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书信》 「致胡兰成信」 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是早已不喜欢我了的,这次的决心,我是经过一年半的时间考虑的。 彼时惟以“小吉”故,不欲增加你的困难。你不要来寻我,即或写信来,我亦是不看的了。 (一九四七年) 手边如有《战难和亦不易》、《文明的传统》等书(《山河岁月》除外),能否暂借数月做参考?请寄(此信无上下款,底下是英文,她在美国的地址与姓名)。 兰成:你的信和书都收到了,非常感谢。我不想写信,请你原谅。我因为实在无法找到你的旧著作参考,所以冒失地向你借,如果使你误会,我是真的觉得抱歉。《今生今世》下卷出版的时候,你若是不感到不快,请寄一本给我。我在这里预先道谢,不另写信了。 爱玲十二月廿七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致胡适信」 适之先生:收到您的信,真高兴到极点,实在是非常大的荣幸。最使我感谢的是您把《秧歌》看得那样仔细,您指出76页叙沙明往事那一段可删,确是应当删。那整个的一章是勉强添补出来的。至于为什么要添,那原因说起来很复杂。 最初我也就是因为《秧歌》这故事太平淡,不合我国读者的口味——尤其是东南亚的读者——所以发奋要用英文写它。这对于我是加倍的困难,因为以前从来没有用英文写过东西,所以着实下了一番苦功。写完之后,只有现在的三分之二。寄去给代理人,嫌太短,认为这么短的长篇小说没有人肯出版。所以我又添出第一二两章(原文是从第三章月香回乡开始的),叙王同志过去历史的一章最后一章后来也补写过,译成中文的时候没来得及加进去。 160页谭大娘自称八十一岁,205页又说她六十八岁,那时因为她向士兵哀告的时候信口胡说,也就像叫花子总是说“家里有八十老娘”一样。我应当在书中解释一下的。您问起这里的批评界对《秧歌》的反应。有过两篇批评,都是有某方面着眼,对于故事本身并不怎样注意。我寄了五本《秧歌》来。别的作品我本来不想寄的,应为实在是坏——绝对不是客气话,实在是坏。但是您既然问起,我还是寄了来,您随便翻翻,看不下去就丢下。一本小说集,实十年前些的,去年在香港再版。散文集《流言》也是以前写的,哦这次离开上海的时候很匆促,译本也没带,这是香港的盗印本,印得非常恶劣。还有一本《赤地之恋》,是在《秧歌》以后写的,因为要顾到东南亚一般读者的兴味,自己很不满意。而销路虽然不像《秧歌》那样惨,也并不见得好。我发现迁就的事情往往是这样。 《醒世姻缘》和《海上花》一个写得浓,一个写得淡,但是同样是最好的写实的作品。我常常替它们不平,总觉得它们应当是世界名著。《海上花》虽然不是没有缺陷的,像《红楼梦》没有写完也未始不是一个缺陷。缺陷的性质虽然不同,但无论如何,都不是完整的作品。我一直有一个志愿,希望将来能把《海上花》和《醒世姻缘》译成英文。里面对白的语气非常难译,但是也并不是绝对不能译的。我本来不想在这里提起的,因为您或者会担忧,觉得我把事情看得太容易了,会糟蹋了原著。但是我不过是有这样一个愿望,眼前我还是想多写一点东西。如果有一天我真打算实行的话,一定会先译半回寄了来,让您看行不行。 祝近好张爱玲二月廿日 适之先生: 久未通信,但是时在念中。我在二月里离开纽约,由出版公司介绍我到macdoeve saxton fello要在十月十五日前应征。我想请您考虑后就写个便条给我,顺便希望您告诉我一点近况。您和胡太太谅必都安好。我有个短篇小说在下一期的the reporter上,刊出后我立刻给您寄来。 张爱玲九月九日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致黄俊东信」 c.t.先生: 多谢寄来两篇短文的清样来。前两天我又补寄给戴先生的《附记》第二段,请不要再加上了,太费事,倒不是为了出版迟早。一切费心,此颂 大安! 张爱玲一月廿八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致林式同信」 式同先生: 前两天肩骨第四次照x光,终于宣告好了。做体操等等都是医生叫做。这几个月一直捺下没去看眼睛牙医皮肤科,都不是什么急事,但是迟早得去。 电话要等医生办公室先一天打来提醒我去才接听。我觉得我这样没按月收入的人,医疗费还是现付合算,但是现在此地医院往往不收没保险的病人,所以预备保个短期住院blus shids,大概比较简单,就不用麻烦您了。老人名字草字不认识,请代问候。 七月廿三日张爱玲 式同先生: 我去移民局去重新申请人籍,他们说现在新设了一个部门代查文件,叫我填一张表,要求再查已人籍事。表上住址电话都填了您的。调查的结果大概会书面通知。万一打电话来,请告诉您太太“不在家,可代传话”。又要麻烦您二位,实在太打搅了,耿耿于心。 表格影印了一份附寄来备考。匆匆祝俪安五月十七张爱玲 式同先生: 我这几年积压的事太多,先拣急等着做的做起来,已经耽搁到前两我这几年积压的事太多,先拣急等着做的做起来,已经耽搁到前装电话,——号码是384-6847——还是不想打电话。现在这房子住进去还好,半年的合同,六个月转眼即过,哪还有工夫再搬家,我房子的事情释念,匆匆祝近好,您太太好!欧游令人神往。 三月十九张爱玲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致苏伟贞信」 伟贞小姐: 今年春天您来信说要刊载我的电影剧本《哀乐中年》。这部四十年前的影片我记不清楚了,见信以为您手中的剧本封面上标明作者是我。 我对它特别印象模糊,就也归之于故事题材来自导演桑弧,而且始终是我的成份最少的一部片子。 联副刊出后您寄给我看,又值贱忙,搁到今天刚拆阅,看到郑树森教授的评价,这才想起来这片子是桑弧编导,我虽然参预写作过程,不过是顾问,拿了些剧本费,不具名。事隔多年完全忘了,以致有过误会。稿费谨辞,如已发下也当璧还。希望这封信能在贵刊发表,好让我向读者道歉。 张爱玲十一月六日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致司马新信(节录)」 1 ……多谢寄剪报来。从名学府出来,都是在小城教书,枯寂沉闷到极点,现在大学又都不景气,改行从商似是明智之举,常去上海香港更可羡慕。 我在上海倒没什么事奉托,几时如果去纽约,不知道能不能去看一位严先生一次,是我姑姑的亡友的儿子,小名阿邬;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才十五六岁。