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娇》 第一章 身份 月白色锦缎长袍加身,苏清瞧着铜镜里英俊的公子,扯嘴笑了笑。 人生真是一场戏! 三年前,她还是某无番号特种部队唯一一个拿满五枚战斗徽章的骨灰级女教官,并且是中医药学博士,精通针灸。 然而,谁能想到,这么科学的她,在一次抓捕毒枭的任务中,就非常赶潮流的穿越了! 这身子的原主也不简单,是个重生货。 不过,原主悲催,重生不足一年,在战场上后背中箭受了重伤,奄奄一息之际,她这个穿越货就来了,然后挤走了重生的原主,她不要脸的占了人家的身子,好在,作为特种兵,她也会打仗。 现在的她,带着原主前世今生两世的记忆,清清楚楚知道,谁对原主好,谁是仇人。 哼哼。 只是,纵然是两世记忆,这记忆,也仅仅局限于十岁之后, 十岁之前,是空白的。 对于这一点,苏清刚刚穿越来的时候,问过她的贴身婢女福星,悲催的是,和她同岁的福星,同样不记得十岁之前的事。 苏清总结,十岁之前,一定有问题,就是没人给她答疑解惑。 正对着镜子欣赏自己的盛世美颜,福星就女扮男装奔了进来,“主子,了不得了,碎花楼新来了个姑娘,貌美肤白,腰细腿长屁股大,再有半个时辰就要登台唱曲儿了!” 苏清收了目光,“消息准确?” 福星眼底闪着急切的亮光,吞了口口水,“准确准确,侯爷亲口说的!小的已经让人去给主子预定了第一排的位置,但是碎花楼的规矩,演出开始前一刻钟人要是不到,位置就价高者得,主子,快点!” 火烧眉毛! “走!带好打赏的,别丢爷的脸!” “准备好了,就等主子您挪步了!”福星将一个钱袋子在苏清面前晃了一下。 原主从落娘胎,就被对外宣称,是个儿子。 这天底下知道她是女人的,只有三个人,一个是福星,另外两个,就是她爹娘,再无他人。 至于爹娘为什么要她女扮男装,苏清实在难以猜测,她爹娘的脑回路和正常人不大一样。 而她女扮男装的跟班福星,脑回路就更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出门之前,苏清先去给她爹平阳侯请了个安。 平阳侯苏掣的书房。 苏清进去的时候,苏掣也正打算出门,见她进来,顿了步子,和蔼可亲笑道:“穿这么精神,去哪?” 苏清笑道:“爹,我打算去逛青楼。” 苏掣一脸欣慰的笑着点头,“去青楼好啊,银子够不?不够让你娘给你拿点。” 苏清笑道:“够,够,今儿一早娘听说我要去赌坊,专门给我送了一千两,我的技术爹您也知道,现在兜里有两千两。” 穿越过来三年,苏清早就入乡随俗,适应了她脑回路奇葩的爹娘。 平阳侯府是武将世家,她爹平阳侯掌管二十万大军。 对于武艺和兵学,她爹对她一向要求严格。 功夫不能懈怠一日,战场上,攻城略地,必须做到能征善战骁勇无敌。 不过,更严格的是,下了战场,回到京都,必须做到:除了玩什么都不感兴趣,除了正经事什么都做!力争顶天立地第一纨绔! …… “爹,听说南梁使臣最近要在京都住下,儿子出来进去,难免和他们遇上,如果……” 苏清话没说完,平阳侯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拍拍苏清的肩膀,“我平阳侯的儿子,什么时候被人欺负过!国家大局,不用你费心,你就踏实玩你的,人生能有几回少,此时不玩何时玩。” 有了这话,苏清心里就有谱了,“行,爹,那我逛窑子去了。” “去吧,好好玩,钱不够了让福星回来取。”平阳侯谆谆叮嘱。 如果是刚刚穿越来,苏清听了这话,怕不是要一个跟头栽出去,如今已经坦然了。 京都繁华,此时又是暮色时分,烟花巷一带,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主子,前面围了好多人。”福星抬手指了前方不远处,“去瞧瞧不?” 作为第一纨绔,有热闹岂能不瞧,做人要踏实,不能浪得虚名。 “大人,您就放了她吧,草民就这么一个闺女,大人,我给您磕头了。” 一个老汉跪在地上,砰砰的磕头,额头一片血肉模糊,不知道求了多久,嗓子嘶哑。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哭的鼻涕眼泪一大把。 