和妹妹都哭了,我们把鸟儿们埋在树下,和它们的妈妈埋在了一起。 艄公在叫了,声音在雾霭里润润的,好像我潮湿的记忆。六年之后,我重回院子来寻找那些年少时候的梦,寻找那一个个嵌在院子里的脚印,寻找如今像一个游侠一样游荡在山水间的孤独者的生命的最初。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爸爸(1) 爸爸(1) 文 / 飘飘飞雪 一 爸爸。 距离我上一次这样叫你,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吧。 那个时候,是我小学三年级,因为忘了带作业而打公用电话给你。 老式的ic电话亭,感应不灵敏,磁卡总是要反复插好几次才会显示。按键的触感冰冷又硬实,拨号时需要特别用力。握着听筒,略微侧身,就可以看到身后排队的人,于是连交谈也变得公开和了无兴致。 我按了号码,然后听到你的声音。我想要像平时在家那样放肆和随意,可是看到身后陌生的脸,倏忽无措起来,迟疑着说:“喂……爸爸,是我。” 刻意压低的声音,不吵不闹,还有临时改换了普通话。所以即使是自己听起来,也觉得分外地客气和古怪。 然而彼端,你的语调平静自然,不像我这样有轻微的变调。假如一定要辨别出什么不同的话,也只是少了嬉笑而已。 你看,毫无缘由地,时隔多年,我依然记得这样清晰。 我现在却又想不明白,当时的尴尬从何而来,以及,如此简单的一个称呼,到底是哪里不好开口。 其实在我们之间,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不存在激烈的争吵或者巨大的变故。或许,仅仅是在某一次的对话里忽略了它,然后接连出现第二次、第三次,延续了几年,就忽然再也叫不出口,感觉异常怪异。 二 爸爸。 你总是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描绘起我小时候的情形。你举起右手,用大指和食指圈出3厘米的长度,絮絮叨叨:“还记不记得你那么点儿的时候——” 我知道你要说带我去河里捞鱼的事,要说带我去放风筝的事,要说带我去游乐场的事,要说带我去田野的事,于是我不耐烦地挥挥手打断你,说不记得了不记得了。 你垮着脸走开,叹气感慨:“那时候多快活啊……我看着这样失望的你,又一下子心软起来,难过而不忍。” 我想要拉住你说:“好啦,我都记得的。” 小的时候你用纱窗做渔网,四四方方的绿色的网,上面吊着长长的绳子。我们提着它在市场里要到一截羊骨头,就穿着拖鞋走去河边,从河堤爬下去,站在碎石滩上。你去布网,我光着脚在河里玩水。 有一次我们很专注地去抓浅水里的小鱼,屏息等着它到了跟前,轻手轻脚地蹲下身子,还没来得及扑,就发现已经坐在了水里,走回岸边时,还在顺着裤子不断地往下淌水。 等到傍晚,往往会有不小的收获,透明的小鱼和小虾在玻璃罐子里缓缓游动。我们满足又快乐,通通倒回河里,然后唱着歌回家吃晚饭。 小的时候你买了最漂亮的红色鲤鱼风筝,带着我去放。我那时和表弟要好,非要拉上他,你也只好同意。于是我们三个人在空地上奔跑嬉闹,直到黄昏。 我记得那天的夕阳西下,玫瑰色的天空上云霞满布,色泽艳丽。你扶着我的手,教我如何放线收线,把持风筝的高度和平稳。表弟在一旁看着,露出渴望与羡慕的神色,我自豪非常。 可是最后,你竟然把风筝送给他了,我那么那么地生气,好久都不愿意理你。 小的时候你陪着我去游乐场,我们坐“激流勇进”,坐过山车,坐“丛林鼠”和碰碰车,十分过瘾。以至于我一直认为“六一”是比过年还要棒的节日。 你也领着我在池塘里捉蝌蚪,摘绿油油的荷叶顶在头上,于酷暑炎夏,偷取清新的沁凉。 有一次妈妈休假,想要跟去,不过最终未遂。她要是去的话,肯定就不够好玩了,所以我们不带她去。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爸爸(2) 爸爸(2) 小的时候你会花一整天的时间,和我坐很远的车跑到野外。赶上秋天的话,能看到大片大片成熟的玉米田,中间立着傻傻的稻草人。 稻草人一点儿也不像动画片里的那样可爱,它只是造型滑稽而又简陋地站在那里,表情空洞茫然。 我们在僻静的道旁,见过脏兮兮的小猪,见过步履悠闲的老牛,见过驴子和骡子——当时还总是分不清,你停下来,很多次讲给我听,可是我太不用心,所以直到现在也还没能记住。 我想,一定不是每个人的童年都能过得像我这样肆意,连欢乐也是纯粹而天然的。是不是,爸爸? 我真的一点儿都没有忘呢,却还是只能看着你从我的眼前走开,偏过头去,说不出一句挽留的话,伤心得快要死掉。 三 爸爸。 小学毕业的那年,我和班里的男生打架,可凶了,我拽住那个人的手背死命抓。以至于几年之后,在网上和他碰面,他问别人我是谁,人家说看看你手背上的疤就知道了,他便立刻想起了我。 你知道这件事的起因是他不好,是他在我的衣服上涂鸦,是他说话让人生气。可是真正最能激怒我,让我不顾一切的那个真相却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 那天的晚自习,不知怎么,同他吵起架来,他一气之下承认了曾经偷我车钥匙然后扔掉报复的事情。我震惊,于是他更加地变本加厉,抓起我桌上整盒的订书钉摔在地上,踩得支离破碎。 你知道的,我当时好年轻,丁点儿的火气也根本压制不住。在那一刻,脑子里忽然嗡的一声,我觉得自己好像疯狂了,耳边有个声音在一遍高过一遍地尖声叫嚣。 “你凭什么动我的订书钉,那是我爸爸给我的,你凭什么!凭什么!” 这话看来未免太过可笑,一盒订书钉而已,不值得的。可是即使现在回想起来,我也依旧无法以一句玩笑的心态来看待它。在那个瞬间,我不是感觉被伤害了什么物件,而是感觉到一种感情被践踏。 所以,我从未后悔过。你会懂的,是么,爸爸? 四 爸爸。 上中学的时候,有一天晚上下雨,你到学校去接我,拿着伞从昏暗的光线里走过来,身型那么地好看和高大。 朋友悄悄地和我说:“啊,这是你爸爸吗,看着就很……”她比出伟岸英挺的造型,接下去道:“是练过武术的吧?” “嗯,据说年轻的时候喜欢过一阵儿吧,咳,也没什么的。” 我无所谓地回答着,心里却不可抑制地扬起了骄傲,这样被夸奖的人是你呢,我的爸爸。 后来你听说了,得意洋洋,说看看,看看,有人崇拜我呢! 须臾间觉得,你怎么那么孩子气。 不过,我也是承认的,你在外面的样子确实很有威慑力。总是板着脸,皱着眉,表情一点儿也不柔和。走起路来,步伐快而稳健。又有谁能想象得出,这样的你在家时没完没了的嬉皮样子呢? 你的肩膀宽阔,胸膛厚实,没有中年人的啤酒肚,不抽烟不喝酒,不胡乱应酬,没有任何不良嗜好——至多沉溺于电脑上的纸牌游戏。你护家又知道照顾人,只是在感情上比我还不会表达。 如果抛开嬉皮的这一条,我想你也会是一个接近于完美的男人了吧。 五 爸爸。 几个月以前,我孤掷一注,瞒着你们,一个人去了丰宁坝上。我告诉你们,是和旅游团一起去的,然而就算这样,你还是坚决不同意,软硬兼施地要我别去。你凶巴巴地反对,说不许一个人去,说不会支持我,说绝对一分钱也不会出的。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爸爸(3) 爸爸(3) 但是我异常固执,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临时向你们要钱。无论是打工的积攒,还是岁末的零花钱,我都存下了一些,以备不时之需。所以,这次,我是计划动用自己的小金库的。 那个中午,我坐在床上检查行李,你沉默半晌,终于忍不住走过来,说:“我给你点儿钱吧?” 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你,可是你什么也不管了,不再固守着爸爸的尊严,不再因为我的不听话而继续生气。你竟然是用了劝说的语气,硬塞了钱给我,走开,又折回来,语气不容反驳:“一定要带着。一定。” 你真是讨厌极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不算话。 你知不知道,那个刹那,我看着你走向客厅,突然有了想要痛哭的冲动。这是种无论如何假装、冷漠、转过脸去不看、硬生生地想它粉碎,也依然会有沉甸甸的重量压在心中,蔓延到每一根神经,游离的、组合的、酸涩的、倾尽了全部力气的、极致的感动。并且,它和愧疚纠缠在了一起。 我怎么能够和你说谎,怎么忍心和你说谎,怎么会想要和你说谎?!我一下子无穷无尽地怨恨起自己来。 对不起。 对不起…… 真的,非常地对不起。爸爸。 六 爸爸。 我之前死活不要去念高中,你失望透顶了吧。语气冷冰冰地放狠话,说行啊,随便,反正过了18就不养你了。 我那个时候心里异常难过,觉得你竟然会是这么狠心的,就想看着我受罪才好的是吧。 可是你看,我上个月就满18岁了,为什么你还是没有把我轰出去。 你每天都在我的耳边唠唠叨叨地问晚上想吃什么,问做这个菜好不好,那个菜好不好,问砂锅里面要不要放粉条,洋白菜是酱爆还是和西红柿炒…… 你说你这个样子,要我怎么把对你的生气好好保存起来。那些在心里壮大了的对你的不满,明明强悍到了坚不可摧的地步。可是你一点点地,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把它们通通地粉碎掉了。 还有从坝上回来的那个晚上,我向你们坦白真相。我预料了两种结果,一种是暴怒,一种是绵延不断的指责。 但是,你的心思真是难猜啊,这么多年来,我都没能把握。 你当时正炒着菜,我没能看见你的表情和动作。只是须臾的安静后,你说,回来就好了。 我吃饭的时候,看着一大桌子的菜,眼睛变得越来越热,鼻子也泛起红来。 为什么,你一直都是最爱食言的人。 七 爸爸。 你成天那么嬉皮和吵闹。哼着歌说着话,没完没了。 然而,我又是特别喜欢安静的人,我发呆读书写字看报。全部的活动,都要与你的喧嚣发生冲突。我粗着嗓门吼你: “好烦啊。 “你不要说话啦。 “闭嘴呀。 “腻味死人了。” 然后还不够,又要抓着妈妈告状,说你如何如何地影响我,最后一致决定你歇班在家的时候不许说话,要么睡觉要么看报。 于是第二天你真的没有说一句话。 好极了吧?如我所愿吧?理所应当的吗?满意了吗?我一遍一遍地问着自己,忽然觉得我过分得那么厉害。 这是你的家啊,为什么不准在自己的家里说话,我是以一种什么样的资格,对你做出如此不讲理的要求? 你干吗不生气?干吗容忍我?干吗……非得让我自己反思才能看到这么多的过错。 八 爸爸。 家里什么都不缺,我的钱也非常够花,和朋友出去时还会买块钱的奶茶、吃“大m”最新的套餐、逛各种各样的商店…… 所以,你不要总是把人家送给你的饮料拿回来给我,不要想着什么好东西都一个劲儿地塞给我。因为我一点儿都不喜欢,因为我也想让你得到很多。 记住了么? 九 爸爸。 我从来没有跟你讲过这么多认真的话,也没有好好总结过我们之间的每一份琐碎。所以现在忽然把它们堆积起来,就威力强大,凝聚成了手背上的几滴热泪。 我知道的,你更喜欢男孩子。也许是因为你想要把自己的爱好推销给他,比如邮币比如车模比如气枪;也许是因为你觉得他更能与你谈得来,比如军事、政治、快意武侠。 最终却还是事与愿违了。 我喜欢散文、喜欢言情、喜欢毛绒布偶、喜欢漂亮的背包和亮闪闪的装饰。 我心思敏感细腻,血液里的狂野除非遇到特定的激发,否则都要软绵绵地塌在那里,所以看不来斗牛、看不来拳击、看不来争勇斗狠、看不来你死我活。 我小的时候可以两只手糊满泥巴,跟着你奔跑,任一切都在风中凌乱,可现在我要留意指甲的缝隙是否干净,头发有没有蓬乱;我小的时候可以打闹着跳上你的后背,把大团大团的雪塞进你的衣领哈哈大笑,可现在我要正襟危坐像模像样,注意别人看过来的目光;我小的时候可以和你玩得大汗淋漓,暴晒淋雨,可现在我要打着伞乘着凉,最好连脚也不要晒黑,发梢也不要打湿。 可是爸爸,虽然我做不到拥有许多和你共同的爱好,做不到一直保留着幼时的玩笑,做不到感情坚强,玩勇敢者的游戏,但却能够比一个男孩子更爱自己的父亲。 我说得这样直白,你能够少一些遗憾了么,爸爸? 十 爸爸。 爸爸。 爸爸。 爸爸。 …… 我想要叫很多很多次,像你一样絮叨的,然后被你厌烦。 可是我又知道你肯定不会厌烦,那么多不公平,我厌烦了你,你却没有厌烦我,好亏。 爸爸,我不要对你生气了,不管你怎么样故意给我捣乱,我都原谅你,就像你原谅我那样。 爸爸,你有什么事想要问我两遍、三遍、n遍,我也都会有耐心,就像你不厌其烦地为我讲解那样。 爸爸,你继续嬉皮吧,可以吵闹,可以哼歌,可以唠叨,我都不禁止,只要你高兴,就像你希望我高兴那样。 爸爸,你等着我,我也要给你买很贵很贵的西装和很高级很高级的皮带,就像你什么都想给我最好的那样。 爸爸,我们都是同样情感隐晦的人,所以这句话我只说一次,请你一定要好好地记得它—— 嗯,我爱你,爸爸。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冬日光(1) 冬日光(1) 文 / 秦 乔 大雾弥漫。呵气成霜。 冬天的新城真的很冷。 我实在是不想在这个时候出门,可还是要走。 我一边提鞋一边跟妈妈说:“妈,我走了啊。”妈妈正在洗衣服,卫生间里传来她关怀的声音:“嗯,路上慢点儿。” “放心吧,我都这么大了。”我转身开门,走出去。在我关上门的时候妈妈最后的一句:“哎,出门记着把帽子戴上。”被我连同屋内的温暖一并隔断在屋里。 我一出来就被雾天湿乎乎的寒冷空气攥紧了。 每周末都要去爸爸家看看爷爷奶奶。但是其实我一点儿都不想去。那个我住了十几年的房子,只有里面摆放的家具我还熟悉,而那个曾经的至亲我已经不认识了。当然我不认识的,还有那如今的女主人,和一个小婴儿。 总之,对那里我已全无家的感觉。 以前每次去妈妈都要催促一脸不情愿的我,她总是很温柔地对我说:“乖,咱要懂事。去那边以后要会说话。”一边摸摸我的头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她开始用“那边”这个称呼。她说的每个字声音都很轻,像耳语一样。 骑了一路自行车,脸被风吹得一点儿表情都没有了。街上的人少得可怜。 到了爸爸家,抬手敲敲门。手冻僵了,敲得骨头疼。 屋里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接近。木门先开了,爸爸的脸在门帘后透出一个模糊的影子,接着,他打开了防盗门,小声地说:“来啦,进来吧。” 爸爸的鬓角已从发根开始花白,脸上的皮肤被皱纹刻得伤痕累累,老花镜下他的眼睛深深陷进了松弛的眼眶里面。 “去看看爷爷奶奶吧。”“嗯。”我径直走向爷爷奶奶的房间,途中爸爸开门进了他的房间,我瞥见了屋里床上坐着的那个女人,悠闲地嗑着瓜子看电视。 我推开屋门,爷爷奶奶都坐在床上,上身穿着好几层厚厚的毛衣,腿盖在被子里,被子上堆着他们厚厚的外套。他们一起抬起头,看了我一会儿,才说:“来啦。”他们真的老了,不再是那个曾经骑着二八单车把我放在车筐里带我去铁路旁看火车的那个爷爷,和提着菜篮子在河边的草坪上和三四岁的我赛跑的那个奶奶了。他们现在大多时候躺在床上,偶尔看看电视,终日无所事事。 我“嗯”了一声,想到他们的耳朵已经很不好了,便提起一点儿声音说:“我来了。”我走到床边坐下,奶奶就握起我的手,什么都不说,目光涣散也不知道在看哪里,只是不停地轻轻拍我的手,嘴里一个劲儿地叹气。沉默了一会儿,爷爷无端地冒出来一句:“又瘦了吧?”我“嗯”了一声,又补充:“可能是吧。”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瘦了没。 爸爸走进来,说:“去看看你阿姨。”他顿了一下,“还有你弟弟。”我坐着没动。“别不懂事。”我还是没动。爸爸皱一下眉:“快点。” 我示意爷爷奶奶我离开一下,然后起身跟爸爸一起去了他的房间。 他的房间跟爷爷奶奶冷冷清清的房间一点儿都不一样,开着大灯,电视机的声音也开到很大,乱糟糟地不知道在演什么节目。我刚一推开房门,那女的就笑靥如花地迎上来牵过我的手,说:“哎呀来啦,快来快来,坐。”说着在沙发上给我腾出一个位置,然后递上一袋栗子,剥开一个塞到我手里,“吃。”我支支吾吾地点点头吃了下去。 她立刻抱起在床上熟睡的小孩,对我说:“来,抱抱。”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冬日光(2) 冬日光(2) 这是我的弟弟。他长得不像我爸爸。 我接过他。女的问我:“你看弟弟可爱吧?” 我不认识他,他是谁? 小婴儿忽然醒了,“哇哇”大哭起来,爸爸赶紧从我手里抱过小婴儿,不停地哄着:“来,乖乖不哭了啊,爸爸抱抱。”然后又笑着对我说:“还是认生。” 爸,我曾经也是这样被你抱在怀里,当做宝贝疼爱,当做掌上明珠珍惜,对吧? 那女的对我说:“弟弟现在还不会说话呢,过一段时间你再来他就会叫哥哥了。” 是啊,等到他长大了,你们就算是幸福美满的一家人了,到那时候是不是我来这里更显多余了。爸,现在你又有老婆又有孩子,这里是你的家,我是不是根本就不该来打扰你们的幸福? 有些事情被我好不容易强行埋进了土里,设为雷池,当有人再次推我走进那个雷区时,我毫无疑问会被炸得血肉模糊。 我吸了吸鼻子,强忍住眼泪,假装看了一下表,起身说:“我该走了。” 那女的好像很意外又很不舍地说:“怎么这么早就走了?再玩一会儿呗。” 我摇头:“不了,晚上还有晚自习。阿姨再见。”我对爸爸说:“我走了。”他点点头,要送我一下,女的立刻拦住他:“我去就行了,你在这哄儿子睡觉。” 我直接走到门口开开门,都忘了跟爷爷奶奶打声招呼。出门的时候,女的还一个劲儿地交代我让我多来玩,没钱的时候找这边要,我随声应和。她一关上门,我转过身就蹲在地上把脸埋进胳膊里使劲地呜咽起来。 再骑上车的时候,脸上因为有泪痕寒风吹来,刀割的感觉更厉害,手也因为颤抖几乎握不住车把,好在街上没什么人,我摇摇晃晃地骑了一路。铅灰色的空气轻轻流淌着,今天的风特别柔软,像是能把我吸纳进另一个世界。 所有的爱恨浸染了血液,都倒进了胸口,搅成了黑乎乎的一堆臭汁,辛辣地刺激着心脏,那种疼痛感一下子就顺着神经爬向大脑,蔓延到全身。 晚上在家吃饭。妈妈一个劲儿地往我碗里夹菜。 “多吃点儿。”“别光吃饭,吃菜。”“尝尝这个。” 我憋着火低头一点儿一点儿往嘴里送饭。 吃完一碗。 “我饱了。” “再去盛一碗。” “我饱了。” “多吃点儿吧。” “我饱了。” “再多吃一点儿吧。” “我真吃饱了。”说完转身进了屋。 寒假了。日历一天天地翻,等待过年。我不知道我该在怎样的跌跌撞撞中踏进新的一年。 大年初一,我要回爸爸那。我中午到了那里,一进门就看到客厅的餐桌上摆满了年饭,还有好几桶饮料。那女的还是那么热情地迎接我,然后拉我到餐桌旁坐下,跟我聊天。“哎哟,怎么大过年的都不买身新衣服呢?”我只说了:“嗯。”原因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来。那女的好像笑得更开心了:“哎,过年了都不给小孩买身新衣服,这当家长的真是的。” 两天前,妈妈带着歉意告诉我,今年钱紧,实在是省不出来钱买衣服。我摇摇头:“没关系妈,我这么大了,过年没必要非穿新衣服。”妈妈笑了一下,然后抹起了眼泪:“对不起儿子,等到过完年妈一开工资就带你去买衣服。” 那女的看我不说话,脸上是挡不住的得意,然后起身回屋,过一会儿穿出一件华贵的大衣,对我说:“你看好看吗?你爸给我买的。”思绪开始乱缠起来,胸口紧得有点儿上不来气。“嘿,老公就是大方,这衣服可不便宜呢,你有个这样的爸爸真是福气。”我点点头。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冬日光(3) 冬日光(3) 是吗,我真是幸运有个这么好的爸爸。可是,爸,你知不知道妈妈天天还是穿着那件已经洗褪色的工作服在工厂里日复一日地劳累着。 吃饭的时候,爸爸突然放下筷子,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走进屋里,我看到那女的一直盯着爸爸。爸爸从屋里拿着钱包走出来,掏出一小沓钱,估计有不到一千块。那女的立刻走上去,从这沓钱上面抽出两张,推了爸爸一下,转身把钱塞进我手里:“来,过年了,给你压岁钱。”说话的时候依然是满脸的笑容。我看了一眼,两张十块钱。爸爸无奈地笑笑,转身进了屋。 坐在餐桌旁的奶奶似乎看见了,生气地哼了一声,重重地把筷子放在碗上弄出很大的声音。爷爷用胳膊碰碰奶奶,给她使了个眼色,奶奶又重新拿起筷子。 爸,你曾经带着妈妈和我一起去公园,我坐在你的肩膀上你握着我的脚踝,我们一家人散步,你给我买棉花糖吃,带我去坐摩天轮。等摩天轮走到最高的地方的时候,我觉得那里都没有你的肩膀高,因为,坐在你的肩膀上,我什么都能看见:未来我们一家人多么幸福。 感觉像是一点点走进冰凉的湖里,水从脚踝浸漫到全身,寒冷一下子刺激得毛孔全部缩紧了,像是一个个满含仇怨的瞳孔瞪着。当脚陷入湖底的淤泥里,当浑身被水草缠住的时候,只是默默地接受这安排。湖底有时候也会泛起波浪,从湖底看头上的天空,是冷冷的冰蓝色。 晚上回了家我就躲进自己的屋里蒙着被子哭起来。 妈妈不停地敲门。 “怎么了怎么了?开门啊乖,是不是那边做什么了? “有什么烦心的跟妈妈说啊。 “别一个人闷着不高兴了。 “怎么了,怎么了? “开门啊。” 我终于不耐烦了,开了门。门外照着的灯光扎得我浑身都是疼的,像是被针刺了一样。妈妈看着红透了眼睛的我,刚想说一句话,就被我嚷了回去。 “有完没完啊你!烦不烦?我难受是我的,你狠敲什么敲?有这工夫你不会多去挣点儿钱?” 妈妈低下头不吭声,身子开始发抖。 “我知道你嫌妈妈没本事,赚不到钱让你过不上好日子。 “但是妈妈不能没有你,不能让你去跟那边一起生活。 “妈妈对不起你。” 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你,即使我们穷,但是我知道我们两个人也能过得很好,只要我们都愿意开心。 但是妈,你知不知道你真是傻瓜,你幻想着的复婚是绝对不可能的。在你独自躺在房间里面面对黑暗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的时候,那个男人正抱着别的女人和孩子说说笑笑共度美好时光。他不爱你,而且再也不爱你了,以后更不会爱你,你能不能放开他? 屋外的天黑得很彻底。我感觉全世界的霓虹灯都破碎了,撒了一地的玻璃渣,划开了全世界的伤口,突突地往外渗着血。任寂寞的乞丐悲伤地哭喊着,也掩盖不住城市死气沉沉的脉搏声。 无限的浸泡后,没有不能被时间割舍的人与物。 生命和气息被拉长,走进灰蒙蒙的边缘世界。 我暗暗地握了握拳。 我要为你撑开一片天空。 天气还是冷得厉害,又连着下了两天的雪都没停。 这个星期六上午一放学我就去了爸爸那儿。爸爸开门的时候有点儿惊讶,显然他想不到我会这时候来。 一切一如平常,只不过那女的又拿出了一双靴子穿给我看,眉飞色舞地问我好不好看。 真是无聊,同样的招数用过一遍还不腻吗? 我说:“好看,只不过没有我妈妈的那双好看,那个好像是我爸和我妈度蜜月的时候在香港买的吧,记得还是定做的呢。”然后转向爸爸:“是吧?”爸爸愣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那女的表情立刻就垮了下来。 我立刻从装衣服的袋子里拿出一件毛衣:“对了爸,这是你的毛衣,原来搬出这里的时候不小心拿错了,现在还给你。上面本来破了个洞,妈妈缝好了,特意叫我送来。” 那女的已经生气了,她颤抖着指着毛衣问爸爸:“这真是你的衣服?”爸爸接过我递过去的毛衣很难堪地点点头。 那女的一下子就像个泼妇一样暴跳起来:“我就知道那个贱女人还忘不了你!你们是不是背着我还有联系!好啊,你去找她,你现在就去!”一边说一边打爸爸。 我没语调地说:“你嘴巴放干净点儿。”那女的朝向我,以前甜美笑容的面具全然破碎,五官因为愤怒扭曲在了一起,“怎么?她就是贱,她不贱怎么会被老公甩了!你也贱,活该你有爹生没爹养!”我冷冷地笑笑:“是啊,你也贱,不然你怎么也被原来的老公甩了。而且你还瞎着眼嫁了个,小心你这个孩子也没爹养。”那女的空留着愤怒的表情,狰狞着却语塞,说不出话。 哼,我胜利了。 爸爸吃惊地带着经过漫长世纪的表情问我:“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个问题,你还是问问你自己的好。那件毛衣,本来是我们搬离这里的时候为了纪念你,我特意拿走的,现在我把它还给你,我再也不要记起你了。 我转身摔门离开,屋里是那个女的歇斯底里的咆哮,我甚至听见了摔东西的声音。我并没有为此难过,我笑了。血肉横飞的闹剧终于分崩离析,从此再也不会触碰这里的一分一毫。 你们只是摔碎了家具,你们知不知道摔碎的心就像摔碎的瓷器一样,没有人会去捡,因为怕割破手指,更没有人会去重新把它们拼凑黏和。碎片暴晒在冒着丝丝热气的空气中,最后还是等待人把它们扫进簸箕,倒进垃圾桶,和其他垃圾丢在一起,发臭。 走到楼下,雪停了,风灌进脖子里,我冷得直哆嗦。 街上还是一个人都没有。我看到别人堆好的一个雪人,走到旁边,抱住了雪人。 咱们都一样啊,咱们生来就这样,只能活在寒冷之中。 又流了眼泪,或者是有些雪被我体温融化成的水,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浸湿了我的上衣。这些冰凉的水,早晚会渗透到我的皮肤,一点儿一点儿覆盖我,就像曾经那个不见天日的湖底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苍白色的太阳有气无力地在天空中打着哈欠。倾泻下来的光特别温柔,生怕惊扰了每一个幸福的家庭。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生日蛋糕(1) 生日蛋糕(1) 文 / 刘 琳 这时的咖啡店没有什么客人,我找了一个最靠近窗户的位置。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下午两三点钟的太阳有一点儿刺眼。 “谢谢。”我的声音很轻,刚一发出就消散在空气中。大大的木质方桌上盖着棉麻材质复古风的暖色条纹桌布。干净的白色盘子中,已经多了一块巴掌大小的抹茶蛋糕,上面有只一闪一闪的小焟烛。 1 七岁的我,还喜欢穿粉红色的小裙子,蕾丝上衣,喜欢把头发高高的扎成两个小辫儿,跑起来的时候,辫子也跟着前后摇摆着。那时候的我,害羞的时候喜欢低着头,抿着嘴,瞪大眼睛,笑着看看你,也看看我的小红皮鞋。那个时候,院子里还有好多同龄的小朋友,每天放学回来,我们会在阳台上比赛丢纸飞机,男孩子们喜欢在院子里弹玻璃球,你还记得谁的飞机飞得最远,谁的玻璃弹珠最好看么? 我记得那一天和往常一样阳光明媚,一样有些干燥和闷热,一样的我手里拿着沾着泥土的脏脏的玻璃弹珠。妈妈一样在厨房做饭,汗水浸湿了她的衣服,厨房的窗户大敞着,可是却透不进一丝凉风。 “溪溪,电话响了,帮妈妈拿过来。”妈妈一边翻炒着锅里的菜,一边说。 “哦。” 电话里说的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一刻时间好似凝固住了,只有锅里的菜不断冒着热气和窗外的知了仍在尖声叫着。 现在尽管我很想要把之后发生的事情都描述出来,可是很奇怪的,我对于很多重要事情的记忆都是模糊的,或者是碎片式的。这件事情当然也不能幸免。我只记得当时天已经很黑了,我蹲在医院的走廊里,病房里是妈妈近似歇斯底里的哭声,叫喊声。她大喊着,“爸爸,爸……”我不知道一向温柔的妈妈怎么会发出这样的声音,我也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我只知道妈妈的声音令我害怕。我后背紧紧地贴着墙壁,墙壁的冰冷透过背脊传遍全身,我使劲儿地抱着膝盖,手里紧紧攥着的玻璃球被我摩擦得越发地亮,我的手却越来越脏。病房里依旧传来妈妈的叫喊声,抹掉了泥巴的玻璃球原来满是凹洞。我开始不由自主地全身发抖,眼泪也不住地往下流,妈妈的哭喊声一直萦绕在我耳边。渐渐地,我觉得眼前的一切景物都在晃动,墙壁、门、包括窗外的房屋……它们摇晃得越来越严重,好像随时都会倒塌一样。那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恐惧。 不记得是哪一天,哪个时候,我突然了解了,死亡就是有人再也不会出现,就算你再怎么想念再怎么耍赖也无法再见一面。我还记得,那个时候我总爱摸你的大光头,妈妈严厉地说:“想吃棍子炒肉了吗?”爸爸皱着眉头说:“没大没小的。”你却总是笑着呵呵的。你笑的时候,那长长的胡子也跟着一起抖动着。“长长的白白的大胡子真好玩儿,都能扎小辫儿了。”我一边玩着你的长胡子,一边小声地说。我的记忆好像哪里又出了错,那些有关于你的回忆全部都是夏天,暖暖的、有些炎热的夏天。记忆中的你长得像极了西游记里的弥勒佛,但是却总爱摇着跟济公一样的大蒲扇盘腿坐在床上给我讲故事。讲那些关于战争的旧事,讲电视剧里的那个帅小伙是你演的。我惊讶得合不拢嘴。“原来你年轻的时候这么瘦呀!”你听后捋着胡子哈哈大笑。那个时候我并没有多喜欢你,因为你总是脏脏的,衣服也旧旧的,若不是长得富态了些,怎么都看都像是丐帮帮主。你笑呵呵地告诉我说你也有打狗棒,但就是不肯给我看。我撅着嘴,说你小气吧啦的。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生日蛋糕(2) 生日蛋糕(2) 你离开了,我记得我给你挑了放在骨灰盒上的照片,白色的衬衣,深蓝色的毛背心,你盘腿坐在床上,露出十六颗米黄色的牙齿……你还是那个我熟悉的样子,好像随时都会从照片里跳出来一样。可是,你却再也不会给我变戏法儿了,再也不会喊我跟你一起看《刘罗锅》了,再也不会在炎热的夏天一边捋着胡子一边摇着你那济公一样的大蒲扇了。我抱着这个小盒子,研究不透一个那么高大的人是怎么进到这里面的。我想这是你给我变的最后一个戏法儿吧。 我就这样吹灭了七岁的生日蛋糕。在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半夜会突然醒来,脸上挂着泪珠,我跟妈妈含糊不清地说着,我不要像姥爷一样突然不见,我不要看不到你们,我不要没有感觉……再后来,我开始学会了对爷爷奶奶唠叨的话也能耐心地听下去,学会了把小小的珍贵的记忆好好地收起来。我有一个小盒子,里面是我最贵的收藏。 2 我十五岁的时候,由于父母工作的关系离开了家人、朋友,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北方城市。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在这座城市的火车站,看着匆匆过往的人群,闻着与家乡完全不同的带着淡淡的海水味的空气,我想我有点儿想家了。 我本来话就不多,在这里更是不敢说话,浓重的南方口音让我一张口就成了同学间的笑柄,我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卑。在这里没有人愿意跟我玩儿,做什么都是一个人。于是每到课间,也就是最难熬的时候了。我总是感觉有好多双眼睛在盯着我看,他们好像都在等着嘲笑我的孤独、寂寞。于是我假装自己很忙,要忙着看书,忙着做习题,忙着趴在桌子上睡觉还要忙着上厕所。即使如此也还是有些不怀好意的同学过来找我说话。有时候是为了博他们喜欢的女生一笑,女生笑完后假装使劲儿地打他一下,嗔怪道:“哎呦,你别这么说人家。”而有时候他们仅仅是无聊而已。“田溪,你中午吃什么啊?”“田溪,你在看什么啊?”“唉,她不理我。”“没看见人家在那用功呢嘛。”“田溪,你看这是什么?”我尽量不去理会他们,要是不小心目光对上了就狠狠地盯着他看。“唉,你白我一眼干吗?”“田溪,你看这是鸡扭(鸡柳)。哈哈哈哈哈。” 渐渐地我从害怕课间变成害怕去上学。每天放学铃声一响我都会有一种刑满释放的感觉,而每天睡前却会变得焦躁不安。我很少跟父母提起学校的事情,每次被问到也只是用“还行吧”“挺好的”这样的几个字轻轻带过。那段日子,我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每天放学回家我都把自己关在不开灯的房间,一个人坐在地上,默默地流着眼泪。有时候也学电视剧里那样,洗澡的时候借着水声小声地哭一场。 我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过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变得越来越安静,甚至有时候一天也说不过十句话。后来我认识了他,他其实是我们班的同学。但是我却觉得真正跟他认识应该是那天放学回家的路上看到他在拍照吧。我不记得他在拍什么了,当时只是觉得那个拿着单反相机拍照的男生有一种很特别的魅力。于是我停下来看。至于后来他是如何走向我跟我打招呼,我不记得了,而我们又是为什么一起走回家,一路上他不停地说了些什么我也不记得了,我只记得那天晚上我没有再把自己关起来流眼泪了,也记得他的笑容是很明朗的。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生日蛋糕(3) 生日蛋糕(3) 后来,我每天放学都看他拍照片,然后跟他一起回家。只是我的话仍然很少。后来我记得他送了我一本自己做的小册子,里面有一些生字和他搜集来的绕口令。每天放学后我们都坐在楼道里,他开始帮我纠正我的口音。“四是四,十是十。跟我念,四。”他说。“是。”我跟着重复。“不是,是,是四。”“四”我说。“对了对了。”“八百标兵奔北坡……跟我念,慢一点儿。”“八百标兵……”“红凤凰,黄凤凰……”那段时间,每天放学回家念绕口令也成了我必修的功课。不仅仅是为自己,也是想要得到他的表扬,和看到他明朗的笑容。很快白色本子上的内容就学完了,而原本崭新的本子却变得脏脏旧旧的了,那上面还留着我用胶带纸认真修补过的痕迹。 班上的同学不再随便拿我的口音开玩笑了,只是我仍然没有什么朋友。而我们两个也好像有着某种约定一样,在班里见了面就像是陌生人,可是一到放学就变得无话不谈。因为他的关系我也喜欢上了摄影。于是我跟爸爸申请买了一台单反相机,虽然只是入门级的,但是对于那时的我来说也是很昂贵的东西。他开始教我拍照片,快门是多少,光圈是多少,iso最好不要调太高……还有什么是av档,什么是m档……我开始爱上摄影,觉得它是在我寂寞时不会丢下我的艺术。我们周末开始常常约着一起去海边拍照。那些个炎热的夏天,照片好像记录下了我们曾经流过的汗。 那一天我们仍然是在海边拍照,仍然是最阳光灿烂的夏天。那时我正对着退潮后沙滩上的贝壳拍得起劲儿。这时他突然抓起我的手说:“我喜欢你。”我被吓了一跳,傻傻地愣在那里,心跳突然变得好快好快。他在等着我的回答,但是我又偏偏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使劲儿地喘着气。后来怎么着了?我是点了点头,还是说了些什么?我只记得后来海水浸到我的鞋子里感觉凉凉的,还记得他那如夏天般温暖的笑容,以及从那天起他紧握着我的手。他的手比我的大一些,握着我的时候感觉软软的,像是女生的手,但是却很温暖。 我的小木盒子里也装着跟他有关的记忆。那一张张照片就像是一封封情书,总能触动我的心。可惜的是后来我们还是分手了,原因是有同学发现了我们的秘密。我因又一次成了大家无聊时消遣的对象而恐惧不安。在那个敏感的年龄,任何无心的话语都可能会变成一把利剑,直刺你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于是那一天我把他叫到海边,然后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样跟他说:“我太累了。”出乎我意料的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点点头,但是那样黯淡的眼神最让我心痛。没过多久,我又回到了原来的城市,跟熟悉的人在一起让我放松了很多。但是我仍会常常会想起他,他其实并不算帅,和同龄的北方男孩子比起来也并不太高。但是他曾经那样不顾旁人的目光紧紧地握住我的手,他曾经带我走出黑暗,曾经给我留下了那样明朗温暖的笑容,我想不会再有人能够拥有和他一样的笑容了。十五岁时的我,吃到的是酸酸甜甜的草莓口味的生日蛋糕。 3 然后就是我的现在。 高考前,我曾不止一次地被劝说过要考一个靠谱一点儿的学校,选择一个靠谱一点儿的专业。何谓靠谱?那就是看家长是怎么想的了。我爸觉得学个医学、法律啥的就挺靠谱,我妈觉得学个摄影其实也挺靠谱的。于是我趁着我妈还没倒戈之前赶紧考了艺考,填了志愿。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生日蛋糕(4) 生日蛋糕(4) 于是我被发配到北京的一所艺术院校,总算是过上了相对自由的生活。每天拎着我那台旧相机游走于各个讲座和比赛之间。讲座听得不爽了,就陪大家一起发出阵阵的嘘声;比赛不好看了,就看各位观众往台子上扔白菜鸡蛋,倒也是一种乐趣。但是对于好的演出,我们也是从来不吝给予掌声的。 我的一号室友虽然没有姣好的容貌和曼妙的身材。但好歹也有个灵活的头脑。她同时周旋于三个男友之间,过得游刃有余。情人节有巧克力,端午节有粽子,平时身在南方的某个前男友还不时地寄点儿特产来哄她开心。我们也跟着沾点儿小光。前些日子就寄来了两盒大芒果,只是不幸被我抢下吃了个精光。 我的二号室友属于刻苦学习型,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是戴着耳机窝在宿舍画油画。“啧啧,真是可惜了那凹凸有致的好身材。”我的一号室友常常看着她摇头感叹。可是她依旧画着她的画,什么已死,《让子弹飞》上映,通通都跟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她所关心的只是这个蓝色颜料和白色颜料的比例是多少搭配在一起才会显得刚刚好。我的三号室友对于她把宿舍当画室的行为非常不满。她常常大步迈过满地的颜料,嘴里小声地嘟哝着。 说到我的三号室友那是个绝对的文艺“男”青年。没事儿就爱去酒吧听个摇滚乐,反正帝都的酒吧多,演出自然也多。高兴了还能去唱两首赚个小费。她书柜上的书也还算多,而且都多多少少带点儿文艺气质,像什么三毛啦,杰克凯鲁亚克啦,村上春树啦等等。可是至于她到底看过了多少这就另说啦。不过说实话她的女朋友还算是漂亮,这要是走在街上我的室友再搭配上她的漂亮女友,你绝对看不出他们和一般的情侣有什么不同。我的这位室友,很爱在夜晚抽着烟给我们讲她十八岁就一个人背着包走过了川藏线的傲人经历。末了,她还会帅气地吐出个烟圈,呛得我直咳嗽。 我的一、三号室友但凡有旷课的机会就绝对不会腿软,常常是留下我一个人在班里孤军奋战。不过她俩也绝对是不甘寂寞的人,就好像现在她们一个靠一张嘴打天下,找了份直销的工作,另一个则在一家小清新的咖啡店打工。我坚信用不了几天她们就又会变成无业游民啦。而我的二号室友仍然是不分昼夜、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地埋头创作着,也许我有点儿夸张了,但是我实在想不通她是如何达到那种忘我的境界的。我的大学生活看来就要跟这三个奇特的人一起度过了。这对我来说这没有什么所谓的好与不好。大学的宿舍就像是个社会学前班,四年后看的是你有没有能力顺利地从宿舍毕业。 “溪溪,生日快乐,成长也要快乐”,然后我吹灭小小蜡烛。 尝了一小口的蛋糕,这是我十九岁第一次独自一个人的生日蛋糕,抹茶的清新立刻在嘴巴里散开,其他年龄和成长的滋味也一层层散开。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童年的小学校 童年的小学校 文 / 刘景南 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去那一所学校了。 最后一次去,大约是几个月之前,还是离开的时候匆匆去看的一眼。学校的模样,已经不同于我十年前离开的时候了,翻修一新的校门格外醒目,地砖铺就的入校之路古朴淡雅,而校园里焕然一新的操场、展示台、表演台和教学楼,也早已是一番今非昔比的模样了。 这些,还是我站在我们学校的高处才有幸远远观察到的,因为这是一个处处都需要戒备的年代,那所学校的大门早就配备了专业的保安,加强了守卫,为的就是防止闲人的进入。 属于那个学校的时代,比这个充满了人情的压力、考试的压力、工作的压力、事业的压力的时代还要遥远些,它甚至不属于那个需要用青春文学来宣泄寂寞、吸引注意的时代。那是一个更加单纯而本我的时代。 在记忆中,那里有我六年磕磕碰碰的小学时光,可更多的回忆却是单纯而唯美的,那种感觉塞满心灵,暖暖的,却很酸,酸得让眼泪顺着心窝流,流进更加深邃的脑海中。 之所以说是磕磕碰碰,那是因为,对于每一个孩子来说,要想慢慢适应世界立下的种种规矩,本身就是一个艰难的过程。在那个时候,对于无数神童们来说,他们要做的便是开始用孩子的心灵,模仿的样子,轻松就干出让无比惊叹的事情,比如背多少首唐诗,解多少道难题,写多少部小说,画多少幅油画,“啃”多少本名著。可是在那个时代,对于我这个才智平平的孩子来说,却只是在每天按时完成老师和家长交代的学习任务而已。 那个时候的我,在学校里面是规矩人,规矩得老师们都把我当成了学生中的榜样,可我却喜欢懒懒散散的生活,作业总是会拖到很晚,父母总希望改掉我的这个毛病,因为他们担心我考场上时间会不够;我不喜欢做数学题,却总喜欢读和古典文学相关的漫画书,父母也不喜欢我这样,因为这样不利于提高成绩;父母还希望我练练毛笔字和绘画,说是可以提升一下综合素质,可是我隐约明白,这样可以为初中的升学考试加分。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慢慢明白,天下父母对孩子的心愿都是和考试联系在一起的。 我所在的学校,每个学期的活动都挺多的,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一个炭渣铺就的操场上进行,一到春季刮沙尘的时候还会扬起土灰,可是我们总会因为那扬起的土灰而变得无比快乐,甚至坐在教室里欢呼一番。 在小学里,能够令人快乐的事情很多,放学、周末,以及放假,这在今天也许只是让人的精神有些许喘息的机会,可在那个时候却可以给人带来极大的快乐与满足,这种快乐与满足是来自心底而且毫无顾忌的。 在那个时候,完成作业、考试、运动会、春游、学期结束、新学年,每一件事情完了,就完了,然后等待着的就是下一件事情,所以从来都不会有任何一件事情是需要一直做,甚至是没完没了去做的。在那个时候的生活中,没有太远大理想,没有爱情,有的只是翻越一个个年级的阶梯,完成一个个小小的目标,有的只是不断地自我满足与继续满足。 在那个时代,生活是多么简单和快乐啊。 所以,童年的小学校留给我的最大的一笔精神财富就是满足,一种在今天已经难以得到的满足感。 可是在小学五年级结束之后,我却一门心思想要离开这个曾经带给我无数满足感的地方,想要提前到中学里面去。 我甚至都不记得,那时候的我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选择,大概是因为进入了六年级,也就进入了毕业班,无论对于哪所主张快乐学习的学校,还是对于哪个沉浸在快乐中的人来说,考试的压力就摆在面前了。 父母不太愿意我走,因为他们觉得,放弃在毕业班中系统的数学应试技巧训练,会对七年后的高考很不利。 可我最后还是走了,走得很坚决,也很快乐。 现在才知道,我真正的人生其实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从我最后一次回望那校门的时候开始。 那个时候,学校的校门很破旧,还没有保安,传达室里面,只有一位值班的老大爷,他总是穿着深绿色的衣服,表情严肃。 我第一次回来,是一年之后,还是趁着学校大整修,到处都被挖烂,校门也洞开的时候,躲在运送建材的大卡车后面偷偷溜入的。我站在已经被完全挖开的操场上,努力回忆着过去,可是,过去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我已经不再属于那个时代,也不属于这个学校了,我的泪水第一次流进了心里。 后来,学校修好了,一切都加强了戒备,我就再也没有进去过了,只是偶尔站在外面往里面瞧瞧,通过时间的漫漫隧道去看看那个曾经属于自己的精神世界。 这个精神世界很小,但是很好。 森严的戒备告诉我,我早就已经不再属于这里了,空间将我们切断,岁月将我们隔开,而我必须选择离开,我必须赶上下一班东去的火车,前往我的新学校。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回家过年 回家过年 文 / 钟一萌 我记得去年的春节好像是在1月底。妈妈给我邮递过去一个大包裹,里面有送给所有人的礼物,包括n张新年贺卡和一件给我的新衣服。那是一件短袖黑毛衣,衣服很长,挺漂亮的,我妈发邮件说国内小孩都兴穿这样的,然后叫我穿着那件衣服照张照片,发给她看看。我照做了,然后我最好的朋友看到后,说我胖了。 美国时间的中国农历大年初一,我就穿着那件新衣服去的学校。刚一下楼,洋妈看到就说好漂亮啊,我说今天过年嘛,说罢祝大家春节快乐。到了学校之后,一切正常,没有什么特别的。第五节课,人文地理,自由复习,快期中考试了。adam拿着提纲说要跟我一起复习,我说好。研究了一会儿人口自然生长曲线图,然后又扯到和资本主义的问题,他很认真的样子,听我说着,记着笔记。然后我说今天是中国的新年,他很惊讶地说:“哇,真的?新年快乐!”然后大家都开始祝我新年快乐,总算是有些气氛了。然后adam问了一个很雷的问题:“你们中国农历里一年有多少天呢?”我立马傻在那里,咱们每年的天数都是不固定的!很自责自己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么神奇的事情。聊着聊着,发现外面下起了雪。马里兰的雪,很有爱,很干净,缓缓地,飘下来。我在想,不知道,天津的正月初一,是否也能下场如此温暖的雪。 晚上在家,忽然听到“bang bang”好像放炮一样的声音,我很诧异,很兴奋,难道附近有中国人在庆祝春节?丹麦妹妹说:“我拿甩干机甩我鞋呢。”有些失望,又觉得自己很可笑。 华盛顿中国城的新年游行和super boht. oing to do this again.”(“好了,好了,以后我们再也不这样了。”) 原来的我,厌倦了红红火火的春节,不屑于看春晚,不明白什么叫做春节。现在的我,终于明白,春节不只是一个节日,它更是一种习惯,是我们一年里最不能略去的重重的一笔。 春节不只代表着一个崭新的开始,它更代表着一家人,在一起,吃着一顿不用太丰盛但一定是大家一起做的晚餐,在零点的时候,欣赏着四处绽放的烟火照亮整座城市。 我们在这座城市长大,我们的梦在这里开始。 所以,回家,过年,好吗?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赌徒 赌徒 文 / 青 葵 一 “他打你了?”小艾问。 “没有。”牙疼的母亲用握成拳的手揉着腮帮子,那样子真像被人打了巴掌。 “电脑怎么给砸了?” “他发神经,要砸呢。”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找我要钱,我说没有。” 小艾看了看电脑屏幕,很完美地碎成了三大截。微小的碎片仿佛扎进小艾心里,不由得让小艾加重了对父亲的憎恨,还有隐藏在朗朗乾坤下的恐惧。 小艾看出了事情的严重性,事实上,当一个人看出事情的严重性的时候,事情往往已经超过了他所认知的程度。 记得以前不是这样的,父亲不好赌,好赌的是母亲。以前每天中午放学,小艾都不直接回家,而是和那群牌场子里的中年妇女争菜抢饭后才回到家中。现在是父亲打电话喊她去酒店吃饭,小艾便优雅地坐上“摩的”来到n里之外的酒店。 一群男人围坐在麻将机前,旁边的小凳子上放着一杯茶。小艾看到茶叶发疯似的旋转,慢慢安静,沉到杯底,仿佛小艾的心事。她很想告诉爸爸妈妈很生气,后来又觉得在这样的气氛下不太适合,便退了出去,来到一群中年妇女身边嗑瓜子。 二 有时候小艾在半夜经常会听到敲门声,那是外出打牌的爸爸回来了。门被妈妈反锁,只有从里面才打得开。这意味着小艾不得不睡意蒙眬地披上一件衣服去开门,摸索着把门打开,然后再睡意蒙眬地回到床上,好像梦游一般。 小艾昨天睡得很舒服,今天起得很早。忽然想起昨天没有听到敲门声,也就是说爸爸一夜未归。正当小艾盯着镜子发呆,那熟悉的敲门声又一次传来。小艾不得不飞快地去开门,又飞快地回到镜子前面继续发呆。爸爸迅速脱掉了衣服,那速度不亚于一个入伍十年的老兵。他躺在床上,发出震耳欲聋的鼾声。 三 今天中午小艾回到家中,发现那碎成三大截的三星电脑屏幕消失了。可怜的电脑,全身上下就屏幕好点儿,为消失的电脑屏幕默哀。坐在空荡荡的电脑桌前,小艾突然想起以前父亲很喜欢坐在这里玩qq斗地主,既解了赌瘾,有没有输掉真正的钱。 “妈,学校要收学费。” “没钱,找你爸要。” 小艾不想找父亲要钱,每次看到父亲深邃的眼神,小艾就会害怕。那眼神仿佛一个来自地狱的赌徒眼里燃烧着对人间财富的之火,越烧越大,最后会吞噬整个家庭。小艾会被烧得体无完肤,面目全非,她害怕如果有一天她跑到街上,路边的小孩会被她吓哭,中年妇女会尖叫着:“怪物。” 四 父亲并不是天生的赌徒,只是贪婪。他已不再满足qq斗地主赢得的几千积分,他想要钱。不再是赌瘾犯了,只是想要钱。 今天下午爷爷来了家里一趟,给了小艾一千块钱要她去交学费。学电脑的二舅帮忙修好了电脑。父亲的口袋空空荡荡,不得不回来坐在电脑桌前,依然和来自全国各地的牌友玩qq斗地主。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一肩山海是归巢(1) 一肩山海是归巢(1) 文 / 锦 游 有一个男人,我很早就认识他。那应该是在1990年5月,再早一些时间里,我也许识得他的声音,但是不认得他的脸。我与他第一次见面,那时候他还是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小伙子,人长得不是十分帅气,有朴实的笑容。他和我有二十多年的交情,现在他已经过了不惑之年,已经有些老了。 我和他的交往起初不是很密切,因为他时常背着一个大包外出,很久很久才能回来和我一起生活一段时间。那时候我不知道他外出做什么,对他做的事情也不感兴趣,对于一个不常出现在我生活中的人,也没有太亲近的感觉,直到有一次他从外面回来,给我买了一架小的电子琴。 那时候我还是小孩子,对那个会发出音乐的电子琴很喜欢,不过,后来我把它弄坏了。把那架小电子琴弄坏了,完全是因为我那时候还是一个充满破坏欲的小男孩,如果是现在,我一定不会这样。 我把电子琴弄坏这件事,让他很不高兴,也让他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我不喜欢那架小电子琴,也没有音乐细胞。这样的结论显然对我后来热爱音乐是有影响的,不过当初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虽然我把电子琴弄坏了,他还给了我一个不好的评价让我不开心了一段日子。不过,他在我心中的形象却是加了不少分。 从那以后,他的形象在我的心里随着时间一点一点逐步深刻。 后来,我长大以后得知,我是他儿子。从科学的角度讲,我是他千千万万个细胞中的优良品种,是他dna中的一部分;在伦理道德方面讲,我需要称呼他——父亲。 我知道,并确信了他是我父亲以后,他在我的心中又加了不少分。毕竟有一个父亲对于一个小孩子而言是一件值得欢天喜地的事。 我对于他是我父亲这个问题确信以后,还未发现他的好,也没感受到他对我有什么影响,也从没想过他会对我产生什么影响。而任何一个父亲都会对自己的孩子产生影响,这一定不是一个值得怀疑的问题。 我小的时候与父亲不是很亲近,原因还是父亲经常背着行李外出,一走就是几个月,回一次家基本上住个十天半月的就又背起行李匆匆外出。随着我的长大,对父亲的记忆渐渐多了起来。他回到家和我的互动也多了。 当我还没上学,还是一个很乖很聪明的小孩子时,父亲喜欢带我回老家。那是一个小山村,每次回到那里,住在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姨都会对我夸个不停,我会获得很多零食,父亲则从内到外焕发出一种我不曾见过的喜悦。 我上小学以后,父亲和母亲去北京打工,我与外婆一起生活两年。这期间我对父母的亲近感又少了许多。父母去北京打工,更确切地说应该是父亲去医病,他得了一种叫“食道狭窄”的病,在哈尔滨要开刀做手术才治得好。但是到了北京,据说只要用什么仪器在食道里扩撑一下就好了。 父母去北京之前把我们在农村的小土房卖掉了,这个决定在现在看来可能是错误的,因为我们从此没了一个稳定的住所,直到现在,一家人都是生活在租住的房子里。 没有了在农村的安身之所,我们一家三口开始了流离与漂泊。 我去哪里上学,父母便跟随到哪里,在我上学的城市租房子,继续打工。因为我学习成绩不好,没能考上高中,只好在哈尔滨选了一所中专学校就读,父母便也跟随到哈尔滨生活。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一肩山海是归巢(2) 一肩山海是归巢(2) 在哈尔滨,父亲做装修工收入还算可以,母亲做保洁收入低微。这个时候上中专的我已经懂得生活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特别是看到母亲处处节省,而把原本可以更好享用的东西弄到可以用就行的时候,我的心里就会产生一种厌恶。 那个时候我很想赚钱,以为赚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只要肯动脑,钱一定就会自己被风刮来。我那样想了很长时间,也做了一点行动,不过,事实证明钱不是大风刮来的,钱都是人用汗水换来的。特别是我的父亲,他是一个泥瓦匠,干的是一项既要技术又要体力的活,我见过父亲给别人家干装修活。 他一个人在一间毛坯房里,浑身都是灰尘,脸上也是灰尘,汗水自脸上流过以后会留下一道道痕迹,就像是地图上交错的河流。 我们一家三口在哈尔滨的生活还算稳定,父亲做装修工比到建筑工地上盖楼要轻松很多。不过有几次他还是背起行李,像我小时他外出一样,去建筑工地打工。以当时他做装修工的收入,他完全可以不必再去建筑工地,但是他却常说多赚一点是一点,要赞钱给我娶媳妇。 记得那是一天傍晚,父亲外出的行李已经打好了。一个海蓝色的大行李包,里面装了厚厚的棉被,那时已经是秋天,东北的秋天很萧索,很冷。我在电脑桌前玩电脑,偶然看到父亲打好的行李,突然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于是对父亲说:“爸,一会儿我送您吧。” 父亲听到我说要送他,先是有些惊讶,因为以往他外出都是一个人走,我从来也不关心他是外出还是在家里,这次我突然说要送送他,他很意外。父亲惊讶过后,仿佛又很腼腆地笑着说:“你在家玩吧,行李挺沉的,我自己走就行了。”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那一次我的心底好像凝结了一种强大的力量,那力量驱使着我,让我执意要送父亲。最后,父亲见我执意要送,并不是随口说说,也就同意了。 出门的时候,我抢先背起了父亲海蓝色的大行李包。由于那个行李包很大很沉,背带又不是很宽,所以背起来很不顺手,还会把肩膀勒得很疼。可是我已经背起来了,又不好意思放下,就只能别别扭扭又很费力地背着它跟在父亲的后面。 从租住的房子到公交车站要走很长的路,期间要经过一段铁路,我和父亲沿着铁路在夕阳里一前一后地走着。父亲背着自己的工具兜背对着夕阳,他的后背和工具兜上满是金光,脚步轻快地走得很轻松。我跟在父亲背后,看到那样的金光灿烂的背影,以为是时光倒流,让我看到一个背后满负希望,初为人父的二十三四岁离家外出打工的小伙子。 父亲回过头对我询问说:“你背着那个包不舒服吧?咱俩换换。”我却又看到父亲的脸已经是一张失去水分,爬满皱纹的中年男人的脸。他的脸看上去能有五十岁,实际不过才四十岁,他因为工作的原因,经常风吹日晒,所以看起来显得比实际年龄老了很多很多。 我背着大大的海蓝色行李包的确已经有些吃不住劲儿了,于是没有争辩就和父亲交换了背包。父亲的工具兜很容易背,但是重量却比行李包要沉上二分之一。父亲背起他大大的行李包还是走在前面,我背着他的工具兜依旧在后面跟着。 天空已经有了夜色,我和父亲走在马路上,路旁昏黄的灯光照映着我们父子俩。父亲背上他自己的大行李包,像是又回到了他实际的年龄,他一只手在肩上拉着行李包,另一只手在下面托着。这样的姿势走了一会儿,父亲又换两只手从肩膀上拉着行李包。我在父亲背后看着,他像是在背着我和母亲。他从二十三四岁开始背,一直背到现在,从来也不曾放下。 那一大包行李,突然变成了我和母亲,依附在父亲的肩头。这一担包裹突然在我心里无比沉重,但是父亲背着它却如何也不肯放下。我的心里又有一种厌恶的感觉,我看见父亲行李中的我,似乎是一条肥肥的蛀虫,越长越胖,渐渐地把父亲压得气喘吁吁。可是,我的父亲,他依然变换着姿势,把那个大包背在背上,脸上始终挂着幸福的微笑。 心里怀着种种胡思乱想,我和父亲终于走到了站台。在站台上父亲放下了那个沉重的行李包,对我微笑着,问:“累不累?” 我的肩膀累得发酸,我却道:“不累。” 父亲没说话,只是微笑,似是嘉许。 不一会公交车来了,父亲一手提着他自己的工具兜,一手挎起那个海蓝色的大行李包,对我说:“在家照顾好自己。”便小心地上车了。 我站在站台里,看着公交车开动,看到公交车里的父亲,突然觉得自己长得很像1990年5月我与他初次相识时他的样子。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不如去流浪 不如去流浪 文 / 子 川 麦子打小就有一个心愿,他要到缅甸去。去看看那个所谓的南明王朝。可现实总跟梦想是有些出入的。活到十八周岁五个月零一天,他始终无法逃出这个城市。尽管他一直在努力地设置着逃跑路线,一直在绘制着不断改变着的城市的路线图。 这就是个牢笼。除了不间断的寂寞,它什么也给不了。麦子如此述说着城市的故事。 麦子的故乡不在这个城市,他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十八年,却还是找不到自己的生活轨迹。尽管从上学开始这里的老师同学都对他很好,可他们也都知道麦子是不属于这个城市的。他属于他自己的城市。 他是一个平静的孩子,可表面的平静根本无法抑制住他内心的狂野。体内的叛逆因子在他身上随着岁月疯长,生命力、繁殖力都顽强得盖得过水葫芦。他说,我就是个喜欢用外表来欺骗人的骗子。 麦子曾经用了很长时间说服母亲去城市一端的精神病院做暑期工。当他终于如愿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所谓的疯子其实都是傻子。任何在外人看来十分疯狂的举动在麦子眼中都只能称之为幼稚。于是他开始像逗小孩一般把病房里的疯子都带到天台,然后叫他们一直往前走,不要停止。那些疯子遇见个比自己更加疯狂的人的心情就好比是一半岁的小孩儿得到母乳一般高兴,并且会为了能够继续玩下去而遵循任何不合理的命令。麦子说,你们就是一群被社会宠坏了的小屁孩儿,你们只会躲在社会为你们建造的城堡里头过日子。你们要记住,这是他们的城堡,你们的牢笼。 天台事件还好没能够造成悲剧。主要原因是麦子碰巧在那时来了,带了几个人把麦子带回市中心去了。麦子虽然对于母亲有颇多怨言,但更多的却是胆怯。麦子是唯一能够主宰麦子的人。麦子惧怕母亲的原因据说是因为他亲眼看着父亲死在母亲怀里,而那时候母亲的脸上不再是之前一味的冷漠,而是有些疯狂的笑,笑得让人发毛。麦子从那时开始对于“母亲”这一词有了更加深刻的印象,对于那夜那个疯狂发笑的女人有了特别深刻的畏惧。 麦子自认为是疯子,可他觉得与母亲比较起来,自己只能像是那些疯人院里的疯子一样被称为傻子。 麦子在某个时候看了一部电影,叫做《天行者》,他无法记起里头太多人的名字,也无法回忆起里头太多的台词。他只记得那句话:“阿秋死了,阿秋再也回不来了。”麦子想,是不是我死的时候才是我回不来的时候。他觉得阿秋就是个傻子,一个黑社会的混子竟然在坐过几年牢之后想要归到白派去。这对于麦子来说是一个十分幼稚的笑话,比他生活在这个城市还要可笑。 其实麦子有着一副好皮囊,有着天生的白马气质。虽然麦子十分讨厌他现有的脸蛋,但不可否认这个脸蛋给他带来过许多优待。比如,他几次乘公车没带硬币,总有人帮着投币。麦子也有特俗气的一面,他总认为真正的男人得在脸上留道疤,可惜他看遍全身都找不到特大的疤痕,甚至除了五岁那年被自家狼狗咬伤在腰上留下一块儿不大的疤痕之外,他找不出身上还有哪点儿伤痕。于是在高三那年他偷偷在身上藏了一把看上去十分钝的小刀,在每个晚自习即将结束的时候就在自己的左手臂上划一个不深的口子。之所以是偷偷的自然是因为那个发笑的母亲能够在家里任何角落找到他的藏刀,然后把刀交给那个很另类的保姆。说保姆另类则是因为保姆工作的时候只喜欢穿着一件中式的十分透明的旗袍。 高三那年除了划口子,更值得麦子自己来说说的就是他与班上一帮人的故事。那时候他们把位子按照自己喜欢的给互相调换了。令班主任与班上所谓的好学生十分不解的是,麦子主动坐在那帮所谓的坏孩子中间。麦子说,难道你们还没认清我么,我就是一个混混,比他们更加浑蛋。临近高考的时候,他跟他的哥们儿一起打篮球、喝啤酒、泡马子,还在没有班主任督班的时候在后面凑一桌打扑克,硬叫一个老师眼中的好学生过来,如果连输三盘就把那倒霉的学生往死里揍。至于哪天是哪个好学生,自然是用中国最传统的方法——抓阄了。有时在混混里头某个人很不爽的话,就直接把抓阄抓到的那人拿来揍。混混里头也有道义,也就一句话,打人不打脸。想想,要是第二天某个人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来上课,被老师问起原因事小,反正也没人敢说是他们打的;但破坏气氛就不好了。麦子说,不是自习时间一个都不许闹。起初的时候没人理会麦子的这句话,而某个语文课上某俩混混打起来以后被麦子倒吊在了学校天台上,以后再也没人怀疑过麦子的话。用麦子自己的话就是,我就是一个用外表欺骗人的骗子。 当然,也有那些混子十分喜欢的课,说喜欢,其实是麦子喜欢,那些混子也就都得喜欢。按照麦子自己话的解释就是,做混混也要做高水准的混混。不做高水准的,不如回家放牛。 麦子其实一直都在自欺欺人,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出不了远门的原因不是因为母亲,而是因为自己有病。麦子一直不知道自己病的名字,这和他不知道自己家乡的名字一样使他觉得憋气。他只知道每天晚上十点,自家的那变态保姆就会说着蹩脚的中文让他吃下一粒胶囊。麦子也尝试过反抗,可有种非常奇怪的现象,在十点的时候他就会变得十分虚弱,每晚如此。麦子曾经跑遍每家药店,去看这种类似模样的胶囊,最后找到一种外形十分相像的,仔细一问功效,是女人补血用的,并且令此药店的几个女员工一直偷笑,害得麦子一脸尴尬加惊讶。到家仔细看了那胶囊以后发现是不一样的,这才平复心情,不过也就再也没那个心思去探究了。万一问药店再问出个什么东西来,那可不是麦子想要的结果,而且貌似那药也只有母亲有。 现在,麦子或许已经与黄土作伴。我偶然在旧房子里找到这么个日记本,2010年7月20日后就再也没有下文了,我也仅仅只是作为一个看客,看到了麦子的一段不完整的人生。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拾荒(1) 拾荒(1) 文 / 夏 期 燥热的夏季,空气里带着浓重的昏睡气息,街道两旁的树荫并不显得清凉,香樟树的味道弥漫在整个世界里,温热的气息在这初夏的盛情里让人反胃。 放眼望去,总能在一条条这样的街道上看到为了生计奔忙的拾荒者,他们不厌其烦地翻动着那些的垃圾袋。落寞,无助。 生活在青樟街的人们维持着一种城市里少有的和谐,大家都经历过苦日子,总是会不求回报地帮助别人。 这条街上只有原妈是个拾荒者,原妈是农村妇女,从乡下带着一个儿子嫁给城里一个也带着孩子的男人,原妈拾荒的时候总是带着两个孩子,大的是丈夫的孩子原林,小的是她自己的孩子原野。丈夫在她嫁到城市里的两年后抛弃了她,什么都没有留下,唯独留下了原林——一个懵懂的孩子。 记忆 每天天未亮,原妈便带着两个孩子穿梭在城市的角落,孩子还小,却很懂事,他们搬到了街头的小木屋,把房子卖了才有钱供孩子上学。原林六岁就开始在心里承受这个家的重量。母亲靠拾荒硬是把两孩子送进了学校。 春冬交替,香樟树也上演着它固有的美。 日子一挨便到了原野也该上中学的时候,原林想都没想就辍了学,开始去杂货店打杂,靠低微的收入自理生活,以减轻家里的负担。 青樟街的人们开始议论街头的原家:一个拾荒,一个打杂,一个上学。尽管如此,他们每天依旧笑容可掬。 岁影 五月的初夏,总能看到一个妇女拾荒的影子,原妈佝偻的身影就像一尊雕像,屹然挺立在天与地之间。 原林每三天回一次家,却不多留。兄弟俩常常几周都见不到面,原野有时会去找哥哥,杂货店很忙,原野只能在门口看着哥哥,然后回家。有时哥哥发现弟弟了,便会抽空跑出来,让他别来这样的地方。 母亲终于病倒了。那时原林在打杂,原野在上课,是好心的邻居把她送到医院。 甘草是青樟街最大的孩子,也算是一个成年人了,他跟原家两兄弟熟悉得很。他是个大学生,总是在有星光的晚上对原野畅谈着那些梦想。 甘草匆匆地跑到学校,焦虑地等待门卫去叫原野。 “甘草哥,你怎么来了?” “呃……原野,你母亲病了,跟我来!”甘草说着拉起原野朝医院跑。 白色的走廊,白色的灯光。病房里传来原妈和邻居的声音。 “医生说你太劳累,你这样下去怎么行?” “孩子读书的事情大家都可以帮忙,身体事大……” “孩子他爸呢?太没有良心了吧!” …… 房间里顿然久久地沉默。 晚上,甘草待在原家。原野哭着不去上学,原妈拿着扫帚气愤地打他。墙垣上都是脱落的墙皮,几只蜘蛛静静地织网。 甘草在原家不算外人,劝劝这又劝劝那。原林就在这时推开了门。甘草把他推到屋外:“你可回来了!” “怎么了?” “你母亲今天病倒了,不过现在没事了,你回来我就回去了,你弟弟不去上学,你先弄完这事,咱哥俩儿再好好聊聊……”甘草一口气把话说完,拍了拍原林的肩膀走了。原林缓了缓神,便进了屋,屋内淡黄色的光线显得无比低沉。 “哥……”原野抹了一把涕泪,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你!明天回校读书!” “可是哥……”原野看着哥哥异常坚定的脸庞。 原林从外衣袋翻出一个用报纸包好的东西,原野小心地打开,全是人民币。红得如此灼眼。 “我换了一个工作,这是预支的几个月的薪水。”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拾荒(2) 拾荒(2) 原野看到哥哥深邃的双眸里隐藏着喧嚣与不安。 “真的?”原野有意识地问。 “你专心读你的书!” 原妈不再拾荒,开始干点儿轻松的活,原林一天可回一次家。 少年 原野每个周末回一次家,原林都会在家等他,总是叮嘱他要好好读书,总是塞给他根本用不完的生活费。小屋后面,有一口枯井,旁边生长着许多灌木,夏天的时候,会有很难见到的萤火虫。 哥俩很小的时候就坐在井边捉萤火虫,把它们放在透明的罐子里,细数着自己的未来,自己的过去。 就像今天一样。 夜风沙沙的响声带着节奏,原野看着原林身上的陌生城市气息。 原野依然怀疑哥哥的钱来路不正。事实证明他的怀疑是对的。 那是一个中午,很多人来学校闹事,原野也好奇地跑到操场看热闹,也许因为人太多,又正当酷暑,原野晕倒在人群中。醒来时已经在医院里了。原林背对着他,沉默。 “哥?”原野轻声喊到。 “嗯?你醒了?” “你怎么在这里?” “你晕倒了,我送你来的医院。” “你不是上班去了么?” “路过。” …… 第二天原野来学校时很多人都议论他,谁都不愿意搭理他。能把事实告诉他的只有他的同桌。 “原野,你哥他……” “我哥怎么了?” “你哥是做什么的?” “我也不知道啊,他不肯说。” “我就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昨天来学校闹事的人中有一个是你哥哥,后来你晕倒在人群里了才避免了一场血腥啊……” “什么?!”原野一惊,跳了起来,原野顾不上大家看他的奇怪眼神,向家里跑了去。太阳早在上午九点就火辣辣的了。他一脚踹开了门,门被踹开时原林和母亲愣愣地看着他,显然是过于惊讶。 回溯 半天才缓过神来的原林站起身来走到原野身边。 “你怎么了?”原林站在弟弟面前,用手擦着原野额头上的汗水,原野却向后躲过:“别碰我!” 原妈坐在木椅上,板着脸对原野说:“你跑回来做什么?” “我……”原野一时不知道从哪儿说起,抬起头看着原林,“他……” “他怎么了?” “他做那种事!” “什么事?” “打架,消灾,黑社会……” “我什么都没做!” “你昨天不是去学校打架么?” “可是……” “你不是加了黑社会么?” “可是……” “你不是……” “够了!”原林吼道,“还不是为了你!” “不需要!” “无知!”原林显然是真生气了,摔门而去。 原野以为哥哥只是生一会儿气,顶着太阳,他在枯井边坐了一个下午。直到天黑,街道上空无一人。 尾声 几天以后,天气开始转凉。原林几天都没有回家,原野也没有说话。 几天后甘草推门而入时,发现原家格外安静。 “有人没?” “是甘草么?”原妈一个人在后院看天空看出了神。 “是,阿姨,原林呢?” “原林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几天都没有回家!” 甘草没急着走,和原妈坐在院落的石凳上,细细听着那些黄昏故事。一个母亲和两个孩子。 青樟街的人们都知道是孩子的父亲抛弃了原妈,其实原妈自己也不知道原因,某天丈夫再也没有回来,原林是不是也这样一去不返了呢? 最后原林也没有回来,但走之前让甘草给原野带了一封信。干净的信笺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你要好好读书,好好照顾自己,哥去打工了,哥哥绝对没做过伪君子的事情,现在没有,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相信我。希望下次我回来的时候,还能看到你的微笑,原谅哥哥用这种方式与你告别,因为我怕一开口就会舍不得……” 泪水打湿了记忆,站在路口。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断一纸风残 断一纸风残 文 / 秋红枫 前言 掬一捧月光寒,寻一阶青苔鲜,谁在用琵琶轻叹,断一纸风残。 关于自己 躲在一段时光的背后,细数着这段时光的掌纹,像是落叶褪去生机后的枯黄,颜色不复,脉络清晰。 站在一个去路的街口,看着无法估量的尽头,像是黑暗里观望着头顶的天花板,脑海中勾勒出明显的轮廓,却终究虚无。 自己总是如此,将时光错乱在自己的脚下,不断在变换着过去和未来的光路中徘徊,就像是一个失去触觉而无法感知现实的病人,只能任凭着自己的思想驰骋,回到过去,再虚幻一个不切实际的未来。然后,用最后还残存的一丁点儿意识凝结成几滴寂寞的泪水,淋湿一洞空白的今日。 回忆的海洋里,一个人拾捡着黑白的贝壳,蘸着泪水书写一份迁就。 你说,会记得我,直到永远。 我说,不会忘记你,天长地久。 只是—— 永远有多远,天长有多长,地久有多久。 你知道吗?我不知道。 就像如今的我站在这岁月的末端,却不知道下一刻还能否继续坚持守护。或许,明天,我将踏上一段新的征程,狠狠地撇下这份已经逝去的岁月。 没有感伤地,义无反顾地,撇下。 你说我真的是个文字少年,其实你从来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像是小时候常玩的捉迷藏,你总是傻傻地找不到我,哪怕是我故意暴露自己弄出点儿声响,你却宁愿相信那只是一只老鼠抑或猫咪的闹剧。 走走停停,六年跳上马背,悄然溜走。 熟知自己的自己,别康桥,泪水没有灌满右心室。脸色苍白,像是下定决心的那一刻,手指攥成白骨。 如此单薄的自己,单薄的青春,只手可握;如此脆弱的青春,脆弱的自己,单手便可抹杀。 单手便可抹杀,你说这叫“孤寂”。 关于大学 进入大学。一个人。两个多月。 莫名的空寂感。 秋风吹散的浮萍,天涯海角,各住一处。蓦然发现,自己失去了好多好多。知心话更与谁人说,琵琶轻弹,满腹忧愁。那些人,那些话,那些夜,和那些穿过你我黑色发丝的风,就真的只能称为“那些”了,像是小桥流水般的流亡。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风景,陌生的人,开始一段陌生的旅程。大学生,新鲜的称谓,随时间渐渐演变成一种熟悉,可依旧缺少一种感觉。大学生特有的校园活动,消磨了曾有过的怦然心动,缓缓的流年中,自己开始迷失,开始慢慢遗忘学生的本质。才知晓,曾被自己冠以“地狱”的高三,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竟是最简单最充实的幸福。 应该是悲伤抹上眼角,沾染了眉梢的眼泪,又狠狠地在脸庞上刻下证明它存在过的痕迹。回忆太痛,思念抛锚,人事已非,还有谁愿意奏一曲流水高山,等船只搁浅,听一曲蝉鸣,弹奏最后的绝唱。 高大的香樟树覆盖着的校园,我从一片阴影走向另一片暗淡,像从高中走到大学,暗无天日的努力到暗无天日的堕落。 暗无天日。却相差天地。 像是河流蔓延在山川之间,我低下头,所有的岁月匍匐在自己的脚下,我回过头,是否就可以再走一遍?拍拍手,灰尘落地成泥,我知道,一切不是第一次,没有完整的美丽,只是碎片凌厉,染红了往昔。穷尽所有的思想,却始终找不出可以依存的故地,哪怕只是一席的骸骨。 “你还好吗?” 还能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所编连成的回答吗?山谷里的回荡,只是一个人的同一句话,反反复复。 “我很好!”自己的对答,傻得一如六年里自己的自欺欺人。天黑了闭眼,虚幻着进入一段梦境,无关乎你的,无关乎所有爱恋的,深邃。像是落寞时空洞的眼神,死亡般没有生气,如盖上了棺木。盖棺定论。 应该是突降了一场大雪吧,瞬间覆盖了一整座的城市。所有流光溢彩的繁华和一切浮夸沸腾的喧嚣,终究还是被埋葬成了绵延几万里的荒冢。茫茫无边际的白,不是手无寸铁的无可奈何,而是如一纸寂寥般的没有方向。 没有方向,你说这叫“迷茫”。 关于青春 踏雪而来。倚马而去。 来无踪。去无影。 匆匆的流年,像是泼出去的水,瞬间的动作,却是永远无法觅回的消逝。 就如同五彩斑斓的泡沫,一触即碎,梦幻般的幻灭。如今再去回忆,就是穿行于那片曾被自己遗弃的荒芜中,无情地践踏着那段被丛生的蔓草埋葬着的昨日。累累斑驳的伤痕,如桃花般粉红,弥漫着它特有的体香。自己单薄的身体,躲藏于这段时光的背后,看着那些在自己手掌中无边蔓延着的纹络,是那般清晰,杂乱。 火红的晚霞渐渐染指于西天大把大把柔弱的苍白,却在转瞬之间悄然逝于虚无。 就是这样吧,我忘记了你,忘记了曾答应自己的六年暗恋。花没有开放一季的忧伤,只是在某个时间的某处地点,我左拐,你前行,不是谁偏离了谁的轨道,而是蓦然之间的彻悟,与青春有关,却与爱情无染。 烟。酒。咖啡。 那段与你有关的日子,仅此而已。 像是这篇文字,寂寞忧伤攀爬,混合着夜晚孤独般的死寂,还有自己渐渐遗忘的浓郁咖啡味。不是不知道,只是不肯相信,六年的痴恋,竟然就真的只是年少的懵懂。仗剑走天涯,原来只是轻狂的无知。 如今,自己躲在大学这座华丽的城堡里,站在青春的边缘,高声唱着自己依然是高傲的王子。只是,这应是青春的尾巴吧,这应是自己最后一次享受青春的温存。其实,青春就是一部小说,结局才是精华。 结局是精华,你说这叫“”。 尾声 杯酒已逝,流年看透,只醉今夜,浅吟低唱终是休。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苹果树 苹果树 文 / 李泽凯 我身后的树便是苹果树。 苹果树给我的记忆是爷爷弯着腰,一次又一次担着水桶来这浇水。到了苹果成熟的季节,爷爷常会为我们踮起脚尖摘下一个个新鲜的苹果。每一次,当爷爷将洗完的苹果送到我们手上时,我都能看到爷爷粗糙的双手,和那夹杂着汗水而变得潮湿的爷爷微笑着的脸。接过苹果,咬上一口,还能体会到那从未有过的清甜。 这样说来,大多数人会以为那是一棵我爷爷亲手种下的苹果树。其实不然,我记得那时候,我还四处问别人知不知道那是谁种下的苹果树,可是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或许它没有主人,即使有,也是被它主人所抛弃的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很偶然的一次就让爷爷见到了这弃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爷爷就照顾起了这棵树。 在爷爷刚开始做时还好,但日子久了,人们看到他一如既往地照顾被弃的苹果树,就起了好奇心。很多人,包括我在内都想不明白为何爷爷要做这样的傻事。不知道是哪一天了,终于有个小孩忍不住上前问爷爷,但爷爷只是笑了笑,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又轻轻地抚摸那个小孩的头,始终没有回答些什么。 我想,或许爷爷是出于一时的冲动,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又或许,那只是一种无需解释的缘分。 时间就这样渐渐过去,爷爷依旧浇水、摘果,永不间断地重复着这样的事情。也许对于一个老人家来说,照顾一棵苹果树是一个能够很好地解决孤单的方法。我的记忆还告诉我,爷爷见证了这棵苹果树从先前的“潦倒”到最后的结果,从而收获了一种淡淡的幸福,谁也不会了解的幸福。 直至现在,爷爷已走了很多年了,苹果树依旧那般大小。奇怪的是,没有人照料,苹果树也能结出果来,虽然没有先前的大小,但也是结得满满的,点缀着四周的空旷,又似乎在守候纪念着爷爷。 而今,我踮起脚尖亲手摘下一个苹果并咬上一口,却是苦入心脾。我知道,现在的苹果已不再是往日的苹果,它已失去了在爷爷手心的感觉。 我坐在树荫下,任风吹拂。此时的落叶却绿得透亮。于落叶中拾起一片轻轻一吹,那便是一首动听的曲子。 苹果树,有一天,你还会结出往日清甜的苹果来,对吧?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微凉季节(1) 微凉季节(1) 文 / 姚 琛 青春是一场绚丽的电影,痛过哭过笑过——演绎着各种情感,而散场之后,却无所谓忧伤,无所谓迷茫。 ──题记 关于高三 提笔写这篇文章的时候,高二生活已经开始一个多月了。因为占用了高一的暑假,同学们心里颇为不满。但学校说了,这是为了帮我们在高三挤出更多的复习时间。因此,也只好就此作罢。 南方的七月早已过了感伤怀旧的好时候。但近几天总是有一场暴雨,在午后如约而至,像某些无处安放的愁绪,噼里啪啦,成了大地的发言人。那些见证了离别的栀子花就这样在雨水反复的洗涤下泛起了仿古的黄,像一枚旧书签,以一种无力的姿势退到季节的边缘。 对面高三的教学楼就这样空了,只有栏杆上“争分夺秒,备战高考”的标语还没心没肺地顺着偶尔路过的风呼啦呼啦,甚是孤寂凄凉,让人无法想象两个月前这里还硝烟一片。那些行色匆匆的少年,可否觅到了他们学生生涯中梦寐以求的归宿?那些找到了的又是否真正拥有了彼时希冀的生活和心境呢?这些我都无从得知,因为我只是一个旁观者,至少现在是。 记得高一末尾无聊时我就倚窗观看走在路上的学生,揣想这些一样行色匆匆的人都怀有各自怎样的梦想。运气好的话还能看到对面高三有人从五楼往下扔书或在走廊上的读书人突然神经质地号叫,歇斯底里,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大声朗读。晚自习时偶尔也能听到对面传来的踹门声,咚咚咚地响,给寂静的校园带来短暂的震荡,但很快就飘散在空中。校领导也不再以压制高一高二学生的手段对付他们。他们知道这帮孩子需要发泄,更何况学校的重点招牌还指望着他们呢。因此,高三每周一节的班会课就变成了心理辅导或考前誓师鼓气大会。 四月末学校甚至发布通知:为避免食堂拥挤,节省高三生活时间,高三先就餐,高一高二在教室等待十分钟。 对高三,确切地说是对高三的生活,我这个局外人难免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关于爱情 我与高一正进行初恋的时候,表姐已踩到了高中的尾巴,她偶尔会从对面五楼穿过铺有大理石的操场来找我,与我闲聊。更多的时候是她以一种过来人的语气向我传授经验、告诫我。 她说话时眼睛会莫名地望着远方,目光忽而迷离忽而执著,让人捉摸不定。我的心不禁隐隐作痛。顺着她的目光我会拎一把往事,忆起我们的童年,那时欢乐总那么多,从林间的鸟窝到枣树上的鸣蝉,从田田的荷间到潺潺的小溪……往事像阳光一样,随手一抓就是一大把,沉甸甸的。也不知我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玩简单的指环游戏,不再拍着手唱“还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哭来我爱笑”了。叠叠画片变成了累累书本,弹珠变成了试卷。是谁的网,网走了那些快乐?又是谁盗走了时光的密码,让它永久地变成尘封的电影,让这一切变成只能用以怀念的空蝉蜕? 表姐是家里我们这一辈的老大,有着典型的淑女形象,她的乖顺和好成绩总能成为亲戚聚会时茶余饭后的谈资。表姐一直将自己隐藏在书本里,越来越单纯的志愿下可能是越来越复杂的内心。高三第一学期的时候她谈了个男朋友:一米七八的高个儿,比板寸稍长的头发,干净的脸轮廓清晰。最重要的是对表姐极好,就连一向不支持高中谈恋爱的我都很看好他们这一对,认为他们会地久天长。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微凉季节(2) 微凉季节(2) 本来爱情只是两个人的事,但掺杂了父母、老师就变成了一个复杂的问题,复杂得像那令人厌倦的二次函数。表姐试图向父母坦白所有的秘密,让他们走进自己的内心,但又担心得不到理解,因此隐瞒了起来,所以我也不能在父辈面前提及。但没有不透风的墙,表姐的事很快就在校园传开了。在老师和父母的极力反对下,表姐仍坚持和他在一起。老师反复地谈话、双方家长频繁地来校反而更坚固了他们之间的感情,于是长辈们无奈地放弃了劝说。他们扛住了,但在短短一个月之后就因一件极为琐碎的事分了手,原来爱情亦符合“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规律。 表姐在分手后的悲伤中浑浑噩噩地进入了高三模拟考试阶段,等猛醒之后,成绩单上她的名字前面涌出了很多陌生的名字。那个夜晚她再次痛哭,是为了告别那场没有结果的爱,还是为了学业,她自己也不清楚。但自那次痛哭之后,表姐剪了蓄了五年的长发,没有丝毫留恋。表姐又乖顺了,而且比以前更寡言。老师说,知轻重了。父母说,懂事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经历了一次多么疼痛而艰辛的蜕变。 五一时,高三没有放假,回家前一天下晚自习时,我爬过长长的楼梯去找表姐想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带的。阳台上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几乎一半人仍坐在教室里看书,重叠的书几乎压过了头顶。我搜索了一遍,在靠窗的墙角边找到了她。我叫她出来,她双手揣在兜里,几星期不见,脸都尖了,瘦得让人心疼。语塞后的我不断叮嘱她要餐餐吃饭。 回家后我把表姐的情况告诉了姑妈,返校那天姑父一大早就来了我家,要我带些补品给表姐,他说他真想去看看她,但怕乱了她的心情。要我跟表姐说,注意身体,别太勉强了!当我返校再看到她的时候,她们正在进行第三次模拟考试。我把姑父的话说给她听,她微微地笑了,然后用衣角拭溢出来的泪。她说要真没有考上大学就对不住他们,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语气愧疚中带着坚定。 天气变得越来越热了,高三班级一个接一个地在操场花坛拍毕业照,写同学录,唱《朋友》《那些花儿》《一路顺风》,唱得潸然泪下。离别在反复的考试中逼近,我们也要期考了,各科复习试卷哗哗地往下递,有点儿空闲就被各科老师抢着霸占了,老师一边发着试卷一边指着对面楼说:“看看一年后你们也就那样了!” 然后就是他们高考结束,我们极不情愿地补着课,一些挎包的学生陆陆续续地出入在校园里,或开心或失落。我想他们都是今年的幸运儿吧,因为坚持到高考完毕本身就是一种胜利。 表姐因为学习底子好加上后期的冲刺,考上了一个省重本,来学校取通知书的时候顺便来看我,忧伤全然不见,从骨子缝到发尖都透着一股轻松,笑靥像雨后的池塘荡着的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说总算对父母对自己有了个交代。我吵着要看她的通知书,心中百感交集,想一年后我会给出个什么交代呢。她欣然答应说,小弟要认真读书,因为我们年纪太轻,但爱情太重。有些事长辈说的是对的,但自己就是不信,非得自己经历了才刻骨铭心。但这种刻骨铭心是用青春开支票的!只是爱情,更像邂逅一场盛景后摆出的美丽苍凉的手势。 关于分科 暑假之前的校园因为少了一届学生而显得极为空旷。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微凉季节(3) 微凉季节(3) 田苗在图书馆的台阶跳上跳下的时候,灿烂的阳光就照在他身上。他总能像个小孩一样轻易地找到快乐,把重复、单调的日子过得轻描淡写。我知道这是一种人生哲学,而且不是每个人都学得来的哲学。 田原、田雪和我则静静地倚在楼梯栏杆上,四个人什么也没说。他们三个是从二楼理科班下来看我的,大概以为亏欠我。高一同班时因为爱好文学我们四个走到了一起,并组成了“四田”,同出同入,世事辗转在我们眼中似乎不复存在。 我是一个被物理奴役了很久的人,一旦有机会我就会毫不留情地甩掉它,所以我会不假思索地选择文科。记得当我上讲台拿意向表的时候忍不住侧头问田原:“你学什么?”“跟你一样学文。”“他俩呢?”“说要学理吧。”我笑着说:“多好啊,我们四田平分了,各自都有伴。”这些话犹在耳,而今只有我孤零零地留在了没有前途的文科班。 我以为再见到他们是那么理所当然的事情,才发现文理科不在同一层楼上,碰面是那样少,我开始一个人出入寝室、食堂,像一尾孤单的鱼。 陌生的班级、陌生的面孔,那么多想说的话一时找不到倾诉的对象。其实我知道我们迟早要在阳光的流淌中无声无息地分开,可眼里仍不免有深深的失落。 我仍记得那个有月亮的夜晚,我们四个急切而又羞涩地跑到社长室问征文比赛的结果;仍记得我们四个在食堂围在一桌像一家人说笑着吃饭、彼此夹对方的菜的那种幸福;仍记得我们四个走过有着好闻气息的香樟林,谈着有关未来、有关人生等深刻话题的午后…… 往事像一幕幕无声影像闪过那个漫长的夏天,似乎要告诉我:要铭记那些花儿曾陪我开放。 这个暑假补完课,我们就要搬到对面楼顶层去了,与他们理科班各居一楼,那会儿就真的是名副其实的高二学生了。 午后的阳光穿透我的手掌,晕染在小巷里长满爬山虎的高墙上,这个夏天我一直这样孤单地来来回回穿过各种楼群。我极力用心发现平淡日子里的点滴快乐,小心地把它们收藏。反正一个人依旧可以过得很好,我想。 我们拼尽全力逃避流光的追捕,但演出的最后为什么总是要散场呢?我轻声问自己。 关于未来 暑假补习完放假那天,走过学校画室看着墙上各种精致的画时,我童年的一个意念突然冒出来。我把它告诉我所认识的人,仅仅是为了坚定我心中的那个想法,但众说纷纭,更乱我的心。我自嘲地说,瞧,我这事办的啊…… 后来我就真的不顾一切地到美术班去了!我也不知道自己选择得对不对。我只是在心里告诫自己:自己选的路,再苦再累,也要无悔地坚持! 美术生的个性鲜明,加之我又是个中转生,实在难以融入大家的群体,日子过得漫长而又辛涩,但我慢慢发现我也可以游刃有余地周旋在他们之间了。每周两天绘画,生活静好。时间不知不觉地泯灭在画笔下的随性涂鸦里。 一个难得的清闲午后,我静坐在桌前看书,屋里光线越来越暗,于是我把椅子挪到阳台上去,这才发现眼前已呈现一片国画般的景象。满山林木又拉开了一季的帷幕,从嫩绿到墨绿再到赭红,几种颜色的变换就是树叶的整个一生!我不由得心颤了一下。原来时间的年轮在枝叶间隐藏。 