我姑姑信上说他现在是个execative(高级职员)常回上海去看他父亲,跟我姑姑姑夫也很熟。我就把她的两块小玉牌托他替她在纽约拍卖。但是她上次见到他的时候告诉他她不想卖了。我想请把附条面交给他,取回玉牌挂号寄给我——盒子里塞满棉花或团皱的kleenex就不会破损,保一两千元的险就不会寄丢了。不过这种噜苏事实在不好意思奉烦,一再踌躇,所以迟未作复。也许你已经去了港沪。如一时不会去纽约,就请先搁着再说。我这一向忙,要忙到明年,也不会去另托人。但如果到纽约总是来去匆匆,不易抽出时间来,请千万告诉我,绝对没关系。《国语对白海上花》在《皇冠》连载,等出单行本再寄给你。近作小说只有《皇冠》上那三篇,不够出集子…… 2 ……我这些时天天搬家,收到信都带来带去没拆看,所以只看到1986年5月贵友徐先生留在租信箱处的卡片——钟氏夫妇似未留条——直到上月清理东西,想扔掉贺年片,先抽出来看看,发现您那一张上写了短信,马上打电话去找。dr.x虽发言不多,给我印象很深,觉得是真医道高明,佩服到极点。认出是皮肤特殊敏感。大概fleas(跳蚤)两三年前就没有了。敷了药奏效如神,已经找了房子定居,预备稍微安定下来就写信来告知。却一天天耽搁了下来,也是因为实在感激,是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倒又收到您2月16日的信,实在热心可感,更觉得惭愧我还没写信去,真是万分过意不去。宋淇来信提到过水晶那篇文章,大概知道我不想看,看了徒然生气,所以没寄给我。不管他怎样误引志清的话,我根本不理会,绝对不会对志清误会。 等我过天写信去,志清会看得出我这是真话。您现在的职业与副业我觉得非常理想,免除大学城的苦闷,又有发展的余地。我的地址电话如下,请代保密…… 3 ……多谢给我这么许多名画卡片,比任何贺年片都好。我也在美术馆买过,不过是明信片,没信封,不大有用。我从前有过一本monet(蒙纳)画册,是黑白的,没彩色——因为二次大战时经济?现在几乎无法想象了。我去看过dr.x请他介绍了内科医生,但是还没去看,因为牙医生要打电话去咨询“你的医生”,只好又去找从前那医生,至少再去一次,顺便做了检查。感冒现在发现是过敏症,已经又发过好些次都给挡回去了。pasadena那医生的地址保留着,以后也许需要。好的医生实在难找,我根本不在意临床风度与年龄。我这些麻烦太多,每天的regimen(保身的功课)占去的时间太多。剩下的时日已经有限,又白糟蹋了四年工夫,在这阶段是惊人的浪费。想做的事来不及做,生活走不上轨道,很着急。你在哈佛夜校教中日文学,原来日文也精通,真好,于做生意也有益。那台湾记者那篇淘垃圾记还是登出来了。中国人不尊重权,正如你说的。所以我不能住在港台。现在为了住址绝对保密,连我姑姑都不知道,已经有好些人不高兴。一旦发现你来看过我,更要得罪人,无论我怎样解释,是因为实在感激,不亏了你热心,我还在住旅馆流浪。因为是a matter of trust(事关信任),怎么说也说不过去,目前只好remain incommunicado(与外不来往),这封信久久没写成,倒又收到你的“圣诞信”,更加歉疚。希望没耽误你四月的行程。 祝旅途愉快 4 ……信都收到,这些时一直惦记着还没写信来,实在于心不安。说来使人无法相信,日常的罗唆事太多,医生派下的例行功课永远有增无减,都不是吃药的事。现在改低胆固醇diet(饮食)也麻烦,health foods(健康食品)难吃,要自己试验着做莱。整天是个时间争夺战。脱轨的工作需要沉浸在里面,要有懒散的余裕。在这情形下就连难得通信都成了一项负担。我一封信要写好几天,屡次易稿,抄了又重抄。大概是不会说话就不会写信。我想,是我的朋友就宁可我能用这点少得可怜的时间写点东西,而不去下工夫写信。我总是高兴得到你的消息,只要你不期望回馈。尽管内疚,也只好对不起朋友了。我对旧作《小艾》非常不满,你喜欢这篇,我觉得十分侥幸。 heigh小说没看过,只看过电影与近人改编的舞台剧本…… 关于我姑夫的那篇文章,我大概在《皇冠》上看到过,看得出是你的手笔,写得非常斟酌。我姑姑久病,姑父要照应她,恐怕不能会客了。你考虑的出路我都觉得又好又合适。这封信不知道可来得及赶在年底邮挤前寄到。祝明年百事如意。我不写信也时在念中……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致彭歌信」 彭歌先生: 我非常感谢你的信,给了我极大的鼓励。同时也使我惭愧至今没有什么建树,但是总希望有一天能够不辜负朋友们的期望。 本来预备马上给您写信,因为正写一个长篇,想一口气写完这一部分,工作得又慢,所以一天天耽搁下来。同是写作的人,您一定会原谅我。这一向时局紧张,我非常焦急,竭诚地祝您平安,两位小学生也无恙。 张爱玲九月二十三日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致桑品载信」 品载先生: 久以前说要写篇散文寄来,迟到现在才交卷,真太荒唐。这篇又实在太长,如果与报纸体裁不合,请千万不要跟我客套,寄还给我,以后有较短的再奉上。 如果刊载,附上的一张格子纸垫在稿纸下,每页三百字,抄得很不整洁,但是请不要叫人重抄,我从经验上发现重抄错字更多,惟一的办法是请把清样空邮给我自己校一遍,马上寄还,不会误事。邮费当即补奉。有这么许多麻烦,真不过意。匆匆祝张爱玲四月二日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致张子静信」 小弟: 你的信都收到了,一直惦记着还没回信,不知道你可好。我多病,不严重也麻烦,成天忙着照料自己,占掉的时间太多,剩下的时间不够用,很着急,实在没办法,现在简直不写信了。 你延迟退休最好了,退休往往于健康有害。退休了也顶好能找点轻松点的工作做。我十分庆幸叔叔还有产业留下给你。姑姑是跟李开第结婚——我从前在香港读书的时候他在姑姑做事的那洋行的香港分行做事,就托了他做我的监护人。dick wei的名字陌生,没听说过。消息阻塞,有些话就是这样离奇。传说我发了财,又有一说是赤贫。其实我勉强够过,等以后大陆再开放了些,你会知道这都是实话。没能力帮你的忙,是真觉得惭愧,惟有祝安好瑛一月二十日(一九)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致朱西宁信」 西宁: 那次你的学生来,我没见着,那天不大舒服,因为住得近,还是到office去了一趟,听见叶珊(即杨牧)太太说,我心里想“西宁的学生遍天下,都见起来还行”? 但是当然应当写信去解释,又老是接连的感冒发得很厉害,好的时候就忙、赶,所以信也没写成。