他身边,撒了一地的花儿和一只被踩烂的花篮。 三个锦衣玉服的男子,一个立在那老汉头前,抬脚朝着那老汉肩头一脚蹬出去,“滚,老子看上的女人,是她的福气。” 说完,丢出一块碎银子,“算老子买的你闺女。” 老汉被他一脚蹬翻在地,银子滚到老汉手边,老汉忙缩了手,顿了一瞬,却是站起身来,“我不要银子,你把闺女还给我。” 老汉赤红着眼,看那男子。 他闺女被那男子身后的两个男子钳制着,一边哭,一边挣扎。 那男子丢出银子原本要走,看那老汉竟然站了起来,嘴角噙了一抹冷笑,朝老汉道:“怎么?老子要是不还,你还要和老子拼命不成?” 那老汉一言不发,牙齿将下嘴唇咬破,鲜血渗到牙齿缝里,下垂的手,紧紧捏拳,青筋毕现。 那男子上下扫他一眼,冷哼道:“老子提醒你,别送上来找死,老子今儿心情好,不想打死人。” “我就这么一个闺女,她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活着做什么,我和你拼了~~~”沉默的老汉,突然爆发,如一头疯牛一样朝那人扑过去。 只是,他才朝前冲了一步,衣服后领子就被人拽住,他步子一顿,惊愕回头看。 苏清略一用力,就把老汉拖了回来,不及老汉开口,苏清上前一步,朝那男子道:“怎么?当街抢人?” 男子上下打量苏清一眼,见他锦衣玉服,知道出身不差,却也鄙夷冷哼道:“少管闲事,我的事,你管不起。” 苏清弯腰捡起一支花,放到鼻尖嗅了一下,纨绔之气侧漏,却是转眼甩手将花朝那男子射了出去。 不偏不倚,花直中男子的胸口。 被花儿砸中,他身子忍不住一颤,一口腥甜就涌上嗓子眼。 竟然被一朵花打的吐血? 这要是真吐出去,脸还要不要了。 男子捏拳将那口血生生咽了下去,怒目瞪着苏清,“老子是南梁使臣,你们大夏朝的皇帝,见了我都要三分客气,你居然敢对我动手?” 咽下一口血,到底嗓子眼不舒服,咳嗽了一声,那男子继续。 “坦率告诉你,我身后的,可是我们南梁顶级高手,你痛快给我跪下赔个不是,今儿老子大人不计你小人过,要不然,老子就是打死你,你们大夏朝的皇帝也不敢放个屁。” 轻蔑冷哼一声,“退一万步讲,就算你占了上风,一个袭击外宾使臣的罪名,就够让你们大夏朝皇帝将你满门抄斩。识相的话,你就和他们一样,老老实实当你的缩头乌龟去吧……” 第二章 凶残 苏清了然。 难怪那么多人围观,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帮那老汉,原来是忌惮这些人的身份。 班长说过,能揍一顿解决的问题,就绝不废话,揍一顿解决不了的问题,是因为揍得不够到位。 苏清只用了一脚,就将趾高气扬的南梁使臣踢得凌空飞出三四米远。 在现代,不能丢班长的脸。 在古代,不能丢平阳侯的脸! 反正她爹说了,国家大事,不用她操心。 一看主子被人打,钳制小姑娘的两个男子,立刻朝苏清扑了上来,苏清却是只抓着那男子一个人打,什么现代散打格斗技术,什么古代凌波微步气吞山河招数,凡是顺手的,苏清全部招呼上去。 而那两个南梁顶级高手,却是连苏清的衣服都碰不到。 苏清提着被她打的奄奄一息的南梁使臣,“说,是你跪地谢罪,还是我给你放血谢罪,我割断的喉咙,估计比你吃过的米都多。” 不等苏清说完,南梁使臣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我谢罪,我谢罪。” 然而,人群里,那老汉和他闺女早就不见了影子。 找不到原主,苏清就让南梁使臣给她磕了三声响头,叫了三声爷爷,然后丢下一句话扬长离去,“别让老子再见到你,见一次打一次!” 人群里爆出激烈的掌声。 南梁顶级高手连忙上前将他们主子扶起来,三人狼狈离开。 福源酒楼,三层临街包间,面容清秀的九皇子容恒临窗而坐,“太凶残了,太凶残了。” 他身后,小厮长青道:“殿下,平阳侯每次出征,战功累累,他儿子平阳侯世子苏清,听军营里的人说,战斗力比平阳侯还要猛,得了这话,奴才还以为是军营里的人吹牛,现在看来,是真的,太凶残了。” 两人正说话,容恒的暗卫进来,“殿下,奴才没上了手。” 