仿佛只是一夜的光景,秋就像我们的青春一般,以它的一种我们全然不知的方式来过又去了。 眼前无疑是一些山,由着性子绵延,山腰下一些破旧的屋,有着老人一样的幽深的故事,像等候一个迟到的许诺,让我想起了儿时一些没能实现的事。屋前屋后一些被抛弃了的褪色的旧衣写成斑驳而又幽咽的诗句。对面的冷清与校园里的热闹被划分成两个清晰的世界。雾一丝丝开始弥散游离,视线里的东西变得模糊凝重,那些远山虚在一片混沌中,就像记忆中一些更为久远的事。 一阵风一阵雨后,天就真的凉了,柳树悄无声息地掉干了它眉毛似的叶子,它该是多么冷啊!而梧桐叶也大片大片惊心动魄地飘落着。秋菊开始盛开时枯叶却在飘零,我不禁哑然这花与叶的不曾相遇,就像生活中的某些人或事注定无缘。 我想我是过于敏感了,它们只是选择不同的方式宣告着秋的来临罢了。秋不只有衰败,也有收获啊。在面对枯萎与成熟时,我想秋肯定也是无奈的吧。 有些东西,就像这秋的来临一样,无力抗拒,我在转身回房的刹那紧了紧衣服,我的心明朗了许多,我知道。 一场秋雨后,路上低洼处还有没有晾干的水渍,倒映着树影,闪烁着,似我们青春期飘摇的心情。 当我去办公室取上周的语文月考试卷而路过长廊时,看到一大帮高一新生在橱窗前的光荣榜上指指点点,亦如去年的我们。我冷笑了一下,一阵风过,我缩了缩脖子,快速地跑开了。 他们不知他们脚下还有一条怎样艰辛而又漫长的路要走呢,我想。 尾声 牵手走过苍白的灰色迷茫/燃放被遗落的无声烟花/微凉季节里/雨滴在脚边下降流淌成没有人知道的时间密码/谁都不能预告未来的结局/是的,没有人/亦如我们闪烁的青春心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恰似飞鸿印雪泥(1) 恰似飞鸿印雪泥(1) 文 / 叶徵羽 在这个闲暇的九月,我开始习惯以固定的姿态仰望,看算不上澄澈的蓝色天空上漫过大朵大朵的灰白云彩,有浓重的寂寞从我眼前划过…… 今年的秋天,气候异常,干热的风托浮着焦躁的尘埃停滞在空气里,我用冰凉的手指一遍一遍地抚摸着大红的录取通知书。失望、无奈、苦痛、挣扎、迷惘……交织错落成灰暗的河流,潜藏在我的骨髓里。 我从未料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本二录取线下来的当晚,我就哭了,我看着少得可怜的数学成绩,阵阵揪心的疼痛。我一直以来经营的大学梦想,至此已成了缥缈的过去,连幻想的权利都不再拥有。填志愿时,我刻意跳过十几年来念念于心的城市和大学。得不到的东西,我会离它更加遥远,而不是试图接近,站在近处,我需要把头抬到更大的角度仰望,这让我感到自己卑微而无能。 从小,我就是一个偏执的孩子,我拒绝接受父母让我留在南京的建议,决意远走高飞,离开这里。 坐在开往火车站的地铁上,回望那个我进出了无数次的高中校园,有深切的悲凉从我的四面八方涌来。高三教学楼上挂着大红色的贺喜条幅:“热烈祝贺我校今年高三学子再创佳绩!”然而,这些祝贺如同最为讽刺的一巴掌,狠狠地打在我的脸颊上。 三年前,当我拿着引以为傲的通知书首次踏入这所学校时,笑得一脸明媚。我们坐在垒着厚厚书本的课桌前,心如止水,满怀笃定。那是一段梦想远大于现实的日子,每个人都在埋头构筑一些自以为是的未来,全然不顾现实的真正面目。直到最后的高考分数像利剑一样划开现实看似波澜不惊的面纱,我才惊恐地发现,原来自己一直毫无戒备地生活在高考这张血盆大口面前。 我曾在填完志愿的第二天早晨回到学校,准高三的孩子们还在上课,教学楼里传出阵阵整齐的读书声,我却感到压抑而烦闷。 一个人绕着学校一圈一圈地走,极力放慢自己的脚步。在这里的一千多个日夜里,快速是我们唯一的节奏。每天抱着不同的复习资料匆匆往返于教室与宿舍之间,偶尔环顾身边的风景,只觉得陌生而遥远。 我细细地凝望高中三年待过的每一个教室,再细细地审视自己在这里度过的每个日夜,岁月的投影如同穿过梧桐树叶罅隙的亮斑,落了一地斑驳。 高三时,我疯狂地恋上了写字,也许是无穷无尽的作业给我带来了极大的空虚感,我就在那些充斥着高考紧张气味的空气里,一点一点地编织一些毫无头绪的故事。然而,时间是沙漏里总量固定的沙子,我的数学成绩在随着稿纸上不断增加的字符而慢慢减少。 同桌不停地告诫我:“欣,先把一切放下吧,高考才是眼前最重要的事。”我抬起眼睛,墙上的倒计时牌已薄而又薄。我看着自己的名字在排名表上固执地往下运动,感到深切的迷惘。我锁好所有的文稿,离开白纸黑字,我感觉到了空虚和失落,缺乏安全感。我在散发着淡淡薰衣草香味的日记本上,一页一页地写下:过完这个六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高考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严重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偶尔俯视宿舍楼底,看到地上落了一层明明暗暗的夹竹桃花,会奢望时间静止,这样就可以让梦想延缓碎裂。转身离开阳台,关住轻弹夜色的空蒙月光,看一眼已经冷却的雀巢咖啡,和复习资料落在书桌前的厚重投影,微微皱眉,叹一口气,在安静到近乎死寂的夜里,一个极细小的叹息也能轻易撞开郁结于心底的波澜,如同夜半钟声一般回旋、飘远。然后,就能看到室友们不约而同地递来几个温暖的笑,我轻轻地牵动嘴角,在散发着幽暗灯光的充电小台灯前坐定,继续与讲义上那些繁复的数学题纠缠。我放下一切做不喜欢的事情,只为让自己与梦想更加接近。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恰似飞鸿印雪泥(2) 恰似飞鸿印雪泥(2) 然而,与录取线11分的差距如珠穆朗玛峰一般,横亘在我与梦想之间,冷峻得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我抓着报成绩的电话听筒,安静得没有丝毫表情,有两行泪从我的眼角一直滑落到嘴角。一切发生得那么出乎意料,我却没有预想中的大哭大叫,只是安静地独自填完志愿。在那样的一段日子里,我用冷漠的表情去面对任何人。爸妈开始鼓励我参加更多的同学聚会,但我懒于去见别人。我关住房门,看着桌上的稿纸发呆,或者呆呆地仰望被太阳烤成苍白颜色的七月天空,感觉悲凉而无辜。12年,12年就这样以悲剧结束了,所有的不甘与不服都是无力的挣扎,痛骂应试教育之后,还是不得不归于沉默。 我每天放大量的稿纸在书桌上和床头边,但半个假期过来,我猛然发现,稿纸上除了我心烦意乱时涂鸦的几道杂乱无章的线条,便一无所有。我对着镜子冷笑,竟惊得自己一个寒战。 提起笔,只感觉沉重而陌生,落在雪白稿纸上的字迹像我画的画一样,凌乱而富有艺术的质感。那些在高中课堂上念念于心的故事情节,已枯枝败叶一般,没有生命力。我无法驾驭笔下没有感情的文字,甚至自己仿佛也失去了生命力。高考过后,有了大把大把的空余时间,我却日复一日地拖延。就这样吧,我想。 我安静地待在家里,不悲伤也不兴奋,平平淡淡地数着时间过日子。王和葩葩打来电话约我回学校看看,我没有拒绝的理由,或者说,只要是她们让我做的事情,我都无法开口说“不”。在那段最灿烂同时也是最艰难的岁月里一路走过来的朋友,我都十分珍惜。 学校一如既往地充盈着绿色,各色的太阳花开得正旺,记忆随琵琶湖的水波断裂、错位、融合,湖水涤荡着我大片大片的往日时光。葩葩说:“如果不用高考,高中生活还是很快乐的。”我和王配合着笑,一路上,我们不再像往常那样聒噪,而是低着头走各自的路。这并不是我熟悉的气氛,在为高考奋斗的紧张岁月里,我们总能避开有关学习的话题不谈,一路上疯笑着,不去在意别人的指指点点。其实,现在想来,当时的那些笑料都不过是最简单的事情,一个不认识的字,一个冷笑话,甚至是一个口误。王曾经跟我说:“欣,等你有时间了,一定要把我们之间发生的事写下来。”我也承诺,毕业以后,要写一篇《我们仨》来纪念我们之间那些疯狂的点滴,将它送给我们最纯粹芳香的年华。但当我真的可以拥有一个完整的时间段沉淀的时候,我发现,脑海里只有一些模糊的影像了,笑的、疯的、闹的……那些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却记不真切了。我不知道这能不能算作是遗忘,也许,这些只是平常到不需要刻意铭记的事,也许,往事都有其既定的结局:渐渐模糊直至消失。 每次考试,王的数学、葩葩的英语和我的语文组合在一起总能稳居班级前列,但是最后,我们都成了应试教育的牺牲品,被一道叫作“录取线”的门槛牵绊住了脚步。我们翻动着填报志愿的书籍,各自有着各自的迷惘,该何去何从呢? 同学录上,朋友们深浅不一的字迹表达着相同的愿望:我们要在一起,永远在一起。但是最后,王留在了南京,葩葩要去韩国,而我,要去一个未知的城市开始新的生活。我这才发现,过去的所有承诺与约定在现实面前都是那么地苍白无力,那些曾经说着永不分离的朋友,还是轻而易举地接受命运的安排,直至四散天涯。 我们在盛夏的阳光下站立,我仔细地看着王和葩葩的侧脸,企图让它们深刻地印在我的眼球里。分开的时候,她们给我看了同一条短信:欣现在很反常,你们是她最好的朋友,可以帮她的,谢啦!发件人上赫然写着我母亲的名字。我才知道,在那些个我安静到近乎死寂的日子里,我的母亲,她承受着我所不知的悲伤与痛苦。王说:“即使时间飞逝,但我是不变的,我希望你们也不会变。”一直以来都是抱在一起笑的我们,第一次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回到家,拿起笔的瞬间,有一张张鲜活的面孔在我的眼前浮现,可我却写不出一个字来。 地铁早已驶入地下路段,座位两边的黑暗重重地将我包裹起来。我一直敬畏黑暗,在铺天盖地的黑色里面,所有的痛苦和无助都会被无限放大。地铁进站,一个缓缓的小坡,让人感觉平缓而舒适,周围的灯箱将站台里面照得十分明亮,各种小吃店里飘出诱人的香味。来到路面,阳光明亮得刺眼,玄武湖上面零散地飘着几只游船,路边的法国梧桐挥动着巨大的手掌相互摩挲,分不清是欢送还是欢迎。我拿着火车票假装毫无留恋地走向候车大厅,一个人拖着行李箱混在人群里随波逐流,冷眼旁观来送孩子的父母、话别的朋友和泪水涟涟的情侣。直到后来,泪水毫无征兆地滴落到我的手背上,顺着手指滑落,世界从清晰变得模糊。我拿出手机给妈妈发去一条短信:“妈,我到火车站了,一切都好,我会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切勿惦记。”我知道,那一刻,我的母亲会原谅我所有的偏执和不争气,泪雨滂沱。 温暖干燥的风吹进车厢,轻轻托浮起我的记忆,依旧是那样地近在咫尺却看不真切,如同印在苍凉雪地上的飞鸿脚印,斑斑点点,也许,这些印记会被另一场大雪覆盖,但我会记得它们存在过。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练辣 练辣 文 / 楼 屹 暑假应好友的邀请去了一趟四川。临行前几个星期,曾在四川当过兵的爸爸就给我天天吃辣,美其名曰:练辣! 成都的街道两旁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牌子招揽顾客。什么“胡氏棒棒鸡”,什么“肥肥辣肠粉”,还有“胖大嫂的黄辣丁”,看得我目不暇接,好不容易挑选了一家招牌上不带“辣”字的饭店走进去,抬头一看黑板上写的菜单,头一个字全是个“辣”字,辣鸡翅、辣黄瓜、辣肚片……一大串“辣”字让我惊得倒吸了口凉气,忙掉过头就走,一连走了好几家,都是辣的天下,无奈肚子实在不争气,只得硬着头皮小心翼翼问饭店老板:是否有不辣的菜?我的话刚出口,老板睁大了眼睛望着我,仿佛我是从外星球来的天外来客,半天从牙齿逢里吐出几个字:不吃辣,到四川来干吗? 一句话问得我哑口无言,是呀,不吃辣,我到四川来吃什么?我这个上海的“小阿拉”看样子今天非得过这辣关了,咬咬牙对老板说,来一碗牛肉面,心里暗暗想:不见得面条也是辣的。 不一会儿,一碗牛肉面端了上来。我睁大眼睛一看,这哪是什么面条呀,整个大碗被红红的辣油遮住,根本看不出一根面条。用筷子在这红海里倒海翻江,总算捞起牛肉、青菜和面条之类的海底宝物,但它们已失去了原有的光彩,全被辣油染红。拿筷子的手全然没了在爸爸面前夸口时的勇气,不敢往嘴里送。爸爸在一旁看着我一个劲儿地笑,我索性闭起眼睛,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嘴巴轻轻张开,吹散一点热气,一口咬下去,顿觉辣气直冲鼻孔,眼睛里有股酸溜溜的东西想往外流,还没想明白是什么回事,鼻孔里的清涕已飞流直下,慌忙拿出纸巾堵住两只鼻孔,眼睛里的两股清泉不甘寂寞也争相纷涌而出。于是两只手只好暂时分工,分别堵住了上下四只泉眼。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早已满头大汗,正想弃面而去,眼看一大碗面就这样扔掉,总觉有浪费粮食之嫌。况且肚子还在提抗议:一口面条能吃饱吗?于是,自己给自己打气,不吃辣味非好汉!当第二口面条放入口中时,舌头停止了转动,腮边的肌肉也僵硬了,用手指弹了一下嘴巴,竟没有反应。这是怎么回事?爸爸在一旁笑着说,这是麻的作用。我对爸爸说,此刻最好是拔牙。爸爸问为什么,我回答说,不用打麻药针! 爸爸鼓励我说,既然嘴巴已没了知觉,何不趁机再吃几口填饱肚子。我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为什么四川人能吃辣,原来是先把舌头麻痹了,再大口大口地吃,看来四川人吃辣是技巧的。 勉强吃了小半碗,浑身已是热血沸腾,身上每个毛孔都在冒着汗水。 常听人们说,四川人不怕辣,湖北人辣不怕,湖南人怕不辣。此话在此刻得到了应验。辣椒是蔬菜中性格最为鲜明的一种。辣是甜酸苦辣咸五味中最刚烈之味,难怪吃辣的人的性格刚毅朴实。 老板走了过来,递上一瓶矿泉水问:第一次来四川吧?喝口凉水漱漱口。我感激地拿过水喝了一大口,真凉快。老板微笑着说,吃辣不能心急,慢慢来,会习惯的。老板热情地介绍,最辣的就数“麻辣烫”,冬天进馆子只需穿件背心,吃了“麻辣烫”大汗淋漓,就像洗了个桑拿浴。他还得意地说,“我们四川人感冒不用吃药,一大碗辣椒吃下去,出一身大汗,感冒豁然而愈。”闻此言,不觉吐了一下舌头,我连四川的面条都吃不下去,还能吃四川的辣椒? 走出饭店,才发觉家家饭店门口都挂着一串串红辣椒,颇为壮观。阵阵微风带着辣味吹来,连风都是辣的。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伦敦爱(1) 伦敦爱(1) 文 / 王立衡 1 leon曾经告诉过我他所设想的扬名路线—— 网络、杂志、广播三条线同时打广告,特别是利用好现有的网络增加名气,制造一个类似当年的名作家安妮宝贝一般的神秘形象:不公开任何照片,也不会有人知道他的准确位置、读过的学校、真实名字、好友的车子的颜色……只用他的音乐、他的网络电台广播,迷死全世界能听懂普通话的3至99岁雌性动物。 我记得当时自己是这么回应的: “好啊,你必然会行的……不信?要不要本小姐开个空头支票给你?” “……劳烦了,开吧。”他说。 不过别看我这话说得那么狠那么讽刺,这个句子的中心内容确实是我心底的真实感觉。他当然无论如何都要红,就算代价是要他一年不许碰他最爱的碳酸饮品,他也必须得答应下来;如果他不愿意,那么我就得逼他现身,然后让好友艾青迫使他同意下来;因为他的成名就等同于我的成名。 这样的宣言已经过去了四个多月,此时是我来到伦敦读书的第二学年的开头。我个人认为自己当初爆棚的信心果然还是应该的,也不知道leon 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至少现在的他已经比当时的知名度要高上许多,可以算得上“小有名气”了。 “对了,cindy,要不要听下我的新曲子?”聊天框里闪烁着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语句。 “别了,现在不行,待会儿就到lse的开放时间了,不可以迟到……不过我可以鼓励你一下哟,上次发给我的5号的调子我很喜欢,我下周内帮你把词配出来。” “好。” ——但是,作为他的写词人以及半个幕僚,我从没有见过著名网络歌手leon。 我只知道他是个腼腆沉默的男人。他的生活很寂寞但是并不孤单,而他的声音和曲子都太美了,美到了连续占领某个著名聊天软件附带的音乐系统的排行榜5个月前3名的境界。我不得不提我创作的歌词也同样功不可没。 当然,作为“内部人士”,我知道很多leon的粉丝们所不知道的情况。 ——比方说,我知道leon和我处于同一个城市中。 london, england。 2 自从高二出国留学后,我从来都没有轻视过这个可怕的地方,但似乎并没有很多人意识到了它的可怕,我也许要感谢自己的过分小心翼翼才对。 今天是lse的开放日。lse是我大学报考的第一目标,也是艾青小姑娘的第一目标,所以我跟她毫不犹豫地约好了一定要去瞧瞧,兴许还能遇到什么帅哥。lse处于伦敦市中心,离泰晤士河也就隔了两三条街;我和艾青约定了早上八点半在covent garden站出口处见面,看了看地图,那应该是最靠近lse的地铁站了。 伦敦的清晨还算比较安静怡人,但是到了八点半,街道上就塞满了各路行色匆匆的不同人种,大多挎着公文包身着整洁亮丽的西装。我始终不明白他们到底怎么一边在街道上横冲直撞,一边还保持了衣着的帖服。还有年轻点儿的少年,背着巨大沉重的背包,看起来已经习惯了只身在街头游荡,只为寻找各种实现自己梦想的机会。 对了,差点儿就忘记了,伦敦就是“梦想之都”。高高的双层红巴士穿行在窄小而古老的街道之间,周边的报刊亭与商店也开了门,驻扎其间的却大多不是传统印象中的英国绅士,而是操着一口中东英语的印度人。中国人也有很多,或者说是华裔,基本上都在讲粤语,或者英文,他们也是一群习惯了伦敦喧嚣的“英国人”了。不过,谁知道呢?里面也许也混杂着不少和我一样刚刚出国留学的中学生——佯装已经彻底接受了伦敦喧哗日子、心中隐藏着巨大寂寞的人。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伦敦爱(2) 伦敦爱(2) 我站在地铁站的一个角落里,与睡在身旁的流浪汉一同沉默地等待着。目光游弋中,远远看见了脚步跄踉的艾青从地铁站闸门里用力地把手中的地铁票放进了读卡机,闸门打开了,艾青似乎还不懂得走出来,神经兮兮地顿了两秒后才连忙冲了出去。 我冲上去扶住她,免得她继续丢人。很明显,艾青又喝醉了,或者说居然还没有醒酒;而我作为一个资深的饭店端盘子打工族,一下子就闻出了她身上的烈酒jack daniel的味道。 她的卷发长及腰间。只要稍微整理一下,就特别地好看,比电影里一些名气很大的明星都要好看。这其实也因为此美女懂得打扮,懂得穿上可爱的marc by marc jacob少女风连衣裙,或者是vivian ram idylle帆布手袋。艾青告诉我她暂时还买不起红底鞋,但是,那只是暂时的。所以鞋子方面最近就让gucci和chanel的厚底高跟鞋支配了——但是它们虽然看起来特别浪漫,穿着却不舒服…… 这就是艾青。 我每次看见艾青总要打一个寒战的,这一次也不例外。我不理解这个姑娘怎么从上一年刚开学时候的马尾辫加nike运动装变成了现今这个样子。但我必须得说,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活生生地解释了我为什么害怕这个鬼地方。 3 我在附近的costa咖啡馆陪艾青一起冷静了一下,她看起来稍微好点儿了。 “是这样的……刚才在车上稍微睡了下,没有睡醒……”她小声地解释道。我不说话,拿出纸巾沾了水给她擦脸擦脖子。“别……你有没有卸妆液?”我懒得理她。 “不要不说话嘛cindy……我知道错了,昨天是和一帮……一些新认识的朋友唱歌去了。通宵了。”似乎是见我没有理会,少女立即加了句:“我,我谁的家也没有回,真是唱了一夜,早上的时候在地铁站坐了坐。” 艾青的眼睛稍微有了点儿神,但是看我的那种表情,却特别委屈,还对我说:“对不起,不要这样看我好吗?我真的错了。” 她就是这样子,总是知错,却永远不能改。 我记不太清楚艾青有过几任男朋友了,也不知道其中有哪一个是真心的,或许一个也没有吧。但是作为她的好朋友,我没有资格这样对她指指点点地,我唯一能做的也是最没用的事情就是:安静地听着女孩言语里出现的一个又一个陌生昵称,然后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与女孩一起奔赴某一场“聚会”,或者认识什么“新朋友”。最后,一次又一次地安慰着她的失恋,直到有一天突然发现,艾青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谈论过不信任爱情之类的话了,对她来说,爱情好像成了一个不复存在的笑话。 我第一次拒绝她的时候,她是被二年级的女生拉过去的。我拒绝她的原因,是因为那天是我第一天在中国城的某餐厅打工,是我端盘子生涯的开始。 那个晚上的她脱掉了无框眼镜,第一次戴上了在国内的时候已经买了却从来没有戴过的美瞳。第二日早上再见到她,她笑眯眯地看着我说:“cindy,我昨天认识了好多帅哥哦,其中一个叫做terry的还找我留了号码耶!”还是那么天真活泼的样子。 但是之后我就很少能听见她这样的快活的声音了。 而我,也从来没有参加过她的那些聚会,或者遇上任何一个男孩。“对不起,我玩不起,我怕了。”我曾这么对艾青说过。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伦敦爱(3) 伦敦爱(3) 也许爱情对我来说也是某种从未存在过的笑话。 我们赶到lse的时候,报道刚好要结束,但总算是赶上了。一群学姐学长们站在报道处的外面,胸前戴着证件,让学生们自己选择跟人,然后带他们去听讲座。 奇怪但是又不算非常特别的事情发生了。一个第一眼看上去还挺帅气的中国留学生的学长来到了我和艾青身边,搭讪道:“你们好,两位美女愿意跟我这一队吗?”太明显的气质。他在我心中被直接打了个叉。 艾青上下打量少年,于是我也跟着打量。这个人嘛,和艾青以前的男朋友的打扮有得比。跟她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我的鉴赏能力也难以阻挡地好了起来:这个学长身材很好,身高大概在一米八三到八五的样子。短发,无眼镜,穿着白色的polo衫牛仔裤板鞋,很阳光帅气。艾青曾经教导过我一番理论,说男人要穿适合自己的衣服,然后找出自己的风格,总的来讲,牌子还是很重要的。艾青强调过,最后一句话最实在。 “好呀。”艾青应了声,露出了不能简单用“迷人”两个字来形容的笑容。 在学长领着去听讲座的过程中,以及之后的学校游览中,接连发生了几件在我看来比较神奇的事情。 比方说,这个karl学长在和艾青姑娘聊天的“间歇”里面,会侧过脑袋和艾青身边的我主动说两句话,稍微了解下我的情况。 “你也是来英国读a-level的吗?今年是来英第二年?”从这样的“安全”问题,慢慢变成了:“你现在在哪里打工?”还有“你喜欢吃什么?”这一类显得有点儿对我感兴趣的问题。 我想,我的冷淡应该很明显地说明了我的心声。 也就是,对不起帅哥,我对你没有兴趣。 神奇的事情又比如说,学长的声音不知道怎地,总给我很熟悉的感觉。简单说来,karl的声音和leon大神的歌声挺像的,只是要稍微沉一点儿。但我并不认为karl和与我素未谋面的leon大神有任何关系:一,这个世界还没有那么小;二,leon的性格和karl学长,不说是两个极端吧,也差不了多少了。 至少,在我看来leon是个很沉默腼腆的少年,与网络中活泼的我彻底反转了过来。他不太喜欢说话,喜欢看小说,或者为自己的音乐调音、调伴奏、不断地练习,然后冷不丁地把新的版本发给我听。他虽然有空也会勾搭我,但是我和他更像一种合作关系,平时从来不会打电话或者视频——leon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形象暴露在网络上,听说这是最近与某个公司签的合同中的条件。但他会送礼物给我,我时不时能收到leon寄的快件,都是一些他喜欢的书,还有自己录制的cd牒什么的,都是含蓄到极点的东西。 然而眼前这个karl学长,正在兴冲冲地问我和艾青拿电话号码。 艾青看出了我的犹豫,于是侧过脑袋在我耳边呢喃:“快点儿给吧,你不给我也不好给了啊。” 我被雷到了。 4 回到家,随便上传了一些照片到空间里面,leon似乎也在线,很快就找上了门来:“今天在lse顺利么?” “当然,而且还有艳遇哦。” 我的空间和leon的简直就是两个极端,一个充满了“生活”(我的),一个充满了“神秘”(leon的)。尽管,我们两个有着一样强烈的个人主义。leon随便截了个我放在空间里的lse风景照,说:“我一直觉得这个学校很难看耶,你确定你要去?”“再难看也要去啊……况且已经比ucl要好了。”我辩解道,然后又跟leon讲了karl学长的事情:“你觉得此人的目的是什么?”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伦敦爱(4) 伦敦爱(4) “我觉得他的目的是你。” “开什么玩笑!” leon发了个笑的表情:“谁跟你开玩笑。我是男人,难道我看不出来么?人家明明就是拿艾青当幌子,实际是想追你哦。” “那就太抱歉了,我对他真的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为什么?” “在英国的留学生都太恐怖了,不是吗?我宁愿去追你也不要找他们。” leon哈哈大笑:“抬举了。不过,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怎么样,要不要来一场网恋?算是便宜你了,你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在追我……” “滚!歌词还想不想要了?”其实我几乎有些受宠若惊了,leon从来没有对我这样油腔滑调过。 5 但是之后的一些仍然很“神奇”的事,却让leon的猜测变得很灵……唉,其实我也说不出来。 上一学年,我在伦敦打工的地方仅换过一次。本来是在唐人街某中餐厅的,时薪6英镑,每周4个晚上,特别地稳定。但是今年在英留学生的打工条例刚改,还没有到本科的留学生每一周只能工作10个小时——比以往足足少了一半;这正好给了我一个借口换份工资稍微高点儿的端盘子工作。 从oxford circus地铁站出来,就是著名的牛津街了,那里很长的一条街以及附近的几条稍微小一点儿的街道,都是亮晶晶的商业圣地。我仰慕过的以及艾青最爱的selfridge购物中心也在其中……五月份的时候,我就是在那么一条街上,找到了一个看起来很光鲜,实际上也很光鲜的高档次西餐厅,一头栽了进去,以极其高傲的姿态对看门的说:“我要找你们老板!” 服务生似乎被我吓到了,看了我几眼,仿佛把我当成了老板的小秘或者小三之类的人物了(原谅我强悍的幻想能力)。难得那天老板刚好在,我走进其办公室后,迅速换了一脸甜美的讨好笑容:“我听说你们最近有服务生辞职了,所以特意来应聘的——请给我这个机会,你绝对不会后悔!” 当然,这是我第一次来到这个西餐厅,也从不认识这个看着很光鲜的西餐厅的任何服务生,更没有得到过任何消息,那些都是p话。但很幸运的是,那个看起来四十多的中年白人老板terry并没有介意这个,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道,“你就是lily说的那个中国留学生朋友吧?来……我们慢慢谈。”我当时立即被惊吓到了。 我是在上班一周后从站门口的接待bryan那儿得知了刚刚离职的lily与terry不寻常关系的谣言的。 总而言之,在那天lse的开放日后,我仍然在学校里正常上课,晚上回到与同学合租的出租屋里,没有太大的异常。 但是,就在第二日下午,放学后我到牛津广场上班的时候,bryan竟告诉我有人送了束总共有29只的玫瑰花给我,就放在员工室里面,上面没有任何署名,但我居然在第一时刻就想到了伟大的karl学长。 我盯了玫瑰花30秒钟,然后把它塞进了自己的储物柜中,快速地换好了服务员装。一般来说,在英国的中餐厅打工——也就是大部分中国学生的选择——只需要准备好强悍的三件套:白色衬衫,黑色裤子,黑色皮鞋即可。但是在这样的高档的西餐厅来说,很显然,自己准备的装备是不行的,都要穿上餐厅自己的服务员装。 然后,就在我换装完毕并走入大厅开始服务大众的时候,我听见了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y orders now.(服务员,我想点菜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伦敦爱(5) 伦敦爱(5) 我连忙转身走向声源,再次被惊吓到了。 karl学长正穿着特别帅的白色衬衫,一个人坐在那里对着我微笑。 我没有忘记自己曾把工作地址告诉过他。 我佯装冷静地走了过去,笑眯眯地用英文问:“不知道您想要点儿些什么?需要我来帮您介绍下吗?”我只能说,餐厅的必用语言为英语。 karl学长很上道,也佯装不认识我,一溜烟地从前菜到点心的把菜名连续报了出来,最后还开了一瓶红酒,看起来是熟悉到极点了。果然是公子哥儿。 结果就在我转身要走的时候,公子哥儿低声用中文嘀咕了句:“看来作为服务生,还挺热情的不是?”他明显在嘲讽我前一日的lse开放日时的冷淡。 我的笑容绝对僵硬了一下。但我还是决定在这一时刻稍微忘记一下中文。 6 我的打工时间其实并不长,下午6点到晚上10点。一般来说,6点根本还不是晚餐(supper)的用餐时间,或者说不是约人出来吃饭的时间,因为这实在太早了,但是老板很体谅我的学生身份,把我安排在这个很空闲的时段。于是那个晚上,我基本上是作为karl的专属服务员完美地完成了自己的工作。karl是在7点半左右走的,人也是那时候开始逐渐多起来的。他走的时候对我神秘地笑了笑,说:“等你下班我来接你。几点?” 我愣了下,没有回答。 于是他回头招来了另外一个服务生,又问了一遍我的下班时间。服务生有些愣掉地说:“我们这一批都是晚上10点下班的……”然后karl感谢地笑了笑。 我是在被人追吗? 于是,自傍晚7点半也就是karl离开开始,一直到我下班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这个阳光帅气但是又危险到极点的学长。也许作为一个还没有考入lse的考生来说,我还不该叫他学长。那么我们之间还存在什么别的关系吗?我怎么看不见? 是的,下班的时候我确实是在餐厅的后门处期待着那个健壮高挑的身影,这样的期待本来就是不可避免,不可杜绝的,不是吗?我拿着我的书包以及那束玫瑰走了出来,这虽然只是一条小巷子,但是也有夜间往来的人,在伦敦市中心是不会有什么地方太过冷清的。但是,那些人中没有karl的身影。 当然没有! 我呼出一口气,定了定心神,低下头开始往大路走去。但是,就在我去到小巷转入大路的转角处时,我竟然再一次听到了那种低沉但是又不能否认的好听之极的声音:“嗨,cindy,我在这里。” 抬头一看,karl正坐在一辆保时捷不知道什么型号的银色跑车里。夜色中,他的目光显得特别温柔。 “愣着干什么?我送你回家。” 7 一周三次的打工,我每次都能收到karl的鲜花,每次晚上都被他送回家,而且每周他还至少有一次在这间餐厅里面吃饭,其间会时不时长时间地看着我,什么也不说。每天晚上还一定可以收到karl发来的短信。一个女孩能享受到的浪漫的极致是什么?这样不急不缓但是又强势到了极点的攻势,真的让我动摇了。 不是没有人追过我,但这一次,我动摇了。但是,艾青在知道了以后却对我说了一句:“不要答应他任何东西,你至少要坚持三个月……答应我。” 她的眼神里第一次布满了与我一样的慌张。害怕我堕落的慌张,那么明显地表露了出来,慌张背后,是她深深的倦意和绝望。 “我答应你。”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伦敦爱(6) 伦敦爱(6) 在深秋的一个周六晚上,我从餐厅下班后,karl第二次把我带到了距离不远的泰晤士河沿岸。他对我的兴致,简直就是难以形容又不可思议的。但是他很善谈,喜欢对我讲述许多他生活中的事情,这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就是我们的生活其实很贴近。 但,不是的。 “喂,你干吗要追我?” 夜间的伦敦灯火,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浪漫。河边的风很大,可以把人的帽子吹掉。远远地,可以看见伦敦眼在安静地旋转着。问那一句话的时候,原先计划好的严厉认真或者嬉戏般地毫不在意,根本就没用上。我不敢看karl那张总是带着笑意的脸,因为就连我本人都能听出自己声音里的紧张。 “原因暂时不能告诉你,我只能说,认识你是一件很正确的事情……” “什么?” “你和很多人不一样,到现在我已经证实了。” 更多的这方面的话,他没有多说,我也没有多说。只有这含糊的两句,让我根本摸不着头脑。 于是和往常一样,拿回去跟leon讨论。这个时候,leon的某一首新歌又成了网络中的热潮,但是他的形象持续地保持着神秘,根本不受任何干扰。其实我刚认识他的时候问过他是做什么的,当时他只说自己刚考上大学,并没有细谈,而我作为刚认识的陌生人,自然没有资格多问什么。而到现在,这样的基本信息我仍然一无所知。 可是,与leon聊天的时候,他虽然话不多,总是那么地安静、沉默,与现实中的我可以一拼——我仍然觉得他很可靠,就像是认识了许久的我的蓝颜知己,又像,更多了点儿暧昧的味道。 “karl又把我带到泰晤士河岸了……”“你们聊什么了?”leon冷静地问道。 “我直接问他为什么追我了。” “是为什么?” “他没有说。他的话真的很奇怪耶,为什么男人都可以这么奇怪呢?明明就是富二代纨绔子弟,也许成绩好那么一点儿咯,有什么了不起的啦!干什么要追我!” “……你对他的印象真的那么差?” “……其实,也不是。但是,我好怕,leon我好怕这样的人对我好是别有目的的。否则,他为什么对我好呢?” leon沉默了一下。就当我以为他已经下线了的时候,leon竟然又冷不丁地发了条信息来: “如果是我呢?如果是你已经认识了很久的我,想要追你,你会同意吗?” 8 这样的事情,我怎么敢告诉艾青呢?她也是个连自己都搞不定的姑娘,但我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也会陷入到留学生的爱情笑话当中。而且还是三角恋,网恋。leon与karl的影像在我心中不断地浮现,然而leon是想象中的漫画般的人物,而karl,他是现实的,是有气质有学识的帅气男。按照艾青的说法,和这样的男生谈恋爱,就算没有结果也值了。 但是,现实中的我和网络里却大不相同。我无法不考虑分手后的心碎,即使,我们之间还根本没有开始——啊,也许对他来说,从他送我的第一束玫瑰起,从我没有明确反对的那刻起,我们就已经开始了。 如果,如果给我选择的机会,我会选谁? 认识一年多的神秘人物吗?他又给我什么安全感呢?现实中的保时捷男?是不是更加没有保障? ——我对leon提出见面的时候,正是处于这一种极其痛苦而迷惘的状态之下。我在qq给他留言,说我不知道你那天的话到底什么意思……但我必须见你一面。如果你真的把我当朋友的话,请你在今天下午5点在伦敦眼售票处见面。 伦敦眼,世界上首座观景摩天轮,静静伫立在泰晤士河边。 但是我喜欢把它称作“伦敦爱”——london eye。 我到的时候,很多人仍然在排队,但是已经比我所想的要好一些了,毕竟是在下午时分。作为一个来到伦敦一年多的人,我竟然从没有坐过“伦敦爱”,不知道不幸的程度可以挂几星? 那么,leon到底会不会来呢? 眼看5点将至,我竭力搜索人群的单薄阴沉的男子身影。在我的印象中,他就是这样的人。于是乎,每当有一个东方面孔走过,我就忍不住抬头认真地看,然后又从对方平淡无奇的表情中失望地垂下脑袋去。 他也许会背一个吉他什么的?他的吉他造诣和钢琴造诣一样高……我继续胡思乱想着。 但,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个关键时刻遇到karl。 karl手捧一束巨大的玫瑰花——对的,仍然是玫瑰花,但这一束却比往常的29朵要巨大许多。 他一身休闲装,和往常一样帅气,戴着墨镜朝我走来。我心里却涌起做贼心虚般的感受,如果,如果被leon看见了我和karl一起,怎么办?leon当然是认识我的,我的照片早就自恋地遍布空间里了,还有我的近乎一切信息…… karl把玫瑰塞在我手中,笑了笑:“今天好漂亮,是特意要见谁么?” 我不答,只是看着他皱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他笑了。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显得特别开心。 “你说呢,cindy,你告诉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对于像你这样防范心理强到连警察叔叔都不会信任的小姑娘,我只能让你这样认识我,只能这样追求你。我和别人不一样,我有说错吗?我以前就想了半天,似乎只有这样的办法,才能让你彻底认识我……” 他在说什么? 心底明明有巨大的喜悦涌上…… 我忍不住带有点儿颤抖地捂住了微张的嘴巴。 我承认,我从来没有发现自己原来这么白痴。那天下午我在“伦敦爱”上面,用力抓着karl的手凝视下方的这个城市,第一次觉得,它看起来没有那么可怕了。请……请原谅我的反复无常。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爱是一场少年梦(1) 爱是一场少年梦(1) 文 / 城城成年了 秦思冒 秦思冒初次邂逅文阿雅是1985年的仲夏,当时他坐在父亲单位派的吉普车里,一路颠簸着从乡村来到城里的新家。车上汽油味比窗外的热浪更浓重,他在妈妈的下一个劲儿犯恶心。 那一刻起,城市给他留下了无法挽回的坏印象,尽管家庭条件优越,父母对他也近乎溺爱,但是在这个原野上跑惯了的孩子心底仍生出许多毒恶的诅咒。文阿雅的出现是第一件令他开心的事情:透过明晃晃的车玻璃,他看到身穿碎花连衣裙的小女孩,头发仿佛绸子般垂至肩膀,阳光在她浑身上下流淌。情窦初开的少年被感动了,看到她就像在美术课上欣赏世界名画,尽管他以前从未被名画感动过。 酷暑退散后,秦思冒和新邻居的小孩们一起进入公社高中,正式认识了喜欢穿连衣裙的文阿雅和她难缠的哥哥文越楠,并且充分发挥特长成了一群不良少年的领头人。 在公社高中提起秦思冒的名字,一半人缄默不语,另一半人会破口大骂。老师们惹不起他当官的老爸,而妈更加骇人,简单的一哭二闹三上吊足能把整个学校搅得鸡犬不宁。 秦思冒自己却很无辜,每天的生活无忧无虑,经常带着他那些头发长长短短的朋友在操场上游行。踢足球的学生老远望见他们就四散而去,秦思冒便站在空荡荡的球门前感慨万千:高处不胜寒呀! 有时他们也旷课,街边新兴起的舞厅成了消磨光阴的时髦场所。秦思冒被公认是其中最能歌善舞的,锃亮的皮鞋踩在地板上叮叮作响,嗓音高得像大力士敲破锣。他相信自己是天生的艺术家,颇为洁身自好,对周围主动投怀送抱的开放女孩往往嗤之以鼻。 他非常肯定,只有文阿雅能敲开他放浪不羁的心扉,也只有文阿雅才配得上和他出双入对。用死党的话讲:冒子一碰到文家丫头,就特别地贱。 秦思冒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黏着文阿雅的机会,即便是在厕所门口。面对女生义正言辞的谴责,他也坚决无赖到底,自以为打是亲骂是爱。然而有一种情况令秦思冒也不得不退身自保。 文越楠早记不清自己有多少次揪着秦思冒的头发把他按在墙上,逼他保证下回不再耍流氓。明显处于劣势的男孩却总是惨叫夹杂着大声抗议:恋爱自由!泡妞有理!向封建家长制开炮!……最后却总是由于体力不支,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文阿雅是唯一清楚秦思冒如何出尽洋相的女生,她躲在哥哥身后得意地笑,同时又有点儿可怜他。好端端的一个男孩,其实很傻很单纯,偏偏要学人家走江湖耍把式。 文越楠 文家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阶级,但文化素养比较高,他们最大的心愿就是儿女能考上大学将来用知识报效祖国。文阿雅是他们全家的骄傲,她性格开朗,善良,各方面都非常优秀。 高一下半学期,班里来了转校生名叫贺音,是个漂亮得有点儿醉人的姑娘。她和文阿雅理所当然成了好朋友,她俩站在一起真是一对明媚烂漫的姐妹花。文越楠时不时会骑车载两个妹妹到学校后面的小湖边游玩,那一片清澈如虹的湖水盛满了他们的欢声笑语和朗诵课文的美妙之音。 文越楠不喜欢课本上的死知识,不过他聪明好学而且正直坚强。从小到大他都充当着妹妹的护花使者,为了她甘愿做任何事。贺音跟文阿雅一样让他感受到身为哥哥的责任,但对于这个率真泼辣的女孩,他又逐渐萌生了某些不尽相同的感情。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爱是一场少年梦(2) 爱是一场少年梦(2) 贺音放学后常到文家做功课,三个人边听收音机边写练习题,亲密得不容插足。有一天晚上,电台里放起邓丽君的老情歌,他们都是她的乐迷,很快就热热闹闹地哼唱起来。 突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破坏了气氛,有人恶作剧般敲打玻璃窗,掀开窗帘又不见人影。搞什么鬼?文越楠恼火地冲出房门,却看到贼头贼脑的秦思冒正蹲在墙根底下窃笑,他一把揪起这小流氓的脖领拎他到院子中央,准备像平常那样晓之以理动之以拳。文阿雅拉着贺音出来看热闹,秦思冒一眼扫见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将文越楠推倒在地。他朝她手舞足蹈地咋呼道:“文阿雅,我请你看电影!有亲嘴的!” 刚摔倒的男孩一时有点儿蒙,听小流氓竟敢明目张胆地挑逗他妹妹,借着怒火一跃而起。他极力克制住大开杀戒的冲动对秦思冒一字一顿的声明:“你别打阿雅的主意了,她不可能喜欢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德行。” 出乎意料的是,秦思冒挂出一幅无辜的表情。“你怎么知道的?”他反唇相讥,“她是你妹妹又不是你的私人财产。你有揍我的权利,可你没有阻止我追求美的权利啊。” 这番话倒让文越楠迟疑下来,他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耀武扬威欺软怕硬的秦思冒还能发表如此富有逻辑的言论,但接下来又让他放松的拳头重新攥紧。 “……再说了,我家有钱有势,想跟我的妞多了,你妹凭什么不喜欢我呀?没准她早就对我有意思呢?”秦思冒继续大言不惭,完全没意识到危险在逼近,是文阿雅冲到面前给了他一巴掌才让他住了口。 “你浑蛋!”受了侮辱的女生梨花带雨地跑回房间,留下秦思冒呆立在原地。比起殴打这小子的愿望,文越楠更担心妹妹,他只好狠狠点了点秦思冒的鼻尖以示警告,便赶紧跑去安慰文阿雅了。 贺音 这件事情让文阿雅掉了几滴眼泪,哥哥苦口婆心好言相劝才得以平复,贺音决定留下来陪她睡觉。文越楠走后,小丫头立刻揉揉眼睛破涕为笑。贺音见她心情转换得如此之快,疑惑不解。 “我要是不打他,我哥肯定对他下狠手。”文阿雅说。她把脸蛋贴在窗框上掀开帘子向外张望,样子天真可爱。“我哥从小就护着我,比我爸还厉害。秦思冒就是个大傻子,偏要惹上他,还嫌挨打不够呢!” “那,你算是护着他了?”贺音调皮地问。 “才怪!我是可怜他。不都说恶势力是纸老虎吗?随时准备让我哥那样的英雄打到,而且还不长记性,屡战屡败,岂不可怜?” 贺音瞪大明亮的眼睛认真凝视了她一会儿,没有吱声,而是和她一起往窗外望去。夜幕封锁了整个小院,她莫名其妙地想起秦思冒最后的表情。似乎有某种精气神从少年玩世不恭的嘴角上被抽空了,他呆呆地在文家门口杵了半天,才拖着空壳落寞地走了。现在他一定挺难受,贺音暗暗叹了口气。爱情,果然是个折腾人的东西。 她喜欢文越楠,但他浑然不觉。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阿雅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以后谁也不准欺负你”。文越楠微笑着把手伸向她,那是一双柔软干净的手,指甲剪得有点儿短。他把她抱上自行车横梁,让她也抓紧车把,载她和文阿雅去小湖边。贺音靠在文越楠的胸口上感觉特别安全,因为是独生子女,她无数次的想过如果自己也有这样一个哥哥该多好。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爱是一场少年梦(3) 爱是一场少年梦(3) 于是她对他说:“干脆我们结义金兰,你做我哥哥吧!” 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并且从此真的以兄妹相称。太傻了,贺音。她发现自己并不像自以为的那般坦诚,甚至开始质疑自己可能还不及秦思冒直率。这个不眠夜,秦思冒在干什么呢?他会不会捧着没送出去的电影票默默流泪呢? 人在青春期太容易陷入连绵浮想,以致会和某某人产生同病相怜的心情。十年后的一次偶遇让贺音明白,其实许多缘分都是上天注定的。 大学时代的美女贺音被电影公司相中,拍了几部戏但都不是很出名。毕业后,她拿上积攒的片酬出国深造,并逐渐经营起一家演艺公司,自己做了老板。1996年冬天,26岁的贺音刚和洋老公离婚回到国内,神经异常脆弱。她心不在焉地开车闲逛,竟一头撞向前面静止的凯迪拉克。待她清醒过来早为时晚矣,轿车的尾巴出现了一片伤痕。 车主摇下玻璃用遮着墨镜的脸朝她咧嘴一笑:“美女,你长得的确闭月羞花,可你也不能花我车呀。” 贺音没想到那受害者还有心和颜悦色地开玩笑,不过她立刻认出了这个声音,满腔的调侃和痞气,正是公社高中出名的小混混秦思冒。 邱享 空旷惨白的街道上,两个老同学都为能以这种方式相见备感好笑。 高考后,贺音和文家兄妹进入了同一所重点大学,游手好闲的秦思冒靠着父母的关系才勉强毕业。去学校之前,三个人在火车站台的柱子后面发现了秦思冒,他是偷偷来为文阿雅送行的。“兄弟,你何苦呢?”文越楠揽着他的肩膀,也不知该说点儿什么。 实际上,秦思冒明白,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喜欢文阿雅,喜欢看她笑,喜欢她朴素而浪漫的长裙,喜欢她梳理得一丝不乱的头发。但他没办法让自己变成和她相匹配的那种人,他依然嬉皮笑脸,嘴硬道:“你等着瞧吧,早晚你妹妹得跟我。” “好好好,”做哥哥的这回没有凶他,只是拍拍他的后背,“我劝你,先变再干人事吧。” 之后的两年里,秦思冒彻底沦为了社会闲散青年。那阵子,他懒得到工厂上班,本想参军却不慎摔伤了腿。1992年的某天早晨,街坊间传出一个令他又惊讶又疑惑的消息:品学兼优的文越楠被开除学籍退回来了!出于好奇,秦思冒拄着拐杖跑到文家,瞧见了曾经生龙活虎的少年如今窝在沙发里,面容明显憔悴了,他多少有点儿替他难过。 文越楠在大学里救了一个落水的中文系女生,也从此改写了他的命运。那是个长相和气质都严格区别于贺音的姑娘,纤细的身材显得过分柔弱,急需别人去关爱。被救当晚她告诉文越楠她叫邱享,刚上大一,散步时突然失去知觉才掉进池塘的。其余的她没有说,也拒绝去医院。 第二天文越楠再去看望邱享时,她已经恢复了生机似的,编起一条辫子,消瘦的颧骨上架着红框眼镜。她身上有些东西瞬间打动了他,甚至是连贺音都媲美不了的东西。 文阿雅敏感地察觉到哥哥的心事,质问他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没有,我只想照顾她。”他诚实地回答。 “那贺音怎么办?”妹妹陷入两难,她就像连接贺音与文越楠的那根细细的红线,无奈中间隔着一层薄纸,谁也不愿捅破。 “她不需要我。” 文越楠觉得,贺音并不需要他,包括他给予的温暖和幸福。邱享不同,她的谎言很快被拆穿,她怀孕了,所谓失足落水正是她第一次尝试自杀。邱享需要别人最大程度帮助甚至牺牲才能活下来。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爱是一场少年梦(4) 爱是一场少年梦(4) 讲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文越楠领秦思冒走到一张小床边,在那静静地躺着个淡粉色的小婴儿,它满脸皱褶,睡得香甜。秦思冒竟一下子泪水横流。“这小玩意也太小了……”他抽泣着冲文越楠嚷嚷。 现在回想当时,已近而立之年的秦思冒理解了自己恸哭的原因,他说那是一种发自内心柔软深处的感动。 “你还真挺多愁善感的。”贺音听着他的讲述,慢慢搅动面前的咖啡。文越楠被开除,最痛苦是她,最挣扎也是她。毕业后她出国,最大的缘由是想逃离这片令她伤心的土地,还有这个青春戛然结束在23岁的男孩。 “别光聊我呀,你怎么样?肯定不赖吧?”秦思冒笑得灿烂,目光毫不掩饰地在她身上来回打转。 贺音红唇微启,扯出个迟疑的苦笑。“我,是一具空壳。” 文阿雅 1992年春节,秦思冒向父母要钱开起了一间餐馆,把文越楠请来当副总经理。“我可都是为了你妹妹。”他嘴上这么说,但终究还是佩服文越楠的品行和能力,肯为一条不相干的生命作出牺牲的人毕竟算得上有情有义。 秦思冒则继承了自己老子优秀的敛财头脑,把餐馆打理得越来越红火。他变得不再无所事事,也结交了许多新朋友和生意伙伴,经常到全国各地学习考察。闲暇时光,他除了跟几个兄弟喝酒聊天,就是给文阿雅打电话询问大学的情况。他知道她不喜欢自己,但只要听听她的声音,也会开心不已。直到有次她在电话里说,她交了个男朋友。 晚饭桌上,秦思冒一口气喝光五瓶啤酒。餐馆的员工都散了,剩下文越楠坐在旁边静静地看他借酒浇愁。开始灌第六瓶的时候,他终于出手拦住了他——秦思冒攥酒瓶的指关节冰冷而坚硬。“你傻不傻呀?”文越楠恨其不争地说,“我妹妹告诉你这个,就是让你死心你明白吗?她不想伤害你更不想骗你,你却在这骗你自己。” 可他怎么也绕不出来——为什么文阿雅就不能喜欢我呢? “哎,我确实傻。文阿雅,她没理由喜欢我这种人呀!”多年后,秦思冒才能慢慢释怀,承认互生好感是需要缘与分的。好比他现如今和贺音坐在窗明几净的咖啡厅,耳边飘荡着温婉缠绵的小曲,畅谈的兴致借助这和谐氛围不断提升。他们彼此心照不宣,互送安慰式的注目。 贺音说,其实文阿雅一直都有很多追求者,哥哥娶了邱享被学校开除这件事让她越发谨慎地对待起爱情。大学毕业后,文阿雅果然带回一个英俊挺拔的男人,他是法学院研究生,一举手一投足都有证可循。 订婚那天,秦思冒不顾文越楠的劝阻去到现场,他穿了一身名牌仍掩不住骨子里的痞气。他就那么大摇大摆地走向文阿雅为她敬酒,随后尽量体现绅士风度,低头耳语:“我为高中时说的话道歉。” 贺音可以想象出那一连串的场景,她了解文家兄妹,铁石般坚强的心肠能帮他们屏蔽掉所有计划外的干扰。“他们结婚了?” “那个法院的小白脸,后来说暂时不想结婚。”秦思冒咬牙切齿道。 走出咖啡厅,秦思冒建议一起去看看文阿雅。“她刚经营起一家小发廊,常有地痞捣乱,我和她哥得轮流照应点儿。”在情感上备受打击的文阿雅辞去了原本薪水丰厚的工作开始自主创业,还要抽空帮文越楠带孩子,着实辛苦。 “你可真费心,人家又不领情。”贺音揶揄着坐进凯迪拉克,柔软的座椅将她包裹,文越楠的脸忽然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秦思冒埋头帮她系好安全带,半开玩笑地嘟哝:“谁让我贱呢。” 关上车门的一声闷响中,贺音决定,不再留恋那张脸。 婚姻 香港回归的第二天,贺音跟秦思冒领了结婚证,牵手漫步在社区花园里,他们各怀心事。 1997年春节,贺音单独请文阿雅吃饭,两姐妹终于又像从前一样有说有笑了。曾经,文越楠的事如同一道门坎横亘在她们之间,好似难以逾越。然而,随着逐渐长大成熟,才发现时间真是能够消解一切的东西,爱与恨都随着太阳升起而融化了。 贺音恳求文阿雅:如果你不喜欢秦思冒,就把他让给我吧。 文阿雅心头一颤,她想说,爱情哪有什么让不让的呢,但转念又只是沉默的地点头。她很清楚,秦思冒和她哥哥一样,都是极为重情的男人,都不太懂得睁大眼睛为自己寻找幸福。贺音跟她不同,一定能给他美满的家庭,把他从不切实际的幻想中解救出来。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暖春三月,在众好友的撮合下,两个有情人开始交往。秦思冒毫无保留地将公司股份和收益都让给贺音管理,只对她提出了一个要求:允许我保留想念文阿雅的权利。 贺音感觉自己并不了解男人,尤其当她看着文越楠扛起宝贝儿子满院子跑的时候,她更疑惑了。男人的快乐到底源自何处?难道爱情是种可遇不可求的幻想,日复一日地履行责任才是生活真谛?但她宁愿抓住那幻想,说服自己相信秦思冒总有一天会爱上她的。 拿到结婚证的当晚,秦思冒出门后就没有回来,他一个人喝得酩酊大醉倒在施美发廊门口。值班的几个伙计把他抬进休息室让他躺下,可他死活要见发廊老板。“我今天结婚,是来发喜糖的。”他口齿不清地对电话那头的文阿雅解释,即使到了现在,他还妄图从她坚如磐石的态度中找出破绽。而她只是说:“冒子,恭喜你。明天我会亲自登门拜访。” 挂上电话,曾以为自己是万能之王的男人无法抑制地号啕大哭,他不得不承认一个残酷的事实——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在一片高档住宅林立的楼房间,有几扇蓝色的小玻璃窗,里面长久亮着一盏灯,那是新婚的妻子在等待丈夫回家。 香港已经回家了,秦思冒在狭窄的休息室睡得鼾声如雷。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你听见了我吗(1) 你听见了我吗(1) 文 / 刘 媛 1 “停这里,可以吗?”出租车司机转过头问。 “不是说送我到海边的吗?”我望向车窗外,只见蜿蜒的公路绕成一抹橘色光带,除此之外,一片漆黑,“可我没有见到海!” 我的执拗把司机给逗乐了。 “海?下了高速公路后,我们一直在沿海公路上,一路都是海!”司机笑着说。 “可你答应送我到海边的!” “小姑娘,车不能再往前面开了,你得自己走到海滩边。你看,那边就是情人滩。要是在旅游旺季,这里可是灯火通明。”说着,他抬了抬手指。手指的方向是一处光亮,若有若无,或远或近。 出租车发出机械在冬天特有的粗重喘息,绝尘而去,留下司机那句“你往灯塔的方向去!”飘散在风里。我跨过公路的边界,海风扑面而来,只有海风和着一脉脉涛声,潮湿而温柔,这是大海的呼吸。 “往灯塔的方向去!往灯塔的方向去!”黑暗中,回味着司机的话,竟有些许诗意。 下意识地看了眼手机,竟然已经5:54! 我赶紧拨通那个默念已久的号码。 “你好,我是朗读者。” 忘了这是第几次,我如此问候陌生号码后的陌生人。 “朗读者”其实不是我的名字,是我在网上出售的特殊商品。买下它的顾客只需留下自己期待听到的内容、对朗读者的要求还有联系方式,而我会在指定的时间、地点,通过电话朗读指定的内容,一篇童话、一段侦探故事,甚至一封情书。虽然这项服务实在不可思议,可偶尔还是有好奇又大胆的人和我联系。 “你听见了我吗?海风很大。”我把手机凑近了些。 “嗯,听见了。” 是一个清脆却疲倦的女声。 “我刚起床,没想到你提前二十分钟打过来。” 我慌忙瞥了眼手机,原来黑暗中错把5:34看成5:54。 “对不起,我一向很守时,今天是意外。” “别这么说,让你冬天起早赶到海边,我有愧在先。现在离日出还有十多分钟——”女孩思忖半晌,继续说道,“要不我们聊聊?呃,你怎么会想到在网上出售‘朗读者’呢?” 2 虽然我与顾客立有君子协定,不问,但因为有过失在先,我还是讲起了那段故事。 十八岁那年填报高考志愿时,阴错阳差,我竟被一所陌生的大学录取,不得不来到这座陌生城市,学习一门完全陌生的语言。诸多的陌生,让我面对整个世界逐渐变得哑口无言。 一天晚上,我正在冷清的教室自修,隐隐听到断断续续的读书声,转过身,遇到一个男孩抱歉的眼神。 那时,教室里只剩我们两个人,我笑着对他说,“你可以大声读出来。” 我这才听清,他读的是《追忆似水年华》。 我有些意外,便用力地拍了拍手边的法语词典。他似乎读懂了这暗示,脸上掠过一丝惊喜,微微笑了。 后来,我们时常在那教室相遇。两个人时,他会大声朗读,我也常把自己的书给他朗读。直到有天,我惊讶地发现,书架上的书竟都被他读过,打开书,不再是沉默的文字,而是他的声音。 “然后呢?”女孩好奇地问。 “然后嘛……天就亮了!” 此时,天空透出蒙蒙光亮,海的尽头有点点金色跳跃。我瞥了眼手机,已经5:54。 “时间到了,该为你读诗了。不过,能先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在今天日出的时候读它吗?” “因为诗人写这首诗的日子,正好是我的生日。可到现在,我还没有见过海,所以想‘听一听’海。”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你听见了我吗(2) 你听见了我吗(2) 我点了点头,把手机放在沙滩上,大声朗读起来。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 转眼间,天已透亮。 “你听见了我吗?故事还没完呢……”我小声问。 3 我还记得他朗读巴尔扎克时,模仿老吝啬鬼口吃的滑稽样子,朗读雨果时,表现钟楼怪人时深沉而温柔,还有,朗读杜拉斯时,有些过分的苍老与沙哑。 我以为这样的朗读永远不会结束。直到有天,我翻动寝室里稀稀拉拉的书架,想找出一本他从未读过的书,却发现所有的都已被他读过了。打开书,不再是生疏的文字,而是他熟悉的模样。 正在我面对书本苦恼时,时间却把它偷偷地“解决”了 那时正是六月,校园最多愁善感的季节。 我两手空空来到自习室,他已经坐在了他最喜欢的靠窗位置。 那一次,他朗读的竟然是最初的《追忆似水年华》。 我们似乎都预感到了什么。 他认真而长久地朗读,我专注而投入地倾听,听到初遇时他读过的熟悉句子,听到我从未听过的陌生言辞。书被翻了一页又一页,发出簌簌的声响,如落在耳畔的一页页纸花。正当朗读的大雪将我覆盖得苍白时,黑暗却不期而至。 教室中的灯突然熄灭了,墙壁上的钟响了整整十二下。 他掏出手机,白色的光亮映出他侧脸的轮廓。我躲在黑暗之中,第一次大胆地凝视他的脸。那米色蛾翅般的睫毛,歇落在清瘦的颧骨之上,透着说不出的温柔怜惜。 “我都忘了时间,教学楼马上就要关了。灰姑娘,带上你的玻璃鞋,我们走吧。” 说罢,他收拾起东西,见我束手站在一边,疑惑地问: “奇怪,今天怎么没带书来?” 我没有回应,只低下头看手机。 灯光映着我的脸,不知道他有没有留意,我睫毛下的秘密。 我们在通向大门的黑暗长廊并排走着,偶尔撞到他的胳膊,我会小心躲开。 他笑了,问:“你养过金鱼吗?” “没有。” “我很喜欢金鱼。金鱼似乎没有视力,就像在黑暗中一般。两条鱼常常差一点就撞上,才发现对方的存在,却又出于防备立马摇着尾巴游开。你刚才就像一条小金鱼。” “你不也在黑暗中吗?人们都说鱼类的记忆很短暂,即使始终困在鱼缸里,也总以为自己到了新的地方。可我们何尝不是健忘的金鱼,活在虚构的美妙世界里?” “也许吧——我喜欢书本里的世界。”他的语气有些失落。 他的失落让我不安,我感觉在不远处,在光亮的出口有什么将结束。 果然,在路灯下,他告诉我: “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自习了,明天结束最后一门考试,我就毕业了。” 我只能将表情藏在阴影里,用艾略特的诗向他道别。 4 “是‘在我的开始是我的结束’吗?”女孩问道。 我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的?” “呃——我常读艾略特的诗。” “原来如此,难怪让我为你读书。” 虽这样说,我仍觉得蹊跷。 “不好意思,我打断你了。故事还没有完吧?” 女孩好奇地问,语气里分明藏着秘密。但我决定将故事讲完。 尴尬的离别提醒我,认识近一年,竟没问过他的名字。原来我们真的是金鱼,没有记忆,转身就忘了彼此,再多相遇,依旧是陌生人。 我开始恋上图书馆,从零开始与新环境建立关系。 一切回到最初。 陌生的书本没有他的痕迹,没有任何人的痕迹,如纯洁的婴儿,静静地躺在书架上。我想用朗读献上亲密的吻,却不能——图书阅览室不是两个人的教室,它始终总坐满了人。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你听见了我吗(3) 你听见了我吗(3) 我可能永远只是阅读者,如果没有遇见那老人。 天气不错的早晨,老人会拄着拐杖走进阅览室,步子从容而小心,仿佛在趟一条湍急的河,佝偻的背如小山,似乎有太多沉重的日子踏了过去。 他习惯坐在离我不远的靠窗位置,就像当年的朗读者。但他的视力似乎很糟,总捧起书,贴面而读。这大概是迷恋的最高境界:肌肤相亲。 季节本应无声地轮回。 某天,他座位上方的灯熄灭了。欲雪天气,室内光线昏暗,没有灯光根本不能阅读。可他依旧挪着步子走向那位置,坐在阴影下,翻开书本。 第二天,灯仍旧黑着。他从我旁边经过,不小心碰掉了书桌边缘的稿纸,薄而大的白纸躺在他脚边,可他还是循着往常的路线走向座位。 我拾起稿纸,上面有一双浅浅的脚印。不远处,他贴着书本,亲吻般“阅读”。 ——原来,他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 一周后,灯修好了。新换的灯管格外亮,可这光亮与黑暗中的老人有什么关系呢?那天,多年没有下雪的南方城市也迎来了罕见的大雪。我想,他今天应该不会来了,便凭着印象,去寻他近日“阅读”的书。 在书架深处,我找到了那淡橘色的书本,上面竟写着: 追寻逝去的时光 苦苦找寻的《追忆似水年华》的另一个译本,竟一直被他捧在手中! 在靠窗位置,我翻开书本。 熟悉的情节以陌生的方式编织,记忆中的声音纷至沓来。 “可他呢,一个在沉默和黑暗中的人,能拥有什么?”我心思一动,“为什么不做他的朗读者,用缤纷的嗓音为他朗读?” 可这决心在大雪之下,一藏便是一季。 再见他,竟是在图书馆的告示栏上。 粗黑的“讣告”二字下,是他的脸。寥寥数语,写尽生平。空洞的句号在最后,仿佛囹圄,隔绝了一生。 原来他就是声誉极佳却行事低调的老馆长。 我这才懂得,老人黑暗中的执著。 图书管理员发觉了我的失神,叹息道:“老人学问好,为人正直,参加过革命,几次下牢,好不容易出狱眼睛却坏了。” 她投给我一抹安慰的笑,继续说道:“不过,他去的天堂一定明亮宽敞,有着图书馆的模样。” 因为常来阅览室,我与管理员保持着点头之交。直到这微笑才真正打开话匣子。 我们谈论起老馆长的一切,靠窗的座位、《追寻逝去的时光》。我甚至不小心提到《追忆逝水年华》与朗读者。 “我以为读书是一个人的事,没想到书竟勾连起陌生人的命运。其实,不只老馆长,许多人都需要朗读者。你为什么不走出阅览室,做一名公共的朗读者?” 因为她的理解与支持,不久,出售书籍与“朗读者”的网上店铺开张了。她会为顾客挑选合适的书,而我负责朗读。 我给店铺起了个名字:黑暗中的读者。 5 我看了眼时间,话锋一转:“现在,该读第二首诗了吧?但我想,这诗更适合阅读。” “的确。诗人用文字摆出海浪的形状,可诗中的秘密,朗读过才知道。” 我来不及细想,便读起诗来: 防风林的 外边还有 防风林的 外边还有 防风林的 外边还有 然而海以及波的罗列 然而海以及波的罗列 诗歌的韵律和着涛声的吟唱,我的心跳仿佛和大海的呼吸同一节奏。 “发现秘密了吗?你听,还有——还有——还有——海——海——,音调多美啊。三个‘还’,两个‘海’终会呼唤出一个‘嗨’吧!”女孩歌唱般说道。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你听见了我吗(4) 你听见了我吗(4) “你的解读真特别!”我语带惊喜,可很快冰凉的忧伤刺中心上柔软的地方: 我有多久没有说“嗨”了?莫非我已经失去唤一声“嗨”的亲密与温柔了? 电话那头女孩有些得意:“我也是你最特别的顾客吧?” 我不知该如何回应。 其实,每次朗读背后都有特别的故事。对于顾客,我只是陌生人,可声声朗读唤起的是记忆中的特殊脸孔。年幼时,我们还不识字,总有人为我们朗读,长大后,我们不再为生字犯难,沉默而自我的阅读却让我们逐渐遗忘了亲密的朗读者,直到长久的分别、偶然的意外、必然的衰老让我们失去了他们,才想着追回。 6 “嘿,你还在吗?” 女孩的话剪断了回忆的丝缕。 “对不起,我刚走神了。” “能告诉我你在哪儿吗?我要记住这片海。” “情人滩。在校门遇上一辆taxi,跟司机说到海边,就到了这里。” “噢——该说再见了吧?”女孩顿了顿,“可我真不想听到这两个字。” “难道说‘嗨’?” “为什么不呢?” 是啊,在我的开始就是我的结束。 我向初升的太阳喊出“嗨”。 远远地,竟有回声传来! 可身后是平旷的沙滩,面前是辽阔的大海。除了灯塔,没有其他障碍物。 回声越来越清晰,向我靠近。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是早早就躺下了……” 竟是《追忆似水年华》的开头!我好奇地四下张望,只见自灯塔背后,有人带着“回声”姗姗来迟。 阳光映出他的侧脸,米色蛾翅般的睫毛落在清瘦的颧骨之上,透着说不出的温柔怜惜。 他是朗读者! 电话里女孩的笑声提醒我一切并非梦幻。我正想提问,她却已挂断电话,只留下嘟嘟的忙音回应我不平静的心绪。 “嗨!原来你在这里。”朗读者走到我面前,嗓音一如往昔。 “怎么是你?” “调皮的表妹告诉我网上有人出售‘朗读者’,商品介绍中提到《追忆似水年华》,我便猜朗读者就是你,于是安排了这一切。” 原来,女孩一再追问只为确证我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这也是为何世上有千万辆taxi,我却坐上凌晨五点守候在校门口的那一辆,有千万片海滩,我却走向情人滩。可世上又有多少未知啊!比如有千万种声音,我却记住他一个,有千万间教室,我却走进他在的那一间,而在时间的无涯里,在宽广的孤独中,只有他对我说出那句“嗨!原来你也在这里”! “据说,世界上总共有五万人读完了《追忆似水年华》,我只是五万分之一,而朗读者可以是这五万人中任何人。” “可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每个人都能找到免费的朗读者,需要的只是走到爱人面前,告诉她,我想让最爱的人读最美的故事。” 他凝视着我的眼,继续说道:“所以,灰姑娘,做我的朗读情人,好吗?” 海天尽头粼粼金色闪耀着,脉脉波浪罗列着,就像我们的故事在声声朗读中继续着。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我和玛丽的爱情故事(1) 我和玛丽的爱情故事(1) 文 / 顾文艳 1.杰姆 今天上午,我向我暗恋了十年的女生——玛丽——表白了。 “有什么事情?”玛丽一脸灿烂地向我笑。 “那个……”我犹犹豫豫,吞吞吐吐,“我……,我妈妈说要我向你们家问好。” “是吗?带我也向她问好。”玛丽说,说完就转身了。 “等等!”我说,然后又脸红了,“我很……很爱你。” “爱?”玛丽不解地说,“我也爱你啊,我们一起做邻居有十年了呢,你好像我弟弟一样,哪里有姐姐不爱弟弟的?” “那就换一个好了,我……那个,喜欢你。”我说。 “是……喜欢吗?”玛丽说。 “嗯。”我回答。 “杰姆,你也是知道的,我的男朋友是彼得。”玛丽低下头。 “我知道。”我说,然后飞快地跑了,一面说,“没关系,我说出来就舒服很多了。” 一个上午,我被这件事情烦恼得不得了。 “杰姆!快点儿上来把这道题目做了!” “杰姆,你又做错了!” “杰姆,去那里站着!” “杰姆,你为什么不好好听课!” …… 我有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他就是玛丽的男朋友,彼得,也就是他鼓励我去向我喜欢的那个人表白的。 “你怎么了,伙计?”放学以后,他过来说。 “我失恋了。”我说,垂头丧气,心神不定。 “失恋?那我可得好好照顾你!”彼得说。 “不用了,你跟玛丽去玩吧,慢慢玩。”我赌气一般地说。 “真的不用吗?那我帮你介绍一位恋爱专家,走,”彼得回头对玛丽说,“你等我一下。” 我被带到学校附近的酒吧,那里的保安很凶很凶,店主也不让我们这些中学生喝酒,所以这里很少有我们学校的人来。 “哈特!”彼得叫道,“我朋友失恋了,你帮忙教育他一下。” 一个叫哈特的男生出来了,他穿着某个时装品牌的最新款的衣服,带着深蓝色墨镜,害得我不由自主地扯扯自己的衣服——是学校发的毛衣,虽然我一直不在乎,但现在我有点儿自卑了,也许,我跟彼得的区别就在于这里吧。 “失恋了?”哈特说,他摘下墨镜,有一群女孩子围过来了。 “嗨!你好啊!” “好可爱啊!” “很帅!完全是我喜欢的类型呢!” 哈特朝她们露出笑容,跟阳光一样灿烂的笑容:“对不起,我现在有事情,等一下好吗?” 她们笑着离开了,嗯,哈特就是女孩子普遍喜欢的类型吧。 “你跟那个女生青梅竹马吧?但是她却爱上了你最好的朋友,然而你的朋友也是通过你才认识她的,所以你觉得心里不平衡吧?”哈特说。 不愧为恋爱专家。 “哈哈,其实,这是彼得告诉我的,我哪里有那么厉害啊?”哈特说。 “彼得?”我说,“他,知道我喜欢玛丽吗?” “是啊,”哈特说,“你表现得那么明显,所有人都察觉得出来,今天你向玛丽表白的时候,玛丽也是不想伤害你才那么说的。” “有,那么明显吗?”我不好意思地说。 “是啊。”哈特继续说,“我想提醒你一句,女生跟男生不一样,男生最好不要把感情全部宣泄出来,《傲慢与偏见》里面说,女人如果掩饰她对男人的感情,就等于失去了得到那个男人的机会,但是男人不一样,他们看似是被动的,但是他们如果想得到爱情,就一定要付出。这是一个无法改变的法则,因为无论男人女人都一样,要得到就必须付出。” 要得到就必须付出。 我道了谢就走了出去。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我和玛丽的爱情故事(2) 我和玛丽的爱情故事(2) 于是,今后的日子里,我付出,默默地暗恋着。 直到后来的一天,我又忍不住叫玛丽出来了。 “你认为现在的我怎么样?”我说,再也不吞吞吐吐了。 “很好啊,”玛丽笑着说,“可是,你喜欢我的事,已经被所有人知道了。” “咦?怎么会?”我奇怪,“我可是很注意的!” “你注意,但是你知道吗,你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我。”玛丽说。 “为什么?”我更奇怪了。 “你这是暗恋吗?不是啊!”玛丽说,有一丝痛苦写在她的脸上,“你刻意地在那里装付出,很虚伪啊,你的付出是为了尽快得到我的爱!我也会痛苦啊!我会被别人说成那种女人的,因为我有男朋友了。还有,你的叫什么付出啊?每天在黑板上写‘玛丽是可爱的女孩’‘玛丽是漂亮的女孩’‘玛丽是善良的女孩’,有什么用?反而让人误会!” 当我再去找哈特的时候,他哭笑不得地说:“那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有为了爱情而付出,你只是为了得到。爱情,是无悔的,不应该以‘得到’两个字为目的。” 2.彼得 从我第一天看到玛丽,我就喜欢她。 但我没想到的是,她居然喜欢我。 那个冬天的晚上,她向我表白,我惊讶得不得了,但是我很爽朗地答应了,开始了我们漫长的爱情。 我认识玛丽,是因为我最最要好的朋友,杰姆。 我知道他喜欢的人是玛丽,但是,我一点儿都不在乎他,因为我知道,玛丽是怎么也不会去喜欢这样的一个又蠢又笨的小肉球的。 我们还是朋友,但是我一点儿都没有把他当做好朋友,我只是把他当做一只小动物,他帮我牵好了爱情的线,我就可以把他抛弃了。因为他太不懂得付出了,做任何事情,他都想着回报,他都想着要怎样才能得到什么,全然不会先想到付出。 哈特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记得那一天,玛丽带我去学校旁边的冷冷清清的酒吧,我第一次看到了哈特,他在洗杯子,我才想到,他就是连续两年夺走“校园第一帅哥”的那个人,虽然他一点儿都不在乎。 “嗨!”玛丽说。 “你好,哈哈哈哈,这么快就交到新的男朋友了?你真是有一手啊!不过,如果他把你甩了,你可以重新来找我,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真正男朋友的服务哦!”他说话的时候,搂着旁边的一个女生。 那时候,我就知道了,他原来就是玛丽的前男友,真的是一个风流侠呢! “你好,我叫彼得。”我说,我不是很会耍嘴皮子,但其实我很诈,我可以两天之内设计一场骗局,让玛丽永远地离开他,这,我已经在很多以前喜欢我女朋友的男生身上试过了。最近我也让杰姆试了一下。我跟玛丽说杰姆是一个很喜欢捉弄女孩子的家伙,他会对玛丽做出很过分的事情,因为他嫉妒我,他可能第一步会是向玛丽表白。一开始玛丽一点儿都不相信,但是后来,我让杰姆去跟玛丽表白,玛丽就全盘地相信了。 也许我真的很坏,但是我的坏是因为我爱玛丽啊! 可是,哈特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你好彼得。”哈特笑道,“玛丽,我真的是太为你高兴了呢!” 然后他就去吻玛丽,我气得差点儿吐血,哪里有那么随便的人?一手搂着一个女孩子,然后当着另一个女孩子的男朋友的面吻她。 “哈特,拜托你,我们已经分手了。”玛丽说。 说得好!我要忍耐住!这样我才能够守住玛丽。我想。 “你的男朋友都不急,你急什么?”哈特说。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我和玛丽的爱情故事(3) 我和玛丽的爱情故事(3) 我正要说话反驳,没想到哈特又说了:“你不要太以自己为中心了,彼得,否则不出一个月,你的朋友们就会离你而去的。” 我很生气,但是为了玛丽,我还是忍住了。 我超级恨哈特的。 我把我的蠢蛋朋友杰姆交给了哈特,果然,杰姆那个笨蛋惹玛丽生气了。 正在我春风得意的时候,突然,玛丽来找我了。 “彼得,我想,我们该分手了。”她说。 “为什么?是那个哈特吗?”我怒火还是燃烧。 “不。”玛丽说,很平静,“是你自己。我不需要像你这么自私的人。恋爱本来就是不能够只想着自己的利益的,更不能够只想怎样做才能打赢这场战争,重要的是,要让自己爱的那个人幸福,然而,你做不到。你脑子里想的,只有你自己而已。” “不,不不不,我想你的,我会给你幸福的。”我说。 “你每一次都是这样,我刚才说我要和你分手,你第一反应就是哈特,你为什么不想想自己的缺点呢?你就是这样不负责任,又喜欢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哈特告诉我了,是你叫杰姆向我表白的吧!杰姆至少还不像你那么自私!”玛丽说,然后,她永远地离开了我。 我知道,是我的错,但是,我恨哈特!还有杰姆!还有玛丽! 3.哈特 “你好,我叫哈特。”我对迎面走过来的金发女孩说,“你真的好漂亮哦!” “……”她居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走了。 这是我还在上初中二年级的时候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我就对这个女生很好奇。 初三的时候,我的风流和帅气就已经传遍全校,所有人都把我当做仰慕的对象,我很像那种小说里的主人公呢!不过,我的风流和随便也是每个人都知道的,可是谁让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女生都喜欢帅的男生呢? 直到,我又一次遇见了那个金发女孩。 那是一个中午,在图书馆,我在找一些资料。 “嗨!”我打招呼,那时候我旁边是一个业余模特,我们学校的校花,是我的女朋友。 她没有理我。 装什么清高?我笑。 于是,我就凑上去准备亲她,我最讨厌这种故作清高其实很的女生了,这一类女生都已经被那些少女漫画下了毒,总以为自己可以被帅哥喜欢上,还要故作不在乎的样子,看了就恶心,所以我就决定要给她们一个教训。 我以为她会很陶醉,没想到一记耳光就这样毫不犹豫地扇下来了。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很风流,这很光荣吗?受女孩子欢迎很光荣是吗?男生长得好看没有用,还要有脑子!”她说,我在她的眼睛里找到了一些东西。 于是,从那天开始,我真正开始注意她,她叫玛丽,她虽然漂亮,但绝对不是很多男生喜欢的类型。我开始追求她,一开始还是玩玩的,但是后来,我真的爱上了她。因为,她不会因为他人外在的一切,比如才华、成绩、头脑,而去判断一个人,她在乎的,与其他那些女生不同,她在乎的是真正的爱。 我开始一边死皮赖脸地缠着她,一边爱着她,最后,我们开始交往,但是我还是很风流很随便,所以,一个星期不到我们就分手了。 分手之后,我的生命里好像真的少了某样东西。我曾经以为我永远不会陷入爱情,但是正如英国的毛姆在他的《月亮与六便士》里所说:感情有理智根本就无法理解的理由。 于是,我每天都看着她,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不露面地帮助她,关心着她,虽然表面上,我还是风流侠。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我和玛丽的爱情故事(4) 我和玛丽的爱情故事(4) 后来,我遇到了两个喜欢她的人:彼得和杰姆。 他们真是奇怪的动物:一个自私自利得要命,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另外一个呆头呆脑的,只想得到不想付出。我教给了他们很多方法,可是每一次,都无法成功。 我明白,因为,他们想到的,只有他们自己,而不是自己与另一半的爱,他们都忽略了相爱的过程,他们要的,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又有一天,我正在跟我们班的班花“打情骂俏”的时候,闯进来了一个人,是玛丽。 “是你,对不对?”玛丽说,她气喘吁吁的,“高一的冬天我掉进了那个池子里面,你把我救了上来,我一点儿事情都没有,而你却得了肺炎,差一点儿就死掉了;高一的情人节我跟彼得约会的时候碰到了打劫,我被人打昏了,你什么都不顾把那几个流氓打跑了,自己的左腿却因此拆除了一根骨头;高二的运动会上,我跑1500米比赛,我昏倒在了终点,你用10分钟把我背到了医院里,自己却累得呼吸都困难了;高二的圣诞节,我感冒了,在医院里发烧发到41度,差一点儿就要死掉,你及时叫了十几个医生来,后来医生都快放弃了,你还在那里跟我讲荆棘鸟的故事,让我活下来了,你却因为睡眠不足在我醒来的时候被送去抢救了;高……” “不要说了。”我看到她脸上都是泪水。 “其实,我从来都没想过要放弃你,可是你每次都用你的随便掩饰你自己的感情,装作不在乎,耍嘴皮子,开玩笑,但是我相信你的!”她哭着说,“只是我觉得彼得对我太好了,因为我以为那些事情,都是他做的,所以虽然我觉得他有时很自私,但他毕竟是爱我的,不像你风流到已经把我全部忘掉了。” 她哭到说不下去了。 “哪个王八蛋说是我啊?真的是他啊,我没做什么啊。”我说,硬忍住泪水。 “你到现在还要狡辩啊?我早就该想到了,那个荆棘鸟的故事,彼得怎么讲得出,他才不会用他的命来换我的命,他只有自己。最可恶的是,每次我谢他,他都大言不惭地承认说那些事是他做的!气死我了!”玛丽继续说,“直到刚才我在厕所里听到那帮女生说你每次都为我受伤为我怎样,我才想到那些都是你,你为什么要牺牲那么多啊?我又没有为你牺牲过什么!” “我们,是一家人啊!”我带着泪笑着说。 没错,是一家人。 我们拥抱,我们真的是爱着对方的,我们从来不怀疑这一点,我们从来就只想多为对方做一点儿什么,我们从来都是相爱的,只是,那种互相给予的爱,很安静,很安静。 我记得我曾经给她讲过荆棘鸟的故事:有一个传说,说的是有那么一只鸟儿,它一生只唱一次,那歌声比世界上所有一切其他生灵的歌声更加优美动听。但它唱歌的时候,胸前带着棘刺,它遵循着一个不可改变的法则。它被不知其名的东西扎进胸膛时,自己是知道的,是明明白白的。然而,它却依然要这样做,依然把棘刺扎进胸膛,因为它需要那种最美丽的歌声。 一切美丽,都要遵循一个不可改变的法则,一切美丽,都需要最大的付出,最大的努力。 于是,我们在这片美丽的土地上暗暗发誓:永远不要失去那份我们付出了那么大的努力而得到的东西,永远不要失去最最珍贵的东西。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当“小鱼儿”爱上“花无缺”(1) 当“小鱼儿”爱上“花无缺”(1) 文/李泓业 浅蓝色调,是清水深处的颜色。一条漂亮的小鱼转了转圆溜溜的大眼睛,轻轻拨动那对鲜花般的鳍,缓缓向水面滑去。岸边的枫叶林里,秋风悠然送出一片红叶,在空中转了几个圈儿,最终沉浮在澄澈的溪水上,涟漪荡了开去。 小鱼快活地游过去,用自己薄薄的鱼唇亲吻着叶子,然后欢乐地带着叶子一起游走…… “不行、不行,这个故事不行!”萧瑜嘟着小嘴嚷嚷道,“为什么只有小鱼吻叶子,而叶子不吻小鱼呢?”一旁的叶梓扁了一下小嘴,微笑道:“由于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所以小鱼吻叶子也就等于叶子吻小鱼喽!”说完还向萧瑜挑了一下眉毛。 “啊!不行,你耍赖!”萧瑜立即抓狂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叶梓一看情况不对,撒腿就跑。萧瑜这时候就在后面追:“叶子,你给我站着,浑蛋叶子,小鱼我不会放过你的!”…… 梦幻般的日子,用水彩涂满了幸福的颜色。 或许有人会问:“这和‘小鱼儿’‘花无缺’两个武林高手有什么关系啊?”作者说:“秘密,你看下去自然就知道了!”读者抓狂了,于是作者被读者像小鱼追叶子那样追了起来…… 叶子的故事 我和萧瑜是在网上认识的,她的网名和她的真名差不多,叫“小鱼”,而我,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自称)的叶梓,网名“叶子”,当时正在博客里写自己的故事。 我算是一个90后作家吧,总喜欢写一些比较幽默风趣的故事,当然,鉴于“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很少人知道我的存在。而小鱼,当时被我形容为“不知从什么臭水沟冲进我博客的田纹鱼”,然后理所当然地,我差点儿让她给生吞了。 唉,生活在这个满街都是“恐龙”的年代,真是艰辛啊!(众男生点头、同感,女生群中冲出一大群头上冒烟的“恐龙”,准备来个口吐烈焰,把我们烧成焦炭。) 然而某天在qq群中,我们一大帮90后作家互相认识后,不知道谁提议把大家的照片发出来看下。作为群里唯一一个帅气的男生(唉,阴盛阳衰的群~),我只好把我的靓靓玉照贡献了出来,立即引起女生们的围观。 我早说过我很帅的了,她们又不信。 “哇,这是叶子?好像明道!” “什么什么?应该说明道像我!” “哇!明道,那个小王子啊!” “小鱼,你快来,觉得叶子怎么样?” “嗯,很王子……哈哈,我突然想到一个很适合叶子的称号!” “是什么,是什么??” “菜市场小王子!” “汗……” “哈哈哈哈……” “小鱼,我要宰了你熬汤去!” 聊天记录这些东西不能全信,不能全信的!我怎么把它放上来了。后来我看到了小鱼的照片,然后彻底呆住了。头顶上不时会飘出几个红色的心形,双眼也成了心形状,口水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在上洗手间。 这,这上天也太不公平了吧。这么多贤良淑德、可爱乖巧的女孩你不给这美貌,偏偏是给了这尾“恐龙鱼”,害得我一时不能自抑,鼠标几下点击,设成了桌面。这样,微笑的小鱼就可以在我面前陪我啦!啦啦啦啦……(开心得要唱歌) 可是我一个不小心(截图时没留意把桌面截了进去),于是…… “咦,这不是小鱼吗?叶子,你、你……” “啊哈哈哈,叶子一定是见小鱼太美,把小鱼设成桌面了,哈哈哈。” “不,我……”(心想,这帮没天良的家伙) “叶子!(愤怒的小鱼)你赶快把我的照片撤掉!可恶!要我这么美的样子对着你这么久。”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当“小鱼儿”爱上“花无缺”(2) 当“小鱼儿”爱上“花无缺”(2) “……” 但是我并没有听话去做,于是风波更加猛烈,多地发生了多年不见的雪灾。唉,痛惜。可是渐渐地,我发现自己好像喜欢上小鱼了。 为什么明知道那是危险却仍去靠近?莫名奇妙。本来我也没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小鱼,直到那次我不知道为何脱口而出:“小鱼,我请你吃烛光晚餐。” 小鱼的烛光晚餐 “臭叶子一定是傻了!”我在键盘上敲击起来,说道。 我叫萧瑜,网名“小鱼”,路过叶子博客后认识了叶子,这个浑蛋家伙,本姑娘不发火当我是病猫,我只好稍微教训了他一下,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把我的照片设成桌面。那一刻,表面上我很生气,心中却不知为何溢满了甜蜜。 就像今天,叶子突然对我说:“小鱼,我请你吃烛光晚餐!”那个时候,幸好我是一个人在房间里,要不被人看见我红了脸就羞死了。“叶子,是我们两个人吃吗?”我的双手不受控制地问了一句。“当然,只有我和小鱼,我们够浪漫吧!”他却大言不惭。 为什么说大言不惭呢?我家住在江苏省,而叶子远在广东省,就算是神仙也不能将我们两个拉到一起吃所谓的“烛光晚餐”,可是偏偏叶子这样说,而我偏偏信了。(要是吃不到我准要他好看!) “那小鱼去厨房准备一下吧,我今晚来找你,对了,不要忘了蜡烛哦!”叶子说的好像真的一样,我却傻到真的凑合着找齐了东西。不过,厨房?难道要我小鱼亲自下厨煮给叶子吃,这不是不行,只是…… 自从我一年前下厨差点儿把厨房给烧了之后,我妈和我外婆都不让我再踏进那里一步了,可是怎么这么巧,她们两个今天都出去了,只有我自己一个在家,那么我就…… “哇,锅里好大烟,弄得我睁不开眼睛!” “小鱼,你在干什么?” “煮菜,西红柿炒蛋!我已经把蛋放下去了!” “什么?小鱼你会煮菜吗?快把蛋都捞上来,应该先放西红柿!” “啊?是吗?好多油,好恐怖,我捞上来了。呼,我不会煮菜的,上一次差点儿把厨房烧了!” “不是吧!我晕,那你还煮?” “可是叶子要和我吃烛光晚餐啊!啊,西红柿糊了一些,应该还能吃!” “我可是不太敢吃!小鱼啊,你可要小心点儿,不要再烧了厨房!” “嗯,我炒好了,糟糕,厨房的天花板黑了!怎么办?” “黑了而已!” “对喔,只不过黑了而已!” “我把我家的小狗叫过来了,先让它试试味道,我扔到地下去了!” “它怎么样?吃吗?” “它嗅了几下,跑开了,一定是太热了,嗯,一定是!” “我有某种不祥的预感。” “我自己试下……我还是换回吃泡面吧!” “0_0” 唉,我小鱼英明一世,怎么就下厨不行呢?哇,我尝的那一口让我差点儿吐了出来,也是的,连小狗都不敢吃……不过我好期待呀,叶子会怎么来和我吃烛光晚餐呢?好像叶子还没有骗过我的吧! 难道叶子真的是某个王子,会开一架飞机来我家?可是他怎么知道我家在哪儿呢?不过是王子的话一定有办法知道!但是广东飞来江苏直升机要飞多久?难道王子开的是战斗机,哇,一定好酷。 我幻想着叶子敲敲我房间的窗玻璃,我打开窗,他站在一架直升机垂下来的吊梯上,口中咬着一支玫瑰,身上穿着笔挺的西装,然后伸手把玫瑰递到我手中,向我眨眼道:“亲爱的小鱼,我们来开始烛光晚餐之旅吧!”然后破窗而进,将我拥抱进怀里,在我脸上亲一口……哇,好帅。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当“小鱼儿”爱上“花无缺”(3) 当“小鱼儿”爱上“花无缺”(3) 于是我从白日梦中惊醒,连忙把衣柜翻了个遍,差点儿把老妈出嫁的婚纱都搬出来了,最后想了想,还是洗个澡之后穿上我心爱的草绿色吊带长裙,头发长长地放在身后,嗯,确认镜子中的我可以迷死任何一个男人之后,我坐回到电脑前,紧张地和叶子聊天。 七点钟的时候,我又把准备好的蜡烛和两人泡面放在桌子上,还煮好了泡面的热水。(总觉得烛光晚餐吃泡面好奇怪!)对了,不知道王子会不会带来一桌山珍海味呢?还有超罗曼蒂克的音乐……(再次沉浸在幻想之中) 七点十五分的时候叶子说:“小鱼,我们开始吧,你先看看窗外!”