水晶寄来《一朝风月二十八年》,那时候游击队与学校的关系,我完全不知道,很复杂。提到我的地方,我一方面感激,有些地方需要解释。向来读到无论什么关于我的话,尽管诧笑,也随去,不过因为是你写的,不得不噜嗦点向你说明。我跟梨华匆匆几面,任何话题她都像蜻蜓点水一样,一语带过,也容易误解。上次在纽约是住旅馆,公寓式的房间,有灶,便于整天烧咖啡。从来没吃过一只煎蛋当饭。如果吃,也只能吃一只(现在已经不许吃),但是不会不吃素菜甜点心。我最不会撑场面,不过另有一套疙瘩。虽然没有钱,因为怕瘦,吃上不马虎。倒是来加州后,尤其是去年十一月起接连病了大半年,更瘦成一副骨骼。ferdinand reyher不是画家,是文人,也有人认为他好。譬如美国出版《秧歌》的那家公司,给我预支一千元版税,同一时期给他一部未完的小说预支三千。我不看他写的东西,他总是说:“i'am good company,”因为joyce等我也不看。他是粗线条的人,爱交朋友,不像我,但是我们很接近,一句话还没说完,已经觉得多余。以后有空找到照片会寄张给你。他离过婚,只有个女儿,女婿是个海军史学家,在smithonlan institute做事。那年我到香港,她到华盛顿去看他,患脑充血人院。她照应了他几个月,我回来以后,一直在一起,除了那次到纽约,那时候他们俩也在两个城市,隔着几百里,她怎么会把他“藏来藏去”?——我月底离开加大,秋天搬离三藩市,以后会保持联系。匆匆祝 近好,慕沙也好。看见痖弦请代谢他寄《幼狮文艺》给我。 张爱玲六月十二日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致《力报》编者信」 xx先生: 谢您的信。《力报》由您来编,一定非常精彩。我对于小报向来并没有一般人的偏见。只有中国有小报;只有小报有这种特殊的,得人心的机智风趣,——实在是可珍贵的。我从小就喜欢看小报,看了这些年,更有一种亲切感。 从前我写过一篇涉及小报的文字,想不到竟得罪了一些敏感的人。但我也没有去解释,懂得的人自然会懂的。 写稿子我自然也愿意凑凑热闹,可是实在忙不过来了。连我常写的杂志以后也想少写,宁可自己印书。您不要给我送报来,使我太不过意。 很高兴您喜欢我的书。有些实在不成东西,这次我要出的散文集《流言》里有两章比较好点。此颂 大安张爱玲十一月十五日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致夏志清信」 志清: 收到十日的信,对于我找工作的事实在费心,我确是感激得说不出话来,也就只好不说了。radcliffe independent study如果申请得到,当然最理想了,但是我要了申请表来一看, 那三个保人很难找到合适的,如果找到其他两个,再来找你。夏威夷大学过天就写信去问,刘君以后有机会再谢他,你如果跟他通信请顺便提一声。我并不光是为了没有学位而心虚,不幸教书不仅是书的事,还有对人的方面,像我即使得上几个博士衔也没用。不过无论如何想试试,尤其是或者因此有路子译《海上花》。这一向我在想写篇散文,离沪前有些印象,看来现在也还是那样,但是一直找不到个焦点。有时候越是跟谈得来的人讲,越对自己感到不耐烦,恨不得马上回去做事似的。我想等mr.michael有空会打电话给我,如果隔得日子久了,我再写信去提醒他一声。我对人家忙这一点最同情,譬如去年十一月把《怨女》小说空邮寄港,告诉stephen一切就地解决,不要特为写信给我,因为知道他们俩都忙——正如你每次抽空写信来都使我感到歉意——所以直到最近才知道稿子遗失了没寄到,实在头痛,因为译成英文的时候又改过,原稿乱七八糟,不光是重抄的事。现在英文稿快打完了,也还改。为什么永远纠缠不清,过天再谈。上次我提起的“mid-century authors”要到1968才出版,想借它宣传帮我卖小说,也不必想了。这封信想今天寄出。祝 近好爱玲三月卅一(一九六六) 志清: 信正的消息虽然意外,想起我好两次说他前进,不禁笑了。物价涨,但是我跟你们情形不同,又等于从来没有过固定收入,习惯拿到点钱就留着过日子,也不怎么省,就是不会撑场面。勿念。出书的事需要再考虑一下,我本来也确定会有人盗印。我知道王敬义,登在他的杂志上恐怕以后有麻烦,更公然盗印。 只好请代回绝,也许就说预备出书,不能再转印。《创世纪》——是写我祖母的妹妹——我没有,《文季》没寄来,我写过一封信给编者王拓,请他在末尾加上个1944,也没有回音。《明报月刊》我知道你经常看,寄那份来是因为补的两句做了个记号,省得你再看一遍。《中国时报》上的那封公开信寄来了。为了个affair而离婚,结果又没结婚的也很多。三十年不见,大家都老了——胡兰成会把我说成他的妾之一,大概是报复,因为写过许多信来我没回信。济安日记还没来得及看。della natalie都好?顺便拜年! 爱玲十二月十日(一九七五) 志清: 附上《皇冠》收条。此地已经大雪。这里的事不会联下去的,因为我太不会跟人周旋,除prof.badgley外也没有别人有真正的接触,他也要走了。最初上两课是badgley的学生,他对我很失望。后来好点,但也还没摸着窍门。 ferd久病,我在华盛顿替他安排的统统被他女儿破坏了,只好去把他接了来,预备在附近城里找个公寓给他住着,另找个人每天来两次照料,但迄未找到人,在我这极小的公寓里挤着,实在妨碍工作,与在华府时不同。《怨女》抄到现在还剩两章。你给讲成的出书条件已经非常好了,就是这样。平君代接洽摄片事,如果成功固然对书的销路有点帮助,似乎无论如何应当给他与你两份commission(代理费——编者注)。我知道你不用赚外快,但是也可以给令嫒买点小东西。好在到时候再说。外型太差,虽然演过《西施》,我认为她红不起来的,恐怕影响片子卖座。当然这是他们公司的事,我不会干涉的。汪玲与国联的纠纷我最近读到。其他三凤我没什么印象,有便或可请他们寄一本有她们照片的电影刊物给我,这是看不到影片无可奈何中的办法。胡适题《旋风》的话我看过,觉得他不怎么喜欢那本书。我别的作品他也都不喜欢。我小时候受我母亲与姑姑的privacy cult(尊重——编者注)影响,对熟人毫无好奇心,无论听见什么也从来不觉得奇怪,“总有他(或她)的理由”。对济安因为难得看到这样多方面从不同角度写他的文字,成了特别立体的书中人物,所以大感兴趣起来,感想很多。你母亲是不是这次见到你才知道他的噩耗?但“世姐”在我已经觉得是美人,你们兄弟眼界之高实在令人咋舌。你说那次在你们家聚会后向往那位宁波小姐,情调很浓,如在目前。宁波人漂亮的多,如王丹凤,我想是沿海史前人种学关系。胡兰成书中讲我的部分缠夹得奇怪,他也不至于老到这样。不知从哪里来的quote(引用——编者注)我姑姑的话,幸而她看不到,不然要气死了。