容恒原本是让暗卫去跟踪那三个南梁人,然后寻找机会悄悄救了那小姑娘的,没想到苏清凶残的出现了。 容恒摆摆手,“我都知道了。” “殿下,您说,南梁使臣吃了这么大的亏,能饶了苏清吗?”长青有点担心。 虽然苏清非常凶残,可这次到底也是为民出头,要是他真的被惩罚了,那以后南梁使臣来京,为非作歹,岂不是更加嚣张。 别国的使臣再有样学样…… 长青担心的,容恒也想到了,眼底神色汹涌一瞬,扯嘴笑道:“这种事,我一个常年抱病的皇子,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只能给他多上三根香,保佑一下。” 长青…… 奴才面前,您能不能不装啊! 正说话,暗卫神色一凛,侧耳倾听,然后又神色一松,朝容恒道:“殿下,人来了。” 容恒点头,“把门守好。” 暗卫得令,转身离开。 他前脚走,一个锦衣男子摇着折扇进来,冷面玉容,进门也不行礼,径直在容恒对面坐了,“真没想到,堂堂皇子,居然也会和我做交易。” 江湖第一大帮派三和堂的少帮主,秦苏。 容恒给长青递了个眼色,长青将一个小布包递给秦苏,“少帮主且先看看。” 秦苏接了东西,用筷子挑开布包,扫了一眼里面放着的玉佩,瞭了容恒一眼,“不错,这是家父的东西,说吧,什么条件?” 容恒道:“传闻三和堂有一门逼毒绝技,我想要秘籍。” 秦苏剑眉一挑,冷眼看着容恒,沉默一瞬,忽的大笑,“九殿下还真是狮子大开口,这么说来,坊间传闻,九殿下身中剧毒,命不久矣,是真的?” 容恒面色从容点头,“所以要和少帮主交易,我把玉佩给你,你把秘籍给我。” “宫中养着那么多医术顶级的御医,他们治不了你的毒?”秦苏冷眼看着容恒,语落,戏虐一笑,“看来,是九殿下的毒,不方便让宫里的人治吧。” 容恒没说话。 秦苏却是又道:“我可以答应交易,不过,除了收回玉佩,我有一个附加条件。” “什么条件?”容恒面无表情问道。 “平阳侯府世子苏清,三日后交易,我要你带着他去三和堂,到时候,见了苏清,我自然就把秘籍给你。” “你见他做什么?”容恒有些意外。 三和堂素来不和朝廷有瓜葛的。 秦苏笑道:“这个,就不劳殿下您病里劳心了。” “当初,老帮主把玉佩给我的时候,只说,这个玉佩,可以换我一个请求。”容恒道。 “不错,但是殿下您应该知道自己的请求非同寻常,更何况……”秦苏意味深长一笑,“现在,殿下似乎除了答应我,没有别的选择。” 秦苏说完,摇着折扇起身,“我这个人,不喜欢讲价还价。” 语落,转身离开。 长青又把小布包收回来,义愤填膺,“殿下当初救了三和堂的老帮主,老帮主说的分明,殿下如果有事相求,拿着玉佩给三和堂的人,三和堂一定鼎力相助,这个少帮主居然还谈条件!” 容恒眼底神色深了几分,起身,“进宫吧。” 在此之前,他和苏清毫无来往,现在秦苏要他三天后把人带过去,总不能直接绑了人带去吧。 他倒是不介意直接绑了,不过,想到苏清那么凶残……还是另谋出路吧。 好在今儿苏清和南梁使臣结下仇,给他一个机会。 “殿下,三和堂该不会要对苏世子不利吧?”长青跟在容恒身后,面带担忧。 容恒摇头,“不会,苏清虽然混账,但是出征打仗,那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三和堂素来敬仰这种人,纵然苏清有不慎得罪的地方,他们也不会追究。” 至于秦苏为什么一定要见苏清,容恒一时间想不通。 带着长青出了福源酒楼,才要上马车,容恒忽然张嘴吐出一口血,身子一软,栽倒在长青身上。 突然的昏厥把长青吓了一跳。 “殿下!” 手忙脚乱,长青抱着容恒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快,殿下毒发了,快进宫。” 第三章 拒绝 车夫扬鞭启程,马车里,长青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容恒,“殿下,醒来吧。” 容恒睫毛抖了一下,睁开眼,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给我喝口水。” 