我不由紧张得不敢呼吸,排气扇的声音被我误认为是直升机了,我忐忑不安地打开窗,看了很久星空和夜景,盼着那架飞机。 回头望了一眼显示屏,上面那句差点儿让我气死:“小鱼,夜景很美吧!最适合吃烛光晚餐了!”…… “是的,很美!” “小鱼,把灯关掉,点上蜡烛!” “哦……好的。好黑,叶子你不会已经进了我房间吧?” “你猜猜!” “蜡烛好了,我没发现你!” “小鱼,闭上双眼,倒数三秒,再睁开。” 紧张,紧张,三秒内王子就会从我身边出现了,好神秘,好诡异,但我喜欢。啊,即使没有直升机!三、二、一……你的好友叶子邀请你进行视频聊天…… 我当场昏倒,就知道叶子不是什么王子,原来是视频聊天吃烛光晚餐,不过亏他想得出来,而且还挺浪漫的,算了,饶了他吧。 叶子的白人节 “叶子、叶子,你知道三月十四是什么节日吗?”小鱼的qq头像“嘀嘀嘀”地响,我绞尽脑汁,除了个三八妇女节,就是想不到三月还有什么节日,最后百度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是“白人节”,再仔细地翻看下去,白人节是男生回复女生在二月十四当天的表白的日子,我愣了一下。 根据我多年看侦探小说的经验,小鱼向我提起这个日子肯定有问题,嗯?难道小鱼在二月十四向我表白过?我只好翻出聊天记录来看,没发现啊,只是有一两句平时都有说的暧昧的话,真奇怪啊! 于是我又展开全方位搜索消息系统,终于得知原来三月十四日不但是白人节,还是小鱼的破蛋日。(我的信息网络果然厉害)小鱼要过生日了,要怎么给她庆祝呢?我又开始绞尽脑汁想办法哄小鱼开心了。 “叶子,你三月十四日那天一定要上线哦!我有惊喜给你!你一定很喜欢的!”小鱼又说道。我呆了,小鱼什么时候也懂得给我惊喜了?她可是尾笨笨的恐龙鱼啊!最后还是想不明白,只好等待了,等到三月十四日那天吧!我想。 期待的日子总是很长,快乐的时刻也总是太快,跋涉在青春的路途上,谁都曾悲伤,谁都曾彷徨。只是那湮灭在过去的水月镜花,唯一留下,那年思忆的年华。 三月十四日,刚放学回家我就立即上了线,找到小鱼问:“怎么,等我好久啦?” “不是。” “小鱼白人节快乐啊!” “嗯,你也是!” “小鱼你怎么了?怎么好像不开心呀,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没有,我在生气。” “小鱼生谁的气?” “你啊,白痴叶子!” “……我做错什么了?” “你竟然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去死!” “啊?啊!今天是小鱼的生日嘛,我一直都记得!” “什么?你知道?那我不白生气了?” “我当然记得啊!我是准备等一下给你庆祝生日再说嘛!”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当“小鱼儿”爱上“花无缺”(4) 当“小鱼儿”爱上“花无缺”(4) “我在生气什么呀!这,我气了你一个星期!” “……笨小鱼,我的惊喜呢?” “是了,我告诉你啊,我今天其实在广东呢,我跟我妈过来这边住了!我还说要去你的学校,我妈也同意啦!很快我们就可以一起了喽!” “……我好激动,也好害怕。” “害怕什么?” “你可是恐龙鱼啊!” “啊,叶子,我现在就要去宰了你!” “不要,不要,小鱼,我来给你庆祝生日!” “好吧!” “蛋糕出现,点上十八岁的蜡烛,然后唱生日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happy birthday to小鱼,祝你生日快乐。’撒花撒花,小鱼吹蜡烛许个愿吧!” “嗯,好!谢谢叶子!” “好了?” “好了,我的礼物呢?” “礼物,对了,小鱼我要下了,我送你三个字你猜猜!” “我喜欢你?不对,四个字了。我很想你,也不对。叶子,到底是什么啊?” “笨!我要下了!我就说吧!” “什么,什么?” “小鱼,我是真的真的真的很爱你啊!”(脸红,闪人) “这,这都几个字了啊?叶子?下了?喂!……” 我表白了出来后,仍处于兴奋的状态,于是冲到楼下马路上去了,却正好碰上了极度戏剧性的一幕。离我三米处前方的小孩还在马路中央,一辆大货车却闯红灯过来了!潜意识的正义感让我冲了上去,抱起小孩就向前跳。 “吱——轰”我听见货车碰撞的声音,也看到身上飘起来的血丝,随风起舞,然后晕了过去。 小鱼儿的花无缺 “叶子!”手术室的门打开的那一刻,我已经疯狂地冲了进去。叶子两天没上线,打他手机只回复了一条短信说是xxx医院,然后就彻底没了声音,突然地,消失在我的生活之中。 我于是连忙找到这所医院并且赶过来,打听到两天前的车祸,病人在抢救了几次之后情况很不稳定,现在必须再进行急救。“叶子!”我又喊了一声,白色的被单上,白布已经盖住了死者的脸,旁边的心跳仪是一条毫无波动的直线。 “叶子!”我又喊了声,跪坐在病床前,滚烫的泪不断往下掉,烫伤了那颗脆弱的心。“为什么,为什么闯进我的生活来,还让我爱上了你,然后向我表白后又离我而去?为什么,叶子,你起来!” 白色上的红色十字架,红得鲜血般刺眼,医院中惨白的灯光,给人一种心寒的感觉。浓重的消毒药水味,还有那些药膏的气息,都十分让人难受。本来,就已经够难受的了。 “叶子,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答应你。就算你回不来,我小鱼,也已经是你的妻子了,永不改嫁。 “你的手很凉啊,叶子,哼,外面有个家伙在门口偷看我,虽然我很美,但只属于叶子你啊,怎么可以让其他男人得逞,叶子,你等我下,我先去骂他一通。 “偷看的那个,看什么看啊?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新娘子么?我告诉你,别打我的主意,我已经有老公了,我老公是叶子,我是小鱼,我很爱我老公的!真的!呜~”我骂着骂着哭了起来。 “你刚才说,你老公是谁?”一个磁性的男声在我面前响起,我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是叶……子。”我的声音低了下去,眼前的男人怎么这么眼熟,怎么像照片里的叶子呢?嗯? “叶子?”他笑,笑起来很好看,“叶子的老婆是谁?”我盯着这个男人看,脑中不断分析数据,怎么都和我的叶子吻合呢?“是小鱼。”我坚定地答道,“你是叶子吗?”我又问。 他帅气地点点头,我愣了,指着床上那个问:“那他是谁!”叶子无奈地摊了一下手,“那个司机醉酒驾驶自己把自己撞死了,我只不过擦伤了手臂,要住院观察两天而已啊!”说着他挥挥被绷带缠着的右手,“手机又没钱了,一时找不到人帮我充值,所以没有告诉你,抱歉啊,老婆!” “等等,你刚才喊我什么?”我可是哭笑不得了,我浪费的情感和眼泪啊!还有,他都听到了,好羞人!他伸出左手捏了一下我的脸,笑道:“我叫你老婆啊!小鱼还不喊我老公大人!” “去死!”我破涕为笑,轻轻地打他坚实的胸膛。 “你这么想我死啊?唉呀,痛!别碰右手!” “死叶子,我好爱你!” 然后叶子把我拥抱在怀里,在我耳边呵气。 “花朵,因为叶子的衬拖,所以无缺。叶子应该叫花无缺,花无缺其实,很爱小鱼儿的。”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我在流光里枕着你的声音(1) 我在流光里枕着你的声音(1) 文 / 徐江宁 1 时隔多年,我下飞机后,依旧能在首都机场拥挤的人群中认出方若晨。那臭不要脸却着实俊朗的外表,还是令我如此地着迷。一直认为如今的我已不再是那个整天坐在课桌前抱着饶雪漫的小说幻想的校园妞啦,对帅哥应该是有免疫的,可是当我再一次看到方若晨,尤其是看到他那张一如少年时俊朗的脸,说心里话,还是会有四年前那种爱得心醉的感觉。 其实四年前不顾父母的不赞成,赌气要去法国留学时,方若晨并没有如我想象中,在机场手捧一束玫瑰花来送我。而是当我坐在座位上伤感离别所有情绪都纠缠在一起,哭得唏里哗啦等待飞机起飞时,才意外收到方若晨的短信:她脚崴到了,我要陪她去医院看看,不能送你啦。再说我也不知道该以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去送你。 陪她?或许她比我漂亮,比我对你好,比我更爱你。我不知道该不该回方若晨的短信,而此时飞机上的服务人员要求手机关机,我只能流着泪静默地合上手机,我心里晓得或许就此一别,也无再联系的必要了,短信回与不回都已经没有意义。所以到了法国之后,我更换了自己的手机号和msn,没有再登过之前一直用的电子信箱,除了在与父母的越洋电话里间或听到几句关于方若晨的最近信息,对他的了解别无其他。 在法国的四年里,我觉得自己一直活得很超凡洒脱,并且生活很充实。可终究自己晓得那只是外强中干,自己内心感情世界却是空落燎原,似无边无际的沙漠。每一次在面对法国的小伙子们向我猛烈示爱、制造各种榆木疙瘩一般的方若晨这辈子都不会想出来的浪漫情景的时候,我的心里就会很感动,但我还是会很漂亮地、不拖泥带说地用英语告知:“i have a boyfriend already. and he is an excellent boy.”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搪塞我的追求者,我就会拿方若晨当挡箭牌。我曾拼命地对自己说,自己已经忘记了方若晨,已经不爱方若晨了,但终究在首都机场见着他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眼睛又湿润了,如果不是公众场合,如果不是自己年龄与心智的成熟,或许又要很丢人地在他面前哭得昏天地暗,地动山摇,摇摇欲坠…… 但我知道,这只属于曾经那个不会缝合感情伤口的小女孩儿,现在的我即使再受伤也可以笑着说:“祝你幸福,而我会活得比你更幸福。” 2 我拖着沉重的旅行箱,缓缓走到了方若晨的面前。 他很兴奋,紧紧环抱住我,他的双手握住我的双肩,很紧很紧,那种手掌厚实的感觉让我又找回了曾经不知遗失在哪儿的依赖感。这要是在四年前,他如此抱着我,我该会多快乐多幸福呀,我宁愿这辈子做一个被他骗的傻妞且乐此不疲。可是时光悄逝,我们都不再是从前轻易说爱又轻易说不爱的孩子了,我们更懂得了爱不但是一种感觉,更是一种责任。 我淡淡地对方若晨说:“看来没出国的你,比我还西化。就算在法国拥抱是一种礼节,人家也没像你这样搂着不放吧。” 方若晨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松开了双手,整理了一下衣领,这是他一贯的小动作,这些年他依旧如此,没有改变太多。他冲我腼腆地笑:“寒溪,这么多年没见你了。好想你,我太兴奋了,真的。” “是吗?我倒没有这种感觉。”我轻描淡写地敷衍了一下,惜字如金。可是我心里清楚得很,方若晨,我永远都不会直接把自己的第一感觉在第一时间说出来。爱之深,痛之切,我见到你内心就如同破碎的五味瓶,一个兴奋能表达你全部的感受,却怎能表达我感受的千分之一呢?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我在流光里枕着你的声音(2) 我在流光里枕着你的声音(2) 方若晨,很多时候我真想毫不留情地痛斥你,你在感情的世界里就是一个玩游戏耍赖的孩子,可你知道吗,一个爱你的女生却不敢拿自己就那么几年的青春当赌注,去做你的玩伴。 3 我与方若晨从小是在北京昌平的四合院长大的,算是青梅竹马,但却从未两小无猜过。 街坊邻居都说我们很有夫妻相,以后很适合一起成家过日子。尤其是桑奶奶,她特别喜欢我和方若晨,为此还送我们一人一个她亲手缝的荷包,她要我们挂在胸前,如果有一天真能像街坊邻居说的那样走到一起,就撕开这个荷包。彼时我们都很好奇,很想打开一探究竟,但是因为答应了桑奶奶,所以谁也没有打开,至少我没有打开。我的荷包后来在我去法国之前就遗失了,为此我郁闷了好一段时间,但那时候想既然已与方若晨不会有什么结果,荷包留着也无任何的意义。 方若晨从小性格就很像女孩子,害羞,不爱说话,每每院里的小伙伴在一起玩,他就会像蒙奇奇一样将手指含在嘴里,看着我们疯闹,不时傻乎乎地笑一笑。而我从小的性格却刚好与他相反,偏向男孩子,特野蛮,总是浑身脏兮兮的。 小时候的我很贪玩,很能闹,也很喜欢帮院子里的小伙伴们打抱不平。每每小伙伴们在胡同里被别的院子里的孩子们欺负了,我就会像大姐大似的,偷了母亲过年擀大饼子的擀面杖,带着院子里个小伙伴找他们去。若论年龄,若晨比我大一岁,应当算是我的哥哥。照理来说,应该是哥哥罩着妹妹,帮衬着妹妹的,可是若晨从小就很软弱,特别怕打架,每每都躲在后面看着我们打。记得有一次我没打过隔壁四合院已经上小学的小胖,我被他打在地上,额头撞得青一块紫一块,方若晨见到我这副衰像儿吓得号啕大哭,屁滚尿流地回我家告诉我爸爸,后来是爸爸及时赶到,才吓得小胖停手不打我的。爸爸在带我去门诊包扎的时候,对我说,以后不要再打架了,更不要再带着方若晨了,刚才若晨妈过来说这孩子都吓得尿裤子了。 在包扎完回家的路上,我老远就看见方若晨站在四合院门口望着我们,他看到我缠着绷带回来,抱着我就哭:“是我笨,我要是能打过小胖,你就不会挨欺负啦。” 我说:“我没事,倒是你,听我爸爸说你尿裤子了,你可真够可以的。” 方若晨不好意思地说:“还不是担心你嘛。” 我有些含羞地撒娇说:“那以后你可要像个男子汉,好好保护我哦。” 方若晨说:“放心吧。我这辈子都会好好保护你的,半步不离。” 爸爸笑着嗔怒道:“是寸步不离,你们两个小屁孩儿,有玩的时间多学学功课。” 我们俩撇着嘴,异口同声对我爸爸说:“就不!” 4 我这辈子都会好好保护你的。 或许你早已忘记了少年时,你对我许下的诺言。 我却一直铭记在心,将它当做一个满怀期待的梦。 可是这样一个美好的梦,却在我上飞机的时候,你用一个短信就轻而易举地揉碎了。 这个世界,被爱的人总是一遍又一遍残忍地践踏爱你的人为你编织的绿茵。 而你却把这片绿茵当做自己人生中的一种负担。 5 我家在我去法国之后,就买了楼房,之前住的四合院的房子也就随之卖掉了。方若晨和他的家人依旧住在那儿,在回来之前,妈妈有跟我讲,方若晨说四合院里的街坊邻居老人们都很想我,并嘱咐要我回来一定要回四合院去见见他们。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我在流光里枕着你的声音(3) 我在流光里枕着你的声音(3) 所以母亲安排了方若晨来接机,带我回去看看,而且我也知道一定是方若晨跟母亲说了些什么,母亲似乎也想让我们今后能走近一些。但物是人非,我始终觉得时间刮损过去的一切,是无法复原了,即使复原了,那也就是个外形,核心却早已破碎。 所以方若晨缓缓地开着车子,看着后视镜中的我说,你妈妈之前有给我打过电话,说你这回回来很想见到桑奶奶,桑奶奶很喜欢咱们俩,就让我接你去看看她老人家。 之后方若晨就没话找话地说着一堆无关紧要的话。 他说他开的这车是奥迪a6,是用他高中毕业后这四年里自己赚的钱买的。他很喜欢这部车子,他希望自己结婚的时候,就开着这部车子去迎娶他的新娘。方若晨坦言,我坐在车里令他有一种想要结婚的冲动。 一般冲动的人大多都是荷尔蒙分泌过多的雄性动物。所以我只是莞尔一笑,漠然地望着车窗外边的世界,不去理会方若晨。 秋天的北京,清爽,风吹得人虽有些冷,却又精神百倍。我看到一对情侣沿着街道,牵着手有说有笑地行走着,这让我看到了高中时候的我与方若晨。 从幼儿园到小学,再到初中,我和方若晨的关系好得就如拜把子的兄弟。 方若晨虽然比我大,但却像个小屁孩,无论上学放学都在我身后,屁颠儿屁颠儿地跟着。我那时候大概在学校也很有号召力,每每方若晨遭到别人欺负,都会找我出马解决。 那时的方若晨总是自信满满地对他同学说:“看我多牛,我老婆可是咱年组敢立棍儿的一姐啊。”那时候小伙伴们都很羡慕他,觉得他有我这样名义上的“老婆”特有面子,当然方若晨更是这么觉得的。那时候的一切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那时候的一切一切都是那么地顺理成章。 可是这一切却在上了高中之后彻底改变了。 最后一次和方若晨并肩走在一起是高三开学,北京的秋天才刚刚开始。我们就这样静默地走在马路上,彼时我笑着说:“为什么以前我们一起手牵手走在这条街道上的时候有说有笑,而现在却话越来越少呢?” 方若晨只好说道:“或许这些年我们之间的感情更像亲情,而非爱情。” 我惊恐地看着方若晨,我怕方若晨说下去,因为那每一句,每一字,都足以令我绝望,令我陷入万劫不复的感情漩涡里。 可他终究还是说了。 他说,他爱上了一个女孩,他说他想追她,他说每次看到那个女孩练习跆拳道崴着脚,他就会很心疼很心疼。 他说,即使没有自己也不能没有她。 我静默了三秒钟后,内心情绪波澜外表却很平静,我告诉方若晨,那不如没有我。 因为在我的世界里,即使没有我也不可以没有你。 6 方若晨把车子停在了一个陌生而荒凉的地方,我很惊诧,不知他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而当我看到那坐落满黄色秋叶的坟墓的时候,我跪在地上,精神几近崩溃,歇斯底里地哭着。方若晨也陪着我跪在地上,然后左手搂着我,不停地告诉我:“寒溪,不要这样,坚强一些啊。” 桑奶奶去世了,这对我来说无疑是沉重的打击,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她慈祥的笑容,还有那份对我和方若晨深切的爱。 方若晨一字一顿地告诉我:“桑奶奶走的时候,很安详,她去世前一天还清醒的时候,只说遗愿是见着你最后一面,她很想你,很挂念你。” 方若晨从自己的大衣兜里拿出来一只银镯子,他把银镯子戴在了我的左手上,银镯子上画的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很美,很质朴。 方若晨告诉我:“这是一只祖传的手镯,桑奶奶原本准备在你结婚的时候送给你当礼物的,并想亲自给你戴上,可是却没有机会了。” 我哭着问方若晨:“奶奶因为什么病去世的?” 奶奶是自然走的,奶奶让我把她这辈子的爱情故事如实地讲给你听。方若晨一字一顿地给我讲了起来:桑奶奶的丈夫是一名军人,刚与桑奶奶结婚没多久就在抗美援朝的战争中去世了。他生前给桑奶奶写的最后一封信上是这么说的:“这场战争不知何时能了,或许我可能无法再与你见面了,如果我有一天牺牲了,别为我的离去而感到伤悲,你可以把我的日记本都撕下来缝到锦囊里,然后再把所有的锦囊缝在一个枕头里。这样你就会在每天夜里睡觉的时候,听到有人说,我想你了。” 我听完又控制不住地哭了出来,可是我却很欣慰,桑奶奶一辈子能有这样一个爱他的人,无论生或死,都爱着她关心着她,是很幸福的,她的丈夫这一生就将自己的爱和声音化在了枕头上,这也未尝不是一种无价的浪漫。 恰在此时,我看到方若晨拿出了两个锦囊,是桑奶奶当年送给我们的。方若晨对我说:“这些年来,我的锦囊我一直完好细心地保存着,这对于我今生来讲也是无价之宝。而你的,是我在你妈妈那取到的,你妈妈是无意间在垃圾桶里——我送你的笔记本旁边找到的。你妈妈看过笔记本,上面一整本都写着……我的名字。” 方若晨说这些的时候,我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我想起来了,那整个本子的每页都是我离开北京去法国那几天写的“若晨,我真的真的很爱你,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到底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这是后来方若晨对我说的话,方若晨说就是因为他知道,他才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我对他的爱,其实他对我的爱一直如初,如初到我被小胖挨打,他对我信誓旦旦地说,他这辈子都会好好保护我的。只是这份由亲情转变的爱情,让方若晨没有准备,让方若晨不知道如何面对从小就一直当做“哥们儿”的我。所以在那个练跆拳道女孩儿进入方若晨的视野时,他做了迷茫后的错误选择。 你知道的,人有的时候就是这般感情复杂、变化无常的生物。 我与方若晨打开了当年桑奶奶送我们俩的荷包,每个荷包里都放了一张用毛笔写下红字的方纸,我的写的是“执子之手”,而方若晨写的是“与子偕老”。 7 方若晨从汽车的后座上拿出了一个枕头。 枕头里全是荷包,他学桑奶奶那样,每个荷包里面装的都是我曾经丢弃的笔记本上的一页。 方若晨说,这些年他一直在时光里枕着我的声音。 我说,我又何尝不是呢。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鸦(1) 鸦(1) 文 / 于 潇 one 我在单向街遇到了那个身材高大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 他走进书店用他手中那台高端的佳能eso7d数码单反在一排排书架前摆出各种华丽的姿势,然后对焦,再用食指轻微地按下快门。完毕后收起相机微微地凑近书架默读着架子上的书名,然后用中指轻轻抚摸书脊。一切的动作都是那么的自然优雅,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位有品位的绅士该有的气质和魅力。 而他完成这一切仅用了35秒。 仅仅是远距离欣赏他都能使我感觉雏菊一般的芳香在我心中泛滥开去,不时地假想他那温柔的碧蓝色的双眼朝我的方向频送秋波。 我知道,我的花痴又犯了。 于是我大胆地走上前去用自己那蹩脚的英语有模有样地跟他套近乎。 而这一切鬼使神差却都那么顺利,或者说我已经成功地“勾搭”上了他。 他告诉我他叫james,来自西雅图,是个装帧设计师。 我暗自窃笑:james,多么老气的名字啊。一个如此英俊的外国男人起这样的名字很难让我止住挖苦的,但看见他那双温柔的碧蓝色的眼睛却顿时让我难以忍心开口。即便这样的男人我真的不是第一次遇到了。随后我们简单地交流了几句就相约一起去街边的酒吧。so(于是),即便是面对这样一个迷人的外国帅哥我也是游刃有余得心应手。 我们就近坐在了吧台边上。他阔绰地点了一整瓶的轩尼诗并对我比了一个手势,询问我要不要一起来点。我虽然时常出入类似的场所,却并不爱喝酒,于是我向吧台的服务生点了一杯牛奶。 这一举动让james有些诧异。他摇晃着盛满轩尼诗的那亮晶晶的酒杯用他那同样蹩脚的中文对我说:“你来酒吧为的就是喝一杯牛奶?” “oh,james harney,你要知道我来酒吧的目的并不在于喝什么。仅仅是欣赏你喝轩尼诗的样子。”不知道我说的这句他是否听懂了,但他耸耸肩的样子让我觉得他更加可爱了。 在剩下的几小时里我们都不太说话,他一杯接着一杯喝着轩尼诗,我想他至少已经点了三瓶,桌面上散落着七八个喝空的酒杯。我从包里拿出一包万宝路的烟,然后点上。透过徐徐飘出的烟雾眯着眼睛欣赏这个男人喝酒的样子。 就这样,我们一直待到了酒吧打烊。james想要送我回家。我却说“no, i just o to your house.(不,我想去你家。)”便做了个很妩媚的姿势一把挽住了他的胳膊又问“come on, o to your house!(我想去你家!)”我对着他又说了一遍,几乎是吼出来的。 面对我这样的强硬态度他似乎是妥协了,转头对司机说“去安德鲁斯庄园。” 我暗自窃喜:女人小小的任性再一次夺取了胜利! 事实上我并不意外自己与james的关系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如细胞分裂般迅速发展起来,或许我还没走进他的房间与他相拥在床上。但一切很明显,我已然胜券在握。 “james harney,我可不是你的一夜情人。” 而你,仅仅是我在单向街遇到的那个英俊的外国男人。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鸦(2) 鸦(2) little ugly raven是我在msn上的网名。它的意思是狼吞虎咽,攫取,掠夺,又或是—— 渡鸦。 我喜欢这个名词。第一次这个词语在我脑海里留下烙印是在《东京猎物》的新年海报上,大篇幅的黑红色渲染了我的整个心灵。海报中心渡鸦的眼神里迸射出愤怒的光芒,它黑色的羽毛与我的瞳孔互相对照然后猛地将我深深地吸了进去。 这只不计后果的食腐鸟类啊。 我的宝贝grubby。 他是我在网上认识的另一个男友,是个加拿大人,住在温哥华。在北温哥华区拥有一栋家族留传下来的豪宅、两辆车、一个结婚15年的妻子,以及三个孩子。除了遗产以外他全靠他妻子养家。事实上他父亲留给他的遗产够他花大半辈子了,最后却因为大麻差点家财散尽,除了那栋房子。为了守住家族遗留的房产,他迫不得已进了戒毒所,一年后出来已是毒瘾全无。后来就认识了他现在的太太也生了孩子,唯一的不足之处是这家伙并没有一技之长,不得不靠着太太做会计的那一点薪水来维持生计。 我和他认识于一家国际视屏聊天网站。grubby总是对我抱怨他的生活,他说他对他周围的一切失去了信心,他爱他的妻子和孩子却不能给他们的生活任何保障。 我问他“你有试过去求职中心看看吗?”他告诉我他去过不止一次,也得到过几份在办公室打字和整理文件的工作,但都不长久。我有问过他原因,他的回答是工作实在太累了他干不下去。 我们在不聊家常时最多的事情就是打情骂俏。 grubby的妻子常常因为工作而不在家,而他的孩子们上的是寄宿学校,所以也是长时间不能见到他们。白天grubby一个人在家,只能通过视屏聊天来排解寂寞。 而我正好是乐此不疲的。我并不是一个特别开放的人,只是在某些时候我特别热衷于一些不寻常的感情,比如说和一个远在大洋彼岸有家室的白种男人,在他百般寂寞午后玩些暖人心脾的小暧昧。正好也可以打发我自己的无聊时间,对此我称之为助人悦己。 通常是在暧昧玩够了后就是略带攻击性的谩骂。那时我就会非常愤恨地关掉视频跟他挥手说“拜拜,我玩够了”,让他以为我生气了,随后便会发过来一系列祈求原谅和安慰的话语。我暗自窃笑,原来每个地方的男人都是一个样子——愚蠢、简单。 我会原谅他,但不会立刻回复。因为我并不是真的生气,我只是觉得这一切十分有趣,这个过程包含更多的是娱乐的成分。我们都是这个游戏的参与者,管他是哪个国家的,都得洞悉这个游戏的规则。你得会玩儿,否则就会滚蛋出局。grubby明白这一点,我也是。 并不是所有闲暇时间我都会待在网上对着痴傻的男人卖弄风情。 我的生活和职业息息相关。 我是个平面模特。 并不固定供职于某家杂志或是某家公司。我唯一的老板就是我现在的男友。他叫夏秋,当模特是我的职业,也是我的生活。 我为他的照片当模特,而他养我。 我说过我爱她,我可以把我的一切都交付于他。没错,这一切都是真的,夏秋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的父母以外我最爱的那个人。 他可以理解并包容我的一切。 他叫我raven。 就像我的一个好姐妹说的,“男人你可以爱很多,但最爱你的那个不管你爱他的程度是多少,绝对要抓紧别放,因为你不知道他在将来会对你有多重要。” 夏秋在午夜要带我出去拍外景,地点在后海的湖边。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鸦(3) 鸦(3) 关闭了和grubby的聊天对话框,我把电脑合上,套上一件夏秋送给我的夹克,蹭蹭地下楼了。 到了楼下看见夏秋已经依靠在他的摩托上等我半天了。但他一句话也没说,看见我下来了就跨上摩托。 看见他,我就庆幸有这么个男人攥在手里是种多么好的感觉。 我毫不犹豫地跨上他的摩托,抱紧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后背上。他亲自将一个头盔戴在我的头上帮我束紧,然后在我的头盔上敲了一下,“抓紧了。” 他一踩油门,我立刻感觉我们俩同时冲进了风里。 “夏秋!你的摄影器材呢?” “什么?风太大,我听不清!” “夏秋!!!你的摄影器材呢?” “在后海!” “什么?” 在后海公园我惊呆了,他把他所有的摄影器材都搬了过来,足足有一面包车。我略微地有些感动。 “raven,这些都是为你准备的,要为你拍大片哦。所以现在开始,我要你一路奔跑,你一边跑我一边拍。” “刚过来,你就不能让我休息一下嘛。” “亲爱的,跑吧,我开始拍了。” 于是我就像一只被放逐野外的兔子在后海公园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奔跑了起来。我回头望了一眼夏秋,他果然不出所料地认真端着相机有模有样地比划着,即使他不是真的在拍,我也当他是拍了。 忽明忽暗的闪光灯夹杂着路边的霓虹,在一刹那除了瞥见夏秋漂亮的笑容和优雅的姿势以外我还看见一样东西,他手中的相机!佳能eso7d! 好像是错觉,那一瞬间我看见的似乎不是夏秋,而是——james!那个仅与我有过一面之缘的外国男人。我停了下来望着夏秋。他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对劲,放下相机朝我走过来,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这里这么多人,你全都拍进去吗?” “没事,他们都是背景的一部分,作品的一份子。” “夏秋,我想回家了。” 盲 那天晚上我和james互换过电话号码和联系方式。 我曾和他说过我并不想和他做一夜的情人。 我是花心的,因为我可以爱上一切迷人的男人。 后来,james在一天晚上跟我打过电话,我一看来电显示是他,便激动地接起电话希望能多听一些他的声音,哪怕听不懂,哪怕电话那头只有他的喘息声,哪怕一切都好。 可当我接起电话听到的却是他告诉我他要回国了。 是那么地突然,而我…… 而我只想多挽住他的胳膊一会儿,再多看看他蓝色的眼睛,再欣赏他喝轩尼诗的样子。 我希望他握着的佳能eso7d不是在拍书而是在拍我。 在霓虹灯下,在昏黄的酒吧门外,我对他说:“我要去你家!” 可现在,他要回国了,离开了。 那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对这个萍水相逢的外国男人如此地恋恋不舍? 那天晚上我的心情格外失落。除了将头蒙在被子里痛哭,我无能为力。我想起了夏秋说我有时软弱得像只兔子,我忍不住狠狠地又洒了把眼泪。 电脑屏幕前的提示音一直在滴滴地响着。 我知道是grubby在叫我。 电脑的提示音持续地响个不停,我却越发用力地将被子捂着头绷紧了我的神经。终于我忍不住了抽出被子下面的枕头扔向电脑。 “叫叫叫!叫你个头啊!” 我一脸委屈地坐在床上哭泣,只是哭着却忘记了我哭泣的目的,感觉就这样让自己的眼泪流干就好了,流出血就好了。 夏秋煲了些粥给我送来。此时我已不再流泪了,只是身体还在因为刚才的哭泣而抽搐着,肩膀一耸一耸地显得很不自然。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鸦(4) 鸦(4) 他从橱柜里拿出一个桃红色的小碗给我盛了满满一碗粥。 我什么也不想吃,推开了他递给我的碗将脑袋撇向一边。 “你生气了?你刚才哭了?” “没有。” “你在骗人。” “没有。” “那天拍外景你干吗离开?” “我只是不喜欢后海的空气。” “那喝点粥吧。” “把我的电脑拿给我。” 夏秋把我的笔记本从桌上抱下来塞在了我的手里,摸着我的头说:“别和老外聊太久了,把粥给我喝了。” “嗯。”我立刻回给了他一个乖巧的笑容。 夏秋知道我和grubby的关系,但他从不干涉。他说我的个人生活由我自己把握即可,只要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一切都不过火就行。这是多么令人庆幸啊!要知道现在市面上这种男人是多么难得一见啊! 这天晚上,我并没有和grubby打情骂俏。 grubby的大儿子从学校放假回来了,他叫joshua。他把他儿子拉到了电脑边然后对着摄像头比划着说:“这是我儿子joshua。”他长着一双碧蓝色的眼睛、偏尖的下巴和略带婴儿肥的小脸。和他的爸爸根本不像。 我象征性地冲着镜头对他招了招手。 看着joshua的笑脸和那双碧蓝色的大眼睛我却突然想起了james。我想起了他的即将离去和我悲伤的一部分原因。 我把这个闯入我生活的不速之客的故事讲给了grubby听。他倒是觉得好笑,因为他没弄明白究竟是他闯入了我的生活还是我闯入了他的生活。 于是我问他,对于这样一个令我牵肠挂肚的男人我该怎么做。 临行前去送他还是不去。 grubby告诉我如果要离开的是他妻子那他肯定跟她一起走。 我站起来一口气把夏秋留给我的那碗粥喝了个精光。 凌晨2点。 我给james打电话。他的手机一直都是忙音。 我推开门走到大街上,从包里拿出了一盒万宝路的烟,一根接一根地点上。 十字 我没能等到james的电话。 夏秋发现我的时候我依靠着街角的路灯睡着了,他给我披上了一件夹克把我抱上了楼。 往后的几天时间里我都对于没能亲自将james送上飞机而耿耿于怀,甚至是觉得当初恨不得自己能跟着他一起回国,就像grubby在视频里说的一样。 完全打不起精神了。 周末,夏秋再次带我去拍外景,地点是单向街。 这次他只带着那只佳能eso7d,因为我曾跟他说若是再要为我拍照就用这个相机。于是夏秋摒弃了之前他所用的其他的摄影设备,只用这一个。 那天我们很顺利地拍完了所有的外景。夏秋的心情格外好,说是要带我去大观楼影院看《敢死队》。我格外开心,倒不是因为能看见一群大牌的老男人在银幕前秀肌肉,而是——这是夏秋第一次带我去看电影。从我认识他到现在,我们相处的地方不是在家里在床上就是在摄影棚或露天取景。我们并没有真正在一起玩过。 一直到电影谢幕,观众们纷纷离开电影院时我还紧紧地拽着夏秋的胳膊,眼睛始终都未从他的脸上移开过一秒。 是的,我根本就没有看电影。 “夏秋,我想去单向街书店。” “现在去?太晚了吧。” “你的摩托车呢?” “在鼓楼。” “走,去拿。” “现在?” “对,坐地铁过去。” 我一把拉起夏秋的手,拽着他就向地铁站跑去。站在地铁里我感觉一年之中从未有过如此良辰,在拥挤的地铁里,人贴着人,我和夏秋贴在一起。最自然地在一起。 一个半小时后我们来到了单向街书店。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鸦(5) 鸦(5) “夏秋,在这里帮我拍张照。” “现在?这里?” “是的,就现在,你拍吧。” 我在夏秋手中那台相机的闪光灯下飞舞,我可以看见我的头发,散发在空中的香水,和漂浮在眼前的指甲油。我不知道这一切是在给谁看,给夏秋吗? 闪光灯夹杂着闪光灯,在夜色里互相辉映,使我的脸上呈现出不同的色彩。 但是,等等。闪光灯! 那不是夏秋手中的佳能eso7d! 还有另一台相机,同一型号的! 在书店里。 我该回头还是不该回头? 那一刻我又看到了他。 在单向街遇到了那个身材高大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 我主动出击勾搭的对象。 james harney。 我愣住了。 他说过他离开了,他没有接听我的电话,他一直只是当我是他在中国的一夜情人。 but i'm not!(但我不是!) it's lie!(他撒谎!) lie!(撒谎!) 身后的夏秋也停下手中的动作,这次他并没有问我发生了什么,而是——直径地走向了书店,推开门。他走到james跟前,抱住他,对视着,他看着他蓝色的双瞳,然后一口气吻了下去。 35秒。 恍若35年。 一切都像电影剪辑过后的慢动作。感觉有两条白色的斑马线在我脑海里纵横交错,我完全懵了。 刚才发生的那些是什么? 我不知道。 raven 北美印第安人的古老传说中描述过渡鸦这种动物。他们漆黑的身体在黄昏后搜索着想要的猎物。他们捕食的不是而是灵魂,他们拥有不可估量的狐媚之术,能将一个意志无比坚定的人心灵彻底摄取干净,让他们忘却一切重要的东西,或者忘却自己是谁。他们贪恋,永远也不会觉得满足,并且一直在追寻着自己的下一个猎物,无论男女还是老少。 后来就有段时间没和夏秋联系了。 那天我问他:“店里面的那个外国男人是谁啊?” 他回答我:“我男友,做图书装帧设计的,某天晚上曾在一起喝过酒,然后就这么认识了。” “你不是从不喝酒的吗?” “是啊,我没喝,我看着他喝我在一旁抽烟而已。而且这次拍完外景我要跟公司申请休一段时间的假,和james一起去西雅图见他的父母,所以在这段时间里可能不会再找你拍片了。” “那你的佳能eso7d呢?能借我用用吗?我想玩!” “我从没买过佳能eso7d,那玩意太贵了。哎,你自己不就有一台吗?整天还带身边的。不过你玩还是用手机吧。” “哦……这样啊,那祝你休假愉快啊。” “谢谢,嗯。对了。你和你那个叫grubby的外国男友相处得怎么样了啊?” grubby是个在网上兜售的。几个月前我们一起在一个视屏聊天网站上认识,他向我推销一种能预知未来的药物叫raven。他能让我知道在未来一个月内将会发生的事情,不过有个巨大的副作用但也是这个药物工作的原理,就是会占用他人的记忆来作为自己的记忆使用,在这个过程中可能产生人格扭曲,看见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事,而真正存在的事可能会因此错过。 记忆灌输就是这样。 后来我再没联系过grubby。那家视屏网站也因涉嫌交易而被迫关闭。 我走在单向街的人行道边,从包里翻出一包万宝路的烟点上。我猜测着我究竟有没有看到未来发生的事,又或许看到的完全是错误的记忆。我不知道。 如果grubby卖的是假药,我现在连找到他的机会都没有! 我啐了一口带着烟叶的痰,吐在马路边。 究竟都发生了什么?我看到了什么?瞬间浮现出了好多疑问在我脑子里不停地盘旋着。 真相是夏秋不是我男友,他是个gay(同性恋),他和一个叫james的老外好上了,现在还要出国旅行去见他的父母。真是荒谬透顶了。 可是,这段时间是谁在照顾我? 我是谁? 我走到一扇蓝色的铁门前。门上贴着一张斑驳不堪的《东京猎物》的新年海报,大篇幅的黑红色渲染了我的整个心灵。海报中心渡鸦的眼睛里迸射出愤怒的光芒,它黑色的羽毛与我的瞳孔互相对照然后猛地将我深深地吸了进去。 一道强烈的闪光灯使我身体猛地打了个寒战。 那是什么? 一个身材高大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出现在我的面前? “hello, cute little raven, can i take a photo for you?(嗨,可爱的小渡鸦,我能给你拍张照片吗?)” 你又说了一遍 你不是真的要结束这些 and you say you're sorry you're really sorry but i'm not! 这次我没有逃避 努力睁开眼 但我离开之后 我离开之后 ——tizzybac:《浅色那条》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上架公告及充值方法 上架公告及充值方法 vip充值方式详解! 亲爱的读者朋友,感谢在这段时间里支持本书,为了给予作者创作的支持,小说的后面章节将是vip章节。所以大家如果喜欢这本小说,可以看下去,请继续支持,不过,后面内容需要付费才能阅读(本书为单本购买作品,3元即可阅读所有内容)。由于一些读者可能会如何成为vip用户不了解。现在说明如下: 步骤一:注册新浪帐号,注册的地址是:/cgi/register/reg_sso.php?entry=vipbook 步骤二:进入新浪读书个人中心,地址是:/userinfo/myhome.php 点左边第一栏的充值付费 步骤三:在右边的页面中选择充值付费的方式,有以下方式: 1、网银充值:网银充值无手续费,但需要预先开通网上银行的户头。 通过云网用网银进行充值,已开通的银行卡有:工商银行建设银行农业银行中国银行交通银行兴业银行招商银行华夏银行广东发展银行深圳发展银行民生银行(注意:浦发、中信等银行的的支付未开通) 2、短信充值:移动或联通的手机可发短信1元、2元充值,方便快捷,但要收取50%的手续费 3、手机钱包充值:开通手机钱包后,移动和联通都可以一次充值5元或15元,每个月限充2次,同样要收50%的手续费。 4、固定电话充值:按新浪的提示,拨打电信服务号码16839918,根据语音提示操作!使用电信固定电话新浪读书账户充值,支付平台会扣除55%的交易手续费。(手续费比较高,请大家谨慎选用) 5、神州行手机充值卡代支付:买张神州行充值卡照页面上的提示输入卡号和密码就可立即充值,非常方便,手续费是15%或19%,还可以接受。 6、支付宝充值:开通支付宝后,选择充值渠道列表中的支付宝充值,输入您的支付宝账号和要充值的金额后,点击确定。接下来页面会转到支付宝平台,按提示输入您的支付宝密码,就可以为您的新浪账号直接充入读书币。 【手机阅读充值方式】 目前,手机新浪读书和互联网新浪通行证开放账户互通功能,手机新浪网的虚拟货币升级为u币。无论您是手机用户还是新浪通行证用户,均可登录任意平台使用新浪网读书频道为您提供的服务。 u币作为手机新浪网的通用货币,可以用于vip读书、游戏等不同产品;vip读书每千字需支付币。您使用电脑和手机均可对您自己或朋友的账户充值,充值的u币即可在手机新浪网消费,也可以在互联网消费。 大家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选择充值方式,充值时请记住自己的订单号,如果您在使用过程中有疑问或问题,请您联系新浪客服,客服会及时帮您解答:周一至周五,每天9:00至18:00,拨打新浪全国统一客服热线:95105670按2(按市话费标准收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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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我可以喜欢你吗(1) 我可以喜欢你吗(1) 文 / 辜妤洁 你有暗恋过人吗? 那种内心很渴望很渴望对着他把“我喜欢你”四个字大声说出来,表面上却又不得不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会忍不住偷偷地去接近他,和他说话时的每个表情都恨不得事先练习过,在他认真地看着自己时,会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小心翼翼地说每一个字,生怕羞怯的目光会泄露出自己的那点点小心思,甚至每次擦肩而过时都会忍不住脸颊发烫。 有时候会绕过很长很长的走廊,经过操场,走到附近的林荫路上,只为了能多看他一眼,会寻一个他看不到的角落,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将他踢球时的每一个动作都牢记在心底。会存起零花钱去买回一本带锁的日记本,怕被父母发现便在关灯后躲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用黑色的中性笔记录下和他有关的一点一滴。会在分开后,跑到他学校的后门傻乎乎地隔着铁栅门往里面看他曾上过课的教学楼,只觉得这样便和他又靠近了一点儿。 你有过吗?我,有的。 小学五年级结束后,按照规定,村上小学的学生都要转到镇上的中心小学上六年级。第一节课是自我介绍,大家都很兴奋,唧唧喳喳地争着要上台展示才艺。后来选班委干部,因为班主任对我们这帮村上来的学生都不了解,所以从班长到小组长,任命的基本都是以前镇中心小学的同学。轮到选副班长的时候,那个年轻的女老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指着我身后的地方,有些兴奋地说:“萧澈,就你来做副班长吧,我听你以前的老师说你还拿过演讲比赛的奖,你当副班长没问题的。” 她手指着我身后的地方,我和大家一样好奇地顺着方向回过头去,我就那样看到了你。你坐在我身后隔了两个桌子的位置,阳光轻轻地照耀在你的脸上。我还记得你那天穿的是一件灰白相间的条纹衬衫,你的头发不长不短,皮肤很白很干净,最吸引我的是你的眼睛,你的眼睛大得恰到好处,和你的名字一样,琥珀色的瞳仁看起来像是一汪清泉,你相信么,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清澈的眼睛,清澈到让我感动。我的心底在那一瞬间漾起一江春水,化成散不尽的涟漪。那时候的你还是一个羞涩的男孩,不喜欢说话,当大家的目光都汇聚在你身上时,你的脸刷地一下红了起来,你低下头看着地面,目光羞怯无措,看着那样的你,我忍不住笑了出来,可是我知道,你没有看任何人,当然也包括我。 后来我被选为学习委员,当选后我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以后可以找机会和你做朋友了,真好。那天中午所有班干部都被叫去办公室开会,班主任说了些什么我一个字也没听清,我只顾着看你了。你坐在我的斜前方,翻开本子认真地记录着老师的安排,你身边坐着的是我们的新班长小夕,一个短头发的很瘦很漂亮的女孩,她也认真记录着,碰到没听清楚的地方便靠近过去小声地问你,你不怎么答话,只把本子递到她面前让她自己看,她抄完后对你甜甜一笑表示感激,你又低下头记起新的内容来。 散会后,我鼓起好大的勇气来问你借记录本,理由是我开会时忘了要带本子过来,而班干部里我一个都不认识。你看着我,想了想,然后把本子递给了我。我赶紧说抄完后就马上还给你,你淡淡地说好。你的声音真好听,低低的润润的,我好像闻到了核桃淡淡的清香。只为你这一个字,就让我受宠若惊。 萧澈。你的本子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你的名字。你的字很好看,至少在我见过的男生中写字算顶好看顶好看的一个,真的。后来很多次我都故技重施,你似乎也习惯了,所以在每次例会结束时都会主动地递过自己的本子来给我。 嘿,萧澈你知道么,每次我抄你的记录内容时都会小心翼翼,翻开的每一个页面,我都怕把你的本子给弄脏了,哪怕是折叠出的痕迹,我都担心不是你喜欢的深浅。除了最后一次。我告诉你在抄的时候前面的同学在打闹着玩,不小心碰翻我的桌子,所以撕坏了你的本子。我很怕你生气,只敢拿目光偷偷地打量你。你说没关系,我仔细地听,听不出那三个字里有虚假的成分,于是松了一口气,马上要去借胶水来给你黏好。后来是你自己黏的,当时我就坐在你旁边,我们第一次靠得那么近,窗外盛开着大串大串的紫藤花,斑驳的光影跳跃在你长长的睫毛上,却投影在了我心里。我恍恍惚惚,竟然觉得你也有些脸红。 小学六年级的一年很快就过去了,我们之间的联系仅有抄记会议内容这点。我们一点儿都不熟悉,我甚至怀疑你是不是有记住我的名字。这让我有点儿难过。 后来去班主任家领毕业成绩那天,我去得有些晚,屋子里坐了很多人,沙发早就被坐满了,你安静地坐在人群中,似乎和周围的嘈杂都隔了开。你旁边挨着的依然是漂亮的小夕,她嘻嘻哈哈地跟燕燕开着玩笑,看到我进来时笑着叫了我一声。正和她打闹的燕燕顺势推了她一把,她就倒在了你身上,小燕得逞似的大笑起来,大家也跟着笑起了起来。小夕也不在意,从你身上起来坐正后,吐吐舌头说了声“真是抱歉呀”,眼睛笑得弯弯的,像月牙一样可爱。是的了,她是班长,你是副班长,那时候大家就常常开你们俩的玩笑。我有些紧张,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于是默默地站到了你对面的角落里。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我可以喜欢你吗(2) 我可以喜欢你吗(2) 班主任去领了成绩单回来,她很开心地说:“毕业考试我们班有两个同学的数学拿了满分,一个是林悦,一个是萧澈。”大家很捧场地鼓起掌来。那是我们俩的名字第一次被人一起提起,我情不自禁地去看你,没想到你也正好看着我,你的目光还是那么安静,我却从中分析出几丝快乐来,这让我之后的整个暑假都过得喜滋滋的。 小学六年级,我们十三岁,如果告诉你那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萧澈,你会不会笑我早熟呢?我想听你说。 初中我们还是在一个学校,开学的第一天我起了个大早去学校看分班名单。五张公告在墙上一字排开,我仰起脑袋,半眯起眼睛,目光在一个一个名字上面掠过,前四张名单看下来,我松了口气,没有我,也没有你。我笃定我们都在最后一张公告里,也就是说未来的三年,我们还要一起度过。这样一想,我的心里乐开了花,嘴里哼起小调调来。直到最后一张公报的五十个名字都被我看完时,我再也得意不起来了。第五张公告上面,我的名字排在第一个,可是直到最后一个,也没有你。萧澈你知道么,当时我以为你像他们说的那样,被你父母弄到县城里去上初中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呢,那一刻我真的好担心,担心得差点儿就要哭出来。 去教室领桌椅报到时,我一点儿精神也提不起来,身边的氛围依然像六年级第一次到镇中心小学那天一样,大家都很激动很兴奋,我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因为没有你。在欢迎新生的集会上,我也心不在焉地耷拉着头,看到我那个样子,新同学都识趣地没一个来搭理我。后来听到那个声音哑得像鸭子的校长说我们初一的六个班都非常不错之类的云云,我好奇地问身边的一个同学,我们初一不是只有五个班吗。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我,说:你不知道我们班是六班吗?我仔细想了想,却想不起门牌上的数字到底是几,可是学校的分班名单明明不是只有五张么?她解释说,一班是多交一千块钱的学生才可以念的,不需要学校分配,所以学校公布的名单只有五张。这时候初一的新生代表上主席台讲话,听到的是熟悉的声音,是小夕,她第一句话里就说她是一班的。我的心怦怦跳,踮起脚尖努力在一班的队伍里搜索着,果然,我看到了你。我心里沉甸甸的大石头终于落下,我深深地吸了口气,觉得人好像重新活了过来。 萧澈,我家并不富裕,所以收到录取通知书时,对那张要求进入一班的申请表格并未放在心上。我们不能同班了,我很失落,好像没有了可以和你继续联系的借口。后来我很努力地学习,通过竞争当选了六班的班长以及初一的学生代表,我的成绩比小学时候还要好,把班级也管理得井井有条,一学期过后,其他几个班的老师常常把我当成模范在班上讲,我打听了,你们一班的老师也讲过,所以我就放心了。这是我的目的,我只希望你常常听到我的名字,我只希望,你不要那么容易就忘记我。 你还是很安静,不喜欢说话,在初二时却也闻名全校。一年的观察下来,大家都确定你是全年级最帅的那个,的确,你的个子从小学的一米六五一下子变成一米七八,土鳖的校服穿在你身上也被修饰出笔直的身线,简直好看得要命。你的羞涩变成了男孩的内敛沉稳,你不喜欢说话,性格有点儿冷,却令女生们更加着迷。开始有很多女生跑去你们的教室门口看你,你一下子成了校草,我心里既高兴又着急,有几次我想混在那群花痴女里去偷看你几眼,最后还是没敢。我怕你觉得我和她们一样肤浅没头脑,我不想你看轻我。不过我知道你喜欢踢足球,所以常常绕过长长的走廊,假装经过操场,然后不停地看你。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踢球的样子真的帅呆了。 听你们班的女生说,她们平时都不怎么敢跟你说话,你和小夕算关系最好的,她们都说小夕喜欢你,你也喜欢小夕,那天我从办公室出来,在走廊上碰到你们两个抱着作业本说着话上楼,擦肩而过的时候,小夕叫我,我看了看你,你目光一点儿都没放在我身上。走廊上有穿堂风吹过,我看着自己的影子在地上晃啊晃的,觉得有点儿冷,然后就哭了。 初三毕业升高中,每个学校的前二十名去县一中考试,只有去县一中考试的,将来才可以报考一中。中考前一天,我们二十个人坐在学校安排的大巴上颤颤巍巍地向着县城的方向前进。我提着东西满头大汗地追赶上车时,只剩下最后一排还有座位。大巴的前面都是两人座,最后一排是五人座,你就坐在那一排。我上车的时候你看到了我,我犹豫了一下,然后朝着后面走去。我没想到我们能够坐在一起。一路上我的心就扑通扑通地乱跳着。 进到县城需要一个多小时,清楚中考的利害,大巴上很多人都选择了睡觉,你右边的小夕也在脸上盖了个帽子睡着了。我睡不着是因为你在我旁边,我想等你睡了以后再睡,谁知道你居然到了终点也没有睡。我以为你已经忘记我了所以一直没敢开口。车开到中途的时候,没想到你竟然主动跟我说话,你说让我也借一本书给你看看,我递给你一本古诗文背诵,因为只有那本书上面的笔记我做得最认真,字不是太潦草难看。你跟我说谢谢。我的心又咚咚咚地一阵乱跳。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我可以喜欢你吗(3) 我可以喜欢你吗(3) 晚上老师让我去你的房间问你要不要一起去爬天梯,你开门出来之前我有好几次都差点儿忍不住掉头逃跑。你洗了澡洗了头发,换了一件白色的套头衫,我们的距离不远,我能闻到你身上沐浴露或者洗发水的味道,我不自觉地盯着你目不转睛,萧澈,你真的越来越好看了。你有些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下,我立马清醒想起来找你的目的。你说:你们都要去爬天梯吗?我说嗯。你想了想说:好,那等会儿你来叫我。你竟然说,让我来叫你!也许对你来说只是顺口,可是对我来说却是“天哪”。我又有一刻的失神,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最后我跌跌撞撞地跑开,闷头闷脑地还差点儿撞到透明玻璃上,我听到你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我窘得要死,没敢再回头看你,我不确定,你是不是真的在后面笑了。 晚上终究没能去爬成天梯,在饭厅吃饭的时候,因为地板太滑,我不小心摔了一跤,这次摔得不轻,我觉得我的脚快断了,摔在地上的声音很大,还带翻了酒店的托盘,打碎了几只碗。很多人都看着我,我知道我的样子很滑稽可笑,所以有些人一下子大笑起来,我面红耳赤地站起来,不想让人看出我受伤了。萧澈,我祈求上苍,希望你没有看到我的狼狈。 大家都出去的时候,我借口要看书留在了房间里,然后卷起裤腿看着肿得很厉害的脚踝被吓到了。我想着明天就要考试了,得出去买点儿药才行,没想到在走廊上遇到了你。你看着我扶着墙一瘸一拐的,等我看到你时已经完全没有了假装的可能。你走过来看了看我的脚,说了一句让我无地自容到差点儿就哭出来的话,你皱着眉头问我是不是刚才在饭厅里摔成这样的。 你去给我买了药和纱布,还用温水给我敷脚,你的动作小心翼翼,我坐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我觉得自己全身的肌肉和骨头都快因为紧张而绷直到拉伤了。上药的时候你动作很轻,我还是忍不住条件反射性地把脚往里缩,你抬起头温柔地问我是不是很疼,我使劲地摇头,然后别过了头,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红了眼睛。 考完那天我鼓足勇气想问你,回去的大巴上你可不可以和我一起坐两个人的座位,结果哪里都没有看到你,带队的老师说你妈妈来把你接走了。小夕问我是不是找你有什么事,我说没事,只是想起那天借你的古诗文背诵的书你忘记了还我。她又看了看我,回了一句“哦”,说以后会告诉你并且让你想办法把书还给我的。 萧澈,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还给我。 高中我们不同校。中考你没考好,我也没考好,不过你家里有钱,你妈妈又是老师,托了一点儿关系就让你就顺利地去了一中。我猜你应该是不乐意家里为你这样做的吧,你虽然不爱说话,我们接触也不多,可是我知道你自尊心很强,希望你不要觉得我自以为是才好。我妈妈没有多余的钱给我走关系,所以我到了rs中学。萧澈,我有点儿后悔,中考的时候应该发挥得好一些的,那样就可以和你一样念一中了。 高中以后我没有像以前那样努力学习,也许是青春叛逆期,我只想做我喜欢的事情,我也不再参与任何班干部或者学生会的事,你不在,我不知道要风光给谁看。我们的学校隔得不远,可是我却没有渠道打听你的消息。只偶尔得来一点点,就是说你现在又长高到了一米八二,成绩挺稳定,人变得更帅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我妈妈在天梯上租了一间小屋子,她在县城里上班。我每天的生活就是学校和家,规规矩矩地两点一线。我不想知道你最后有没有和小夕或者别的女孩在一起,我只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我真的很想知道。 每个周末,我都会端着一只小凳子坐在阳台边上,两只胳膊放在腿上然后枕着脑袋看着天梯上面人来人往,我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再见你一次,结果总是运气不好。开学的时候我跑了好远好远的路,为了去买一棵最漂亮的仙人球,我想好好养它,等再遇到你的那天送给你。可是直到高三毕业,我也没有见过你。 高考完的那天晚上,我和一个关系要好的女生去你们学校的后门坐到半夜,还喝了点儿酒。视线穿过铁栅栏,看到你们学校很大很大的塑胶操场以及周围的几栋教学楼,我猜想着你曾经在哪栋的哪楼以及哪一间教室待过。无论如何,我觉得这样我们又靠近了一些。天上有很多星星,我怎么数也数不清,就好像我很想念你,却怎么也见不到你一样无能为力。我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萧澈,我对你撒过一次谎,其实那次记录本是我故意扯坏的,因为我想收藏一点儿和你有关的东西,本来想把那个记录本都留下的,怕你讨厌我,所以没敢,最后只撕掉了本子的外壳,因为那上面有你的名字,它现在还完完整整地躺在我带锁的日记本里。 萧澈,我有时怀有美好的愿望,就是我看你的时候你从来不看我是因为紧张,在大巴上不睡那次也一样,我甚至还想,你是不是也是故意带走我那本古诗文的书的。我希望是这样,又希望不是这样。 萧澈,我挖空心思也只能想到这些和你有关的细枝末节,我们从认识开始算起来也有八年了,可是记忆却如此地少,在漫长的岁月里被我一再地放大。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厚着脸皮不断问你借记录本的女孩,也不知道你关于我的那点儿记忆是好是坏,我只希望如果将来某天我们在人群中相遇了,请你不要直接从我身边走开,哪怕认不出我,只要投给我你觉得我们似曾相识的一瞥。 只要这一瞥,就足够。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错过(1) 错过(1) 文 / 后博寒 错过的书籍可以重新翻阅,错过的电影可以重新放映,错过的街道可以重新漫步,错过的风景可以重新欣赏,错过的人…… ——题记 [壹] 落叶归根,满地枯黄。秋天的景色注定要与悲伤联系在一起,莫名其妙的愁绪犹如藤蔓植物爬满思想的墙壁,万般情愫纠缠在一起,杂乱无章。 蓝筱颜望着窗外的秋景,眼神迷茫。在她的世界里,老师的声音被耳膜过滤,内心只留下一片宁静的大海。 高三的学习生活原本是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然而,在这个少女的感知中,这只是形同虚设的幻境,没有人可以阻挠她的寂寞与幻想,她是属于幻想的孩子。在孤独的岁月中,她仍能自得其乐,在海市蜃楼中游弋。 “蓝筱颜,到黑板上来写一下甲醇的分子结构式!”戴着黑框眼睛的化学老师用他沙哑却响彻云霄的声音震惊了正在神游的蓝筱颜。 蓝筱颜悠哉悠哉地走上讲台,执起粉笔,面朝黑板,脑子里一片混乱。 甲醇?不就是酒精吗?那酒精就是甲醇咯?这与甲醇的分子结构式又什么关系!天啊!我在想什么啊!这下惨了! “老师……”蓝筱颜支支吾吾地说,“我不会。”蓝筱颜试图用可怜的语气和眼神打动化学老师。 “罚抄500遍,傍晚交到我办公室来!”事实证明蓝筱颜的苦肉计并未生效,她怏怏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一语不发,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 [贰] 晚自习下课,黑夜吞噬了整个世界。 寝室灯光已被学校强制熄灭,两个女孩却还在热烈地交谈。 “筱颜,你脑子里整天装着什么乱七八糟的!想得那么入神!是不是漂亮女生都这么没头脑的!”好姐妹紫杉对于筱颜整天发呆的行为深感诧异,她甚至觉得蓝筱颜的发呆水平已经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一点儿也不夸张。 “我在想,是不是我们这个年龄段的人都是寂寞而又多愁善感的。我总是觉得,世界遗弃了我,狠心地把我丢在一个无人问津的角落。”筱颜趴在枕头上,凭着电筒微弱的光,一边翻阅着小说,一边与紫杉谈话。 沉默良久,紫杉爬到筱颜的床上,钻进她的被窝。 紫杉压低分贝,在筱颜的耳边轻轻地问:“蓝筱颜,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筱颜合上小说,关掉电筒,转身安稳地躺在床上,她清晰地听到紫杉有规律的呼吸声。她的内心渐渐平静,她试图向紫衫诉说关于自己的故事。 “紫杉,”筱颜停顿了一下,“我是一个非常孤独而又懦弱的女孩,7岁那年,妈妈跟着别的男人跑了,丢下我和爸爸两个人。我爸好赌,脾气又坏,每次在外面输光了钱回来,就动手打我。我不知道自己挨过多少个巴掌。他说女人都是贱货。” 筱颜深深地叹了口气,继续说:“从小到大,姥姥是唯一一个疼惜我的人,可是,她在我15岁那年走了。那段时间,每天晚上我都会哭,被爸爸看到了还要挨骂。所以,我躲在被窝里偷偷地哭,没敢哭出声来。” “你觉得世界上的人都在离你而去,没有人顾及你的感受,没有人关心你,爱护你,对吗?”紫杉的眼角微微湿润,原来自己从来都不了解蓝筱颜。 并非每一个孩子都可以在父母的溺爱中成长。 [叁] 高三的生活压抑而又乏味,班上很多对“幸福的恋人”在舆论和高考的压力下,分的分,散的散。然而,有多少人在分手后可以真正地静下心来,勤奋地读书呢?少得可怜。相反,他们失去了原本可以紧握的温暖的手。 学校正在举行一个以“感动”为话题的征文比赛,要求每一个同学都要参加。蓝筱颜冥思苦想也憋不出一个字来。为什么自己一接触“感动”这类话题,脑子里就一片空白?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筱颜走到操场去散心,忽闻音乐教室隐隐约约传来钢琴的声音,她被这种音质吸引了,径直向音乐教室走去。 只见一个眉清目秀、身着校服的男生坐在钢琴前,纤瘦的双手在琴键上游走,眼神忧郁而又深邃。 那个男生意识到了外来入侵者,手指停止按动,他转过脸庞,明媚的阳光洒在他白皙的侧脸上,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浅浅的微笑。 男生站起来,走到蓝筱颜面前:“你好,我是唐谦遂!” 唐——谦——遂?这么熟悉的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啊!难道他就是那个使全校女生为之抓狂的唐谦遂?那个在全国青少年钢琴大奖赛上斩获金牌的全优少年? “你好,我是蓝筱颜!”蓝筱颜忽然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归宿感,内心泛起一阵丢失已久的温暖。 [肆] 蓝筱颜一直觉得自己是个默默无闻、没有色彩的卑微女生,然而,她却不知道,在别人眼里,她是个美丽而又安静的女生。 “感动”征文比赛到了最后的截稿时间,蓝筱颜从图书馆找来一大堆作文书,她本想随便抄一篇作为应付,可是作文书中那些异常华丽而又精彩的文章,让她望而却步。 星期天下午,教室里空旷而又安静,蓝筱颜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拿起笔,带着“豁出去了”的念头,舞动手中的笔,一字一字落在纸上。 终于写完了,但是文章的题目叫什么呢?酝酿了半天,蓝筱颜决定用“悲伤的结构”作为标题,她觉得“悲伤”在某种意义上也属于感动的一种。 洋洋洒洒写了两千多字,在参赛稿纸上细心地写下自己的名字:蓝筱颜。 过了几天,学校最引人注目的宣传栏中,高调地公布了“感动”征文比赛的比赛结果,一下课,那里便围满了人。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错过(2) 错过(2) 紫杉的文采在班里相当有名,所以她很重视这次比赛的结果。她迫不及待地拉着蓝筱颜,冲向宣传栏。 紫杉在二等奖一栏中,找到了自己的名字。蓝筱颜清晰地看到,在一等奖的位置,“唐谦遂”三个字显眼地摆在那儿。 这个唐谦遂真的是全优生啊!蓝筱颜心里暗暗地想。 “筱颜!蓝——筱——颜!”紫杉夸张地大喊,“你得了一等奖耶!” 一等奖?蓝筱颜仔细看看一等奖那栏,在“唐谦遂”三个字旁边,果然有“蓝筱颜”三个字。 做梦吧?蓝筱颜不可思议地陷入呆滞的沉默。 [伍] 因为在“感动”征文比赛中得了金奖,并且与学校里的人气偶像唐谦遂齐名,蓝筱颜一时间成为学校的公众人物。 紫杉总是不知趣地凑到筱颜耳边,用玩笑的语气问她是不是喜欢唐谦遂,蓝筱颜每次都红着脸说,哪有哪有。 蓝筱颜变得开朗起来,她渐渐地走出成长的阴影,她开始拥有面对现实的勇气,她不再消沉。她与身边的同学也相处得越来越融洽,世界仿佛变得温暖。 雪花飘落,冰冷的冬天来临。这是个充满幻想的季节。 那天,蓝筱颜路过饰品店,看到一条淡蓝色的围巾,她想起了唐谦遂忧郁而又深邃的眼神——她一生也不会忘记。 蓝筱颜买下了那条围巾,装进一个蓝色的袋子里,轻轻地抱着它,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在晚自习上,蓝筱颜拿出一张小纸条,在上面写下一行工整的字:唐谦遂,冬天好冷,这条围巾送给你,希望你可以得到温暖。 她把纸条叠好放进蓝色袋子里。等到下课的时候,她满怀期待地走到唐谦遂的班级门口,只见喧闹的教室中,唐谦遂独自一人,微微地皱着眉头,在草稿纸上有规律地书写。 “唐谦遂,有女生找你!”同学甲极其高调地强调“女生”两个字。 唐谦遂抬起头,望望窗外,蓝筱颜正微笑着站在门口。 “你好!”唐谦遂走过来,满脸灿烂的笑容。 “送给你!”她把袋子递到男生手里,然后转身离开。 唐谦遂目送女生渐渐走远,走廊变得无尽漫长,他忽然想起自己忘记了说一声“谢谢”。 [陆] 从那以后,蓝筱颜都不曾看到过唐谦遂,她不认为这是一个巧合,相反,她觉得唐谦遂是因为反感她而故意躲开的,她越想越难过,在黑夜中静静地流泪。 然而,蓝筱颜很快就摆脱了这种悲伤的情绪,她开始意识到高考这回事,她不再对着窗外胡思乱想,而是很刻苦地学习。当别人喧闹、玩耍时,她却托着下巴,吃力地琢磨着物理题、化学题还有数学题。她发现自己其实可以学好高中里的这些科目,她是一个蕙质兰心的女孩。 期末考试,蓝筱颜考进了班里前三名。 时光如沙漏中的细沙疯狂地流逝,寒假转眼过去,高三学生面对的是六月高考的现实与残酷。然而,往日整天发呆的蓝筱颜已经蜕变成别人眼中卓尔不群的高才生,美貌与智慧并存。 再过些日子,就得填写大学志愿表了。筱颜向往北方,她喜欢那种粗犷而又开阔的感觉,在她的意识中,北京是一个充满文化气息的城市,所以,她想要选择一个坐落在北京的大学。 “筱颜,听说唐谦遂要报考海南的一所大学,你可要抓住机会啊!凭你现在的成绩,可以报考海南的任意一所大学了!”紫杉兴致勃勃地对她说,仿佛中了体育彩票特等奖。 筱颜原本的计划被打乱,平静的心海被搅得波澜起伏,是要坚持自己还是…… 晚上,筱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睡。她想起了唐谦遂清秀的脸庞、干净的声音,还有他弹钢琴时高贵的样子。 [柒] 蓝筱颜的生日在三月末,生日这天,紫杉为筱颜买了一个大蛋糕,姐妹们在寝室里为筱颜举办了一个小型的庆生party。18岁,筱颜终于懂得人之所以活着,是因为存留在心中的信念和善良的人的鼓励,成长中的不如意并不能决定我们一生的命运。 第二天,周六。天晴。 学校的食堂十分热闹,筱颜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几口菜,便放下筷子,准备回到教室里,因为下午还有一大堆令人头疼的课,她必须提前用双眼扫描一下,这样,上课才会有效率。 “蓝筱颜。”身后传来男生的声音。 筱颜一转身,一张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孔展现在她的面前,还是那样精致的五官,还是那样迷人的声音——好久没有遇见他了。 “唐谦遂,”筱颜显得有些激动,“有什么事吗?” “傍晚到音乐教室来,我有东西要送给你。”男生的微笑绽放了筱颜的心花。 筱颜点点头。 [捌] 傍晚,筱颜如约来到音乐教室。 只见一个身着白色毛衣、戴着淡蓝色围巾的少年正端坐在钢琴面前,纤细的手指按动着黑白琴键,动听的钢琴声仿佛有着巨大的魔力,紧紧地牵动着筱颜的心。 蓝筱颜觉得仿佛又回到了去年的秋天,那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 唐谦遂意识到了筱颜的到来,停下按动的手指。 “我可以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吗?”筱颜问。 “说啊!” “去年秋天,也是在这里。你弹奏的那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秋日私语》。” “现在可以再弹奏一遍吗?” “当然可以。”唐谦遂将视线落在钢琴上,专注而又深情地弹奏起来。 少女完全沉醉于梦幻般美好的钢琴声中,陶醉在唐谦遂送给她的秋日的幻境中。 终于,最后一个音符安然滑落,音乐教室如空旷的原野,声音在刹那间失去了意义,宁静占据了两个少年完整的心。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错过(3) 错过(3) 唐谦遂盖上琴盖,手里拿着一个盒子,向筱颜走来。 “这是送给你的生日礼物,生日快乐!”唐谦遂说,喉结上下滚动,满脸的微笑散发着阳光的气息。 男生身上的炽热感染着筱颜,筱颜的心一直没有平静下来。 回到寝室,筱颜满怀期待地打开盒子,就在那一刹那。筱颜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架高贵的白色钢琴,是一只极其精致的音乐盒。筱颜轻轻地拧了几圈发条,《秋日私语》的曲调缓缓流出,她仿佛看到了一个尊贵的少年在为他弹奏。 [玖] 填写志愿表的日子终于到来,蓝筱颜毫不犹豫地在志愿表的“报考学校”一栏填写了海南一所大学的名字,并填写了学校代号。 蓝筱颜相信那个给予她温暖,让她学会了坚强的男生值得她这样做。 传说中的高考终于降临到这群高中少年的身上,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初夏。 蓝筱颜沉住气,喝了一杯浓浓的乌龙茶,走进考场。她抛弃所有杂乱的思绪,自信而又安稳地解题。数学,语文,英语,理综…… 走出考场,世界的重量仿佛瞬间落地,成长的旅程似乎到了终点,所有的快乐、悲伤、留恋、怨恨……一切关于情感的知觉顿时淡然——蓝筱颜想,我长大了。 [拾] 毕业典礼上,这群即将离开高中校园的少年,都不择手段地装扮了自己,短短几星期,有的女生化了浓妆,有的女生烫了头发,有的女生脱去肥大的校服,穿上华丽而又耀眼的漂亮衣服。男生的变化没有女生那么夸张,但是,有的男生剃了胡子,露出光洁的脸庞,脸部轮廓愈渐清晰,本来不怎么抢眼的男生变得英俊。 蓝筱颜身上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散发出让人迷醉的气息。她顺利地考上了海南的那所大学,因而笑容满面。 “筱颜,你今天真漂亮,全班的男生都死盯着你看呢!”紫杉看到筱颜,便迎了上来。 “哪有!呵……”筱颜笑着说。 突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什么呢? “紫杉,唐谦遂考上海南的大学了吧!他一定可以拿奖学金了!”筱颜想通过紫杉了解关于唐谦遂的情况。 “筱颜,原来你不知道啊!”紫杉惊讶地感叹。 “什么?”筱颜笑容渐渐得变浅。 “他报考了北京大学,被录取了!”紫杉说。 等等,我刚才是不是听错了。北——京——大——学!唐谦遂报考的不是海南的大学吗?到底怎么回事? “北京大学?”筱颜告诉自己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她多么希望紫杉笑着说“什么北京大学啊!是xx大学!”,然而…… “嗯,是的,北京大学。”紫杉确定地点点头。 筱颜的表情凝固在空气中,头脑中一片空白。紫杉看出了筱颜的异常,推了推她的身体:“怎么了?” 筱颜这才回过神来,说了一句:“他好厉害!” [终] 蓝筱颜回到家里,她静静地躺在床上。她的手指在床沿上轻轻地按动,那是唐谦遂弹奏钢琴的动作。 筱颜走到书桌前,盯着眼前的那架白色钢琴静静地发呆。她用手指将发条一圈一圈地拧紧,直到最末端,然后放手…… 《秋日私语》的声音缓缓地流出,旋律是那么熟悉。 …… “筱颜,自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我们一定要在一起。听说你喜欢北方,向往那个美丽的城市——北京。所以,我决定考上北京大学,我会好好努力的,你也要加油!” 筱颜傻傻地愣在那儿,原来她从不曾将发条拧到最末端,原来这是一只可以录音的钢琴音乐盒。 唐谦遂,谢谢你。是你让我懂得温暖的含义,是你让我拥有面对现实的勇气。我们太腼腆,不敢向彼此述说自己的喜欢,我们的爱像不重开的花朵,美好只在瞬间绽放。我想,这便是悲伤的结构,它充满了我的美好的记忆。 她笑了。 然后哭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雪末(1) 雪末(1) 文 / 王知音 一 五岁的小女孩,梳着乖乖的短发,样子可爱。她用稚嫩的声音告诉我,她叫宋念末。 真是一个奇怪的名字,宋念末。 我是她的家庭教师,教她简单的英语。她的家境很好,养尊处优。母亲是一个全职主妇,热情贤惠,待人友善。只是未曾见过她父亲。只知宋先生是位商人,终日奔波忙碌,回家的时间很少。 当然,这并不是我所应关心的。 去给念末上课,轻轻敲了敲门,没有人应。便又敲了几下,才来人开门。竟是一个陌生的男子。他见了我,道:“是念末的老师吧?今天念末和她妈妈有些急事,便不上课了,真是抱歉。” 我笑笑说没关系,然后转身离开。 他叫住了我,迟疑着问:“你叫雪末吗?” 我一惊,摇头答道:“不,我叫梅落。” “梅落老师……”他的语气依然迟疑,“我有些事想问你。方便的话,进来坐坐。可好?” 他便是宋先生了吧,我暗自想着。见他去书房,不多时走了出来,拿着一张老照片。照片上的女子年轻,但是显得憔悴。 宋先生说,她是雪末。 “哦。那刚才,您为何问我是不是雪末?我们容貌并不相似的。” “但是你们的眼神很像。你的眼神,与我初见雪末时她的眼神如出一辙。” 二 我初见雪末时,是冬天。刚停了一场雪,夜晚的酒吧门口,霓虹投在雪地上甚是耀眼。我没有进去,在门口等一个朋友。我还记得那地上的雪覆着车辙和鞋印,变得厚实坚硬,有一点儿脏。远处路灯下笼罩着细小的灰尘。就是这样的夜,我遇见雪末。 那时的雪末却是落魄的,甚至扭曲。 雪末穿着暗红色的大衣,叫喊着,被一个男人揪住头发从酒吧里拖拽出来。她的双臂在挥舞,脚步踉跄。她被那男人拖到酒吧外仍不罢休,死死抱着男人的胳膊。他回手一个极重极响的耳光将雪末打倒在地,然后从容地走了回去。 雪末肩上的皮包被打落,零零碎碎的小东西散了一地。过往的人们冷眼旁观,与她保持距离,我亦然。雪末长发凌乱得像是一堆枯草,遮住她的脸。她坐在地上,没有动。过了一会,伸出手拂了一下额前的碎发。 我看见了她的脸。极憔悴的一张脸,面色惨白。她开始慢慢拾起地上的物件。口红,镜子,香水瓶,钥匙圈,钱包,一张卡。她就那么坐在冰冷的雪地上,披散着头发,手指一点儿一点儿地游移过去,够到了,扔进包里。她瘦瘦的手指经过肮脏的雪地,以一种残喘着的速度。霓虹灯还在不停地变化。鲜绿、亮蓝、艳红依次照在雪末的脸上,使之多了暧昧和诡异的气质。雪末暗红的大衣像是一团即将熄灭的火焰。 收拾好所有的东西,她用沾着碎雪的手理了一下头发,然后站起身来,步伐坚定地向远处走去。她与我擦肩而过,我看到她的右脸颊上清晰的指印,深烙进她的皮肤,触目惊心地凸显着。 我跟上了她。她在前面逆风而行,隆冬刺骨的寒风将她的头发吹起来,肆意暴怒。我想或许她在流泪,又或许没有。但这绝对不是一个流泪时会掩饰称迷了眼或因风吹过的女子。 想到这里,我忽然发觉了自己行为的古怪,于是停住脚步。我目视这个不知其名的异性走过转角,然后消失。我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以为就此,不再相逢。 第二次见到雪末,她依旧落魄。也许彼时她亦觉无地自容。初春里,和煦的天气,阳光温和。街上的行人多了起来,我下班,路过一条繁华的街。远远便看到两个人在很凶地吵架。声音隐约,但是尖锐。这激烈让路人不敢驻足,只是边走过边回首张望。也正是因了没有围观者,我看清吵架的是一男一女。那女子我是认识的——雪末;那男子也见过,上次在酒吧门口给过雪末一巴掌的那位。阳光下看到他体格瘦弱,脸色蜡黄,形容猥琐。 我快步走近时,他正在对雪末施暴。一手抓过雪末的头发,一手握成拳头,一拳一拳地打她的头。雪末的尖叫声非常凄厉。我上前推开他。其实他的力气很小,小得不像一个成年男子,却足以控制雪末。他暗淡的眸子里还有一丝攻击意向,我怒目而视。他停了片刻,狠狠地说:“雪末,你离我远一点儿!” 他疾步消失后,我看向雪末。她低着头,两只手紧张地握在一起。 我问:“你叫雪末?” 她微微抬起头,说:“是的。您呢?” “你叫我宋就可以了。” 我把雪末带回家。雪末没有哭,神色平静。她走在我身边甚至带动起了一阵飒爽清风。她在卫生间待了很久,我去做晚餐给她。我单身,父母不在身边,又是独居,平日都是自己草草打发。我不知做些什么,于是下楼买些东西回来。雪末坐在沙发上,抱着双腿,瘦瘦的样子。她把下巴抵在膝盖上,发呆。 卫生间的地上,有一大团雪末掉落的头发。她将它们纠结在一起,似乎系了个结。她湿漉漉地站在地上,像煮熟的紫菜。 雪末对食物像是有仇恨,吃得凶猛奋烈,让人感觉她是在自己的封闭的世界里,周遭事物皆为虚空。我看到她的眼里晦涩的光芒投在食物上。最终她还是流泪了,泪水很大颗,顺着她的脸迅速地流下来。她在哭,然而却是无动于衷的模样,并无感情,仿佛不是她的泪。我似乎又看到她右脸颊上的指印,一点儿一点儿清晰地彰显出来,我伸出手去擦拭。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雪末(2) 雪末(2) 雪末的泪竟是这样的冰凉,一份寒意像要硬生生地侵进皮肤,融入血肉,让人颤抖。 雪末突然说:“我不想这样。我不能让秋松这样。” ——秋松。那男子的名字。 三 第二天我去上班时,雪末还睡着。她不美,神态举止也全无一个女孩子天生的温柔。除却她苍白的病态的脸色,没有任何特别。她的目光生就凛冽,似乎对所有人都有敌意和戒备。然而她睡着时,五官却是乖巧的,左眼下一颗小的泪痣拘谨地附着着。雪末的样子让人怜爱,但若清醒,便又是一个坚不可摧的女子了。 想来是奇怪的。但我预感,我们的情谊应该不止她借宿的这一晚。我把钥匙放在她枕边,如同打了一个赌。 还好,我赌赢了。雪末没有带走任何一件东西,反而将一箱行李搬来。她也没有问我是否有女友或妻室,理所当然,毫无顾虑。她只是倚在门边问我:“宋,我每个月该缴多少房租给你。” 我当然说不必。唯觉得,与这样一个陌生女子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是件欢喜的事。 雪末是个生活细致的人,经常洗衣服。阳台上总是晒得满满的,阳光透过不同颜色的布料渗进房间里。我的家开始变得有烟火气。雪末没有工作,大多时间待在家里,买来很多份报纸,圈出她可以做的职位。但因诸多原因,还是没能应聘成功。雪末也不急躁,一日一日依旧如常。她洗东西洗得双手发白,闲下来便看些电影打发时间。雪末在家时会把长发编成两根麻花辫,垂在肩上。她是很年轻的,只是一双空洞的眼,无言地倾诉着曾经沧海。 彼时我没有涉足商海,只是一个朝九晚五的职员,整日思索如何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基础上取悦上司,拉拢同事。有时加班到很晚,回家后发现还亮着灯。雪末侧卧在沙发上,头发垂下来很长很长。她见我回来,坐起身,点点头说:“你回来了。” 这场景让我有错位感,感到自然萦绕的贴心温暖。我想下一步,应该是我倦容满面地将外套扔在沙发上,由她嘘寒问暖。这是俗世夫妻的寻常场景。 但雪末的心思,却是偏叫人猜不透的。她少言寡语,不问及我的什么,亦一副抗拒别人询问的姿态。她的世界是完全独立的。然而又不是全部的凉薄,她却还有些情谊存在。比如她会不眠等我回家,为我留灯,然后回房入睡。我想我脑海的错位感是太主观的了。这世界本是冷暖自知。然而一盏灯的关怀,却是微小而值得珍惜的情谊。 有时我亦觉雪末是美的。即使回想起她两次被秋松打得颜面尽失,然而她超乎常人的镇定令人为之嗟叹。我猜测雪末应是患过某种心理疾病,且没有被根治。她似乎不属于这个世界,她隔绝他人,自己像一个孤独的英雄一样生活。除了她的泪痣,她不寂寞。 雪末笑起来落拓纵情,前仰后合,旁若无人。一部低劣喜剧里的情节便能让她欢喜至此,如同一个不谙世事的顽童。 我有时会很俗气地想,她应该拥有健康向上的生活的。而后又不禁斥责自己的俗不可耐。何为健康,何为向上?如我,在我上司面前极力表现,在同事中谨言慎行? 每个人年少时都是有梦想的,终究是要被现实剥回原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过自己想要的日子。不知雪末想要哪一种,但她的随意无忧的确让我觉出自己的苟且,或许这也是我日后投身商海的原因。 四 雪末映照着我的自怨自艾并未持续多久,因为我看见雪末只身一人在街上发传单。彼时是下午,阳光正毒辣的时候。雪末在人头攒动的街上,不停地分发手中的传单。远远地看过去她是一枝芦苇,在浮躁的空气里无依无靠,独自摇摆,却又不似一株小草般柔弱。是一枝在困境中依旧镇定的芦苇。她穿的明黄色t恤背后印着那家电器行的名字。她戴着一只鸭舌帽,帽檐下她的肤色依然苍白病态。 有很多人接了雪末递上去的传单,看了一眼觉得无用,便随手丢在地上。或许还会不经意地踩上一脚,然后继续前行。雪末便要弯下腰拾起来,小心展平被弄皱的传单,或者用手拍净鞋印和浮尘。她瘦瘦的身体一次次地俯下去,我怀疑某一次她会站不起来。 雪末的工作让我困窘,我匆忙离开,不敢回头。 那个晚上,我对雪末说:“我今天看到你了。” 雪末说:“哦。是我在给那家电器行发传单时么?” 雪末坦然的神情。我点点头。 “你应该找一份室内工作的。”我说,“发传单太辛苦。” 雪末就笑了:“我也想做一名职业女性。写文案、喝咖啡,朝九晚五、抱怨加班。但不可能的,宋。我的学历在那里,无从改变。我连高中都没有读完,我只能做这种工作。或者选择出卖自己,选择坠落。” “到我们公司做后勤吧,正好缺一个位置。接发传真,复印材料,打打电话,通知各部门开会。很简单,你可以胜任。” 雪末摇头,说:“宋,谢谢你的好意。但我真的做不了长久的工作,我只能打短工。真的不能够,谢谢你。” 我便不再说些什么。我知道对于雪末,再问下去便是被窥探。我不想成为这样的角色。雪末有她自己的生活轨迹。哪怕她顶着太阳分发传单,一次次俯身拾起脏兮兮的纸张,亦都是她的选择。 只是我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事,都不再从那条街上走。我害怕见到雪末单薄的背影。她足够坚强,无需怜悯,但我却真的会疼惜。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雪末(3) 雪末(3) 工作后的雪末不再清闲。好在没有加班制,日日正点下班。雪末还是会卧在客厅的沙发上,为晚归的我留一盏灯。等我深夜或凌晨才回来时淡淡问候一句“你回来了”,然后回房睡觉。雪末不敷面膜,只将黄瓜切成极薄的片贴在脸上。有时会遗落在沙发上几片。我拾起一看,已经水分很少,变得褶皱。我便知她在客厅等了我很久。 几次想说“回去睡吧,不必等我”,但都作罢。怕这八个字一出口便玷染了某份单纯无杂的情份,又怕自己多情却被无情恼。于是这话便一直搁浅,留灯的情谊便一直延续。 唯独那一天,我十一点回家,站在楼下,没看见橘色的灯光,一下子乱了阵脚,匆忙跑上楼去,像一个醉鬼一样开了无数次门,才得以进去。 家里没有人,我唤了几声“雪末”,拧亮所有的灯。雪末不在,室内陈设并无变化,但却都在揶揄我一样。好在我寻到了雪末留下的一些字迹。 宋,我要离开一段时间,有急事。但我会回来的。谢谢。雪末。 雪末用口红写在卫生间的落地镜上。雪末肤白,而唇色浓,她戏言照镜时会把自己惊到。她的口红是浅浅的粉色,这粉色被她握在手里,在镜子上写出临走前的一些话。我确信雪末这样的人字迹必定眉清目秀,横竖伸展的,但她却因太匆忙而写得凌乱,仔细推敲来的确太匆忙,没有拿走一件衣服。匆忙到这地步,却又记得写下话告诉我。字虽凌乱,但标点俱全,叙述清晰。 我猜不透她心思的一点儿踪迹。且不说这点,她走得这么匆匆,又是为什么? 瞬时,我记起雪末冰凉刺骨的泪。还有她说过的“我不能让秋松这样”。 也的确只有秋松了。 五 雪末走的那段时间,我时常如她一般恍惚、发呆,对着无聊的搞笑片笑而不止。去卫生间洗漱,镜子上淡粉色的字迹在我的脸上。我对着“雪末”二字刮胡子,一遍一遍,不知轻重。 想起秋松。那样猥琐的一个男子,一见便知是游手好闲,又对雪末频频施暴,而雪末又是中了什么蛊,愿意在他身边? 其实我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我可以推测,但不可以妄加评判,我只是担心雪末又经历了怎样的折磨。 镜子上附着的口红字迹开始黯淡,覆上了一层轻尘时,雪末回来了。她和衣而睡,紧锁着两道细眉。她的长发干枯,散在枕头边。比我初见她时更加憔悴。雪末翻身,抽出枕在头下的左臂,继续睡。 她的左臂上,一道十多公分的印记,是烟头烫伤所致,深浅不同,丑陋地栖息在那里。是新伤,在炎热的天气里已开始溃烂。 雪末被秋松用烟头烫时,有没有流下冰凉冰凉的泪? 雪末醒来时,看见我复杂的神情,下意识地将左臂向后闪躲。她知道我还是看到了。垂下眼睑,半晌才道:“秋松不听我的,我告诉过他不要烫在这里的。” 我顿时愤然,握紧拳头。不为秋松的残忍至此,只为雪末。她可以忍受秋松的频频施暴倒也罢了,却可以平静冷漠地说出这一切,仿若理所当然。她似乎不知羞耻。 雪末又走上街头发传单,但并不在上次的电器行,我也不知她在哪里。只知她依然在做这种一天一结算工资的工作,因为可以随时离开。她需要时刻做好接到秋松的电话,然后到他身边的准备。 其实我有时真的觉得她卑微到下贱。她不美,不知耻,不优雅,用不向别人诉说有关秋松的事来维持最后的自尊。我知道她的潜台词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想彻便也罢了,何苦费心自讨无趣。 不得不说,我心里是矛盾的。有时想雪末确为可恨,但有时又软下心来。雪末自己买来药,医臂上的烫伤。我看出她的痛,但她不叫痛,连叹息都无。换好药,无声地看着那处伤,揣测不出她的心思。 我一直想将雪末比作世间的某一物,却寻不到一个完全贴切的。更多的时候认为雪末像一株植物,一朵花。可是我没听说过有一朵鲜花根深于淤泥,其身亦肮脏破败,但仍令人心动得惊目。 我亦动手打过雪末。这让我负罪一生。每次回想起那日,我右手的神经末梢便开始活泛,牵动记忆深处的伤口,撕扯着,不肯平息。 那天我被上司骂得不辨方向,但我无力还击——理智驱使我沉默,沉默驱使我将尊严亲自摧毁。灰头土脸地捱到下班,只想回家躲开。雪末在洗一件衣服,卫生间满是洗衣皂的味道。我说:“雪末。”雪末答:“嗯。”我说:“雪末,我被上司骂得一文不值,我想辞职。” 雪末停止手上的动作,偏过头来看我。我们都没有说话,都静止了。 突然间雪末的手机铃声大作。