后来来过许多信,我要是回信势必“出恶声”。绍铭他们对我热心,是我受济安之赐。如果自己不努力,他们迟早会对我失望的。 爱玲十一月四日(一九六六) 志清: 我自从听见世骧写信给你,带累你听抱怨的话,心里非常过不去,一直想告诉你是怎么回事,但是是真从去年十一月起断断续续病到现在,感冒从来没有像这样连发,好的时候要赶工作,信没写成,倒收到你的信,很惭愧。信正离得近,受到的压力大,所以我不能不向他解释。现在世骧新故,我不应当再说这些,不说,另找得体的话,又讲不清楚。我刚来的时候,就是叫写glossary(词语汇编——编者注),解释名词,不要像济安、信正写专论。刚巧这两年情形特殊,是真没有新名词,包括红卫兵报在内,ctr.〔即center〕又还有别人专做名词,把旧的隔几个月又出个几页字典。)如“四斗”,下面列举是哪四项,以后再也没在别处出现,那是这单位巧立名目,其实不算。如果多,我也就一狠心列入,但是也只有四五个。就名词上做文章,又没有中心点。惟一的中心点是名词荒的原因。所以结果写了篇讲文革定义的改变,追溯到报刊背景改变,所以顾忌特多,没有新名词,最后附两页名词。世骧也许因为这工作划归东方语文系,不能承认名词会有荒年。我觉得从semantics(语义学——编者注)出发,也是广义的语文研究。他说拿给ctr.代改英文的jack service与一个女经济学家,与英文教授nathan看了都说看不懂。通篇改写后,世骧仍旧说不懂。我笑着说?quot;加上提纲,结论,一句话说八遍还不懂,我简直不能相信。“他生了气说:”那是说我不懂罗?“我说:”我是说不能想象您不懂。“他这才笑着说:”你不知道,一句话说八遍,反而把人绕糊涂了。“我知道他没再给人看,就说:”要是找人看,我觉得还是找johnson〔主任〕,因为ctr.就这一个专家。“他又好气又好笑地说:”我就是专家!“我说:”我不过是因为既然找人看,像jack service,有两次问他什么,完全不知道。“他说:”他大概是不想讲。“我说:”我不过是看过johnson写的关于文革的东西,没看见过service写的,也没听他说过。“他沉默了一会,立刻草草结束了谈话。其实我根本没想到,是逼急了口不择言。他表示第一句就不清楚,我也改了寄去,也不提,坚持只要那两页名词,多引上下句,以充篇幅,随即解雇。去年他告诉我续一年是因为johnson对他说了。我本来写文章应当随时找johnson商量,因为说过有问题可以去问他。但是正在写的东西,我实在不惯跟人讨论,根据的材料又太多,要一言两语说明白,还要下番工夫准备。我是真用全副精力在做,实在来不及。johnson这人又abrasive(磨人的——编者注),信正介绍见面的时候,他就很突兀地对我说:”你这事归陈教授管,不关我事。“等写完了又不能越过人头上去找他看。吊丧回来,他们夫妇用车子送我,我还是托了他看文章,因为我对自己写的东西总是尽到最后一分力。但是无论怎样不让它影响情绪,健康很受影响。预备找水晶来,因为久病耽搁,好的时候又忙,到现在他快走了,只好前几天找他来,一看见我非常shocked(震惊——编者注)。在这里要一直忙到月底,积下了一笔钱,不找事,请千万不要替我担心。预备慢慢的找房子搬到三藩市,先赶紧做完两件快完的事,那篇红楼梦研究与译海上花。research(研究论文——编者注)根本没发表过,当然不能申请hunmanities endoan capote当然没有回信,早忘了看过”秧歌“。哈佛有人在写本书关brecht,发现ferd是他惟一的好朋友,于我也没益处。也许找nathan写于封信关于《怨女》,聊胜于无。虽然没希望,还是秋天(大概十一月)申请试试,下月初去要表格。proiect(方案——编者注)等考虑过再跟你商量。匆匆祝 近好,della也好?暑假去不去旅行? 爱玲六月十日(一九七一) 志清: 你当陪审员,想必已经完全康复了。记得你说过以前还陪审过一次,是盗窃公款案?是谋杀案就好了!这次的也已经够有兴趣的。大概不需要住旅馆与外界隔绝?荣华有喜了,信正的父母听了该多高兴。我这-向一直在忙着写个长篇小说《小团圆》,写了一半。“文学的前途”都还没来得及看。这就去给我那老同班生写封简单点的信。della自珍好?希望这次去台一切愉快——爱玲七月十九(一九七五) 志清: 我自己是写三封信就是一天的工作,怎么会怪人写信不勤,而且实在能想象你忙的情形。ulcers复发也真使人心焦,幸而这次恢复得快。颜元叔那篇答复太恶劣了,完全泼妇骂街,我看不下去。觉得像稳中选的与没希望的候选人辩论,白便宜了他,他虽败犹荣。我是真的看了“夏济安日记”许多地方惊异震动,对人性若有所悟。唐文标的“杂碎”自然不会送我一本,我也一点好奇心都没有,随他骂去。听说书中还说我极力襄助,也真亏他瞪着眼说谎。“小团圆”还早呢。我是60年代去台湾的,还赶上看见些旧建筑。都拆了不知道叫游客去观光什么?说我一定好久不伤风了,正又暑天着了凉,等于热伤风,不过我从来不伤风,马上变感冒。della与自珍这一向都好? 爱玲七月廿八(一九七六)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致平鑫涛信」 鑫涛先生: 前致一函,说明《皇冠》连载《怨女》系去年以为遗失之稿,经修改后正接洽出版事,突闻在《皇冠》连载,深感诧异,亟来信阻止出单行本,迄未获回音,特再申前意,免致延误 ,除挂号外并将此函副本寄交夏志清教授,夏君适自美来台北,寓金华街205号。兹托致语,作者决不同意根据连载《怨女》出书。倘有意出版改正本,可就地商谈,已托夏君全权代理。 张爱玲九月十四(一九六六)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致水晶信」 水晶: 陈先生丧事那天,我正感冒,撑着去的。这次从春假前闹起,这两天更发得厉害。office也常不去。工作到月底为止,但还是要一直赶到月底,一时不会搬。你信上说六月中旬要离开这里。 我总希望在你动身前能见着——已经病了一冬天,讲着都嫌腻烦。下星期也许会好一点,哪天晚上请过来一趟,请打个电话来。下午五、六点后打。 祝近好,文章收到,非常感谢。 爱玲六月三日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致刘绍铭信(节录)」 1 ……即使你不告诉我有关学界中耍手段、玩政治的情形,我对自己能否胜任任何教职,也毫无信心。这方面的活动,非我所长。适合我需要的那类散工,物色多年,仍无眉目。 这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事。你关心我,愿意替我留心打听,于愿已足,亦感激不尽。