出宫开府的皇子,总不能莫名其妙突然进宫,好在他身中剧毒,能随时吐上一口血。 夜幕降临。 入了夜的皇宫,相较白天少了几分威严,却多了几分诡谲。 春末夏初的晚风顺着抄手回廊刮进御书房,御书房里,皇上面带兴奋,看着立在他面前的平阳侯,“这么说,你的铁骑队已经训练完成?” 平阳侯点头,“臣子苏清擅长野战训练,在他的帮助下,原本需要耗时三年的训练,缩短成一年,而效果比之前臣预估的还要好,三千铁骑,单兵作战和集体进攻,都非常彪悍。” “有多彪悍?”皇上眼底闪着克制不住的热光,摩拳擦掌。 “每个人都能达到苏清的十分之三了。”平阳侯骄傲的道。 皇上嚯的起身,“这么厉害?” 说完,皇上绕出书案,激动地眉宇飞舞,“这些年,南梁一直靠着铁骑彪悍骑在朕的头上,多次挑衅朕都一忍再忍,现在,朕终于有自己的铁骑了!”左手捏拳,砸在右手掌上,志满踌躇,“就差一个契机了。” 平阳侯笑呵呵道,“那个,臣已经给陛下造出一个契机。” 皇上不解看向平阳侯。 平阳侯解释道:“就在臣进宫之前,苏清去碎花楼了,听说碎花楼前,南梁使臣正在当街抢人。” 皇上闻言,面上浮出古怪之色,看着平阳侯,“你的意思是,苏清要和南梁使臣闹出不愉快?” 苏清打仗是一把好手,不过性子乖张,看到南梁使臣当街抢人,一定会出面的。 南梁使臣又一贯霸道惯了。 他们闹起不愉快,场面应该比较浩大吧…… 正说话,外面一个小內侍回禀,“陛下,南梁使臣求见。” 皇上皱眉看了平阳侯一眼,坐回到书案后,“传。” 语落,南梁使臣一瘸一拐鼻青脸肿走了进来,“陛下给臣做主!” 说话的时候,皇上看到他门牙缺了一颗,有点漏风。 饶是之前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看到他这惨不忍睹的样子,皇上还是吃了一惊,“你这是怎么回事?” 南梁使臣见平阳侯也在,蛮横道:“平阳侯的儿子苏清,不顾我南梁使臣的身份,在街头不过和我拌嘴两句,就对我痛下杀手。” 平阳侯一脸意外,“你这样子,是我儿子打的?” 南梁使臣看着平阳侯愤怒道:“当然是,苏清恶名昭著,我绝不会认错人,他对我痛下杀手的时候,有很多百姓都看到了,这件事,你们赖不掉的,我是南梁的使臣,打了我就是打了南梁的脸面!你今儿要是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说法,我们南梁绝不会罢休!” 平阳侯皱眉,脸上还是带着难以置信,“你不是有两个南梁顶级高手做护卫吗?我儿子打你,难道他们就置身事外?还是他们两个也打不过我儿子一个人?” 这话,有点戳心窝啊。 何止是打不过,根本是没打着。 南梁使臣要是实话实说,就是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 要是不实话实说……那就是他的手下看他挨打无动于衷? “你少顾左右而言他!”语落,南梁使臣看向皇上,眼底带着逼视,“臣今儿进宫,就是求陛下给个说法,不然,臣无法向南梁朝廷和南梁子民交代!” 有了彪悍的铁骑,皇上现在腰杆非常硬。 “朕也不能听你一面之词,你此次来我朝,带着南梁顶级高手,这是众人皆知的,朕实在无法想象,苏清是如何当着你两个高手的面,把你打成这样的,你先回去,等朕查清楚了,一定给你一个合理的交代。” 是合理的交代,不是满意的交代。 南梁使臣顿时意外。 这大夏朝的皇帝,一向不敢和南梁结梁子,对待使臣,更是尊敬有加,今儿怎么摆起架子了。 思忖一下,南梁使臣认定,是他没有把威胁的话说到位。 于是忍着疼,一脸凶狠道:“陛下如果不能给臣一个满意的说法,臣就回朝让我南梁十万铁骑来帮臣讨一个说法。” 只可惜,他门牙漏风,一脸凶狠实在有点滑稽。 “行,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如果朕给你的结果你不满意,就让你南梁十万铁骑来吧。”皇上看着使臣黑洞洞的门牙,笑道。 使臣觉得胸口有点憋。 这个皇上是脑子让门挤了? 狐疑看了皇上一眼,使臣甩袖愤然离开。 他前脚一走,平阳侯笑呵呵道:“真没想到,清儿武功又长进了!