雪末周身颤栗了一下,然后用沾满泡沫的手按下了接听键。她开始皱眉,她仔细倾听,她语气焦急,她面容凝重。 她不再看我,急急地往外奔。我一把拽住她,大喝道:“你是不是又去见秋松?” “我没时间了,放开我。” “不许去。” “你有权利干涉我吗?” 雪末说这句话时,是揶揄我的神情。我想我明白了为何冬天我初见她时,秋松会在酒吧门口打她。她太坚定。当一个人丝毫不在意你的存在一意孤行时,你会觉得自己渺小、挫败、羞辱和愤怒。于是会用暴力来减轻这些。 于是我松开拽住她的手,一个耳光打了过去。 我很用力,但忘记了雪末脸上是否立即红或肿。因为她一语不发,抹了一下脸颊,沾染上即将化掉的泡沫。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雪末(4) 雪末(4) 我便看不出了。雪末看了一眼我,推开门。她的脚步很急促,回荡在楼道里。一声一声,全是对我的无视,对我自作多情的嘲讽。 六 “雪末没有再回来,是吧?”我盯着照片上雪末的眼,问。 宋先生道:“你猜对了。连梅老师这位听众都猜透了结局,不过是我当局者迷。” 我笑:“不,这不是结局。” “是的,这只能说是我与雪末最后的日子。我的结局我会讲给你听,但我不知道雪末的结局。” 七 雪末果真没有再回来,我等了很久。或许现在也还在等她。我知道我人已中年,但是有时想法还是天真的。我祈盼有朝一日,在某个商场门口看到一个发传单的女人。皮肤苍白,身子清瘦,左臂有伤疤。但我没有遇到——想法也不过只是个想法罢了。 只是当时惘然了。本来以为我与雪末虽共居一室,但各自为营,并无交情。她薄如空气,凉若阵风,有和无是一个效果。况且当时她不听我的劝阻执意去秋松那里,也的确是让我不悦。既然她并不对我理会,我又何必献之真情? 是很狭隘的心胸吧。但谁叫宿命让我遇见了这样无常的女子,令人矛盾,心情起伏不定。 我辞去了工作。尽管我读书近二十年不过为了这个高薪的职位,尽管这份工作是许多人为之奋斗而不得之的理想。但我不想再做下去了。不想张口便需语法无误、字正腔圆的英文,不想再与一诈的同事钩心斗角。我想去选择我想要的,无论其路途有多少坎坷荆棘,但至少是自己决定的。如同雪末,她选择留在秋松身边,愿意因此而无法拥有规律的生活轨道。愿意因此做辛苦的工作,愿意被秋松以各种方式折磨得神魂憔悴。她只是愿意,所以不道苦。仅此,便觉快意。 两个星期后,雪末没有回来。她房间的门一直关着。 两个月后,雪末依然没有回来。门扶手上已有一层厚尘。 第三个月,我推开她的门。陈设整齐,遍布的尘埃味道腐朽。 我想也许雪末不会回来了。而我,则开始陷入慌乱的思念。我突然发现了她的不可或缺,我已习惯她出现在我的视线之内。这种思念,远不是看不到深夜亮着灯,寻不着一片失掉水分的黄瓜薄片,晒不到有布料颜色的阳光这样简单。我明白思念的另一个名字——爱情。 故人不在,空余一室寂寥。那一个面色苍白、身材清瘦,泪水冰凉、不擅言辞的女子,终是被我不慎遗失。是我自私狭隘,始终试图让彼此感情的天平保持不相欠的平衡。她待我几许冷暖,我待她几分厚薄。于是“爱情”这个词便一直未曾萌芽,一直被搁浅。搁浅至今,疯长成漫山遍野的雏菊,开得如此失落疼痛。 我亦寻过她。但我与雪末萍水相逢,朋友圈并无交集。除了她的手机号,我再联系不上她。去问她发过传单的电器行和商场,对方对我期待的神情报以迷惘,没有人对她有印象。没有人记得,曾有一女子,性情寡凉,肤色苍白,名雪末。 彼地我涉足商业。好在父母给予经济上的支持,加以昔日相识的商人朋友授之经验,以及自己的打拼,我的生意逐渐有了起色。也曾如日中天,但我谨慎地控制住了它的发展速度。我最初选择当商人只是因为我想选择,而并没有勃勃野心。人的追求各自不同,我不愿以得到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何况,我最想得到的早已不在。我惦念她,我怀念她,我感念她,我想念她,我爱她。 我的交际圈向来宽广,各个场合中认识了很多异性。有貌美如花者,有学历甚高者,有背景雄厚者,有摄人心魂者。坦诚地说,我与她们恋爱过。在某一个夜,某一个陌生的居室,我反复地对她们说我爱你我爱你,说到双唇麻痹,听不见她们回应的声音。 说到这里,我的行径在所有女人眼中,都表明我对雪末的感情不够纯粹真挚。但只有我明白,我一直在等她。等她风尘仆仆地回来,听我说出那三个字。她住过的房间我从未动过,任灰尘不断地掉落。雪末已成我的呼吸,时刻系于心头。呼痛,吸亦痛。雪末。 我等了雪末五年。五年内我与无数女子欢爱,已成了名副其实的纨绔子弟。对于这称谓,我等闲视之,照玩不误。有时会在深夜惊醒,看到黑暗中身边的女人酣睡着。陌生感将我吞噬得不余分毫,我飞快地回到自己的寓所,潜意识里全是窗口亮着的灯光。 它还是暗着的。我望着它发呆,知道又是幻觉。雪末走后,没人住进过我这里,任何一个女子都没有这种权利。因此,无人在深夜为我留灯。 当然,我的表妹除外。那一年她从小镇初来城市,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只是暂无容身之所。犹记幼时,母亲是偏爱女孩的,视表妹如己出,我与她自然亲情深厚。我嘱咐她住我的房间,不要动另一间卧室,我睡客厅。表妹不问,答应了。亦不用我帮忙,自己搬来行李。 那段时间我正与一个卖酒女打得火热,常常不回家。突然想起的时候,我正置身一个饭局。心里焦灼不安,怅然若失。但这应酬又推脱不掉,便一直陪客人吃饭、桑拿、看夜景,凌晨时分才得以抽身。在夜色里我的车速很快,当时将这种不安归溯到担心独居的表妹发生意外上。一路飞驰,终于到了楼下。 我习惯性地仰视我的窗口,我居然看到灯光。在那一瞬间,酒到微醺的我彻底忘记了表妹在家,口中含混地唤着雪末跑上楼去。打开门,客厅沙发上坐着的却不是雪末,亦不是表妹。一个大眼睛的女孩子惊诧万分地看着我,喊表妹出来。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雪末(5) 雪末(5) 事后我才知,那大眼睛的女孩是表妹的高中同学,来投奔表妹,在此借住一夜。失眠,一个人在客厅静坐。这也在我的意料之中,表妹又说,她也不容易的,不久前和男友分手。她只交过一个男友,刚开始自然很好,渐渐有了争吵。最后一次他无端指责她,她摔门而去。在路上她自语道:“我知道你不会追上来,我知道这条路需要我一个人走。” 我骇然。五年前雪末在转身离去后,是否亦说过类似于此的话给自己听? 我开始追她。她性情温顺贤良,不可多得。我不确定我爱她是否大过于雪末,我只知道她在这里,从前的一切注定将告一段落。我在市中心购一处新房,将这套公寓送给表妹。我与她恋爱,同居,结婚。我不用她外出工作,只让她在深夜为我留灯,为我生下女儿。我将女儿取名宋念末。她最初不置可否,一日后才幽幽道:“第一次见你时,你醉着。你口口声声念着的名字,正是雪末。我知道,我记得。但我明白你会待我好,我不会心存芥蒂。” 这样的妻,夫复何求? “梅老师,你看,现在我一切都好。事业,家庭,地位。只是我对雪末,从来不曾淡忘。生活继续着,心口有一处伤,印着有关她的所有记忆。而对家庭,我尽职尽责。但你明白,我的生命里出现过一女子。性情寡凉,肤色苍白。名雪末。 “我想念她。我感念她。我怀念她。我惦念她。 “我爱她。” 八 从宋家出来时,天已经黑了。宋先生欲开车送我回家,我婉拒。我的确是想自己走一走。 已是冬天了,雪还没下。干涩的寒风吹得行人闪躲。我却不。我疾步行走,不知飞扬着的长发是否与雪末相似。 我该与她相似的,不是么。 我住在二楼,因为这层楼的层数相比较低。远远地望到姐姐的脸,似乎微笑着。她在阳台上看着我,我便上楼,开门。姐姐说:“梅落回来了。”我答:“嗯。”姐姐说:“那洗洗手吃饭吧。” 姐姐坐在我身边,聊着家常。她问:“最近在给多大的孩子补习?”我答:“五岁。”她又问:“孩子叫什么?” 我想了想,摇摇头:“不知道。” 姐姐疑惑:“不知道?那么那户人家姓什么?” 我果断地回答:“不知道。” 姐姐便不再问。 九 我给念末准备下一节课程,想起宋先生。 宋先生自然不知道雪末的结局。但我知道。 北方小镇冬日,一对夫妇生下一女。那天下雪了。漫天飞舞的不是六瓣雪花,而是细小的雪末。由此,此女名雪末。 翌年,复诞一女。枝桠上的花已逐渐枯萎,正是寒梅凋落的时节。故,此女名梅落。 时过两年,喜得一男。彼时深秋,公园里的青松棵棵挺拔,依旧苍翠。故,此男名秋松。 家境中等,成长路途无波无澜。雪末为长,自幼懂事。秋松因受父母娇纵,很是任性。十六岁便被学校开除,混迹社会。从打群架堕落到抢劫犯罪,从吸烟堕落到吸毒和赌博。父母对此束手无策,叹息终日。雪末自愿放弃学业,一次次试图让秋松走入正途。 秋松不听,屡屡对雪末施暴。雪末身上轻则红肿淤青,重则鲜血淋漓。但雪末从未放弃。有些时候亦寒了心,独自生活一段时间。秋松没有钱吸毒和赌博时会向父母要,父母会打电话给雪末要她管束;秋松毒瘾发作后身体状况不佳,或欠了高利贷被债主追打时,会打电话给雪末要她解围。这一切,她都无法逃离。 终于有一次,雪末把秋松锁在房子里,不许他出门去赌。秋松理智全无,失手将雪末打成重伤,下身瘫痪。必须在轮椅上度过下半生。 所以,姐姐只能坐在轮椅上,探着头在阳台上往下看我。 所以,我只能看见她的脸。 言谈之中,宋先生始终认为秋松是雪末的恋人,即使他并未完全说明。他不会了解,在秋松身边并不是雪末的选择,而是雪末她别无选择。亲生弟弟堕落至此,她怎能袖手旁观?那时的我见姐姐太辛苦,曾想放弃学业与她一同帮秋松,但遭她严厉拒绝。于是读完了高中,以及大学。她仍不要我参与,要我好好工作,正常生活。 她是如此坚强。长期饮食不周,居无定所,又加以被秋松丧心病狂的殴打,雪末原本偏白的肤色更显病态,原来清瘦的身子更显孱弱。但是她一直在坚持。直到被秋松打成如此,她才放弃。秋松已与我们断了联络,不知生死。 但我不晓得,姐姐还有这样美丽的故事。宋先生错了,姐姐并非性情寡凉,她一向待人热情质朴。只是她从一开始便知,这在大街上救下她的男子并不寻常。否则,她怎会搬来行李到他的住所。但她亦知,她配不上他。她需要照顾秋松,行踪无常。她只能表达一些极微薄的爱意。为他留灯,等他回来,但是不语。 她确信宋不爱她。自己丑陋扭曲的一面宋一览无余。所以她只是这样,寡凉的外在和哀伤的内心。她觉得这样便够了。只是她没有想过会在轮椅上生活。她醒来时,这已成定局。她便真的配不上他。既是如此,不如相忘江湖。 宋先生刚刚说,他一切都好。雪末也是一样。那样一个好强的女子,不会被命运打垮。她自学电脑软件,经营网上小店,收入与我不相上下。略丰腴了一些,头发黑亮。她一直很好,她亦一直爱宋。 而我,则选择对双方保持沉默。纵使宋与雪末各自爱过,却终是无缘。宋已成家,家庭美满;雪末与我,生活安稳。他们的人生,早已各自天涯。相见不如怀念,不如继续如此,活在对方的记忆里。不忘,不泯,不朽。 想来亦不过一段往事。 我抬起头,发现窗外在下这个冬天里的第一场雪。我对姐姐喊了一句:“快来看,下雪了。” 她摇着轮椅到我的房间,看着漫天的白雪,欢喜地笑了。 我突然记起,宋先生一直想把她比作世间某物,却找不到个贴切的。其实,她正如雪末。在空中百转千回,翩然旋飞,却只有在落定时,才如此静美。 我说:“雪末,下雪了。” 她惊诧我唤她的名字,道:“嗯?” 我笑:“是的。下雪了——雪末。”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透心的凉(1) 透心的凉(1) 文 / 陌小艾 1 顾宇大呼小叫地撞开宿舍那扇破门的时候,我刚打开电脑看到自己农场里面的菜几乎一夜间被一扫而光,痛恨自己没有听到闹钟起床准时收菜。看到宿舍人都在,才想起今天是星期天,没有定闹钟。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我这不但没虫吃,连菜都被偷了。 顾宇横冲直撞地踢开了宿舍的凳子,一坐到我床上,盯着我的电脑屏幕看了后哈哈大笑说:“看来你要赶超上我的阴谋又没有得逞啊,谢谢瞌睡虫大爷对你的保佑哦。” 这年头小人得志。我嘴里嚷嚷着:“君子种菜,十年不晚。”可是我发现了顾宇十分钟前竟然光临了我的农场,偷走了六颗他最爱吃的大白菜。我一把抓住他的t恤领子:“不是说好我不偷你,你也不偷我的吗?” 铁证如山,容不得他狡辩。他倒躲得干脆,说:“别说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了,我之所以在星期天这么早起床是有重大事情要通知你们的,辅导员让我们班今天去校门口接新生呢,被你这一搅和,我差点儿给忘了,今天谁去的话还可以加期末的综合测评分呢,这种好事别说我没告诉你们啊,我要去通知其他人了,你们自便。” “喂,我的六颗大白菜呢?” “就说你难成大事,还惦记着你的大白菜,回头我种白菜,还你六颗。” “这可是你说的啊,不许反悔啊。” “顾宇一言,驷马难追。” 说完,他就关上那扇门溜之大吉了。他这前脚刚走,我们就收到了辅导员亲自群发的信息:今天的接新生活动,希望大家能够配合班长的工作,男生必须全到,十分钟后我在校门口检查。 谁也不敢把这句话不当真,上个学期就有一同学因为没有参加辅导员规定的活动,期末考试成绩直接连挂三科,那种情形真叫一个惨不忍睹啊。我也是快马加鞭地穿上衣服先占了洗手间刷牙洗脸,出来的时候宿舍已经空无一人,人早走光了。不刷牙洗脸也出去迎接新生,他们可真够狠。 差点儿忘了介绍,顾宇,住我对门宿舍,也是我们班的班长。 至于我呢,季予希,某师范大学大二学生,也有人叫我化学高才生,不错,我读的专业就是化学。 2 我是赶在辅导员来之前就找到了我们的队伍,并且顺利地解决了一个面包和一杯豆浆。他们几个应该是在附近的厕所里洗了把脸,脸上和发梢都还湿漉漉的。我看着他们,得意地笑了起来。 新生都还没到,才八点过半,早上微微的凉意已被崭露头角的太阳晒退了一大半。在暖洋洋的阳光下,我坐在凳子上差点儿睡着了,我仍能清晰地回忆起去年我入学时的情景,阳光洒在学校的主干道上,我得意地背着双肩包走在上面,就差用蹦蹦跳跳来表达自己内心的喜悦了,两边的合欢树开出的花令人目不暇接,大批大批的学生让我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朝气蓬勃,我觉得自己浑身都是力量,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和希望。只不过转眼已经一年了,而在这一年里我也并没有用自己当初的力量和自信取得多大的成就。 不久就忙起来了。报道的新生多的时候,我负责给他们几个打水,算是后勤服务吧,而他们则负责把前来报道的新生送到宿舍。 当苏欣站在报道处的时候,我确定自己有那么突然一下的站立不稳,我以为是自己早餐吃得太狼狈造成的营养不良。很多年后,我才发现我对苏欣其实是一见钟情的。 苏欣报道的时候,我一直看着她,因为我觉得这个女孩不一般。那个时候整个报道处只有我和辅导员两个人,这点儿眼色我还是有的,等苏欣办完报到手续的时候,我提着她的行李说:“同学,我帮你把行李送到女生宿舍吧,稍微远点儿,我给你带路。” 一路上,苏欣的问题不断,她问我:“师哥,咱们学校的图书馆那么大,你一定是看过很多文学书籍吧,我觉得你肯定知识很渊博。”被人这么夸我还是头一次呢,我也只好硬着头皮说:“一般般吧,我一个星期才看六天书,图书室的那个大爷老是嫌我起得早催他开图书室的门,还有就是《麦田的守望者》《时间旅行者的妻子》《情人》这些我在高中都看了好几遍了,其实当时我可以成为一个小文学家,考上文学系的,可是我又想大家都去研究‘之乎者也’了,那咱们祖国的现代化建设怎么办啊,我也是胸中有猛虎,细嗅蔷薇之人啊。所以当时我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决然地报了化学专业,哪里有危险我就往那里研究,哪里有困难我就想法克服困难,争取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祖国的原子弹啊、核弹啊之类的作出突出贡献,让祖国早日走向世界强国的行列。” 我还没有将自己脑海中的英雄主义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的时候,就走到了女生宿舍门口,苏欣对着门牌确认了一下微笑着说:“师哥,我到了,谢谢你的帮忙,我先进去了。哦,对了,我叫苏欣。” 苏欣,苏欣。这个名字很好听。回来的路上我有一种欲罢不能的虚荣感,我发誓自己要是知道以后的日子里会和这个名叫苏欣的女孩子有这么多的交集,打死我也不会那样子不知羞耻地吹嘘自己了。 3 军训之后会有一个新生联欢会,而我负责策划这次活动。这件差事可不是我心甘情愿做的。这是顾宇那个家伙交给我做的,还一再叮嘱我不能出差错,他说这是他在学弟学妹面前展露风光的一次大好机会。他之所以会说服我,那天的情形是这样子的。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透心的凉(2) 透心的凉(2) “季予希。最近会有一个新生联欢会的活动,你帮忙策划一下,行不?我忙不过来啊。” “顾宇,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没那方面的天赋,你找别人吧。” “谦虚,是不?咱化学院谁不知道你唱歌唱得好啊,我偷偷给你加综合测评分,行不?” “不稀罕,我又没指望拿奖学金,要那个综合测评分没用。” “那一个优先入党的名额呢?这事我管着,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就是这样败在了他手下,顾宇每次都是拿这样的糖衣炮弹攻击我,我也没有一次能够狠下心来成功抵御他的进攻。其实,我和顾宇之前并不是这样的关系,我们之间还有那么一段事。 刚开学的时候,班里面是没有班长的,班长是在新生联欢会后由辅导员结合班级情况决定的。当时大家都有这个意愿当班长,毕竟班长的好处是不言而喻的,比如奖学金、优先入党、保送研究生等等。 凭借着那时候我在新生联欢会上一场超常发挥的唱歌表演,大家对我都有了良好的印象,我觉得班长职位非我莫属,大家也都很看好我。就是那个时候我和大家的关系有了飞速的发展,我也指望着搞好关系以后班长的路途就会更顺利点儿。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最后辅导员定的班长却是名不见经传的顾宇。 我不服气,就去找辅导员理论,让他给个理由。辅导员说这是结合班级情况做出的选择,并劝说我:“你在班里是很优秀的,继续努力搞好班级活动,班长的职位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你还是有机会的。” 我知难而退,后来就开始流传着顾宇的爸爸和辅导员关系非常铁的言论。本来就不服气的我更觉得这样的事情真是龌龊,我开始号召大家积极敌对他的工作,我要让他知道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那段时间,可把他害苦了,什么工作都做不成,开会没人去,听报告没人参加,连健美赛都凑不够人数。擒贼先擒王,劝人先劝“娘”,他明白要想顺利地做好他的班长,就必须先过我这关,他开始主动找我说话,想通过我打开突破口。 有一次他请了全班的男生出去吃饭,大家喝着免费的啤酒,一个个晕头转向的。后来顾宇拿着酒瓶找到我,非要和我单独喝,我们拿着啤酒瓶瘫坐在了地上,他喝着喝着就哭了起来,说:“季予希,我知道因为班长的事你一直对我怀恨在心,我爸是动用了关系让我做了班长,可是你这么不配合我的工作,只会让咱班脸上抹黑啊,健美赛报名日期马上就要截止了,全校只有咱班还没有报名,其他班都在看我们的笑话啊。我没有要从班长这个职位上捞到什么好处,大不了下次选班长,你来做这个班长啊。” 说实话,我没有见过一个大男孩哭得那么委屈。我是动了恻隐之心后才带头参加了健美赛,再加上之后班里一同学被打,他也是毫不犹豫地和别人干了一架,我发现他其实是一个挺仗义的哥们儿。然后就是后来,顾宇会通知我参加一些增加综合测评分的活动,还有比如听党课、入党培训等等的一些活动,最重要的是我觉得我当班长并不一定会比他做得好,我就开始认定了顾宇这个朋友,哥们儿。我和顾宇的关系也就慢慢地近了起来。 4 再次见到苏欣是在新生联欢会的后台,因为上次的事有些心虚的我见到她的时候略显尴尬,刚寻思着要躲开她,顾宇拉着我火急火燎地说:“季予希,你总算是来了,和苏欣表演的搭档因为家里出急事,请假回家了。你帮帮忙,解个围吧。” 最后我是硬被顾宇推着上了台,因为他答应我结束了就请我大吃一顿。上台后我和苏欣合唱了《屋顶》,表现是相当地糟糕。不过苏欣准备充足,我这片绿叶算是衬托了她这朵红花,扯平了上次对她撒下的弥天大谎。 联欢会结束后,苏欣不停地夸我,还感谢我替她解围。透过舞台的灯光,我看到苏欣的脸蛋儿红扑扑的,像极了商店里的红富士苹果。不容我多想,顾宇在这个时候,推着我们去了西餐厅。 和苏欣面对面坐着,这使我第一次可以如此近距离地审视这个让我曾经站不稳的女孩子,干净的瓜子脸上挂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的样子很是迷人,高高扎起的马尾辫配上身上那套晚会上的礼服,像是一位天上下凡的公主。 那顿晚餐其实吃得没什么味道,多半是顾宇和苏欣在说着话,顾宇不停地说自己做班长策划这次活动有多么地不容易。我的心思全部不在吃上,以至于顾宇说我是良心发现,没有狠狠宰他一顿。 我也是第一次开始觉得,苏欣这个女孩子,我很喜欢。也是在那一晚,我鼓起勇气要到了苏欣的电话号码。后来苏欣答应做我女朋友的时候,我曾在顾宇面前得意地说:“真感谢你那顿慷慨解囊的晚餐。” 回到宿舍,他们几个凑到我跟前不怀好意地问东问西。总之就是让我明白了一件事,如果我和苏欣谈恋爱,那是天经地义,深得民心的大势所趋。晚上的时候我第一次乐呵呵地给他们去水房打了开水。 于是,我不再是一个迷迷糊糊过日子的大学生,我刹那间找到了未来的方向,找到了奋发图强的理由,那就是追求苏欣,我甚至独自憧憬了和她牵手走在学校林荫小道上的浪漫情景,她拉着我的手问:“你把外套给了我,你冷吗?”我说:“不冷,和你在一起就好像和空调在一起一样温暖。”这话把苏欣感动得一塌糊涂,冲上来便抱住了我,接下来就是一个的深吻。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透心的凉(3) 透心的凉(3) 5 为了接近苏欣,我向顾宇申请了大一新生的学习负责人,就是在学习上面给予大一新生一定的指导,每周有两个晚上的时间我会监督他们的晚自修。 鉴于我对苏欣撒过的谎言和上次联欢会上的差强人意的表演,苏欣对我并不排斥,我能感觉到的只是一种友好再加上那么一小点儿的崇拜。于是我可以顺利地拿一本杂志坐在苏欣的旁边,看她读书写字和她总是略带红润的脸。 “师哥这么努力啊,休息的时候也不忘看杂志补充自己。” “哎,现在的社会竞争太激烈了,不学习的话迟早是要被淘汰的,我也就是趁自己年轻多学点儿有用的东西,毕竟艺多不压身。你也要好好学习啊,最起码也要像我一样。” “师哥,那这道化学变化的题怎么做?” “这个这个。我,我,我不能现在就告诉你,你要自己多动脑筋思考,自己解答出来问题。那样子你才可以真正地掌握,并学以致用。” 很多次我都化险为夷,不安的我在那些日子晚上熬夜补习大一落下的知识,我开始拉着舍友和顾宇帮我补习功课,然后我再传授给苏欣。很多次我也可以顺利地给苏欣讲解一些比较简单的问题,然后苏欣便说:“师哥,真棒。” 闲暇的时候苏欣问我:“为什么《时间旅行者的妻子》写得那么意识流?”我就说:“哎,这个不怪作者的,都是那些翻译的问题,其实原著写得挺武侠的,读起来就和中国的《水浒传》差不多的感觉吧,都是那些翻译家才会翻译得那么矫情。” 苏欣眨着大眼睛盯着我,用一种不敢相信的语气问我:“师哥,你怎么脑子里装了那么多知识,是不是开过光啊?” 开光,什么是开光? 我是在苏欣这里知道了开光是佛教用语,也是从开光了解到了苏欣的童年。 小时候,苏欣的爸爸妈妈在外面做生意。苏欣便跟着奶奶生活,奶奶是一个佛教信徒。每逢初一和十五都会和村子里的老人们一起去山上的寺庙里烧香拜佛。苏欣便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只记得小时候奶奶去山上的时候,自己便会跟在奶奶他们身后,沿着那条崎岖的山路不停地走,总是走到山下小溪的时候,苏欣便累得走不动了。 奶奶他们便继续向山上走,很放心地让她一个人在小溪边呆着。很多次苏欣都会休息之后爬到寺庙对面的山上玩耍,在山顶可以看到寺庙里面一群人拜来拜去的情景和烧香时升起的烟雾,时不时地还会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而很多东西经过寺庙的开光便会沾上灵气,保佑人的平安。 山顶有很多农民伯伯种下的生命力极强的油菜花和一条干涸的流向山底的小溪。累了的时候可以坐在石头上看蓝蓝的天空,苏欣便在那里度过了一段又一段快乐的时光。 傍晚,苏欣在山顶看到寺庙外面的彩旗被收起来的时候就知道奶奶她们要下山了,于是总是早一步在小溪那里等着他们。回去的时候,苏欣又是跟在他们身后,手里提着奶奶拜神用的供品,就在这亦步亦趋的时光里,苏欣度过了自己的童年。 我问苏欣:“你对自己童年最大的感受是什么?”她说:“自己再也不要那么被动地去等待生活,自己要主动地去追求生活,追求幸福。” 看着苏欣,我仿佛看到了时光从这个丫头身上飞驰而过的样子,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将她精心地雕琢成今天坐在我旁边的美少女。 6 当我告诉顾宇我在追求苏欣的时候,他差点儿把水喷到我脸上,说:“你小子真有一套,学妹你都不放过。” 我开始大胆地约苏欣出来吃饭,晚上下课后主动送她回宿舍,晚上睡觉前主动跟她说晚安。所有的甜言蜜语和关心呵护都只是成功的一半,只欠东风啊。 寒假之前,学校组织我们去了我高中母校进行一星期的支教活动。我有幸成了这次活动的负责人,这里是我曾经奋斗过实现自己高考梦想的地方,竟然又成就了我的爱情梦想。 高中学校外边的道路两旁栽了很多的柳树,朝气蓬勃的柳树下摆起了很多以前我都没有见过的小摊,我带着苏欣肆无忌惮地吃遍了所有的小吃,我们蹲在柳树下面乐不思蜀地吃着冰激凌,苏欣一边吃一边往我身边靠了过来说:“季予希,我喜欢你。” 我激动地将剩余的冰激凌一下子吞下了肚。爱情是什么味道?冰激凌的味道。 我带着苏欣参观了我高中的全部,我让她坐在我曾坐过的课桌那里给她照了一张照片,并在背面写到:季予希的过去,苏欣也有参与。 这个寒假过于冗长,我第一次开始有点儿思念开学。我发短信给苏欣:你在干什么? 第一,想你;第二,想你;第三,重复之前做的两件事。 我看着苏欣回复的短信心里乐开了花。我也不忘告诉顾宇:我成功了。 7 开学的第一天,我和苏欣恋爱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班,我开心地请大家吃了糖。 由于学校的规定,大二下半学期需要参加英语四级考试,通不过的话是拿不到毕业证书的。于是我便拉着苏欣天天往自习室里面跑,早上六点就起床去自习室占位,然后美美地再睡一觉,八点的时候苏欣就会给我带来早餐,我吃过早餐之后就开始了英语的复习,这便是我那一段时间的生活。 苏欣看着我一筹莫展和一副又要睡着的样子,就出主意说由她来验收我的学习。可是没想到我这记性记单词真的是很差,苏欣说:“你怎么看了那么多的外国书籍,英文还这么差啊。”我说:“我看的都是中文版的,哪会接触到英文单词啊。”苏欣明白了这个之后就主动提出给我补习单词。于是,她便开始了对我one、two、three、four的补习。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透心的凉(4) 透心的凉(4) 回到宿舍,我脸上总是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他们问我,浪漫的秘诀是什么。我说,每一个故事的开始都会有一个女人,而每一个浪漫故事的开始则要有一个值得你付诸行动的浪漫女人。然后他们说,陷在爱情里面的人有点儿白痴。 我也发觉自己真的开始有一点儿白痴了,很晚的时候还要和苏欣一起去学校附近公园的湖边散步,在ktv里面和苏欣一直唱一首情歌也不嫌烦,开始留意她所喜欢的颜色和爱吃的食物,开始把她每天生气和开心的事情记在心里,开始无理由地每件事情都要站在她这一边,开始呵护她、保护她,心开始慢慢地变小,小到只容得下她一个人,开始变成一个爱情白痴。 我所感受到的幸福就是我和苏欣在一起的点滴。我所喜欢的也是我可以和她每天就那么无忧无虑地在一起。 但暑假快要来临的时候,我却明显地感觉到了苏欣和我在一起时的一种不安。我问她怎么了。她说,她怕暑假时间太长,离开太久的时间会忘记我。 我揉着她的头发说:“不会的,我会每天给你打电话,发短信,时时刻刻让你感觉到我在骚扰你,想着你。” 8 只不过,暑假刚过了一个月,我便失去了苏欣所有的消息,所有。 开学急忙赶到学校的我,收到了由辅导员转交给我的苏欣留给我的信件,里面有一封信和一张cd,信上写着: 予希,你还记得放假之前那次去海边的游玩吗?你没有去,可是顾宇去了的那次。那次真的是很开心的旅行,我以前从没见过那么波澜壮阔的大海,一望无边的,就像我们的未来,我在那里许愿我们可以一辈子天荒地老,那个时候我真的很希望有你陪在身边,如果真的是那样,我想所有的一切都将会朝着幸福的方向走下去。 那晚上,大家很开心地举行了篝火晚会,喝了啤酒助兴。可是没想到的是,顾宇在那个晚上借着酒劲了我,原谅我回来后没有勇气将这件事情告诉你。 我本以为事情可以很好地隐瞒过去的,可是没想到我竟然怀孕了。我执意要打掉孩子,可是顾宇不让,他说他很爱我,可以为了我牺牲一切。他说开学时的新生联欢会上他就喜欢上了我,可是没想到你抢先了一步,于是他选择了退出,现在他坚决不能让孩子被打掉。他爸爸利用关系给我们俩办理了转学手续去加拿大,我会在那里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和顾宇一起把孩子养大。 予希,这些你都很吃惊,是吧,我不该对你隐瞒这些对不对?你应该会记恨我的不告而别吧,你应该记恨我不该抛下你一个人而不遵守那些昔日的承诺吧,你应该会…… 予希。我爱你,我从没想过会用这样的方式离开你,哪怕是你甩了我我心里也会比这样好受一点儿。我对你仍有爱意却无能为力,我不奢求你的原谅,但也请你给我一次做选择的权力,我想要生下这个孩子,我不得不放弃你。我相信,顾宇会对我很好的。孩子会很好的。所以也请你,好好的。 ——by:大坏蛋苏欣 cd里面是苏欣弹着她那不娴熟的吉他唱的歌,歌里唱着: 我的离开/显得很无奈/该怎么把事真相说出来/作好了准备/仍挡不住泪掉下来/爱也爱不起/逃也逃不开/我却只能站在/离别的车站里期待/只是我对你/早已依赖/我也是不得已/才放弃了你 还记得刚学吉他的时候,苏欣天天拉着我问她有没有进步。我开玩笑地说:“真难听,等你弹成了第二个周杰伦的时候才来找我吧。”她却仰起头自信地说:“我不要做第二个周杰伦,我要做第一个苏欣。” 窗外明媚的阳光照在桌子上苏欣送我的小熊身上,我们的往事历历在目,落下的眼泪打湿了键盘,我所爱的和爱我的苏欣再也不能陪在我身边了,我该怎么才可以修复心中的伤痛。或许我一开始就不应该认识苏欣,或者我就不应该和顾宇重归于好,我什么都输给了他,班长的位子输给了他,连苏欣也被他夺走了。只有我的农场在这个夏天终于赶超上了顾宇。 我的苏欣,我的爱情,怎么会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离我而去,我还有那么多的关于我们未来的计划还没有实施呢,苏欣,你让我该如何接受这个现实。 原来爱情不光是冰激凌甜甜的味道,还带着透心的冰凉。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当烟花遍开天空(1) 当烟花遍开天空(1) 文 / 王天宁 a 我透过飞机的舷窗向下张望,世界果如料想中熄灯般地黑暗。层叠的云遮住人间的光,人在地面上看,与气流碰撞的飞机只是一个点,扯不出天光明亮时柔韧漫长的尾烟。 更甚者,此刻的我们,在黑暗中渺小窘迫,连个点也不是。 机舱里人声鼎沸,光鲜的空姐空哥在过道中来回穿梭,用标志性的微笑回应乘客,灯光明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飞机浮在大团云块上,那是没有阳光漫布、黑黝黝的天空。我合上书,向推餐车的空姐要过一杯饮料。 降落时又撞到气流,飞机轰震得厉害。饮料从纸杯边缘蹦出来,裤子被洇湿一大片。 我从包里拽出餐巾纸,整张覆在沾满饮料的裤子上。 机场上助航灯排列得星罗棋布,飞机转了个弯,终在长长的跑道上“呼呼”地滑行起来。 地面温度极低,我扬起头,拉紧外套的拉链。出舱后坐上机场的专用巴士,紧紧抓住把手,还是被汽车颠得晃来晃去。车灯铺展开一小片明亮的视野,光最终融进浓郁的黑暗中。冷空气摇晃着,渐渐在耳边和指尖凝固。 手机“叮叮咚咚”地响起来,我揉揉冻僵的手指,查看短信。 ——欢迎来到时尚之都上海…… 去年这个时候,电信系统发送了同样的欢迎致辞。去年这个时候,我把手机打开,铃声一直没止住。短信界面上罗列成排,全是谢北的名字。 ——你在飞机场吧?飞机什么时候起飞? ——到上海后给我来条短信。 ——照顾好自己,上海挺冷的。 现在,我独自一人在这里,一切似乎和从前一样。飞机是同一航班,起飞时还是被后坐力压在椅背上动弹不得,空姐温和的笑照样能融化天边寒冷的星星,飞机掠过云朵时仍旧想起那首不大出名的抒情歌曲。即使现在,也是一样的,我像草芥一样在巴士上摇来摆去,随人流挤进机场大厅。 呼出的气息在车灯光里乱成一团白雾,飘到半截就消散不见了。 我打开手机,屏幕亮出一片让人心慌的空白。细微的差别,不仅仅是少了几条短信而已。 b 夏天的日子似乎在烈阳的暴晒下化开了。进入九月份,温度也没掉下来的意思。我大汗淋漓地把行李箱塞进寄宿高中的橱子里,用扫帚把屋角的蜘蛛网捣开,挂好蚊帐,我感到鬓角的汗黏满了脏乎乎的灰尘。 “我中秋回家。”给妈妈发短信,湿嗒嗒的手指按不准字母。 即便学校里遍地都是树荫,汗水仍止不住向外冒。四周全是拖着行李箱往宿舍方向去的学生和家长。巨大的红白横幅悬在半空中,被热风包裹了一个夏天,颜色淡去不少。那上面印的是:祝贺我校xx同学取得08年高考全县理科成绩第一名。 xx是个极没特色的名字,但因为与“高考”和“状元”联系起来,这两个字在家长和老师口中,被咬得格外动听婉转。 在烈日下汗流浃背、疲倦至极的家长,抬头瞧见这两个字,眼睛立马一亮,而后俯在自家孩子耳旁轻声说两句什么。化肥袋子里装着学生的生活用品,他们拖拉着它亦步亦趋地跟在孩子后面,脚步似乎轻快很多。 摇晃的天光,滚烫的白云,朝霞晚霞极清淡,却以舒展的姿势铺满整片天空。池塘在雨后很快会枯竭,稀泥和水草堆在塘底。宿舍楼经常会停水。教学楼很旧,设备简陋,铁门锈得打不开。 这是所乡镇中学。 生活在这里发生改变。 班里的孩子大多是农村的。除口音不同外,他们在金钱方面比初中同学计较得紧了。我一直不喜欢为三块五块与别人争得面红耳赤,带着自己的骄傲和优越感,与他们安静相处,却坚持不对任何人坦露感情。 日子平淡无奇,只是机械地运转。 一个人独来独往,日夜聆听脚步踩住自己影子的声音。那声音有别于寂寞,却也和开心明朗毫无瓜葛。 自我独立与没有朋友是相关的,然而却不是他们口中所谓的“孤僻”“难相处”“不合群”,我惊异于他们看事的片面,想与他们争解,却始终未想好言辞。 我就是在这个时候遇见谢北的。 c 午休时我跑到二楼的阳台上,蹲在墙角,想抽自己人生中第一根烟。 薄荷味的细长香烟是我很久以前从表哥的烟盒里偷来的。初中时许多男生都会躲在厕所的隔间里,偷偷摸摸地抽烟。仿佛这是自己蜕离男孩的外壳,成长为男人的伟大见证。 我却一直不会抽,点火时手抖得打不出火星。我暗骂自己没用,狠一狠心,“啪”的一声,打火机巨大的声音在安静的空气里撒下一张严丝合缝的网。 我慌了神,担心会把宿管招来,匆忙吸两口准备扔掉,有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你在干什么?” 我的心骤然紧缩成一团,暗想怎么这么倒霉,第一次抽烟就被舍管捉住。哆哆嗦嗦地回过头,眼前立着一个又高又瘦的身影,与对方视线相接的那刻,我在忽然之间愣住神。 只是同班不同寝的同学。男生被周围的人喊作小北,至今我仍不清楚他的名字。 “你——抽烟?”对方搔着头,犹犹豫豫地坐到我身旁。他说着同我一样流畅的普通话,是班里除我以外,唯一来自城市的学生。 我既没否认也没承认。他显然是极有耐心,守住我的沉默和安谧的笑良久,不知从哪儿掏出一片口香糖,塞进我手里:“抽烟的话要吃口香糖,不然会口臭哦。” 我从同学那里打听到此男生叫谢北,北方的北。这的的确确是比那个叫“××”的状元动听得多的名字。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当烟花遍开天空(2) 当烟花遍开天空(2) 然而谢北不是状元,没有引人注目的成绩和外表,只是高和瘦。有时候我在课堂上回过头,总看到他俯在纸上写写画画,不然就埋头大睡。 可我不在乎,大概除了班主任以外没人会在乎。我极喜欢他的名字,让人想起追随北上的列车一路盘旋的风。 那次在阳台上,不是我们第一次碰面。我们之前互相打过招呼,在走廊里看到对方走近了,抿着嘴笑一笑。某次在食堂里,我被弄了一身面汤的那个人,似乎也是他。 只是互不知道名字,彼此的印象,只是投射在水里的浮光掠影,如融化的蜡像一般,不甚明晰。 我把口香糖撕成两半,一半放回他手里。 “我不抽烟。”我一字一顿对他说。阳光反射到他的脸上,那里简直存在着一个明亮的宇宙。 他微笑起来,把另一半不齐整的口香糖放进嘴里。 d 一个月,两个月,我与谢北算是很熟悉了。 天气冷下来,他每天中午会捧一杯热的速溶咖啡或煮好的牛奶,放到我手里后假装很烫,嘴里“嘶嘶”的用手去摸耳垂,或者张口吱呀乱叫。 每次我都会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我们两个人,坐在肮脏的地面上,因为寒冷的缘故靠得很近。我在谢北送给我的咖啡或热牛奶冷掉之前,将它们全灌进肚子里。 可我又做不到像其他男生那样,与谢北推来搡去,互相摸头拍背,嬉笑声把周围人的目光全招致过来。我们还没熟到那个程度。 谢北说话得体,脾气温和,没有我那种仿佛遗世独立的、可悲的优越感。他身旁总是挤满了人,把他像月亮一样捧在其中。每次我远看总觉得这画面无限美好。与我逢下课就独身坐在座位上,四下冷清得连空气都凝固的场景是截然不同的。 我放置在谢北身上的,除了对唯一朋友的依恋外,还有我自知永远无法得到的憧憬。 而我始终无法确定他是不是把我当朋友,毕竟他最不缺的就是人气。 在与同学、室友的关系逐渐冷淡、僵化,连最初的平静交往也消失殆尽了的时候,我开始频繁地梦到谢北。准确地说,在梦里我就是他。我被人群包裹着,他们用亲切的语调唤我:“小北小北。”他们的笑容很好看,即使家乡的土话也极为动听。 无数双手拉住我的衣袖,我迈开双腿,要与他们一起跨出教室。逢那时我就会醒,动作过大棉被都被掀到一边,半条腿裸露在冷空气里。 玻璃窗被蒙上湿漉漉的水汽,似乎外面的世界下了雾。 虽然意识很不清醒,但我仍努力支起头,透过门窗往谢北宿舍的方向望去。 我拖过棉被,盖住身子,双手紧紧攥住被角。 一直,想把什么握在手里。 e 诚然,我没有出色的学习成绩。曾经有一段时间,我为勉励自己,用自动铅笔在木桌子上刻下“虽然很难”,后面半句本应是“但坚持就可以了”。 但我忘记因为什么事情,这项小工程被搁浅了。“虽然很难”七扭八歪地横在桌面上,一直没有漂亮的结束语。 我的生日撞到年三十那一天,吃过晚饭后与家人下楼放鞭炮,而后窝在沙发上看春晚。谁都没有特别提,连我自己也要淡忘了。 手机“叮叮咚咚”地响起来,我以为是被转发过无数个来回、早已没滋没味的拜年短信,点开却是谢北的名字。 ——我在你楼下,快下来吧,我们放烟花。 我从窗户向下望去,果然有穿桔黄色外套的小个子,站在白皑皑的雪地上。我搁下手机,穿好衣服立即往门外冲,把我妈“多穿点儿,外面冷”的忠告完完全全抛在脑后。 那是那年冬天的第一场,也是唯一一场雪。细小的雪粒一踏上去就会融化,我走过后留下一串规整的脚印。然而回头望去,雪面反射月光,洁净得又宛若什么都没有。 谢北兴奋得像个孩子,他往手里哈气,把掌心并在一起不停搓动。“你后退一点儿。”他用手臂把我推到他身后,俯身把大烟花筒点燃。 其实每一次放烟花都大同小异,我也提不起丝毫对闪闪发光的火种的兴趣。火星儿升腾着,升腾着,在空中“砰”地一声爆开,雪面上方绽放五颜六色的光彩。然而谢北却始终带着异于我的兴致,甚至每爆开新的烟花,他都会小声欢呼。 早已过了放烟花的时段,家家户户沉浸在春晚的欢歌笑语里。烟花的声音格外响,我与谢北一同抬头望着,光芒投到我们脸上,我们站在雪地里的影子不停变换,显得格外短小。 “你开心点儿,”谢北站在我身旁,俯在我耳边说,“生日要快乐啊。” 我刚咧开的嘴角瞬间僵住,把视线垂下来想在谢北脸上探个究竟。而他早已不看我,扬起头正对着漫天烟花,光芒在他的眼睛里聚焦成一个点,我在那里面看到自己,是和烟花并在一起的,一个无限崇高、无限重要的位置。 我抓紧上衣的口袋。我确定我已经把什么抓在手里了。 开学后我对课桌上原本的构想做了改动—— 虽然很难,但有你就可以了。 “了”的最后一笔被我划得又长又细,可以看出因为欣喜和激动,手心微微颤抖,“你”字被刻过好几次。 它们镶嵌在桌面上,褐色的油漆已完全被剥掉了。 f 春天到来时,我央求班主任好几次,终于如愿以偿,把桌子靠在谢北旁边。 他总是把头偏向窗外,我发现每当隔壁班的那个女生走过,他的眼睛便会迅速亮一下,然后立马黯淡下去。 “你……认识她吗?”几次之后我终于忍不住,碰他的胳膊肘,委婉地向他提出。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当烟花遍开天空(3) 当烟花遍开天空(3) “不认识。但那个女生和我初中喜欢的一个女生长得好像,一样有气质。”他趴在桌面上对我说。 我低头看看“但有你就可以了”那几个字,忽然有想证明什么、想把什么更牢更牢地抓在手里的冲动。 “哦。”我应道,气息缓缓沉下去。 我为证明什么,开始不管不顾地去做了。 那个女生总把头发盘在脑后,令人惊心的瘦和白,却不似谢北口中所谓的“有气质”,我从谢北那里知道,女生的名字叫凌。 但我开始给凌写信,穷尽词汇将她赞扬一番,信尾署上我的名字,在回寝室的路上交给她。春天很冷,我伸出手时忽然开始不停地打冷战。 “这是什么?”凌的马尾扎得很高,刘海斜垂下来,把一半眉眼盖住,另一半匿满了笑。她的声音很温柔,叫我忍不住想用另一种动作,一种更轻更细致的动作,把这一切握在手里。 “这是……”我犹犹豫豫要回答,凌周围的女伴早已推推搡搡地笑开了。我慌了神,把信硬塞进她手里。“我叫李子。”我回头对她说,踩着坑洼的路面,跌跌撞撞地向男生宿舍跑去。 灯光明亮的楼道尽头,谢北斜挎着背包等我。 一切都是在谢北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的,信的大意是我想认识她。 凌居然回信了,一来二去我们很快熟悉。凌爱笑,脾气极温和,越相处越觉得舒服。然而我面对她,却始终说不出“喜欢”,这两个字在我唇齿间旋转一圈,最终变成了:“你认识谢北吗?” 不知为什么,她说出认识时,我感觉心脏被攫住了。“那……他和我比怎么样?”我不自觉说出,把目的摆在她眼前,一切了然。 “嗯,你比他……好一点儿吧。”她咬着嘴唇,似乎有点儿为难。我的心里有一百种情绪在萦绕,我单把“喜悦”挑拣出来,端端正正摆在正中央。 我大方地向凌伸出手,掌心与她指尖相碰,那是与谢北温暖瘦削的肩膀截然不同的冰凉。 我像卸掉巨石一样如释重负,终于把一切都证明了。 然而我在后来的后来,与凌在操场上散步,迎面谢北走过来,我感觉脸颊一凉,瞥过眼睛不去看他。凌走在我身边,肩膀不停地与我的肩膀相撞。 凭感觉,我知道谢北在看我,至少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过,黑黑的视线似是温暖的,像一把冰凉的火点燃在我皮肤表层,我知道。 一直到谢北走远了,他的身影被西下的阳光拉得极细极长。 “那……那是谢北吗?”凌不确定地问我。 “是的,”我低语道,“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不敢告诉凌,和她迈出第一步时,我想到谢北端给我的热牛奶和咖啡;迈出第二步时,我想到谢北递给我的口香糖。后来每一步都是谢北的脸,无论我们走到哪里,谢北都会在我脑海里浮现。 他把自己最深的心事坦露给了我。可是啊可是,我就是放不开女生的手。 我为证明什么,我想得到什么,拥有了之后居然会更加空虚。 g 谢北最终知道了。 他开始慢慢远离我,但什么都没说,神情依旧淡然。我希望他打我一顿也好,骂我一顿也好,总之不要这么平静。 我总是纳闷他为何如此沉默。 他不跟我说话,不和我一起吃饭,上课时也故意把两张桌子拉开一点儿距离。“谢北……”几次我犹犹豫豫地叫他,他的目光固执地就是不往我身上落。 晚上我缩在被窝里给他发短信,他不再回复;写给他的纸条他只是瞄一眼,便塞进书桌里;后来他找到借口,我们的座位也被调开了。 有天清晨,我迷迷糊糊地在宿舍楼的洗手间洗漱,谢北进来后看我一眼,又径直离开了。我望着他的背影发呆,忘记放水,把满满一杯水锈灌进嘴里,“哇”的一声全呕出来,满嘴都是苦涩的味道。 我曾以为抓住一个点就能抓住全部,不想最终抓住一个点,却失去了全部。 h 冬天我又来到上海,这座繁华都市的灯光把天空照得恍若白昼,似乎永无熄灭之时。 我走在寒冷干燥的街道上,影子随着脚步的移动变化长短。路灯融化进黑暗里,伸向遥远的远方。 手机忽然响起来,不出我所料,是凌。 ——我现在有点儿想你了。 地面上忽然升腾起一颗烟花,我向四处望去,到处都是火种,不断升到空中,爆开后绽放成闪亮的球体,像眼睛一样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世界。 那样含情脉脉的烟火,一切似乎和从前一样,使我在冬天也不会感到寒冷。 只是这里少了铺在地面上薄薄的雪,少了一杯热牛奶一杯热咖啡,或者仅仅是半块口香糖。 我盯住手机,凌的名字竟会慢慢变模糊,那一撇一捺忽然变换起来,它们重新组合成的两个字,是谢北。 ——我现在有点儿想你了。 光芒渐渐远去,我又听到谢北俯在我耳边说:“你开心点儿。”顿一顿他又说:“生日要快乐啊。” 我低下头,心里想我真幸运啊,居然能有这样好的朋友。 黑色的光一点儿一点儿蔓延开来,将谢北紧紧包裹,最终随路灯的灯光一起融进无边的夜色中。寒冷的空气又降落下来,充满我身处的这个世界。 我背过身去,以为谢北还在我身后,笑容偷偷地溢满了我的嘴角。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弄堂女孩(1) 弄堂女孩(1) 文 / 陈 胜 一 这个弄堂,其实就是一个代表性的符号。至于它真正意义上代表什么,弄堂里的人也一直在找着答案。 弄堂里脏乱不堪,到处充满着一股令人恶心的味道。弄堂里有的人相互诋毁,总认为只有把别人不当人看自己才算是个人。 和这个具有现代化大都市气息的城市相比,弄堂显得是那样渺小,小到很多人都会瞧不见它的存在。弄堂里没有外面花花世界的歌舞升平以及灯红酒绿,有的只是为了生计忙碌的身影,身影是那样地沧桑而落魄。 在弄堂出口处有一片空地,种了很多树木,法国梧桐、樱花、香樟树、桂花树、枫树、杨柳树等等,可能只有这点儿空地才值得路过之人瞄上几眼。法国梧桐总是散发出一股特殊的清香味道,让人闻了之后心旷神怡,立刻有了奋斗的精神;樱花树是很美丽的,尤其在樱花盛开的那段时日,洁白的花瓣包裹了一层又一层。文静习惯一个人在无聊的午后靠在樱花树上,仰望那些洁白的花瓣,想着它是那样地纯洁,让人不忍心去触摸。开春时,柳絮漫天飞,飘满了整条弄堂,置身其中,有种神秘的感觉,追赶着柳絮,一切的苦恼都抛却了。 文静的家是弄堂里尽头那个带有朱红漆的门,从出生到现在,她一直生活在这条脏乱的弄堂里,对弄堂里的一切早已习以为常。她家对面住着一位拾破烂的老爷爷,他很疼文静,经常把拣到的“好东西”送给她;旁边住的是一个卖豆腐的女人,文静很讨厌她,因为她那张嘴总是胡说八道,却不知自己在伤害人。卖豆腐的女人没有出色的容貌,可是依然化着浓浓的妆,身上喷着从拾破烂爷爷那里抢来的香水,她从身边飘过,会让人感觉这味道是那样地恶心。 文静没有见过她爸爸,从出生那天起,就和那个女人一起生活,也就是她的妈妈,她不习惯叫她妈妈。 每当夜幕降下来,黑暗笼罩着整条弄堂,这是弄堂最安静的时候,没有了白日的喧闹。清晨,弄堂里又会变得吵闹起来,乐此不疲地循环着,人们依旧笑着。 二 明天就要开学了,对于这样的时迁变化,文静总是显得很淡然,她感觉一切都会循规蹈矩地逐步进行着,不会因为某些人、某些事而改变的。 从妈妈手中接过学费,文静感觉很沉重,压得她在瞬间喘不过气来。可是这份沉重已经持续了十多年,从当年的青春艳丽,到今日的皱纹满脸,那个女人付出的代价似乎也是特别巨大。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因为当初既然选择了这样,就必须负责下去。 拿过学费,文静回到自己房间,打开那个沉重的书包,把那些不用的书本全部扔掉。上天赋予她的也许只有这些了,过多的选择对于她来讲是太大的奢望,她不能像那些娇气子弟依赖着父母,她所能依赖只有她自己了。 小学时,她就习惯自己一个人独占一个大课桌,默默地待在教室的一角,没有人注意过她,包括老师。文静很高傲,她不希望自己被别人看扁,她想证明自己永远是最棒的,即使是每次考试她都考第一,老师还是把她视为“局外人”。不合群的她被同学戏称是躲在墙角孤独自赏的“野花”,她从来不会在意这些,因为她知道从刚出生那刻就已经注定会这样了。 六年级某日早上,班主任带着一个男生进来,文静依然是不动声色地趴在课桌上,因为班级里的事似乎和她没有什么牵扯。直到听见班主任那洪亮的声音宣布:“新同学先去左墙角那个空位子坐几天……”文静看到一个男生笑着走了过来,笑得很单纯,但是又有点儿不怀好意。这样的决定让文静有点儿措手不及,惶恐地望着高高在上的班主任,想说些什么但是又没说出来,她不想成为焦点。把目光收回来时,男生已经把座位收拾好了,端坐在那里,看着身旁这个男生,文静欲言又止。倒是男生,看了她几眼,然后地又坏坏地笑了笑,这让文静感觉很不自在,却没有说什么。下课时,一群同学来到男生课桌边,不断询问他是从哪个学校转来的,叫什么名字,家里是干什么,像警察叔叔审问犯人一样。从男生和同学的对话中,文静知道他叫丁晨宇,从上海六小转来的。这时,一个学愤愤不平地说:“这回文静是走运了,能和新同学坐在一起。” 文静听后,心中一阵苦笑,心想,还有这样的,自己不稀罕和新同学坐在一起,不像你们,转来个新同学就像发现了新大陆那样惊讶。慌忙把自己平时丑陋的一面掩盖起来,伪装得楚楚动人、斯斯文文,殊不知那厮真面目。 终于熬到上课了,清脆的上课铃把那些楚楚动人、斯斯文文的同学驱赶得一干二净,这倒让文静感觉很舒服。实在看不惯这些人,平日里骄傲跋扈,今天非得装成淑女,这就好比一个无恶不作的强盗,无辜地说:“人家明明是好人嘛!”这个音还拉得这么长。丁晨宇转来的那天对文静来说是最痛苦的,因为无论是上课还是下课,课桌周围总是少不了异样的目光。尤其是那些老师,讲完课后跑到他身旁说:“有什么不会做的题目,没有听懂的题尽管找我。”然后笑笑,这个笑更是让人感到好虚伪,看来今天文静一切的“自然规律”彻底被打乱了。 几天下来,终于又恢复了昔日的平静,这才是很有秩序的生活嘛!文静依然是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学习着,一个人静静地走着,脸上仍然保持着没有表情,这让几天来就纳闷的丁晨宇更加不得理解——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生。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弄堂女孩(2) 弄堂女孩(2) “你为什么总是板着脸,好像大家都是你仇人似的。”丁晨宇说。 这是他第一次和文静说话,因为丁晨宇实在看不懂这个冷漠的女生,她让人感觉不可触及。 “我没有板着脸,也不和你们有仇。”文静平静地回答道,她实在想不到和丁晨宇之间第一次说话的内容竟然是讨论自己。 “那你为什么不笑啊?” “我不喜欢笑,有什么值得我笑的事吗? “很多啊,是你不注意观察而已,我听我妈妈讲,总是皱着眉头会容易变老的,难道你想变老吗?那样会很丑的。” “你不觉得周围很无聊吗?我不想变老,可这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你能不能笑一个啊?” “笑什么,别难为我!” “我给你讲个笑话:有一天,一个班里转了一个新同学,老师让他在黑板上写自己的名字‘朱月坡’,然后老师看了一眼名字说:‘让我们欢迎‘朱肚皮’同学加入我们这个大集体。’全班同学哄笑不止,原来是这个新同学字写得很潦草,把‘坡’字写分开了,让老师误认为是‘朱肚皮’了。” 文静听了这个笑话后,笑了起来,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毫无保留地笑,笑得脸部都有点儿抽筋了。文静发现,原来丁晨宇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讨厌,还是有点儿幽默感的。 “你笑起来比你板着脸要漂亮多了,所以以后要经常笑笑。你记住,我以后一定会让你经常开心,经常笑的。我会遵守这个承诺!” 就这样,丁晨宇每天都会给她讲笑话,文静笑的次数增多了,连她自己都不相信会这样。她一直认为自己悲惨的身世会让她一辈子冷漠无情地生活着,对一切事都无关痛痒,做好自己,可是现在一切似乎已经变了。至少和其他人相比,丁晨宇不会鄙视文静,嘲笑她的身世,他总是鼓励着文静,要坚强、自信。 当文静说完自己的故事时,丁晨宇已经泪流满面了。他没有想到自己面前这个瘦弱的女生幼小的心灵要承受那么大的压力,丁晨宇看着文静,他们的目光正好交错在一起,对视着,文静看着眼前这个平常总是像个男子汉的男生泪流满面时,心中隐隐作痛。是的,丁晨宇确实和那些人不同,丁晨宇不会嘲弄文静,不会在内心那些伤口上再撒把盐,而是同情她、鼓励她。 “文静,你记住,以后无论何时我都会保护你,不让别人再欺负你。我会经常要你笑的,请你记住这个承诺。”丁晨宇举起拳头作发誓的样子坚定地说。 直到有一天,文静发现身边的丁晨宇已经整整三天没有来上课了,后来听说他跟着爸爸妈妈出国了。但是文静依然相信丁晨宇不会不辞而别的,甚至为丁晨宇的离开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文静还在相信他要遵守他说的承诺,不让她受欺负,让她继续开心下去,笑下去。 文静每一天都在等待着,她相信丁晨宇的承诺,一直到小学毕业那天,她从学校收发室收到一个布袋熊和一个卡片。“希望它能替我履行承诺,当你不开心时就向它倾诉,我会听到的!相信自己是最棒的,文静,加油!” 拿着布袋熊,文静想笑但是又笑不出来,想哭又哭不出来,无可奈何地看着布袋熊,就好像看到丁晨宇。儿时的等待换回了一个承诺布袋熊,这是在她小学毕业的那天,这绝对是个很好的毕业礼物。就是带着这个从小以来的第一个礼物,文静告别了那个曾经伤心过但又开心过的小学时代,她也想快点儿结束,当作一个纪念。 三 文静把布袋熊放到房间最显眼的地方,把整理好的书包放在床头,躺在床上,望着洁白的天花板发呆。文静发现时间过得好快,自己就十八岁了,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这十八年到底是怎么过的,浑浑噩噩。可以肯定的是这十八年来的生活是非常平静的,平静到文静自己有时都会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晚上睡觉的时候,文静梦到了丁晨宇,她对丁晨宇的印象依然停留在小学时那个身高不高、皮肤白嫩、笑起来很坏的样子。文静梦到丁晨宇回来找她了,完成了那个未完成的承诺,因为她已经五年没有像那个时候毫无吝啬地笑了。她想,自己愿意等待那个在儿时带给她承诺的小男孩。 十八年来,城市的变化让人难以适应,但是弄堂还是原来那个样子,破烂、味道难闻。不同的是,弄堂出口处的法国梧桐已经变成了参天大树,大到可以在下雨的时候为文静遮风挡雨,樱花也开开落落十八回了,仍旧那么美丽。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每段青春都有你不知道的事 每段青春都有你不知道的事 文 / 孟祥宁 那天七夕节,我和一大帮单身的同学,一起到电影院看《恋爱通告》。这是一个很奇妙的聚会,身边都是成对成对的情侣,我们一帮人就占了两排最好的座位,惹得周围人一片唏嘘。 王力宏在电影里深情演唱《你不知道的事》,很优美的钢琴声,有些轻快的旋律,他独特的富有磁性的嗓音,将那种深埋心中的浓浓的情愫,表达得淋漓尽致。我听着听着就落泪了。 曾经我喜欢过一个男孩,喜欢他的高高瘦瘦,喜欢他的阳光微笑,喜欢他在篮球场上奋力拼搏的身影。那种感觉很轻,像一片羽毛轻轻地落在我的心上,一池清水起了阵阵涟漪。 那个时候,我是个很自卑的孩子,个子不高,有一张婴儿肥的娃娃脸,上面是一头像鸡窝般凌乱的短发,常常穿一件蓝色格子t恤和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 我像开在花丛中的一棵孤独的狗尾巴草,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我喜欢安静,喜欢一个人看书,喜欢一个人写字。每当同学们开心地做游戏时,我总是喜欢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每当看到他灿烂的微笑,就会感到像一束阳光照在了我的脸上,瞬间变得暖暖的。 我会每次在他打完篮球时,悄悄往他书桌里放上一瓶矿泉水,他是个很马虎的人,根本没有发觉,看到他仰头咕嘟咕嘟灌上半瓶子,我感到心里满是欢喜。 他打比赛的时候,我会将一包纸巾给我的好友夏小晴,让她帮我递给他,一切都做得不露声色。 每天早晨我都会来得很早,然后安静地坐在窗台上,看人来人往,等他骑山地车而过,虽然只有一阵风吹过的时间,但是这样还是会让我高兴一整天。 他值日的那一周,我会在前一天晚上提前帮他打扫一遍,哪怕再脏再累,我在纷飞的尘埃中仍然会看到美好的花朵。 我将短发留了起来,渐渐可以梳成一个小马尾,我爱上了穿雪纺连衣裙,喜欢戴粉色的蝴蝶结。我开始在联欢会上唱歌,为的就是能够引起他的注意。 在他生日的前一天晚上,我在书桌前写了许多贺卡,每一张都用我最漂亮的字迹书写,写了一张又一张,怎么都觉得不好,最后只剩下一张贺卡了,我鼓起勇气向他表白,然后画了一个粉红色的桃心。 在他的生日party上,我送了一套他最爱的科比纪念册,里面就夹着那张贺卡,我忐忑不安地将礼物送给他,他冲我微笑。 那是他第一次冲我笑,也许因为他的心情太好了吧。 我以为一切会进行得很顺利,他看了我的贺卡,脸羞得很红,像白马王子爱上公主一样,我们幸福地在一起。 “很高兴各位同学能够参加我的生日party,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我要宣布一件事情。”他顿了顿。 他穿着一套笔挺的小西装,打着领结,头发有淡淡的啫喱的味道,令我为之心动。他突然走向了我的方向,然后我微微闭上了眼。 他拉起了夏小晴的手! 我看得很清楚,他拉起了夏小晴的手,然后继续说道:“我们正式在一起了。” 大家都跟着鼓掌起哄,只有我一个人呆若木鸡。 他说:“小晴一直以来对我非常关心,她常常偷偷在我的书桌里放一瓶矿泉水,在我打完篮球为我擦汗,我搞值日之前她都先帮我打扫一遍,她做的一切都默默无闻,但是我能够感觉到,我想她是一个好女孩。” 原来一直都是我错了,这些事情,我只告诉过我的好友小晴,因为我最信赖她,我们之间是没有秘密的。 原来有些事情我也不知道。 就像有些事情他也不知道一样。他不知道,每天往他书桌里放一瓶水的人是我,他不知道,她替他擦汗的那包纸巾是我的,他不知道,拿着扫帚奋力搞卫生的人也是我。 我突然想起来我的那张表白贺卡,我狠狠地敲着自己的脑袋,偷偷摸摸地在大家吃得很愉快的时候,从他的礼物堆里抽了出来。我逃了。 我一边跑一边将那张贺卡撕得粉碎。我不小心被裙子绊了一跤,重重地摔在马路上,还好是晚上,没有多少人看到。 碎片落了满地,我的泪洒了满地。 我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家,蒙上被子大哭了一晚上。 王力宏的歌声还在继续:“你不知道我为什么离开你,我坚持不能说放任你哭泣。你的泪滴像倾盆大雨,碎了满地,在心里清晰。你不知道我为什么狠下心,盘旋在你看不见的高空里。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我的泪水早已湿透了衣襟,有些事,有些人,还是不知道的好。 每个人的青春岁月里,都会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有些秘密是需要珍藏在心中的,有些秘密是不需要被知道的。 因为不知道,所以充满了遗憾,因为不知道,所以更显得珍贵。 我知道,你不知道的事。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蔷薇蔷薇处处开(1) 蔷薇蔷薇处处开(1) 文 / 陈诗羽 每日落日黄昏,附近人们都会看到一个瘦弱孤零、着一身深蓝哔叽织着淡灰斑点旧旗袍的老太太从幽深的楼道里迈脚出来,趁太阳没落山出来透透气,她总是在百乐门对面的人行道上用手支着墙边慢慢踱步,抬眼看着百乐门舞厅的门口。 一 素月 我捧着一盆含苞的蔷薇站在夹板上看着游轮缓缓靠近港口——上海。四下里这座低低的城市黑沉沉的,像古战场的埋伏,从远处飘来了舞厅的音乐,是女人尖细的喉咙唱着:“蔷薇蔷薇处处开!” 静安寺路赫德路口192号公寓6楼64室 地址是哥哥一字一字写下来的,写的时候他纤细的手指微微颤抖着。 警卫木渣渣的黄脸整天在街上晃来晃去,倒是这里的夜晚来得清、静、悲凉。墙皮特别地白,伴着树叶的婆娑声,像平安时代京都艺伎那涂得惨白的脸,沙沙地伴着和琴,唱着和歌小调,那染红的雕花木栏就是她的红唇。下雨时,雨水顺着墙流成一片,不能说“梨花一枝春带雨”,也好说“玉容寂寞泪阑干”了。 一到晚上整条街就出奇地冷清,一阵风吹过,那风声伴着老树一起摇曳,簌簌作响,总让人从心里撩起丝丝冷意。我从顶楼俯瞰整座城市,稀稀落落的几个人行尸走肉般地向前一同移动,远处的上空喧嚣的霓虹灯映衬的天空,林立的高楼如断崖峭壁,海关的钟声闲远地回响着,无数空虚无助坠落的灵魂游荡于这城市的角落,或许早就没有灵魂了,没有灵魂是好事,至少不会痛,不会感觉冷。 钥匙打开门,屋内纤灵的七巧桌子上铺着白色蕾丝桌布,桌子中央放着一只空鱼缸和笔砚,床上纯白的床单,纤尘未染,书架上摆满书籍,非常整齐,四周一片寂静,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墙角有一株颓败的蔷薇低低地耷拉着脑袋,枝叶无精打采。我把行李放到桌旁,走到墙角,沿着墙往前走七步,再向右跨两步,应该就是这里,我蹲下身敲了敲脚下那块木质地板,“咚咚咚”——地板下传出空洞洞的声音,翻开这块松动的木板,借着月光朝里看,不深不浅,我正准备伸手去取。 有时音乐就像咒语一样,飘然而来,如同不期而至的花朵清香。 流畅如水的钢琴声在有着微微月光的夜里漂浮着,我静静聆听,是贝多芬的《月光》,仿佛这钢琴声是从隔壁那间空空的屋子里飘出,此时清冷的空气悄悄发生着微妙的变化,混合着夜来香和茉莉花的香气,甜蜜而糜烂,还隐约透着一种淡淡的烟草气息。 琴声戛然而止,夜静人惊,走廊的尽头有细跟高跟鞋淡定地从破旧的木质楼层上走过的声音,不疾不缓,向这里走来,空旷的楼层中满是回声。是她来了吗? 脚步声愈来愈近,蓦然在我的房间前停住,我凝神听着,来人似乎是在犹豫此时进入是否适宜,便幽幽地轻声问道:“你是谁呢?”她吐气如兰。 我站起身踱步到门前,随着“吱呀”一声,门被我打开,她独自笑吟吟地站在门外,风姿绰约,一双娇滴滴,滴滴娇的清水眼,像有一个陌生的灵魂敛翅在睫毛的阴影里,冷峻妖娆,却又一脸清微,她烫了头发,耳垂上戴着两颗祖母绿宝石,一身深绿色旗袍,足以衬出她的皓腕凝霜,外面还套了一件网眼的白绒线衫,脚上穿着白色的高跟鞋。她的手里捧着一盆植物,当宝贝似的,待我看清,发现盆里种着一株蔷薇。 她推开门,径直飘进来,飘到窗前,将手里的植物轻轻地放在窗台边上,身体靠在窗边,然后默默地点燃了一支烟,寂寞的光芒转瞬即逝,屋子里又继续陷入了方才的沉寂。 “你为他而来?”她打破了沉默。 “我为你而来。”我抬头,凝视她。虽然月亮已经落下去了,她的人已经在月光里浸了个透,淹得遍体通透。 “你是他的弟弟吧,他常常和我说起你。”她提到了他,她口中的他,有风中的清甜,她的目光越过我,在眺望很远的地方。 “是的,他是我唯一的哥哥。” “是吗?都过了这么久,他怎么样了?”她不经意地问我,像在打听某个故人的近况,声音像是发生在清晨容易被忽视的薄雾,却幽幽地漫过来,蒙住了我的视线。 “他……他死了。”我如实回答。 她握烟的手猛地颤抖了,烟灰掉下一段,她的身子微微晃了一晃,“你是说他死了?死了吗?这不可能,不可能,我不相信!”她双眼紧紧盯着我,像受伤的小鹿,很哀怨,很无助。 “我也不想相信。” 说的话全被四周奇异的寂静吞了下去,俩人也就沉默下来了,有一种魅艳的荒凉。 这时,我忽然听到一声细响,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借着月光仔细寻觅,那蔷薇的花苞最外一层的花瓣在我的目光里缓缓张开,第二层、第三层花瓣也从容地向外舒展。在窗外月光的映照下,花瓣洁白,如蝉翼般透明,当两片花瓣一左一右张开时,整朵蔷薇形若翩翩起舞的梦中仙子,在美丽而寂寞地舞蹈。淡黄色的雄蕊在花瓣的依次绽放中出现,这些雄蕊簇拥着的是一条细嫩的花蕊。与先前甜蜜的气息不同,那清淡而沁人心脾的芳香,正是从这条花蕊上散发出来,在花朵周围袅袅娜娜地飘逸,娇嫩欲滴。 她旁若无人地低下头,忽而似乎想到些什么,轻轻地笑出声来,露出一排细瓷白的牙齿,自顾自地说:“我也许是应该感到幸福的,因为在我最美丽的时候我爱的人在我的身边,虽然我不知道他可曾对我动过真心。”她的脸色苍白、惨淡得,像一把刚割下来失去生命、孤单的蔷薇。笑着笑着,她的眼泪流下来,珍珠般一颗一颗滚落,止不住,隐隐的哭声夹杂着叹息,花香弥漫,终究,她还是走入了苍凉。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蔷薇蔷薇处处开(2) 蔷薇蔷薇处处开(2) 我顿时愣住,寒冷一丝丝向心脏侵袭,哥哥死了,真的就这么死了,她的哭泣再次提醒我这个事实,麻木的神经遭遇寒冰。站在她身边我感受到了她的悲伤,我有些不知所措,居然心疼起曾经怨恨的人:“不哭了,他还有一些话要对你说。” 生命和死亡在同一个房间里,仿佛死亡是再生的魂灵。 二 如梦 我是一个凄零的女子,我不知道我的诞生之地,不知道我的父母,甚至不知道我的姓氏。7岁前我是谁家的女孩子,我亦不知道,那已经成为永远不可知的渺茫之事了。 ——白若染 6岁那年,哈尔滨的冬季大雪纷飞,我跪在街头向路人乞讨,被娜莎伯爵夫人收养。伯爵夫人只是头衔,农奴出身的她曾经是俄国伯爵没有名份的妾室,伯爵中风暴卒,她取道符拉迪沃斯托克到了哈尔滨,变卖珠宝,当起了鸨母来。“七七卢沟桥事变”爆发,日本关东军大批涌入中国东北,我跟着伯爵夫人迁居上海,夫人一直在找她流亡到上海的儿子。 1941年的上海像蛋糕被割裂成几块,法租界、公共租界,以及日本人占据的苏州河以北,电车互不相通,百年租界地被视为“无国籍的都市”。 “嘎”地一声,我坐的三轮车来了急刹车,车夫扭头对我说:“小姐,前面被封锁了,车子过不去。”我本想去静安寺路麦特赫斯脱路口上的西沙利文买西点,经过愚园路的花园洋房,门前都有拄着上了刺刀的步枪的“太平军”。我下了车,把车钱递给车夫。 前面路口上横着一排铁丝网拒马架,还有巡捕房的人、警察、士兵,来回走动。 几个路人从我身边走过,压低声音说着:“出事了,出事了!刺客混进南京政府大官家,开枪打死了大官逃走了,听说是重庆分子,日本宪兵队和巡捕房正在挨家挨户搜查。” 我转身走进一条异常静谧的弄堂,穿出弄堂就离西点屋不远,一个戴着宽檐呢帽的男人迎面向我走来,就在我们擦身而过的时候,我看清那人的模样,他是个白种人,烟蓝眼睛犀利如匕首,金色如丝的卷发松软服帖服帖地盖在他的前额上,嘴角有柔软的弧度。 “跟我走。”那人一把拉住我的手,低沉的嗓音钻入我的耳朵,我挽着他的手臂向前走去,透过弄堂里矮小房屋之间的空隙窥见那栋西班牙城堡式巨宅前的人行道上士兵端着上刺的步枪筑墙。 走到弄堂口,一个外籍巡捕迎上来向我们行礼,刚一开口,我就听出是俄罗斯人,便用俄语同他交谈起来,巡捕露出惊讶的神色。那人笑着跟巡捕解释道:“她是我的妻子,我们不知道这里戒严,之前走进弄堂时还好好的,一会儿就戒起严来啦!”我们没有受到留难,走入人流中。 “你会说俄语?” “怎么,你感到意外吗?” “我能有幸知道小姐的姓名吗?” “白若染。” 百乐门,印度手鼓的节拍,爵士乐队的音乐,曳步而舞,我再一次遇见了他。我们远远地凝望,注意到彼此的存在,目光融会在一起,心照不宣。 他叫柳寒漾。 我身姿婀娜地经过他身边,他的目光似黑夜里的磷光灼着我的背。 那天,他如往常一样九点半走进百乐门,点了一杯白马牌威士忌,独自坐在吧台边。我端着酒,挨着他身边坐下,“柳先生,在等人啊?” 他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支雪茄,点着了慢悠悠地吸起来,淡淡地笑了,“我一直在等你。”他说话的时候两片薄薄的性感嘴唇翕合,像一只充满蛊惑性的蝴蝶,笑时含蓄而优雅。 “等我吗?哈哈,柳先生真会开玩笑哦!”我的嘴唇靠近酒杯,抿了一口酒,液体滑入胃里,生出暖意来。 “我没有开玩笑。”他转头看我。烟蓝色的眼睛望进我心里,“好了,跟我出去。”说着,他牵起我的手向大门走去,他的手掌干燥宽厚而温暖。 密密层层的板壁间,仅容两人侧身而过的楼梯间,牌桌边,走廊间,来来去去,挨肩擦过,两个华美的身影不经意地飘到一起。 “若染,你有很多种样子。” “哪几种?” “浓妆,淡妆,男妆,没有妆。” “你喜欢哪一种?” “全都喜欢。 “我们在一起吧,若染!” “嗯?一辈子?” “一辈子。 “若染,你知道吗?我愿意用我的整个生命来珍惜你。” “我也是。” 一辈子会是多久呢?好像一眨眼就过去了,我转动着手里的水晶高脚杯,酒杯里的波尔多红酒跟随灯光变幻色彩。 静安寺路赫德路口192号公寓6楼64室。 和他在一起生活是我生命里最快乐的时光,清晨,阳光宛若碎金的温柔从窗外撒进屋内,他早已穿戴整齐,料理好一切,坐在摆满丰盛早餐的桌旁轻浅地笑着等我醒来。 原来这个世界上是真的有人会这样不计得失地对你好,毫无条件地对你好。 我在阳台上用小铁锹种满了蔷薇,这是他喜欢的花朵。 太阳西沉的时候,他会在楼下喊我的名字,我掩饰不住地满心欢喜。 静安寺庙会,他紧紧地握住我的手,我们像一对寻常夫妻跟小贩讨价还价,大包小包地拎回家。经过金鱼摊,他停下脚步,低眉问我:“想养金鱼吗?”回到家,我把七条金鱼引入鱼缸里,清澈的水里它们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穿梭在水藻里。 我垂眼脚上的绣花鞋子,鞋头连鞋帮绣有双凤,线条柔和,柳寒漾买的。我喜欢鞋尖上缀着蔷薇,那蔷薇还缀在衣领、灯罩、帐顶、帽檐、阳伞上,我只不过是一朵圆满的蔷薇。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蔷薇蔷薇处处开(3) 蔷薇蔷薇处处开(3) 天已经黑了,他点亮两根蜡烛,温馨的昏黄光晕散开,岁月静好。 一些时候,他很晚回来,总会带温热的小米粥和桂花红豆糕给我当做夜宵。 我扬起脸问他:“会不会有一天,你丢下我,离开我,回到俄国?” “我怎么舍得走呢?”他抚摸我柔软的黑发,用另一只手摸出香烟夹子和打火机来,烟卷儿衔在嘴里点上火,火光一亮,在那凛冽的寒夜里,他的嘴上仿佛开了一朵橙红色的花。花立时谢了,又是寒冷与黑暗。 “那如果你还是走了呢?我就算是做了鬼,还是要去找你的。”我痴痴地说着,他只是微微地笑,嘴角有冷艳的弧度。 “漾,答应我一件事情好吗?” “什么?” “先答应我不可以么?” “不可以。” “我想问,我想问,我死后可否与你葬在一起?” “我答应。” 爱到窒息,或者窒息后仍然在爱。永恒的爱终可归结于一滴泪,一瞬恨,一声叹息…… 雨夜,十一点。他终还是要走,我焦急地站在马路中央,叫了辆黄包车,匆匆赶去码头为他送行。他想瞒着我,偷偷一个人离开。 雨下得凄厉,我催促黄包车夫快些再快些,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大得使人睁不开眼。迎面开来一辆车,车夫来不及闪躲,直直撞了上去。 倾盆大雨,妖冶的妆容被雨水冲刷,我躺在路中央,血从我的身体里流出,流进污水里,我挣扎着想起身,意识逐渐模糊,整个世界都离我而去。 被送到医院时,我已经死亡,灵魂向空中升起,医生将我身下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装进袋子里,放在我的旁,那是我们未成形的孩子。腹中生命短暂,一瞬间就走到了活着的尽头。我用颤抖的手捧起那团颤巍巍的、略有些透明好似果冻一样的小肉团。我把他捧在眼前,那上面有些不太分明的皱褶和相比之下妖冶绝伦的血丝,那本来是一个最完美的孩子,我的心被撕扯开。泪水顺着泪角一滴一滴地下坠,灵魂穿梭在交错的街上。 幸好,我还来得及去送他,灵魂飘向码头,他伫立在那里,没有回头,我无声地站在他身后,踮起脚尖轻轻地抱住他,眼泪飞奔,泪水沾湿他的衣襟,只是他感觉不到,我终将归于无形。 倏忽间,已是尘归尘,土归土。 他走了,抛下我一个人,再也没有回来,空留下夕阳中一个残缺的背影。我已经死去,他知道我死去了吗?我多么希望他可以回头再看我一眼。可是他回了头,却见不到我美丽的样子,还是不回头的好啊! 月如钩,风相残。我捧着我们未成形的孩子回到192号公寓,把他埋进蔷薇的根里,我喜欢用自己的血来喂他,一次又一次用修花的刀子切开了自己的手腕,让血慢慢地流出来,血液在我的手腕上如同一只火苗直蹿的酒精灯,这并没有什么,重要的是血滋润我的孩子,我可以看他一点一点地生根发芽,他的枝叶、他娇嫩的花朵游弋进我的血液,我听见他悄悄地跟我说话,在风里对我微笑,我只是弹琴,弹琴给他听。我不说我难过,只是美好地弹琴。或许现在,我可以弹贝多芬的《月光》了。 寂寞么——如果生和死都只是一个人的话。我问自己。 我仍旧梦见他,他问我为什么这么苍白,他皱着眉问我究竟我是活着还是死了,如果我已经死了是不是代表他也死了。然后,他不再说话,从黑暗中走到我身边,以埋葬的姿势把我拥抱在他的怀里,曲卷,夹紧。拥抱漫长而寂寞。我摇了摇头,从梦中醒来,感觉到冰凉的眼泪顺着眼角流到床上。 三 锦年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柳寒漾 我卧在潮湿的土壤里,已差不多两个月了。我疯狂地想念着她,每时每刻。 在我死前,我告诉我的弟弟宣让他在我的墓碑上镌刻上“蔷薇蔷薇处处开”几个字。 遇见白若染之前,我是不相信爱情的,却想以此安慰生命的空洞。可是那些用来安慰生命的空洞的爱情,却都不够温暖。 她出现在我生命里最初的姿态,是高挑的身材,玲珑的锁骨,穿着一件苹果绿软缎长旗袍,显得她娇俏幽娴,狐仙一样的背影,好像一阵烟雾行走,那个瞬间,我如遭电击,知觉尽失。 十里洋场,我们再次相遇。 墨黑的天,几点疏星,模糊的缺月,像石印的图画,下面的云蒸腾,树顶上透出街灯淡淡的圆光。寂寂的冷,街灯下只看见一片寒灰,我们并排走着,我们的手像河蚌的两片壳,紧紧地互相牵连。她忽然笑了——阴阴的,不怀好意的一笑。 宁静的午后,我们收拾房间,插花,铺桌布,摆碟子,喂金鱼。 是不是因为我们的爱太浓烈,忽略了世间其他的存在,我们在乎彼此胜过一切,太过自私?因为在乎,敏感的我们害怕伤害,恐惧失去。她甚至会猜测我是否与以前所结识的男人一样把她藏起来,所有的所有只是个游戏。她想着想着便愤怒地推开我,歇斯底里地朝我大叫,让我走开,远离她。我拥住她,她需要温暖。 那天,她问我会不会离开时,她的脸因泪水而洇湿,不少凌乱的发丝沾在脸上,我想帮她拂开,眼睛里,眼泪闪着光。 深夜,起身喝水,她不安分地露着半个身子在外面,睡得安心而没有芥蒂。我叹气又折回去,帮她盖好被角。 我宁愿独自静静地离开,只要不伤害到她,当我伫立在码头上的时候,风吹到我的脸上,特别感觉那股子凉意,熟稔了的,像她潮湿温柔的手指在我的脸上轻抚,想知道我的心变了没有。原来我还未离开,万劫不复的思念已然将我吞噬。 在我即将死去的时候,我想起了她的脸,在我无法翻越的梦境里,她的脸就像一片波光潋滟的湖面,里面莹然可见清深藻丽的河床,我就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脸,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她一声声柔弱的倾诉和脸上那熟悉的表情,她是来找我一起离开的,我伸出手跟她去彼岸。 深情若是一桩悲剧,必定以死来句读。 四 往生 沉堕或浮光,轮流转,有时尽。 我把心一横,从木板下取出锦盒,旋动按钮,只听“咔”地一声,锦盒被打开,里面有一只白信封,上面是哥哥熟悉的字迹,“若染亲笺”,和一只被紫色绸缎包裹的翡翠镯子,这是哥哥的母亲留给他唯一的信物。 “他想对你说的话都在这里了。”我把信和镯子一同递给她。 若染: 若看到这封信,我已经离开这个世界。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与你分别是太过感伤的事。还记得我们的初次相遇吗?你第一眼看到我时,你的眼神泄露出你心底的秘密,你识破了我的身份,但我还是决定冒一次险。在弄堂口那个外籍巡捕上前盘问我们,我的手由于紧张而有些僵硬,你镇定自然的言语瞒过了巡捕。眼下上海是日本人的天下,流亡来的俄国人是不难找到糊口的生计,提过枪杆的人大多考进捕房当了巡捕,或招进了万国商团,有的做了私人保镖、公司警卫,还有靠卖肥皂、磨刀剪等小生意来谋生的……你没有问过我,为什么要做一个杀手。我清晰地记得第一次杀人是在深秋的巷子口,几个日本人在强暴一个中国少女,当他们倒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的心宛若一片明静的秋水,异常安宁。杀手是不能有家的,必须离群索居,漂泊不定,我之所以暂时离开,是因为我的身份暴露,日本人和汪伪政府正在四处找我,我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但不能让你陪着我一起死,令我遗憾的是来不及对你说我爱你。这只翡翠镯子我无法为你亲手带上,如果我不死,我定会娶你为妻。如今我死了,你留着这个镯子,奈何桥上,我亦会找到你。 若染,你是一朵蔷薇,开在我心上。 我爱你,若染,再见。 漾 五 小团圆 薄雾弥漫的清晨,秦宣在屋子里死去,脸上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微笑。 窗台前,午夜时摆放在那里的一株蔷薇消失了。 书桌上点着绿玻璃罩的台灯,鲜粉红的吸墨水纸,搁在上面的水,映得青黄耀眼,台灯旁放着一部他刚完成的小说,墨迹尚干,封面上写了几个字——“蔷薇蔷薇处处开”。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开往春天的火车(1) 开往春天的火车(1) 文 / 李军洋 1 我喜欢看《周渔的火车》,喜欢那种在火车上来往的感觉,看着天空,心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但什么也不是。看过之后眼角就会有眼泪,瞬间迸发出来的伤感席卷而来,让人窒息,甚至有些不愿意再去看这部电影。有时也会去想想电影里的周渔,穿着红色的衣服,像一个红色的精灵在飘呀飘,让我想给自己一双翅膀,穿刺云霄,过树穿花。 静下心来,我在等待行走。 却在一天,我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j城打来的,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很清脆,让我喜欢得不得了。这种喜欢来自她说话的寂寞,这种寂寞把我感染,把我凝固。她说她叫阿宁,是一个在读高一的女孩子。我没说话,听她继续说。她是一个喜欢我文章的女孩子,或者说,是我的读者。我们之间就是如此简单。 在她打电话后的第三天,我接到了她的信。信很长,有五页,她在信里说,要疼我,喜欢我,关心我。我很感动,看着白色的纸页上清晰的字迹,有点想哭的感觉。 我和s才彼此离开,这封信把我心中的伤口撕裂了开来。我喜欢s,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我曾经在笔记本上写着我们要生生世世在一起,可我发现感情、诺言、信物,都是用来违背的。在以前我相信过,有人会疼我,爱我。我甚至迷信爱情娃娃,以为买来一对,绑上了就会不变。有一天在抽屉里翻找。看到它,孤单的,安静无比。就看见那个我,那张撒娇不切实际的脸,然后微笑了。 尽管如此。我还是愿意相信这个来信的女孩子,以后人生里需要这样傻瓜一样充满勇气的心情。而且我需要爱情。这刻,她已经不再是我的读者,是我心灵之间守护的伴侣。我一直这样认为。 我也在想一个问题,想爱情的问题。很多时候我就走在街上,看着地上的落叶,然后踩上去,咯吱咯吱地响着。我活了这么些年头,会有很多理由让我去恨这个世界。比如一个用情不专的前女友,或者一个夺人所爱的老朋友。种种种种。可是我不想这样做。那会影响我对幸福的感知,我怕亏。人为什么活。你为你。我为我。当我下不了狠心,何不提醒自己,他人早已对我狠心。 我给她回信了。我没用手写,时间仓促,在电脑上敲打了几页,我在信中劝着她。希望她好好学习,等等。语句散漫,情感也散漫,这封信最终沿着中国邮政的路线到了她那里。然后她泪水哗啦啦地掉了,在她眼里,我就是一个神圣的作家,一个值得她牵肠挂肚的人。也许是在她最苦涩的岁月里,看了我的文字,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因为她一直在说我的《童话》。这是我的一个短篇散文,写的是高中那段寂寞而又孤独的时光。 偶尔我也想,我怎么那么傻呢,怎么相信一个陌生的女孩子,我们原本两地,原本孤单,彼此聊心而已。内心深处,可能会有种自私的想法。我想拥有一个她。一个无时无刻都只属于自己的她。但,我知道,那根本不可以。谁也无法向谁兑现,那不离不弃的承诺。谁也无法向谁兑现,那敷衍后的亏欠。一直以来,我很困惑,这个写信的女子,她到底能带给我什么。 我看了家里的所有的信,有上千封,全部是读者写的。我被他们感动过,可我没想过居然最后打动我的,还是这个女子。我忽然想写下她的名字——玲玲,在年华里朝三暮四的女子。后来,我把这个想法告诉给了s,她笑了,说我傻了,被爱情吓傻了。我没说话,看着她,心中一阵寒冷。那个曾经在我温暖如春的怀里的女生已经变了,现在像一只猫,静静的,没了一点表情,我只是落荒而逃的老鼠。后来想想,爱情,也就这么明白和简单。 于是我选择了去走进玲玲,她真的是一个值得我去迷恋的女子。 一周后,我收到了她的第二封信。有三页,信上写了她的生活,但没说到爱,只是喜欢。这时我才明白,自己是空欢喜,误解了她的喜欢,她对我的不是爱,而是喜欢,喜欢一个作家而已。我有些失落,有些绝望。我把自己锁进网络里,在游戏里不断地厮杀,看着那些血腥的场面寻找生活里没有的快感。 2 这世界上,有无数的人在为这样的生活而努力。想在一个风景美丽的地方,有一座温暖的小房子。想种一些花,养一只猫。想看几本书,听几张cd,看一些电影。当然,还想有一个爱人。无数的人,从南走到北,在梦醒时与失眠时渴望着橄榄树。然而穷其一生,也没有得到这样的生活。我也是这样的人,跟海子一样,面朝大海,却得不到春暖花开。两年来,我没有和玲玲联系,其间我不断地换女朋友,我有过多少感情已经无从数起,只是从未得到真正的爱情。 这一年,她上大学了。她在网上邂逅了我,我们彼此说起了自己的故事。我想到了两年前的她,那个说喜欢我的她。我们聊了整整一个夜晚,她问,像她这样的,我会不会去爱她。长期抑郁失眠的人会不太想要人看清她的脸。可是她后来说,无论黑白对错,微笑面对我的生活。我就相信她说的是真的,即使这女人把大半张脸藏进头发里,即使她只有非常单薄的声线。可我真的爱上她,玲玲,我就这样叫着她。一直喊着她的名字。那年,我十八,她也十八,我们彼此沉默。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开往春天的火车(2) 开往春天的火车(2) 后来,她说她爱我。我也前所未有地爱上了一个遥不相识的人。因为她,我爱上了那座城市。我期盼着一次真正意义的远行,我会去那个属于她的城市,不顾一切的。这个夏天快要过去,我开始拼命地筹备一切。她很高兴,知道我要去那个城市了,她说,她会用所有的感动把我留在那个城市。 到了夏天,我坐上了去j城的火车,在火车上,我想着周渔,想着她在火车来来回奔跑是为了一个男人,而我呢,却是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我有些激动,有些说不出话来。在火车上我变得很怪,我喜欢和人讲话,什么话都讲。笑容很多,还不时地说谢谢,谢谢,谢谢。谢谢好多。 她在j城的火车站等我。我没想过她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当我见到她之前,我没想过她会如此地漂亮,胜过s,胜过我以前的任何一个女子,她叫了我的名字。我上去握着她的手,她却笑了,说我应该抱着她。我站在空旷的站前广场上,抱着她,她像个婴儿一样,温暖,可爱。她已经从文字里知道了我的一切,她要我快乐。她说了很多,最后我发现快乐是可以自己去选的。如果你有很多理由不快乐,那么也一样有很多理由快乐。她拎着我的大包等出租车的时候,我突然对一切淡然了。给了自己一个快乐的理由,耸耸了肩,笑了。我已经不需要用眼泪来过滤谋求一种缓和达到坚强了。因为,我有了她,我亲切地喊了声,玲玲。 我住在j城的一个小宾馆里,她回到了学校,请了一周的假,每天安心地陪我,跟我聊天,听我说笑话。她很开心,我很快乐。我们手拉着手,一起笑着笑着,然后幸福的泪水坠落。她带着我去了乡村,j城的一个乡村,我们在那里住了三天,乡下的生活很好,山清水秀,蓝天碧水,一切都那么安静祥和。她躺在我的怀里,给我唱着j城的民谣,很好听的曲子,让我舍不得离开那个城市。 她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她问我,爱是什么。是呀,爱是什么呢?谁在初遇见,不盼长相守,他日意念改,人力难回圜。谁猜到昨日花开蒂落,今朝无果可结。能厮守,定要与最爱厮守。只是世事无常,真心真意总是匆忙。后来的后来,让来的来,让走的走,红尘化浮云,人渐凉薄。爱情就是如此残忍,让我们来不及去抵挡。看着身边的她,我们掉眼泪了,为了不分开而掉眼泪。 我说,“等吧,三年后,你来我的城市吧。” 她看着我,眼睛里有泪水。她很坚强,泪水并没有掉下来。她突然一下紧紧地抱着我,喊着我的名字,她说,不要离开好吗。我只是紧紧地抱着她,不说一句话。我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让她埋进我的怀里,我听见她浓烈的呼吸,像一把烈火燃烧了我们。 我解开了她十八岁的春天,解开了她十八岁的青春。看着她那张稚气未脱的脸,我有些责怪自己。但我没去深深自责,毕竟爱,对于我们来说都是公平的,我知道,我将用《周渔的火车》来演绎自己的生活。是她,让我对这个城市结下了感情。 我原本以为她会在火车站等着我一次次地到来,她却给了我一个耳光,她说,“我们不见面了,好吗?”看着她说话说得那么干脆,我突然觉得自己生来就是受伤的,当我爱上了一个人,老天却眼睁睁地看着我失去她。我没哭,正像他们所说的,我的生活再庞杂混乱都可以独立有序地存在。从来都觉得没有必要主动告知谁,关于旁他的琐碎。所幸之事,玲玲爱过我。了解我的人从来不对我祈求太多,可以自主地选择陪伴或者离开。