目前生活,还可将就应付。为了写作,我离群索居,不必为衣着发愁,因此除日常必需品,再无其他开支。但不管我多小心照顾自己,体重还是不断减轻。这是前途未明,忧心如焚的结果。你和你的朋友虽常为我解忧,但情况一样难见好转。(收信人自英文译出) 2 ……病倒了,但精神还可支撑赴校长为我而设的晚宴。我无法推辞,去了,结果也糟透了。我真的很容易开罪人。要是面对的是一大伙人,那更糟。这正是我害怕的,把你为我在这儿建立的友好关系一笔勾销。也许等我开始工作时,感觉会好些……(收信人自英文译出) 3 ……今晚我到badgley家吃饭,别人并没来找我。有两处学生请我演讲,我先拖宕着,因为badgley说我不如少讲个一两次,人多点,节省时间。与学生谈的课程表明天就将拟出。周曾转话来叫我每天去office坐,看看书。我看书总是吃饭与休息的时候看。如衣冠齐整,走一里多路到mccracker hall坐着看书,再走回来,休息一下,一天工夫倒去了大半天,一事无成。我想暂时一切听其自然,等give a couple of talks后情形或会好一点……(原信为中文) 4 ……周到初显然把我看成是他的威胁。 他转来院长的指示,要我每天到办公室,光去看书也成。我告诉他这可不是badgley跟我的协定。后来我跟badgley见面,提到这件事。他好像有点不大高兴。自此以后,我每次提到周时,他总是显得很不自然似的。周怎么扭曲我的话,我不知道。我本没打算以这些琐事烦你。我怕的是他在你面前搬弄是非……(收信人自英文译出)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致姑姑信」 姑姑: 我过街被人撞倒,右肩骨裂,算broken arm.医生说让它自己长好。一个多月没去开信箱,姑姑的挂号信无人去邮局领取,3月20日退还。 我忘了说这爿店不代收挂号信。只好请再补一封普通寄邮的,月内可收到。bevery hill信箱续租到8月初,可代收挂号信,隔日转到。 姑姑可好些了?kd好? 瑛五月四日 姑姑: 今年2月我吃了五十年的埃及草药忽然失效,去看医生,医生向来视为一种毒瘾,不戒就不受理的。(结果还是自己想法子改变煮药法才好了。)检查身体,发现有一种infertion——“a proteus organism”,我问不出什么来。吃了药马上就好了。可能是住了两年旅馆染上的,与皮肤病不相干。当时以为是跳蚤变小得几乎看不见,又再住了两年旅馆。此外只查出吃的东西胆固醇还太高了些,虽然早已戒了肉、蛋。费了好些事去改。3月间过街被一个中南美青年撞倒,跌破肩骨,humerus fracture.这些偷渡客许多是乡下人,莽撞有蛮力。照医生说的整天做体操、水疗,累极了。好得奇慢,最近才告诉我可以不用开刀了。右臂还不大有用,要多做体操练习。皮肤忽然蔓延到“断臂”上,坏得吓死人,等手臂好了再去看医生。眼睛也有毛病,好几个月了,要去看。有一两个月没去开信箱,姑姑的一封挂号信没人领取,被邮局退还。这些时没消息,不知道姑姑可好些了,又值多事之秋,希望日常生活没太受影响,非常挂念。前些时就听说现在汇钱没用,汇来也无法买东西,一直想写信来问可有别的办法。上次来信伤臂写字不便,只写了个便条。姑姑千万请kd来信告诉我,让我能做点事,也稍微安心点。我等着回音,两星期去开一次信箱。kd好?念念。 瑛八月二十日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張愛玲給夏志清的信(10則)」 (一) 志清:近來可好?我這些時都沒寫信來,因為一直在忙著改這小 說,上星期總算寄出,大概日內該收到了。寄出后又發現些錯誤,這里附上兩頁,代替原來的53、54頁。至于為什么需要大改特改,我想一個原因是一九四九年曾改編電影,后未拍成,留下些電影劇本的成份未經消化。英文本是在紐英倫鄉間寫的,与從前的環境距离太遠,影響很坏,不像在大城市里蹲在家里,住在哪里也沒多大分別.你說也許應當先在雜志上發表,恐怕風格相近的雜志難找。“星期六晚報”的小說似乎不是公式化就是名作家的。“esquire”新文藝腔极重,小型雜志也是文藝气氛較明顯.以前的代理人沒試過雜志,大出版公司全都試過randomhouse是hiram haydn看過.我覺得在這階段或者還是先給你認識的批評家与編輯看看,不過當然等你看過之后再看著辦,也不必隨時告訴我。事實是在改寫中,因為要給你過目,你是曾經賞識“金鎖記”的,已經給了我一點insight,看出許多毛病,使我非常感激。我喜歡收到信,自己都寫慣一兩行的明信片,恐怕令兄不會高興跟我通信,但是我希望你們倆不論有什么作品都寄一份給我看看。我對翻譯很有興趣,預備在joint publications research service領點政治性的東西來譯,但是他們根据學位給錢,而我連大學都沒讀完。有個joint committee on contemporary china,貴校的prof.doak barnett&prof.c.martin ton,d.c.一九六二年三月張愛玲從香港回來,即搬進她丈夫賴雅(ferdinand reyher),同年正月即已找到的這個公寓。第315c st,s.e.一九六七年張愛玲搬居麻州康橋后,曾寄我一份三頁的履歷表。上面寫道她于同年十一月才搬出第六街那個公寓而遷入apt.22,1335 13thst,s.e.細察這兩個喬遷后的住址,只有公寓號碼是一樣的。不出兩三年,張愛玲竟把華府舊居的街道也記錯,實在不易置信。十一月搬家之說想也是誤記。 張愛玲在第六街那個公寓住了將近兩年,五月十九日那張明片一九六二年寄出也并非不可能。但明片上提到的那篇改稿也即是第二封信上她謂已寄給我審閱的那部英文小說稿the rouge of the north(北地胭脂)。此稿脫胎于〈金鎖記〉,原題 pink tears(粉淚),一九五六年她居留麥道偉文藝營(macdos institution去工作。近年來報章上不見他著作的書評,想也已退休了。 (二) 志清:我很早听見令兄的噩耗,非常震動,那天匆匆一面,如在目前,也記得你們倆同飛紐約的話。在他這年紀,實在使我覺得人生一切無定,從來還沒有這樣切實的感到。stephen信上也說他百忙中答應譯書,不知道是否給他添病,因此耿耿。我這些時也就在忙著譯那本書,今天剛寄出。一直想寫信給你,也是覺得無話可說,所以遲到今天。你在這一切之間還在替我想辦法,待人實在熱心。托蔣彝的事,我覺得不必問他了,norton不會有興趣的,他只忙著自己也是常惰,在國人尤其是意中事。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只要你隨時替我留神就是了。