甚至做出怎样重大的决定都可以不必对我告知,那是你们的自由,我自始至终无权干涉。我只是缄默。不晓得这算不算是做错。 我离开了j城,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城市。趴在桌子上静静地写字,脑子里想着远在j城读大学的玲玲。我也来不及去考虑玲玲对我的残忍,我面对着我的前途和未来,彼此参加高考,考上一个大学。我站在教室里,裸地面对。是枪林弹雨,是难防暗箭。怎样,我都不会选择闪躲。内心坚强,表情笃定,我如磐石一般雷打不动地伫立在这疾速溃败的芍药未央。等待,太过长久。待到你花白了头发,苍老了容颜,我也终于尘埃落定。然而,这样的说法,为时过早。它终会变成一个神圣的仪式,跌宕着钟声,白发以及死亡。如此这般,我也就圆满而无憾了。 高考后,我并没落榜。我被一所大学录取了,我不高兴,也不悲伤,或者说,不温不火。我在想j城的玲玲,这几个月来,我的心慢慢被她占据,最后腾不出任何空间。 3 在考后的一个聚会上,我遇见了一个女子,她长得太像玲玲了。她打开了我的心,哪怕这是一场欺骗似的爱。走在闹市里,人潮如歌。那见过的人,看见的风景,坐过的车,人间如昨。只是尚在手心的体温,已转凉。人在景深处,当局者迷。只有我,从未忘却。很久很久以后,我才明白,原来春暖花开,不过是一场自欺。所有旳一切都会过去,花也真的会开,只是不再如自己所期盼的一样了。原来,还是有那么多旳期盼等不到花开……所以,我爱着那个女子,她叫小美。 小美和我考在同一所大学。她说我很像他的一个哥哥,接着我就笑了,我说她像我曾经爱过的一个人,她也笑了。我们彼此相欺,彼此相信。她的哥哥是她最爱的人,我的玲玲是我最爱的人,我们错位,最后在一起,我们都不愿意分开,忘记过去。其实无法忘记也不忍忘记的,绝非是一个人,而是我们为一个人用掉的时光。尽管那些时光会让我们时不时哆嗦一下。但那也是我一不小心造就的,所以矛盾和伤感就都是别有风情的。我尽力去爱小美,大家都很喜欢她,也很喜欢我。所有的人都认为,大学毕业后,我们就会在一起,一起相爱,一起永远。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开往春天的火车(3) 开往春天的火车(3) 大学过着王子一样的生活,在这之前我以为大学很苦很苦,其实不然,大学是让我一生最自由的地方。在这里,小美陪我走过了两年,她的影子在我心里根深蒂固。我带她见了我父母,母亲很喜欢她,说大学毕业了就让小美跟我一起走进殿堂,让我给她戴上戒指,让她做我的新娘。我点头允许,心里面还住着一个人。 她很遥远,却一直从未离开我,她一直住在我心里。如果一切都会过去不如留点回忆,我看着在我记忆里她的眼睛,我等的是奇迹。结果,她真的来了。我也没想过她会来,她来是为了证明爱我,对我的爱。我们彼此相爱,我知道,她也知道。人会消失,爱不会。人会老去,爱不会。人会分离,爱不会。我会死去,爱不会。她出现的时候我热泪盈眶,我正牵着小美在街道挑选她最喜欢的洋娃娃。 我并不知道我会怎么处理我感情的事情。这是我一直迷恋《周渔的火车》的原因,她在火车上长年奔跑,结果却失去了一切。而我呢,失而复得,有种天生的祝福和幸运。我没有紧紧地抱着她,只是意外,除了意外我找不到任何句子来表达我苍白的表情。 仔细想想,做了许多年握线的手,看着风筝逐风。可有一天变成了风筝,如果迷失了,她们会记得把我找回吗?慢慢想念,慢慢释然,慢慢不感伤。有些人可以再遇见,有些人就不会那么幸运。我不会再做错选择题,让我领悟过。让别人去恨比让自己来恨好,停下来,停一阵子,停一下也好。想着s,想着小美,最后是玲玲。三个女孩子,都在如花的年龄里风一样追逐着情感,最后我们都沉沦了。 我拒绝了玲玲,我说:“你回j城吧。” 她没过多的伤感,也没怨言,坐上了去j城的火车。哐当哐当,有节奏的声音,把她带回了梦想的地方。也许不是梦,是结束和冰冷。我站在站台上,落泪了,这么多年来,我头一次觉得累,感到生活的艰辛。仔细想这到底是为什么,答案却不能知道。玲玲走后,给了我一封信,当时我并没留意这些这封信,到我读大三的时候才看的,是在一次搬寝室的过程中,我看到了紫色的信封,上面写着我的名字。看过信后,我睡在地上,一阵无力的感觉。我大声地哭了起来,然后跟小美分手,坐上了去j城的火车。 j城还是原来的模样。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梦想着这个城市,想着她,想着缠绵的夜晚,我和她的所有故事。只是这次到来,我看见的她,已经穿上了红装,成了新娘,新郎却不是我。再次见面,言语少了许多,我能看见她眼角的泪水和对我的恨,我也选择了离开。 在回来的火车上。我一直望着窗外,我有些羡慕周渔了,她可以去寻找属于她的那个小湖,可我呢。玲玲在三年前,为了不误我前程,希望我考上大学后去找她,她等了我两年,我都没有去见她。当她来找我的时候我却抛弃了她。我能说什么,语言似乎已经不再解决一切。这个时候,我想起她在三年前对我说过:女孩子二十岁左右是她最美丽的年华。这时她的心地最善良,她有点成熟,又有点孩子气。男孩子二十岁左右是他最黯淡的日子,这时什么都没有,不能独立又不想依赖,挣扎着彷徨着,寻找自己的位置,所以如果一个男孩子在二十岁左右时遇见一个年纪相当的女孩子,那一定要珍惜她,因为这个女孩子用最美丽的年华陪他走过了最黯淡的日子。女孩只有陪他走过,女孩将永远幸福下去。我们一定要幸福。她用最美好的时光陪伴了我,可最后却失去了。 我拿出了她曾经给我写的信,泪水掉在了上面,浸湿了她清晰的字迹。我看着她写的,关心我,疼我。这些都已经成了褪色的记忆,我还能说什么,跟着这火车,走进我埋葬的青春,去寻找我遗落在城市的胎衣吧。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那些丢失在时光里的年少情事 那些丢失在时光里的年少情事 文 / 方 慧 我每次想起那面破墙上的血字,都会感到凄然和可笑。 大概在我读初中的时候,表哥就已经是学校里很有名的校草了。 那个时候,他比我高一年级,几乎学校里的学都知道叶端这个名字。平时也总是有很多女生故意跟我套近乎,然后求我帮她们转交纸条给表哥。 有时候,在放学路上,表哥会跟我吹嘘自己被多少人暗恋,有多少女朋友,又是多么讨女老师的喜欢。这个时候,我看着他好看的脸,不作任何回应。 初二的夏天,学校里转来一个打扮很时髦大胆的女生。听说她是三校生,父母花了很多钱让她转学来的。在之前的学校里是有名的小太妹,据说还是黑社会的大姐头,打起架来是操刀的。还听说,她男朋友有一打。她一来就引起这个小县城的小初中一阵骚动,每个人都怕招惹她,对她避之不及。 我甚至还清楚地记得,第一次看见她,她顶着酒红的蓬蓬头,穿着低胸连衣短裙,蹬着电瓶车,满脸的桀骜不驯。 就这样风风火火了一阵,她注意上表哥了。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当初她来这个学校就是因为在网上看到了表哥空间里的照片,反正读书也读不下去,家里又有钱,于是转学来玩的。当然这都是后话。 表哥却对她并不感兴趣,在路上看见她也只是淡淡地扫一眼。 小太妹的气焰立刻就消下去了,居然也会像很多女生一样,跑到我们班来主动和我套近乎。 “夏枝啊,叶端是你哥哥吗?” “夏枝,我们放学可以一起走吗?” “夏枝,你皮肤真好,为什么你们家的人都长得好看。” 我对她也是淡淡的,不怎么迎合她另有所图的热情。关系就这么黏扯着。 终于有一天,她把我叫到学校的后山,对我说:“你帮我把叶端约出来好吗?这个洗面奶我送给你。”我说:“好的,洗面奶就不用了,我没兴趣,我可以帮你约他出来。” 她说谢谢。我转身走了,走了几步回头看着她,准备说的话终是没说出来。 他们出去一趟后,我问:“表哥,她找你干什么了?” 表哥说:“还能干什么,她想要做我女朋友,我会要这种女的吗?” 我说:“她是哪种女的?” 表哥说:“你傻啊,这种复杂的女的,不知道外面有多少男朋友呢,你哥我又不是没女朋友,怎么会要她……” 那之后,表哥就再也没理会过她,她再求我约他出来,他也不愿意了。 那以后的每一天放学,小太妹都会拉着我的手,带我去后山,一开始是求我约我表哥,最后终于放弃,再也没提过约他的事。她只是,静静地,吹着风,很难过很忧伤地,看着天,再看着我。拿着石子在后山破庙的墙壁上写:“叶端,请你喜欢我。” 每一天,我都是这样地,静静陪着她,我不清楚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只是,淡淡地替她不开心。 有一天,小太妹在墙壁上写着字,突然抬眼问我:“你表哥有女朋友吗?” 我说你不知道啊,他女朋友很多的。一说出口我就后悔了。 她立刻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那个刹那我看着她的背影,就感觉她的脸一定是惨白的。 过了几天我听说,学校的几个学在下课的时候都被打了,是被外校的同学打的。 我一想,不对,这几个女生正好都是最近和表哥在一起的。我立刻就去找小太妹,她同学告诉我,她叫了一帮外校生把学打了,现在已经被校长勒令退学了。 我告诉表哥这些的时候,表哥鄙视地从嘴里蹦出一句:“活该!” 然后的几天我就没看见过她了,听说她又回到原来的学校了。我想事情也就这样结束了吧。 有时候,路过学校后山,远远地,我会在恍惚间仿佛看见她的身影,一晃而过。我想,大概是错觉吧,人家跟我亲近也只是因为我表哥而已,我何必想念她。 大概是寒假快到的时候,又看见她,梳着温和的辫子,站在老旧的校门口看着我,轻轻微笑。我走近她,问她:“你还好吗?” 她没有回答,而是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拉着我的手,带我去后山。 我侧脸看向她,见她满脸是淡然。 “你看,我经常来这个地方,在这里写字。” 我一抬眼,那面破墙上全是模糊的惨红,歪歪斜斜全部写着“叶端,请你喜欢我”。 我瞬间就沉默了,我这才注意到她的手指,几根手指的指尖没有一处的皮肤是完好的。血痕残留在指甲缝里,已经风干了,我立刻在心里不自觉地感觉,她的血肮脏又廉价。 “你疯啦?写血书……” 她没有多说,只是求我让我表哥来看。 “只要看一眼就可以了,行吗?”她说。 我看着她像劣质草纸一样惨白的面孔,点点头,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想只有我才知道她内心有多苦,她为了他,没有了傲气,没有了霸气,他却还是对她不屑一顾。 我想起那部俗烂的电视剧里的对白:“她原先是一只刺猬,为了你拔光了身上的刺,谁知道你还是不喜欢她,现在的她是一只没有人喜欢的怪物,千疮百孔。” 那果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 我几次想要和她说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 我多想说,其实你不必这么委屈,为一个男孩。 我和表哥说起这事,表哥没有再说话,默默地跟着我来到学校的后山。当他看到墙壁上斑驳的血痕,依然没有说话,就走了。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当时有没有一丝心痛。 表哥最后还是没有答应去见小太妹一面,哪怕是她再也不是当年的小太妹。 前几天突然听初中同学说,小太妹已经结婚了,嫁给了一个木匠,日子过得有些窘迫。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表哥,我怎么也没想到,现在已是名牌大学高才生的表哥,在电脑前转过头一片茫然地问我:“谁,你说谁结婚了?这名字我怎么不记得了?” 我真的替她感到讽刺和不值,原来爱啊牺牲啊血书啊,一切都是她的独角戏,他甚至从来都没有放在眼里。 我突然就想起多年前那面破墙壁上的斑斑血痕。 我想,当年站在那面墙壁下的那个女孩,会不会隔着时光依然站在原地,咬破手指一笔一画地写下:“叶端,请你喜欢我。”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曾被看做爱情的事 曾被看情的事 文 / 陈艺璇 和术在学校里动人的故事已经像过眼云烟一样散去了,至今却还有人问我——“哦,你跟他……”我只是略一点头,拉开话题,说说新开张的电玩店什么的都好,反正不想再提起预备忘记的事情了。 回家路上的黑暗的通道里新铺了一层水泥,说是以前从这里渗下不少的水到地下超市去。我默默地踩在半湿半干的灰色泥浆上,平整的路面留下了我三十六码的鞋印。 其实新铺的水泥地上,每隔二十厘米有一块双脚大的空心砖,这样便算是有了一座桥,走上去像是在过河。但这些方正的人工砖头不是鹅卵石,它们只是一条“被规定”的路途,通告行人必须都要顺着这弯曲的指引前行。我不喜欢这样,因为这些砖头,是忙碌到无心去把它们摆得很漂亮的工人们搁置的,是一番随心所欲派的造型。我想走直线,这样就不得不放弃踩上砖头按部就班的念头,一次次在水泥画卷上按下没有商标的鞋底印记,或者跨过挡路的某一块红方块。 走到尽头时,我很满意。借着一楼厨房的灯光,回头看方才小心翼翼好比走钢丝留下的足迹,我会心地一笑。这样,以后在这条路上行走时就不必刻意走出直线了,我只要踩着今晚留下的脚印,就能自在地回到家了。 术曾经说,我是个妖怪。我咧开嘴一笑,我喜欢被人看作奇奇怪怪的生物。术继续解释说,那可不是吴承恩书里的妖怪,保证是当代世界里后现代化的新品种(他知道我喜欢看后现代类型的小说),特立独行地活着,把潇洒建立在别人的无奈上,估计呼吸的空气不是氧气而是二氧化碳。 “这样不是很好吗?像一棵树,有益你们地球人。” “是啊是啊,所以求求你,把你的潇洒尽情地建立在我的无奈上吧……” 术的话很多,我属于听众。他讲他的人生,讲他的那些死党,讲他曾对不起的前女友,以及他老妈。可是大多我都不记得了。记那些干什么呀,反正总会忘记的。一开始我就没打算永远和他在一起,我们真的太年轻了。他和我前男友,前前前男友,前前前前男友没什么不同,这我也告诉过他。不过他真的很乐观,他会用这样的话回应我:“和他们再怎么没有不同,现在和你在一起的人也是我。”这样有时好,有时不好。总地来说,我是不喜欢的。乐观主义者的一个巨大的误区,就是盲目自信。他坚信我很爱他,这就错了,错得深沉。说实话,我对他还真是一点儿好感都没有。 他没有吸引我,那为什么我们会在一起?这件事说起来很奇怪,事实上,是我追求他的。是的,所以学校里都流行说,我这个“怪胎”追到了我们学校的传奇人物。他有多传奇呢,很会打篮球,斯诺克,还是架呢?对于这些传统耍帅游戏,他也没有很在行吧,唱歌也是自我陶醉着跑调,完了还很开心地要求唱第二遍,直到忘词。他的风云事迹来源于他的物理老师。听说这位风韵犹存的女老师追求他失败后,为了他的幸福,恐吓或者唆使学校里漂亮的女孩向他表白,并且交往。不明就里的术果真是高兴了一阵子。他那个人的性格就是这样,一点儿甜头可以放大成天空那么大。那么后来,这位为爱奉献的女物理老师,当然是被女生们集体揭发了。末了她辞了职,临走还专程来看术最后一眼。当时那层楼和那层楼对面的实验楼天台人满为患,在场的人都见证了这经典的一幕。术憋红了脸,酒窝里都装满了怒气。幸而那位含情脉脉的女老师并没有高声喊出她内心的爱的宣言,她只是拨开人群,消失在了这个传奇的故事之中。 过后没有女孩再敢和术交往了,她们担心自己会成为这个故事里的第三个主角。因为说不定那个情种女老师什么时候会闻着味道飘回来。一想到这个,就觉得很可怕。而且他身边的女生常常被路人笑说是物理老师派来的间谍。如是次数多了以后,他为女生修的心房自然就门可罗雀了。 我是第一个听说了这个故事,还敢当众形影不离跟在他身后的女孩。术是有很帅的模样的,他虽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我自始至终都这么认为,大概有受别人说法的影响。他这个人不过是我从八卦的笑话中听来的。暂时跟他在一起也不算什么难受的事情。我就这么每天跟着他,同他一起上他的选修课,并且傻子一样看他吃饭。这也没什么难的。如我所愿,第二天他就妥协了,连带着以惊人的速度爱上我,这是我始料不及的。 人和人真是很不一样,我是绝不会在一个月之内爱上谁的。所以对于他殷勤献上的一颗闪闪的红心,我无动于衷。久而久之,我开始进入内疚状态。我不该贸然为了自己“想这样”,就拖一个好好的男孩子进爱情的无底苦水。半个月之后,我缓慢步入冷漠状态,内疚被扼杀得很干净。持续不了多长时间,我就彻底对这个每天求关心的丧失了耐性。 我这个典型的邪恶天蝎座是唯心主义者,想什么就非做不可,没有任何特殊的原因,仅仅是想做而已。吃饭的时候,总想好几样都尝一下,但往往一个人吃饭只能点一个菜。类似这样的事情让我很难受。所以,我为了让自己心里舒服,满足内心不正的愿望,能做许多出格的事情。正如术所说,“把你的潇洒尽情地建立在我的无奈上”,我就是这么做的。 我对于术呢,就是一块冷冰冰的石头,放在他那块湿嗒嗒的水泥地上,无意间就留下了痕迹。行人都规规矩矩踩那些石头路,最后留下痕迹的一定是那块石头。 这些事情本来就是很无奈的。我们在一起不久后,有一晚我回到家,摁开灯后发现一只蟑螂旋着圈儿乱跑,一不小心塞在了门缝下动弹不得,只能张牙舞爪伸着腿。我没有去碰那扇门,选择让它自生自灭。本来就该这样子嘛,顺其自然。爱情也是,该生就生,该亡就亡。 我对自己的评价是:一个不爱术却在讲爱情的人,是个不要脸的家伙。但我一定要走直线,绝不拐弯。一开始我就预备快速走到尽头去,那么直线是最近的吧,就不能浪费时间绕弯子。走到尽头,就完了。 “我就是个神经病,一发神经,qicq好友全部删完;一发神经,选第三排第八个男生把他介绍给闺蜜;一发神经,到教堂去睡一晚,第二天还会给我发免费的圣经呢!” 分手理由就是这么简单,连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可笑,当然也很难堪。术黑着脸就走了。之前他说:“女人,你很对!” 这样的结局我非常非常不喜欢,没想到他没有一句挽留,只是不断在话语中表述他的无辜和付出,以及我的错误。当然这些话都是对的,只是在不合时宜的时机讲给我听罢了。当时我只是想试探他会不会挽留我。其实,如果他挽留了,我会尝试去爱他,真心的。哪怕我这个想法只保持了三分钟,我也会继续做下去。 可是人和人之间的事情是很复杂的,根本就不会按照谁的想象去发展。这个想法最终被淹没在了记忆的洪水里,被冲刷得光滑无痕。现在我还在暗自庆幸他没有挽留我,因为没有他我过得挺好的。很多人都在问上帝,究竟我们没有爱情活不活得好,事实上在多数爱情故事里,大家反而活得不好。反正我即将忘掉他,连名字也一起,从前大家的好与不好,顶多是个不值得回忆的回忆。在这里我没有写他的全名缘由在此。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他不知这样深爱过多少人,其中有两三个点出名字我就想得起她们在学校里的名声。对每个人都爱得要死,这算什么。爱一旦泛滥,就没有爱一场的意义了。 这只是曾被术看情的事情,相信过不了多久,他就会爱上新的女孩子,并且同她去一个没有物理老师的地方,永远地在一起。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不言爱(1) 不言爱(1) 文 / 王璐朋 (一) 我知道梦不是生活,可生活却如梦般缥缈,我把生活看得很缥缈,就有如我把那些缥缈的东西都看作梦。 我常常会想,我的生活在哪儿,我的梦在哪儿。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这样有什么不好。 我叫莫凡,是天宇中学的学生。我像其他同学一样,面临着决定着命运的高考,但我比他们活得自在,却一样不快乐。 在同学们都在努力时,我却在做着梦。 (二) 宋宁说我写的文字很忧伤,也许我的生活原本就不快乐,就像我的梦从来都没有好结果,我知道再不好的文字也得来源于生活。 小语也说,我的文字是内心的写照,她还说我在逃避生活,我不知道,却也能理解。 宋宁和小语都是我的朋友,很好的朋友,我真的想给他们快乐,却给不了;我真的不想给他们忧伤,却让他们跟我一起难过,一起流泪。 我真的好想去流浪,去寻找我的梦,不管漂泊到哪里,都不会给别人增添烦恼,也不会再忧伤,即使忧伤也没有人会知道。 我不知道那些属于我的梦都是什么样,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留很长的头发,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整天都在沉默,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也许我是真的喜欢。 (三) 十六岁的花季,我遇见了你,从此我们的生活便有了色彩。 在天宇中学,我认识了宋宁,也通过宋宁认识了小语,我忘记与他们是怎么相识的了,但我们却成了很好很好的朋友。 尽管我有宋宁、小语这样的朋友,尽管我们在一起时很快乐。可我还总是骑着单车独来独往地穿梭在天宇中学的校园。 没有人知道我有怎样的身世,没有人知道我沉默的原因,宋宁、小语都有问我,我都没有解释,这不关他们的事情,他们没必要知道,并不是我不相信他们。 可宋宁他们都可以察觉到,其实我也不想在他们面前伪装,那样真的很累,但他们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给他们忧伤,我应该给他们快乐。 (四) 我预感到梦在一点儿一点儿开始,却不知道何时才是结束。 我忘记了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小语的了,尽管我知道宋宁一直都在喜欢着她,我试着去忘记这件事,却忘不了。 我知道宋宁喜欢着小语,而宋宁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的兄弟,我必须得放弃,必要时我应该离开,我应该祝福他们。 我还知道小语一直都在喜欢着我,她说过从她第一眼见我时就喜欢上了我,喜欢我忧郁的长发、喜欢我落寞的眼神、喜欢我无缘由的伤感、喜欢我喝醉酒的哭泣、喜欢我弹吉他的样子。 一个是我喜欢的女孩,一个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该怎么选择,我不知道,也害怕会知道。 我想把这份爱压在心底,却荡起我最深的痛,我想小语和宋宁在一起会很幸福,因为我不能给小语想要的生活。 宋宁的家庭很富裕,他的父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像我只与爷爷生活,我也没有见过我的父母,也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尽管我知道这些与爱无关,尽管我可能会伤害到小语。 (五) 当我真正喜欢一个女孩时,我想,我不能给她幸福,就要给她快乐。 我尽力为他们创造条件,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我不知道我为何会有这样的胸襟,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孩坐在别人的单车上,我会心如刀割,却还是沉默着,沉默着。我把单车骑得飞快,尽量使自己听不到他们的谈话、看不到他们的表情,尽量与他们保持距离。却不知道越是刻意地不在乎,越会心痛,越会任长发打伤面孔。 就这样我沉默着,心痛着,成了高三的学生。我害怕没事做就会难过,就会胡思乱想,所以我整天都把自己埋藏在题海里面,整天都忙于学习,我尝试着用这种方法,让自己不再忧伤,不再难过。 (六) 但那个画面让我哭了。 宋宁和小语手牵手走在大街上时,我正骑车到一家书店买书,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确定了关系。 我也没有多说什么:“嗯,很好呀,祝福你们!”然后我就骑车离开了。这不就是我一直想要的结果么? 可为什么心却在痛,在流血呢?我把单车骑得飞快,我不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我不再对什么事情心存幻想,我发疯地学习,学习,我的成绩好得出奇,但我还是不能够忘记那天他们手牵手的情景。我不知道该怎样麻痹自己。 (七) “贝佳宁,你愿意做我女朋友么?”贝佳宁听到这句话时脸孔变得通红,但她还是答应我了。我知道她很早就喜欢我,她长得很漂亮,我却不喜欢。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是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却也这么想了,也这么说了。 我依旧骑着单车穿梭在天宇中学的校园,只是我的单车上多了一个女孩,一个喜欢我的女孩,她的名字叫贝佳宁,而我却不喜欢。 (八) 我像往日一样吃过早饭要上学时,我爷爷告诉我,今天中午要我回家吃饭,爷爷要给我做好吃的,我随便应了声,便骑车去学校了。 中午放学,我叫了宋宁、小语还有贝佳宁一起回家吃饭,我说我爷爷想让你们到我家吃饭呢,也想看看你们。他们问我今天是什么日子,我没有说。 回到家,我看到爷爷做了很多的菜,爷爷看到我们很高兴,眼眸里流露出沧桑和慈爱。我感到很幸福。 吃饭时,小语问爷爷今天是什么日子,然后我看到爷爷沉默得不知所措的表情,我好心痛。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不言爱(2) 不言爱(2) 爷爷还是告诉了小语今天是他的生日,其实我是知道的,今天是爷爷的生日,可爷爷对我说他从来都不希望有今天,却不知道今天为什么要这样过生日,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只知道我们吃得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九) 还是会和宋宁他们见面,还是依旧地打招呼,还是会像往常一样地谈笑,还是没有人知道我的痛。 没有人知道我喜欢小语,我也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包括小语。我也只有这样默默地喜欢着。 我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这样的梦,何时才能结束,它却一直都缠绕着我,让我不知所措,让我彻夜失眠。 我依旧会用单车载着贝佳宁在校园里急促地驶过,我依旧伪装自己内心的忧伤,仿佛那些发生的故事,都不关我的事,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样的生活。 宋宁和小语还是那么地快乐,快乐得让我心痛,可又能怎么样呢,只要他们快乐了,我就应该快乐,为他们快乐。 我们依旧会见面,依旧会问候。却明显感觉在一起的时间少了,因为都在忙着高考,忙着学习,忙着编织自己的梦。 (十) 爷爷的离开,是我永远的痛。 我不知道我健壮的爷爷怎么会死,怎么会突然就离开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一直想到哭,却还是不知道,我平静地看着爷爷离开,很平静地,就像在劝一个孩童入睡,我没有哭,却比往日更沉默,更少说话。 我成了真正的孤儿,无依无靠,我的父母都在哪里呢?为何要丢下我一个人呢?为什么呢? 其实爷爷告诉过我的,他说我的父母都死了,在爷爷生日那天,爸妈还有姑姑从西藏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已经十八年了。 宋宁,小语,贝佳宁他们都在劝我。让我走出阴影,走出悲痛,我知道他们是为我好,可怎么走出来呢? 我每天还是载着贝佳宁上学,发疯地学习,却让贝佳宁为我哭了好多次,我每次都会对她说:“我没事,真的没事的。” (十一) 我离开了,永远地离开了。 马上就要高考了,我却不知道为何会和别人打很多架,不知道为何班主任会经常找我谈话,甚至让我退学。 我依旧和别人打架,依旧被班主任找去谈话,他依旧让我退学,以至于最后我把班主任也打了。 在距离高考一个月时,我离开了,骑着我的单车,离开了天宇中学,离开了我的梦。 没有人知道我会去哪里,我笑着对他们说再见,却没有告诉他们以后永远不会再见面,永远不会。 我真的开始了我的流浪,骑着单车,背着我的吉他,无依无靠,我要去西藏,那里有我的父母,虽然都死了,可那里还有我的梦,我神秘的殿堂和我的向往…… (十二) 我叫宋宁,我是莫凡的朋友。我很早就知道莫凡喜欢小语,尽管莫凡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可我也喜欢。 我用我的自私来回击莫凡的忍让,我不知道我会是这样的人,让我自己都感到可恶。不过有一天,我一定要找到莫凡,对他说,小语只喜欢你,当你和贝佳宁确定关系后,小语哭了好多次。在你离开后,小语也离开了。 我叫林小语。我喜欢莫凡,可我却成了宋宁的女朋友。从宋宁那里我知道莫凡也喜欢我,我好高兴,也好难过,我知道莫凡从来都没有快乐过,我真的想帮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在莫凡走后一个星期,我就转学到一个偏远的小镇,在那里我认识了很多新的朋友,我们在一起很快乐,但那些曾经的往事,我不会忘记,它们都在我的记忆里,永远地存在着。 我叫贝佳宁。我做过莫凡的女友,我很幸福,尽管,我知道莫凡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我看过莫凡的日记,我知道他喜欢林小语。 与莫凡在一起的日子,是我最美的回忆,因为我喜欢上一个忧郁的男孩,他的名字叫莫凡,我还会喜欢着,永远地喜欢着。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迷失(1) 迷失(1) 文 / 展凌风 我是一个喜欢漂泊的人,青春里多数的时间都浪费在来来去去上。我喜欢陌生的环境,喜欢陌生的事物,对于熟人,我有一种无法言表的害怕,害怕看见他们熟悉且陌生的面容。所以,我情愿去对着一个个完全不相识的路人,去那些不曾路过的地方。 青岩是个小镇,一个古色古香的小镇。这里有着江南古城的青砖碧瓦,有着山野乡村里的木屋草房。唯一的现代建筑,就是小镇上的学校。它成了小镇的现代化标志。 我很喜欢这种很亲切的陌生环境,它不像大城市那样冰冷——抬头看不见蓝天,四周都是冰冷的钢筋混凝土,车辆人群川流不息,整个城市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我最不习惯大城市的,是城市中急促的脚步,以及一年到头没有个好天气,空气中不是湿漉漉的就是闷热不堪,再加上压抑的氛围,急促的生活节奏,让人日渐消瘦。 我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以前,不管是家人还是朋友,都说我莫名其妙。他们经常说的一句话是:“你怎么那么奇怪,脑子里尽是一些别人无法理解的思想。”为此,我常常和父母吵架,他们看来,我那么喜欢看书,应该是个成绩优异的好学生。只是,我从来都没有拿到让他们满意的成绩。 记得12岁以后,我先后离开家87次,去了与我家相隔较近的几个城市。每一次离家都被父母派人找了回来。他们实在想不通,像我这样衣食无忧、家境富裕的孩子,为什么就不能像同龄人那样安安静静地在家里待着,玩这个年龄该玩的游戏,看这个年龄该看的书,为什么我的表现那么另类,小小的思想里尽是他们无法理解的漂泊远行。 从小,我看着和自己一样大的孩子,总觉得他们很幼稚,没有远大的目标,没有自己的理想。可是相处下来,我却发现自己没有他们那份纯真的快乐。 “凌风,长大了你要做什么呢?”谢悠然稚嫩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那一年,她7岁,我8岁。 我装着老成的样子,一副向往的神情:“我想像徐霞客那样,游遍名山胜水,看潮起潮落。” 谢悠然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露出憧憬之色,然后轻声地说:“你可以的,你家那么有钱,要去哪里都可以。” 悠然是个与众不同的孩子,她生活在单亲家庭中,父亲早死,母亲在发廊做洗头工。小小的她便明白,母亲很辛苦。对比同龄人,她有着别人没有的早熟。或许,家越清贫孩子就越懂事。 “悠然,放心吧!我的钱就是你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去。”那时,我小小的心里就决定,不管走到哪里,我都要带着谢悠然。对于我们来说,那只是孩童时代的纯真友谊。因为悠然母亲的关系,很多同学都不愿意陪悠然玩,而我则觉得那些孩子都很幼稚,唯有谢悠然还能和我说一些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因此,我们成了彼此唯一的朋友。 我12岁那年,悠然的母亲带着她离开了。直到开学我才知道,当时的我已经懵懂地理解了什么是爱,虽然在我们的理解中这个字眼有点儿牵强。但是我明白我们之间的友情已经变质,产生了懵懂的情愫。 悠然离开后,我觉得自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我从家里的保险柜里拿了一大笔钱,拿上父母特意给我办的银行卡也跟着离开了。后来被父母在相邻的城市给找了回来,那一次,从来没被打过的我被母亲狠狠地揍了一顿。她一边揍一边哭着说:“你个浑小子,越来越放肆了,这么出去多危险,你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吗?” 我明白父母的心情,可是对于已经决定离开的我来说,他们是无法改变我的决定的。“爸,妈,我知道你们担心我,但你们不要把我当个孩子好吗?我只想出去游历一下,为什么你们就是不理解呢?” 我的回答让父母有点儿吃惊,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我会这样。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一个孩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12岁的年龄,脸上无法抹去的稚嫩,心智上的不成熟,怎么能让他们相信呢? 那一次,我和父母争吵了好几天。每一天都是长达几个小时的争论,每一次的争论都是以我的失败告终。对我来说,毕竟是太小了,考虑的事情太过简单,在他们这些老于世故的长辈面前,我就是狡兔三窟都能轻易地让他们逮住。 后来,我一次次地出逃。12岁到16岁,我一共逃了82次,最后在父母的无奈中,终于放口让我出去游历,条件就是每到一个地方就得打电话报平安。 19岁那年,我去了杭州。在杭州一家酒吧,我遇到一个很像谢悠然的女孩。 那天,我走进一家叫“零点”的酒吧,酒吧里,幽蓝的灯光在黑暗而静谧的空间里闪烁,低沉的蓝调在耳边萦绕,男男女女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喝着配制出来红红绿绿的酒,把忧伤诉说,寂寞化解。城市里烦躁的氛围和沉重的压力把人们弄得疲惫不堪,所以越来越多的人来到这里,用酒精麻醉自己,或是寻求自己的红粉蓝颜,希望自己的忧伤能够有人倾听,所以这里时常上演着无数暧昧。 我不是来这里寻找刺激的,一个人安静久了,孤独久了,心里会感到空虚、孤独,我来这里,就是想充实一下自己的内心,调节一下自己的情绪。再安静沉默的人,偶尔也需要缓解一下,毕竟一个人常常安静地待着,久而久之会感到烦闷。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迷失(2) 迷失(2) 酒吧里的歌手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她的歌声一响起,台下立刻沸腾起来。我找了一个比较偏僻的位置坐下,四下里打量着周围的人。我发现他们眼中有一种与生活格格不入的沉迷。有些时候,很多人都在自欺欺人,就好比我眼前的这些人,哪一个不是自欺欺人的呢? 我坐了七八首歌的时间,台上的歌手先后换了两个。来我这里搭讪的女孩子很多,可是全都被我拒绝了。虽然我坐的位置不显眼,但在那些女郎的眼中就像一颗明珠,一个人安静地在角落品酒,静静地看着周围的人,这对她们来说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过了一会儿,又换了个歌手上来。她和别人不同,化着淡妆,眸子里藏着一团愁云,脸上挂着淡淡的忧郁。就连她的声音,都有着让人心碎的伤感。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淡淡的伤感,一下子渲染了全场,原本喧闹的酒吧顿时安静下来,我看见很多女孩子泪光闪烁。场上的她唱到“这些年来,有没有人能让你不寂寞。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我见她闭起了眼睛,一滴泪珠从脸颊上落下来。这一刻,全场因为她的流泪而黯然神伤。我突然觉得她是那么地熟悉,熟悉得让我觉得好像跟她认识了好久好久。 那天晚上,我特意花钱请了她过来陪我喝酒。她坐在我对面,近距离看她,我感觉她很像谢悠然。“这位先生,你好像我童年的一位好友。”我还没开口,她首先说道。 我怔了怔,有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在我脑海中冒出来。我相信眼前的这人就是我小时候唯一的朋友谢悠然。“你也很像我小时候的一个朋友。”我回答说。 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脸色变得黯然。见我直直地看着她,她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即变得笑靥如花,说:“那么巧,我们真的很有缘。” 不知道为什么,她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感到很痛,难道她真的是谢悠然吗?这一刻,我之前的想法开始动摇。“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叫谢悠然?” 听完我的话,她举起杯子的手明显地在空中停了一下,然后举起杯子,再一饮而尽。她扭过头,看了台上的歌手一眼,接着平静地说:“谢悠然,很好听的名字。可惜你认错了,我叫申雅,零点酒吧的一个歌手,一个求生存的女人。”她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失落。 “哦,这么说是我认错了。”酒吧里灯光闪烁,劲爆的音乐此起彼伏。我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 她嫣然一笑,说:“是啊,是你认错了。请问先生叫什么名字?” 我牵强地笑了笑,突然觉得很苦涩,一直以来,我其实是想着找到悠然,然后和她一起漂泊,可这只是一场梦,只出现在我的记忆和梦中,从来就没有实现过。“我叫凌风。”带着淡淡的惆怅和失落,我回答说。 我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喜悦,身子也跟着颤抖了一下。此刻,我只想着她竟然不是谢悠然,尘封的记忆再一次打开,想着小时候和她的种种。“凌风,这个名字好,很有味道。”看了看我,她轻轻地开口。 “谢谢。”我回答说,“你和我的那个朋友真的很像。” “哦,是吗?”她回答,“世界那么大,长得像的人太多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呢?再说了,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还是假,很多男孩子见到美女都这么说: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长的很像。”说完,她轻声笑了起来。 我看着她的笑容,心里变得极其矛盾。我是多么希望她就是谢悠然,可是从她表现的种种看来,她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人。 轻轻地叹息一声,我说:“或许吧!这个社会,很多人都只看表象。” “是啊!很多人都不明白,有些人表面风光,其实不然,生活里有很多的无奈,你看这些酒吧里的女服务员,她们有多少是自己愿意来这里的呢?还不是生活所迫,还不是家里条件不好。对于她们来说,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自己的辛酸。”她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悲伤,我心里突然莫名地难过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她的话,还是同情这些女孩子。 “那你呢?应该吃过不少苦吧?”受到她的感染,我幽幽地问。 她把玩着手里的杯子,强笑着说:“生活中谁不受些磨难,那些青春里的记忆,成了安慰自己唯一的东西。当自己变得冰凉冷漠,仅存的,就是心底深藏的记忆,还温暖而已。” 我没有经历过什么挫折,我一直都是一帆风顺的,最起码到现在,我依旧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遇见过一点儿苦难。可是我却深深地理解她话中的意思,仿佛,我看见她风雨兼程地赶路,饱经沧桑的历程。 “是啊!我想悠然应该和你一样的吧!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她的家庭经历了什么,现在又在做什么呢……”我喝了口酒,幽幽地叹道。 “凌风,你愿意听我的故事吗?”她愣了一会儿,突然对我笑了笑说。 “好啊!”看了看她,我回答。 她抿了抿嘴,朝四周看了看。轻轻地开口,她的声音很柔,却有一种无法消散的悲伤,仿佛,她的声音天生就是这样子的。可是我明白,这多半是经历了很多伤感的事才会这样。我想,她应该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迷失(3) 迷失(3) “11岁那年,我离开自己长大的地方,跟着妈妈去了温州。起先我们过得很好,妈妈在一家鞋厂打工,一个月拿两三千的工资,对我们来说很高了。16岁以后,我认识了妈妈的同事,他们是江西人。很多时候,他们背着我妈妈来找我。就这样,我学坏了。抽烟、喝酒、夜不归宿、去网吧、酒吧、夜总会,我沉迷在那种人人环绕的日子中。久而久之,妈妈知道后,气得一病不起。妈妈死了,而我却跟着他们中一个男的辗转来到宁波,开始了另一种生活。陪酒,还有陪其他的。”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眼中泪光闪烁,过了半晌才接着说:“去年,我喜欢上一个长得有点儿像你的男孩子,他是农村人,虽然没钱,对我却很好。可是,当他知道我的过去后就离开了。他走后,我被这个酒吧的老板看上,将我培养成这里的歌手。” 短短几句,却透着浓浓的沧桑、无奈、悲伤。这是一种怎么样的纠结感情,我无法解答,我只知道她短短的几句话,已将她的一生都说了出来。虽然我知道还有很多隐在后面的事她没有明确地说出,但我却明白她都经历了什么。 我刚要说话,一个30多岁的成熟男人走了过来,将手搭在她的双肩上说:“申雅,走,陪我去见一个客户。” 申雅看了看他,点了点头。接着对我说道:“抱歉,我要走了。” “没关系,有事你先忙。”说完,我举起手中的杯子,向她示意,接着一饮而尽。 她看我的眼神有点儿复杂,见我喝完手中的酒,她也一饮而尽。接着对那个男的说:“老板,让我为这位先生唱一曲再陪你去吧,一首歌的时间不耽误吧?” 那个男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不过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申雅见他同意,快步走到台上,接过麦克风说道:“不好意思各位,这个时候打断各位的兴致很抱歉。今天,我要为一个朋友唱一首歌,请大家不要见怪。”说完,她开口唱起来,还是那首《后来》。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我见她唱的时候很悲伤,不再是之前淡淡的伤感。她一边唱一边哭泣,我静静地看着她,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 我没有听完她的歌,在她哭泣的声音中悄悄走了出去。有些事,有时候不需要说出来。有些事,本来就不是由我们亲自去安排。只是我的心中,这《后来》只是一场梦。我实在说不清这是一场什么样的梦。朦朦胧胧的,懵懵懂懂的…… 后来我来到青岩镇,开始喜欢上这里的古朴和安静,就像一个世外桃源。我想,有些记忆,应该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地方埋葬…… 青岩镇的黄昏很美,天空中大朵大朵的云霞拥簇着夕阳。柔和的阳光落到小镇的青石板上,我突然间觉得一切都在梦中,这梦中闪烁着的幽蓝灯光和红红绿绿的颜色。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沉迷,生活和现实原来隔着一层窗户纸,梦想和回忆相距不过咫尺。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思念的季节 思念的季节 文 / 宫睿男 昨夜又下雨了。 夜里11点的时候我被刷刷的雨声吵醒了。我打开了一扇窗,呼呼的大风带着雨点霹雳啪啦地打着院子里的那棵小树。我房间的地板淌满了从窗外灌进来的雨水,映着微弱的小夜灯,显得光线斑驳。 “咔嚓”——小树断了一个杈。我皱紧了眉头深吸一口气,然后关了窗户,拉上窗帘,又躺回床上。 我捂上耳朵,不想听雨的声音。心在“砰砰砰”地跳,无论如何都静不下来。 只要捂住耳朵,就可以什么都听不见。可是,我身体里那颗心跳动的声音,怎样才可以不去听呢? ——怎样都不可以。 我起身走出了房间,身体贴在阳台的墙壁上,听着小树的枝桠咔咔断裂的声音。 从胸口涌出一种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向身体各处蔓延。 …… 清晨,雨停了。半宿未睡的我拖着疲惫的身子急急忙忙地跑下楼去。那棵小树已经被雷劈成了两半,地上满是被风吹断的枝桠,稀疏的叶子沾满了泥土。 心痛。 像是有一大把棉花塞住了我的喉咙,尽管难受但一点儿哽咽的声音都发不出。我轻轻抬起头,30度角仰望天空。上面的世界是一望无际的阴暗,灰色的天空透着淡淡的蓝。眼泪无休止地向下流淌,像阻不断的河流。 斯洋曾经说,30度角仰望天空可以不让眼泪留出来,我说应该是90度。可是现在,我无论用什么角度去仰望天空,泪水都不会停下,眼睛像是一个坏掉的水龙头。 每次难受的时候我都会忍不住号啕大哭。看镜子里自己狰狞的表情我就觉得好难看。我保证,这一次我哭得很矜持,没有声响没有表情…… 这是我第一次这样伤心地流泪,为了一棵树。 其实也不是因为树,而是因为那个给我树苗的人。 斯洋,你看到了么?昨夜的雨水积满了整个城市。也因为这场雨,我一夜都没睡好。我用你给我的树苗种出的那棵小树被风雨打倒了。都怪我,没有及时跑出去救它。其实我是故意的。尽管我知道倒了一棵树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可我还是觉得不去救它就是对你的报复。你送给我的这棵小树苗,我把它当成是我们唯一的纪念。纪念从前,纪念明天。你不断伤害我,这一次,我终于有报复你的机会了。可是,当小树倒下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错了。 你曾经说过一句话,我认为非常有道理:“等待才是最恐怖的。”我明知道夜里会下雨,可却没有用塑料布把小树蒙住。那种强烈的犯罪感使我不安。夜里的时候,我分明听到了树枝断裂的声音,可却没有去救。我非常想跑出去用自己的身躯护住你的树,可一想到你给我的种种伤害我就迈不动步子。我一直都可以听到树枝折断的咔嚓声,一直在难受。我一直在期盼雨停,期盼天亮。那个等待的过程是那样的恐怖。 我好想对自己说一声“对不起”。 静听四周的回音,竟没有一个人可以还给我那句“没关系”。 我在风雨交加的夜里,丢失了唯一的纪念,丢失了回忆。 在秋天将至的日子里,我们还可不可以为这个沉闷夏天续写一点儿新的故事? 还记得去年的中秋节么?那天我和晓棋就坐在你家楼下的长椅上聊天。我对她说,我想见你。于是我们就坐在那里了。我们背靠着背,而我冲着的那个方向,正好可以在你从楼栋里走出来时一抬眼就看到你。秋日的凉风一阵阵地袭向我的身体,我冷得开始禁不住自言自语:“斯洋斯洋你快点儿下来啊,借件衣服给我啊……”我一边做着白日梦一边对晓棋说胡话:“我现在真希望他能从窗户扔下来一件衣服给我。讨厌的霍斯洋他再不出来就让猪吃掉好了,反正他也是属猪的……”晓棋似乎已经受不了我这种唠叨了,终于张开了她休息了好半天的嘴。“你行了吧!我都知道他是属羊的。”我立刻反驳道:“我不就把他说小了几岁么?!便宜他了。”我把我冰凉的手伸到了她的肚子旁,她身体抖动了一下然后立刻握住了我的手。我能听到她在小声地嘟囔:“我这个好朋友啊,害上了相思病了。” 是啊……洋洋。我真的患上相思病了。夜市上卖的神奇红豆,我一下子买了五颗。那个卖货的大叔说:“小姑娘,你看这魔豆上是刻了字的。你把它买回去种上,等它长大了之后叶子上还会有这几个字。这豆上写的是什么字,你爱的人就都会得到这些。”我挑了五个写着不同字的豆子:平安、健康、快乐、幸福、成功。 洋洋,我要你快乐啊!我要你每一天都很开心,能幸福。要知道,每当我看到你布满阳光的笑容,我就真的好幸福。 …… 你终于出来了。我面前的你身穿秋季运动服,手里还拿着一件衬衫。只低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就小步跑去了别的地方。 洋洋,你这件衣服是为我拿的么?是不是你在房间里听到了我的声音?你是不是知道我冷? 如果我向你借你手里的那件长袖衬衫你会借给我么? 中秋佳节,每一户人家都围在餐桌上吃团圆饭。可是团圆的日子,我们却不能团圆。 那天我看到你拿着衬衫走出我视线的15分钟后,你又拎着衬衫回来了。只不过手里多了一大瓶洗发香波。 你拎一件衣服出来,什么都没做。可什么都没做,又意味着什么? 今年的中秋来得很晚,但天气还很暖和。像你这样身体很棒的男孩身上还穿着半截袖的夏装。这个夏天很漫长…… 中秋节那天,我没有见到你。你没有吃到我为你准备的月饼。 那天我也没有吃月饼,没有什么闲情雅致去赏月。直到睡觉前才走到窗前想去看一眼月亮圆不圆。 夜幕低垂,天空的颜色很黯淡。没有月亮。 我在红叶还未飘下的时刻思念你,这思念将会无限蔓延…… 斯洋,我真的好想你。 每当我从那个院子里走过的时候,就会条件反射一样抬头去看3单元5楼的窗户。现在,我所看到的依然是那个把窗户遮得严严实实的米色大窗帘。 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窗帘拉开的样子,因此也从没看到过窗户里面的你。 每当我想你的时候,我就会去那个有你存在的院子,可却再也没在那里见到过你。我知道,是你不想见我。 还记得某年的夏天我第一次从那走过,就看到你突然闪现在我面前,对我说:“你好。” 你知道我有多高兴么?我冲你笑,笑得好开心。你离去的时候我还站在那里,注视着你的背影。 洋洋,再见…… 你什么时候能对我好一些呢?哪怕只是一点点。 我曾在雨天疯狂地奔跑,为了给你送伞。还曾在冰天雪地里,拿着你的生日礼物,等了你三个小时。也曾在生病的时候,摇摇晃晃地去给你买肯德基。 我对你付出的全部,你能记得多少?曾经你给我的所有快乐,我全都记得。可我知道,再也回不去我们美丽的从前了。 每一天,我都会进你的博客,看看你怎么样了。每一个季节,我都在思念你,思念我们的昨天。你不知道那些被我藏在心里的誓言,也不知道我有多么爱你。可你仍旧是你,我仍旧是我,我们都从没对对方说过“我喜欢你”,可是你清楚我对你的感情。我依然爱你。 春夏秋冬一次次轮回,反复地展现在我们的眼前。你不会去在意秋天的落叶,冬天的白雪。亦不会去想我,那个此生最爱你的女孩。当我看到你的照片时,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流下来了。没有你,我夜夜难眠,没有我,你依然可以笑得那么开心。 忧伤在思念的季节持续,我是秋天里流泪的花朵,为你而伤。你出生在冬日的寒夜,内心坚硬如冰。 洋洋,你也曾喜欢过我的。只不过,至今你都没能爱上我。 我也曾想象过,总有一天,你会爱我。可想得更多的却是,当你不再爱我的那一天我还依然爱你。 我又想起了某个悲伤的冬日。 我在雪地上画了个大大的心形,我站在里面,拎着买给你的点心,看着你迎面走过。 你均匀的呼吸在冬天的冷风里显得那么沉重。 我伸出一只手拦住你,你看都没看我一眼便闪身绕开。 雪地上心形的圈被你踩出了缺口,我执著地伫立在那里,看越走越远的你。 望向你的眼神依然那么温柔……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火星少年你好吗(1) 火星少年你好吗(1) 文 / 另 维 齐繁,我就要高考了,也不知道你现在过得怎样。 昨天是我的17岁生日,已经远走北方读大学的付净一突然回来,豪请狐朋狗友,为我设宴庆生。 席间,付净一潇洒地站在舞台上的话筒前,说三年来他感谢两个人,一个是身为他女朋友的我,一个是你。 齐繁,我就突然毫无办法地,陷入了对你的想念。 2003年我们上初一,你是我的后桌,你个子小小身子瘦瘦的,嘴巴却麻利有如机关枪。整天孜孜不倦为你的同桌讲述学校的帮派组织,讲他们集结小学部“擂肥”时有多么威风凛凛,讲他们在男厕所教训同校学生是怎样地气壮山河。你把听来的事情讲得连我们都身临其境,你凭一己之力使我们前后三排成为班主任值日生的重点盯梢区。 你真是有才。 有一天你荣光满面地甩给我们一人一包大皮哥,一脚踩上凳子,又跩又神秘地说:“初二老大要见我,小道消息说他要招我入派!” 你的同桌比你还兴奋:“那你以后不是要像《古惑仔》里一样,看谁不爽就搞他了?” 你缓摇手指,笑得好像看透世间万象的过来人:“现实不是你想的那样,打人之前先要学会被打。” 齐繁,你真是个料事如神的活仙。 不久后我路过男厕所时,听到了里面你隐忍的哀鸣。 多亏了你平日聒躁的潜移默化,电影里血腥群殴的场景迅速在我脑海里轮番上演起来。我临危不乱,当机立断,忍着尿意奔进办公室,然后带领老师们浩浩荡荡驶向有你的男厕所。 所有冲突集结后的事情,各种版本都迅速被口耳相传开来:传说初一老大因齐繁屡屡受到初二老大的传唤而心生忌妒,遂带人找碴儿,事情败露之际又集体逃跑。唯一被捉的齐繁面对所有老师的威逼利诱开导劝诫,竟始终守口如瓶,以德报怨反救众人。 传说几分真假无从证实,但后果是,你成英雄了。被广泛赞颂之余,蒙受你“没告老师”的大恩大德的小弟们竟然起义轰下老大,追赶着要拥立你。一时间,年级里腥风血雨,课堂上你时常缺席。 齐繁,你说老大很忙碌,传奇奇迹大话西游接踵现世,建行会组小队,攻城捉鬼你马不停蹄。 可我觉得,老大很威风,不仅冰袋和干脆面有人进贡,你连大大泡泡糖里的神奇宝贝卡都齐过别人很多。 总之,你跟以前截然不同了,软软的刘海儿竖了起来,牛仔裤挂上了银链子,就连座位也越换越远。 齐繁,交集越来越少,命运却好像并不乐意我们渐行渐远。 某个课间我被告知有人在学校小树林等我,紧张又期待地到达后,我追悔莫及。 前初一老大恶狠狠地指住我,脸转向他身边的少年:“斗龙哥,上次就是她告的密!” 听着他们不可一世的骂咧,看着他们凶恶地摩起拳擦起掌,我终于恍然大悟,我竟然被寻仇了。 我被一把推倒在地的瞬间,齐繁,你像祥林嫂一般反复唠叨的“战斗经验”终于体现出价值了,我按你所描述,迅速用双手捂住脑袋。 “啊呀呀——”做好一切挨打准备之后,我听到的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齐繁,你像只发病的疯牛般冲了过来,用惯性推倒“斗龙哥”,骑在他身上就是一套疯狂乱拳。 我和前初一老大一起看傻了,他那受伤的表情,就差没有泪溅当场。 你的小弟很聪明,瞅准时机藏在树后怪腔怪调:“老师来啦,老师来啦!” 可能自己都觉得老师杀进小树林的几率实在小,缺乏可信度,便又喊道:“年级主任和音乐老师偷情来啦!” “斗龙哥”一跃而起,抓起小弟撒腿就跑。 “老大!”小弟们把你团团围住,个个激动不已,“老大你刚才帅呆了,‘嗖’的一声冲上去,反应太惊人了!”“连初三的斗龙哥都敢打,真不愧是我们老大!” “斗龙欺贫凌弱,老大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你将胳膊跩跩地搭上小弟的肩,在簇拥中离去,神气得不得了。 齐繁,我想只有我看到,你打完斗龙,腿抖了半天才勉强站起来。 上课,我的大脑嗡嗡作响,正在后怕的时候,你的纸条传来。 “下次再有人叫你,先通知我。” 我顿时感到有火苗蹿上了脸庞,把头埋进臂弯里,露出眼睛悄悄回头看你。 我看到你也正看着我,表情很严肃。 我觉得真丢脸,可是心里暖暖的。 很多年后我学会一句话:男人如弹簧,你弱他就强。放在这里正好。 斗龙竟然没来寻仇,齐繁你也就越发声名远扬,风生水起了。 你的小弟也开始深谋远虑起来,自习上,他义正严辞:“老大,名誉、地位,你都有了,发展规律显示,你还缺个女人。” 全班同学的注视下,齐繁你面不改色,尽展老大气势。只见你双手抱胸,沉思良久,严肃道:“有理。你去安排一下,让另维上任吧。” 所有的目光就“唰”地朝我来了,我僵着身体,模仿起你无视众人的严肃表情,继续抄英语单词。 齐繁,我真佩服自己,我居然还能认出我抄的是英语单词,我真是镇定。 可我的严肃在你小弟面前立刻就相形见绌了,他说:“不可,另维那种只知道学习又不美丽的女人,不能体现老大你的地位,依我看,只有隔壁的级花苏吉吉,才能时刻彰显出老大是多么地威严和强大!” “这……”你看起来很纠结,“我不喜欢苏吉吉身上的指甲油味。” “老大!”你的小弟悲愤得快要哭了,“世人都道老大好,可这就是身为老大的无奈与悲哀啊!”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火星少年你好吗(2) 火星少年你好吗(2) 终于,你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狠狠缓缓地点了点头。 两句话,让我直到初一结束,都不得不天天接受众人同情目光的洗礼。齐繁我错了,你岂止是有才。 初一结束后,我成功考入奥赛班,而齐繁你,也毫无悬念地带着你的小弟和女人,进到距我最远的班级。 开始的时候偶尔撞见还会互相点头示意,却总引起我朋友的不满和你兄弟的耻笑,一来二去,这般程度的交集都渐渐消弭了。 在我被中考压得喘不过气的漫长时光中,你们不断变换着衣着,发色鲜艳夺目,配上格外响亮的声音与笑,你们成为校园里最引人侧目的风景。 你们像是来自火星的族群,群居起来,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又或者,在你们眼中我也是一样的呢? 所以齐繁,当初二末尾我值日的那晚,我关灯锁门转身撞上你迎面而来的目光,你笑笑说你特地在等我的时候,我很是意外与感动。 已经是2005年的暮春了,你长高很多,沉稳更多,路灯下我仰视你时,看到的是你已略略锋利的,属于青年的轮廓。 “另维,”你深呼吸,转面向我,“这次期中考试,你能不能给我们抄?” “……咦?”我连忙吞回嘴边不太礼貌的“你也会在乎分数啊”的话,很是现实地问:“我们的考场不是隔得最远吗?”那个时候已经是按分数排考场了。 下一瞬间,你就像是变身后的白骨精被一棒子打回了原形,以我最熟悉的方式,手舞足蹈起来:“只要把科学技术充分运用到实际考试中,别说隔考场,隔个学校答案都一秒钟传到!” 你掏出手机塞给我,自己也凑上来:“1234就是abcd,你直管按,我群发组都设好了,你这么轻轻几按,我兄弟们立马人手一份答案!我知道你难以置信,可这就是最新科技!” 齐繁你一定不知道,我把你那刻洋洋得意的笑容记得好真切,以至于高中后我每一次遇见风风火火的大型作弊,都会在心里说:齐繁,真想让你看看什叫最新科技。 2007之后的高中考场,手机大面积出现在袖子里、口袋里、腿上、半开的包里,甚至任何你意想不到的方便地方,用摄像头照下大题做成彩信群发的时代很快过去了,人们建起了手机qq群,取名“天下大同,世界为公”,挂上“社会主义好!”的公告,每逢考试,都会有专门数人相继将答案贴出,群成员们抄的抄、核对的核对、讨论的讨论,考场上群聊式的热闹非凡之余,答案传播面积甚至正确率都随之高到不像话。对了,还省电话费。 齐繁啊,在这个连语文作文都能在考场上手机百度出来直接挑的年代,你那个短信群发,真的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好了,让思绪回来。那晚送我回家的路上,你向我解释起不得不抄的原因:学工处决定对积怨已久的你们下达“开除学籍”指令,家长集体几番求情之后,铁钉子改成了软钉子——期中考试全部及格的人留下。 我边听边翻着群发组名单,提醒道:“齐繁,你漏掉了自己的名字。” “这就是我的手机。话放到这一步,学工处不开除一个不会善罢甘休,”你转过头对我笑了一下,很悲情很干脆,“我决定,就我了。” 我点点头,却一直后悔当时羞于告诉你,你真是一个有担当的男子汉。 我失手了。 第一次出手失手不可怕,可怕的是,学校认定我是被坏同学威胁,从而被迫传发答案的。因此,群发组里的名单全都加重罪两项,再开除学籍。 2005年,我们从未办理过手机作弊案的学校方寸大乱,乱到忽略了科科红灯的齐繁。 齐繁,造化弄人啊,“就我了”言犹在耳,转眼,就剩你了。 初三,让我不曾预料的是,我们的交流竟空前频繁起来。 自从我鼓起勇气跑进你的教室跟你道歉,自从你再一次等我放学然后对我说没关系,有意无意地,我开始总在放学的路上遇见你了。 同行的路上,你说起你的打算,你说你决定和过去了断了,你要确定全新的人生目标,虽然省重点高中已不现实,但努力考进普高后,一样有机会冲刺好大学。你那时坚定的表情,多少年后我想起来都备受鼓舞。 于是,第二天我便把笔记本、参考书,甚至连老师破例借给我的备课本,都一股脑儿塞给了你。 所以齐繁,你应该能够想象那个课间我去你班上索要备课本,却被人告知你正在网吧时,我的心情。 我追进网吧,发现几乎所有屏幕都画面一致,每个人疯狂地按着空格与方向键,看起来杀气腾腾的,齐繁你就在此之列。 你的余光看到我了,你“噌”地站了起来,毫不理会身旁焦急的“老大快跳啊落后了”,拉起我快步驶向出口。 “他们,他们来找我……”听起来你像在解释,“说好游戏一定要和老大分享,我不好拒绝……才……” 你目视前方,声音里带了些许内疚与慌张。 “我只是来找你要笔记参考书和备课本,我急着用。”我打断你。 你慌张的眼眸里一下子就浸满了忧伤。 齐繁我清楚地记得,这一天放学路上,我没能偶遇到你。 我徘徊盼顾了好一会儿,才带着些许失望回家。 可你竟变本加厉干脆蒸发。一连几天我独走在夜路上,都恍惚感到有蚂蚁爬进了身体,在我的心口顽皮地夹。 我认输了。偷偷找了隐蔽的电话亭,拨你的号码。 我支吾着问最近放学怎么没看到你。你那边吵吵的,你答话的声音很大很兴奋: “另维我找到新的人生目标了!我在为它日夜奋战,我天生就对它有感觉,进步超神速的!不像你那些东西,我学不好还被人笑……我已经是这里的劲舞王啦,劲舞为我而造,我为劲舞而生!”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火星少年你好吗(3) 火星少年你好吗(3) 齐繁,我想象得出你在网吧里手舞足蹈长啸的样子,我见过的。 我觉得自己比你还可笑,你忙得如此不可开交,我竟然还幻想着,你是因为愧疚而暂时不敢见我。 初三那么紧张,我很快将难得一见的你放在脑后。 总是突然出现的齐繁啊,我该怨你阴魂不散,还是多谢你的记得呢? 有天课间,退学多时的同学们突然出现,抓起我塞进出租车,傲然道:“齐老大叫你过去!” 一家全国连锁大网吧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有横幅横挂两壁之间:“两千元巨额奖金等你拿:2005-2006年度x市舞王争霸赛” 电脑前,每个人都面目狰狞,疯狂舞动着手指,键盘的哀鸣不绝于耳。 又是一段振聋发聩的尖叫,齐繁你夺冠了。 很多浓妆女孩们朝你投向露骨的爱慕目光。你却径自接过“巨额奖金”,走过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掌声中,你拉着我离开。一路上给我买奶茶买烤翅,兴奋之余,你若有所思:“另维,我手指这么灵活,你觉不觉得我是个天生的钢琴家?” 我口中的奶茶差点儿当街喷出。 你把我拉进一家文身店,递上一张手绘图纸,道:“老板,把这个图案纹到我胳膊上,要最深的!” “另维,家里人让我将来上技校,但我决定了,我要学钢琴去,就用这两千元,我不能任大人埋葬我的天赋!”文身时你疼得满头大汗,但梦想的眸光让你更加神采奕奕。 你向我展示右臂的文身时,我“呀”地惊出了声。 线条弯成“另维”二字的形状,你骄傲异常:“感动吧?这是我亲手设计的,一辈子纹这儿了!” 我指住一旁的洗文身价格表:“还不是可以想洗掉就洗掉。” “不洗不洗,永远不洗!”你很是着急,又随即臭屁起来,“这样的话,以后我做钢琴家了,巡演采访拍广告忙破脑袋了,一见这文身,也立马想起你来!” 羞赧的笑容尚未成形,邻居姐姐突然闯入视野,我连忙一蹲,双手抱头藏进桌下。 “怎么了?”你愕然。 “我邻居在那儿,被她看到我跟你在一起就丢脸啦!” 你马上站过来帮我挡着,边挡边笑我胆小,你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齐繁,尽管你已不是第一次消失,我还是觉得不习惯。 我从“校园火星人”的聊天中得知,你逃学去参加临城的舞王争霸赛了,你说你要为着钢琴家的人生目标,努力赚钱攒学费。 齐繁你知道么,我坐在中考考场上都不忘祝福你呢。毕竟,我们朋友一场。 2006年。 2006年夏我中考大获全胜,正式成为省重点高中学生时,你仍在蒸发状态。 我邂逅那年高二的付净一,偷偷喜欢他喜欢得昏天暗地时,你依然音讯全无。 齐繁,你就爱在我即将忘记你的时候突然出现,是不是? 周六下午放假,我同往常一样偷偷跟在付净一身后,望着他的背影犯花痴。他出校门的刹那,我一个恍眼,看到了朝我笑得灿烂的你。 我暗恋付净一这么久,从未见过如此兴奋至失态的他,他奔过去紧抓着你肩膀,音都变了:“齐繁?你是齐繁!你怎么来了?” 你用下巴点点我的方向:“找我初中同学。” 付净一闻言转身,对呆若木鸡的我仓促一笑,算作招呼。 我的脸就那么“唰”地红了。 齐繁,你说你是来给我惊喜,向我介绍你的打工地的,可我们并肩前行的路上,你沉默了好久才开口。 “另维,你喜欢付净一啊。” 我向来信任你,所以窘迫地点点头。 “我帮你追他!”你笑嘻嘻面对我疑惑的眼睛,道,“你放心啦,我活了多少年就跟付净一多少年哥们,彼此的友情比命根子都重要!所以,有我在绝对拿下!” 你手舞足蹈口若悬河的样子,一下子就把我带回了遥远的初一。 目的地是一家西餐厅,送我入座后,你极度绅士地走向钢琴。 齐繁,悠扬琴声自你指尖倾泻而出的时候,你陶醉的优雅的样子,真的就仿佛一位伟大的钢琴家了。 哦,你是专程来告诉我,你拜了新师傅,准备去大城市深造钢琴的。 齐繁,我是多么地为你骄傲啊。 可是齐繁我怎么也想不到,那就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你了,就像我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一星期之后,我就收到了付净一的情书一样。 从回忆里走出来,耳廓里满是来宾们询问齐繁是谁的声音。 话筒前,付净一笑得气宇轩昂:“齐繁是我看得比命还重的童年玩伴,可高二那年,他竟用我们的感情威胁我去追另维……我当时特窝火,但现在,他是我付净一最感谢的人。” “一哥你也太浪漫了吧!” “这不就等于说,一谢亲爱的女友,二谢把女友带到你身边的人嘛!” 台下的调侃此起彼伏。 我的鼻子酸酸的。齐繁,你竟不惜用你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友情,来成就我小小的暗恋。 宴会结束,付净一送我回家,一路上反复叮嘱我高考注意事项,交代自己的成功经验。 “付净一,”我听得耳朵长茧,便岔开话题,“你和齐繁还有联系吗?” “没有了,”付净一陷入了回忆,“我高二暑假时他来找过我,借了一千块钱,说是要去当兵。这么算起来,今年年底就该复原了。” 心脏不知怎么顿了一下,我忽然想起齐繁你右臂上的“另维”文身。也不知道你洗去了没有,但听说部队有规定,有文身者是禁止入伍的。 “在想什么呢?”付净一突然搂了我一下,我转过脸正好仰视到他的侧面。昏黄路灯下,他属于青年的轮廓那么分明那么好看,那么像那一年傻傻说着“就我了”的,你。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苏米,苏米(1) 苏米,苏米(1) 文 / 章庄玥 “老师早。” “你也早。” 阳光开始在这座校园弥漫,高大的树木笔挺地站在林荫道两旁,花朵好像没睡醒,晨露微颤,反射出的阳光温和明亮。 这个清晨,平静且寻常。 苏米娅停好单车后,低着头快步往初三(6)班的教室走去。离早自习还有将近半小时,根本用不着这么急匆匆,可她总是习惯早到。但是在路上碰到老师,她还是抬起头礼貌地打了招呼。她一直就是这么个温和低调的人。 刘海儿齐眉,眼睛乖巧,皮肤白皙。从不议人是非,安安静静。 这么个话不多的女生,在班级里应该是很容易被人遗忘在角落的。可是她耀眼的成绩,沉静的笑容,以及强烈的分寸感,却又让她在初三(6)班这个佼佼者辈出的班级里有着超凡的立体存在感。 听起来,这个女孩很特别,是吧? 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苏米娅开始摆放笔簿书籍,一本一本有条不紊地堆放在左手边,像是精心砌成的金字塔。苏米娅知道,自己一直都是个很有条理的人。 离早自习还有一刻钟的时间,有人坐在座位上吃早点,闲不住的就满教室乱窜或者换个座位和死党聊着新播出的偶像剧里的帅哥,不亦乐乎。有相熟的同学从苏米娅身边经过,大声打招呼:“米娅,早啊!” “嗯,你也早。” 轻轻的声音加上淡淡的笑容,然后她继续低下头研究手里的画册。因为性格太过平静,所以在这个班上,她有朋友,但却没有什么可以称得上死党的挚友。 不过这样也不错。已经足够美好了。 身边的声音突然之间小下来,谈论明星的声音瞬间消失,只有同学匆匆跑回自己座位的声音,还有拉开椅子坐下的声音。苏米娅抬头看到班主任柯老师走上讲台,后面跟着一个女生。 苏米娅的座位离讲台很远,又加上没戴眼镜,所以那女生在她眼中不过是个模糊的剪影。可是那个女生身上独特的气质却准确无误地直达她的心底。 从那天的那一刻起,苏米娅就知道,一个人的气质,与妆容无关,与服饰无关,因为感受得到气质的不是人的眼,而是人的心。 柯老师在讲台上对这个女生做着简单的介绍:“我身边的这位严话同学今天转到咱们班来,以后她就是咱们班的一份子了,大家欢迎她!” 在大家欢迎的掌声中,柯老师思索了一会儿,伸手指向一个方向:“严话,你就坐在那儿吧。” 一直没戴眼镜,所以苏米娅的视线依然是模糊的。所以直到女孩在自己身旁的空位旁站定,苏米娅才反应过来,慌忙起身。 “你好,我是严话。” “你好,我是苏米娅。” 近距离观察,苏米娅才发现严话不仅气质脱俗,而且容貌出众:虽然她个子娇小,可五官的搭配走的却不是可爱路线。粉腮樱桃嘴,杏仁眼柳叶眉。也许只能用看上去很老土的“美丽”才足以形容。 美丽得像手中这本画册里走出来的人。 直到看到严话课本上的名字,苏米娅才惊觉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直觉有问题:什么“严话”,纸上的两个大字分明就是“颜画”! 多么画意的名字,多么诗情的人。 这样的女生,该是十分温婉的吧?苏米娅心中暗想。 仅仅几天后,苏米娅就发现自己的直觉何止是有问题,简直就已经是弃她而去了!什么温婉贤淑。颜画,她根本就是魔女一个! “苏米娅?苏米娅!苏,米,娅……” 课间,苏米娅在演算一道方程式,没空理会身旁颜画聒噪重复的呼喊,直到一双手死死拽着她离开座位来到走廊。 苏米娅能反应过来的只有水笔落地的声音,还有只差一步就解出来的方程式。 而此刻,水笔在地上,稿纸在桌上,苏米娅在走廊上。拉着她的罪魁祸首正是——颜画。 “苏米娅,我说你老待在教室干吗?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不好么?看看天空多么湛蓝,看看小草多么碧绿,看看生活是多么灿烂!” 颜画皱着鼻子围着苏米娅绕过来,绕过去,好像在呼吸着某种花朵的芬芳。 苏米娅本来是想发火的,她讨厌思绪被别人打断的感觉。但看着颜画的表情和动作,却忍不住想笑。颜画,是真心地想对自己好吧。 看见苏米娅唇角绽开的微笑,颜画觉得有点儿小小的得意:“嘿嘿,你看我对你多好哪,是吧,苏米娅?”突然,颜画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对似的顿了顿,“苏米娅,苏米娅,这听起来咋这么像‘苏米,呀!’。啧啧,真难听。” 咂着嘴,抬头看见苏米娅的笑容仍然有增无减后,颜画继续得寸进尺:“瞧咱俩这么铁的关系,叫名字显得多生疏呀?我以后叫你‘苏米’好不好?苏米~~” “你都先斩后奏了我能说不好么?”苏米娅微笑的弧度继续加大。 是有多久没开过这样的玩笑了呢? 看着颜画一张一合好像永远不打算闭上的嘴,苏米娅笑意更深,有这么个朋友也不错,最起码以后绝对不会一个人了。 从那天起,苏米娅就多了个专供颜画使用的昵称——苏米。 也是从那天起,颜画便整天“苏米”“苏米”地喊个不停。 这两个字在唇齿间跳跃得简单欢快,有幸福的感觉。 苏米娅想,自己已经跟颜画要好到死党的程度了吧?虽然才过了短短半年时间。 有时候两个人一起去买衣服,会挑一样的款式。无奈苏米娅166cm的身高和颜画可怜的153cm的身高实在相去甚远,所以只能一个买“l”号,一个买“s”号。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苏米,苏米(2) 苏米,苏米(2) 俩人穿着相同的衣服走在街上,回头率常常很高。颜画总会很臭美地说:“喂,苏米,他们肯定是看我来才回头的,我这衣服穿的,比你漂亮吧?” 苏米娅通常会冷静地吐出三个数字:“一,五,三。”这三个数字简直就是颜画的命门,每次听见这三个数字,颜画总是恨不得冲上去与苏米娅决一死战。 有时,颜画会指着自己和苏米的衣服说:“喂,苏米,你瞧瞧咱们,这算是姊妹装吗?” 苏米娅依旧淡定从容:“不算,要算也是算亲子装,你是‘娇小’的女儿,我是你可爱的妈。”故意把“娇小”二字咬得重重的。 “啊!你这臭老太婆!”颜画多半会咆哮着扑到苏米娅身上,一场“恶战”无法避免。 苏米娅曾经以为像颜画这种性格的人,成绩应该好不到哪儿去,因为性子太急总不能静静地坐下来学习。所以,当颜画潇洒地把年级第七的成绩单甩在课桌上时,苏米娅不禁目瞪口呆。更令她难以置信的是:历史,这门她静心学习仍无法取得自己理想成绩的课程,颜画,这个心浮气躁总也静不下来的丫头——居然是满分! 于是,当天晚自习的时候便出现了年级第七给年级第二补课的奇景。 其实,这也是件挺正常的事情。因为换句话说,就是历史考满分的人帮一个历史勉勉强强卡在b级线上的人补历史。 看,多正常,多和谐。 女孩子间总是有着说不尽的秘密。比如,苏米娅心中的那个干净的影子。 林北,成绩好,体育好,性格好。标准的“三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影子就悄悄地驻扎进了苏米娅的心底。那样突兀地存在着,赶不掉驱不走,一种倨傲而居高临下的姿态。 除了颜画,苏米娅的这个秘密谁也不知道。苏米娅只想让这种感觉一直存在着就好,只要不消失就好。她只是害怕,害怕这种单纯的感觉一说出口就会像巨大炫目但脆弱的肥皂泡泡,轻轻一碰,就会破裂得无影无踪。 2月14日。礼拜天。 本该冷冷清清的教室此刻却热闹非凡。初三的压力是巨大的,心里的弦无时无刻不绷得紧紧的,能有这么个名目举办个小小的聚会一块儿玩会儿放松放松,对大家来说,也是好的。 苏米娅也被通知参加这个聚会。要搁在以前,这种事在苏米娅身上发生的几率几乎为零。半年前,她太沉静,甚至略显冷漠疏离。而这半年里,也许是有了颜画的陪伴,她的性格开朗多了,朋友也多多了,身上那种名为亲和力的东西也逐日增长,甚至会偶尔说说俏皮的玩笑话。 “这算是近朱者赤,还是近墨者黑呢?”随便坐在一张椅子上,苏米娅打趣地问颜画,颜画不小心落入了苏米娅的圈套:“当然是近朱者赤啦!”“为什么呢?”苏米娅继续“引诱”颜画深入自己的圈套,“说个原因?那还不简单,我是‘朱’呗!”颜画毫不犹豫地大喊。 直到听到身后的男生清朗的笑声,苏米娅才惊觉原来那个影子的主人,就坐在离自己最近的位子上,一脸灿烂地看着颜画和自己。 苏米娅赶紧收敛起自己毫不淑女的笑容,端端正正地坐着,心里的小鼓开始咚咚咚地敲起来。 刚刚怎么能那么不淑女呢?糟了,这下子在林北心里的形象肯定全毁了。瞥一眼林北的表情,还好,还是笑眯眯的,苏米娅心里的石块放下来了些。 苏米娅突然就这么安静地坐着,颜画一开始还觉得奇怪,后来看见苏米娅右手边的林北,豁然开朗。她俏皮地挑挑眉,眼神在苏米娅和林北之间扫过来,扫过去。恰好,音响里传出震耳欲聋的音乐“爱就要大声说出来……”苏米娅的脸一下子烧得滚烫。 林北摇晃着玻璃杯,透明的杯子里雪碧翻滚着雪白的泡沫:“干杯!” 苏米娅手中的杯子和林北的杯子碰撞在一起,发出悦耳的碰撞声,泡沫兴奋地溢出杯口。 看着林北干净的侧脸,苏米娅把手中的雪碧一饮而尽,喝得那么畅快,仿佛咽下的不是碳酸饮料,而是可以永久保存在肚子里的小小幸福。 当苏米娅被雪碧呛得眼泪都跑出来时,她终于领悟到乐极生悲的含义。但她此刻最在乎的不是自己被呛得火烧火燎的喉咙,而是自己如此不优雅的一幕竟被林北尽收眼底。 “这么不让人省心,干脆以后我来照顾你好了,每个七夕、2月14就跟着我过吧,省得自己不会照顾自己。”清澈的声音响起,然后一双修长的手拍着苏米娅的后背帮她顺气。 苏米娅惊讶地抬头盯着林北,脸上不知道是被呛得还是被林北这席话说的,已经烫得可以煎不止一个鸡蛋了。 同样惊讶地望向林北的还有颜画,还有在场的诸多同学。 那天之后,越来越多人开始拿苏米娅和林北打趣,叫她“林嫂”“林夫人”。林北那天的一番话被好事的同学封为“情人节最浪漫告白之一”。 林北总是不置可否地笑笑,苏米娅也没承认过。但她的脸上总是微笑着,心里的小幸福被撑得鼓鼓的,好像随时随地都会爆炸。她感觉就像行走在棉花上面,每走一步都软软的,温暖极了。 直到一天,苏米娅走到教室门口发现气氛好像不太对,在走廊晒太阳的男生没有再像往常一样喊她一声“林嫂”,反而全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苏米娅看向教室,教室里正传来颜画高八度的声音:“你给我解释清楚,既然你喜欢的是余可彤,那2月14那天为什么要对苏米说那些乱七八糟不着边的话!”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苏米,苏米(3) 苏米,苏米(3) “我只是开玩笑地随口一说。我一直都只当米娅是我的好朋友。”飘出来的是林北的声音。 ……开玩笑地……只是好朋友…… 苏米娅突然感觉脚下的棉花这时全堵塞在了自己的喉咙里,想哭却哭不出来。她脚步僵硬地走进教室,教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齐刷刷地向她行注目礼。 “没事的,真的没事……我也没当真的……”迎上林北的目光,苏米娅勉强挤出几个字。原来,自始至终,只不过是自己的一相情愿。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空气上,苏米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座位上的,她只是感觉好累,好想睡一觉,可她却被颜画一把拽到林北面前:“林北,给苏米道歉。” “为什么?”林北不解地挑眉,“我说了那只不过是玩笑。” “不用了颜画。”苏米娅紧紧抓住颜画的手臂,“我又没当真……”这一刻,她只想离林北远些。 颜画毫不理会:“我知道你是无意,但你这样做可能会让苏米和其他很多人很难过,你知道吗林北!” 颜画和林北对视着,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林北盯着颜画看了好久,目光终于移到苏米娅的身上:“对不起了,米娅。” 这件事情只是在班级里轰轰烈烈了一阵子,好事者很快就找到新的八卦填充,再加上越来越大的升学压力,这件事再也没有人提起。 后来,再后来,颜画、苏米娅和林北,考上了三所不同的重点高中,一晃三年。 在高中三年中,再也没有人称呼苏米娅为苏米,他们都叫她“米娅”,或者很客气地叫她“苏米娅同学”。 每次听到“苏米娅”这三个字的时候,苏米娅眼前总是会浮现出15岁的颜画皱着鼻子绕着她转的样子,她的耳边仿佛又听到那句“‘苏米,呀。’啧啧,真难听。” 时间是个可爱的小家伙,苏米娅想。她心中住着的那个林北的影子,早就淡出了她的世界、她的生活。甚至,她已经想不起林北的笑容、林北的脸。少年的影子像是被风干的树叶标本,已经不知道随风散落在哪个角落。 时间也真是个可恶的小家伙,苏米娅想。由于高考的压力,苏米娅和颜画从最初的每天一个电话,到一周一封电子邮件,最后,断了联系。那些颜画巧笑倩兮的脸,颜画为她挺身而出的身影,还有林东林西林南林北的那些事,都仿佛存在于另一个世界。这就像是一个绵长的梦境。所有不可爱的细节都被时光雕琢得美好,不可触碰,但美好到让苏米娅不愿意醒来。 6月9日,几束细细的阳光懒洋洋地透过窗帘的缝隙射到苏米娅的脸上。苏米娅考得不错,正香甜地睡着,打算把高三一年所有少睡的觉全补回来,当一只快乐的小懒猪。 可她未能如愿,细碎的敲门声把她从梦里生拉硬拽了出来。 “谁啊……”睡眼惺忪地拉开门把,却被拥入一个娇小的怀抱。 “苏米……苏米……知道吗苏米,我在志愿书里填了咱俩都最向往的学校……” 看着怀抱的主人如画的容颜,苏米娅竟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紧紧地回抱。她最向往的学校,颜画还记得。 的确是最向往的。因为苏米娅的兴趣一直没变,所以,她的志愿书上写的也赫然是那个学校的名字。又有四年,可以形影不离地在一起了啊。 听着久违的“苏米”,苏米娅的眼角有些湿湿的,颜画也是。 可是她们的唇角都扬起了向日葵般的弧度。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迷路(1) 迷路(1) 文 / 苏笑嫣 经常性的失眠。依萱再一次回过头看窗外的时候,发现天已经亮了。她从靠垫里起了身,双手交叉抓住睡裙的下摆,把它从头上拽了下来甩在床上,又伸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t恤,再穿好牛仔短裤和帆布鞋。 那只t恤是白色的,卡玛的标缝在里面,样式倒是很普通,只是用印制或者线缝等不同的质感在上面显现出黑色的文字:“the first lesson:do i need.”当时依萱就是因为这句话买下了这个t恤。但是她思考了半天,为什么是“need”而不是“want”。这让她稍稍有些不满意。 她穿这件t恤的时候要小心一些,因为领口被她乱七八糟地挂上了一圈别针,这让她感到能离the runaways(逃亡乐队)的joan jett近一些,虽然她找不到一块木板来给自己的衣服帅气地喷上“sex pistols”(英国最有影响的朋克摇滚乐队之一),但是一圈别针总是没问题的。依萱也说不出她和the runaways、sex pistols,又或是任何一支摇滚乐队有什么关系,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又循规蹈矩的高中生,她不摇滚。她没有凌厉的短发、深邃的烟熏妆和潇洒的生活,除了失眠,她和别的学生没什么不一样。 出门的时候城市还很安静,空气不同于一天中其他时间的黏稠。依萱没什么地方要去,只是因为整晚瞪大着眼睛,天亮就意味着她不用再熬什么了,于是她起身,连续几天都是如此。 今天她要去附近的城市公园走一走,走一圈就回家,她想。她走得很慢,看见一些清早遛狗的中老年人,前一晚下过雨,地上湿漉漉的,叶子比往常更绿了,颜色像要溢出来的油彩,树上还没成熟的小石榴看起来水灵灵的,很光滑,像上了一层釉。石榴花有些被打落在了土里,有些刚生出来。 石榴花这东西,开得尴尬急促,依萱想,它比一般的花开得晚,错过了春天挨到夏天,刚要开放就被果实和后面的花催着,畏畏缩缩匆匆忙忙的,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往家走的时候五点多了,路过两家超市和一家网吧,她去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好邻居”买了个豆沙面包,还有一盒大果粒酸奶,回到家作为早点吃了。收拾了东西,翻了一遍昨天在门缝里的超市促销广告,差不多到了上学的时间。依萱突然觉得有些困了。 树冉在看小说。这是依萱进教室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偶然,每天进班级依萱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向靠窗那边倒数第二个座位看去。树冉是个瘦高的男生,长得很干净,头发也总是打理得很帅气。松松垮垮的校服套在他的身上却也与一般学生不同,随意而潇洒。竟然有人可以把校服也穿得这样好看,依萱总是会这样想。每天早上看到他时,依萱都会注意他拿着书的手指,消瘦纤长,骨节分明,那是一双很有艺术气质的手。 依萱是语文科代表,每天早读的时间她要负责收前一天的语文作业:“各组小组长把语文作业收上来交到我这里!把没有交的人的名字写在一张纸上给我!”每天都要重复的一句话。每天都要重复的还有,一张写着“树冉”的纸条交到她的手中,然后依萱便向树冉看去,有时男生抬起头向她点点头,有时依旧平静地看他的小说。依萱找了两个同学,和她一起抱了作业向办公室走去,她的手里还捏着那张写着树冉名字的纸条。 树冉不交作业那是司空见惯的事,每一科都一样。但他爱自己看书,除了数学考试他在埋头大睡,每一科还都是不错的,语文尤其优秀,不像一般的颓废少年。这样的男生总会很引人注意,依萱也像其他的女生一样,注意着树冉,她有时觉得树冉就像一株植物,被安静地放在窗子边,淡淡地享受阳光,默默地呷取点点水分,于是他便兀自生长了,干净明亮。 “依萱,第一节什么课来着?” “英语吧,好像。” “坏了,昨天英语老师让背的课文我还没背呢,你背了没有?” “背了,不太熟。” 一起送语文作业的同桌尘儇每天在往返教室与办公室之间的路上总会找些话来说,从上课内容到课间同学们的讨论,从昨天晚上的电视剧到今天一早的电视新闻,从贵州的洪灾到太阳风暴抵达地球……他总是能想一些话来说,不管依萱想不想听。倒是另一个陪依萱一起送作业的女生糯糯总是嘻嘻哈哈地应着尘儇的话,好像她对什么都感兴趣一般。 糯糯是依萱的好朋友,在军训的时候认识的,那时她们站队是前后排,依萱站在糯糯的后面,每天站军姿都盯着糯糯的后脑勺一动不动。糯糯很开朗,一天叽叽喳喳的,和依萱很快就亲近了起来,休息的时候就盘着腿靠在依萱身边,一副满足的样子,晚上有时还偷偷来依萱的宿舍分享零食,依萱便与前面这个后脑勺有了姐妹一般的感情。找人帮忙送作业,当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糯糯。至于尘儇,并不是依萱找来的,而是自告奋勇。尘儇很照顾人,作为依萱的同桌经常帮忙买水,有时突然地就掏出一个漂亮的小本子或是书签之类的,送给依萱,说是偶然看见的觉得很适合她。依萱明白尘儇喜欢自己,可自己注视的只有树冉。纵使对树冉她只是远远地观望,对于她来说也已经足够了。她不想接受尘儇的这种刻意的关心,却又总是推脱不掉。如果说了类似于“尘儇,谢谢你,可是我真的不需要这些东西”这样的话,尘儇总是会回答“都会有用的啊,文具嘛”,或是“客气什么,同桌这么长时间了”,依萱便不再懂得该如何推脱,她也明白尘儇是不会让自己还回去的。何况人家也没有说“我喜欢你”之类的话,总不能说“别送了,我不会喜欢你的”。再者依萱觉得尘儇的人很好,她也害怕伤害他。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迷路(2) 迷路(2) 每天下午放学的时候,糯糯和依萱一起走去车站,坐不同的车。路上和等车的时间里,糯糯总是会拿尘儇和依萱打趣。当然她知道依萱不喜欢尘儇,但平常说一说,玩笑而已,图个开心。 那是又一次的失眠,不过不是凌晨,而是深夜。依萱看见天空泛起了紫红色,便走了出去。路灯都是橙黄色的,依萱就沿着马路牙子走,也不知道都想些什么,就是那样一直走。走到地铁口的时候,她走不下去了,因为前面的马路牙子上蹲着一个女孩,二十出头的样子,长长的黑色头发,边缘是长长的大卷向内回旋,染了紫色。长发搭在背上,很多从侧面垂了下来,挡着女孩的脸。黑色的衣服,黑色的鞋子,很高很尖锐的鞋跟。女孩一只胳膊搭在膝盖上,手里拿着一支燃到一半的烟,小火星仿佛要给黑夜烫一个洞出来。 “小姑娘这么晚不睡觉,跑马路上来晃悠什么?”女孩抬起头来看着依萱,很浓的妆,但是很美。 依萱犹豫了一下,回答:“我睡不着,出来走走。” 女孩吸了一口烟,慢慢吐出来,自己换了个姿势,坐了下来,又拍拍旁边:“你也坐。” 依萱慢慢坐下来,看着马路对面的路灯。 “我叫may,你叫什么名字?”女孩问。 依萱想了一下,告诉她:“vivian”。 “vivian。嗯,名字挺好听。为什么睡不着?失恋了?” “没有,就只是睡不着。” “呵呵,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和你一样。估计这个年龄睡不着的不多,算咱俩有缘。不过我可没选择你这样的方式,大晚上的出来散步,呵呵。”may又笑了两声。 “那你怎么办?”依萱转过头看身边的女孩。 may把烟头在地上捻了,说:“弹吉他,唱歌。” “可是……那么晚了,会把爸爸妈妈吵醒的啊,他们不说你吗?”依萱觉得确实很帅,但听着不现实。 may“哈”的一声笑了,撩起头发别在耳朵后面,盯着依萱的眼睛一动不动:“我爸爸早死了,车祸,我妈妈就跟别的男人跑了,还说什么要带着我,谁都听得出来那只不过是象征性的一句话,我说我才不去,她就拎着行李箱走了。所以家里就我一个人。”may说话的语调很高,说过之后便转过头去看着前面,视线中除了空旷的马路什么都没有。 依萱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也没有说话。 “行了,这有什么好坐的啊,我回家了。你是回家呢,还是去我家参观?”may说着站了起来,依萱这才看出她穿的是一件黑色连体裤,胸前荡着水纹一样的黑色荷叶边,三层,脖子上戴了金属的大项链,和手指上的戒指相配,很有存在感。 依萱也站了起来,犹豫着,她觉得自己是应该回家的,谁知道这个浓妆且吸烟在黑夜出现的女孩是什么人,可是她又实在想突破一下,她常年的生活就像一个死人的心电图,波澜不惊,而面前这个女孩意味着一种不一样的生活,她感到一股如酒精划过身体内部的感觉,有种“嚓”的一声被火柴点燃的兴奋。 “算了,你还是回家吧,我看起来不太像好人。”may咯咯咯地笑了几声,转了身去。 “may!”依萱叫住了她,“我跟你走。” 依萱本以为may就住在附近,没想到她带她到了停车场,掏出钥匙按了一下,一辆宝马560li闪了闪灯。“你坐副驾驶吧。”may说。 依萱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心里早没了叫住may时的干脆,除了好奇和惊异,更多的是忐忑不安。对于这个女孩她没有任何了解,只见了这一面,连她家在哪里都不知道,就坐上了她的宝马要跟她回家。可她太渴望能有一个突破点了,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只一碰就会出水的水阀,只不过样式过于老式而平常,从来没有人注意过她,来碰她。于是她只能在注视着树冉的时候,安静地,缓慢地,一滴一滴掉出水来。而现在,她觉得她很有可能可以顺畅地让水流淌了。 “傻丫头,想什么呢?”may噼里啪啦地收拾了一通后座的东西,坐在了依萱旁边,系好安全带,又放上了音乐,是迪曲。“ok,vivian,把安全带系上,我们出发了!” 深夜的马路十分空旷,红绿灯却在恪尽职守。may车开得很疯狂,拐弯处也不见减速,根本就是甩了过去,尤其上了高速后一路风驰电掣,把宝马开出飞机的速度。依萱有些心惊,紧紧抓着车上的把手,虽也觉得痛快,还是提醒了may一声“这个路段限速70”。may头也不回:“没关系,你坐好了就行。” “算了算了,当免费坐了一回过山车吧。”依萱心想。然后她不由自主地笑了。 may把车停在了一栋小别墅前,果然,如果父母不在家、不管她的话,纵使她在半夜弹吉他,也不用担心楼下会有大妈上来捶门。 “给,喝点儿东西吧。”may递过来饮料时依萱正在环视着大厅,虽不是那种大别墅,也没有过于华丽的装饰,但那些装修都十分精致高贵。墙上没有画,而是很多很多的丝巾挂在上面,各异的颜色,或柔和或洒脱,很多还是手绘,那种梦幻的艺术味儿让人喜爱。依萱接过饮料,粉绿色的罐子,梅花的图案,很漂亮。依萱记得在ole(一个时尚超市)看过这个饮料,但当时自己还是只卖了一瓶矿泉水。 “我还以为你家里应该到处是乐队图片和摇滚气息呢。”依萱说。 may笑了,正喝着水差点儿喷出来:“弹吉他就必须是摇滚人?我是也很爱摇滚的,但同时我爱很多东西。如果你想看和摇滚有关的东西,当然,那也有。”may狡黠地向她眨了眨眼睛,“不过现在我们得把衣服换了,这样可不怎么舒服,我还得卸妆。嗯,你跟我来,挑一件睡衣吧。”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迷路(3) 迷路(3) 依萱跟着may上楼,在一个房间门前停了下来,may打开门,旁边的墙上亮着红色的三条小提示灯,may按了一下上面的那个,房间中央的大灯亮了起来。依萱吓了一跳。除了一尊巨大的滴水观音,房间里面都是柜子和架子,里面挂满了衣服,套装、衬衣、t恤、马甲、短裙、短裤、连衣裙、牛仔裤、工装裤、连体裤、小礼服、旗袍……且都是夏装,没有其他时令的衣服。鞋子自然也是出奇地多,时装鞋、晚宴鞋、帆布鞋、板鞋、人字拖……相配的,架子上面的包也是琳琅满目。 依萱站在门口发愣,may走进去打开一个柜子,里面都是睡衣和成套的内衣,她回过头来问依萱:“你要哪个?自己进来挑吧。”依萱脑袋发木,进去随便指了一件睡裙。may自己也挑了,然后关好柜门:“那我先卸妆,你去洗澡吧,我带你去浴室。” 依萱从浴缸和温水温暖的怀抱里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选的睡裙过于sexy了,很多镂空。回到大厅的时候,may已经在等她了,“那,你去洗吧。”依萱说。 “我已经在另一个卫生间洗过了。”may回答。 卸了装的may少了一股的凌厉和妩媚,看起来倒像是平常人家的大姐姐。 “那,我们去看摇滚?”说着may起身,带头先走了,依萱紧跟着。参观了她的各种乐器,她收集的唱片、海报、徽章,还有专门的大本子,贴着不知道哪剪下来的摇滚图片,上面勾勾画画地做着注释。再后来may教依萱打电动游戏,两个人坐在软得一开始差点儿让走上去的依萱跌倒的地毯上握着手柄兴奋异常,不知不觉天就亮了。 “vivian,你还要上学呢吧?” “嗯。学校七点开门。” “那我们换衣服,我送你。对了,你手机给我。”may伸出手来。 依萱把手机放在她手上,may按了几下,然后还给依萱:“我把手机号存里面了,无聊了,就call我。”依萱点点头。 两个人回到那个放衣服的房间,may看着依萱的衣服,皱了皱眉头:“我再给你找一件衣服穿,好吧?” 当依萱在一些注视的眼光中从宝马上下来,走进校门口的时候,看了看传达室里的镜子,她心里按捺不住地激动。不是什么过分的衣服,没有sexy也没有搞怪奇特,穿在学生身上也不能说哪里过分,但就是面料、就是剪裁、就是肩章以及流苏的细致设计,让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may相应地为她打理了头发,扑了淡淡的妆,很自然也不夸张,但她就脱胎换骨地漂亮了。此时很多目光注视着她,但她想着一个人,想他现在应该还是坐在窗边读书,想他看见这个不一样的自己会有怎样的反应。即使她知道他是淡然的,从来不为所动。 依萱出现在教室的时候能够感到班里的气氛一下就不对头了,所有的目光都锁定了她,全部都是讶异的神情,紧接着就是嗡嗡的一阵小声议论。她把目光从这些脸上一扫而过,看着窗口的树冉,他似乎被大家的声音从书中拎到了现实中来。树冉抬起了头,看到门口站着的她,依萱瞬间脸一红不知如何是好,但树冉马上又埋头回到了他书里的世界。依萱心里有些落差,像往常一样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一旁的尘儇正目瞪口呆,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还没有缓过神来。 “各组小组长把语文作业收上来交到我这里!把没有交的人的名字写在一张纸上给我!”像往常一样,依萱站起身来喊着。于是各组的小组长停止议论,站起来从后往前收着本子。一个小组长,是个叫柳含的女生,把小组的本子重重地往依萱桌子上一摔,挑起眉毛直直盯着依萱的脸,脑袋左右晃了两下,撇着嘴“呦呦”叫唤了两声,挑着一个嘴角笑着走回去了,于是后面她周围的那几个女生盯着依萱哄笑了起来。 依萱脸上一热,但什么都没说,接过其他小组长抱来的本子码好。刚想叫尘儇和糯糯一起去送本子,回头一看,却突然发现尘儇回过头怒目而视,接着他便站了起来走到柳含面前,指着女生的鼻子说:“我警告你,别没事找事!” 柳含抱着双臂,又是“呦呦”两声:“看见没,这就有人护花了!看来有人就有人发贱啊!” 班里的人都抬头看着,有些女生挂着笑,显得饶有兴味。 依萱脸更烫了,忍不住回了一句:“你呦什么呦,牙疼啊你?”依萱知道这个柳含平时就和自己过不去,她是上任的语文课代表,被依萱顶了下去。但从未如此明显且大庭广众地表现过,大概这次是醋坛子翻了忍不住了。但依萱平时文气得很,很少吵架,骂人是不会的,脏字是一个也说不出来。在她听来,柳含说的“”“发贱”就已经太过分了。 柳含显然没想到依萱还会还口,便眯起小眼睛从牙缝里挤着字:“我说是你了么?我点名道姓了么?你这么抢着回答那可是你自己承认的,真可笑,不打自招!” “啪!”一声清脆的声音,全班都惊诧地看着捂着脸的柳含——和动手的人,而打这一巴掌的,自然不是依萱,却也不是站在柳含面前的尘儇,而是刚刚还若无其事地坐在自己座位上看书的树冉。 “嘴巴里放干净点儿,大家都看得出来是怎么回事。”树冉语调平稳,说完就不紧不慢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平时独行的树冉竟然站出来打抱不平,为的是突然焕然一新的依萱!整个班都愣了,那些刚刚还等着看好戏的女生表情都僵了。依萱站在一旁更是不知所措,她心里的线全部乱七八糟地缠在了一起,她不知道那些平常并没有招惹过的女生为什么就能这样莫名其妙地团结一致起哄,不知道树冉这个动作会在班上引起什么样的反响,更重要的是,树冉为什么会这么做,为什么会为了她这么做。然而更多的,依萱是感到一种骄傲的快意和扬眉吐气,就像在一个封闭的空间压抑了很久,突然被激活了,那一刻她觉得自己之前似乎都是在压着肩膀走路,而现在,她终于舒展开了身体。就凭树冉为她站出来这一巴掌、这一句话,其他的什么她都可以不想。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迷路(4) 迷路(4) 柳含的嘴唇直哆嗦,想反口说点儿什么,但好像又找不出什么话来。最后她干脆坐回椅子上:“好,我明白了,你们都给我等着瞧!” 尘儇本来也愣着,听了这话又要发作,依萱赶忙过去拉住了他的手臂:“我们去送作业吧。”糯糯也站了起来走到依萱桌子旁,拍拍那些本子:“尘儇,送作业了。” 尘儇瞪了柳含一眼,转身向那些作业本走去。三个人的身影出了教室门,直至不见。大家刚想说点儿什么,又突然想起坐在班里的树冉,于是最终还是安静了下来。教室里,走廊里,整个学校,都在早读安安静静的氛围里,宛如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发生过的就是发生了,涂抹不掉,能修改却往往不是向好的方面,反而是添油加醋的各种版本。一个班本就人多嘴杂,一个学校的嘴就到了能吃人的地步。 树冉本就是学校的名人,纵使他平常低调,却是无数女生仰慕和暗恋的对象,这使依萱简直成了巫术里的人偶娃娃,被那些女生在心里用针狠狠地刺着。 什么平凡的小女生依萱为了吸引注意打扮得花枝招展结果造成班级群架;什么树冉充当白马王子动手打了只因为看不惯而替班级宣扬风气的女生,之后搂着依萱不顾众人的目光离开了班级;什么依萱平时就借科代表的身份每次都特意找树冉收作业,暗送秋波眉目传情;还有的说树冉和依萱本来就有地下恋情,但暗恋树冉的人太多,所以依萱就想了这么个法子来激树冉,以在学校明确她和树冉的关系…… 才不到一个上午的时间,这件事似乎就已经人尽皆知、满城风雨了。依萱偷偷地瞥了树冉一眼,那时他正托着头看窗外的天,阳光洒在他的头发上,散发着柔和的亚麻黄,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安静,世界在他那里没有改变过。依萱觉得他是应该继续安静着的,可她还是觉得有些失望,好像又期待树冉能够有所表示,哪怕只是恰巧在这时迎上她的目光看她一眼。 “也许他只是打抱不平吧。”依萱心想。然而依萱却没有注意,她的每个举动、每个神色都被一双眼睛紧紧地注视着,包括她向树冉瞥去的那抹目光。此刻,他身旁的尘儇,那双眼睛的主人,仿佛看出了什么,心如玻璃般片片碎裂了开来。 关于这些状况,依萱很想找个人诉说,她在坐立不安和各种异样的眼光与气氛中挨过了一天,终于盼到了放学。依萱挎着糯糯的胳膊往车站走去,她看得出来糯糯的好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要诉说的对象不是糯糯,她想要把这件事作为不告知糯糯的秘密。糯糯一路上等着依萱开口,却发现依萱根本没有要告诉她什么的意思,刚要开口询问,却看见车站上一个人靠着广告牌等在那里,看见她们走近,那人便站起身子向她们走来。糯糯斜眼看了一眼依萱,她的表情吃惊和不知所措。糯糯拍了一下依萱的肩膀,加快脚步走过了迎面走来的那个人,一头扎进了等车的人群里。 迎面走来的那个人,在依萱的面前停下脚步。这个消瘦的人,是树冉。 “一起坐坐吧,”他说。 依萱跟在树冉的后面,不知道他要把她带去哪里,此刻她没有什么思考能力,只是机械地跟着那个身影。他的身影看起来那么恍惚,像在深海中一尾身体柔软光滑的鱼,在与她相隔的水流中兀自游走。但他就在她的面前,他向她发出邀请,说“一起坐坐吧”,于是她便像一个虔诚的信徒,尾随其后,寸步不离。 那是一家小咖啡馆,卖的是云南风味的菜肴,和各种欧式的点心。餐布、椅垫和墙面上挂着的布艺品都有浓重的民族风情。树冉此时就坐在她的对面,而此刻她却不知该如何面对她每天都要注意的那张熟悉的脸,只是盯着他身后的蜡染画和浮雕,假装饶有兴味。 “你今天很漂亮。”树冉淡淡地说。 依萱脸微微一红,她觉得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就像他们面前那两杯粉红色的果酒一样。她看着说话的人,他正把手里的手机放在桌面上横竖来回翻转着,目光却是盯着她:“不过……为什么突然这样?”树冉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因为,因为我想改变。”依萱犹豫了一下,回答。 树冉笑了一下,喝了一口果酒:“不错。想改变是好事,能找到一个不一样的自己。可是在学校这个环境里,与众不同可是要受排挤的,就像今天这样。你还会继续改变吗?” 这回依萱没有犹豫,她认定了正确答案——在树冉心目中正确的答案:“会。”只这样一个字。 树冉又笑了:“我喜欢这样的性格。” 此刻依萱的脑袋像是一只万花筒。她知道,她的答案选择对了。 树冉送她到小区门口,依萱一个人向里走的时候在想,终究没有把“你今天为什么替我站出来”或者“为什么今天找我吃饭”这样的话问出来。没问也是好的,太快了就没意思了,或者根本就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也有可能,依萱这样安慰自己。突然她觉得身后有脚步声,这时天已经晚了,小区里没有人,依萱下意识地加快了步伐,可身后的脚步声也快了起来。依萱的心怦怦直跳,这不会是树冉,树冉的脚步声从来都是轻缓的,那种他独有的节奏,依萱听得出来。怎么办,依萱想,为什么今天一天会这么多事呢。 “vivian!”身后的声音响起。 依萱一愣,知道后面的人是谁了。提着的那颗心终于得以沉了下来。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迷路(5) 迷路(5) 依萱转过身,看见一个穿了白色耸肩小外套搭了暗绿色蕾丝吊带,以及破洞牛仔裤的女孩走了过来,甩着她的白色车线柳丁包。 “哎呀呀,我在路口等了你半天,结果看见你和一小男生在一起,就没好出来。”may撩了一下她额前的刘海儿,“不过那个小男生长得还可以啊,你男朋友?” “不是不是。”依萱脸红着赶紧回答,突然她意识到一个问题——“你等我有事?” may打开她的小包,掏出了一根烟来,点上火:“没事啊,看看你今天上学的反应怎么样。有没有同学对你刮目相看?” “太有了。”依萱回答。 “怎么也看不出来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走,我带你找地方坐一会儿去,慢慢聊。” 依萱只犹豫了两秒钟:“好吧。” 从宝马上下来的前一刻,依萱刚和妈妈发完短信,告诉她有同学生日聚会,所以要晚回家。把视线从手机上转到窗外的时候,依萱看到了may的房子,那栋小别墅。 一进大厅,依萱就坐进了沙发里。那套阿玛尼的沙发很舒服。 “你干什么呢,跟我来啊。”may一只脚已经迈到了台阶上。 “不是在家里聊天吗?坐这里就好了啊。”依萱有些不解。 may翻了个白眼:“谁告诉你要在家了,是咱们穿得不太合适,回来换件衣服。” “那咱们去哪里?”依萱意识到不会是一般的地方——不然也不用特地换衣服。 “波洛美。” “……那是什么地方?” “夜店。” 依萱又犹豫了,她没去过那样的地方,只是在电视里看过迪厅,里面的人们摇头晃脑的。与之相关的,还有毒品。她摇摇头:“我不会跳舞。” may走了过来拉起她的胳膊:“我教你。要么你就不下舞池,往卡座里一坐不动活行吗?换衣服去吧。” 依萱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may给依萱换了件裹胸小礼服,又加了个小坎肩,配上一双带有黑色布料大花的高跟鞋,木头底。她自己换上一身闪着黑色亮片的衬衫裙,一双细细高高的水晶跟的鞋子。 “好啦,化妆去!”may一拍手,转身出了屋子。 另一件屋子里放了化妆台,三个化妆台,满满当当地放了化妆品、香水、皮肤护理品,其余的空间,除了有一张高脚几上放了一只巨大的盛有琳琅满目的水果的篮子以外,放置了帽子、丝巾、眼镜等物品,首饰之类的都在抽屉里。她们化了很浓的妆,假睫毛上还贴着水钻,依萱这会儿明白过来,那天晚上她遇见may的时候,may应是从夜店出来的。 那家叫波洛美的夜店是黑色的发亮的门面,攀在上面的灯光是紫色的爬藤一样的装饰,“波洛美”三个字同样也是紫色,嵌在一些爬藤的中央。进门的时候在手背上扣了印章,是波洛美的logo,不过只有在紫外灯光下才能显现。里面的音乐声巨大,墙壁都震得发颤,场子还没有热起来,大多数人都趴在大厅吧台上或者自己坐在卡坐里,舞池里没什么人。 依萱环视环境的时候突然发现may不见了人影,倒是有服务生上来送酒水和果盘,依萱有些心慌,不知道may是不是安排了什么戏码。但她的担心被证明是多余的,不一会儿她就看见may一边和一些工作人员打着招呼,一边朝这么走来。 “给!会玩吗?”may把一个盒子往桌子上一摔,自己窝进了沙发。 依萱打开盒子,看见里面是几只色子,摇了摇头。 may起身,坐到依萱旁边,趴在她耳朵上:“听好了!我告诉你怎么玩!” 依萱点点头。 两个人玩了一会儿色子,赌掉了几瓶酒,不过都是兑了绿茶的,倒也不会醉。依萱正用果叉把一片西瓜往嘴里送的时候,舞池里人越来越多了,may说:“你快吃,我带你下去玩玩,一会儿该发荧光棒了。”依萱点点头,把那片西瓜吞下去,may抓着她的手腕下了楼梯,依萱心里有些担心,怕自己太笨出丑。 池子里人们大多都是在瞎晃悠,may也没教什么有难度的东西,就是让依萱简单晃晃,她自己的舞姿很多也很美,一看就是个老手,甚至有那么一会儿还到领舞台上跳了跳。发荧光棒时依萱一手拿了一把,may抽出两根弯成了戒指,两个人一人一只套在手指上。后来是舞蹈表演,尖叫声不断,看了一半的时候may拽了拽依萱,示意她跟着她出去。 两人回到宝马上,may递过来一瓶饮料:“怎么样,开心吗?” 依萱应着:“挺好玩的。”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没我想的那么乱。” may启动了车子:“哈,你电视看多了吧。那现在你先跟我回家,然后我再送你回你家,明天你可不能穿这个上学去。” 依萱拧上手中的饮料瓶子:“因为太晚了,我已经跟我妈说我住同学家了。” may回头笑着看了依萱一眼:“行啊,那更好,省得我大晚上跑一趟,vivian同学。”她顿了顿:“对了,光顾着玩了,那个小男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依萱抿着嘴笑了笑:“不怎么回事,同学。” “哦——”may拉长了语调,“好吧,同学。” 第二天依萱又换了身行头出现在校门口,不变的是送她来的是那辆扎眼的宝马560li,还有同学们注视的眼神。站在班门口,一如既往地,依萱向他看去,然而这次与往常不同的是,那张帅气的脸从书本中抬了起来,迎上她的目光,接着是一抹安静会心的微笑。依萱故作镇定地也向树冉也回了一个笑容,她觉得他们之间的笑容大家都是看得到的,是被见证的。她不知道自己在表演给谁看,但她此刻就是女主角,上演着一出华丽的剧。而他是她的王子。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迷路(6) 迷路(6) 上课的时候依萱还在想着那个被阳光沐浴的笑容,淡淡的,散发着麦香。她觉得自己离那气息很近了,是柔软的,慢慢把她包裹。然而她也一时不太容易接受这个事实,之前她是仰慕他的,他丝毫不为所动,而现在,他在车站等她,他对她微笑,事情突然就这样转变了,难道就仅仅是因为她的着装发生了变化?依萱心里并不踏实。同时她也在回忆着昨晚的场景,大音量的音乐、闪烁的灯光、晃动的色子、交错的玻璃杯、缤纷的荧光棒,和得以释放的人们。她想起以前在读物上看到的人们高速旋转的生活状态,上海、香港、日本……夜间对于人们是爆发自我的时刻,终于可以卸掉面具的时刻,谁都不要在意其他,天亮了,面具就又戴上了,于是你们依旧是矜持地微笑着,仿佛不知彼此,一切安然有序。她想她还是喜欢这种方式的。 依萱自顾自地发呆,尘儇却在一旁担心地看着她,他不知道那个他熟悉的依萱究竟是怎么了,就突然地发生了变化。他听过传言,说依萱这两天都是坐一辆宝马来上学的,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总不会是依萱家暴发了吧。可是她还是她,除了着装和那辆宝马,她还是那个他熟悉的依萱,依旧要忙着收作业,依旧是要听那些紧凑的课程和偶尔发呆,依旧会在枯燥的课上睡去,也依旧是同往常一样地和他对话,包括微笑。但他还是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了。 放学的时候,尘儇偷偷地跟在了依萱和糯糯身后,在车站,他看见了他,看见他向她伸出了手。尘儇感觉到自己早已碎裂的那颗心上的那些碎片,此时片片掉落下来,碰击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看着他们上了车,而他躲在一面广告后。他知道她一直喜欢他,他想她此时应该是幸福的,他闭上眼,好像看见了她的笑容,但他却流下泪来。 他没有再去想着装或者宝马,又或其他任何,只是徒劳而机械地朝回家的路走去,而那个站台上,还有一个人没走,看着他的背影,那个人同样心如刀绞酸痛不已。 依萱和树冉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走在了一起,不张扬,但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他们在班级里,彼此之间有相视的微笑;他们在午休时,并肩走在操场上;他们在放学后,共同坐公车回家。他们在旁人异样的眼光里,但仿佛丝毫不受影响。 依萱如同游走在梦境,他捧着书的那双纤细的手指此时与她的手指相扣,她抬头向他看去,还是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他仿佛总能使自己置身在阳光下,让整个人都透明起来,那样地干净明亮。 隔三岔五的,当然,依萱以vivian的身份和may见面,她给她搭配不同的衣服,化不同的妆,告诉她各种名牌,带她去各个夜店。依萱不愿意回自己的家,那个窄小又破败的空间让她压抑和失望,饭桌上摆着的总是喂猪一样的两个用大瓷碗装着的菜,随便什么食材拿来炒炒就放在了桌面上,偶尔有鱼也是炸得黑乎乎的,瞧不见什么颜色。没有人学着点儿菜样儿,即使都是同样的食材,不会多花出来什么钱,但就是那样地一成不变。依萱就弄不明白为什么父母就这样糊弄着日子,不去尽量过得有滋味一些。一家人在金钱的压力下,要么缄口无言默不做声,要么唠唠叨叨直至吵架。依萱只想逃离那里,逃离那个用钱的标尺来衡量和看待她的地方,在她人生的十七年里,她无时不被提醒着家里因为她而花了多少多少钱,换言之她欠了多少多少债。于是她在这十七年里惶惶不安地张望着周围的世界,也打量着自己,可这让她积蓄更多压制在心里的恨和想要爆发的力量。她不恨家境的拮据,而是恨父母的态度。人说恨是爱的衍生词,依萱想这一定是对的,她对父母有着非同其他人的爱,于是她同样对他们有着非同一般的恨。然而在这十七年中,依萱几乎把自己打扮得臻于完美。人前安静温和,人后乖戾怨愤。直到现在,直到她遇见may,她知道自己终于可以不必再扮演下去了。 may,夜店,小别墅,是让她暂时得以逃离的地方。 树冉像往常一样送依萱回家。在小区的门口,树冉抱住依萱,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记。依萱感到那两瓣有些干涩了的唇从额头一寸寸向鼻梁滑去,很舒服的触碰,依萱觉得自己都要颤抖了。就在树冉要吻上依萱的嘴的时候,一声刹车。两人回头看去,是宝马560li,依萱很熟悉。而关于这辆车,树冉早有耳闻。 “哎呀,还真是不好意思啊,没想到打扰到你和你的男朋友了!”may甩上车门。 树冉的表情不似往常的淡然,有些吃惊,好像没想到开车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 依萱打量了一下眼前的may,一整套的chanel,chanel碎花裙子、chanel手包、chanel山茶花系列饰品,化妆品不好推断,但唇彩应该用的是may最喜爱的安娜苏果冻唇彩。不知怎么的,may今天非同一般地漂亮。依萱再低头扫了一眼自己,很随意的一套搭配,牛仔薄衬衫里塞了一件白色反复的蕾丝裙,脚上是牛仔布料质感的尖头船鞋,梳了高高的发髻。虽然看上去搭配很自然清爽,但毕竟是为了上学而考虑的,此时依萱和may站在一起便感到相形见绌,毫无味道可言。 “你老人家这是从哪儿突然冒出来的啊?”依萱笑着打趣,但心里有些不对劲儿。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迷路(7) 迷路(7) “得,这话还是不欢迎呗。我哪有那么老,‘老人家’这词也给我用?就算怪我没长个千里眼先看看你这边的状况吧,也不能这么说我这个青春少女吧!”may又开始耍嘴皮子,但她这话的语调显然都是控制好的,音律动听。 依萱下意识地斜眼看了树冉一眼,见树冉的目光正盯在may的身上,心下有些着急,像无数只蚂蚁在心口上爬来爬去。而may一脸的磊落大方,似乎没有意识到气氛的尴尬。 “这位是——”树冉终于回过头来同依萱说话,却一张口便是询问may的信息。依萱敏感地心里一痛,然而还不等她介绍,may便朝树冉伸出手来:“我是may,vivian的姐们儿。”树冉的手握了过去。三个人谁都没有在意may话中的vivian是谁,一个无心解释,一个自动忽略,一个似乎毫不知情那只是和她在一起时的名字。 于是,vivian便在三个人中,成为了被忽略的那一个。 咖啡馆。依萱和may坐在一起,树冉坐在对面。may似乎有说不完的有趣的话题,有些话题虽然本身并没有那么有趣,但may绘声绘色,语调抑扬顿挫控制得异常动听,表情也变化丰富而不失美丽,有时她的眼神简直是情意如丝,可依萱也奈何不得,只能干看着这些对树冉的受用,他们的谈话配合得相得益彰,而依萱只是默默地看着桌上的食物,好像从来没见过那样子的食品一样。其实要插话也该是能插得上的,不过依萱的情绪一落千丈,时间越长便越是糟糕,她觉得自己没什么必要说话。难以想象就在刚刚那个男生还把她抱在怀里吻着她,而他现在对她全然不顾,专注着另外一个女孩子了。依萱想起他们当初在一起的原因,不由得鼻子微微地哼出一声来。 没有哪儿可以逃避。没有人真的爱我。依萱心里撕裂一般的痛,她的好姐们儿,她喜欢的男生,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背叛了她。 依萱的成绩每况愈下。在学校的精神状态也愈发地不好。尘儇觉得,这一定和那辆宝马560li有关系。 “你们说,最近咱依萱大小姐的专车怎么也不来学校护送上学了啊?”早晨进教室的时候,尘儇听见柳含正在高谈阔论,“听说开那车的是一将近五十岁的老男人呢,也就是玩玩她这样的小女生,而有些人呢,为了钱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尘儇怒气冲天,几步走过去把柳含从座位上揪了起来,伸手就是一巴掌:“你嘴里有没有人话?” 柳含看起来是害怕的,可是又不愿意就这样丢面儿,于是瞪大了眼睛嘴硬道:“她有本事做还不让别人说啊,她就是一贱货——” 柳含的最后一个字还没收住音,人已经飞了过去,大家再看的时候她已经是被尘儇一脚踹到了后面的墙根下。这回柳含可是真闭了嘴,坐在地上只是看着尘儇,说不清眼睛里是害怕还是什么。尘儇转身走出了教室。在他向门口走去的时候,突然意识到,窗子那里,树冉正若无其事地在阳光下看着书。 放学的时候,尘儇一路跟着依萱,没有糯糯,没有树冉,也没有宝马。路过一间公共洗手间的时候,依萱走了进去,尘儇就在外面等着,时间很长,让尘儇想到了一些恐怖的情节,会不会像电视剧或者小说里的那样,依萱就这样在里面自杀?尘儇正犹豫着是不是该采取什么行动,例如喊她一声或者报案,却看见一个画了浓妆、衣着时尚的女孩子走了出来。尘儇无奈地笑了笑,却突然意识到——那不是依萱是谁。尘儇突然感觉心痛,又小心地跟了上去。 冥音。这是那个在无数个发亮的色块上凸显出来的词语。尘儇看见依萱走了进去,皱了眉头,自己便交了入场费跟了进去。 里面人很多,吧台座放得有些密,人都不太容易通过。尘儇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中伸长了脖子寻找依萱的身影,可是眼看着时间就那么过去,尘儇也没能找到依萱,但他的直觉就告诉他,她没有离开,她就在这里。 找得很眼花瞭乱,尘儇无奈地也坐了下来,在围成一圈的吧台的一侧茫然地看着调酒师耍着瓶子。突然舞池里一阵口哨声,尘儇回头看去,见天花板正向下飘洒着气泡,在灯光的映照下色彩缤纷的,倒也很漂亮。但口哨声可不是因为气泡,灯光都聚在领舞台上,一个女孩跟着节奏变换着舞姿,有舞蹈套数,不是滥竽充数的。尘儇记得那身衣服,在她头发扬起的一瞬间,尘儇又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舞池里的人们跟着蹦着,大家都是欢快的表情,但领舞台上的她,人们看到的都只是她舞动的身姿,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表情是那样地痛苦。尘儇的目光在一张张欢乐的脸上越过,看到一张扭曲着痛苦着的脸。是他爱的那张脸。 他站起来向人群挤去,他要穿过舞池里的人们去解救她,就像王子为了睡美人一般的披荆斩棘。然而他刚走了两步,一曲终了,女孩自己跳下了领舞台,很多男人拿了酒等在下面,她竟然一一接过仰头喝了下去! “依萱!依萱你不能喝了!”尘儇什么都不管了,高声喊着,推开人群向女孩走去。他的脸拧着,甚至有些狰狞了,然而音乐盖住了他的喊声。他粗鲁地推开人群,一把夺下依萱手中的酒,看着那张因浓重妆容而精致得虚假了的脸,心痛地说:“依萱,别喝了,我们走。”依萱看着他笑了,笑得支离破碎:“树冉,你回来找我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迷路(8) 迷路(8) 尘儇压制着心里被无数玻璃划过、扎上一般的痛楚,把依萱抱了起来,从人们注视的眼光中走出门口:“依萱,不许这样,有我爱你,我一直在这里。” 说着,尘儇自己流下泪来,滴落在了依萱脸上。怀里的依萱笑了:“树冉,你哭了。” 突然,尘儇意识到停车场上有两个人听见依萱的话停止了交谈,回过头来。那个高高瘦瘦的身影他那么熟悉,他们的旁边,停着一辆宝马560li。 “你们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并不是询问的语气,而是质问,燃烧着怒气的质问。 树冉和旁边的女孩对视了一眼,谁都没说话。 “梆!”的一声,树冉的腹部挨了一拳。“你说话啊!你说话啊!”尘儇怒不可遏。冥音的几个保安走了过来,尘儇也不在意,抬手又是一拳:“树冉你怎么能这么对依萱!你怎么就忍心!啊?” 被尘儇杵在一边的依萱似乎被声音吵得清醒了一点儿,眼中有些慌乱,想要走过去制止。可是保安已经过去了,拉住了在愤怒中还不断试图向树冉冲过去的尘儇。树冉倒是和往常一样的平静,只是站在那里,什么话都不说。 依萱见这场景,张了张嘴,只觉得血往上涌,便在停车场上倒了下去。 只是饮酒过多和精神紧张引起的昏迷,醒来的时候依萱发现自己在医院,她想着发生的事情,只觉得头阵阵裂开一般地疼。突然她一阵清醒的思路晃过,于是迅速地跳下床来。这才发现may正坐在床脚边的一个椅子上。依萱把她看做空气,尽量快地换着衣服, “vivian,依萱,你听我说,我真不是故意要抢树冉的,那只是个偶然……”may一脸无辜,摊开手表示着。 依萱挑着一个嘴角鄙视地“呵”一声笑了。 may脸色一变:“你这笑是什么意思?你以为你现在成熟了?精通世故了?所以你能和我匹敌了?小姑娘,要怪你也怪不得我吧,我自认对你够好了,要怪你得怪自己没本事看住自己的男朋友!” 不是想象中的反应,依萱只是平静地“哦”了一声,紧接着问:“尘儇现在在哪儿?” “杏花路派出所。”may有些狐疑地看着依萱。 “那很好。”依萱毫无平仄地说出这三个字,干脆地伸手抓起床头的一只长颈玻璃花瓶,“啪”,花瓶碎在地上,may也倒了下去。护士闻声跑了过来。“行了,你们给她治疗吧,我去自首。”依萱走出房间门口。 “嗨,你不能走!”一个护士喊道。依萱回头瞪了护士一眼,那个矮墩墩的女人便不做声了。依萱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孤单地响着,房间里女人拨通了报案电话。 “尘儇,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弄成现在这样子。” “依萱,别这么说,为了你值得。我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很快就能出去的。不过你得答应我,以后好好的,开开心心地生活好么?” “嗯。”依萱应着,眼睛里闪着泪花,就是忍着怕它流下来。可是开心地生活,又谈何容易呢,依萱想起了自己那个家。 “看,傻丫头,那你眼睛里还转什么呢。还不给我笑笑,我要看看我的同桌,那个对我有一脸灿烂笑容的小依萱。” 依萱尝试着咧了咧嘴,终于划出了一个笑容的弧度,却不禁松开了紧紧抿住的嘴唇,终于哭出声来。尘儇抚着依萱的头发:“好了好了,哭鼻子可就不漂亮了。对了依萱你知道么,从咱们第一天分座位坐同桌时我就觉得好巧啊,我们的名字里有发音一样的字呢,那时你做自我介绍,笑得那么好看,我一下就记住了你这个阳光的女孩,你那个笑容就一直印在我的心底。” 依萱更厉害地抽搐着哭了两声,然后逐渐平静了下来:“尘儇,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我会一直记得你这个好哥们儿。下次再来看你吧,好像时间要到了。”依萱没有勇气直视尘儇,只是低着头说着。 听见“哥们儿”这个称呼,尘儇的心里又痛了一下,但还是笑着:“嗯,去吧。” “嗯”,依萱紧紧地握了握尘儇的手,转身走了出门。门关上的时候,她看看门外坐着的满脸泪痕的糯糯,说“对不起。”糯糯头也不抬,只是直愣愣地盯着门哭泣。 “走吧。”依萱看着警察说。她知道他们是在等她的。 “可是尘儇,你说的那句‘有我爱你,我一直在这里’其实我从醒来便第一个记起来了啊,我知道那是你对我说的。不是树冉,不是任何人,我会一直记得在你怀抱里的感觉,那么踏实温暖。”依萱一边走着,一边微笑着想着,“尘儇,谢谢你,这会成为我努力开心地生活的依靠和动力。” “以后,我一定会用笑容面对这个世界。我们都要开心地生活下去。 “我们一起,开心地生活下去。”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岁月深处的江流(1) 岁月深处的江流(1) 文 / 胡姚雨 横贯过虞城西侧的江流,日夜不绝地绵亘在这个城市舒软的土地上。从出生到现在,我每日所面对的就是这条江流。有些人在岁月中去而复还,有些事在经历过以后却再也没有办法重温了。唯独这条河流,她像是独绝的过来人始终以相同的眼神和姿态注视着虞城的每一个细小的变迁。 她叫,曹娥江。 四月的风吹不暖她的凉意,腊日的雪亦没能冻结了她的流动。小的时候大清早打开了家门,堤栏之外的脚下就是这宽余几百米的江水,我不知道是不是潜意识里有着对信仰原初的认识。我只是隐隐地感觉这江流有着母亲一样温情脉脉的使人心生平慰的安宁。她那时候还很干净,翻滚的液质明晃晃地在阴暗的天幕下眨闪出丝丝缕缕的白色反光。偶尔有零丁的船只经过,摆下道道幽寂的尾纹,这一切却令我感到世间难谴的孤索,当然这是我长到十七岁的年纪才得以回头读出来的。那个清晨拖着一小条鼻涕“哒哒哒”穿越过市井门栏,穿越过无数寒冷温暖离离迷蒙的时光的孩子,他站在堤栏之上,心中也许只有广茫而不知所措的空虚而已。 那个时候他的外婆去世了,几日前家门口奏响的哀乐层层叠叠缠绕在屋檐门槛上,仿佛连空气亦染上了这节奏,而使得那样长一段时间以来,家中仿似生气俱消一般。七岁的他恍恍然觉得有些恐惧,是的,他是需要有人安慰的。可他看到的是母亲不断擦拭眼角的手,父亲沉默地进出,以及一些他叫不出名字的亲戚窃声窃语。他想他还是再来看看这条江吧。 这一幕的定格仿佛决定了我回忆往事必然要翻涌上心头的底色,沉沉的如同灰色的帷幕。一切以一种诡异的静态宣告着命运在一个孩子面前讽嘲的姿态。我想起破旧的时钟缓慢转动着的指针,泛黄的日历上某一个被画了圆圈的数字,还有小院里曾经繁荣现今萎败的植物,更多的,是这条江流日日夜夜不绝而平稳流动的静谧。我想,是不是离家的人可以顺着她的流向再又回家来呢? 我相信曹娥江从我对她有了认识开始便已经沾上了神秘甚至神圣的色彩了。十岁那年,母亲和我坐在融融的阳光下,曹娥江的江风舒适地吹过来,江边芦苇摆荡如一场声势浩大的浅薄的雪。她对我说,很久以前这江边住着一个叫做曹娥的姑娘,她从小便很懂事,不吵不闹,家中很贫穷却自食其力,一家人过得和和美美。可是曹娥的父亲因为善良而时常受到县令老爷的欺侮,这无耻而卑贱的狗官欺压着他们,一定要他们拿出他们一年的粮食来上缴。曹娥的父亲在那个深夜因无奈而交付粮食之后,深感到自己的无能与生活的艰涩。他终于是冲动了,仿佛失去了一切,他那晚喝了很多酒,跌跌撞撞地晃到江边,一个趔趄便掉下江去。曹娥得知后亦是二话不说,凭着一个十岁女孩的勇气跳到这滚滚江流里寻她的父亲。 “那么曹娥会不会游泳呢?”我当时这样问了一句,母亲没有回答,她说只能确定曹娥的父亲是绝不会游泳的。曹娥的母亲哭喊着央求全村人帮她寻找入水的女儿和丈夫,全村人打着火把搜寻了一夜,毫无所获。第二日清早,稀薄的晨雾还未散尽,曹娥和她父亲的尸体就晃晃悠悠地从江心飘浮到了岸边,人们发现的时候,这对父女是紧紧抱在一起的,因为身体被泡得发胀,仿佛这拥抱亦留不得一丝丝的空隙了。我听完以后沉默许久,母亲问我现在知道曹娥江这个名字的来历了吗,我点点头。那时的江面上水流缓缓相互推攘着平平而去,江水出奇地清澈,波光潋滟。我趴在堤栏上想,有什么理由可以令我不相信这个地方就是曹娥当初纵身跃下的位置呢? 十岁那年我听到了形形色色关于曹娥江中孝女救父的传说,孝女曹娥的碑像就伫立在我们这条街道的街口。而我也是那时得知原来曹娥庙离我家是这样地近。绕过三个拐角,就能看到门面堂皇的庙宇。庙栏漆成红色,头顶的匾额上是“曹娥庙”三个隶书体字,庙后紧邻的是浩浩的曹娥江,宛如这庙院的女子与这江水永不停息地对视。很多人从庙里出来又有很多人从外面进去,门口有一个募捐箱。老太太很郑重地放下拐杖,一步一步过去将一张五元钱从那窄窄的投币口放进去。薄薄的钱币悠然飘下,仿佛是多少年来一种美好与善意的寄托。 我也有理由相信,我是属于江海的孩子。大抵是从出生到现在我都没有搬过家的缘故。与曹娥江近邻长达十几年,仿佛是一种宿命。我常常在梦里亦能够见到她。她从远处奔流而来,我于是被她安然地卷走。美好的梦境里我总是可以跟着她走到一处新天新地,气味亦是好闻的;偶尔有几次,我却梦到她暗处藏匿的旋涡将我生生窒息在滚滚的江底,往往是母亲和我一同醒来,我抱着她冷汗直冒,她安抚我说是噩梦是噩梦。母亲是条河——不知是谁说的。而的确是母亲江流一样无时无刻不陪伴着我走过无数个不知焦灼不问寒苦的季节。 当我的年少时光在这江风的熏抚下日益变得光滑平静的时候,父亲做出了一个令人难以接受的决定,他说他和朋友作了考虑,为了生计要合伙去石家庄做生意。那遥远的北方。母亲挽留说干吗要去那么远,不可以在这里做吗。父亲无奈地叹口气说,朋友认识的生意人在石家庄有一定来头,他们这样去风险更小。我们在春末的时候送父亲离开,父亲说大约每三四个月会回来一趟的,等着我。我牵着母亲的手在岸边目送父亲登船,前往西面的火车站。浩浩的江水迎送了父亲疲惫的脚步,不能收容我母亲伤怀的眼神。这默默地远送像是在告诉我们总有东西会把你们连在一起,总有江水可以传送你们遥寄给对方的信息让你们彼此相知。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岁月深处的江流(2) 岁月深处的江流(2) 岸边的芦苇生长拔节,一年一年。繁茂地像从未经历过忧伤的世事一样,一度无忧地听着江水清越的吟咏与歌唱。 十四岁的时候我已经上初中两年。父亲在这两年里回来过五次,每回带来诸多的礼物。夜晚的时候我们都聊到很晚。最后总是我在一片倦意中回房睡觉,卧枕时仿佛听到江流从我床板下嗡嗡流过,将这甜蜜的夜晚打磨得如同琥珀一样精致。 两年时光,让我结识并真正找到了于我而言极为重要的好朋友。他叫莫杰,比我高出一个头。很多时间我们都混在一起,他有令人惊喜的才华。莫杰热爱着写作并且借此频频地受到青睐。相形之我对自己或多或少有些沮丧。在一个暖意洋溢的黄昏,我决定带他来看我们家门前的这条江。那时候落辉烂漫,霞光万丈,初秋的风里有熟悉的植物香甜。我经常对莫杰说,莫杰你知道吗,我爸爸就是从这里离开的,一直向下游,下游,然后就消失看不见了。莫杰他捡起一块石头用力往江面上扔,砸出一阵激越的水花。我于是亦不再说话,和着他的动作一起朝江面扔石头,远处的渔船轻微地浮过去,对我们的行举视若无睹。我一用力,不慎便将石块砸入了渔船里面,我们两个落荒而逃。江水依然在背后穿过风与植物的微吟温顺地盈入耳朵。 初中末尾阶段的一次考试中,我们被要求写一篇有关自己最爱的人或物的文章。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条伴了我十数年的江河。几天之后,莫杰的文章不出所料地被老师在班级里宣读出来,而我,却是在下课后被叫入了办公室。老师问我怎么写的。我顺着他的手看到自己被扣去一半分数的文章。我平心静气地说写了我最爱的东西。他问我那是什么,我说是父亲与江。他严肃地告诉我最爱的当然是一样。我说我只是觉得江与父亲有关联,父亲如江而父亲又是顺着江而去,那么我会看着江来想念我的父亲,来盼念我的父亲,同时这江也像是父亲一样无时无刻不陪着我。他推推眼镜说这样容易表意不清,主题模糊。我听完这句话眼泪就刷地流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以来,老师对我的批评我都忍受下来,但这一回却真的是感到锥心的寒凉。我什么也没说低着头走出了办公室。那一晚放学,莫杰和我都没有说话。我对莫杰因此需要忍耐的压抑感到惭愧,我对他说,莫杰谢谢你,你回去吧,我快到家了。他犹豫了一下,离开了,而后我坐在堤栏边上很长时间注视着深暗的江面都不再说话。想了些什么已经忘了,只记得后来还是很矫情地流了一次泪。曹娥江上夜行的船只明灭不定的灯光闪烁着同我一般亮暗不定的心事。 第二年的夏季我终于迎来了人生中最为重要的第一场考试。那段日子来临之前我发现自己的内心是如此地焦躁不安。很多个夜晚就这样失眠,第二日浑浑噩噩地醒来亦没有精神。失眠是令人痛苦的,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脑中因为焦虑而记不起任何公式或单词。这令我一度如同陷入绝境的野兽一样抱头流泪。母亲发现后比我更为担心,她在睡前为我煮热牛奶,或是熬红豆粥,可一切无济于事。终于是在一个清凉凝露的夜晚,我在母亲熟睡以后跑出家门,翻过护栏与高高的堤坝,一个人不知天高地厚地来到空无一人的江边。初夏的风甜暖湿润,芦苇拍荡着轻盈的低语。这反令我前所未有地安宁起来。我坐在一块干净的空地上呆呆望了江面很久。微风过来的时候江上亦有零零碎碎丁冬莫名的声音,没有灯光,没有喧杂,没有繁重的心事,我看着模糊不清的江水仿佛突然间可以名正言顺地相信有些事是一定会过去的,而有些事亦同样会回来。我掬了一捧水洗脸,这样凉爽。我是不是要感谢这样的夜晚像一剂镇痛剂一般停顿了我过分焦躁的心,我不知道,可我知道一切似乎都能够好起来。 考试依然不可抗拒地来临。之前我已经能够逐步消除失眠带来的身体不适了。我坐在考场里想念着那平稳的江水,心中不禁就安全踏实起来。 成绩揭晓后没有怎样令人感到意料之外,仿佛是命中注定,这么一点儿就是这么一点儿。不会亏欠亦不必渴求命运施舍。母亲打电话跟父亲说了消息,他说好好好,尽力了就好,我在电话这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这一年夏季的轻松让我们疯狂。我们下到曹娥江里游泳,在近岸的浅水带,一切美好得超乎想象。莫杰终于学会了如何打出十下的水漂,而我终于学会了如何对着这浩渺的江水用丰盛的心希冀父亲的归来。 年少的心经历了蜕变之后变得更为坚固,九月里开始的高中生涯只能说给我的除了打击,仍是打击。有时会偷偷买一听啤酒,坐在堤栏下不会被人看见的地方一个劲儿地喝,呛出眼泪才得以停口,看着温和的江面寻索着一点点无声的安慰。和莫杰始终保持着电话联系,偶尔的书信亦能带来充实的温暖。 曹娥江日日夜夜地流淌,坐在教室里,去图书馆的路上,抑或操场上躺着看天时,都会想起她,曾经每日经过的人丁兴旺的庙院,每日看见的墨黑的孝女塑像,以及每日祝福和盼想的父亲。 那个曾经懵懂无知的少年,那个曾经在堤栏上和朋友一起扔石头的男孩,那个在深夜因焦躁而跑到江边的孩子,那个一度因这江水而忧心、欣喜、怅惘的学生,那个日夜思念父亲的自己。我相信,这嵌在我岁月深处的江流,不论何时何地,总会夜夜夜夜淌入我沉沉的梦里。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逆风(1) 逆风(1) 文 / 王璐琪 我的记忆里停留着个年龄很大的男人,他在我幼年时陪我上下学,每当我从学校大门随着一群孩子涌出的时候,就会在人群中看到他有些佝偻的身影,花白的头发,永远推着一辆老式的凤凰牌自行车。他的车和他的年龄一样大,车身上有泥点子,与他一般朴实,叫人安心。尽管他与周围接孩子的家长如此不同——他身上的泛白的普蓝色工作服使他看上去就像是20世纪十年代的人,然而我跟他很亲,他把我抱到自行车后座上,给我一个巨大的棒棒糖,夕阳下我们的身影被拖得老长,就这样慢慢地回家。在我模糊不清的记忆中,这个男人陪我度过了相当愉快的小学时光,到我上四年级的时候,他突然从我们生活里消失了,我说我们,是指我和我妈。他消失得毫无预兆且彻底,以至于我怀疑那段记忆是否真实。我与妈过着相当平静而寂寞的日子,妈时常哀怨地搂着我哭,她的眼泪滴在我的头顶,积得多了就从我的脸上滚落下去,就如同我跟妈一同哭泣。 从那以后我就一个人上下学,走路的时候看地上的影子,跟着太阳光的强弱变换大小深浅,影子那端是无止尽的路,这端,是我干瘦的脚。在我缄默地背着书包回家的时候,从身后跑过去几个调皮的男孩子,他们住在我家附近,打着唿哨,挤眉弄眼,雀跃的身影揉进一片含糊不清的黄昏,只留下一个精神头十足的男孩倒退着面对着我,一步一步退向永恒的黄昏里,最后他绽开健康的笑靥。在黄昏里我似乎看到那个已近暮年的男人,他推着那辆残破不堪的凤凰自行车,寂寂地冲我微笑,他叫我的名字,他说,小冉。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我的名字叫冉丁,我妈叫冉婵,这样听上去我跟我妈似乎是一对姐妹,事实上我妈也比我大不了几岁,在我上初中的那年,我妈只有28岁,岁月在她身上基本没有留下痕迹,她走在我的身边,就如同我的姐姐,我们梳着相同的发式,我们说话的语气,笑起来的神态,提示着人们,我们流着共同的血液,只不过我的血液来自她。有时候做梦会梦见那个曾经接我放学的男人,他向我伸出一只苍老的手,叫我的名字,说,小冉,咱们回家的时间到了。 在学校我是寂寂无名的,众多小鸽子一般的同龄人面前,我就像一头黑色的母秃鹫,支楞着难看的膀子瞪着无神的眼睛看他们游戏。我没有妈那样美丽,我身体的线条就如同一根硬邦邦的铁钉,直楞楞地戳进地面,一步一顿一扎一个洞。我死板的走路姿势很像就要英勇就义的烈士,电影上他们面对敌人的刺刀,勇敢地挺着胸膛抵上去,然而我挺的不是胸膛,因为过早的发育,我羞于向人们展示我身体日渐的变化,我挺的是肚子。体育课是我的阴影,那段时间老师架着竹竿让我们跳高,别人都小鹿般轻松越过,然而我却每次都跌个四仰八叉。在班里,似乎我的运动服被学校量错了尺寸,我穿在身上就如同套着一条麻袋,呼扇呼扇过风,几次找老师调换,老师忙着他手头的事情漫不经心地告诉我,我正处于长身体的阶段,大了总比小了好。有一回我在跳高时身体转错了方向,头先着地,宽大的运动服褪到脖颈,我可怜的肚皮以及白色的内衣就这样呈现在大家面前。出于礼貌他们忍住没笑,但是他们憋得赤红的脸颊和心照不宣的目光比直接嘲笑我还让我难堪。于是我默不作声地爬起来,仔细拍干净身上的泥沙,一个人回了休息室,把宽大的运动服脱下来,用剪刀挑得粉碎,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去上过体育课,哪怕是老师威胁我给我记过。 我羡慕学校里体育专业的男孩子们,他们灵敏的动作以及训练时矫健的身形在我看来是最美不过的舞蹈,他们的玩世不恭和不安分吸引了学校里一大群肤浅的、认为那是一种酷的花痴们,她们呆傻地注视着自己心中的王子在篮球场上的身影,然而这些人在我眼里没有具体的人形,只有一个又一个漂亮的瞬间动作——伟大的造物主创造了这些和谐形体。 无疑我是败笔。 有些人注定一生漂泊居无定所,但是最终他们会循着来的脚印找回家去,出去的时间太久,家中发生变化,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陌生,在失望后他们再次背上行囊行走,当脚步迈出家门的那一刹那,思乡的感情却又油然而生。一个傍晚,黑云压着地面快速地行走,我很久都没有见过这么疯狂的天气了,天空很久没这么过了,似乎积压许久的能量在这个傍晚爆发。开始落雨的时候我与妈做好饭,放在正屋桌子上,摆筷子的时候有人敲了一下门,我并不太确定我是否听见敲门声,因为雨点砸得实在是很响。过了许久,又是一声,我起身去开门,外面的迷茫雨幕迷了我的眼,门前立着一个人,浑身湿透,水就像是从他体内翻涌出来的一般,他逆着门廊的光,我看不清楚他的脸,我问,你找谁。 他嗫嚅半天,嘴唇哆嗦着,手直直地指着我身后,我回头,妈年轻的脸惊愕地沐浴在灯光下,良久,妈平静下来,拢拢头发,说,进来吧。 他回家了。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老人从我身边缓慢地蹒跚而过,他身上带着一股泥土腥气,浓郁且接连不断地向四周散发,似乎他就是泥土本身。他留意到我的目光,冲我微笑了一下,他的牙齿上生着绿色的青苔一般的物质,这使得他更像是一株植物。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逆风(2) 逆风(2) 他洗完澡坐在我的对面,他比我记忆中的模样老了许多,现在他的头发几乎全白,皱纹的线条生硬地划满他的整张脸,浑浊的眼白泛青,肤色泛青,他的指甲全部都是绿色的,老人斑在他皮肤上不过是深一点儿的绿色斑点。他被我犀利的打量弄得十分不自然,局促不安地求助似的望向妈,妈面无表情地给他夹菜,他碗里堆成小山似的一坨,摇摇欲坠,看得出来妈十分紧张,她甚至没注意自己夹了多少菜给他。寂静使我心中黏稠地憋闷,屋里的时钟滴答滴答作响,警示着一分钟又一分钟的流逝。他开始吃,用牙齿打磨,大声地咀嚼,迅速地吞咽,食物经过他的喉咙格格作响。 这个人,就是我的爸爸。我略带痛苦地想。 我爸在35岁那年冬天,与他的女友分手,那晚他喝了许多酒,在大街上骑着自行车游逛,凌晨时分,在回家的路上听到婴孩的哭声,他醉醺醺地下车,在地面上拾起一个冻得半死的女婴,他拿他的工作服裹着女婴回了家,给这个女婴起名叫冉婵。等女婴长到15岁的时候,他们俩住到了一起。 又在一个冬天,冉婵生了一个女婴,他们俩给女婴起名叫冉丁。他们似父女又似夫妻的关系持续到我上四年级,冉婵的年轻美丽无时无刻不在对比着他的老朽和丑陋,周边人异样的眼光使他无所适从,25年前他像捡起一个小石子一样拣回了冉婵,25年后他像丢小石子一样把冉婵和我丢了。 但是当他再也走不动路的时候,他回家了,将自己全然地交给家,妈理应恨他的离开,但是妈没有,她还在感恩他曾经捡回她,抚养她长大。冉婵17岁那年我两岁,她爱上了一个年轻的男孩,男孩每天在我家门口经过两次,妈搬着凳子坐着等着他过来,再目送着他离开,妈本有机会跟男孩离开,但是她没有,当我冲她天真无邪地那么一笑的时候,冉婵就软弱地留下了。单纯的感恩使妈把一生都交给他,心却跟别人走了。 他待过的空气里有泥土的气味,富含营养的肥沃淤泥般的味道,当他安静地坐在阴影里的时候就如同一尊青铜雕像,只有他不规则的喘息告诉我他还活着,他整个身体塌陷在太师椅里面,干瘪的腹部随着空气的充盈而一起一伏,太师椅里是他体内流出的浅绿色黏液。他本是一棵可以行走的绿色植物,而现在他年老了,被种在椅子里。 巨大的怜悯使我难以忍受与他一同在家的痛苦,无疑这世界上最使人痛苦的不是苦难本身,而是对他人的怜悯。我在怜悯他的同时想要尊重他,把他当成我的父亲,无奈这个名称与他挂不上钩。他几乎不出门,所以我只能尽量在外面不回家。 上高中的时候我还是僵硬得如同一把铁凿子,但是我开始长个儿,模特队的形体老师看中我身上原始的硬度,他于每天放学后在舞蹈室的形体训练室内教我简单的走姿。他教会我如何把握好僵硬的度,很多年后我依旧能想起他对我说的一句话,他说无论什么东西,劣或者优,只要把握好度,就是一种美。他的声音如同春日的雷声般响彻苍穹,滚滚掠过我的脑海。长这么大以来,“美丽”这个词语头一次在我的体内苏醒,并且以迅猛的速度不断增长着。形体老师近30岁,双眼皮很深,眼窝深大,有妻有女,气质不凡,美中不足的是,他的行为举止十分女气,时不时透出一丝媚态,可能与他的职业有关。我跟他学会了抽烟,在训练结束后我们就盘腿坐在地上挤在一起抽烟,烟雾缭绕中他的面色哀伤,他问:“丁丁,有人温暖过你吗?” 我问:“什么意思?” 他换了一种说法:“有人喜欢过你吗?” “没有过。”我简洁地说。 “你知道为什么吗?”他捻灭烟头。 “不知道。” “因为你身上的成熟气质使他们不敢接近你,只有心智真正成熟自信的男人才敢尝试欣赏你。”说罢他开始吻我,嘴唇湿润柔软,吻得就像一个父亲。 这天下午的日光从形体训练室的狭小窗子里投到镜子上,强烈的白光刺伤了我的眼睛,当他缓慢温柔地用鼻子触碰我的脖子的时候,我冷不丁地说:“老师,我爸要死了,是老死,从昨天起他的身上就开始长霉斑,现在已经无法控制了。” 我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僵硬,他了然无趣地从我身上起来,讪讪地用手指梳理我的长发,我细弱修长的头发在他的指间缠绕了很久。他不舍地松开,把我扶起来,替我拍掉身上的灰尘,最后低下身子给我系上鞋带,打了一个蝴蝶结,仔细利落地如同一个熟练的父亲。我想他在家,一定也是这样爱护他的女儿。他弯腰给我系鞋带的时候,无比心疼地说,你该回家了,你出来得太久了。 我的18岁生日是形体老师给我过的,他把我打扮得像一个花团锦簇的纯情少女,然而我脸上呆滞的表情破坏了整体气氛,我的生日蜡烛点满了整间训练室,镜子的倒影使这间训练室显得无限大并且繁星般闪满火光。我穿着他送我的连衣裙,站在他的面前渴望他像从前一样亲吻我,但是他只是轻轻触碰了下我的额角,轻得几乎没有任何的感觉。他说:“丁丁生日快乐。”我无比失望地说:“谢谢你。” 接下来我们不断地喝酒,喝的过程中一语不发,豪爽地一饮而下,如同干渴很久的路人,遇见救命的泉水,使尽全身力气灌。我们面对面坐着,这里只有我们两人,他看着我,我看着他。彼此没有任何的生疏,熟悉得如同多年的老友。我颤抖着犹犹豫豫地爬向他,他没有动,眼睛里水样的痴迷,就在我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弯曲的长睫毛的时候,他轻轻地用手把我挡开,力度不大,但是足以把我飞驶出去的心撞得粉碎。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逆风(3) 逆风(3) 我缄默地看着他,他的脸在烛光下虚幻不清,一时间周围静得只能听见蜡烛燃烧的噼啪声。 最终,我站起来飞快地穿过空旷的教室,用力拉开大门,这时候我看见一个抱着孩子的矮小女子在门前立着,她五官平淡脸蛋儿扁平,谈不上漂亮,但是有着南方女孩的秀气和柔弱。 “原来你这么年轻。”她说。 我像是受到极大的羞辱,她的话没有任何意思,但是如同烙铁一般烫伤了我,无论她是多么地矮小,她依旧以她的高度俯视着我,而我几乎没有穿衣一般,在她面前暴露着我的恬不知耻。我回头看他,他高高地在一圈又一圈的蜡烛中立着,无限温柔地低下了骄傲的脑袋,躲开了我目光的质问。 我几乎是跑着往学校外去,一路上踉踉跄跄,晚自习早已放学,学校里空无一人,学校正门我不敢走,因为此刻我体无完肤,只想把自己深深地藏起来。后门紧闭,我开始翻高耸的铁门,就在我骑坐在门上的时候,我的视野瞬间开阔起来,夜晚的灯光闪闪烁烁,风逆着刮,我摇摇欲坠。这时候一个人在门下叫道,你的腿长得真好看。 我低下头,看到门下倚着一个黑影,我一横心从门上直接跳了下去,裙子撕裂一条长口子,我头一次身手如此敏捷,很久以前我曾因为无意走光而羞惭得无处可躲,而现在我满不在乎地从那个黑影面前走开,身后他甩过来一声悠长的唿哨:“我可是什么都看见了。”黑影说。 家里亮着灯,妈迎在门口,她没有问我为什么回来这么晚,我脸上的表情使她有些怯。她接过我手里攥着的破碎的裙角,小心翼翼地说:“你爸等着你过生日,高兴得跟什么似的,怎么等你都等不回来,在椅子上睡着了。” 他如同一根朽木,歪斜在太师椅上,橄榄绿的脸上布满了霉斑,一块块溃疡似的暴露在灯光下,十分瘆人。鹰爪般扭曲的手中捏着一张带电子音乐的贺卡,一直单调地响着生日快乐歌。我很久没有仔细观察过他的变化,今日猛然看,发觉他衰老得更加严重了,我心中的负罪感已经无法遏制,一股又一股涌出来,我觉得是我对他不够关心,不够包容,不够尊重才导致他生命如此快速地流失,假使我对他态度稍好一点儿,哪怕是装出来的,他也会像得到阳光雨露一般重获新生的。 我走到他的身边,顿时一股泥腥气扑面而来,他如同珊瑚一般的皮肤在灯光下绿莹莹的,我屈下一条腿,说:“爸,我回来了。” 在以后的日子我按时回家,时常陪在他的身边,就坐在他的太师椅左边,给他续一杯水或者在他睡着的时候找一件衣服给他盖上,他身上的霉斑渐渐消退,直到有一天在阳光下他奇迹般地从太师椅上站立起来。他果然如同一颗新生的植物,慢慢地抽出新的枝桠。 教室隔开了太阳,在这个荫蔽下我浑身不舒服,当我走在阳光下的时候我的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在有阳光的日子我便从学校的后门翻出去,逃往阳光持久照射的地方。我坦诚地将我每一寸皮肤都面对或炽热或清淡的阳光,这使我身心放松。在视野如此高的门上,我看见冉婵在给他洗几乎掉光的头发,清水漫过他青紫的头皮,流向他的脖颈,冉婵紧绷的年轻皮肤和他皱得抹布般的头皮形成鲜明的对比。我还看见我的漂亮的形体老师带着他的小女儿散步,身边安详地走着他矮小的妻子,当小女孩的鞋带松开的时候,他果然虔诚地弯下腰替她系好,并且打了一个蝴蝶结,小女孩嘟着红而小的嘴唇在他的眼皮上亲了一口。在阳光下他们如此快乐,他们都是我爱的人。 “我可是什么都看见了。”门下一声暗笑,我低下头,一个陌生的男孩背着巨大的旅行包,黝黑的皮肤在阳光下有金属一般的质感,他身上散发的旺盛生命力足以令任何人惭愧自己的虚弱。“你是暴露狂吧,我可看见不止一次了。” “你看见什么了?”我摇晃着腿,满不在乎地整个儿掀起裙摆,我里面穿有衣服。我习惯在裙子下面穿上一条长至大腿中段的黑色紧身短裤,这曾经是我的形体训练服。 “看见你的腿很漂亮。”他目光随着我的腿晃动,“这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一双腿。” 我无声地一笑,从门上跳下来,他严肃地说:“你这样不行,以后你不可以再穿着裙子翻墙。” “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喜欢。”我转身要走。 一双铁钳般的手扳住我的肩膀,把我掰转回他的面前,他说:“因为我喜欢你。” 我淡然地看着他的脸,那是一张有刀一般深刻线条的脸,他继续说:“因为我喜欢你,你就是我的女人,除了我不许任何人看。” “我不认识你。”我轻而易举地拨开他的手。 “我认识你,从你很小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他说,“我叫肖钟,你叫冉丁。” 从那以后我又开始很少回家,终日在外和肖钟游荡,他骑着摩托车,背一个巨大的旅行包,带着我在这个城市反复地兜风,沿着一条路不停地走。如果路通往永恒的远方就一直开下去不停歇,如果路有尽头我们就原路返回,但是至今我们都没有找到一条永恒不断的路,最长的一条,从凌晨开到深夜,终究是到了尽头。那是一个码头,荒弃的码头。于是在19岁那年我有了众多夜不归宿的记录,那些晚上我和肖钟在码头裹着毯子吹风,漫无边际地聊,我们不在乎日子怎么度过,没有任何规律可言,饿了就吃,乏了就睡,醒来在水边洗澡游泳,洗干净了便吹风到第二天早上太阳升起。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逆风(4) 逆风(4) 一个寂静的、满是星斗的夜晚,我问肖钟:“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肖钟说:“从我还是一个上幼儿园的孩子时起就喜欢你了。” “你怎么成熟那么早,一个孩子哪懂得什么叫喜欢。” “就跟喜欢我的旅行包一样,包里面装的都是我的东西,别人不能动。”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因为我见你总是一个人来回地走,生硬地拒绝外界的一切干扰,我对你很感兴趣,这种感兴趣随着时间增长,已经成了兴趣本身。我想让你的世界里有个我的位置,只有我自己,如果你这么干脆地拒绝外界的占位,那么一旦你接受了我的存在,你就不会在意周围的东西。” “可是我不喜欢你,我喜欢的人都不喜欢我。” “为什么你说话那么冲,你可以尝试适当地接受一些人。” “我的心很小,只能装下一个人。” 肖钟的目光终究黯淡下来,他说:“你似乎很喜欢伤害我。” “可是我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你,你还是在我的身边。”我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倚在他的胸前,“你不会自己走吗?” “你不赶我,我当然不会走。”肖钟抑郁地说。 “你知道我喜欢的是谁?” 肖钟低沉地说:“我知道你喜欢那个老师,可是他是个懦弱的不敢承担责任的男人,他不配叫男人。” “就是因为他要承担责任他才不跟我在一起。”我忽地站起来,面对着他说,“他要承担责任,但是这个责任不是我,是他的家庭。” “那你的责任呢,又在哪儿?”他奇怪地笑了,“你在自我放逐,你很久都没有回家了。” 这个陌生而又无比熟悉的字眼闪电一般击中了我。 我于一个即将暴雨的中午奔跑着回到家中,冉婵不在,到处都没有她的身影。大门是虚掩着的,里面没有开灯,昏暗的门缝中透出强烈的土腥气,熏得我想要呕吐,门板上布满黏液。我一脚踢开门,他独自一人在客厅中央坐着,几乎是一夜之间他浑身有长满了忧郁的霉斑,他的躯体几乎化成了水状的液体,瘫软在椅子上,这把椅子已经与他的身体长在了一起。空气中满是他发出的味道,外面同样弥漫这种气息,暴风雨就要来了。他看到了我,眼睛笑了,他的脸已经无法牵动皮肤作出任何表情了,他快死了,我离开他太久了。 “爸,我回来了。”我蹲在他的旁边,手足无措。 他像是想要说话,轻薄的皮肤颤抖了一阵,立即有水从他的身体中溢出来,淡绿色的水哗哗地往椅子下淌。一道青白的闪电划过,他的脸被照得狰狞无比,他使尽全力将嘴开了一条缝儿,但是涌上来的水很快淹没了这条缝隙。 巨大的恐惧攥住我的心,我疯也似的在屋里喊:“妈,你在哪儿,你出来。” 他在椅子上轻缓地呻吟。 厨房里,水龙头没有关,哗哗地流淌,没有。 卫生间,浴室里的肥皂水溢出浴缸,没有。 阳台,雨水斜射进来,没有。 我冲出这暗无天日的屋子,嘶喊着妈的名字冲进雨中,风巨大的手在我的背后托举着我,让我步履踉跄地向前移动,前方没有人,我想要转回身,但是风过于猛烈,我在风中飘摇得如同一片叶子,最终,一声尖叫闷在嗓子眼里。 远处,是隆隆不绝的雷声。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万劫不复(1) 万劫不复(1) 文 / 王 圣 我曾经在无数个夜晚,站在我那视野小得可怜的窗口前,观望黑色的风划过夜空的形态,它们有时温和,有时暴戾,有时坚硬。它们卷着我年复一年的悲伤,埋葬在遥远的远方。不再回来,不再见。 我看见你的眼里含着沙子,满目荒凉。然后我醒了,从那么长的故事里。 我突然感觉到某种怀念,对过去,对时光,对人。 然而我从未跟人提起过这一段。我们就像从来没有遇见过。 【小轩:我生命中第一个万劫不复】 哥打电话来时,我正在跟我爸讨论我高中毕业念哪个大学的问题,两个人都是一脸严肃。我刚想伸手去接,我爸敏捷地抄起话筒,依然是一脸的严肃。 “喂,是轩吗?q出事了,你来……” 通话结束…… 7个未接来电。3条新信息。 我愣了一会儿,隐约觉得今天是非去不可,无论是q真出事了还是假出事了。我爸在客厅不耐烦地催我过去。要是真有事儿的话人都该凉了。 一想到这儿我就坐不住了,揣了手机蹬上鞋子蹿了出去。一口气蹿到出租车上,都没敢回头看。街道上空空的,迎面偶尔有出租车经过,空车的灯寂寞地亮着,泛起小小的一片光晕,两边的路灯发出一团团雾蒙蒙的光,能见度不高,视野渐渐变得模糊起来,我把太阳穴抵在微凉的窗玻璃上,听着外面呼啦啦的风声,眼前浮现的全是我哥的脸,有时是正脸,更多的时候是侧脸,微笑着,更多的时候写满了忧伤。 想念隔着时间,隔着空间。那么它的容量,就有时间和空间相乘起来那么大。 我从车里醒来,太阳穴微微酸疼,眼角微微发烫,眼睛涩涩的,窗外这一段突然没有路灯,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适应黑暗。我记得我哥最喜欢的一句话是:“我想在大地上画满窗户,让所有习惯黑暗的眼睛习惯光明。”我一直不能完全理解这句话的含义,我只知道我现在刚刚习惯了黑暗,再过一个路口,我就可以见到他。 【李桤:我想在大地上画满窗户,让所有习惯 黑暗的眼睛都习惯光明。】 我画完设计稿,起身撩起窗帘的一角,外面依旧是漆黑的夜晚。我躺在床上,随手拿起枕边的相框,照片里的小轩笑得很甜,我恍惚间好像看到了aliza的脸,我深爱了十几年的脸。 轩梳着精神的齐眉的刘海,额头鼓鼓的,眼睛里装满了层层叠叠的忧伤,水水的,仿佛要哭,但嘴角却始终上扬。她很瘦,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服,使她的干净利落和大方一览无余,周身散发着新鲜的阳光的味道。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我坐在她斜对面,不时朝她看过去,手里的杂志很快被漫不经心地翻完。她低着头,安静地搅动着手里的咖啡,轻轻地对着咖啡杯吹气,白色的热气萦绕着她的脸。她像极了aliza,她的眼神,她的表情,她的动作,出奇地像。每次见到她,我仿佛又回到了若干年前,我和aliza还在一起的时候,那段时光,万劫不复地远离了我的生命,以记忆的形式存活。记忆根本不能算是生命的一部分,它随时都有可能失去。 我想起我九岁的时候来到这里念书的第一天,我看见aliza,坐在窗台的向日葵边上,晃着两条腿。 我想起我和aliza辉煌的中学时代,我和她是学校里年龄最小的学生,却稳稳地拿下全部考试的a+。 我想起高中毕业,她留在国内,而我要去普林斯顿,在越洋电话里她哭得格外伤心。每个公共假期我的第一件事就是回来看她,她总是说我又瘦了。 我想起我右手中指的戒指,还没来得及换到无名指上。 我想起我们刚刚结束的,平静的幸福。 离开的时候,我想如果她跑过来,抱住我,我会立刻抱紧她,吻她的额头,然后原谅她。我知道是这个世界弄脏了我的aliza,可是弄脏了又怎么样,我还可以像原来那样爱她,比原来更爱她。 我走到门外,把我这12年牢牢地关在了身后,决绝地离开。 我回到了上海,回到了我童年的场所,这个全球变暖后将最先被淹没的城市。9岁到21岁,凭空抽离了12年。我辞去了设计师的职位,在公司旗下创办了子公司。 我来上海之后开始喜欢一个叫郭敬明的作者,我喜欢他在高中时代的所有作品。他发在榕树下的,刊登在杂志上的,印成合集的。我喜欢他的文字所表达出来的尖叫着的绝望,无法定义的绝望,就像我的绝望一样。我常常想起aliza的眼睛,那双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眼睛,会顿时失去光泽,或者顿时红了起来。 我想在大地上画满窗户,让你原本明亮的眼睛重新习惯光明。 这是即使再好的设计师,也无法实现的梦想。 q死的时候我哭了,我从法国离开的时候都没有哭。我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低着头,眼泪静静地流了一地,小轩坐在我旁边,不出声音。我擦干眼泪,说:“轩,我借你肩膀。” 她趴在我的肩上,把声音压得很低,却极其悲怆,身体激烈地抽搐着。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用力地抱紧她。 轩渐渐平静下来,她说:“哥,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觉得莫扎特的《安魂曲》悲伤了,不是特别善良的人去不了天堂,而是生命里特别重要的人真的去了天堂。” 听完这句话我的眼圈又红了。我想,我和aliza,是不是像始终隔着天堂大门一样。 【小轩:珍惜黄昏的村庄,珍惜雨水的村庄】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万劫不复(2) 万劫不复(2) 李桤李桤,李桤李桤,李桤李桤。为什么要叫李桤? 嗯,桤的意思是,高大而柔软的树木。 我哥的中文名叫李桤,高大柔软这个定义挺适合他。也难怪他比中国人还要懂中国字,我哥是中法混血,15岁考上普林斯顿,18岁毕业,学的是建筑设计。 我会在做习题做到手腕酸痛时常想起我哥,想一会儿我就不累了。我总在不断地给自己找精神寄托,有时候是一本书,有时候是一条玛瑙手链,有时候是人。我开始盼望暑假,盼望我可以去上海,就像小学生盼望可以不用上学一样。 我老远就看见我哥靠在医院门口那根柱子上,我怎么又见到他了呢?我现在特别想跳下去问他,他那帮“狐朋狗友”怎么不像上次似的成群结队地迎接我呢。 四月过后虽然说是春天了,但是天气依然是清冷清冷的,哥依旧穿着ck的夹克,两只手抄在口袋里,拉链拉到最上面,遮住尖尖的下巴。他走过来,从车窗甩进来一张纸币。我几乎是被拽下车的。哥握着我的手腕,三拐两拐地冲进了医院。 前所未有的速度和力量弄得我一时语塞,在病房门口双手撑着膝盖急促喘息了很久才抬起头问出一句:“到底怎么了”? 哥的左手扶着墙,看看我,然后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推开病房的门。 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动作被分解,时间被拉长,接着传出扩大了无数倍的开门声以及我和我哥的心跳。然后画面切换到冰冷的现实,白色刺目的病房,散发着浓重的消毒水味道。 我看见q正躺在床上,朝我这边看过来,涣散的目光变得集中起来。 哥的那帮“狐朋狗友”在病房里坐着,看见我进来了,不打招呼也不说话。我看着躺在床上的q,脸上挂着前所未有的苍白,恍惚了一下,问道:“他怎么了?” 没有人回答。我把脸转向我哥,第二遍开口的时候我的喉咙有点儿哽咽。我哥看着我,停了一会儿,小声说,撞车了。他的声音也有点儿哽咽。 “撞哪儿了?怎么不手术啊?你看他脸这么白!血都没了!你们都在这儿干什么,去叫医生啊!”我晃了晃我哥的手臂,他站在那里,神情恍惚。 “轩。别喊了。”q伸手拽了拽我的衣角,声音十分沙哑,“手术,没用了。失血,太多。” 我转过脸看着q,他笑了,他的笑容像他整齐的牙齿一样好看,也一样苍白。 他说:“轩,我只想再见见你,你要好好的。” 他说:“轩,以后要去爱你爱的人。” 他说:“轩,我家的钥匙在我手里,你拿走它,把我的设计稿拿出来,发表。” 他说:“轩,我给你寄了礼物。” 他说:“轩,谢谢你带给我想念。” 他说:“轩,我走了。” q闭上眼的时候,我的眼前浮现起他的笑容,恍若隔世。他闭上了眼睛,我才发现,对他的想念,已经变得那么深,那么认真。 我耳边回响起莫扎特的《安魂曲》。他们都说莫扎特的《安魂曲》,像是被天国的光芒照射过一样,不会让人觉得悲伤。q死了之后,我终于能理解,我哥之前所说的,《安魂曲》里的悲伤,是怎样一种情绪。 我想起q还活着的时候,我假期照例去上新东方。哥在电话里扬言说,要亲自下厨给我解决吃饭问题,结果他前前后后只来了两次,还是拎着外卖来的,一点儿诚意都没有。倒是q基本上不忙就来看我,大盒小盒的吃的全是自己做的。我们宿舍的女生幸福得快要死了,既饱眼福又饱口福。q每次把东西放下就去楼下等我,而我每次总是来不及仔细品尝q的手艺,急忙把胃塞满了就跑下去找q。 q说:“我跟你讲话的时候别人在旁边听着我会很不习惯,所以让你下来,我们四处走走。” q说:“你是我见过的女生中,最平静的一个,有才华却不外露,不张扬。” q说:“轩,我喜欢你的平静,所以我喜欢你。” q说:“轩,其实我知道,我看得出来,你是喜欢桤的,但是我可以一直在你身边,不出声音。” 是的,q说的没错,我是喜欢桤。从我看见他给我留下名片之后,想念就从未停止过。他身上总散发着十分好闻的味道,不像古龙水那样强烈,而是淡淡的,很温柔,一直都有。我哥总是穿ck的衣服,他从上大学开始一直喜欢到现在,他经常给我讲起这些品牌的设计理念,讲得更多的还是ck,他说:“轩,我看过你设计的网页,很好,但创作总需要更多的素材,这样才能形成自己的概念,设计出来的东西,才会好。” 他带我去了ck的中国总部,给我挑了一套纯白的衣服。他说:“轩,我喜欢你穿白衣服的样子,特别干净,那种干净不属于这个世界,缥缈,触及不到。” 后来那件衣服不幸被我弄上了油画颜料,我哥索性就在上面做了一幅画,莫奈的后花园。我哥说:“莫奈钟爱日本艺术,他的画充满了浮世绘情结,也逃不开巴黎的浪漫。有时间,带你去莫奈的后花园看看,离巴黎市中心,不远。” 【李桤:明知道会死,却还是为了爱前赴后继】 我一瞬间不知道往下要说些什么,我总是这样。自从离开法国之后,无论做什么都会想起aliza,想起原来的时光。莫奈的后花园是我和aliza都喜欢的去处,光、影和花,还有满室高悬的浮世绘版画,都是我和她的背景。我们有时在后花园里,有时去镇子上散步,下午茶的时光静静地淌,周围的一切介质的流动速度都变得缓慢。现实是这样的美好,无关乎过去也无所谓将来。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万劫不复(3) 万劫不复(3) 现在的我总活在过去的现实里,无法再热爱别人,也无法热爱自己。 我有点怀念q,这个才华横溢却不爱说话的孩子,怀念他的安静,他的安静是内心的平静,与沉默无关,与性格无关。相反,q的性格很开朗,不像我,看起来很开朗有时候却很阴郁,有点儿像海边的卡夫卡,我也算是个离家出走的孩子。 有的时候我会很佩服q,佩服他始终丰盛而浓烈地活着,尽管他不张扬,但是他的内心是丰沛的,他可以安静地喜欢轩,陪着她,即便他知道轩是不喜欢他的。我们聊起轩的时候q说,其实他并不想要轩答应他什么,只是陪在她身边就好,他可以等她,等十年二十年,他可以去轩所在的城市,找一份普通的工作,掩盖自己全部的才华和光芒,陪着她。他笑着说:“所以,桤,如果我有一天要辞职,你不要不放我。” 我点点头说:“好,我祝你们幸福。” q的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他问我:“桤,你现在还是忘不了aliza吗?”我说:“是,忘不了,我从来也没想忘掉她。” q那天的话格外多,有些不像他,他说:“那你何苦来中国?轩怎么办?你喜不喜欢她?”他的声音很有力度地在我的心上捏了一把,我几乎要停止呼吸。 我没有回答。 q说:“桤,你忘了aliza吧,小轩她还是个孩子。”他说完后起身离开。 有时候我觉得小轩就是aliza,是我最一开始认识的aliza。如果她长得不像aliza,或许我会喜欢上她,比喜欢aliza还要喜欢,又或许我根本就不会认识她,不会给她留下名片。上帝让我遇见两个长相相同的人,都是我爱的人,都是爱我的人,要我怎样忘记前一个去爱后一个呢。 我想我终究不能像q和小轩那样,明知道会死,却还是为了爱情前赴后继。我像是失去了某种能力,抑或是某种勇气,这并不可悲。可悲的是,我发现我再也无法去爱一个人,哪怕是你。 【小轩】 我哥曾经给我一个本子,上面记着他认识的所有设计人才的联系方式。他说:“这是我留给你的最大的财富,轩,我能看出你的才华,你要知道,我不想你把命运的赌注下在考试里,你拿着这个,将来会有用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哥总喜欢往我手里塞东西,什么都给我,他觉得我没有的就想买给我。那些东西我都放在他家的柜子里,一件也没带走过,包括那个写满联系方式的本子。 那天下午我在我哥家看书,张爱玲的《倾城之恋》,范柳原对白流苏说:“你知道么?你的特长是低头。”白流苏正低头咯咯笑着。我哥的房间里突然传来撞击的声音。我走到门前,上面挂着大红色的“请勿打扰”,房间里很安静。我推开门,哥倒在工作台上,额头上淤青了一块。 “哥,哥。”我晃晃他。 我冷静地把手伸过去试了试他的呼吸,然后把他架起来拖到客厅通风的地方,我看着他熟睡的脸,轻轻地吻了他的左脸颊,起身去给q打电话,我哥突然一把拉住了我的手,我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把手往外抽,他却握得更紧,嘴里嘟囔着什么。 我把耳朵凑过去。我听见我哥说:“aliza别走,aliza,我爱你。”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声音渐次微弱,却一声比一声钝重地砸在我的心上。 aliza,显然不是我。 十分钟之后q来了。 “q,aliza是谁?” “李桤给你讲的?”q怔了一下,突然变得有些愤怒,这愤怒得难以捉摸,“他什么时候讲的?!” “是不是大家都知道?”我看着q,他有些慌乱,不知道如何解释似的,“怎么没有人告诉我?”我的眼眶热热的,感觉像是要烧起来,“你,m,我哥,还有你们的那些朋友,都知道,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 “轩,我们去屋顶。”q把我从地上拽起。黄昏的屋顶,很凄美。 【李桤】 q进来的时候我就已经醒了,我躺在地板上,微微张开眼,气氛有些不对劲。头部始终隐隐地疼,视线有些模糊,我看见q的嘴唇在动,可是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我闭上眼睛,不再试图获取外界的信息。 我听见轩的声音,她问:“aliza是谁?”之后我眼前的黑暗开始旋转。她的声音渐渐带了哭腔,一声一声地刺进我眼前无边的黑暗。我听见q拉着她上了楼,听见屋顶的铁门拉动的声音,我睁开眼,坐了起来。 从倒数第三阶楼梯上,就可以看见黄昏的天空,和遥远的天际线。我站在门框上,没有走出屋檐。轩在他的肩膀上,像一头受了伤的幼兽,眼泪啪嗒啪嗒地砸在地上,目光忧伤得令人心疼。 最不愿意伤害她的人,却轻而易举地让她毫无反击之力。我倚在门框上,胸腔里传来呜呜咽咽的轰鸣,我弄脏了我的妹妹,就像别人弄脏了我的aliza一样弄脏了她。我是只狼。 我突然想过去抱抱她,抱得紧紧的,不再松开,不再让她受任何的伤害,外界的也好,心灵的也好。但我知道一切都晚了,所有对于伤心的补救再及时,也不可能让一切美丽如初。 我走下楼梯,以一种离开的姿势。 我想我大概是一个懦弱的人,不敢忘记过去,也不敢面对现实,一个人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体味着卑微的幸福,或是卑微的不幸。 我能留给轩的,也只有微不足道的物质,没有精神,没有希冀。 我解散公司的时候,刚好也是个秋天,来中国整整4年。总公司放了我们半年的假,我和q还有m他们,很多公司里的人,一路逆着长江的水流玩到中国西部,又一路沿着黄河玩回来,q还是一如既往地安静,m找了新的女朋友。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万劫不复(4) 万劫不复(4) 3月末,我们到了山东省境内的黄河入海口,名叫东营的小城,很美。轩来电话说6月份要高考,不能出门,于是我们决定去看看她。 那天晚上我和q走在回宾馆的路上,q喝了点儿酒,这里的街道不像上海那样拥挤。我俩走在人行道上,前面的女子背影像极了轩。一辆汽车从右手边闯过红灯呼啸着开过来,我听见刺耳的刹车声,然后q倒在地上,汽车从他身上轧过去,然后停住了。背影像轩的女子摔倒在一边,急促地呼吸,一脸惊恐地盯着后车胎上猩红色的血。 手术室的红灯亮起一分钟后“啪”的一声熄灭了,医生出来,摇摇头说:“失血太多,脉搏十分微弱,快要不行了,通知家属吧。” 我宁愿躺在里面的人是我,这样世界上就会多一个人,无所顾忌地去疼爱小轩。 【小轩:5% 威士忌,20% 苏打水,35% 冰块, 30% 柠檬,最后10% 思念】 5%威士忌,20%苏打水,35%冰块,30%柠檬,最后10%思念。 q把这道酒叫做“一点想念”。因为想念只占10%。q不让我喝酒,他说女孩子喝酒对身体不好,伤胃伤得特别严重。后来他给我调了这道酒,味道很好,不会醉,对身体没有损伤。q说,酒精含量不能超过8%。 他走以后,我每次喝这种酒精饮料,心里就翻江倒海地难受。英文中,“想念”与“错过”,大概是一个词。每当我想念他的时候,我知道我彻彻底底地错过了,10%,20%,100%。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总习惯称上海为故地。我收到上海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又是一个7月。我想起4年前的暑假,哦不,5年。那时我以逃课者的身份,偷偷地在这个城市里面游荡,惴惴不安,惶恐。5年之后,我终于有理由在这个城市待一段时间,有理由不离开。 q死后的一个月我过了我的18岁生日,上海来的ems快递,署名是q。我拆开包裹的时候很平静。 一把来福枪的模型,一本大英图书馆的藏书,两捆美元,几张珍藏版的外文cd,外加一封信。信很长,是q写的。 “……来福枪的模型我一直喜欢,我喜欢所有侦探小说里面,来福枪的死角,这个名词多么的绝望;原来和几个朋友去英国时,碰见专门贩卖藏品的人,挑了一本封皮好看的买下来,大概有关古代象形文字的起源;一捆美元是一万,两捆刚好够你买一辆蓝色的雪弗莱;cd都是我常听的几张,买来新的给你……小轩,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与别人不同,你的生活丰盛而浓烈,不空虚,所以我决定认识你。你长大了,一定要像以前一样快乐,一样充实。18岁生日快乐。你的q。” 我亲爱的q,他那时还不知道,自己将要彻底地离开这个世界。我把他的信折好,放进抽屉里,揉揉眼睛,继续做高考的模拟题。 临近高考的时候,我的精神出现过不定期的恍惚——我哥和q还有m他们在上海,在看得见江面的写字楼里办公,下班之后一起去酒吧喝酒。q还是那样地安静,m还是擅长吸引女孩子的注意。我哥还可以去机场接我,还可以拍拍我的额头,帮我拉开厚重的窗帘。 来上海之前我把q的包裹按地址退了回去,除了那封信。我想包裹上的地址大概早已住了别人,他们收到那些东西,会不会惊讶,会不会欣喜?这都是别人的热闹,无关乎我自己。 我想人本来就是一条线,向未知的方向无限延伸,遇到一个人,便有了交点,但并不一定重合,一旦经过一个交点,就是一个万劫不复。 人一生要经历许多个万劫不复,最终变成别人的万劫不复,彻底地离开世界,再变成下一个生命的起点,如此不断地往复循环。所有我们以为万劫不复的事情,总有一天,会在宇宙的轮回的那一端,以另一种形式再次上演。 因此,不必要刻意留住什么,东西也好,想念也好,悲伤也好。 我怀念他们时,突然发现自己体内已产生了某种释然,对于失去的,对于怀念的。 哥在这个城市里待了很长时间,等到我考完试他才离开。 他把行李箱托运后,走到安检的入口处,突然转过身抱住了我,他说:“轩,跟我走吧,现在,我们去北京,再去法国,就我们两个。”说着递给我另一张登机牌。 我笑着,推开了他。 机场巨大的玻璃窗外,暮色四合。他把登机牌塞到我的手里,转身过了安检。我穿过机场大厅,走到外面,将登机牌撕毁,撒在身后。 