明年印第安那開會,原則上我當然愿意去,不過我向來得到人的幫助總是從文字上來,單靠個性從來沒有用,這是實話。似乎總應當做出點成績來才行,和你們講學的又情形不同。我住在華盛頓完全是accident,不過現在搬了個便宜而很喜歡的房子,所以不想再搬。固定收入是從來沒有過.托你的那部小說改寫不是為了能不能出版的問題,因為改了之后也不見得有人要,不過總要自己這一關先通過.現在中文本就快寫完了,如果出單行本一定第一個寄給你看。近來我特別感到時間消逝之快,寒(口+絲)(口+絲)的。這封信耽擱得太久,明天盡早寄出──其實這時候寫著已經天亮了。高先生近來沒看見,麥卡賽也調到南越去了。“文星”的紀念號你手邊如果有就寄一本給我,不然我下次到library of congress中文部,他們大概有。祝安好愛玲六月十六晨(一九六五) 「按語」先兄濟安一九六五年二月二十三日在加州柏克萊中風不治而亡。朋友吊唁的信我看到很多,愛玲這封寄出已在六月中旬,可說是很遲的了。但讀來极為感人,尤其“近來我特別感到時間消逝之快,寒(口+絲)(口+絲)的”那一句,极有張味。在濟安的遺物里我只找到了愛玲一九五七年初給他的一封郵簡和同年年底的一張年卡。郵簡上她特別提到了《文學雜志》將刊出的一篇文章:“听說貴刊將載令弟的《張愛玲論》,我自己反省了一下過去的工作,自己先覺得慚愧。”先兄也在同年正月號《文學雜志》上刊登了她的小說〈五四遺事〉。但二人僅有的一次見面則在一九六四年二月二十六星期六那天下午。克毅兄(信里的“高先生”)做東,地點在華府market inn這家小館子。同場喝香檳酒的還有已故陳世驤教授和我自己。我一直以為吳魯芹兄也在場,愛玲在一封信上也附和我說,那天打翻一杯香擯的即是魯芹自己。但克毅兄親自駕車把陳夏三人開到愛玲寓所,再把我們開到离張寓較近的一家酒館,當然不會記錯.詳情請見高文《張愛玲的廣播劇》,載《聯合文學》一九九五年十月號。 麥卡賽(richard mccarthy,也稱 dick mccarthy)是位深愛中國文藝、東亞文藝的美國文化官員.受惠者除了張愛玲外,還有聶華苓、陳若曦等名作家。台北《文星月刊》第十六卷第一期(一九六七)為先兄出了個專輯,載有拙文《亡兄濟安雜憶》。 (三) 志清:今天收到王敬義的信,才知道《怨女》已在星島晚報連載,實在頭痛万分。那份稿子還是去年十一月空郵寄出到宋家,此后又去信請他們如果尚未交給報館,就寄回來讓我改。二月間收到mae soong的信,發現稿子沒寄到,我一月的兩封信也顯然是丟了,赶緊問他們稿子收到沒有。二月底mae還有信來,也沒提這件事,顯然并未收到,我實在不懂,即使改寄平郵也寄到了。初夏再寫信去請她無論如何來張便條confirm一下稿子确是丟了,也沒有回音。我終于下結論是丟了,才在動身前托你。前兩天剛又寫信托你代辦連載与出書事,倒像是你在港台休假几個月沒事干似的,要你白忙,太豈有此理。以前stephen所說的只限星島連載,我信上說出單行本想托夏志清,他也始終沒說什么。──除非是在我寄丟的兩封信上?──如果你怕再鬧雙包案的話,就等到香港看見他的時候,确實知道沒人出書,再替我進行也好。我過兩天再給他們寫封信去,但是當然又是白寫,實在莫名其妙。一方面我再寫信去跟王敬義解釋。收到prof.badgley的信說他們對你荐我的ley是代表邁阿密大學同張愛玲接洽事宜的那位教授。 (四) 志清:附上《皇冠》收條.此地已經大雪。這里的事不會聯下去的,因為我太不會跟人周旋,除prof.badgley外也沒有別人有真正的接触,他也就要走了。最初上兩課是badgley的學生,他對我很失望。后來好點,但也還沒摸著竅門.ferd久病,我在華盛頓替他安排的統統被他女儿破坏了,只好去把他接了來,預備在附近城里找個公寓給他住著,另找個人每天來兩次照料,但這未找到人,在我這极小的公寓里擠著,實在妨礙工作,与在華府時不同。《怨女》抄到現在還剩兩章。你給講成的出書條件已經非常好了,就是這樣。平君代接洽攝片事,如果成功固然對書的銷路有點幫助,似乎無論如何應當給他与你兩份commission.我知道你不用賺外快,但是也可以給令媛買點小東西。好在到時候再說.外型太差,雖然演過《西施》,我認為她紅不起來的,恐怕影響片子賣座。當然這是他們公司的事,我不會干涉的。汪玲与國聯的糾紛我最近讀到。其他三鳳我沒什么印象,有便或可請他們寄一本有她們照片的電影刊物給我,這是看不到影片無可奈何中的辦法。胡适題《旋風》的話我看過,覺得他不怎么喜歡那本書。我別的作品他也都不喜歡.我小時候受我母親与姑姑的privacy cult影響,對熟人毫無好奇心,無論听見什么也從來不覺得奇怪,“總有他(或她)的理由”。對濟安因為難得看到這樣多方面從不同角度寫他的文宇,成了特別立体的書中人物,所以大感興趣起來,感想很多。你母親是不是這次見到你才知道他的噩耗?但“世姐”在我已經覺得是美人,你們兄弟眼界之高實在令人咋舌。你說那次在你們家聚會后向往那位宁波小姐,情調很濃,如在目前。宁波人漂亮的多,如王丹鳳,我想是沿海史前人种學關系。胡蘭成書中講我的部分纏夾得奇怪,他也不至于老到這樣。不知從哪里來的quote我姑姑的話,幸而她看不到,不然要气死了。后來來過許多信,我要是回信勢必“出惡聲”。紹銘他們對我熱心,是我受濟安之賜.如果自己不努力,他們遲早會對我失望的。 愛玲十一月四日(一九六六) 周翔初因為你与紹銘托他,對我照應得很周到,但并不friendly.「按語」早在六o年代初期,有一兩個暑假周翔初住在哥大附近,我即認識他了。一九八一年我在哥大開了一個暑期研究班,規定只錄取非主修中國文學的教授十二名。周翔初那時仍在邁阿密大學教書,也在錄取之列。但暑期班結束之后,他不再同我有任何來往,愛玲覺得他“并不friendly”,我想是有其事實根据的。最近才知道,他跟馬逢華原來是大學同學,至今還是好友。 我同愛玲無話不談,大學畢業后我在上海、北京愛上了兩個女子的故事也吐露給她听了。二人都算不上是我的女友,因為從未單獨date過.那位宁波劉小姐即在一九四四年夏天我初會張愛玲的那個下午認識的(見《華麗与蒼涼:張愛玲紀念文集》頁一三0)。愛玲看信不太仔細,我家里來一個客人都嫌太擠,哪有可能開派對?派對召集人乃那年剛畢業于滬江英文系的章珍英女士,家住舊公共租界巨籟達路六六一號。劉小姐同年畢業于圣約翰大學英文系,想必是她的好友。我來美后結識的好友羅郁正教授及其夫人鄧瑚烈跟劉同校同系,很可能也是同屆畢業生,應該同她很熟,可惜我從未在他們面前談到過這位宁波小姐。 一九四六一四七那年,我在北大只教一門大一先修班的英文課程。我愛上的那位但小姐卻在另一個先修班上,我無福教她,也就失掉了同她多有接触的机會。