我坐在回城的汽车上,靠着窗玻璃睡着了。我做了一个梦,q没有死,他和桤要回法国了,我在机场,隔着安检的黄线,笑着冲他们说再见。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谁颠覆了我的青春(1) 谁颠覆了我的青春(1) 文 / 则 然 很多东西放到时间里就能看得清——要么越走越远,要么越走越近。 我小的时候爸妈不在家,我一直都没有人管,活得特别惨,基本上没有人愿意跟我玩。一是因为家长不乐意自己的孩子跟我在一起,怕被带坏;二是因为我跟那些人玩不到一起去。我的早熟让我感觉到与他们之间存在着极深的代沟。 当大家都还停留在玩“过家家”的阶段时,我已经开始接受武侠电视剧的熏陶,尝试着做蒙面人去偷村头地里的西瓜和李子。所以也经常被老黑和阿黄追着满世界哭爹喊娘地跑,狼狈到了极点。 我很敏感,走在前面听到有人在后边小声说话,就感觉是在说我坏话。一定要追过去把他们打跑才肯作罢。然后……然后再被他们的哥哥或爸爸打跑。因为爸妈不在家,村子里年龄稍微大点儿的孩子总是变着法地欺负我。不是往我脸上吐唾沫就是拿刀子割我的衣服,然后再快速地跑开。我追不上他们,只能在后面气得狠狠地骂。 这些被人鄙视和欺辱的经历,让我在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人善被人欺”的道理。尽管,我也知道自己并非善类。 认识毛度是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有一回班里同学喊我“孤儿”,我就打了他。虽然我有时候也会叫自己孤儿,但不允许其他人这样喊我。当他抹着眼泪和鼻血从教室里跑回去的时候,我知道自己完了。然后我跑到村里的一间废屋子里躲了起来。毛度的出场很戏剧化。他从家里偷出了几根香烟,准备在这里悄悄地尝试一下。当毛度蹑手蹑脚地推开门进来的时候,与我撞了个满怀。我们相互对视着,像是两只凶猛的野兽,随时都要上前吞掉对方。 然后,然后肯定是我们狼狈为奸,在屋子里吞云吐雾地大抽特抽起来。烟抽完了,天还没有黑,我们都没有离开的意思。天气冷得让人发瘆,我就提议说:“不如我们烤烤火吧!”毛度什么话都没有说,就跑到外边离得很近的麦秸堆里抱进来好多柴火。一直烧了好大一会儿都没有烧完,我心急了,就又说:“要不全部都扔进去吧!烧得快一点儿,火也大。”毛度还是没有吭声,直接全部都扔了进去。 当时我只有一个感觉——这孩子是个呆子,无可救药的呆子。 结果可想而知。火势烧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一直蔓延到了隔壁的电房当中。我们惊慌失措地从里面逃了出来。还特别义气地相互做了江湖人士告别的手势,大难临头各自飞。等我一直跑回家的时候,隔着老远还能看到火势在继续扩大。我明白这次闯大祸了。目光呆滞地望着熊熊大火在远处燃烧,一言不发地低下头来。让我感到可恶的是,当时毛度还特别出气地感慨了一句——这么大的火,我干的。真爽! 现在我才发现,原来一个男生再怎么调皮都闹不出个名堂来,但两个男生在一起什么坏事都能干尽。往深了说,一群男生在一起,天指不定都能捅破。那年我才10岁,毛度长我一岁,11岁。我可以确定我们都早熟,而且我比毛度更严重。 我模糊地记得那天晚上,我跟毛度还有毛度他爸一起回家。毛度跑到他爸跟前大声地说:“爸,我们把人家房子给点了!”这句近似白痴的话一下子惊呆了我。毛度他老爸好像也被说懵了。不相信地望着他,绝对冷静和镇定地问了一句:“儿子,你说什么?”没有想到,毛度好像看不到我快要挤变形的眼色,继续一字一句地大声吼——“我说,我们把人家的房子,一把火,给烧了!——烧了,懂吗?轰!” 毛度他爸的性格我很了解。如果在学校不是每次都拿奖状的所谓优等生,绝不允许跟毛度在一起玩,这是一道绝对坚实的屏障。所以,毛度说完这些话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毛度被他爸提着脖子抓回去的时候,眼睛里果真还流露出一种要永别的神色来。我则很默契地配合出一个“兄弟,你保重”的手势,以表相见恨晚。 毛度家的院子很小,并没有多么敞亮的大门。只是简单地在院子外面围了一层像样的篱笆,作为这个家的围墙。 起初我以为篱笆做的墙,稍稍搞一点儿破坏就能轻而易举地进出。谁想到毛度他爸在篱笆墙的里面还放了很多的野枣子树杈,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刺,看着都感觉刺心般地疼痛。最可怕的是,门口拴着我在村子里最大的天敌——老黑。这只被誉为全镇最凶悍的猎狗,看起门来同样毫不逊色。它的存在成了我最大的威胁和顾虑。 童年的友情是最纯真无邪的,所以我对毛度的眷恋还是相当浓厚的。我那时傻傻地感觉我们是被分开的牛郎和织女,只是中间隔着的不是银河而是篱笆墙。 我一直都觉得毛度他爸是个特暴力的父亲,我随时都对他有着戒心。其实我心里也清楚,只要我敢靠近毛度,被他爸赶跑是轻的,一顿痛揍才是最有可能的。 毛度他爸对毛度的看管从那次烧了电房以后更紧了。我总是能隔着老远就听见毛度在家里歇斯底里的哭喊声,好像他爸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没有原因地揍毛度一顿。每次我都义愤填膺地准备做毛度的救世主,却又在老黑跟前退缩了。 可是这种压迫终究还是没能阻断我们真挚的情感。我经常把要跟毛度说的话写在纸上,晚上悄悄地放在篱笆墙的墙根处,然后吹声口哨就以光速逃跑掉。我估计没等老黑大声叫出来,毛度他爸就以超光速的气魄站在门口巡视了。不过毛度知道是我给他留了东西,悄悄取了以后再回复给我,放在同样的地方。从那次同甘共苦的“放火”事件以后,我们就经常泡在一起。由于隐蔽工作做得好,毛度他爸一直都没能发现我们势头不对。要是那个时候毛度他爸知道我老是带毛度去打游戏,估计我现在也不能在这里写一点儿怀念过去的文字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谁颠覆了我的青春(2) 谁颠覆了我的青春(2) 本来我们大可在学校里尽情玩的,谁知道毛度他爸收买了我们班的学习委员,由她负责监督我跟毛度。而好处就是每个月两块钱的“工资”。每次看到她鼻涕粘在嘴边还要透着厚厚的眼镜监视我跟毛度,我就觉得她欠揍。真想马上冲上去狠狠咬她一口。 不过,全村人对毛度家的排斥真的不亚于对我的排斥。毛度很小的时候老妈就因车祸去世了。老爸是个粗人,只管给毛度钱,其他的什么都不管。村里人对他们家的评价是——全村脾气最古怪、思想最封建的父亲,养了一条全村最凶悍、最皮实的猎狗,外加一个全村最傻蛋、最弱智的儿子。 说这些当然是在背后,不然依毛度他爸的性格,要是知道谁这样侮辱他,绝对要闹得全村都鸡犬不宁。现在的人真奇怪,明明知道在背后指手画脚地说别人后果很严重,可还是要冒着险去做。然而,这些人也是不敢在我跟前说的。我会以绝对高涨的正义感为毛度讨还公道,哪怕每次都最先被别人打跑。 一直到上了初中以后,毛度他爸对毛度管得才不像以前那么严了,当然这也是因为毛度的挣扎和反抗起了作用。他们家里的篱笆墙没有随着时代的革新拆除,反而补充得更加坚实了。我目测了几次,估计连坦克都开不进去。但值得庆幸的是,我们长大了以后就不再那么怕他爸了。有时候被他爸提着棍子追,还敢一边跑一边转过身去做鬼脸。毛度晚上也经常从家里偷跑出来,跟我去镇上的网吧里通宵打游戏或者喝酒。我越来越发现,大部分孩子的叛逆都是在翅膀变硬了以后才开始疯长的。有一回毛度气喘吁吁地找到我说:“混账敢打我,揍他!”我义愤填膺地问毛度:“谁?等会找他去!”毛度淡淡地说了一句:“我爸!”我:“……” 我开始怀疑毛度的脑袋是不是被他爸打得有问题了,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有去找他爸谈谈的冲动。但是我敢肯定毛度不会打他爸。我太了解他了,每次都会抽风似的骂他爸,等到他爸喝醉酒在街边睡着的时候,又拉着我去把他爸抬回家,然后洗脸、熬汤、抬上床、盖被子。我感觉毛度有时候真的恨他爸能恨到要把他千刀万剐的程度,有时候又关心得无微不至。 小镇这个鸟都不拉屎的地方,人烟稀少。所以从小学一直到初三毕业,我跟毛度都在一个学校的同一个班。而我的童年,就那样一边与毛度互相安慰、一边跟毛度他爸打游击战地过来了。我跟毛度的关系在那几年好到了极点,比亲兄弟还要亲。在学校没伙食费了,都要凑齐三毛钱去食堂买个白馒头,然后一人一半。我有时候还会特仗义地说不饿,可毛度还是会喂狗似的想尽一切办法让我吃。毛度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养好身体,怎么和我爸那个老封建抗衡。”他就是这样,什么事都要跟他爸联系在一起。包括,他说的死有很大原因来自他爸。如果不是他爸的疏忽,就不会死。 玩归玩,淘气归淘气,书还是要念的。我虽然平时不思进取,可对念书考学的事情还是往心里进去的。中考的时候我勉强考上了县里的一所普通高中。而毛度则因为成绩太差选择了上技校。毛度上技校这件事使我非常郁闷。毛度他爸那么想毛度学好,那么想毛度考大学,却还是无奈地同意了毛度上市里一所三流技校。 刚考完试的那天,我跟毛度跑到他们家西瓜地搭建的草屋里喝酒,毛度满脸通红地冲我喊:“要不是你带坏我,我指不定也能上高中!”毛度说完就哭了,我也沉默了。然后他躺在地铺上打着呼噜睡着了,呼噜声好响好刺耳,我知道他醒着,只是想这样告诉我他很好,他睡着了。那晚一直都有个声音在我心底来回喊叫:“要不是你带坏我,我指不定也能上高中”“我指不定也能上高中”“也能上高中”…… 隔了两天,毛度突然打电话到我家,话筒那头他很沉默。我还是追问着说:“是不是真的没有我,你就能上高中?”毛度什么话也没有回答,好大一会儿才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你说老封建要是突然挂了我怎么办啊?”“啊啊?什么啊!谁?”毛度的话太突然,我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毛度笑了笑,很勉强,说:“没什么。” 之后我就去市里打工了,在一家餐厅做服务员。毛度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我走的那天他也没有送我。我一直没有在乎他那天早上问我的话,只是一直都在想是不是自己影响了毛度上高中。毛度消失了以后,我还傻傻地想着他也跑到哪里打工去了。一个假期,我们都没有手机,联系断了好长时间。我打工的时候还在想,回家以后跟毛度比一比谁挣的钱多。 后来我回家了。回来那天我就跑到毛度家去了,在篱笆墙外面我吹了几声口哨,毛度没有出来。我很吃惊,老黑竟然不见了。然后我兴奋地叫喊着跑到毛度家里去,这是我第三次去毛度家。以前都是晚上他爸不在的时候偷着进去。不过这次老黑不见了,毛度他爸也没有跑出来,我这次还带着好几百块钱在身上,更加兴奋和张扬了。边跑着进去还大声地喊:“毛度,毛度我回来了!老黑呢?老黑怎么不见了,他是不是跟老封建一起挂了啊!”门开着,毛度一直都没有回音。我继续把刚才的话大声吆喝了一遍,跑到了里屋。 进了里屋的那刻,我呆了,彻底地呆了。屋子的中央放着一张老式桌子,桌子上摆着香炉和一张遗像。我不敢再看了,毛度这个时候就在地上跪着,头顶还戴着白。可是我不敢再说话了,连呼吸都不敢了,更不敢跟毛度搭话。如果可能,我真的想跑开。他没有跳起来抱着我说:“一个假期你去哪儿了?”只是一个劲儿地低着头。我突然感觉毛度家里被一层黑暗笼罩着,那样恐怖和悲伤。好像,全部的痛和殇都在此刻汇聚在了这间小屋。这个时候我真的希望自己的眼睛马上瞎掉,或者眼前的一切都瞬间消失。 往日我们恨透了的那个人,那个老封建,那个总打我们的恶魔,没了。此时他就在这张桌子上长眠了,只留下一张黑白的相片。时间在此刻停止,毛度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说话,我默默地从屋子里转身,离开。那两秒停顿的时间,我等着毛度喊住我,也好想说些什么。然而,我从进来到离开也是没有说一句话,我知道此刻最苍白的语言就是安慰了。所以,我走了,逃跑了。在毛度最无助最伤心的时候,我选择了逃跑。我不知道,除了这个,还能选择什么。 村里的人说,毛度他爸在矿上出了事。从煤堆里挖出来的时候已经快不行了,可还是憋着一口气说要见儿子。见了毛度以后送到医院没几天,就死了。直到死的那一刻,他还是紧紧地握着毛度的手没有松。我一点儿也不惊讶毛度在老封建死后的表现,我更不惊讶毛度他爸死之前的举动。可是毛度见到我之后的冷漠和无谓是我最最不解的。 我从毛度家回来以后就失眠了。好几天都没有睡着。每每走过毛度家门口的时候,我都很害怕。多少次地站在那道篱笆墙外,我始终没有勇气再走进去。 毛度真的消失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他。以后,每次走过毛度家门口的时候,我都要站在篱笆墙旁边停留一会儿。紧闭双目,不愿意睁眼忍受物是人非的痛,好像要在遐想中追回从前的记忆。 而我,始终都没有猜透毛度当年抛弃我的原因。原本我以为我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毛度的人,可是现在才发现,我连他为什么要躲起来都不知道。 到底是谁在年少的边缘,浅唱了一曲明媚的忧伤,任孤独的我在单色的世界里彷徨?我的童年,我的回忆,到此终结。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上海1937(1) 上海1937(1) 文 / 苏沫颜 晚间,文静从墨尔本回来,我去机场接她,大老远就看她拖箱子过来,省略掉原计划的拥抱,我笑一笑,掏根la rose 520递给她:“哎,据说是新款的。” 文静夹过烟拦车,“你不戒了吗?”她斜我一眼,“怎么着,我一走就没人管得住你了?” “你走的时候我真给戒了。”我钻进车里拽她,“后来吧——你也知道,大姐恋爱了嘛,她明明说咱仨永远在一起,你说我这做弟弟的心里能好过?我每天都跟自己说,苏沫颜,你老管大姐的事儿干吗?什么时候你也恋爱了再去搭理大姐那点儿破事儿不成么?然后掏一根烟,就像刚才我递给你一样,自然而然。” 文静不作声,塞了行李拍司机肩膀:“师傅,外滩1937。” 司机是个肥肥胖胖的中年人,很少碰到年轻姑娘搭过他肩,一时间心猿意马满脸堆笑,拧了车钥匙问她:“好咧,外滩是吧?咱可先说好,打这儿到1937收您整一百,不带还价啊。” “要开您可快点儿——”我抢文静前面说,“机场的的士海了去了,不缺您一辆。” “嘿!”司机不乐意了,“要不您换辆车去?这哪儿?这可是上海滩,杜月笙知道不?给您便宜还不要,也不知道您怎么想的。” “杜月笙?”文静冷笑,“敢情你一外地跑出租的也没少看上海历史?” 我盯她嘴型看,笑一笑问司机:“哎,师傅您北京人吧?” 上海的夜幕仿佛卡拉瓦乔的《莎乐美》一样,阴郁的风格勾勒出城市与生俱来的黑暗。 文静盯着窗外一排排欧式建筑发呆,“我猜这些老房子里一定有鬼魂存在。”她转过身拍我,“哎,我回来的事儿你知会大姐没?” “你不讨厌大姐了?” “小颜——”文静扭过头笑,“得寸进尺吧?我就问你叫上大姐没,至于把几年前的旧账搬出来?”说话间弓着腰找火,“难为你还记得,反正我不记得了。” “是,我承认一直没忘。”伸手摸她后背,“那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怎么认识的?”文静愣下,忽然觉得我说这话的时候气氛忧伤,于是吁口气:“都过去的事儿了,你还提它干吗。” “过去了多久?”我瞄她一眼,“一天?一个礼拜?还是一个月?” “哎呀。”文静侧过身掐我,“打机场出来你就一直唠叨。干吗,你要改行做讲师啊?” “我是在想——哎,师傅师傅,您往左边儿那道拐进去,比较近。”我叹口气,“我在想咱仨以前,我、你、大姐,那时——哎,算啦,不说了,越想越伤心。”遂又笑笑,“你也就敢跟我说把以前的事儿忘了,有能耐你对大姐说去。” 文静笑得烂漫,“你非勾起点儿破事。”俩手搭着脑袋,绾着的头发东倒西歪,“那阵子你俩就相当于我的寄托,寄托懂么?那是能说忘就忘的?” 那天小暖打来电话时我还在睡觉,迷迷糊糊中听她说:“你在哪儿,我怀了你的孩子。”我立刻从床上爬起来正襟危坐,说:“青天白日又犯病呢?上次你就说怀上了,怎么,这次算二胎?”小暖长舒口气:“苏沫颜,我正式通知你,你当爹了。” 小暖接着说:“还记得上个月7号吧?那天我生日,我叫子嫣打电话喊你过来,结果你来了就顾着跟人喝酒。哎,那晚好像我是主角吧?你怎么个意思嘛?就算分手好歹也是朋友不是,你不理我那我就跟子嫣灌你酒啊。后来……后来的事儿你早上醒了应该清楚——”我说:“你说完了?”小暖说:“说完了。” 听完之后我安下心,上次小暖打来电话说怀上我的骨肉着实吓我一跳,爬起身往那儿赶,又是补品又是美食,可敲开门才知道上了恶当。眼下又来这招,我沉默了一会儿说:“冉小暖你够无聊啊,你说你爱女人,那我放你幸福,可你干吗还来纠缠不清?难道你是双性恋?” 小暖难得的腼腆:“是啊,你们俩我都喜欢。” 文静听我讲到这没忍住笑:“你不说我还给忘了。那什么,她真给你生了?” “废话——”我伸手给文静点烟,“你没听过最毒妇人心么?女人天生就是骗人的料。不过,她这次倒真没骗我。” “怎么说?” “就是有了呗,要不那晚我去1937喝闷酒?” “嗨——”司机边开边搭茬,“小老弟,我说你身在福中不知福。人帮你免费生儿子你还抱怨?我那婆娘要是能有你家一半脾气我就阿弥陀佛了。”说着往左打方向盘,“看您二位是外边儿回来的吧?我告儿你,现在这社会,女人帮男人生孩子可好一笔钱呢,那什么孕知道不?对,就那,这数儿——” 文静笑笑,看了我一眼没搭腔,我说:“师傅您挺能侃啊,是不是北京人都这样?”司机不好意思地笑:“那哪儿能呀,我这不听你们说感情吗,我这以过来人身份帮你们指点迷津。” 文静大乐:“师傅,这不单收钱吧?” 车子冲上高架,我趁文静闭嘴时候打量了她一下,杏眼、红唇、细腰、长腿,她还是那么漂亮,我拿手肘碰她:“这次回来打算住多久?” “看大姐的意思咯——”文静无所谓地笑,“你通知她没?要不现在给去个电话?哎——师傅还多久到1937?” “马上,马上——” 文静拨了号递手机给我:“你说嘛,我不知道跟大姐说什么。” “少来,要打自己打——” 我猜大姐现在多半跟她异国的男友颠鸾倒凤,所以思之再三我还是决定放弃打这个电话。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上海1937(2) 上海1937(2) “我不讨厌大姐——”文静忽然合上手机翻盖说,“我只是恨她。”她挪了挪身子,觉得有点儿不舒服,“哎,你给讲讲咱仨以前吧。你不说没忘吗?就从怎么认识的开始——” 其时盛夏,和北方草长莺飞的景象相比,上海的7月狼狈太多了,打开春起就透着一股子软绵绵的靡劲。偶尔飘点儿雨,但雨势不大,悉悉索索地下着总叫人觉着满弄堂里都要长出苔藓来。 如果不是小暖,我是肯定不会在炎热的傍晚逛上海夜市的,这就好比四川人绝对不会想吃上海本地产的辣椒酱一样。我曾经拿筷子蘸过,那辣椒酱甜滋滋的,跟番茄酱有一拼。 小暖打电话说:“你哪儿去了?不会我一说有了你就玩失踪吧?你还别脾气——现在有气的是我不是你,你郁闷自个儿酒吧疯去。” 我说:“冉小暖你别得瑟,倒追我的女人海了去,别以为我就死你身上了。” 小暖哼哼哈哈地笑,“得啦得啦,”她说,“谁不知道你那点儿破事儿?撑死了就仨,海了去?糊弄鬼呢?我还告儿你,1937的场子不错,要喝那儿去。” 我在电话这边笑:“什么了不起的?我还就去1937。” 据说1937的老板是一女人,巨漂亮,号称外滩一姐,领口永远露着性感的锁骨和,不过没人知道她是谁,只知道她足不出户,一直窝在二楼单间。 和所有到酒吧的客人一样,我端着高脚杯往二楼蹭,其目的就是看看所谓一姐。 她很瘦,不过胜在错落有致,昏暗的灯光下曲线毕露,那是一种回眸百媚的妖娆。我匆匆举杯,然后跟平日里狐朋狗友聚会上一样仰头牛饮。 其实我对这酒吧毫无兴趣,只知道它是上海最能诠释难过、悲哀、无助等等颓废词汇的地方。 文静巧笑嫣然,“小颜——”她说,“她就是大姐,对吧?”话音落下,包里忽然飘出彩铃,文静掏出来接,还没说话,一个懒洋洋却不失性感的声音打那头传来:“文静,我大姐,你跟小颜到哪儿啦?回来也不说声,想千刀万剐呀?” 慵懒的语气让文静蓦地清醒,好半天回一句:“我们,我们——”不想她于大姐的恨只限于没见着面没通过话,此刻乍一联系忽有前尘云烟的感觉。 她杏眼如丝地往旁边看,对电话那头说:“冤家,哪儿就千刀万剐呀?我——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这时,司机一个哆嗦,由岔道超车的同时一个出溜冲着前边的夏利贴了上去。 “呀——”文静把电话扔给我,一倾身,立马把住方向盘,然后挂挡,愣生生地往右甩车尾。司机尴尬得不得了,这就好比专业车手在比赛过程中虽是无意却让只习惯开拖拉机的务农大叔超车一样,他想婉转地表达下感激之情,不凑巧后边连着响起一串叫骂声和喇叭声,其中尤以上海话的骂腔最为嘹亮。 “怎么回事啊你?”文静捂着磕到了铁栏杆的脑袋,气不打一处来,跟大姐草草说了两句就拽住司机衣领,“你会不会开车啊?我这算工伤还是怎么着?” 司机想这还不全是你挑起的事儿,只是不好立时反驳罢了,打鼻孔里哼了一声又重新启动车子。 文静伸手环住我的腰:“瞧您也不容易,京城的人来上海谋生活。这么着,咱也算半个北京人,这医药费就不跟你要了,跟车费两清,您觉着呢?” “开什么——” “玩笑”两字尚未出口,一个矿泉水瓶子突然打后边儿堵成一团的车堆里飞出来,“嘡”地撞在没开多远且靠文静的左边车身上,飞溅的水花顷刻间泼得满窗皆是。 我乐滋滋地靠她耳朵根吹风:“哎,啥时变小肚鸡肠啦?” 文静扫了我一眼,她说:“等什么时候你身无分文地在大草原上过个一天一夜,你就知道原来能吃饱能睡好,能有钱,是多美好的事。” 我忽然觉着自己看不透她,原来这些年过得苦的并非只我一个,还有大姐、文静,我们这姐弟三人似乎都空洞得看不到头—— 车子冲下高架桥开进外滩,车窗外声色犬马,全一派大上海的歌舞升平。 约莫十来分钟,车子开到一家酒吧门口停下,临下车前文静忽然拽我手,说:“待会儿你要敢提以前那些老黄历,我非跟你没完。”我抬头看1937捯饬得金碧辉煌的店面说:“得啦,你先管好自己吧,别一会儿我啥也没说反倒你自己跟打了鸡血似的,跟人说得不亦乐乎。” “你讲话真难听。”文静拍了司机肩膀一下,“师傅,刚车费抵医药费的话全是玩笑,大老远的也不能让您白跑不是?这20块人民币权当机场到这的花费,您不介意吧?”掏了钱搁后座儿一放,“我跟你说苏沫颜,哎,你慢点儿走——”顿一顿补充说,“一会儿要是我说起老黄历那是我感情丰富,你要知道我三年没见大姐了,这是正常的感情抒发。再说了,这都姐妹间私事儿,你一大老爷们提前给我爆了料像什么话,瞎搀和。” 我说:“嚯,敢情我是外人?”文静立马挽我胳臂:“哎呀,小颜你真是的,不知道让让我吗?人家可是女孩子。” “哟——”我说,“你也淑女啊?”“我问大姐文静装淑女的话会怎么办,人怎么说?人说文静肯定会先说‘人家’俩字,然后就很矫情地搭你胳膊。” 文静做人极大方,听了这话倒不生气,一手照旧挽着我,一手晃包:“哎,今天谁买单?大姐?”我说:“应该是她男人杰克,也就是我的姐夫你的前夫。”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上海1937(3) 上海1937(3) 文静叹口气,其实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他,当初要不是自己一念之差又怎会带杰克来给大姐认识,以至于后来名草移主,自己跟大姐也差点儿大开杀戒。 杰克是英籍华人,父母是商政界泰斗,他本名叫龙涎,只因为每个第一次听他自我介绍的人都会反问是龙的口水还是抹香鲸分泌出的排泄物,致使他决定改个外国名字。巧的是,就在他改名当天,在伦敦泰晤士河畔的大本钟那,文静支着画架素描,于是两人很罗曼蒂克地相遇了,富有诗意,充满幻想。 走进酒吧时候我和文静一眼就看见杰克很绅士地站那儿,仿佛是在中世纪的英国,他手拿文明棍,头戴大礼帽,而且彬彬有礼待人谦和。我给文静使个眼色,于是特亲热地迎上,“杰克——”张开手拥抱下,“哎,怎么没见大姐呢?文静回来次可不容易,不带放鸽子的。” 杰克笑容满面,说:“老婆在梳洗打扮,你们先找地儿座,我上去催她。”随即我看文静面色忽然黑了下来,于是端杯whisky过去:“怎么着?见到老情人连招呼也不打?” “滚——” 文静打进屋到现在一字儿也没提他,除了骂声“供应的whisky怎么这么水”外再没吱声。她的平淡叫我疑虑,总觉着这次她回来或许真的只是为了和大姐再续前缘,而不是和那个杰克有任何瓜葛。这感觉就仿佛飓风后的海洋,波平浪静,虽如此,可海底呢?怕是随时潜伏着汹涌翻腾的力量。爱情?友情?我第一次对“人类是因为有了情感才能主导世界”的观点产生质疑。 杰克上去以后文静自顾自地拿水果吃,她挑了水蜜桃,一双小手用心撕皮,伸舌头舔下溅到指尖的桃子汁:“我想过几天就回墨尔本。”精致的眼眸一眨一眨,似乎在说回来见见你们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说:“干吗不多玩几天?没地儿睡的话我那有空房,只是好久没打扫了,晚上回去我给清清,保管干净。”文静耐心地撕水蜜桃皮,说:“哎,小颜你看——”说话间把剥了一半的桃子拿我看,“桃子为什么不生得像荔枝?剥皮多容易!或者干脆跟苹果梨子一样,用手帕擦擦就能连皮带肉的吃。” “呀,我说你没糊涂吧?”我拿过她刚剥了一半的桃子继续撕皮,“这都天生就这样的,固定好的,本质知道不?” 文静看着我笑:“是啊,你自己也说了,本质就那样嘛。所以我这次回来只单纯地跟你和大姐聚聚,并没有想抢走谁。人已定型了不是?” “文静——” “你想什么我一清二楚。”文静拿卷纸给我,“以前我一直觉得爱情是最重要的,可这次去了外边,我真的明白了好多。”文静的声音含着某种濒临恐惧的颤抖,“你——你可以想象我一个人在墨尔本大草原走一天一夜么?那种无助的感觉除了远在国内的你陪我说了一晚上电话谁还能陪我分享?” 于是我意识到那晚文静给我打电话的心酸到底出于哪儿了,一听见我的声音就哭,哭完了又把电话挂上,然后再打来。 我打量着她,特范儿的格调,气质优雅得哪像半夜会哭鼻子的女人,递了桃子给她:“一会儿你打算说点儿什么?” 文静吮着桃子汁儿哼哼,“大姐啊?以前老说我不会打扮,今儿非让她知道啥叫气质。”说着冲我笑,“你说我漂亮还是你漂亮?”“你啊。”我说,想想也是,以前刚认识那阵儿大姐常笑她不会打扮,说:“这要穿起女装小颜都比你有气质。” 三年过去了,我还原地踏步,可文静已变化太多,刚在机场差点儿就没认出来。如果不是浅笑起来露出了她特有的小虎牙,我想这次接机我绝对能接一不认识的女人回来,然后跟大姐说她就是文静。 文静怕桃子汁弄脏衣服,伸出指头勾口袋里的纸巾,好容易拉出来,正要擦嘴,杰克嫌恶的声音打二楼飘下来:“哎呀,你怎么能用那么脏的纸巾擦脸?还留洋的美女作家呢,这东西脏知道不?” 漂亮的女孩招人喜爱,而像文静这样既漂亮又跟自己有过感情的女孩自然更招人喜爱,杰克看着她穿的紧绷大腿根的短裤,修长圆润的腿就像鲜白的藕露在外边。 文静应是看到他的,只不过那眼神权跟看陌生人一样,湮灭了自己最后一丝辉光,然后隐藏在某个黑暗角落任谁呼喊也不答应,偏过头看我,“那是姐夫?”然后站起身冲杰克半鞠躬,“姐夫你好,我是文静。” 文静面向杰克的同时中间横亘一桌子,看质地应该是檀香木。 杰克冲我皱眉,他以前跟我提过抛弃文静而转投大姐怀抱的原因,究其缘由,大姐是性感美好的代名词,而文静顶多是日式卡哇伊女孩。于是我明白,可爱的女孩一定不能满足贪得无厌的男人。 眼下文静权当是第一次和杰克见面,所以杰克此时多少有些郁闷,那感觉便是自己是一根燃烧殆尽的火柴,而身为烟的文静却丝毫没有点着。 杰克往我身边儿坐:“什么意思嘛,故意装作不认识我?”接着喊道:“老婆,你未卜先知啊?文静真不认识我了。” 文静看他连对大姐说话都看着自己,心里不觉泛起恶心,拧过身子喊:“大姐你干吗呢?我跟小颜待好久了,你再不下来我走了啊!” “别——” 大姐在二楼乐呵呵地笑:“是杰克,他非说还能跟你眉来眼去,那我就让他下去咯。怎么着,我就知道你对他不上心。”大姐拖沓着鞋子下来,喊着“文静——”笑嘻嘻地向着她过去。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上海1937(4) 上海1937(4) 文静仔细看了看她的脸,和三年前离开时并没多大出入,大大的眼睛、弯弯的眉毛、樱桃小嘴、一袭白裙,头发软沓沓地垂在胸口,胸前鼓囊囊地诠释着万种风情。 “噢——”杰克起身给大姐让座儿,“老婆你真美。” “犯贱啊?”大姐笑骂他,“每天都来一遍,你不烦我都嫌烦。” 大姐支开杰克带文静和我出外玩,一路上不说话,只时不时在开车的空当拿后视镜看文静:文静是最理想的姐妹儿,够聪明,有身材,相貌也是一等一,可自己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地挖她墙脚?她把着方向盘的手忽然没什么力量,偏过头看我:“你们两个,一个在墨尔本,一个在北京——真的就这么不想见我?” 她自信三人情谊虽然在以前险些崩裂,但到底感情深,纵使三条平行直线也有机会合拢成一条,可眼下大家都不作声让她觉着无论彼此距离多近最后也难以合拢。 “你俩都不搭腔是吧?”大姐把车子停靠路边,“你回来前我跟小颜就商量过了——”文静拿眼扫我,“我一上车就看你俩眼神不对。”冲大姐问,“什么你就跟小颜商量了?” 大姐解下脖子上的项链:“我跟杰克分手,然后我们仨重新在一起。” 文静大惊,脑袋里嗡的一下,然后目瞪口呆地望她:“大姐,你开玩笑的吧?”重又偏过头看我,我点点头,我说:“我赞成,的确,大姐当年确实有很多不对,但是她知道你远赴澳大利亚心里也不好过——”还没等我说完,文静忽然推开车门躬着身吐了。 文静忽然发现大姐有不少小孩子脾气,譬如撒娇、搞笑,童真的模样仿佛小猫打着圈儿追自己尾巴,抑或小狗也偏着头跟自己的短尾巴乱转,只大姐的雷厉风行是她万万没料到的,趴后座儿往车外吐的空当,大姐已一个电话打出去,说了一句很简单但令文静纠结万分的话:“龙涎,我们完了。”文静伸手抢她电话,那头啪地挂断了,她直起身看大姐,大姐则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回望过来,眼眉一挑:“走,找地儿玩去。” 我眼睛很胀,文静说:“小颜,我有点儿想哭。” 我点点头,说:“哎,电话都打了,杰克想必也听清了大姐说的话。”文静倒我身上哭:“凭什么呀?三年的时间,为什么一切都变成这样了?” 我一边安慰她一边抚她脊背:“不哭,不哭——好些没?” 文静梨花带雨地看着大姐:“大姐,我不讨厌你。真的,我也不恨你,我从没觉得吐过之后这么精神。” 大姐不说话,开着车看窗外,满眼繁华。 辗转到了碧水楼台,大姐扎进去就点歌,屋子里顷刻间响起她的声音——一首林忆莲的《伤痕》。我看了文静一眼:“貌似固定好的东西也是能变动啊?” 文静摇摇头,站起身走到包间角落里翻出手机在眼前晃,轻轻地吁了口气,然后伸出手指触屏幕的按钮,选中其中某个名字—— 大姐正往high唱,桌上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她看一眼,突然把麦克风一扔,趴在桌上呜呜地哭。开始还哭得很小声跟作贼似的,后来按接听键听对方说话于是哭得更伤心,哽咽的声音吞吞吐吐:“文静,对不起,对不起。” “小颜作证——”文静挂断电话去搂大姐肩膀,“这次我回来就是说明我不讨厌你了,只是我没想到你会跟杰克分手。真的,我不恨你了大姐。” “是啊,我作证。”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间变得感慨起来,我说:“绕这么大圈你我都又走回来了,说造物弄人,不信都不成。” 大姐还是眼泪汪汪的,抬起头看看我又看看文静:“那天,那天我把自己打扮得特性感,披肩发,还有艳红的蕾丝胸罩,粉色的蝴蝶结,其实——其实我只是心血来潮,我根本不知道你会带龙涎来店里。” 我笑,说:“大姐你还不知道你的身子能魅惑死多少人吧?”抽张纸巾递给大姐,然后又说:“你还记得咱仨认识的第二个月不?” 文静点点头,我说:“那天我去找大姐,才进1937就看到到‘今天停业’的牌子。我想大白天的大姐最多是在睡觉,但也不至于懒到不开张做生意吧?于是——” “于是你破门而入就看到些不该你看到的东西。”大姐破涕而笑,“你还说呢,当时文静险些跳起来给你一刀。” “废话。”文静脸不红心不跳的,“还不是怪你,不是你说要看内衣尺寸,我能那么丢人?” 我乐呵呵地启开瓶雪碧:“谁对谁错我不知道,反正我就记得俩大着身子在床上,那股子惊慌的劲儿,啧啧——”话没撂完,文静一声大吼:“苏沫颜,你吃错药啦?没完了还——” 文静提议去哪儿续摊儿,在ktv里喝酒总感觉不伦不类。大姐立马来了兴致,说“那敢情好呀”,脸上瞬间没了泪痕,一双眼睛纯洁得跟初生小婴儿似的。 我说:“全上海最名声在外的酒吧就数1937了,难不成回去喝?” 大姐气得牙痒,瞪着我就跟我欠她钱似的,伸手拽我:“要不拎两罐啤酒直接外滩喝去?”文静抬了抬眉,“我看成。”说着又吃吃笑了,“咱这唱的哪出啊?自家开酒吧反而跑露天喝去。” “我这不跟他分了——”大姐涨红脸,“现在回去多少不合适,明天我找机会跟他亲自说说。”文静努着嘴问:“你当真选我跟小颜?不管你男人死活了?”大姐应一声:“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小颜,你们付出的我都知道,权当姐姐那些年鬼迷心窍,只希望现在跟你们认错还不算太晚。”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上海1937(5) 上海1937(5) 大姐为这事惶恐不安,跟文静说了又说。 文静笑大姐婆婆妈妈,说自己早没气了。只不过,不知那到底是她潜意识的还是明摆着的,我觉得倘若文静这是善意的谎言也未必不是好事,大姐无需抗议,未尝不可,未尝不可—— 我晕头转向地靠在车后座儿喘气,刚啤酒跟雪碧全叫我掺着喝了。 大姐以为我晕车,打开窗户让我吹吹风,我看着坐我身边的文静百感交集,心想你到底恨的是大姐还是我?车子又冲上高架,我从车窗望出去,赶巧文静也往我这边窗户望,我问她:“上海的夜景跟墨尔本比怎么样?” 文静阴沉沉的模样差点儿没勾出我风湿痛,她侧了侧身子靠在我胸口,“来时候的话你没说完,你还记得以前不是?那你跟我说说认识大姐以后怎么了,我指,你见着我的时候——” 大姐从前面回过头,看看我又看看文静,随即说:“什么见了我怎么着?说什么呢?”我嗅她说话时身上散发的味道,这种味道以前在文静身上闻到过,时隔三年大姐身上竟然也有这味道,于是张张嘴说:“文静叫我回忆以前,比方大姐你身上这股子香味儿,我要记得没错,当年文静也是使这香水吧?” 大姐愣了下,柔柔的嗓音跟美声似的:“都过去的事儿了。” “可我还记得——”文静抢着说,“来的路上我就跟小颜说你俩那阵子相当于我的寄托,忘不掉,也忘不了。” 我看着文静和大姐的脸一瞬间觉得特忧伤——谁相信我们仨曾是好得跟一人儿似的姐弟?一时间谁也没说话,正郁闷呢,文静忽然先开了口:“得了得了,干吗弄这么感伤跟娘们儿似的。” 我和大姐听了这话差点儿没背过气去,我说文静就是个娘们儿吧?大姐趴方向盘上笑得要撒手人寰。 文静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继续说:“小颜,你继续忆当年看看呢。我可记得往先咱一块儿那可是拼酒三宝啊。” 大姐笑盈盈地打方向灯,说:“你别为难他了,你没忘可人苏沫颜指不定就把以前的事儿忘了,也就今儿知道你从墨尔本回来我才洒的香水,要不他能记得这味儿?或者就是你忘了,他给你提醒?” 文静偏着头发呆,心里想大姐这嘴真狠,那哪是能说忘就给忘了的?自己没忘,小颜没忘,大姐也没忘,只是——为什么大家都装作忘了好多,然后被人提醒才说“对对,还有这事儿”。 我说:“你们还听不听啊?不听我可休息啦,你们不累我舌头还疼呢。” 1937的老板是个一笑一颦都美目盼兮的女人,如果不是跟小暖久了,我绝对也会迷失在她的碎花裙里。那天我朝她示意下空杯,正转身下楼,她忽然说:“你一个人?心情不好?” 我说:“是,要是你的女人也糊弄你说她有了,然后你满心欢喜地过去才知道是一场骗局,我猜你心情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前提是我的女人不会说她有了——”的酒吧老板忽然笑了,“你看不出我自己就是女人?要说有了那也是我对我男人说吧?要我陪你坐会儿?” 我说:“貌似店都是你的吧?你坐哪儿不是坐。” 她走下楼冲我招手:“赶巧儿我一朋友也心情不好,一会儿她也来。”说着咯咯咯笑,张开手对我身后的酒吧门口说:“说曹操曹操到,我说文静你今儿可效率啊,来够早的。” 印象里我从未见过文姓名字,但此刻耳畔明显传来这名字主人的声音,像一种莫名又熟悉的感觉,条件反射地想立马看见这名字的主人是谁——扭过头看,那是一张怎样的脸:青丝叠鬓,杏脸桃腮,上身穿一露脐装,下身两条白腿露在外边—— 文静捧着肚子笑:“小颜,敢情你当时就顾着看我腿了?” “可不是嘛——”大姐在一边儿煽风点火,“我可记得当时我那装扮没比文静差多少,只听你说她的好,小颜你忒偏心。” “哪儿呀,”我忙辩解,“还不是你冲我身后鬼叫鬼嚷的,要不我能注意文静?”但说完这话我就后悔了,倒不是后悔自己瞎掰,主要是这话够伤文静面子,听意思就好像她本来平淡无奇的,是因为大姐叫唤我才注意她的。 果然,文静抡起包砸我:“苏沫颜你给我说明白了,什么叫是大姐叫唤才注意的我?” 大姐开着车乐:“小颜,你这解释真够蹩脚的。” 文静放下包看我和大姐一眼,说:“我很久没这样高兴了。这次回来,真的很开心还可以跟以前一样。” 文静说这话时候喜忧参半,也许因为下飞机到现在还没吃东西的缘故,她有点儿疲惫地枕着我大腿眯眼睛。 我看她的样子忽然记起以前一次出游的经历,没有别人,就我们仨,也是大姐开车,那天天气很好,车窗外阳光明媚,去周庄的路上文静枕着我的腿睡觉。梦里不知道她看见了什么好东西,迷迷糊糊地哼着,那是一首被冠以“匈牙利自杀歌”的曲子。 我跟大姐对视眼,文静蜷缩在我腿上翻了个身。 我低下头的瞬间大姐回过头看我,然后拿了瓶副驾驶上的牛奶给我:“接文静回来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吧?把牛奶喝完,不可以剩下。” 我接过递来的牛奶瓶子,那白瓷的模样仿佛特别兑过水,可就是这像兑了水的牛奶却让我唏嘘不已,我说“姐你变了”,然后撕开牛奶瓶的掩口,咕嘟咕嘟地吞咽。 其实我想说的是:“姐,文静,我爱你们。”如果大姐没在这时候看我一眼,我想我一定会说这话。 大姐笑了:“小颜,文静,我爱你们!” 文静的声音在车里哼哼,卡哇伊的声音很甜: 亲爱的,为何我终日阴霾压顶 为何白色的花儿唤不醒你 为何满载我悲伤的马车寻不见你 为何天使不打算送回你 难道就是因为我要和你在一起 我的心决定结束这一切 花儿和祈祷将为我送行 请告诉人们不要哭泣 让他们知道我愿意去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鸢尾离夏(1) 鸢尾离夏(1) 文 / 封 尘 1 七月的一个清晨,我带着行李下了火车,踏上了樱庭镇的土地。我的旅行包里装着书和一些简单的衣物,以及一台朋友送的笔记本电脑。 刚醒来的樱庭镇给我的第一感觉是安静,是个适宜写作的地方。街上吹起清凉的晨风,沿街的柳条随风摆动,太阳点亮了第一片彩霞。我在小镇的一个夹弄里租了间房子,很普通也很旧,有一方小阳台,上面摆着几盆花草。 我把行李放在屋角,抽出笔记本,连上网络。清晨时分,人们还没有开始忙碌,从窗户向外看去,只是零星地亮着些灯。尚未散场的星星还在抵挡着黑暗。 2 朋友蓝鸢告诉我樱庭镇是个写作的好地方,于是我就来了。蓝鸢是他的网名,开始我以为他是女生,后来发现是误会了。我问他为什么取这么个女性化的网名,他说他太喜欢蓝色的鸢尾花了:“那种精致的充满生命预感的蓝色,是任何一个画家都无法用画笔和颜料表现出来的,只能用心去感知。” 蓝鸢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诗人和小说家,说得准确些就是无业游民。他说他赖以为生的东西只有画笔、颜料和电脑。我问他,你难道连画纸和画板都不需要么。他说,随便哪儿都可以画的,有一次我画了一整夜,第二天醒来发现是画在我的白t恤上面。我说,哦,原来喝醉了。 我和他刚刚认识的时候我还在上高二,不知天高地厚地以为可以靠一支笔打开一条路,而不是成为独木桥上别人的垫脚石。我们就是这样在网络上认识的,那时他已经是该网站重量级的作者,而我则是通过该网站参加一个作文大赛的初级写手。 最开始他留言给我,说我的文章蛮有意思的。于是我回复他:拜托别摆出一副成熟的架子说话,谁更有实力还很难说呢。他说,小子你挺狂的啊,有空比试比试。 然后我们在网站上发文pk,最后的投票结果是平局。那之后我们就成了很好的朋友,所谓不打不相识。我们可以在网上一连两三个小时不停地说村上春树与安妮宝贝,有时候也说说王家卫和岩井俊二,我累了之后他就发过来大段大段的关于画的评论,总之我们可以说是志趣相投、势均力敌、旗鼓相当。 高二的冬天来临的时候,我对他说,好冷啊,我脚都没知觉了。他问,你现在在哪儿?我说,网吧。他回,难怪你都是晚上出现,干吗不买一台电脑。 我心想这不是废话吗,买得起电脑我还上通宵干吗。过了很久他发过来一句,你把地址给我,我送你台电脑。 我把地址给了他,但没想过或者说奢望过他会真的送我电脑。两个星期过后我收到了他寄来的电脑,没有牌子,是台组装机。 当天晚上我用寝室的电话线上网,速度奇慢,但窝在被窝里很舒服。我说,你还真是有钱,说送就送。他说,扯淡,我都快没钱买颜料了,那台破机子是我原来用的,算是我的初恋,你对她好一点儿。 我看着那个“她”,敲键盘时无比温柔:那你现在在哪儿呢? 过了老半天,他回复我,在网吧里凉快呢。 3 如果还需要介绍的话,蓝鸢还算是一个流亡者。“流亡”是他的原话,他在文章里写道:我总是有莫名的恐惧感,白天对着熟悉到死的墙壁恐惧,晚上在无限重复的噩梦中恐惧。也许是我的生活太过无聊,已经接近死亡,于是我开始流亡。在不断变换的陌生的人流中,遗忘那种令人抑郁的感觉。现在我是一个流亡者,忘了世界,以及自己。 老实说,我并不认为他的文字有多精湛,可是那些文字深深地抓住了我心里的某片伪装起来的地方,内心的真实,被毫无遗漏地铺展在阳光下。犀利的阳光跳跃在柔软的伤口上,残忍,但是有好处。 他说他总是在黄昏中离开一个地方,然后在另一个黄昏到达一片陌生地。看到他发过来很多关于那些短暂的栖息地的描写,我想象着他是如何紧追落日的脚步。那些金黄的光线渐次坠入遥远的地平线,当最后一缕消失的时候,少年瞳中的焰火也随之逝去。 他去的都是些平凡的小镇,而像一些出现在旅游杂志上的地方他是不会去的。“我去就是为了寻找一种平凡,一种最接近自然的生活状态。” 在那一段时间里,我在梦中总是看到自己在午夜寂寞地敲键盘或者画画,在黄昏时跳上通往新的未知地的火车,然后在另一个黄昏迎接一段新的旅程。空中回荡着大提琴低沉的旋律,沉闷而悠远。 我开始把自己想象成蓝鸢。最开始只是片段的,在高三正式到来后,我在这种不可名状的压抑中恍恍惚惚,看见一些沉重的、阴暗的色块从时光中剥落,纷扬的碎屑中飘荡着我曾经的记忆,快乐、悲伤、愤怒…… 我把这些告诉蓝鸢,他长久地沉默,然后发来一句:把你的电话告诉我,有很多事我必须告诉你。 电话里蓝鸢的声音很好听,有清脆的发音和若隐若现的磁性,如同电台节目的主持人。他在电话里不停地说话,没有停顿。 “封尘,有些事情我一直没有说,是担心说出来会打击到你以及很多和你一样的追梦人,你们很年轻,可以去追也有资本去追。现在的你就如同几年前的我,天不怕地不怕,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可总有一天你会发现这个世界要比你想象得残酷,你不可能走得一帆风顺。 “现在你刚刚开始碰壁,总有一天你会发现自己身处黑暗的迷宫。你现在当然可以说无所谓,但等到你觉得有所谓的时候已经迟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鸢尾离夏(2) 鸢尾离夏(2) “封尘,听我的,趁现在还可以挽回,停止这种幻想。你必须过一段抛开文字的生活,至少等到高考之后,等到你的人生有保障之后。” 蓝鸢一直在说,而我沉默着。刚听到他的声音时我甚至有些喜悦,然后是愤怒,之后是隐隐的绝望,慢慢地我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五味杂陈。 电话里是长长的沉默,我可以听到那头传来的各种声音,沙哑而细密。最后我说:“你是想要放弃吗?”说完我迅速地挂断电话,将手机还给已经不耐烦了的室友。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虚,怕听到令我不安的答案。也许那也会是我的答案。 4 我在高三重复着单调的生活。无知者无畏,无畏者无敌。老师不再管我,他知道这个学生已经中毒太深,无药可救。 蓝鸢很少更新文章了。以前他总是每周更新三四篇,这些文字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得到很多回复,我回的评论总是被湮没在大片大片的文字里。 蓝鸢说过会把他的画传到网上,让我们这些平民百姓顶礼膜拜。可是他一直都没有传上去,每次我们问他到底什么时候让大家开开眼界,他不是说电脑传不上就是说忘带画了。这时我想起他的电脑已经给我了,而这台组装机根本没有摄像头。 我和蓝鸢的交流慢慢减少,并且对那次不愉快的电话避而不谈,他放弃了劝我,我也放弃了鼓励他继续走下去。很多时候我们都说些无关紧要的话,然后彼此沉默。 5 我们写稿的网站是一家杂志的官网,网上比较好的文章可以上杂志。蓝鸢的文章频繁地出现在杂志上,而我,在网上比较受欢迎,却永远上不了杂志。按编辑的说法,不是文字功底不够,而是“和杂志风格不太一致”。这让我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很郁闷,郁闷之后我把一些稿子发给其他的杂志,结果是泥牛入海。这让我更加郁闷。 网上有几个和我一样自以为郁郁不得志的朋友,于是我们组建了一个文字组合,组合名是英语,我记不住。我们一共六个人,惺惺相惜之后发现我们中有学编导的,有学美术的,有学摄影的,而我希望将来学编辑出版。大家一合计觉得我们可以办个电子杂志。三个臭皮匠还抵个诸葛亮呢,何况我们有六个。 那个时候我结束了一模考试,学校的生活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丝毫意义。我非常投入地扑在电子杂志上,这几乎让我觉得我真的是个编辑。 两个月后电子杂志在网站上提供下载,这是我们和网站编辑多次协商后的结果。那个时候我们只是想把自己的文字用比较正式的方式告诉别人,没有人——包括我们自己预料到我们会成功。网络统计一周内的下载量超过十万,后来有几家杂志转载了一些文章,其中有两篇是我的。 当我把成果发给蓝鸢时,他沉默了很久。他总是这样,沉默,让别人体会他思考的过程。我则沉浸在一种奇怪的,像是炫耀般的感觉中。最后他说,“也许我错了,你真的可以走向成功的话,就不要放弃。” 然后他就下线了,很突然,如同我挂断的那个电话。那是我最后一次在网上碰到他。 6 一个多星期后我收到他寄来的包裹和一封信。当我拆开包裹时,一股浓重的气味冲了出来。那是一件白t恤——呃,花t恤,上面用厚重的油彩涂抹,一片蓝色花海就那么突然地出现在我面前。那些鲜艳的色块像是在黄昏中的蓝色天空,安详而又张扬。 然后我拆开信。 封尘,在给你写这封信的时候我在樱庭镇——西部一个几乎安静到死的小镇。这些年我总是在不同的地方寻找,可我却不明确要寻找什么。我每次踏上一片陌生的土地都极力劝说自己,告诉自己这就是我所寻找的结果,可我每次都失望地离开。 我和你说过很多我喜欢的书,可我最喜欢的是《麦田里的守望者》,我对生活真的没有过多的要求,只要给我一个足够安静的环境,没有世俗的喧嚣,我就可以快乐地做一个守望者,守望幸福和未来。 但我从来没有找到过,即使在这个安静得吓人的地方,那种如影随形的恐惧依旧没有消失。 封尘,我要恭喜你走向成功,可你别忘了,你只是踏上了第一步,以后的路或许漫长到你无法坚持的程度。看着现在的你,就仿佛看到几年前的我,一样的意气风发。可我的那些和自信在这几年的漫长磨耗中渐渐减弱,已经寻不到踪迹了。你现在是个高中生,无法体会每个月靠几百块微薄的稿费生活是什么滋味,自己耗尽心血的作品被别人轻易地骂为垃圾是什么滋味,一个人面对黑暗是什么滋味。 没错,这些就是这几年我的生活,用仅存的信念支持自己一步步熬过来。这样的生活,充满遥不可及的希望和切身的绝望,而不是你所认为的,敲敲键盘就有一个安稳且华美的生活。你应该知道你的幻想是多么可笑,可你不愿意面对现实,是不是? 还记得你问我是不是要放弃吗?那晚我在公话亭,突然就听到你抛过来的,如同炸弹的话。之后我在那里呆了很久,想到我这几年的付出,然后再也没有勇气面对无止境的绝望。那晚夜凉如雪的风抽离了我最后一丝坚持,我知道我真的应该放弃了。 这是我在樱庭镇的最后一天,明天早上我就会离开,回到我成长的那个小城,做一份简单的工作,拥有一份平淡的幸福。以前我都是在黄昏启程,在暮光中告别一段段记忆,这次我终于要在清晨离开,我想看看初醒的日光照在大地上是什么样子。 封尘,如果你还能怀抱梦想的话,可以到樱庭镇,这是个适合写作的地方,你会发现在这里自己整个人都变得透明了,你会看到最真实的自己。如果是这样,请你加油,连我遗失的那份一起。 7 蓝鸢消失已经整整半年了,我再没有他的消息。在这半年里我平静地考过了一大堆的考试,在最后的考试结束后,我感觉身体失重了。在这期间我不断地问自己:我是否真的要坚持下去? 现在我在蓝鸢曾经来过的地方,每天的生活简单而平静,敲累了就停下来歇息、喝水,听久石让的钢琴曲。 这个小镇出奇地静,周围的一切仿若不存在,只是一个虚无的幻境,而我在这环境里审视自己。蓝鸢曾经花了几年寻找这样一个地方,可最后地方找到了,他却遗失了。 在小镇的日子过得云淡风轻,盛夏的燥热也被小镇抵御。七月很快过去,八月也即将结束。而这个九月,我将离开樱庭镇,去北方的一所大学。 8 小镇的蓝色天空在夕阳中渐渐浸透,每一丝的光华都渗出温暖的夏末的惋绪。我回过头最后一次看这个我居住了两个月的地方。追随夏天的风拂弄着街旁的柳条及微尘,依旧是静。 我在住地的楼下碰到一个岁的女孩,她正在门口向内张望着。就在我要离开的时候,她清脆地冲我说:“哥哥,你送我的那些花都谢了啊,那些蓝色的花瓣都掉了呢!” 我怔了怔,她不解地看着我,说:“哥哥你不记得了吗?你送我一盆好大的蓝色的花啊。” 她固执地看着我,又一小会儿,才说:“不是你吗?”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又轻轻地说:“不是。” 她显得有些失望,小声地嘀咕着:“可是你长得好像他,连背的包都一样呢。”我的心忽然停顿,然后又急促地跳动。我深吸一口气,准备离开。 我走了几步,回过头。那个女孩还站在原地,正低头看她的鞋子。“记得小心照看那盆花。”她有些讶然地抬起头来,我依旧是轻轻地说,“它一定会再开出美丽的蓝色花朵的。” 金黄色的光为蓝天描上华美的金线,一天又这么驶向结尾。 我背上了将会一如既往背负的行囊——封存了蓝鸢梦想的那片鸢尾的海洋,我们共同的语言载体,以及他已遗失而我必须永远坚持的,蔚蓝色的梦想。暮色放开了挽留我的那双手,于是我眼中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而绚烂。 夏天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沉入地平线,而我的归途,尚在远方。 在一个鸢尾盛开的远方。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晴晴(1) 晴晴(1) 文 / 刘 创 暗淡的光,轻柔的乐曲。 这样的意境仿佛给咖啡馆里的钢琴、桌椅和人们轻声交谈的声音蒙上了一层黑纱,朦朦胧胧。 时隔十余年,没想到,我们还能再次相见。 我说,你长大了,成了美丽的大姑娘。你说,我也长大了,成了英气的小伙子。 我们追忆着雕刻在脑海里童年的时光,用班得瑞的钢琴曲载着,经过耳朵,进入到你的、我的,心里。 你的眼睛还是那么亮晶晶的,一闪一闪。我在想,要是现在的我再次转身而去,你的眼睛,还会暗下去吗? 或者是,掉出亮晶晶的眼泪? 上学以前,我家住在县城的一条旧街上。街道的尽头,有两棵高大的银杏,每到秋天,落叶就会一片片飘下,铺满土地,像极了童话。那时候,妈妈常拿一本童话书念童话给我听,吃人的狼、勇敢的冒险者、善良的兔子与狡猾的狐狸…… 妈妈是一名小学教师,因为旧街上没什么同龄小伙伴,所以我常常跟妈妈一起去学校,她上课的时候,我就在办公室里玩,久而久之,当然很无聊。所以我常常要妈妈给我生一个妹妹,妈妈就笑着说:“好,明天就给你生个妹妹。”后来我真有了个妹妹,却不是妈妈生的。 妹妹叫晴晴,我比她大一年,在我五岁她四岁的那一年,她们家成了我们家的邻居。当时旧街上的邻里关系十分融洽,自然而然地,我们家与晴晴家成了好朋友,大人们要我叫她晴晴妹,于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个小伙伴就这样走进了我脑海里,这个名字,将会印在我的心头一辈子吧,我想。 晴晴妹来了以后,我就再也不跟妈妈去学校了。每天带着晴晴妹东奔西跑,过家家,逗她家的小猫,玩她的大狗熊娃娃。最常玩的是过家家,她要我当儿子,然后她就跑去水龙头那儿,用一个塑料小碗盛着从墙上刮来的苔藓,掺上一些自来水,用小棍子搅啊搅,要是稀了,就算是稀饭,稠了,就是米饭。差不多了以后,她叉着腰学妈妈们的模样喊道:“刘创,还在玩儿!赶紧回家吃饭啦。”我就得乖乖地走到她的跟前,接过满碗青苔的“粥”或“饭”,用棍子往嘴巴象征性地挑一挑,说:“嗯,真好吃,我还要!” 南方的秋天是温暖的,没有寒意。如今回忆,我对晴晴、对旧街记忆最清晰的是在秋季,这要归功于街道尽头的那两棵高大的银杏。每到秋天的时候,其他树的树叶没几天就纷纷掉光了,而且干瘪瘪的,像老人没有生气的皮肤。可是你看哪,那银杏的金黄树叶,一片片从天而降,日日夜夜,似乎永不会停息,没多久,树冠下的泥土就被银杏金黄的树叶遮了个严实,我和晴晴重重地躺上去,一点儿也不痛,像家里的弹簧床。阳光会从银杏的空隙间漏出来,点点滴滴地洒在金黄的树叶上,我和晴晴躺在银杏树叶上,聊着外星人或者太阳神之子,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过去了。 睡着了的晴晴妹,一定很可爱吧? 记忆中最童趣的一件事是,有一次晴晴跑过来找我,说,“刘创哥哥,我们去便便吧。”我用肚子感觉了一两秒钟,说:“可是我没有啊。”晴晴妹说:“你按一按肚子就有了。”我一听,好主意。便用手按了按肚子,于是奇迹出现了,我只觉得肚子里仿佛有一只小猫刚刚睡醒在伸懒腰,使我的小腹微微胀起,有了要便便的感觉。我高兴地喊道:“有了,有了有了!”晴晴妹开心地笑了,拉着我的手,去了他们家的厕所。两个小屁孩门也不关,就这么对着在一个厕所便便。我很怕晴晴妹比我先完事然后丢下我一个人,所以问道:“你快好了吗?”晴晴妹说:“没有,你呢?”我说:“我也没有,你快好了说一声哦。”晴晴妹说:“嗯,你也是。”从她的语调我听得出,她也是跟我一样的想法呢!差不多了以后,我说道:“我快好了哦,你好了没有啊?”我忘了她回答我说“好了”还是“稍等一下下”,后来完事以后,我们就手拉着手跑出去玩了。 似乎春季总是短暂的,过完年后,没多久就直接到了夏季。那年夏天的记忆,似乎是不太美好的。 九月份的时候,我到了该读书的年龄,去上了学,而晴晴妹则去了我们小学的附属幼儿园,就在我们学校里面,是个校中校。每天上完学,晴晴妹就在校门口等我放学,然后俩人手拉手一起回家。当然啦,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就不能手拉手啦,被大人们看到,要说晴晴妹是我的小老婆。上学以后,我又认识了许多新朋友,高矮胖瘦,男男女女。经常跟我坐同桌的是一个爱穿白色裙子的女孩子,名字忘记了,只是记得她有两根长长的辫子,脸圆圆的,很可爱,姑且就叫她辫子姑娘吧!调皮的小男孩们都喜欢欺负有长长辫子的女孩子,于是班里一些小霸王、小捣蛋就常常对辫子姑娘搞恶作剧,拉她的辫子,偷偷用小刀割她的头发,有一次一个男同学还把一块恶心的口香糖黏在她的辫子上,过了好久,一个学才发现了告诉辫子姑娘。可是因为口香糖黏在上面的时间太长了,没办法弄下来,最后不得不将与口香糖黏在一起的头发割掉,弄得辫子姑娘伤心了好久。碰到这种事情,辫子姑娘只能报告给老师听。不过老师有些像案发后的警察,只能在事后批评那些捣蛋鬼一顿,然后不了了之,没多久,捣蛋鬼们还会找上门来。跟辫子姑娘同桌久了以后,渐渐地越来越熟悉了,碰上这种事情,她会用小猫一样的眼光看着我。刚开始我还不愿意帮她的忙,我何必去和那些小霸王小捣蛋们作对呢?但是经过我碰上一件在当时看来天塌地陷般的大麻烦,而辫子姑娘帮助了我以后,我改变了我的想法。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晴晴(2) 晴晴(2) 那是一天早上,我们要交一门功课的作业,我拿出书包,找啊找啊找,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我这才猛然想起,昨天晚上把作业给妈妈检查以后,我忘记把它放进书包里了!我坐在椅子上,心里惴惴不安,完蛋了,要欠交作业了。这对于一个一年级的小学生来说,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啊!我的同桌辫子姑娘早已看出我的窘迫与不安,她说道:“你作业找不到了啊?”我低着头说:“我都已经做好了,放在家里忘记带了。”辫子姑娘看了看我,想了想,拿出书包一阵捣鼓,把一个新的作业本和她的作业本放在我面前,说:“你抄我的。”我不解而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会儿,在新本子上面写上我的名字,翻开她的作业抄了起来。 从那以后,我和辫子姑娘的关系越来越好。后来再有人欺负她的时候,我就会帮一帮她,替她出头,挡开那些男同学。当时的我有点点胖,力气大,男同学轻易不敢欺负我。特别是一次爸爸妈妈给我买了一辆小单车后,有一天我骑去了学校,在同学们的簇拥下像是山里的大王,骑着我的小单车在不大的操场上转来转去,威望瞬间高涨,连那些小霸王们也簇拥在我的周围,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我。这以后,再没有同学敢欺负辫子姑娘了,辫子姑娘也对我愈来愈有好感,大扫除的时候常常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以后来帮我的忙,玩游戏的时候有时也会拉我一起。 那是夏季末尾的一个周末。我们家和晴晴家晚饭后相约去附近的一个小公园乘凉,晴晴妹还执意要带上她的大狗熊娃娃,说要拿去公园睡在它身上。公园离旧街不远,是一个小小的广场,晚上的时候很凉快,附近的居民晚上都喜欢来这乘凉。我和晴晴妹常常在草坪上、花丛中跑来跑去,互相追逐,像两只蝴蝶。 那天晚上,我和晴晴并排着躺在大狗熊身上看星星(小时候能看到许多星星,现在怎么也看不到了),大人们在一旁谈天说地。星星越来越多,小公园的人也越来越多了,我一转头,咦,那不是辫子姑娘吗?她坐在离我们不远的草坪上,旁边是她的爸爸妈妈。我高兴地指着辫子姑娘说:“妈妈,我看到我同学了,我去找她玩啊?”妈妈点头答应了,还让我把晴晴妹带上。于是我和晴晴妹一起去找了辫子姑娘,辫子姑娘一个人正无聊,有小伙伴来了当然高兴,于是跟着我和晴晴妹在小公园蹦来跑去,玩得大汗淋漓。累了以后,我们来到我和晴晴的爸爸妈妈这里休息,辫子姑娘一眼就看见地上伏着的那只大狗熊娃娃,惊呼了出来:“哇,好大的狗熊!”当即便扑了上去,捏它的鼻子耳朵,把头埋进它的肚子里。后来辫子姑娘问道:“我拿去给我的爸爸妈妈看一看这只大狗熊好吗?”我点点头说:“好啊,我和你一起去。”我没有理会晴晴妹,抱着大狗熊和辫子姑娘往她的父母那儿走了去。 也不知道玩了多久,辫子姑娘的父母说道:“宝贝女儿,我们该回家啦,快把狗熊娃娃还给你的同学。”辫子姑娘有点儿不高兴,点着头说:“哦。我跟刘创哥哥一起送完大狗熊娃娃回去就过来,好不好?”她的父母答应了,我便和辫子姑娘带着大狗熊娃娃往回走,看着辫子姑娘抱着大狗熊娃娃依依不舍的样子,我想了一想,冲口说道:“要不,你把狗熊带回去玩,明天再还给我吧?”辫子姑娘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问道:“真的啊?”我“嗯”了一声点点头。辫子姑娘高兴地叫道:“那太好了,你真好!那我带娃娃回去了哦!”我和她摆了摆手道别,回到了父母身边。晴晴妹一看大狗熊不在,问道:“刘创哥哥,狗熊娃娃呢?”我说:“我把狗熊娃娃借给那个我的同学啦,明天就还给你。”妈妈“嘿”地一声说道:“你这家伙,怎么回事,不是你的东西怎么随随便便就借给别人呢?你这么做是不对的,赶紧去把晴晴的娃娃拿回来。”晴晴妹的妈妈打圆场说道:“没关系没关系,晴晴,狗熊娃娃借给刘创哥哥的同学玩一天,明天就给你好不好?”晴晴妹看着我的眼睛,委屈地说:“不,我不借,我要狗熊娃娃。”我不好意思再去拿回大狗,说道:“哼,你真小气。”晴晴妹说:“你才小气,我就是不借,我要狗熊娃娃。”我妈妈正要叫我去把大狗熊拿回来,我身后响起了辫子姑娘的声音:“刘创,我妈妈不准我把大狗熊娃娃带回去,她要我来还你给你。”我回过头去,辫子姑娘抱着大狗熊往我怀里一送,自己回去了。看着她的背影,我心里很不高兴,将大狗熊娃娃交给晴晴妹,说:“小气包,卖面包,卖面包还没人要。”还对她做了个鬼脸。没想到,晴晴妹突然将娃娃用力往地上一摔,喊了一声:“哼!你才小气包!大狗熊给你,我不要了!”转身扑进她妈妈的怀里便哭了起来。 我一时间愣住了,不知所措。后来的情景似乎变得很混乱,晴晴妹的妈妈安慰着晴晴妹,我的妈妈板起脸来教训我,爸爸们在一旁打着圆场……回到家以后,妈妈还教训了我一顿才让我睡觉。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晴晴妹哭,那天晚上,我很晚才睡着,脑海里总是浮现出晴晴妹在她妈妈怀里哭泣的情景。小小的我,感觉自己似乎做得不对,但又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总之心里很不好受。 自打那以后,晴晴妹就再也不放学后等我一起手拉着手回家了。 然而时间还没来得及让我跟晴晴妹和解、复合,便无情地将我们分隔开来。 没过多久,父母因为要去另一个城市工作,我们要搬家了。搬家的那天,房东和晴晴一家来跟我们告别,我跟叔叔阿姨们说了再见后,却没有看见晴晴,心里正有些失望,突然看见晴晴妹抱着大狗熊娃娃从他们家走了过来,对我说:“刘创哥哥,你要走了,这只狗熊娃娃送给你好不好?”我抬起头看着妈妈,妈妈点着头说:“晴晴妹送给你的,你就收下吧。”我把狗熊娃娃抱过来,说:“谢谢你,晴晴妹。” 汽车的发动机隆隆地响了起来,司机招呼着我们上车。爸爸妈妈让我和叔叔阿姨们最后说一声再见,我向大家招了招手,看了一眼晴晴,转身跟着妈妈上了汽车。汽车慢慢开动了,透过车窗,我看着晴晴小小的身影,小小的心灵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很难受。 车子开走了,我望着越来越远的晴晴妹,太阳照耀着旧街,照耀着晴晴妹,她的眼睛似乎有些闪亮闪亮。 那是眼泪吗?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依然很快乐 依然很快乐 文 / 黄天问 莱和我的关系众所周知,铁得跟亲兄弟一样。我俩是从高一就开始铁的,当初我们都还住校,晚上经常一起出去唠嗑。有一个晚上我俩唠了很多,唠过去唠现在,我们分别说出了自己现在最喜欢哪个女孩。可能是因为那夜我们都说的是真心话,所以我们就成了知心的铁哥们儿了。大家有时取笑我俩是“一夜情”。 因为刚上高一,课程还不是很紧,我们都还有心思往歪了想。 莱看上了班里的一个女孩,叫李可可。她是外地来的,我问莱:“可可哪里吸引了你的注意?”莱告诉我,就是军训的时候,可可穿了一条绿色的裤子,很显眼,一下子引起了他的注意,并且让他喜欢上了她。 莱在不久开始了对可可的攻坚战,莱给我一个纸条,让我转交给可可。放学的时候我把纸条交给了可可,并告诉她这是莱给的。 开始,可可根本就不相信莱。可可说自己长得不好看,莱没有理由喜欢她。 听了她的话,我说:“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喜欢就是喜欢,哪来那么多说道。” 可可沉默不语。 后来他俩听了我的建议,在学校吃过晚饭后,一起去散步。上自习了,我看见莱兴冲冲地回来了,可可也是脸色微红,我想这事算是成了。 一切恋情刚刚开始时都是美好的,莱和可可当然也不例外。 可是时间久了,种种问题就暴露出来了。莱的脾气不好,一旦与可可的意见不合,便会生气,发火;可可的醋意很大,就连我的醋也吃,她说莱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比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还高兴。由于学校的课余时间不是很多,我又经常找莱打篮球,莱单独和可可在一起的时间就少了,可可很反感。记得有一次,晚饭时我找莱去打球,可可一下把莱拽住了,不让他去。当时我们人手不够,我就和可可小争了一下,结果莱没去。放学的时候,可可跟我说了一句话:“看咱俩谁抢过谁。” 我听了,好无语。 莱和可可的矛盾越来越深。 当时我也喜欢上了一个艺术班的女孩子,挺可爱的,幼稚、单纯。她给过我一次机会,问我有没有什么话跟她说,当时还很害羞的我说:“没有。”于是这次唯一的向她表达爱意的机会就被我浪费了。 那段日子我也是无比闹心,整天打不起精神,莱总陪着我,跟我唠嗑,逗我开心,他陪可可的时间自然又少了。 有一次,晚饭的时间,莱和可可去吃饭了,我没什么胃口,一个人去操场溜达。我又难受了,给莱打电话,莱马上扔下可可,过来找我。 可可生气了,莱也生气了,那次他俩吵得很厉害。后来我很少找莱了,我觉得不该打扰他俩,以免影响他俩处对象。 再后来,他俩分了,莱哭了,可可也哭了。 目睹这一切,我鼓励莱,别为了一棵弯脖子树放弃了一整片的森林。 莱一下子好了,似乎懂了我的话。 那个时候我认了个妹妹,是隔壁班级的,她叫夏雨虹。在她身上看到的只有阳光。 由于是我的妹妹,自然和莱的关系不错。 一次打篮球歇着时,我和莱去学校的无人区抽烟,抽着抽着莱突然问我:“哎,你觉得她咋样?” 我先是一愣:“啊?谁啊?” 莱坏坏地一笑:“还能有谁,你妹呗。” 我也乐了:“你小子,找对象找到我这儿来了,挺霸道啊你,行啊小子,你还打我妹的主意。” 莱推了我一下,把我一下推坐在地,然后大笑:“哈哈……” 我也把他拽倒:“你小子,行,明天我就给你问。” 第二天我就开始有意无意地问妹妹对莱的感觉。反应还不错,妹妹一直管莱叫小帅哥,我觉得这事能成。 于是,从那以后,我们一出去玩儿就会把我妹妹带着,时间久了,他俩的关系一天比一天密切。后来再有时间出去玩儿,他们不叫我了,我乐了,这事看来是妥了。 刚和可可分手的那段日子,莱还对她有不少的留恋,但是有了妹妹后,可可从莱的世界里淡出了。 终于,莱和妹妹的关系明确了——这是按高中生的标准衡量的。看着莱整天高高兴兴的样子,我也替他高兴,这小子这次总算是从悲伤里走出来了。 莱和妹妹的生活由于关系的密切也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一放假他俩就出去玩儿,上公园,经常会带着我,我这个天大的灯泡子。 记得有一次去公园,海盗船我和莱都不想坐,因为太刺激了。可是妹妹非要我俩陪她。 莱一边望着海盗船来回地荡,一边对我说:“没事,上吧,听说偶尔的心动对身体有好处。” 妹妹和莱上去了,我只好奉陪了。 这船在空中来回荡,几乎成九十度角,妹妹紧紧地抓着莱大声叫着,莱为了表现出男子汉的勇敢,硬是咬着牙一声未叫。后来我看莱都木了,也不会叫了,只是死死地拽着扶手,双眉紧皱,一直坚持到海盗船停下来。 我们荡了不知道多少个来回,船终于停了,我们三人从船上走下来,莱一步三摇晃,嘴微张,面色惨白,一滴泠汗从脸庞滑落,他声音微颤地对我说:“太刺激了。” 妹妹看着莱呆呆的样子,抱着他开怀大笑。 但好景不长,不幸再次降临,高二上学期寒假,莱和妹妹分手了。 很快,妹妹又处了一个对象,别人介绍的,科研院的,刚刚大学毕业。 可是,莱呢? 一个是我的铁哥们儿,一个是我的妹妹,夹在两者之间,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我纠结。 莱居然还没放弃,而且他对妹妹的爱更深了,似乎妹妹若离开,他的生命就会崩溃,所以他依然穷追不舍,终于,妹妹不忍了,和那男的分手了,又和莱和好了。 其实我在祝贺莱的同时,也隐隐地觉得妹妹和科研院的男士不会就这么结束。 果然,没过多久,那个男士去了妹妹的家,和妹妹的父母说了这个事。可能由于小伙儿确实不错,妹妹的父母同意了妹妹和他处对象。并且那年过年,那男士是在妹妹家过的。 当莱知道这一切时,给我发了一条信息:我们结束了。 就这几个字,但我却知道莱的心被撕碎了。 春节莱是和父母在外地亲属家过的。他回来时我去火车站接他。他父母不在时,莱终于忍不住痛哭了,哭得那么伤心,说话都语无伦次,含糊不清了。我知道,面对哥们儿爱的痛苦,劝解的语言是苍白无力的,但我只能对他说:“没事儿,过去就过去吧,重新开始就好了。” 莱痛苦地摇着头:“哥们儿,你知道吗?我真的动心了。” 我无言,拍了拍他,看着他伤心的样子,我的眼睛也湿湿的。 莱的父母怕莱的学业和身心健康受到影响,全家进行了战略转移。莱转到省城一所封闭式重点高中去了。父母也跟了去。 去火车站送他时,见他气色还不错,我问他:“哎,你就这么走了?” 莱笑了:“我啊,还行,恢复神力了,继续找寻我的下一个目标啊!哈哈……” 听着莱爽朗的笑声,我也很高兴,但是,我还是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些许的痛楚。 一切的恋情刚开始时都是美好的,结束时都是充满了怨恨和悲伤。 但是,只要快乐就好。 是啊,我们,依然很快乐。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激扬青春(1) 激扬青春(1) 文 / 吴 洲 肖晴在楼下叫我的时候,我正在洗脸。起初以为是幻觉,大清早的她应该在被窝里暖和着才是,不可能顶着冷风来找我。我把毛巾放进洗脸池里,静听,居然真是她。虽然几个月不见,但是平时经常通话聊天,她的声音我还是能分辨出的。一边纳闷她那么早来找我干什么,一边跑到窗口探出头说:“你等等你等等,我这就下去给你开门。” 防盗门刚打开一些缝隙,肖晴就迫不及待地推门进来搂着我的脖子说“想死你咯”,说着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 对于肖晴的这种举动,我见怪也不怪了。肖晴和几个月前的样子没什么变化,还是戴着一副眼镜,留到脖子的短发。我们两人紧抱,我拍了拍她的后背,我说:“我也想你了。” 我从鞋柜拿了双棉拖鞋给肖晴,把她带到楼上客厅沙发坐下,给她倒了杯热开水。开水的水汽腾腾向白色天花板飘去,一次性杯子壁被蒸气染了一层像是冬天的浓雾。我问肖晴:“你想我也不用这么早来找我吧?我昨天才回来。” 肖晴端起杯子在水面上吹了吹,抿了一小口,说:“嘿,荆星,你忘了呀,前两天你打电话给我,说让我今天来找你陪你去逛街买新年衣服的呀。” 我拍拍额头,记起前天晚上在火车上告诉肖晴昨天要到家,叫她隔天陪我去买衣服。“哦,”我歉意地笑说,“你等下,我去收拾一下。”我跑进洗手间把毛巾挂起,放水。 我和肖晴是从小到现在的铁姐妹。小时候肖晴一家就住在我家的隔壁,我们俩经常一起出去玩。肖晴小时候就展现出够义气和为我出头的架势,记得一次我的毛绒娃娃被一个邻家男孩抢走,我站在那哇哇地哭,肖晴知道情况后冲进他家给了他一巴掌,把娃娃抢了回来给我。肖晴一家是在我们三年级的时候搬走的,虽然搬走了,但当时我们上的是同一所小学而且同一个班,所以我们的感情没有断开。后来上了中学,直到现在,我在上海她在杭州两地各上大学,我们还时常联系。或许,我们俩的情谊将会是一辈子的。 我喜欢逛街,也喜欢买衣服。我在上海读的是汉语言文学专业,常常码些字寄给一些杂志换些不多不少的银子,再用这些钱去买衣服打扮打扮自己。 我和肖晴手挽着手在商业街上逛着,走到一家店里,我挑了一件灰色的风衣,我把外套脱下,正要穿上风衣时,店外走进来一个人,他叫我说:“荆星,买衣服呢?好久不见了。” 我转过头,脑子迅速回想,是严诚,我都快认不出他了。以前的他是那种留着平头乖乖的好学生,而如今的他留起了头发,还烫了头发,更打起了耳钉,变化甚大。“严诚啊,”我见到老同学有些兴奋,“好久不见了。你回来多久了?” “呵呵,前几天才回来的啊。最近还好吗?”严诚问。 “还好呀,”我在他面前转了一个圈说,“你看,没病没伤的。” “真好。”严诚突然想起什么,“荆星,班长在群里说后天晚上七点在鱿鲜海鲜楼开同学会你知道吗,你会来吗?” 我有些犹豫说:“应该会吧。如果没别的事的话,肯定会去的。” “嗯,好。希望那天能见到你。”严诚指指店外说,“我姐在外面等我呢,我先走了。哦,你给我留个电话吧。” 严诚掏出手机伸给我,我接过输入一串号码还给他,他走出店外说晚上发短信给我。 肖晴拉拉我衣袖看向店外说:“你那同学蛮帅的嘛。”我轻轻用手掌拍了下肖晴的额头说:“你别想,你有男朋友了的。” 最后我买下了那件风衣,和肖晴各自回了家。 晚上严诚给我发短信了,问我有没有交男朋友。我回过去说我丑着呢,没人要的。我到现在连异性的手都没真正牵过呢,其实对于找对象问题,我一直都没有担心过,我长得不是没人要,追我的人还是一大把的,网上还有人说我是美女写手呢。我不愁找不到,只是还没遇到自己喜欢、能够依靠的。 晚上十一点以后,我用家里电话跟肖晴煲电话粥。东扯西拉地讲了一大堆话,迷迷糊糊中就睡着了。 同学会最终我还是没去,我坐在电脑前打着一篇未完成的小说。我很想去,想见见那些散落的花儿如今开成什么样了。可是下午接到一个杂志编辑的电话问我稿子写得怎么样了,我这才想起还有任务还没有完成,我答应那个杂志的编辑今天要交一篇稿子的。我不喜欢放别人鸽子,既然答应下来了,就必须完成。我跟班长和严诚发短信说有事去不了了,让他们玩得开心些。他们俩也回了短信,班长说下次聚会一定要出现,而严诚回短信问我是不是生病了。我看了没回,就把手机调成静音放进衣袋里,在电脑前努力地敲打键盘,让屏幕上的word文档页面出现很多更多的黑体字。 熬到十二点多终于完成了稿子。我伸了一个小懒腰,掏出手机一看,发现有5条短信13个未接电话,都是严诚,原来他是担心我出什么问题。我快速回了一条:没事,不用担心。晚安。 没想到严诚还没睡,在我短信发出去一分钟不到,严诚回短信说:没事就好,害我担心了好久。晚安。 盯着这几个字,我隐隐感到有种莫名的暧昧。 肖晴的男朋友是她高中的同学,据她说她俩的爱情故事是这样开始的:高中时候的一次放学回家,肖晴坐公交车回去,她在坐车的时候走神了,结果坐过了好几站。当时天也黑了,肖晴一个人也怕。这时候,颜希出现了,颜希说送她回去。肖晴在学校里见过他,好像是隔壁班的,就答应了。两人就在公交车上产生了对对方的好感。在颜希送肖晴回家的那段路上,颜希牵起了肖晴的小手,两人的故事也就是从那刻开始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激扬青春(2) 激扬青春(2) 颜希长什么样子我不知道,因为我到现在还没有见过他。我也只是平时在跟肖晴聊天中听肖晴说起过他。快过年的前两天,肖晴打电话给我说出来见下面,要把我介绍给他的男朋友。 见面的地点是宾迎饭店。我到饭店门口,想打电话问肖晴到哪儿了。还没打出去,肖晴就在背后拍了我一下,她把我带了进去,到一个靠窗的桌位坐下。肖晴让我坐一下,她去点菜。她刚离开,有个男人从洗手间出来坐在了我的对面,我想他就是颜希吧。颜希留着金黄色的头发,有点儿韩国明星的气质。 “嗨,你就是荆星吧?我是颜希,肖晴的男朋友。”他双手合十放在桌面上很轻柔地对我说。 “嗯,你好,我是荆星。肖晴点菜去了。”对于陌生男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颜希一直看着我,而我一直看着手机玩游戏,两人没说什么话。直到肖晴回来坐到我旁边说:“你俩认识了吧?”我点点头,而颜希这时候打趣道:“你姐妹够害羞的,呵呵。” 菜很快就上了,我吃了一点儿就放下筷子继续玩手机。肖晴跟颜希有说有笑边吃边聊着。其间肖晴问我一些事,我都心不在焉地嗯嗯呃呃回答着。 三人走出饭店时,天已经黑了,各处亮起了灯光。肖晴问我们到哪里去,颜希说随处走走吧。我不想再打扰他们两个,我借口说我还有一个饭局要去,要先走了。为了不让肖晴有挽留我的意思,我急忙挥挥手道别说:“bye bye!” 回到家,打开电脑,又开始荒芜尽头的写作。 时间的脚步总是走得不急不慢。电视里过年的钟声敲响,窗外噼里啪啦的烟花爆竹声乱响不停。我在这一刻想了好多事,关于以前,关于现在,关于未来。在这“张扬”的青春年代,我都做了些什么?除了写作带给我的一些成就,认识了一些杂志编辑、出版界的出版人,我想不到我还做了些什么。在大学里没交到几个可以谈心的朋友,男朋友也没交一个,整天都是上课、学习、写作。希望在新的一年,有个好的改变,我的能更张扬,不能再荒度青春。 过年的几天,我都坐在电脑面前码字。 大年初五的晚上,当我把写好的小说修改完成,通过msn发给出版社的编辑后,我久久地伸了一个懒腰,心情特别畅快。手机在桌子上振动起来,是短信,一个陌生的号码。我疑惑地打开,短信上写道:我是肖晴,我的手机没电了。你速来景荷公园门口,有事。 有事?看短信上的语气好像很急,什么事呢?我回复说,马上就去。 拉开窗户,寒冷随即扑向我温热的脸。我关紧窗户,关掉暖气,从衣架上拿了一条围巾把自己的脖子围了起来。 冷风飕飕地刮来,我站在景荷公园的门口给刚才那号码发短信:肖晴,我到了,你人呢? 等了五分钟,不见任何回复。我在想我是不是被人恶作剧给耍了,这时候,从公园门口走出来两人。走在前面的是颜希,而走在后面的不是肖晴,是个男的。那男的居然是严诚!严诚怎么会在这里?肖晴呢? “肖晴在哪里?”等他们两人走到我面前,我问。 严诚低着头,躲避着我的眼神,好像不敢看我。难道真有什么事情?我也假装不认识他。 “肖晴在里面,”颜希竖起大拇指往后指了指,“她叫我带你进去呢。” 颜希带我到了景荷公园内的大草坪上,严诚在后面跟着,整个路程我跟他都没说话。 我向四周望了望,我问:“肖晴人呢?” 颜希给严诚使了一个眼色,严诚向前走了几步,掏出打火机,蹲下,点燃一个正方形物体。瞬间,那个物体向天空发射出一条绿色幽然的线,而那条线在空中绽放出庞大的有各种颜色的闪闪星光。当我正惊于一条接一条发射出的线绽放出的美丽星光时,颜希做了一个很放肆的举动。他靠近我,亲吻我的嘴唇!我向后退了一步,惊恐地望着他。他露出得意的笑。 我明白了,原来这是一个局。肖晴根本没有来,那条短信也不是肖晴发的。我想上前扇他一个巴掌,可想到他是肖晴的男朋友,我只有转身离去。背后的烟花还在向天空绽放着,声响不停。这一切都与我无关,现在,我只想快点儿回家。 回家的时候,天空突然飘起了雪。雪花飘在我身上,我毫无感觉。严诚发了一条短信给我,他说:对不起,颜希是我表哥。他说今晚叫他女朋友出来玩,没想到是你。我看了,心情很平静,删掉了短信。 我不知道要不要对肖晴说这件事,我并不是想让肖晴为我出头,而是想让肖晴知道颜希的真面目。可肖晴总是在我面前提起颜希的好,我这样拆散他们俩,是好还是坏呢? 离去上海读书的日子越来越近,那件事我也渐渐地淡忘了。 起程去上海的那天,肖晴送我去车站。我们相互拥抱,难舍分别。“又要等四五个月才能见到你了。”我感叹说。 肖晴大大咧咧地拍了下我的肩膀:“谁说的,等我有时间就从杭州到上海看你去。” 我坐上长途汽车向玻璃窗外的肖晴挥手告别。 在上海的日子,我过得跟以前一样,唯一不一样的是我交了一个男朋友。情人节那晚,追了我很久的那个男生,在我宿舍楼下,用蜡烛摆了一个心形,打电话让我往阳台下看。整幢宿舍像是煮沸的开水顿时闹开了,很多路过的同学都围观起来。他对着电话里的我说:“做我女朋友吧。”我想就试试吧,很多事不去体验是不会知道其中的意义的。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激扬青春(3) 激扬青春(3) 当我把这件事告诉肖晴,肖晴在电话那边哈哈地开心地笑:“星星你终于找到啦……”笑着笑着,肖晴就哭了。肖晴说:“星星,我跟颜希分手了。” 分手了?我愣了一下。两人好好的怎么会分手的呢?我又记起了那件事,心理忐忑不安。会不会真的是因为我? 我说:“不哭不哭,你们怎么分手的?”肖晴抽泣着说:“颜希……颜希他……到处追……女孩子,被我知道了。” “别想了,不就一个男人嘛,不哭了哦。”我安慰肖晴说。两人说着说着我也跟着哭了。 肖晴最后说:“下个星期六我去上海找你玩,你可别为了该死的男人而不陪我啊。”听肖晴的语气好些,我说:“嗯,一定陪你。” 日子一天一天过,肖晴也没应她所说的星期六来找我玩,或许那晚也只是她随口说的一句话。严诚发过几条短信给我,我都没回,久了他也就没发了。或许我还在生那件事的气。 一个月就这么平静地过去了,这个月里发生了两件事。一件是我跟那男的分手了,没啥原因,就觉得没意思了。一件是我跟肖晴像是突然失去联系似的没怎么联系了,这个月我也忙,可她怎么也不打个电话给我呢?她会不会出什么事?我开始担心。 我拨通肖晴的电话,电话里传来冗长的等待声,我的心在扑通扑通地乱跳,脑子好乱,想了很多事情。当电话里传来“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时,我的脑子更乱了,是不是真的出事了!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接着打,当我打到第五个电话的时候,电话终于有人接了。“喂喂喂,是肖晴吗是肖晴吗?”我急问。 “是啊,星星,你怎么了?哦,刚才我上厕所呢。”电话那头说。 我确定听到的是肖晴的声音,我的心也没跳得那么急了。我的眼眶中瞬间滑下一滴泪。“没事,”我说,“我就想听听你的声音。” 聊了十几分钟,确定肖晴真的没事,这一个月她也只是忙着她的学习,我才安然挂掉电话。 两天后,我从一个也在上海读书的同学口里听到肖晴住院了,而且还住在上海的某个医院里面。我问那同学肖晴怎么了,那同学说不知道,她把医院地址跟房号告诉了我。 我立马冲出校外,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去。按照那同学给我的地址,我找到了那家医院。询问一下护士,找到了病房。我在病房外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进去。 肖晴正倚靠在床头剥橘子,床旁坐着一个跟我们年龄相仿的女孩子跟她闲聊着。“肖晴。”我站到她的旁边叫她的名字。 肖晴把头转过来,愣住,停止了动作。“星星……” 我抢过话说:“肖晴,你怎么住院了,是什么原因?” 在旁的女孩子想说话,肖晴给她使了一个眼色,女孩欲说无言。肖晴介绍她说:“她叫朱静,跟你同一个大学同一个校区的。”肖晴含着笑说:“没事,就被四个轮子撞了一下。” “谁干的?!报警了没?”我激动地说。 “呵呵,没事的,真的没事的。”肖晴摇了摇头说。 我找了一张椅子坐在肖晴身旁,把她正在剥的橘子抢过来剥开喂她吃。“医生怎么说?”我问。 “医生说没事,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呵呵。”肖晴笑着说。 “没事就好,担心死我了。你知道吗?我听到你住院我真的不信……”我开始大段大段地闲扯。 天渐渐暗下,不觉已过了三个多小时。本想留下陪肖晴,可学校文学社的社长打来电话让我回去开会,听起来蛮紧急的。肖晴也听到从手机里传出的声音,她拍拍我手说:“你先回校吧。” 我站起来告别说:“那好,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本以为可以带着平静的心情回去开会,可当我要把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听到里面传来朱静的声音,她对肖晴说:“你为什么不跟她讲实话,你是去找她前男朋友被打进院的?” “她是我的姐妹啊……” 我愣住了,肖晴为什么隐瞒我呢?肖晴去找他干什么呢?我的脑子好乱。 我轻轻关上门,蹲下,开始呜咽。 肖晴,你是我的姐妹,我们一辈子,永远都是!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唯命是从(1) 唯命是从(1) 文 / 韦 钦 我走在梦中的长廊,愈深愈黑暗,渐渐地看不到光,不敢回头看,不敢向前走,进退两难。人生就像走一条长廊,童年是在长廊的外面观望,少年是初步迈入,成熟的过程是在长廊中越走越深的过程,直至最后变成了夜行人,不辨方向。因为那条路终究那么窄,闭着眼就可以熟悉地走下去,也会习惯更深的黑暗。尼采说:人的情况和树相同。它愈想开向高处和明亮处,它的根愈要向下,向泥土,向黑暗处,向深处——向恶。 我走到了长廊的深处,看到了一扇窗,打开之后,心脏在一瞬间收紧了片刻。窗外的天空星罗棋布,无数星球在我的眼睛里显得格外明亮,我清楚记得他们的颜色——湛蓝,如同镶嵌在空中的宝石一样,星芒覆盖了整个世界。我从长廊惊叫着跑出去,边跑边喊,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喊,我也忘记我在喊什么,但是我记得那时候像是在逃亡,跑了很久,跑到了长廊的出口,这时候一条金毛寻回猎犬用两条腿支撑身体站立,它身边站着一个小女孩,穿着破衣烂衫,一脸茫然,小女孩说:“你快跑吧,你距离我很远,我不会伤害你。你距离我很远。”我不知道为什么,小女孩说了两遍“你距离我很远”,而此刻那条长廊像是一个巨大的半圆柱形屏障,我内心某个地方知道,她们进不来,我也出不去。我那么决绝地想要跑出那个长廊,但是依然有很多人以不同的方式坚定地走进去,一直走,一直走。 第二天梦醒之后,我确定梦到了童年的自己。醒来之后我趴在电脑旁边,耳机里还回荡着那首很哥特的《no one is there》。 你距离我很远。 脑海里想着这个梦,梦里的我那么孤单,梦境美得让我惶恐。 安,无论怎么拒绝,我们终究要被这个世界同化。 耳畔回旋着南馨的这句话,依稀记得她喜欢养花,喜欢清晨给我打电话,喜欢灿烂颜色的披肩,喜欢波西米亚长裙,喜欢带有中国红的布鞋,尽管如今科技这般发达,她还是流连于书信沟通,她曾经对我说,从信封被盖上邮戳,她就开始期待信到达收信人手里的那一刻。 就是这样一个女子,曾对我说过,她要用自己打工赚的钱供自己上大学,无论多久,无论现实多遥远,那时候我觉得她就像一株美丽圣洁的安德瑞斯,平躺在纯粹的世界。后来我才发现,“纯粹”这个词可以用来形容人,形容爱恨,形容色彩,但不能用来形容这个世界。她现在有了一份稳定的收入,在一间服装设计工作室做设计师助理,但是她告诉我,她觉得去上学的希望太渺茫,她决定放弃。人总是喜欢给自己想要做却没勇气做到的事情找借口,我曾一度觉得她可以做到,但是她自己放弃了,翻着南馨近几个月寄给我的信,内心荒芜空妄。她说人都是会变的。 有时候现实就是那么让人绝望。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跑向长廊的更深处,她清楚地知道只有在很深的黑暗中才能忘记更深的痛苦。 我原以为人在面对最本质的梦想的时候,在现实面前,多多少少都会挣扎一下的,哪怕象征性地说句:继续。“梦想”这个词太矫情,太薄弱,它被怀抱的时候很坚韧,被遗弃的时候也很干脆。它的轻重从来都与它的本质无关,而是人一瞬间的思想,内心的崩坏,但不是释怀。 南馨一年前交往了一个男人,南馨叫他暗罗。