她的父親乃名導演但杜宇,貴州人;母親乃蘇州美人殷明珠,當年紅星。自思像我這樣一位蘇州才子兼影迷(雖然不常看國片)去追求他們的女儿,真是配极了,但對方不為我所動,有什么辦法?一九五二年夏天她的妹妹但茉迪(judy dan)以“香港小姐”的身分來加州競選“世界小姐”(miss universe),結果名列第四,美國中文報紙引以為榮,到處都見到她的照片。連我在康州新港也見到了,寫封信去問她姊姊的近況.那次給愛玲的信上,我說“世姐”第四名遠比不上其姊姊漂亮,這完全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与眼界高低無關.我在這里既講起了兩位我所愛慕的女郎,一有空當寫兩篇散文去好好追憶她們,劉但二妹的芳名也就暫不宣布了。 (五) 志清:這兩天我正在改《十八春》,(題目也不能不換一個)重抄部份需要印個副本,又要耽擱些時候。如果你預備在明年一月內离開台灣,望來張便條或明信片通知我,不然也許寄到了你已經走了。《皇冠》除非已經寄來,請不要跟他們要。另一本我也只看了別人的小說,自己的根本看不下去,隨手一翻就看見脫落的字句。也請千万不要跟平君討還《怨女》稿子。我搬來搬去次數太多,有兩篇沒發表的短篇小說稿子都遺失了,(不止一份)何況其他。你講《西廂》的文章我一直想等你回美后請你寄來給我看了再寄還,講舊小說的書等出版了也借給我。“說唐”等是另一篇?電影劇本不給commission我是實在覺得情理上不對,否則也就不提了。以前宋奇經手的事,我也只有《赤地之戀》電影版權賣給中影那次給了cormmission.我知道你是不愿意要,目前我本來不想再說了。我還有個更實際的理由,是《十八春》的戲劇性強,拍電影可由一人兼飾姊妹倆正反二角,(當然等你看過后再說)但是你一共才在遠東這么點時候,怎么能讓你百忙中還為這种事奔走?至少這件事上稍微營業化一點,免得我太于心不安。海外的commission向來是20%,所以希望你与平君都拿個10%,你臨走可以托他。這件事不能找宋奇,他為了從前我寫劇本的事夾在中間受委屈,后來他离開電懋后,又因為我有個老同學的丈夫在電懋,叫太太找我寫劇本(夫婦与陸運\濤同墮机死),更生了气。──他最近來信建議《十八春》也港台同時連載,可以早點預備起來。我回信說你代接洽的稿費高些,如果香港給得少,台灣會不會不高興?等我寫信去讓你跟他商量。你這一向如果沒有空寫信,等見了面再跟他談也一樣。這件事我別的都不在意,不希望太費事。祝新禧愛玲十二月卅夜(一九六六) 「按語」愛玲于小年夜寫封長信給我,又不少次提到了commission這個字。我想她不習慣用中文談金錢出入的事,用commission這個字比較大方一點.故友宋淇、先兄濟安都曾為美國新聞處編譯了不少書,但他們覺得,譯介美國文學之精品,是非常有意義的工作,從不因為擔任此項工作而有愧于心。我想張愛玲真的因為并無固定收入才去編寫電影劇本,也去翻譯、節譯才華遠不如她的中、美當代作家,因之對此項hark e,所以由三千加為五千一年,要到下月初發表。在我看來譯這种書是較有前途的事,不像在這里不過是紹銘挑我賺了筆錢.merle godman我去年夏天就等著看她將出版的一本講了一九五七后中國作家的書。我也知道benjamin schht in ancient china(一九八五)──寫了一篇嚴正的長評,讀了不由我不叫好。該文載《哈佛亞洲學報》五十卷一期(一九九0)。 《笑聲淚影》應作《笑聲淚痕》。這本冒用張名在香港出版的小說并非《十八春》。張曾發表過一篇〈關于《笑聲淚痕》〉,已收入《續集》。 張愛玲曾節譯過陳紀(水+瑩)的長篇小說《獲村傳》,題名為foolin the reeds,一九五九年九月由香港rainbos for ancestors”都收到,光是几張照片已經看了又看,書留著慢慢的看。“仕女圖”也會去找來看。那兩篇舊作小說“連環套”、“創世紀”未完,是因為寫得太坏寫不下去,自動腰斬的,与另一篇“殷寶灩送花樓會”都是在“紅白玫瑰”之后,是前一個時期多產的后果。這次給拿去發表,我躊躇了半個月之后沒有反對,因為不“出門不認貨”,除了“十八春”也從來沒用筆名寫過東西。這三篇一直不預備收到小說集里,所以沒帶出大陸,現在也不想收入集子出書,不過隔得年數太久,覺得應當等再看一遍再回掉大地出版社,所以耽擱了几星期,等幼獅寄來“連環套”清樣,一看實在太糟,記得其余兩篇還更坏,赶緊給姚宜瑛女士去信回絕.沒想到她等得著急,四下托人,剛赶著這大考期問讓你在百忙中寫信來,我實在感到抱歉。她收到我的信,又來信叫我改這几篇小說,但是這不是改的事。──“談看書”里本來也提起文藝与電影主動被動等,因為太長刪掉,后來看到你寫的“文學的前途”里面已經有了。我也最討厭relevancy這字。前些時寫了兩個短篇小說,都需要添改,擱下來讓它多marinate些時,先寫一個很長的中篇或是短的長篇。請不要讓啞弦他們知道,我投稿都是為了實際的打算,不注重拉稿信,寫信來的結果反而得罪人。丁玲的書,ucla也有好些冷門的如“一年”(1936)、“一顆未出膛的子彈”(1939)。宋淇最注重她以都市為背景的早期小說,大概覺得較近她的本質.五o年間的雜志他們有,只缺二o、三o年間的書刊。我做這一類的研究當然是為了錢,大概不少,想等确定了再托你影印。等暑假隨便几時有空請到哥大圖書館抄點書名給我,不要延安的。不知道有沒有下列:(一)二o、三o年間的小說集。(我最想知道除了《丁玲選集》(1952)前五篇──《夢珂》到《一九三o年春上海》──還有沒有別的這一類的作品。) (二)《韋護》。(我沒看過,是長篇?) (三)《母親》單行本。 在洛杉磯的大學如果能借書,付費當然值得,就是路遠,去很費事,有些資料也許中大可以供給,所以還沒決定托信正介紹.匆匆先寄出這封信,祝近好,della自珍都好──愛玲六月九日(一九七四) 「按語」哥大公寓房子的住客有習慣把要丟棄的書放在門廳或地下室的桌子上,任其他住客選中對胃口的拿回家去。pigs for ancestors(愛玲后來在信上自譯為《豬祭祖》)就是這樣一本被丟的人類學著作。我揀了看看書里那些圖片很有趣,就把它包裝后寄給愛玲了。 她在上一封信里大談亨利。詹姆斯,我在回信里一定提到了他那部最引人入胜的長篇巨著《仕女圖》,即the portrait of a lady.這部小說一九九六年由女導演jane campion搬上銀幕,拍得极糟,我看后非常生气。 唐文標教授生前曾為搜求張愛玲四十年代作品的原刊本做了一番努力,很有成績。但他未征求原作者的同意,先把有些尚未在台港重刊的作品,投寄雜志去發表,后來再把此類作品放人他自己獨“編”的《張愛玲卷》(一九八二)、主編的《張愛玲資料大全集》(一九八四),張對他一點辦法也沒有,只好在給朋友信上發發牢騷.另外一种唐著《張愛玲雜碎》(一九七六)則從左派批評家的立場把張的早期小說做了一個總批判。 唐文標治學相當粗心。他明知《連環套》、《創世紀》這兩篇未完成的小說皆于一九七四(民國六三年)先后重刊于台北《幼獅文藝》六月號、《文季》季刊第三期(八月十日出版),在他所編的《張愛玲小說系年》里,二者的重刊日期卻都提早了一年。見《雜碎》頁一四二——一四三。 台北出版人間,對張愛玲最表示崇拜的要推姚宜瑛女士。她的大地出版社已出了好几种賞析研討張的書籍,偏偏愛玲自己的文集一本也沒有出過.我曾多次致函愛玲為姚宜瑛說項,也沒有用。 到了一九七四年六月,愛玲雖因新舊作品推出較多而聲譽更隆,她已整整三年沒有一份固定收入的工作,自不免恐慌,因之她“投稿都是為了實際的打算”──賺錢.上一封信上她提到香港中文大學有可能找她“寫篇丁玲小說的研究”,就不免興奮起來,要我為她在哥大圖書館找書,此信也如此。“為了錢”,做任何那一類的研究都沒有什么難為情,研究丁玲無論如何要比研究術語有趣的多。但張、丁二人的才華、成就實有天壤之別,以愛玲這樣的大天才去花時間研究丁玲,實在是說不通的。后來愛玲并未從事此項研究,信里提到的那些丁玲作品也就不必—一介紹了。 (八) 志清:信正的消息雖然意外,想起我好兩次說他前進,不禁笑了。物价漲,但是我跟你們情形不同,又等于從來沒有過固定收入,習慣拿到點錢就留著過日子,也不怎么省,就是不會撐場面。勿念。出書的事需要再考慮一下,我本來也确定會有人盜印。我知道王敬義,登在他的雜志上恐怕以后有麻煩,更公然盜印。只好請代回絕,也許就說預備出書,不能再轉印。“創世紀”——是寫我祖母的妹妹——我沒有,“文季”沒寄來,我寫過一封信給編者王拓,請他在末尾加上個1944,也沒有回音。明報月刊我知道你經常看,寄那份來是因為補的兩句做了個記號,省得你再看一遍。中國時報上的那封公開信寄來了。為了個affair而离婚,結果又沒結婚的也很多。三十年不見,大家都老了——胡蘭成會把我說成他的妾之一,大概是報复,因為寫過許多信來我沒回信。濟安日記還沒來得及看。della natalie都好?順便拜年! 「按語」有關庄信正的“意外”消息,隔了多少年,連他自己也想不起來了。他在柏克萊那几年,交識了不少來自台灣的“前進”分子,唐文標即是其中的一位。 由我校注的《夏濟安日記》台北言心出版社一九七五年秋季初版。此書在台灣已絕版多年,去年十一月卻被列入“新世紀万有文庫”,由沈陽遼宁教育出版社發行。 (九) 志清:有這么巧的事──應當說不巧──那天剛寫信給你投入樓下的郵筒,就手開信箱,你的信就在里面。我總是盡先看圖書館兩星期內要還的書,“愛情、社會、小說”与“人的文學”都還沒細看。等“紅樓夢魔”出版了,也請千万不要特為騰出時問來看,我不過要擱一本在你那里。不記得告訴過你沒有,前些時在幼獅上看見譯的daisy miller,才想起‘54usis有意叫我譯,給我看厚厚一冊james的小說,竟會忘了。我只喜歡晚年的一篇the beast in the jungle,雖然文字晦澀,覺得造意好到极點:這人──也許有點自傳性──一直有預感會遇到极大的不幸,但是什么事都沒發生,最后才悟到這不幸的事已經發生了。這些年后再看中譯 daisy miller,還是覺得結局有點軟弱evasive.我對朋友的見解從來不要求一致,or expecti it──不然早已一個朋友也沒有了。沈登恩是胡蘭成的出版人,曾經寫信來要替我出書,說“胡先生可代寫序”。我回掉了之后還糾纏不清,只好把送的書都退了回去。又去見宋淇,說現在知道錯誤了,胡蘭成的書也已經都收回了。前一向又听說仍在經售。我根本沒信沈的話。請代回絕,“赤地之戀”再版只好再等机會。皇冠出全集的時候,這一本也簽了約,沒印,想必銷路關系。祝近好──今年夏天累了一點,幸而你enjoy it.大概教大學教員較有趣。dalla自珍都好?榮華倒又有喜了!! 愛玲七月十二日(一九七七) 「按語」chinese stories from tai me),“改換一切”(altering everything)的恐怖經驗,可否即是對“墜人情网之期待”(the expectation……of falling in love)?約翰太自我中心,听不出也听不懂女方問句之深義而即加以否定。多少年之后,梅已病入膏盲,約翰倒緊張起來,難道她的逝世即是在他期待中的大災難、大事情?梅笑道:這不是。它已經來過了,可惜你一直未注意到,現在它要去了。年輕時約翰在意大利見到了梅,假如他有勇气不顧一切自私的考慮,無條件去愛她,二人就進入了一個“消滅自我”、“改換一切”的新天地、新境界。一般人世俗考慮太多而不敢大徹大悟的去大愛。其實大作家也何嘗不是如此?亨利。詹姆斯一生致力于寫作,冷眼旁觀人生而自己反不能熱情地投入生活中。進入晚年后,自感生活空虛,才會寫出《叢林野獸》這樣的小說來的。 詹姆斯有個朋友叫康斯登斯。烏爾森(constance fenimore ive them every chance.但是三心兩意,讓你因此為難,實在是不可原宥的。前兩天我寫了信告訴mccarthy等今年年底有了定稿,寄一份給他看了再說.哥大方面暫緩進行,如果他們失去興趣,也只好作罷了。等以后賣不掉,我也還是感激你當初替我打算。國語對白的海上花三月起在皇冠連載,大概要登到月。我因為冷牛奶吃了作气,多年不吃了,近來改吃熱的,脫脂的不吃,沒有你的毅力。快過陰歷年了,正好給你跟王洞自珍拜年。 愛玲一月廿二(一九八二) 「按語」當年看了本信,我只好嘆口气。愛玲考慮很久,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也就不便再去規勸她了。其實芝加哥大學、哥倫比亞大學.加州大學的出版所都已有百年以上的歷史了。由它們出版比較冷門的外國文藝名著實在是最相宜的。余國藩所譯之四巨冊《西游記》是芝大出版的,moss robert.所譯之千頁厚冊《三國演義》是加大出版的,我人在哥大,知道它所出版的東方各國之古典名著更是多不胜數。愛玲的原有代理人推銷《北地胭脂》,沒有一家美國書商對它有興趣。麥卡賽舉荐的那一位即使比marie rodell強得多,他又有什么本領把張譯《海上花》賣給 random house、knopf等水准較高的美國書局?該書手稿未能在譯者生前出版,我想同她的錯誤決定大有關系。 (按語均為夏志清先生所加) 「天行健工作室」编辑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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