暗罗有一家自己的公司,南馨评价自己的那段交往时给了两个字——本能,我还清楚地记得南馨跟我说这两字时候的表情,那一刻我觉得自己身为聆听者都是在伤害她。 南馨出生于封建思想很严重的家庭里,她父亲从小就教育她“女子无才便是德”。而后她18岁时毅然离开家,经过几年的奋斗考上了北方的一所大学,那时我们是校友,因为走读可以不用上早课,我和南馨一起在校外合租了间公寓,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很好的朋友。记得跟我谈及家事的时候,南馨眼神充满了光芒,像是一种胜利,她说她父亲说她根本考不上大学,也不主张她学习。“哈,看,我想要做的,就一定会做到,我就不信有什么念想会输给现实,输给局限,输给任何的桎梏。”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一脸灿烂的笑容。她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子,即使在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的大学女生中,她也可以一眼被认出来。她很清秀,几乎不化妆,但是美得让人心暖。大概是南方女孩没办法适应北方天气的缘故,我建议她穿羽绒服,她说感受寒冷的机会不多,还是不要夸张地让自己在冬天变得臃肿,我一直以为她是在逞强,但是她的确在零下五度的天气里穿着长靴、长裙、黑色的大衣,挂着标志性的笑容。 不久后她爱上了一个男人,是在我们一个共同朋友的生日派对上认识的。我模糊记得那天玩到很晚,我让南馨跟我一起回去,她一直迟疑,站在那个男人身边的她双颊绯红。那晚南馨很晚才回来,喝醉了,但是我能感觉到,她很开心。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给我讲那个男人的优秀,他的成功之处,从她幸福的声腔里,我知道了那个男人的名字,暗罗。暗罗的优秀,使南馨对于自己的条件有少许自卑,毕竟对方那么耀眼,周围有太多闪烁着的眼光,她每时每刻都觉得没有存在感和安全感。我经常对南馨说,你也是如此与众不同,要知道,认识她之前你曾是很多男生的守望,只是认识他之后,也许那些对你来说都无足轻重了。那个男子甚是绅士,彬彬有礼,举手投足都显露了高修养和同龄男性中少见的气质,而我始终觉得这般男生太过完美,有时候甚至偏激地对南馨讲:他既然这样对你,亦可能同样对他人。南馨则流连于那个男人的温存和体贴,亦或是我身为局外人可将那男子百般洞悉,但我不能急于表达而让南馨梦想破灭,局外人看得再清晰也终是局外人。南馨每晚都会翻看与他相传的简讯,即使那样放肆的微笑也让我觉得她很端庄,她的确是这样的女子。暗罗打来电话的时候南馨有时会让我接,让我转告他南馨暂时不在,尽管那时她在我身边,南馨说,短暂的消失才能在他心里停留更久,我对她说的每句话都深信不疑。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唯命是从(2) 唯命是从(2) 而后的时间里,南馨每晚都与暗罗煲电话粥,有时不回我们的住所住。南馨细言细语地打电话,我那时躺在床上想:人,真的会需要一个人到了寸步难离的地步吗?这样的温热,能持续多久?半年不到,我便得到了答案。他们分手了,南馨离开了学校。 离开的那天,南馨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跟我聊天,告诉我这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反复安慰我不要难过,她说会经常打电话给我,但是我分明觉得,这件事对她来说那么疼,她的每一个字都是在伤口上滑落,她说每句话的时候我都很难过,不是因为她要走,而是她不给我机会挽留。 送南馨到机场,我们拥抱,她离开。 落地后她传了短信给我,她说:安,我注定要孤独终老。我回:你妄想。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宿命的存在,比如我家里人不支持我上学,即使我努力进了这所学校,但也还是离开了。很久前我爱过一个男人,他说女人若太优雅会使男人心生厌倦。滚吧,没谁了解我,爱情也从不会属于我。任何争取都是没意义的,花太大力气的东西往往要么丧失兴趣,要么弃之。 收到南馨这条短信的时候是晚上11点多,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在黑暗中沉沉地闭上眼睛。 其实有时候我一直觉得恋爱这种游戏太空惘,似真似幻,令人无法自拔。更多时候的分手的理由都是一种借口,分手不需要理由的。 有一种叫做暗罗的植物,喜光,耐阴,抗菌。生长在温暖的地方,听说很清香。 在温润的季节里,它的果实坠落在南馨的世界,混合着雷雨和泥土变成一片肮脏阴暗的沼泽。 一周后我从公寓搬回学校,南馨打电话告诉我她会靠自己努力,自己供自己上好的大学,她还说她要去布拉格,她说她要变得很强大,让所有她爱的男人都臣服于她。 这些我相信。 可是我一直都想问她:你要的爱就是臣服吗? 这次的恋情让她心衰力竭,似乎每个如她撕心裂肺的人都站在一个巨大的星球,这里面是相互缠绕的残垣脉络,这里面是未成功开垦的荒芜,这带给她们太多噩梦,她们不能走进去重新开始新的战争,她们不能全身而退,所以只能沿着冷凄的路径环绕,不知道要去哪儿,只是想要逃。 南馨回家之后每天的清晨都会打电话给我,有时候会无法控制地提到暗罗。南馨说她记得暗罗喜欢用杏仁味的洗手液,喜欢欧式的台灯,喜欢泼墨山水画,喜欢迪奥的衬衫,喜欢听乡村音乐,喜欢褐色的围巾,喜欢吃水饺的时候碗里有汤水,喜欢喝咖啡的时候加上一小块浓巧克力……我深知南馨永难再忘。 但也明了,她永不堕落。 我对南馨说,真的如你所说,你那么了解他吗? 南馨沉默。 这些全部都是可以看得到的东西,他能将这些展露给南馨,也能将这些展露给他人,爱情虽不是私人享物,但是一定有独特的归属性在其中。恋爱就像两个人共撑一把伞,伞刚好容下两个人,最后谁被淋得最彻底,谁一定会是那个被背叛的人。这把伞能在阳光明媚的时候给你些微阴凉,能在温润细雨的时候让你暂时雨不沾身,但其实对于狂雨骤降,对于风啸雷鸣,我不觉得它能起到任何作用。 两个月之后南馨来学校见我,我曾以为她永远不会再来到这座城市,我希望她是真的单纯地要来看我,而不是因为过于放不下暗罗。 在寝室南馨跟我讲述了暗罗的种种不是,我发誓她绝对不是那种背后说人的女子,但是她跟我说了很多脏话,骂暗罗的脏话。我也终于清楚了他们分手的原因,在暗罗的住所,南馨失去了自己的第一次,而事后,暗罗并没有给南馨任何承诺,在南馨的厮磨和纠缠之下,男人说尽了好话,但是她依然感受不到安全感。南馨说,你会娶我吗?暗罗说,我们只是趋于本能。南馨听到后崩溃。南馨抱着我说,安,你知道么,你能想象么,在酒精作用下我们都被本能了。我悔恨自己没有及时告诫南馨不要对那个男人用情太深,但是我转念一想,早就该料到了不是么,两个人在同一个空间因酒精放纵,而因酒精作祟被生理本能,何必抱怨。女人的身体对于男人和对于自己的意义完全不一样,男人占有你的时候也许他知道是否爱你,但是控制他身体的不是爱,是。而女人的期望,刚好与男人相反。我抱紧她,我没能给她任何安慰,也知道她这次回来不过是想把这一切都讲出来,她只需要我能明白,然后她可以一点一点释怀。 我一直以为南馨这样的女子善于释怀,这样的伤口很快便会自愈。她是一个美丽的女子,她是一个除了美丽独存寂寞的女子。但是我没我自己想象中那么了解她。 这个世界上,也不会有谁真正了解谁,在阳光下微笑,在夜晚蜷缩哭泣,没有谁会完露出完整的自己给别人看。朋友不需要互相了解,是出于心照不宣;而爱人,则需要一辈子的时间来衡量、端详,即便这样,也不能彻底洞悉。 接下来的时间里南馨做了很多我无法想象的傻事,她又租下了我们住过的地方,然后去暗罗经常穿的牌子店里买同款的衣服,去他经常去的酒吧买醉,去他经常去的咖啡厅点爱尔兰,之后放空一下午。 南馨曾请求我对着她大骂暗罗的不好,让我告诉她她爱的人是多么地不堪。我深知她的释怀也只是我一时的幻想。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唯命是从(3) 唯命是从(3) 我对她说,对不起,我不能,毕竟那是你爱过的人,他再不堪,也终究被你爱过,深刻地爱过,深刻到你拼了命地想忘但他却越发坚固,我可以说那个男人种种不好,但是我怎能侮辱你的爱?曾经一度的,因为你的精神萎靡我恨过他。但是现在仔细想来,他的优点应该多过瑕疵,因为他竟是一个这么令人难忘的男人,令南馨你难忘的男人。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能爱,不能释怀,就一定要逼着自己远离、讨厌,让自己麻木,然后可悲地逃避伤害。 安,这就是命运吗? 这就是命运吗?是你想忘忘不掉还是你根本不想忘,是你想恨恨不了还是你依然爱?你是自己饶不了自己,不是么? 我沉默,南馨趴在床上哭得歇斯底里。 其实有些东西不一定要得到,也不一定非要忘记。 当试图忘记一个人,试图挖空脑海中对他所有的怀恋,那一刻,已经无法挽救。 我时至今日都无法理解“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这句话,矫情而虚伪。爱就爱了,何谈不该爱?难道爱还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吗?你接下来爱的每一个人都是未知的,但是我现在只想对南馨说这句我往昔嗤之以鼻的矫情句子。 有人说,一段感情中,女人付出了身体,就注定刻骨铭心。 但是南馨,不要用这句话局限你的思恋,用他的话说,这只是本能,两个人的本能,亦不过是你太单薄罢了。 记得我说过,任何感情的战争,最终输不起的都是女人。但是,真的要确定把爱当做是战争吗? 今天去喝下午茶,在咖啡店里看到了暗罗,我冲他点头微笑,半个小时后离开了那里,也许是掺杂了主观因素,总觉得坐他对面的女生太做作,也觉得暗罗一贯绅士的浅笑神态令我恶心。 有时候我会很不能理解南馨的脆弱,时间久了她的忧伤不断袭击着我最后的防线,我很少与她对视,因为我发现她随时都能掉下泪来,有时候我就想问,你只不过失去一个男人,为什么看起来像是失去了全世界。虽然苦于对挚友的怜惜没能开口,但是我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我内心的某一个地方,随着她的脆弱和日益的成熟,在一点一点塌陷。 安,你觉得对你来说,什么是伤害?南馨再次用她的眼睛注视着我,我无法形容她呼之欲出的巨大绝望,只是我可以感受到,她很疼。 和南馨在我经常来的这家咖啡店里,待了很久,我开始考虑南馨问我的这个问题。 那么对我来说,什么是伤害?梦想与现实的相撞,黑白交织的矛盾,欺骗与借口的纠缠,家人朋友的离开衍生出的悲伤,力竭声嘶无能为力。或者这些对我来说都是伤害,但是想了很久,我都没能说出来,所有伤害的根源都是自身最本质残留的那些念想,然后当这些所寄望的崩溃,内心就会经历一次浩劫。可是,如果本就不抱希望,也就没有绝望,本就不恋恋不舍,也不会顾影自伤,所有的痛都是自己的贪恋所给予的,逃脱不了,这是代价。 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伤得了我。我抿了抿嘴看了眼南馨,微笑着说。 南馨说她现在觉得人民币高于一切,因为她发现这样可以有安全感,她说每个有理想的人,都会走到处世圆滑深谙世事的地步,她说距离我很遥远了,她说,安,你也会的。 你浑蛋。 南馨微笑看着我,我突然觉得,她的头发保养得很好,记得她说过,只有黑色才能相配中国的女子,因为它纯粹、亮泽,有一种坚韧又不失温柔的韵味。我眼前这个为情所伤决定深陷黑暗的女子,此刻竟是那么美,那么易碎。 和南馨从咖啡店走出来,她坚持要自己走走,我们相拥而别。我知道她想一个人安静一下,哪怕是大哭一场。 回家之后给南馨打电话,想知道她是否安全到家,但是永远不会为姐妹淘关机的手机突然间失去了连接成功的声音。也许我料到了,只不过没想过那么快,那么匆忙。 打电话去南馨现在工作的地方,经理说她已经辞职,思忖了很久决定打给暗罗,告诉他南馨消失了,他很平静地说,听到这个消息很难过,但是我最近工作很忙,如果有需要我可以让人帮你找一下。 那一刻多讽刺,一个为了他绝尘而去不告而别的女子,而他竟然说“帮我”寻找。 我没能忍住自己的愤怒,在电话的这端冲他大喊: 去死吧! 人心,有时候就是这么冷漠。 半年后,我收到了一张从布拉格寄来的明信片,明信片上面是圣维塔大教堂,华丽的哥特式建筑,王室的遗体在此长眠。明信片的另一面寥寥数语,落款是南馨。 她做到了,此刻我悔恨自己对她已然深陷世俗的误解,她一直都是她。只不过,我突然觉得,人活着,终究要世俗一番,南馨这般也不会显得太决然,毕竟,我明白。 明信片的背面,南馨写着: 安,我终于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种叫做希望的东西存在。 我突然明白,记忆纵使很伤,但时间会一点一点地将它抚平,当你不再口口声声要遗忘的时候,在某个回忆的路口,你会发现,那些过往,最初的梦想,最艰难的蜕变,都已变得荒芜和渺小。 任何一个正常人,只要有伤口,终究会结痂,而痛苦的出口,就是自己原谅自己的时候。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小女生阿菜(1) 小女生阿菜(1) 文 / 杨康明 我总是爱这样叫她,阿菜阿菜阿菜。我给她发的信息也总是喜欢用靠、草、秋、切。不是我们的交流没有符合中国传统礼仪美德,而是彼此熟络到打情骂俏,或者毫不客气。倘若她看到我这样写,肯定会发飙地呛声:滚! 我与阿菜相识于2008—2009学年度,这一时期于我而言,除了高考失败之外,平静得如同老人脸上寂静的鱼尾纹。阿菜是主角,我只是配角,没有公主与王子,没有街灯,没有油纸伞,没有爱心早点,没有褶皱边的电影票,没有寝室区转角的缠缠绵绵,更没有华丽浪漫至死不渝的爱情故事。噢!阿菜是有爱情故事的,我都忘了,我连配角也不是,最多就一观众。好吧,阿菜的故事不是我的故事。 当局者迷,旁观者不好说。这是阿菜的故事,我是旁观者。 不知道从何时起,班里一位患有精神分裂的学成为了众目焦点,大家的议论纷纷加强着她的敏感。现在想起,我也为她的处境感到愤懑寡欢进而产生怜悯情愫。她待人时怀有的奇异想法和诡秘行为并不受自己控制,强迫症使她过分关注头顶的日光灯而惴惴不安,她还不止一次向我诉苦:有人追杀我!一个人活在如此的心理疾病折磨下,能不可怜吗? 现实是,没有人觉得她可怜,因为她带给同学们的伤害更大。班主任联系她的家人协商退学事宜未果,只有将她的座位调到第一排角落,以尽量减少对其他学生造成不良的影响。同学们心知肚明心照不宣不约而同地在她的后排空出位置。强调集体生活的教室就这样变得气氛诡异。 几经周折,两位班长义勇“献身”,坐在她后面。再经周折,x班长出于成绩原因退学,空着的位置由我顶上。我这瘪三根本没有什么伟大情怀,只是不想再坐在最后一排踩着青春的尾巴耍流氓而已,我该听听课了!那已是高四下学期的开始。 就这样,我作为复习生的回忆似乎从此才有故事。精神病学、同桌班长葱头、乖巧的猫仔、公主脾气的秋女,嗯,当然还有阿菜,暂时不给出定义的阿菜! 阿菜短头发,招风耳,有眼袋,眼睛像散发着热气的馄饨一样温柔,她的塌鼻子比我的塌鼻子要精致好多倍,皓齿,红唇潮湿似蕴含雨露的薄云。她经常用普通话与我交流(一般同学用粤语),笑起来咯咯咯,仿佛从高山上一跃而下的水珠,引起方圆两米以内的荡漾。 她与秋女是室友,她们时不时会躺在同一张床上讨论所有女生涉及的话题,彻夜不眠,好在第三天见面时可以彼此心领神会地捂住嘴偷笑。阿菜后来的日志里多次提到这位挚友,大概现在也没找到往日情怀。当然,她怀念的应该还是当初话题里面的那个“同学”吧! “同学,同学”,阿菜总是在外人面前这样称呼男朋友,不知情的还以为她对同学们朝思暮想,实质非也。 天下的爱情总是如此一般,非当事人永远不了解故事的始末。阿菜和“同学”怎么就成一对了呢?这个问题围绕着我,以致高考完后,自己关心的已不是答案。 “同学”坐的位置和我未坐上前排时的位置差不多,人也应该和我没两样,混混一个。他讲起黄色笑话时表情自鸣得意,谈起毫无实质的无聊事情身体语言澎湃,但那只是他的面具。这个聪明的孩子,发奋起来则埋头苦干两耳不闻窗外事,能考进班级前五名就是最好的证明(虽然只有唯一一次)。他不帅,但她喜欢他的坏,她亲口承认的。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种狗屁话竟然被阿菜付诸行动执行着! 爱情里的女生,你永远把握不了她的想法。 对于阿菜的现在想法,我自然也没有把握。 阿菜似乎从没伤心过,嘴角上扬的微笑弧度向世界展示着自信与开朗,勤奋好学、贤良淑德、善解人意的品质都可以在她身上找到。我经常在五楼的班主任办公室里碰到她,只她见手舞足蹈,跟教语文的班主任讨论问题。这当然让作为语文科代表的我感觉到压力:阿菜你这丫是不是想当科代表?她见到我则咧开嘴,像在给我回应:你这丫的破职位我才不稀罕! 她和班主任的关系贼熟,熟到可以交流感情生活。后来我也知道,班主任了然她的恋爱生活。她有时在我面前哭丧着脸:我该听语文老师的话,不该开始这段爱情的!显然,这是某次模拟考后知道成绩退步的觉悟,在爱情的美妙触觉中哪来那么多1+1=2的理性。至于班主任是怎样对阿菜进行教导的,我不得而知;教导的效果,我更没兴趣;我明白只有一个结果:阿菜才不听她的头头是道! 阿菜要恋爱去。 阿菜开始甜蜜地入眠、浪漫地梦醒、清爽地早起,嘻嘻哈哈地喝比她眼神还温柔的白粥,大步流星爬楼梯到六楼上喜欢的数学课,用在校门口买的高价软皮抄满怀幻想地涂鸦日志,跑起步来大口大口吞着夹带青草香味的空气,刷牙洗脸洗澡洗衣服拖地抹窗叠被子套鞋子袜子穿外套备感带劲儿,用标准的高考签字笔记录整齐的烦琐板书以换到更大的阿拉伯分数,对每一个见到的人笑到悠然自得,专注图书馆窗外几乎伸进来的绿油油的芭蕉叶,喜欢每一本尽管有些不应该通过审核的杂志,听好像总是反映她心情的流行歌曲,详细感受《千与千寻》的漂亮色彩和气魄……她的生活开始不一样了,不一样带给她的是满怀惊喜,无处不在的惊喜,快速飘摇的惊喜,和往日不可同日而语的惊喜。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小女生阿菜(2) 小女生阿菜(2) 阿菜的初恋就这样产生,这段美妙的感情体验是漫长的,作为旁观者确实需要歇息,我就暂且将眼光移到周围的生活吧! 承受我们一群不同地区高考复习生的高州中学是历史悠久的名校,名字偶尔会出现在高考辅导出版物的封面上。它依山傍水,环境幽雅,设施完善,是学子追求知识殿堂的好去处。它至今还让我梦牵魂绕,毕竟在成长的岁月里圈住了我的记忆。 高考复习生的男生全部住在东面的两栋建筑里,与第二饭堂孤立于新买的地皮上。如果认真学习、两点一线的男生,从早到晚能看到的异性只有食堂阿姨,见到母狗也会多留意几眼。宿舍区通往教学楼的路靠着围墙而设,像极了穷人身上单薄的衬衣。有那么一段日子,宿舍区大搞建设,种上了树,建了球场。我的班主任经常会开着他的红色马自达玩漂移,车扭得并不好看,倒是扬起袅袅灰尘,受害的学生就会给他一句责骂。葱头每一次和我商量逃课时都从六楼往下探,“他的车还在!”确实,红得很出众。 葱头爱好科幻数码中国福利彩票,买杂志的频率和图书馆的杂志更新频率相差无几,《电脑报》《微型计算机》《人物周刊》《科幻世界》《南方周末》一期不少,还有我很喜欢的《信息时报》,因为里面有“周公解性”,乐此不疲呀乐此不疲。有时候,他吃饱了撑着就坐上公车到市区买彩票。刚开始买彩票只是他一个人在疯,后来就发展成团购,不少同学纷纷试水,偶然有人喜中几十元奖金,那明天的早餐是顺理成章地有了着落。最大一笔奖金是葱头碰上的,具体多少我也忘记了,只记得第二天早上我、猫仔、秋女的课桌上躺着香喷喷的kfc肉粥。我至少还是有良心的人,边吃边想:起床洗刷20分钟,公车来回40分钟,我于6:30吃着早餐,那葱头岂不是5:30起的床? 猫仔与秋女是同桌,相同的特点是安静,安静到你不知道身边有如此人物。猫仔爱借我的mp4,还有电就不会还。后来我与精神病女生的关系闹翻了,我就要求和猫仔换位置,这样,我的同桌就变成了秋女。现在回想,实在对不起猫仔,让她担惊受怕地过日子。秋女很公主,时不时为小事怨声载道闷闷不乐怒火中烧。我有惹毛过她一次,唯一的一次,怎么收场的已没有记忆,倒是她翘起来的可以挂可口可乐瓶的嘴让我窃窃自喜。 因为秋女和阿菜是好友,串位子聊天是常有的事。例如,聊到阿菜的男朋友,同学同学同学。 同学,你好吗? 阿菜的初恋历经早期的温馨后,虽然不用担心柴米油盐酱醋茶,但总要面对生活的吃喝拉撒。 问题来咯。 阿菜开始为学业与情感的时间分配而焦虑不安,讲台上老师非标准普通话的课似乎没多大吸引力了;尽管坐在第一排,窗外山上蝉的浮躁鸣叫影响做化学题的思路;就算炎炎夏日也会觉得手脚冰冷;雨滴慢慢侵吞着弱小的心事,继而敏感继而失眠;爱上了冷水澡管它影不影响身体的发育;发现原来离群索居是最好的保护方法;逐渐想家想香甜的汤想母亲亲切的关怀;羡慕低年级学生的轻松,自己却读这该死的高四;习题册上的空白页怎么就越来越多了呢,白得像她讨厌的小白脸! 阿菜和“同学”的关系确实有了问题。 对于这种荒凉的生活感受,阿菜又品味了不少时间。有多久?直到高考前一夜! 6月6日夜,晴朗,无风,着衣系数中等。操场上成群结队的学生在嬉笑怒骂,不知道在放松自己还是自欺欺人地逃避高考前的不安浮躁。问题是,我也在此列。 我们几个人好像是在足球场上,又好像是在第一饭堂,更像在树林里吹得天花乱坠,反正就是说得很口渴。也不知道哪个不知死活的说要去宿舍区找“同学”,貌似是我说的,貌似是阿菜说的,又貌似是葱头说的。葱头看得很明白:阿菜受心情影响最大,再这样下去明天就不用高考了!问问她怎么啦。 “怎么了?” “没事!” “为什么?” “没事!” “找他?” “好!” “你在篮球架下吧,我帮你到他寝室看看?” “好!” “你等等!” “好!” 阿菜一手捧着书,一手拿着水杯。夜色毫不留情地继续黑下去,她瘦小的轮廓浮雕一样镶嵌在茶色的黑影里,鲜明有角。她乖乖地立正,一呼一吸都小心翼翼,远处的欢歌没听到,近处的虫鸣也没听到。大概在听我的好消息吧!她可能第一次光临雄性气味浓烈的宿舍区,但这都不重要了。 他男朋友不在宿舍,我实在心情黯淡,在四楼往阿菜的黑影喊:“你在下面等我,就来!” 我再次扎在她面前,说:“不在!”言外之意是问:“你要怎么办?” 她脸上的落寞和过年时的烟花似的,冷淡清凉,再怎么装在我眼里都是徒劳。眼红得要哭,但没眼泪,憋得多叫人心疼啊! 后来我与她在一饭堂二楼对立而坐,谈了相处以来的最多话。有我未来的专业、我的家乡、我的破鞋、我的发型、我的异地恋、我的傻不拉叽,有她的喜欢城市、她的小弟、她的邻居、她的样子、她的前途、她的神经质、她的不可理喻。别憋了,我知道你想哭。 黑芝麻似的夜飘忽起来,将所有人的思绪如同真空注射器抽血似的脱离引力。不知道两年以后的现在,她是否记得当时自己在说什么呢。 这也不重要了。 再后来,阿菜没有考上理想的大学,小本科,一个被她称为鸟不拉屎的城市。她对“同学”依然念念不忘,思念化成涂鸦泼在qq空间上,写了删,删了写,写了再删。 都快两年了。 我问:“为什么那么死心眼不肯放手?” 她答:“不知道,感觉!” 我问:“他和你深到什么程度?” 她答:“管得着吗你!” 我问:“干吗不再找一个?” 她答:“管得着吗你!” 我问:“那你怎么办?” 她答:“爱情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说:“初恋不是这样子的,看看《初恋这件小事》吧。” 她答:“题目幼稚,不看!” 她显然不知道,固执会让人失去多少发现世界美好的机会。 我理解不了阿菜,正如她所言,我这臭男人是体会不到的。行文至今的冲动,不过如此,这是阿菜的故事,我只是旁观者,旁观者有旁观者的观后感。 正是阿菜的存在让我恍然大悟略有所思。她让我真切地感受到女生对爱情的追求与坚持,无论思索过往还是展望未来,都是一个人在选择。这选择可能苍白无力也可能代价连天,可内心埋着那个使她无数夜晚哭泣入眠的男孩,痛苦得心甘情愿。她让我尊重每一个女生,理解她们的多样性,明白她们细腻地付出背后的心酸。 爱情的对错界限含糊不清,人们何必站在立场里苦不堪言?进不去对方的世界,是因为你给不了幸福而已。 脑子一转,身边的阿菜何其多! 小女生阿菜,你好吗? 那个只在梦中陪我度过了一程时光的男孩,晨雾一样,在阳光破云而出之际,便消散在不知何处的角落。那么长久的指望,在高考结束各奔东西的瞬间,便成为失望,曾经怀有的种种只有我才能知晓的喜乐,记录在日记中,亦落满了悲伤的尘埃。这样唯美又感伤的想象,只是一个遥远渺茫的梦,早已预测会醒来不再,依然不肯停息对他的想象与缠绵。 ——阿菜《喜乐一程》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那些逝去的阅读时光 那些逝去的阅读时光 文 / 张牧笛 书,生命的调色板 如果《婴儿画报》可以算作是书的话,那么,我的阅读起始年龄就是1岁。 耳濡目染,还是天性有缘?从小,我对书有一种超乎寻常的热爱。不仅喜欢看,还很懂得珍惜,从不撕页、折角或在书中信手涂鸦。偶尔从别人那里借来一本,更是加上几倍的小心,总要包上书皮洗干净手再去翻,唯恐弄脏弄皱弄散了它。 不到五岁我开始读字书。没有谁特意教过我识字,爸爸妈妈至今不明白我是如何“自学成才”的,我自己也不明白。幼儿阶段,我最喜欢的事就是读书——读儿歌,读童话,读寓言。也许天性使然,我读书比较有定性,不容易受外界影响。上学前,我读了很多童话合集、故事合集以及连环画,大量的阅读,丰富了我幼小的心灵世界,也让我隐约意识到,人类想象的天空是多么宽阔和自由。 对我来说,11岁是个值得纪念的年龄。之前,虽然我读了很多儿童小说和长篇童话,但我的作文并不出色。说来有点儿不可思议,是一本《作文描写词典》激发了我的写作热情。当时只是信手一翻,就被震撼了。我看到的不仅仅是美丽的词语和词汇,更多的是世界本来的面目。我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精神深处,原来也有一座与大千世界相互对应并息息相关的家园,我只是还没有学会,如何把它准确生动地表达出来。 11岁起,我的阅读变得丰富起来。我用了一个星期,读完了第一本“大部头”——《飘》,接着,又读了《荆棘鸟》和《简?爱》。读得懂和读不懂的部分,都保留在我的记忆里,我想,这就是世界在一个孩子心目中形成的最初的印象。也是从11岁起,我开始写阅读笔记,《生命无悔——读〈老人与海〉》《与青鸟幸福飞翔——读〈青鸟〉》《永不停止的青春之歌——读〈青春之歌〉》《夷佶的天堂——读〈荆轲〉》……这些文字都被完好地保留着,它们记录着一个孩子对自然对世界对生命最初的理解、思考和感动。 还是11岁。我读了《汪国真诗集》之后,对诗歌突然萌生了浓厚的兴趣。我写的第一首诗歌——《人不长大该多好》,就是从这本诗集中扒出来的题目,这首诗后来被选入北京少儿社出版的《感动孩子的一百首童诗》。那时没有想到,几年之后,我能写邮件给汪国真老师,向他直接表达我对他的感谢和尊敬。 读书是一种兴趣 我一直向往传统的书斋生活。“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坐在素洁的窗下,读一本素净的书。身下是素朴的竹椅,窗外是随风轻摇的素枝。如果手中的书,又刚好符合自己的心境和精神气质,读书则是件多么赏心悦目的事啊。 每次走在大街上,我最抵挡不住的,就是书店的诱惑;而一旦走进去,十有会踽踽独步书间,指间满是油墨的香气。我的零用钱基本上都用来买书。我不喜欢读借来的书,它会让我有种紧迫仓促之感,读时便很少能从容踏实地摩挲思想,妙悟人生。当然,买书是很破费的,时常要牺牲掉其他一些美好的。 家里的大部分空间都让给了书籍,就像梁实秋老先生所言:“古圣先贤,成群的名世作家,一年四季地排起队来立在书架上面等候你来点唤,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其实这个不断膨胀的空间是永远也不会被占满的,因为,被我阅读过的书在尘世间是懂得隐缩的——当其精华已经遁入并滋养于我的心灵。 我的读书无计划,也无规则。无论经典著作还是畅销书籍,我都能读得津津有味。正书也罢,闲书也罢,或动容,或垂泪,或慨叹,对我来说,感动就是感动,没有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之分。虽说书不尽言,言不尽意,但“唯有好学深思之士,心知其意”。打动人心的艺术往往是因为它的质朴而不是艳丽,如同世间最清澈的,永远是孩子的眼睛。 读书是我身心最为宁静的时候,常常物我两忘,与一本书相看两不厌以至通宵达旦的事间或有之。至于我在书中得到了怎样的震撼或者感动,却很少和别人说,仿佛这是我的一笔财富,珍贵得不愿拿出来与人共享。 因为有了兴趣,读书所给予我的,才不仅仅是一种缤纷的色彩,而是生活中铿锵作响的快乐的质地。每当柔和的灯光浸润四壁,一卷在握,那读书的感觉便一点点地美妙起来,像是品茶,精致而富于悠长的韵味。 想象不出,没有书相伴的日子,会是怎样的了无生趣。 书之味 我从没把读书当成是一件苦差事。书的馈赠,得于眼,而感于心。以至每次我从这个精神花园归来时,别人常常会惊异于我突然间的成长。 当然,并不是随便读点儿什么都能算是阅读。周国平曾经说过:“真正的阅读必须有灵魂的参与,它是一个人的灵魂在一个借文字符号构筑的精神世界里的精神行为。”所以,读书,总是要选择纯正的、有深度的、有品味的名家经典,才会陶情怡性,启迪心灵,开阔胸襟和视野,才会有益于一个人的社会价值和人生态度。读书,要力拒肤浅、庸俗、低级趣味和哗众取宠。阅读的质量,直接关乎一个人的精神状态和人文素质;阅读的风尚,更是关乎整个社会对文化价值的传承程度。 现在,我们的身边有着太多的被当成教材的书,也有着太多阅读教材的孩子。但我怀疑,一旦阅读被绑附了功利的行为,一旦好端端的人文读本被涂染了应试色彩,那么,“悦读”便成了“苦读”,极品也淡化为快餐。 有一句名言概括了现代人的精神危机:“存在的遗忘。”小报杂志取代了经典名著;看电视上网取代了听海赏月;缆车取代了真正的攀爬;游乐设施的剌激取代了精神上的冒险和愉悦。于是,经典文献有了“绘画”本、“漫画”本、“简缩”本以及多媒体,“视书”“翻书”“听书”取代了传统意义上的“读书”,浅学辄止取代了精细和深入,消遣取代了思考。这样一个消解文字的时代,一个读图的时代,一个繁杂浮躁的时代,注定了踏踏实实求知做学问的人会越来越少。我们正在慢慢地离自然而去,离人文思想而去,离精神上的高度和要求而去。 我有个酷爱雨果的好朋友,曾经捧着一本《九三年》对我讲:“我真想去为雨果守墓!”多么天真的愿望,充满孩子气的真诚和敬重。我不由得想起自己小时候读《聊斋》,一定要搬个小板凳坐到阳光下读,因为,阳光下只有故事,没有鬼气。 我曾经从书架的最底层翻出几本八十年代出版的《安徒生童话》的小册子,薄薄的,淡绿色的封面,繁体字,插图非常古典,只是纸张都泛了黄,散着潮湿的味道。但不知为什么,比起簇新华美的精装本,这样的小册子更能给我的阅读带来一种奇妙的期待和激动。《小鬼和太太》《踩着面包走的女孩》《沙丘的故事》……我一本接一本地读,发现它们距离完整差得很远。有一天,爸爸从旧书摊淘回一本皱巴巴的《曾祖父》,同样淡绿色的封面,同样泛了黄,散着潮湿的味道,对我来说,却是意外的财富,甚至爱惜到了舍不得去读。那个晚上,我像守财奴一样开心。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从来不懂时间多么短暂 从来不懂时间多么短暂 文 / 周晓燕 1 在纽约三个星期了。每当我走在路上,都会有一种不真实感。这是纽约吗,我来这里做什么?这是nyu(纽约大学)吗?大名鼎鼎的nyu,我怎么可能来这里?太假了。国内某位知名导演的女儿是我们专业的研究生,连她都在担心如果将来不能超过自己的父亲该如何站稳脚跟,那我们呢,我们该怎么办呢,老老实实改行?电影不是有钱就烧得起的,何况没钱呢。太假了。 这学期拍5个胶片短片,第一个1分钟,第五个5分钟,中间类推。一卷胶卷两分钟,头尾20秒是不能用的。最理想的状态是一个镜头拍两遍过。总共只发了8卷。不够自己买,买一卷30多美元,冲一卷30多美元。所以光是在胶片上就至少要花近千美元。所以制片人班就出来了。果然明白了为什么大家老说胶片是烧钱的东西…… nyfa的一个同学说他做个期末短片花了7000美元……结果呢还差强人意。 刚到这里时以为剪片子要用到苹果,在已经带了笔记本的情况下毫不犹豫买了个macbook pro,结果呢,全手工最古老的用铡刀剪。这个对比啊,心碎……为什么这么多坎坷呢?用这样配置的电脑玩三国杀聊qq实在是浪费。 我们寝室三个人,表面看起来还不错,其实相处肯定是有隔阂。我不喜欢韩国人,不知道为什么,怪怪的。可能这种不喜欢是源自那天她说年糕是源自韩国的。 今天电影表演课,不得不说nyu真专业,连这样一节选修课都上得这么专业,什么机器都上来了,同学们居然把台词背得滚瓜烂熟,各种指导纠正练习。我全意会,可惜怎么都不能听明白他们究竟讲了什么。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难道就是这个感觉吗?太假了,好无助。 而我的同伴那个叫做诺亚的,似乎是没来上课,难道他把这节课退掉了么,那我怎么办…… 刚开始我觉得没过年也没什么,又不是一定要过。觉得自己在外面没什么,纽约也蛮像上海的,觉得自己不会孤独,觉得自己会很快乐。但是,当我错过很多个同学会的时候,当我看到从前同学的日志讲述家乡如何好的时候,我就会想,我来干吗呢。我来干吗呢,我来学习呀,我学习是为了干吗呢?于是一大串相关未来的黑暗的悲剧开始了。可是我们不能这么悲观啊,生活还是很美好的。想想每星期可以去百老汇看戏,想想爱吃什么就能吃什么,想想一个神奇的胶片变成影像。最主要的是,你不是一直梦寐以求来纽大吗?这是你的理想啊! 要相信,帅哥神马的是浮云,我们班有个德国帅哥可帅了,但是帅哥的意义就在于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所以我只看……其实,是人都喜欢看美好的事物啊,看看又不会死……某人的地位在我心里是不可动摇的,不要问我喜不喜欢帅哥这样无聊的问题,没事跟小孩子吃醋…… 劳伦同学说,nyu 65%是女生,35%是男生,但那35%的男生还都喜欢男生。于是我震惊了…… 在纽约街头,两个女孩子是不可以像在国内那样亲密的,那一定会被误解。于是我一定被误解了无数次。 2 美好的事情通常如同梦境,还没有缓过神来,还来不及细细体会,还飘飘忽忽没有触摸到真实的质感,一下子就结束了。 那些人,那些面孔,能记住多久,是不是一醒来就觉得恍若隔世? 那些事,那些画面,何时能重演,是不是只有用胶片把瞬间定格? 我忘不了每一次拍摄,各种困难重重,却有朋友一直默默帮我。就算再艰难的挑战,最后不是都完成了吗?以后生活中还是会有很多艰难,克服一下就都会过去的,一定要乐观。每次拍片时我都心情暴躁,无意伤害了一些朋友的感情,以后,我一定不能再这样了。 我忘不了美丽的小美东之旅。费城、华盛顿、尼加拉瀑布……如果时间可以倒回,我宁愿我们只是过客,最好也不要成为朋友,这样就不会有接下来的伤害。就算现在,我看着旅行的照片,还是觉得同样美好…… 我忘不了《love is more cruel than death》(《爱比死更残酷》),最终效果已经不重要了,拍片的过程真的是很享受,也是我唯一一次觉得过程比结果更重要。认识你们我很开心,jae我从来没觉得你像kingkong…… 这几天纽约一直在下雨,一直很冷。寝室空荡荡的,室友搬走了。 纽约最浪漫之地在我看来是法拉盛,因为每次去那边都是各种开心地吃喝玩乐,在小王子一坐就是一下午,各种无忧无虑,各种心情美丽。有时我似乎觉得,这辈子都不会再这么开心了。于是想到这里我又伤心了…… 我爱帝国大厦的风,尽管呼呼地吹着让人很冷,但是高处不胜寒嘛。我和chris一起登上了102层,而今天帝国大厦也变成了nyu的象征色紫色,因为他们毕业了。 我忘了那个公园的名字,只记得有一个很大的人头雕塑。我在这里发了三个晚上的呆,看车辆来来去去,吹着冷风,脑袋像豆腐,思考不出任何结果。 chris曾问我,什么是友情。我想了想,决定告诉他高山流水的典故。 我一直觉得用英文解释中国典故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因为可以一针见血。 我说,从前有个男的,在山上弹琴,他很寂寞,有一个农夫(因为不会说樵夫)路过并且表示听懂了,这个弹琴的就很开心,这个樵夫说我以后再来看望你,但是这个弹琴的等了很久他都没来,后来听说农夫死了,这个弹琴的就把琴给摔了…… 其实我想表达的是友情总是淡淡的,但是chris说,这个故事给人的感觉“要死要活”的,大概是说很惨烈吧……看来真是文化差异…… 他又问我,什么是爱。我想了想,决定告诉他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于是我说,一对夫妻或者情侣就像两条鱼,如果他们脱离了水,用口水相互滋润,这的确是爱。但是,有另外一种选择,就是仍然在水里,但是彼此分开彼此忘记,这是更高境界的爱。 我想表达的是,其实结果不重要,如果不能给彼此一个好的生活环境,如果发生了什么变故或者一定要分离之类的,那么分就分了,淡淡地忘了就忘了其实更好。 但他果然说了一句,不理解…… 说这两个典故,只是想给马上离开纽约的自己一点儿安慰。 有些朋友,就像那个农夫,我知道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见面了,但是就算我把摄像机摔了(何况我没有)也无济于事,淡淡的,很美好。 有些遇见,就算当时多么念念不忘,但是注定没有未来,还不如淡淡地忘掉……还不如,让他们都成为我电影里的主角,用24帧捕捉他们的美好…… 我曾跟某人说,尽管我们交流有障碍,但是没关系,有iphone翻译。 某人忽然笑喷了,淡淡地说,我还以为你要告诉我,尽管我们交流有障碍,但是我们可以用其他的语言来彼此意会…… 哎呀,我还真不浪漫耶~ 其实不是每种帮助都一定是一段刻骨的友情,也不是每种心动都非扯到爱情。其实都不是的,只是淡淡的,或许很久以后,这些美丽存在于我那有问题的模糊不清的记忆里,依稀有一种泛黄胶片的陈旧美…… 我想起了我那搞笑、悲情、同性之爱电影里的台词: if one day i leave you,ember me?(如果有一天我离你而去,你还会记得我吗?) 这句台词之后反复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大家很热衷于问这个问题。 答案从“是的,我会一直记住你,你是我电影里最重要的人”,变成“是的,我会一直记住你,你是我美好记忆里最重要的人”,到最后终于还原成那句台词:“of course i ember you ,you are the most important person to me...”(当然,我会记住你的,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有这句话,就足够了……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我们还可以再见,就算不见,那也没有关系……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雪(1) 雪(1) 文 / 王唯州 1 深夜,周围安安静静的,压在我身上的被子仿佛要在这寂静中漂浮起来——我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窗外树枝的低语被寒风吹入我耳朵,我又一次在梦境中上升。屋顶的木板被压迫的呻吟,令梦境中的我费解,谁会这么晚在屋顶上折腾呢?梦中又无端出现了一个手臂洁白、脸上泛着傍晚红霞的女性,寒风任意地吹打在她身上,她却笑着,迷人的笑让我彻底沉睡。 早上起床,我脑袋昏昏沉沉的,或许是昨晚梦太多了。我眼角的余光扫到了窗外,隐隐的一片白色,我伸手抚去窗户上的水雾——哦,下雪了!除去矗立着的无生气的建筑,只透过表象上雪单调的白色看,这景象就像整齐的麦田,绵延到远方。孩子们打闹嬉戏,在雪地上留下一串串长长的脚印,他们的童年正如这杂乱的脚印一样,漫长而跳跃,不一会儿大人们把他们都赶回家去了,脚印也逐渐在轻柔的雪里消失。我心里被上了一把锁,把什么东西锁住了,我喘不过气来。 “爸爸!去看火车!”声音很有力量。 这位梳着可爱的小辫子、长着一双珍珠般大眼睛的小女孩,是我的女儿。每到周末,她总吵着闹着到那破旧的火车站去看喷着蒸汽的火车,用她的话说,就是去看“地上的大鲸鱼”。这次恰逢周末,又下雪了,外面想必是一片新景象。我也想出去透透气,尽早把那该死的心锁打开。 “爸爸!”女儿做了一个让我靠近点儿的手势。 我笑了,她告诉我她一直喜欢听老火车“咣当咣当”的声音,怕我笑她就一直没告诉我。 好吧,我们去火车站,我从心底里讨厌那座已经有五六十年历史的火车站,它全身上下粉刷着乏味的绿色——新生的绿叶被蒙上了灰尘后,显出的就是这种颜色。 我拉着她的手,感到她心里的跳跃,不时回头看留在雪地上的脚印,不大的两对脚印之间相隔或近或远,它们是那样充满活力,就好像它们会一直延续下去,到最后会绕赤道几圈似的。女儿不吵闹,我也一言不发,雪缓缓地落着,让在街道上游手好闲的人都回到了家里,他们拉上了窗帘,茫茫的雪正在覆盖着一切。 我们离家越来越远,雪斜着飘落下来,不时把我的视线遮住,我心想,雪是懂我的,我不喜欢现在的冷寂的景色,所以它要遮住我的视线,于是雪落在我的肩上,我没有掸去它。我们沿着这条十字路口向火车站所在的北方走着,十字路口的南路口拐角处——我们现在正准备过马路的地方,有一家名叫“温柔的夜”的旅馆,从它的名字可以看出,它是为夜而生的,现在我看不到那熟悉的艳丽的霓虹灯招牌,它在夏日里总显得异常火热,没有了这样的景色,以至于我认为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城市,只有雪,有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拉着女儿走着,幻想着夜晚的时候,“温柔的夜”霓虹灯招牌,在夜里朦胧的雪的围绕下,散发着粉红的色泽,还可以清晰地照耀到旁边已经坏掉的路灯上结成的像是帘幕的冰晶。夜晚真的会有那么美好吗?灯火辉煌是只属于这个十字路口的,我们要回到家,家只是沿着南面的路一直走,然后再拐入一个黑暗的路口,直到有几根树枝从一面墙后探出头来,我的家才到了。 我们来到了火车站。我脱下身上的大衣,将它放在已经破损的蓝色候车椅上。女儿一下子坐到地上,不停地眨眼,她显然是累了,我让她坐到椅子上,她没有理我。忽然,她迅速地跑到站台前,不用多想,火车来了。 火车还是老样子,车身上覆着一层薄薄的雪,还可以看见油漆脱落之后留下的疤痕,只有那喷出的蒸汽,还可以显示火车的一点儿活力。火车还在远方,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女儿开心地大叫,像天籁一般,让我的心也充满了欢笑,只是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勉强。 火车离我们越来越近,它的速度很快。 “爸爸!我怕!”女儿手捂住脸,我实在不忍心寒风就这样肆意地蹂躏着她可爱的小脸,急忙抱她跑进了候车室。我拿起大衣,裹在她身上,抱紧她,然后一路奔跑着,跑过门可罗雀的电影院,跑过即将关门停业的商店,跑过陈旧的政府大楼,跑过沉寂的十字路口,四周都是洁白的一片,风一路陪着我呼啸,雪打在我的脸上,就像要把我卷到另外一个世界,我会怎么做呢?我会大声说:“给我一点儿时间,我要放下我的女儿!” 2 我对于雪,毫无疑问是熟悉的。 雪开始下了,没有任何征兆,山上更加迷蒙了,我用手触碰着地上厚厚的雪,感觉非常高兴。 “别怕,我们一起滑下去,有我在,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大学时光总是美好而闲暇的,这年寒假,我就和刚交的女朋友映来到一座山滑雪,我发现我真的很爱她,当我第一眼看见她时,就决定这辈子跟她在一起。这时,我们俩站在一处山巅,我的胡须、头发、睫毛都结了一层薄霜,映的脸冻得通红。“一起滑下去吧。”我又重复了一句,她依然没有回应。映浑身颤抖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空,不停地向后拖着身旁的小雪橇,这段山顶到山脚的空间,在她眼里就像个无底深渊。 雪不断地落着,风渐渐也起了,五彩的云朵在天边是遥不可及的。 “求你了!”我将她一把按在雪橇里恳求道,“别害怕!我会让你毫发无损!”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雪(2) 雪(2) 映沉默了,她似乎是默认了,可她手臂仍然无助地颤抖着,我搂紧了她,与她一起滑向那深渊。 寒风就像无数利剑,无情地刺向我和映,我把映的脸轻轻捂住,却又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脸。雪橇像离弦的箭一般,空气在我们耳旁咆哮着,嘶吼的野兽就在我们身旁。我们的前方,似乎有一个魔鬼,把我们抓住拖向地狱。 “映,我爱你!”我轻轻地说。可我的声音被狂风淹没。 雪橇逐渐平稳,狂风也消失了,映吓得面无血色,她双腿颤抖着,我将她扶起来。“真是受罪!再也不来了!”映大叫道。 待她的面庞恢复了血色,她眉头紧锁,脑袋中似乎有一团疑云。让我猜猜看,她或许在想那句话出自谁口,是狂风中出现的幻听还是我的杰作。 她不停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我阻止了她。她抓住我的手,一步步爬着上山的阶梯。“再来一次,吹吹风,总是好的。”她说。 再一次站在山巅时,乌云更加黑了,似乎预示着大雪降临,她的表情照旧。她不知所措地坐进了雪橇,她的手紧抓住我,仍然在颤抖。 雪橇滑了下去,如子弹一般。狂风依旧咆哮着,魔鬼又出现了。 “映,我爱你!”我再一次轻轻地说。我的声音依然没有逃脱狂风的魔爪。 滑完之后,她愁眉紧锁,甚至要哭,她可怜的模样令我心痛。那句话是我说的,还是狂风制造的?她仍不得而知。 “要不,我们再来一次?”她说,“我已经喜欢上这种运动了。” 我们再次滑了下去,这次她盯着我的嘴,她不再颤抖,似乎把所有精力都放在观察我的嘴上。 “映,我爱你!”我找到了时机,假装咳嗽,用手帕捂住嘴,再次轻轻说出了这句话。 走下雪橇的时候,我扶着映,端详着在滑雪途中落在手里六边形的冰晶,它像颗钻石一般。 过了几天,我们回到学校。这次旅行,似乎不令她高兴,反而给她带来一连串疑问,成了一次疑问之旅。 自滑雪之后,映就经常坐在校园那条寂静的林荫道的其中一条长椅上,皱着眉头,阳光照在她脸上,她却将黑暗反射给太阳,她不再关心树枝上鸣叫的小鸟,不再关心路边花花绿绿的小花小草,只是坐在那里。我没告诉她,在春暖花开的日子里,我会去一个小城工作,那个小城有一座破旧的火车站,我会坐火车到达那里。 “映,我爱你!”我躲在一棵大树下说出了这话,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开。 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我收拾了行装,前往那座小城。 3 这段记忆,突然沉静了下来,时间把我心里的某扇门锁了起来,我一点儿也不知道,它一直在等待,等待一把晶莹的钥匙去打开它。 我顾不上到窗边去看看雪停了没有,深夜里静谧的街道离我很远,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幽灵似的在街上游荡,可我也是静谧的,我只是看着我的女儿,她嘴角挂着微笑,沉浸在睡梦中,还在梦里挥动双手迎着火车吧。我没有必要再去仔细端详一片雪花,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片雪。接着,我来到窗前,雪下得多美啊,就像一些电影结尾所播放的画面,在深远而又宁静的深蓝里放飞的天鹅绒。我凝望着雪,它像从天堂飘落下来的羽毛,任何时候,雪都是不会改变的,它始终都是天堂里的羽毛。 我跑到外面,借我房间里清冷的灯光的照耀,在夜幕里摘了一片雪花,然后悄悄地回到房间,把它放到了女儿的额头上,雪花晶莹着散发着别样的光芒,像是永远都不会融化似的。 或许这片雪正是我扶着映时握着的那片雪。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油纸伞 油纸伞 文 / 桑青崖 一 西湖宛如一个神秘的梦,永远以她最具诗意的情态吸引着历朝历代的文人骚客跋山涉水,不远千里,争相寻觅。那柳暗花明掩映中的夹岸悠长,不知走过了多少大大小小新新旧旧的足迹,留下了多少唯美浪漫的篇章词句。人们毫不吝啬地用最温柔飘逸的笔墨,把一个原本就如梦似幻的青山水郭挥洒得更显扑朔迷离。 较之于神话传说,一切的赞誉似乎都显得微不足道,太容易被世俗所遗忘。也许正因此缘故,人们在赏尽风花雪月之后,总不忘去断桥处徘徊一番,怀揣一种旧地重温又怅然若失的莫名心绪,缅怀那一段谁都不必引述的传说往事。 二 对于西湖而言,白素贞无疑是最难以忘怀的过客。 她是妖,也是仙。然而这两个极端的身份她都不愿接受。她将渴望的目光抛向天地间那一块平坦厚实的土地,那一个个普通平凡的生命才是她此生所向往的归宿。人性的伟大在此有了最好的诠释。 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便是有一个幸福安稳的家,这个再朴实不过的心愿对于白素贞来说却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奢求,成了她此生永远无法靠近的彼岸。 她竭力隐藏着自己的来历,为了她刚刚抓住的那半个“人”字,她不惜牺牲一切,哪怕是千年的修为,千年的等待。但是,这种义无反顾的无怨无悔,并未给她换来丝毫的理解,哪怕是怜悯。老天爷也终没有因此而饶恕这个可恶的背叛者。于是,法海威逼,小青出走,天庭利诱。面对周遭不约而同汇聚一处的谴责声,她只淡淡一笑:你们不懂。 终于,老天也无可奈何了,只得让命运的转盘开始惩罚性的轮回——许仙的背叛。 其实也算不上是背叛。白素贞心中很明白,许仙毕竟不是仙,他完全没有与命运抗衡的能力。当所有指责的声音不约而同汇聚一处时,他心中难免有所疑虑。开始的时候,他还能勉强找到一些像样的理由来小声辩驳一下,但事情的发展态势却越来越不令人乐观,终于,他也有些动心了。几乎是在一种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他颤巍巍地把一杯掺了雄黄的烈酒满心惶恐又满心侥幸地递到了白蛇的手中:“娘子,喝一口吧,可以驱邪!” 喝一口吧,可以驱邪! 可以驱邪! 我不知道这一刻白素贞是什么样的内心感受。她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人,这个男人;这个与她夜夜同床共枕、相偎入梦的男人;这个曾给过她山盟海誓、甜言蜜语的男人;这个羞答答、弱不禁风的男人。为什么?我可是你的娘子啊!我为了你反出魔道、与天庭抗衡,到头来弄得人神共愤、众叛亲疏,现在,有人在诽谤你的娘子,你不站出来替她说话也就算了,竟还连同外人来诋毁你的娘子! 但她终于也只是微微一笑,笑得极浅极淡:“谢谢,相公!”面前的人像在一瞬间已离她很远很远。刺痛她的又岂是那杯雄黄烈酒? 许仙,你真狠心! 命运往往就是这样的不公。你越是可爱、美丽、善良,它就越爱玩弄你、摆布你、欺诈你。这本是一个尔虞我诈的世界,你放着大好神仙不做,偏偏跑来这块浊淖不堪的土地真是荒谬透顶,还不该罚?罚!罚得你思念西湖边,罚得你做人不做仙,罚得你永世不得翻身! 但是,白蛇绝不是一个甘于屈服的灵魂,她也绝不会放弃许仙。她深深地知晓:是他,让她尝到了被爱的滋味;是他,把她想做人的欲求变成了现实;是他,让她懂得了人生的真谛,理解了一个真真正正的人世间。 她认了,甘愿万里迢迢无惧生死去盗得仙草,拯救那具木讷、委顿、颓唐的躯体;甘愿水漫金山殊死拼搏,只为换回那冷漠的目光。 可是,她的付出并没有为她换取太多的同情,幸福反而变得越来越渺茫。 当她满心欢喜地接过那把破烂不堪的油纸伞时,命运的圆盘便已悄悄逆转。白蛇万不曾料想,那一江飘蓬的细雨已悄然将她融进了红尘的风烟,眼前美丽如斯的相遇竟是她半生忧伤的伏笔。 似乎一切的悲剧背后都有意无意地浅藏着一个美丽的始端,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逻辑,我渐渐对之不甚了然起来。 不管愿不愿意,对于白素贞而言,雷峰塔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归宿。所有的离弃,她都能含泪接受,但唯独许仙,她不能。为了这个男人,她失去了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所有。她像一个孤注一掷的赌徒,把所有的筹码都押在了许仙身上。她默默地祈祷、呼唤:“老天爷,求求您睁一睁眼吧!”可是老天早已听够了这些,变得麻木不仁。它半梦半醒偷觑着人世间,早已混淆了是非对错。终于,开盘了,她输得倾家荡产,输得伤心断肠,输得无怨无悔。 有人说她可悲,有人说她可怜。我却认为这实际上已是一个深层次的情感归结性命题,绝不是三言两语可以道得明白的。 真心对一个人,却被他处处防备,人性的薄弱与卑微,恰在于此。你真情真意地去关心他,去体贴他,不知为什么,他总是觉得你这样做是有目的有意图的,总觉得你是在打他的算盘。所以,他一方面愿意相信你、依靠你、理解你,但另一方面,他却又时常怀疑你、提防你、疏远你。虽然他也觉得这样很不好,但就是情不自禁。 此时,此刻,除了雷峰塔这个最折磨人、摧残人的归处,她真的再也想不出第二个去处。没有人知道那无数个没有黎明与黄昏的日子,她是带着怎样的一种目光和心绪在回忆中一遍遍地逗留。那块土地下埋藏着多少多少泪水,也许只有那满壁的经文才能知晓了。 三 1924年9月,雷峰塔终于倒下。这在当时国人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这场持续了几百年的恩怨终于有了一个了结。对此余秋雨先生认为“白素贞和雷峰塔的较量,关系着中国精神文化的决裂与更新”。 人们寻找白素贞的事到底是没有结果的,传说毕竟只是传说。但在这场取与舍、爱与恨的情感角逐中,却有许多痴人醉心其间,不愿醒来,这便是文人的心意了。 对于我而言,最大的遗憾莫过于没有亲自到西湖去看一看。我想总有一天我是会去的,带着十几年的憧憬,在一个春意阑珊的日子,眺望一江烟雨,将曾经的岁月再从头思念一遍。 也许,我也会撑着一把油纸伞。 也许,我也会遇见一个人……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人生有味是清欢 人生有味是清欢 文 / 陈 曦 人生有味是清欢。 我想苏轼写下这个句子时内心一定充盈着一种淡淡的落寞,以至于几百年后我再读它时依旧能嗅到铅字里氤氲而来的寡然。 “清欢”这个词是极难被用到诗词里的。虽然我不能断定是否为苏东坡原创,但至今也鲜有人可以如此轻易地在诗文中动用这个充满多样情绪的词语。它太庄严了,森罗了多少年的颠沛流离,又溶解了多少隐忍与无言,可它读起来又是那样轻松,仿佛唇齿的张合一个不经意间就把它流泻而出。可偏偏,偶然读到的时候总能令人莫名的心惊,像一排白鹭飞过晶莹的湖面,倒影里写满了凛然,似乎还隐藏着一丝难言。 为着心中的一个梦想,也许只是夙夜兴叹着的茫茫追逐,他奔波了一生。仕途多舛,他就在刀尖上起舞,衣袂翻飞,他曾含痛写下多少心酸。人们把这些难言的酸楚与自嘲都读成了“豪放”。可纱帽下斑白的鬓发,眉眼间难掩的愁索;句读里种种的凄凉,韵脚里深埋的苦楚,又有谁人能解? 他把呻吟写成了豪言壮语。 排山倒海的气魄下幽囚着怎样恢弘的不甘!宽大的衣袖在山林里飞旋凝重的沉思,这一生,是多么地纷繁。终于,他疲倦了。咽下壶里的最后一口凉茶,他在纸上写出了苦寻无果的思索,不过是一句平淡如水的“人生有味是清欢”! 相对于佛陀的顿悟,苏东坡是渐悟,过程中牵扯着无数无言的惨淡。希望于他,不过是瞳孔中的蝶影,能影影绰绰地看到,却摸不着。他就像是水中捧月的那个渔夫,努力了一辈子,把霜花开在了鬓上,最终掬起了一掌心的水。看着掌心里的月影,我想他一定没有泪流满面,他一定笑了,为着最后的释然。 于是,他吟咏出了“人生有味是清欢”。鲜衣怒马刹那间都转为布衣粗茶,恬静里刻满了寥落。 几百年后,我再次读这阙词,全然不信注释里裹满伪道学的解释。与友人郊游时苏轼是断然写不出这样的诗句来啊,这不是感喟,是反思。最起码“清欢”这样凝重里掺杂着轻松的词语无法在心旷神怡的片刻落于指端。 今人,往往把古人看得过于简单! 我用笔写下这段文字时,窗外的桃花正在阳光下泼辣地开着。我似乎看到一张写满风霜的脸,与苏东坡的身影渐渐重合。 我想到了巴金。 之所以想到这位老者,大抵是因为《随想录》的缘由。我把它放在枕边,把睡前的阅读作为一天的结束。每每无限遐思,都是因为这些跃动的文字。我想到了那个烽火连天的年月,想到那个没有硝烟的战场,想到萧珊的泪水和巴老紧锁的眉头,想到大字报里的文字张牙舞爪…… 我把“人生有味是清欢”端端地写在《随想录》的扉页上,字迹与思绪混为一体,斑影模糊。巴老的一生是极其贴合这句话的,水融。 他曾风光无限过。《激流三部曲》使他一夜间名满全国,成为无数青年的偶像。他也曾经历过风满危楼的批斗,耻辱与折磨使他一度想过死亡。幸好,他还有萧珊,陪伴他度过那些灰暗的年代,同船听雨,相濡以沫。每每读到《怀念萧珊》时,我都会涕泗横流。字字含情,读起来句句如刀,镂刻着心里最最脆弱的角落。难以想象八旬老者回忆那段“人非人,鬼非鬼”的记忆时是何等地难熬。 最终,老人是释然的。他经历了那么多亲人与好友的离去,孑然一身,形影相吊。于是他操觚命笔,怀着平淡的心去描摹那段历史。他说着,“这谁也不能怪……”没有把苦难归咎于他人和那个年代。他是真正看破世事的智者,做的只是记录与反思。这样风云激荡的一生,在稿纸上却终归风平浪静。他已然化为了一泓清水,静静地映刻下那个惨烈年代的倒影。 他最后的书写,便是清欢。其实,他明明可以从容地写下这两个字,可他没有,他把清欢也看破了,把自己变成了一颗种子,无言地盛开出生命的花朵。 写到这里,心中其实还有千言万语,明明可以信马由缰地起承转合,可顿觉已然无话可说。人生有味是清欢,读起来也不过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未完成的两段式 未完成的两段式 文 / 原筱菲 入戏 “爱,不用刻意安排,用感觉去亲吻相拥就会很愉快。” 不经意间就想起了某首歌的曲调,然后哼唱,然后入戏,最后将多愁善感发挥得淋漓尽致。 迷茫 这或许就是个迷茫的年代,站在摇摆不定的十字路口,时间只能静止。张开双眼,黑眼圈死抓着我不放。只有熊猫,没有烧香。 初春的季节,每个人都愿意死盯着课本,啃食着自己的梦,就好像啃光了眼前的这一堆草,他们就完成了任务似的。或许这样做是对的,因为当年的高考已近在咫尺。而抬头却又看到绿草如茵。 白日梦 为什么说女孩儿爱做梦?答:因为女孩儿更富有想象力,没看专业课上色彩画得很牛的都是女孩儿么? 其实女孩儿充其量只是做做白日梦,思想周游一下列国,n分钟的工夫就飘回来了,不像男生上课也能睡得死猪一般。 只有冬季 春季固然是好,但我却不喜欢,不是我不同于常人,而是春季过分干燥又多大风,刚弄好的发型就被风吹得啥也不是了,你的手再快,也没风起劲,索性发型我不要了,让你一次吹个够。 除了冬天以外,哪个季节的太阳都很rascal(恶棍,新学的,显摆一下),本来我眼睛就不大点儿,阳光还拼命地不吝惜它的万丈光芒,非要钻进我的眼睛和我亲密接触。运用排除法分别叉掉那三个季节,让人舒服的就只有冬季了。《大约在冬季》那会儿很红火的原因是否跟这个有关我就不得而知了。 第一场雨 时间飘得好快,才那么不经意间就忽忽悠悠地过去了三个月,遥望以后的日子,或许我该做点儿什么了。 昨天夜里下了这座城市今年的第一场雨,虽然我倒在床上,酣睡如猪,没有看见,但清早操场上清晰可见的大泥巴证实了雨曾来过。 纯洁 一般人给自己取的笔名或艺名啊什么的,要么是这字对于某人有某种意义,要么这字是某人所喜欢的某种事物,最懒惰的方式是随便扯过来个词与名字一谐音便大功告成。 喜欢白色,因为它纯洁;喜欢云,因为它很纯洁;喜欢雪,因为它太纯洁。“白云雪”却是个烂俗到令人窒息的名字。去掉末尾的那个字,别人以为你在和“黑土”抢老伴;去掉中间的那个字,人家以为你是修正液。 荫凉 窗外的树叶都绿了,绿得那么自信,给烈日下的操场带来了荫凉。哦!对,此时还称不上烈日呢,短袖衫也只是几个领头羊的“班服”。某天的最高气温听说是27°c,是否可以效仿一下?听说两天过后又会降到零下,难道气温也抽风? 疲倦的一天,当抬起笔时发现笔尖千斤重,似乎是纯重量级的。备考结束,成绩单也悠悠然飘落下来,一丝喜悦掠过,如春风般那么地不着痕迹。 玩失恋 晚自习还没结束,某女生却在洗手间哭个不停。声情异常痛苦,丝毫不逊于古人的肝肠寸断,当然这不是悲情电影的片段,只是个言情的肥皂剧。这么丁点儿玩失恋? 不管错在谁,作为男生本应大度。女孩子唧唧几下就当调节气氛嘛,何必太往心里去?还以为自己很有能耐动手打了女生?坐在前排的我,犹如与世隔绝,虽不详知后面发生了什么,但如果我是泰森,我一定会咬下他的耳朵。 伤蝶 那天的操场很热,阳光很刺眼,环形跑道上细密的灰尘轻扬,鄙夷地飘向幽蓝的天。柳树慵懒地伸着懒腰,慢吞吞地吐出颗粒状的“小玉米棒”。好奇心的驱使——虽然觉得柳树也会痛,我还是残忍地摘下了它的果实,剥开之后是未成熟的柳絮。 漫步在观礼台的最高层,踩着夕阳的影子逐渐向西。一只受伤的蝴蝶,静静地依靠在栏杆旁,虽是夕阳却依旧火辣。我无法拯救它,也无法把它带走,只能用手影为它遮住残余的灼热,即使只有四十五分钟。 废墟 操场重建,校园被推土机铲平了,昔日的绿色变成了一片废墟。那样地乌烟瘴气,那样地让人莫名地失落。天空刮起灰黄的迷蒙,“城堡”里死气沉沉。 原来低落的不止我一个,同一心境下的大家又回到了那个多愁善感的角落,周而复始地扮演着灰暗的角色,不知疲惫,也伴有丝丝凄凉。时间虽是良药,可当伤口愈合后却重新揭开,未尝不是一种折磨。 上路 为什么会那么遵守诺言准时上路,分秒不差?或许只是简单的喜欢、简单的微笑,就像路边的野花相约开放那样。背着笨重的行李奔走着,执著着,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呼吸,忘记了所有。 怀念炫舞 怀念炫舞,用“怀念”未免有些凄美,但不久之后我们或许可以久别重逢。以学习为使命的我,不得不无数次放弃心中的最爱。 竹林的灯火,遥远的沙漠,梦幻里金色的国度飘逸在风中,有一个无形的神秘的黑色旋涡,席卷我坠入迷雾,看不清花朵盛开时留下的伤口。我只能用此时的双眼回望曾经稚嫩的舞步,或许花季的时光本不该如此虚度。 雏菊 不要感到不屑,不要厌倦,不要带有任何感情,因为越简单就会越幸福。而我也会模仿那个杀手偷偷地采一把雏菊,看着小小的花瓣静静地绽开,以一种与世无争的姿态轻轻地诉说着淡淡的寂寞与欢爱。 用手指把它们轻轻折下,小心翼翼地捏成一束,放在那个孤傲的藏红色玻璃花瓶里,滴满清澈的水。它们彼此紧紧相拥或许就不会感到寒冷和孤寂……课桌前拥有这样一抹淡雅和暗香,心底或许会升华出一股柔柔的暖意,即使天阴,也无所谓。因为它是那样纯粹和洁净,会悄悄地为你把心底的乌云扫开,安静地让你入睡在它的花语里。 出行 要外出集训了,期待和向往布满了周遭,出走的一瞬,是否就意味着自由? 不管结局如何,这一刻我们毕竟等待得太久,太久……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网络语言 网络语言 文 / 皮 芃 “稀饭”(喜欢)、“我晕”(看不懂)、“+u”(加油)、“杯具”(悲剧)……时下,一些传统规范的词句正逐渐地被网络用语所替代,不少学生已经不自觉地把网络用语带进了日常生活,不但口语中频繁使用,而且还把网络语言写进了日记、作文中。 有一年清华大学自主招生语文笔试有一道题,是要求考生解释“酷”“粉丝”“it”等网络流行用语,而在此前北京大学的自主招生笔试题中,则是让考生曲解成语(这在网上可是大行其道),给出的例子是把“度日如年”曲解为日子过得快乐,和过年一样。这可能在某种程度上折射出了内地高校对网络语言不排斥的态度吧。 其实我所知道更早将网络用语引入正规考试的,是2006年的台湾大学联考,在国文科考题里,有一部分的试题引用了夹杂网络用语的“非标准化的中文文章”作为题目,要求考生将文章改写成(修正成)“标准化”的中文。给出的例子是“3q得orz→(修正成)感谢得五体投地”。看到此题目,肯定有很多语文老师“抓狂”了吧? 3q=z把这3个字母组合起来看,是一个像跪伏在地上的人的图像,“感谢得五体投地”,哇卡卡卡,还真是简单传神。 众所周知,目前我们生活中运用的标准现代汉语,是历经了数千年的发展演变而来的,其语素、词汇以及语法结构,有很好的传承性和一致性,很多词语甚至是经过千锤百炼才得以流传。而网络用语,是在网络上流行的非正式语言,多来自谐音、错别字,也有象形字词,以及在论坛上引起流行的“经典语录”。毋庸讳言,网络语言具有简洁、幽默的特点,有时因手法形象生动地表达了网友的心情,甚至有如睹其人的效果,因而能风行一时。 与清华北大出题引领的文化新潮所对应的,现在有一种倾向,一些本应承担教育职能的专家学者“与时俱进”,采取了这种“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贴近年轻网民、青年学生的表达方式,大量运用网络语言,和年轻网民、青年学生打成一片。而且似乎能熟练地把网络语言运用在自己作品中间,便能证明自身是年轻有活力的,是时髦而不落伍的。一位著名的儿童文学作家在微博上还发起了让大家都来用网络语言为自己写简历的活动,令人忍俊不禁,啼笑皆非。 面对这种网络语言的泛化,对汉语言文字、词汇、意义的改变甚至是颠覆,有人反对,有人支持,有人欢喜,有人忧虑。我看到这样一项调查结果,对网络用语的过多使用,不同的调查对象持有不同的态度——学生:乐此不疲;老师:喜忧参半;家长:担心而无奈。 我试着分析之,学生们在平时写日记、作文时对网络语言有所偏爱,这是因为网络用语在学生的生活中早已大行其道,是自然流露。在交流中,很多同学认为,网络语言生动有趣,具有独特的魅力,是一种时尚、有个性的表达方式,如果不用,或不懂使用,反而是out了。在我接触的老师中,支持者认为,对网络语言应持积极扶持的态度;反对者,忧虑的是网络用语跟规范化的语言表达方式不同,是对传统文化的颠覆,使汉语言失去了文学味,失其雅致。有偏激者斥之为“文化垃圾”,是对传统汉语言的糟蹋和破坏。甚至有人提出要屏蔽网络不良用语,如“nc”(脑残)、“bt”(变态),还有“囧”“槑”等被曲解的字。家长的担心在于孩子语言学习不规范,进而影响孩子的阅读和写作能力,但对网络语言的广泛流行又很无奈,担心孩子不能够“有话好好说”,由于基础不扎实,在考试中失分,影响语文成绩。 老师们在喜忧之余,也有人认为网络语言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流传,但没有必要倡导推广,对网络语言应当持宽容态度,但这并不意味着漠视、纵容不良网络语言的传播。 我基本认同上面的观点。语言是发展的,不同时期、不同阶段,都会有新词语涌现,所谓规范不规范,其实是相对而言的。一个新生事物,现在看起来不规范,但谁又敢说十年、二十年之后,它不会成为主流?就汉语言本身而言,每一个时代也都有发展,自有文字记载以来,从夏商周、秦两汉到唐宋元明清,其实文字并不相同。就以白话文来说,在五四运动时期,也曾被遗老遗少嘲讽为不规范、野狐禅,可今天却成了文化主流。其实符合语言发展规律和规范的、符合社会需求的新词新语,自然会被吸收,纳入到语言体系中,进一步促进语言的丰富和发展;反之,则只会短期内或在小范围内流传,终将被淘汰。网络语言亦是如此。 在写作中注意吸收运用网络语言,会为自己的文章增添“新奇”和“时尚”的色彩。《人民日报》头条标题使用网络热词“给力”之后,无论是网络媒体还是传统媒体,便都掀起了一股强劲的“给力风”。还有像“做了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蚁族”“神马都是浮云”“鸭梨”等都曾风行一时。在此摘录一个小段子,奇文共赏,以博诸君一笑:豆你玩、蒜你狠、姜你军、不蛋定、药你病、苹什么、糖高宗、油他去。铜心协力,铝创新高,金金有味,锌锌向荣,锂直气壮,锡已为常,钨所不能,钼空一切,钛厉害了,碳为观止,钾戏真做,煤完没了,市场他爸叫锂钢! 就此打住,面对这种网络语言的泛化,见仁见智,提一点儿小小希望,希望少一些“知乎者野(也)”的伪知识分子,以免搅得老师、家长、学生惶惶不可终日。就3q得orz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转角,静赏青春 转角,静赏青春 文 / 瑾 瑜 风信子 风,吹过,天地悠悠,留下,一片簌簌的叶落声。 小草飘摇,嫩绿的草尖,还有露珠的痕,湿润的眼眸,缱绻的神情,却无形之中充斥着一种莫名的无奈。 紫色的风信,带着特殊的香味气息,弥漫于整个空间,发际,耳际,心迹。宛若一缕青丝,纤长的刘海儿,一直遮挡住了半个眼眸,却挡不住它的晶莹。 阳光下各种树木的影子纷相呈映,争相向人们展示自己别具心裁的涂鸦。 很安静地坐在书桌旁,似乎有点儿不像往日的我,毕竟,安安静静地坐了下来,连自己都感觉很难得。 “风信子,风信子”口中无数次地呼唤这神奇而充满幻想的名字,仔细端详,这株梦的追寻者——风信子,六个花瓣儿端坐在花盘中央,稳稳地,对应六只小花蕊,稍微靠近,香味飞飘,沁人心脾。 我在幻想,广阔的田野上,全是随风摇曳的风信,多美啊!望着手中这株风信,心中,一种莫名的崇敬与膜拜,它弱小、瘦弱,面对风吹雨打,面对沙砾侵蚀,它完全可以逃避,但它没有。伴随风声,我仿佛听到了它铿锵有力的回答:“寻梦者的天空,可以永远看不到星月,但一定会存在光芒!”是的,事实即为如此,面对种种逆境,它没有选择逃避,没有选择放弃,没有选择后退,而是选择了面对,选择了坚强,选择了,义无返顾的向前,一步步,迈向前去…… “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我相信,花香是有情有意的。“踏花归去马蹄香”,辽阔无际,一片茫茫中,芳香弥漫,无语之中,天、地、山、水,与这花,融合在了一起。 风信子,这一天地间花的小精灵,或许,它平庸,它并不那么惹人眼,但,它向往平凡而不平庸的生活。这,是它本该遵循的生活步调。它不会同牡丹争艳,不会同菊花争逸,不会同世间万物相争。平凡,而又不那么刻意,为自己活着,那么自然,那么真切,那么潇洒。 初秋 几经坎坷,几经波折,无数次的寻觅之后,终于迎来了这场秋季小雨。初秋的天,变幻无常,就像小孩子般,适才晴空万里,一会儿却又阴云聚集,是啊,小孩子是无忧无愁的,怎奈天气竟也会如此多愁善感,凸显与众不同?青丝变为华发,滚滚东水前,静静地站着,久久,酹去逝去的韶华吧! 从无边无际的大海滚滚而来,时而宏大,时而渺小,将身躯巧妙地遮挡起来,乘人不备时,不期而至,给即将收获的大地一丝雨露的滋润。来时,安静,走时,轻快。不留下一个脚印,却留下一道弯弯的虹。 久久地凝视这满积雨水的院落,中心凹陷,使它形成了一个小潭。“觞满,久积泪的浊。”人生浮游宛若梦幻泡影,又怎会体知这静寂的深沉呢?广袤的大地,镶嵌一颗水晶石,远望近观,水中,或许还会出现一个似熟悉似陌生的你。 生活,时光,生命,江水。 光阴交织着每一个角落,使得生活变成了一块记忆的琥珀。数十载光阴转身之后,当蓦然回首的那一刻,才会惊奇地发现,真实,原来可以保存下来。琥珀里所尘封的实物,恰是你的记忆。 几近初秋,雨水,冲刷了梦来过的痕迹,带走了蝉声的聒噪。翻新了每个,秋叶飘落时的心情。 一波碧潭迎初秋。 追忆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范仲淹《苏幕遮》 习惯在每个炊烟缭绕的早晨,乘着那和煦的微风,依靠在阳台上,仔细欣赏那似真似幻的朝阳,时而白色,时而红色,令人好生敬畏。旁边,是衬托它的朵朵白云,在天空中,飘得那么悠然,那么安闲。 忙碌了整整一个上午,来打扫凌乱的房间。看着那一排排整齐的桌凳与碗筷。轻轻挥下额头的汗滴,手上还留下它的痕迹。它调皮地跳到了挂历上,犹如鲜血坠地,散成了一朵花。 累了,坐下来,倒上一杯龙井茶,慢慢品味,展开的茶叶在杯中打着旋儿,一圈一圈地转着。窗外的影子晃动,是梧桐树偶尔的摇摆。一切,都那么宁静,那么安然。 心境,随着双眸看到的景物,而不断变化。手中的笔,随着思绪的迁移,而时起时落。 渐渐地,眼中的景物开始变得模糊,清晰的世界不再清晰,间隔了水幕;而我,却放开此时的心扉,任凭它自由飞飘,飘回那已逝去的时光中。一切,其实还是那么清晰。在脑海中,仿佛所有都回到了从前,那些往事,记忆犹新,一幕幕,都那么真切地刻在了成长的心迹里,所有的快乐,都那么令人向往。然而,就当我要伸手去触摸时,却什么都没有了。我又回到了现实世界中,两只顽皮的小猫打闹着,天空仍明朗着,不过,它们却没有人复杂的心绪。慢慢地,视野又清晰了起来,一切,都不过是一场真实的梦,已经不再可能回来,留下来的,只有回忆,只有回忆。 时光,不等候停滞不前的人。它就是那么残酷,那么无情。它最多只会给你些许无声的回忆,像一张张字画的碎片,任凭时间再细腻,却再也拼凑不完整,永远藏在心底,刺得人心痛。 凤栖梧桐,秋蝉鸣娟 听父亲说,凤凰是栖息在梧桐树上的,或许,这也是父亲在并不宽裕的小院栽种梧桐的缘故吧。 立秋节气已然溜走,就像手中捧着的细沙,越想挽留,它却走得越发匆忙。又一季秋凉,前段时间雨落也稍有些时日,现在,应是天晴了吧。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婵娟望月寄情愫情思,望秋水,轻声呼唤,燕雀不舍,离去时望巢而歌,绕巢多匝,空落落,只剩蝉虫死死地憋着声响长鸣。夜在眼眸里飘零,挥洒着千年离人的泪。 秋树梧桐,洒雨寂寥,随风摇落,手掌牵心,又一片叶落下,随着风潇洒的痕迹,落红前,为你跳下最后一只离别的舞,在空中以下落的姿势,生命为笔,鲜血为墨,深情为引,天地为宣,舞女裙落,一曲终了,风起风息,平静如初,好像一切都未曾发生,没有起过风,没有落过叶,也没有,生命停息前最后三秒的那道空中舞痕。 静,很静,没有世人的喧嚣,也没有声嘶力竭的蝉鸣。岁月里,几只鸟儿顽皮地与叶子嬉戏着,起风了,秋意微凉,街道上人影稀疏,相同的,面庞上挂着一如既往的冷漠。 夜晚,飘来一个缥缈的梦,凤栖梧桐,父亲笑了,好甜蜜。 转角,静赏青春 有人在青春中挥毫书写着“明媚的忧伤”,在几度欢喜几度忧愁的情感海洋里任樱花洒落一地,纷纷扬扬,樱花落尽,朝阳晨曦里,透过空气的叶子折射出了与谁有关的海市蜃楼。听说大自然的声音需要倾心聆听,为什么传入耳际的只有阵阵蝉鸣,与近耳的滴答?你却说足够了。 时光里,早已忘记了有过多少这样静静任光阴逝去的时刻,夜静得出奇,我并没有如昨夜般找到那轮木窗格子里的圆月。在手心、素纸上无数次写下与神话、与传说有关的字眼。回忆,沉默在记忆的河里流沙,脑海绚烂出你如花的笑靥,一程,又一程,任记忆流淌,又逝去,无留痕迹。 渔船上一曲“高山流水”,伯牙子期幸而识之,宛若乡邻,在相同的曲调里,天明了,天暗了,我却听不出半点波澜,山,谁,在哪儿?你说,在心底。 青春在哪里?我在青春的海洋里寻觅青春,在自己的心跳声里索求答案,是一张素纸逐渐添上墨痕?是一张相片逐渐泛黄遗志?是一封信笺逐渐折角淡化?青春,有如一个最便宜的随身听,总是在经历,又在讲述着与岁月有关的故事。 年华易老,韶华蜷缩在小小的沙漏里,生命书写着流年,下雨了,雨停了,某个转角处望着稀零的人群,怅然惘然。亭前,试问频频雨季,卧坐栏杆,倚天凝望,浅吟诗歌一首,把盏酹却忧愁,兰香沁冰心,可是我独特青春? 转角刹那里,留恋青春年少,赏着诗词,岁月静好。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陌上花 陌上花 文 / 肖千超 一千多年前的一个春日,一位华衣飘飘、美丽绝伦的女子款款地行走在江南临安的阡陌上。放眼望去,桃李尽吐芳菲,桑葚却正当时。那或红或紫,或黄或蓝的花儿,躲闪于嫩绿叶茎处,散落在萋萋芳草间,散金碎玉般渐迷游人眼,女子微闭着双眼沉醉在曼妙的景色之中。突然,一匹快马疾驰而至,使者飞快地递给女子一信笺。女子缓缓展开信笺,她甜蜜地笑了,不禁满面春色。在香气弥漫、柔情缓缓涨满间,我竟有些妒忌那个远古的女子了。原来,这女子就是五代十国时期吴越王钱镠的爱妃,每年寒食节她必归临安娘家省亲。这一年也不例外,爱妃离宫多日未归,钱镠甚为想念,自己独坐在王宫大殿上,心想陌上花已开,于是就让使者给她捎去一封深情款款的短笺:“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好一个“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寥寥数语,万般柔情尽诉于此;短短九字,无限情愫悉隐其中。一句“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不知迷醉了多少痴情人儿。花开款款,人归缓缓。那花开得有灵性,那人做得多体贴!因为花的灵性,人的情思被挑逗得淋漓尽致;因为人的体贴,陌上的风情被撩拨得浓郁而热烈,足以让我们感动一千多年。 钱镠,这位在五代十国的夹缝中占了十二州江山的吴越国王,暂不提他江山坐得如何,只是这一番对爱妃的体贴,对春色的倾心之情,就足以让后人击掌了,缓缓归,缓缓归。多么柔情的一句话,游移在古籍史册中,艳称千古。吴越王的如是温柔真叫人千回百转。“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这句送话给横刀立马成天下却少读书的吴越王来说是最恰当不过了。谁说刀光剑影黯淡了柔情?谁言金戈铁马湮没了妩媚?这千年柔情,似乎伴着柔软的吴音从远方飘来;这远古妩媚,似乎踏着缓缓节拍从历史的深处溢出。越过千年的阡陌,踏进满野的芬芳,袭上我的心头…… 只是再柔情,再体贴的话,也难以使国家逃脱倾覆的厄运,怜美惜春的柔情敌不了剑戟弓弩的无情。从此,陌上花开依旧,只是钱镠烟逝,爱妃云去,只剩“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这一句话化作一个美丽的故事,游荡在临安的陌上,等待后人的凭吊。终于在吴越“国除”的百十年后的一个秋天,诗人东坡来到了临安。历史似乎特意安排东坡在秋天踏上临安的陌上,陌上春天花开,秋天亦花开,只是春天的骨子里透的是柔情,而秋天的骨子里透的却是凄凉。于是在秋天的陌上花开中,东坡怅对古人,一番凭吊,一首《陌上花》发自肺腑,一吐为快。“陌上花开蝴蝶飞,江山犹是昔人非”“若为留得堂堂去,且更从教缓缓归……”诗人一唱三叹中,浸染着人事盛衰的感慨。陌上花,就这样开在历史的车辙中,栉风沐雨,浸透艳丽与沧桑,令人唏嘘不已。 陌上,本是指比较偏僻、凄凉的地方。没想这一束束、一丛丛开了又落,落了又开的陌上花,终究成了为人类的历史与文化而开落。不敢说可以触摸历史与文化,但我们抚摸这陌上娇嫩而又顽强的花朵时定会有所感悟。“陌上花开缓缓归”,这不仅意味着悠闲、诗意,而更大的意义在于,让我们的心灵在恬静的陌上花开中恬静如花,回归自然,回归人类的历史与文化。缓缓归,缓缓归,披一袭“三月风情”,再采一束“陌上花”。缓缓归,缓缓归,不觉间,心已是陌上花开。 遗憾的是,有的人在物欲横流灯红酒绿欢乐场中升官发财,沉迷其中,津津有味。他们宁可在夜总会消磨一夜,在股市里潮起潮落。至于三月风情,陌上花开,秋水长天,对他们来说毫无知觉和美感。想到今时阡陌山头,也应是春花遍野了,那些花儿在风中摇曳,清新而灿烂。是否有归人踏歌而返呢?是否有游人款款低回呢? 有时候真想,去一次江南古老的村落,去看看那开满鲜花的陌上;坐一次渡船,在俗世里,让光阴为桨,渡我去彼岸,不去担心此岸的繁华如花我是否会留恋。只是陌上如烟的红尘里,谁又是那个摆渡的人? 请借我一叶扁舟吧!陌上红尘三千,渡我去彼岸。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废墟 废墟 文 / 魏 叶 春寒料峭,苍穹冷冷。 那些成群的飞鹰在天空鸣叫,长长的红幡随风舞动。蓝、白、紫、红的大日如来佛殿,千古的法音从东南飘浮至西北。百名红袍僧侣,头戴法冠,在地上打坐,手执佛珠,单手合十,口中是朗朗的诵经声——祈祷着亡灵到达天堂,身边的一掌掌酥油灯在风沙中宛如星云。 男人们坐在废墟上,沉默,吸烟,目光深沉,等待着奇迹出现。或许这奇迹不会到来,但他们始终坚强地挺立着,只因他们是康巴的汉子。这块土地上的孩子,十年、二十年……岁岁年年、年年岁岁地,感受着时间的流逝。从稚气天真的童孩演变成健康而稳重的康巴汉子。 少年背着年幼的妹妹,走在废墟上,他们身影犹如受伤的小鸟。在废墟中寻找着,将一朵塑料花扎在废墟上。于是他告诉别人:母亲生前喜欢花朵,喜欢打扮,希望她在天堂能看得到美丽的鲜花。这个少年就是我,我希望她在天堂能保佑我和妹妹,昨夜母亲未诵完的经书,被遗落在坍塌的屋角落,上面铺满了尘埃。 我不想去上学了,我想去寺庙,每天敲那沉甸甸的木鱼,朗诵经文,奏响法鼓。超度母亲的亡灵,带她飞往温暖的天堂。这个世界只有我与妹妹,在超度妈妈的亡魂。妈妈的亡魂到达天堂成了我唯一的信念。看着平日里活蹦乱跳的藏獒此刻被压在废墟下,看着血液从它身体上流出,好像胸口里有一把小刀往心里慢慢地扎下去。有太多的话来不及说出口,不知不觉中泪水已从我的脸庞滑过。 一个人的时候,面前浮现的是那些我还未来得及告别的人们的影子,我多想回到过去,多看下母亲美丽的容颜,多看下兄弟的面孔……我真的很想念他们。我多想写一封去天堂的信,告诉他们我会很坚强地活着,希望他们能听见。 一个人独自坐在废墟上唱起古老的歌谣:“东边放羊,西边牧马。春天看格桑花,夏天收青稞……”还有谁能陪我度过这样的春夏秋冬? 巍巍的唐古拉山,雄鹰都飞不过去。一望无际的草原,苍茫浩渺。黄河的源头,江流蜿蜒。走在辽阔无边的青青草原上。寻找着祖先的痕迹,他们的坚韧烙在康巴的土地上,耳边响起祖先传诵下来的六字真言——我们永远无法猜透的神秘真言。但我们世世代代的康巴人在流传着祖先们的传奇故事。 年迈的老阿妈说只要格萨尔铜像在,我们就在。她承受过一千多次的余震,那心中的信仰就像是常年飘舞的红幡,一直在风中舞动一样,永不息止。 风声呵斥着年年流淌在外的吉卜赛人。他们在马背上依旧野性不驯地奔腾,带着青稞酒和大刀。酒后大声放歌:“我骑在马上无忧无虑,宝座上的头人可曾享受?我漂泊无定浪迹天涯,蓝天下大地便是我家。” 仰望着无云的天空,苍穹的飞鹰带你飞过温暖的季节,手里的斑驳的转经筒,帮你转过伤痕,转过岁月。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为了成长 为了成长 文 / 尚子熠 我在写诗,我的诗也要成长 就像我的童年要长大,我的青春要成熟 就像一个中年男人的事业要发展 就像一棵果树总要开花结果 为了成长,我不惜一切代价 背井离乡 尽管我讨厌长途跋涉 讨厌漂泊,讨厌在飘雪的冬天 行走在异乡的土地上 当我一步一步走远,越来越远 看不清过去,看不清未来 看不清房屋,看不清远山 但是,我从没有忘记成长 从没有忘记那片黄土 最黄的地方 那条盘山公路的尽头,一缕炊烟升起在 一孔土窑洞的上空 当黄昏的时候 一群啄食的鸡归了巢, 一群远飞的鸟飞回树梢 我燃起一根火柴,烧尽 这满院枯萎的黄蒿,捂热 那些久无人烟的瓦房 站在一旁,我看见 火苗中跳动着,父亲和 我的影子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诗人的花园 诗人的花园 丁子钧 一个秋风扫落叶的日子来了 日子开始老去 大雁南去,花草枯萎 一个诗人的笔长出皱纹 句子里没有鸟叫,看不到天蓝 他顶着云彩,低头抚摸山下的生活 是什么让他写诗 一个河边洗头的小姑娘在唱歌 一头在田地耕种的老牛哞哞哞 春天喊醒冬眠的神仙园丁 诗人的花园开始融化 他还不曾如此富有 在真实和生命和美丽面前 幸福得无力欢呼 诗人的花园 在秋天开满了花儿 诗人的花园 在花儿里露出了笑 诗人,和他的诗 在满园子的笑里面 像太阳一样升起 光彩夺目又万众瞩目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朝圣者 朝圣者 文 / 火 燃 你从哪一个村落出发 三步一等身长头的前行 回响声声 朝着 心中的天堂 心中的布达拉 匍匐着 把通往天堂的路丈量 跪破了多少柏油路 爬过多少泥泽 山啊水啊的 你往前走 肮脏了的双手双脚啊 还有脸庞 只看得到最澄净的眼睛 澄澈见底 游着毫无杂念的幸福鱼 怀揣着的最干净的心啊 虔诚叩拜 世俗找不到的那片净土 叩头的路上布满死亡啊 就让老鹰来天葬 剩下的牙齿扎了翅膀 飞到大昭寺的柱子上 那牛皮手套和额头触地的啪啪声 敲击着心灵的弦路上 一个额头磨了老研的老者 不是很干净地匍匐在天堂 这片净土上 亲吻泥土香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假如我们是两只飞鸟 假如我们是两只飞鸟 文 / 毛志刚 假如我们是两只飞鸟 我愿和你在天空中 自由地飞翔 幸福地鸣唱 假如我们是两只飞鸟 我愿和你在土地上 欢快地觅食 安谧地休憩 假如我们是两只飞鸟 我愿和你 在云间盘旋 在水中嬉戏 假如我们是两只飞鸟 我愿和你 生时一起栖在枝头上 死后一起埋进土地里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那一年,出门不远行 那一年,出门不远行 文 / 米对兄 不能饮酒,喝完最后一口羊奶 背上背包 羊圈里的羊“咩”地一声 这个夏天我为它割好的草堆在麦场中间 临走 它又“咩”地一声 像是感谢又似乎不是 在村口的转角 再回头看看 门前的小杏树今年第一次开花第一次结果 我未能尝一口鲜再走 临走也再看它一眼 这一年 我独自出门,不顾父母的劝阻 执意一人 踏上未知的旅途 撕下家乡的半轮月 想家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那一年,我远走他乡 但写信给父母 “那一年,儿子出门不远行”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民工阿九 民工阿九 文 / 马列福 从校园里的愣头青 到流水线上的滑头,身份的转变 他只用了一个夏天 那时候,阳光刚在他的梧桐叶上 盖上毕业的钢印 他青春的蝉,从北方唱到南方 唱进火车站附近的合租屋 劣质的柴米油盐,让他学会了忍术 同时学会了沉重的呼、吸 他开始留长发 擅长黑色幽默 年轻的他,试图从一个硬币里 看到整个花花绿绿的世界 他还大胆地说到女人,说到 午夜的猫叫 妩媚而孤独,他梦里的小河 渐渐地干涸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少年 少年 文 / 施瑞涛 站在湖边的少年 他二十岁了 在傍晚,他总是站在那儿 静静地,一动不动 他家就在不远处 低矮的瓦房,青苔爬满台阶 门前的那条小路 醉酒的父亲经常摔在那儿 然后母亲就挨骂 哭泣的声音一直到夜晚中央 他总是一言不发 只是照常来到湖边 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去年他考上大学,但没有去读 跟一位泥水匠做了徒弟 家里的声音更响了 那扇门,始终关着 里面的人总是低着头出来 他站在湖边 多少次我怕他跳下去 可是第二天总能看到他 因为,每当夕阳落下最后一丝光 他身后会有人喊: “天暗了,回家。”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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