陛下,这下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了,只要不满足他的条件,南梁必定大军压境。” 皇上点头,“粮草军饷都是现成的,这次,朕就等你大捷!” 平阳侯抱拳道:“臣必定不辱使命。” 顿了一下,平阳侯看向皇上,“陛下,此次出征,臣麾下二十万大军,只带走十万即可,余下十万,臣想留在京都让苏清继续训练。” 苏清虽然不着调,但是带兵打仗和平阳侯一样,都是一绝,皇上毫无异议,答应了。 可刚刚答应,转而想到一个问题。 苏清是平阳侯府的世子,他虽然军功不少,只因着年纪尚小,并无军中职位,这次平阳侯带兵出征,苏清留下训练士兵,军中之人认可苏清,可难免有不轨之人趁机作乱。 得给苏清一个实职。 能训练十万大军的实职,少说也得是少将。 思绪闪过,皇上朝平阳侯道:“爱卿放心出征,明日早朝,朕便封赏苏清做少将,等到你凯旋归来,朕将朕的云霞公主赐婚给苏清。” 自古手握军权的,都是要和皇家联姻,如此,军权也算是皇家的了。 平阳侯闻言,顿时脸色难看起来,扑通跪下,“陛下,臣不敢!” 皇上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怎么,你是不满少将的职位还是不满朕赐婚!云霞可是朕嫡出的公主!” 朕还没嫌弃你儿子逛窑子逛赌坊不着调,你倒嫌弃了? 第四章 询问 平阳侯一脸为难,跪在地上,愁眉苦脸看着皇上,深吸一口气,吐出,“陛下,实在不是臣有他心,苏清……苏清他不能迎娶云霞公主。” 孩子都是父母心头肉,自己可以不待见,但绝不允许别人嫌弃! 皇上脸色阴沉的能拧出水来,咬牙切齿,“为何?” 平阳侯为难道:“陛下也知道,苏清唯一的长处就是带兵打仗,战场上,他绝对是个人物,可下了战场……臣不想害了云霞公主啊。” 皇上何等聪明,一眼看出平阳侯说谎。 啪的一拍桌子,“放肆!你可知道什么是欺君之罪?别以为朕平日对你恩宠有加,你就能为所欲为!老实给朕滚去灭了南梁的铁骑大军,回来让苏清迎娶云霞。” 平阳侯都要哭了,“陛下,苏清真的不能迎娶云霞。” 皇上瞪着眼看平阳侯,目光如果能杀人,平阳侯已经断气。 君威之下,平阳侯身子一垮,瘫坐在地上,“陛下,苏清他……他是女儿身。” 皇上愤怒道:“你少胡说八道!” 平阳侯一脸真诚,“陛下,臣不敢胡言,苏清真的是臣的女儿,陛下不信,臣让苏清进宫,陛下令嬷嬷验了就知道了。” 平阳侯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皇上就信了,信了之后,皇上心情复杂起来。 这些年,平阳侯带兵出征,一半的仗都是苏清打下来的。 而这次准备灭掉南梁威风的三千铁骑,更是苏清一手调教出来的。 现在告诉他,苏清是个女的。 也就是告诉他,他的江山,靠一个女人守着? 比起这个来,皇上宁愿事实是苏清嫌弃他闺女! “给朕解释!” “陛下也知道,臣的弟弟娶得是镇国公的女儿朝晖郡主,镇国公和臣一直不对付,自朝晖郡主嫁进平阳侯府,先臣的妻子生出儿子之后,就一直想把平阳侯世子的封号给她儿子请封下来。” “那时候,陛下才登基没几年,镇国公势力滔天,一旦朝晖郡主的儿子成了世子,将来从臣手中接了兵权,那镇国公就更是一家独大了,臣不能眼睁睁看着镇国公欺压陛下。” 叹一口气,平阳侯继续道:“所以,臣妻子生下清儿之后,为了不让镇国公得逞,臣便对外宣称,清儿是男儿。” 多么深明大义的平阳侯夫妇啊。 为了不让镇国公一家独大威胁到皇权,就苦了自己家的女儿,明明娇滴滴的大小姐,非养成了凶残又风流的汉子! 皇上震惊之下,满是感动,“贤臣快起来。” 平阳侯一脸沉痛的起身,“所以,陛下,臣不能让清儿娶了云霞公主啊。” 皇上点头。 可他既然都知道真相了,就不能无动于衷。 平阳侯一家为了朝局稳定,做出这么大的贡献,他不能委屈了人家。 更何况,军权必须是皇家的,这是祖上的规矩。 皇上深吸一口气,道:“既然苏清是女子,那朕便将她赐婚给朕的皇儿,如此,也算是朕对这孩子的一点补偿。” 想到苏清的凶残和刚刚南梁使臣的狼狈,立在皇上身后的内侍总管福公公眼神有点飘忽。 也不知道哪个皇子要娶苏清啊~~~ 平阳侯一脸感激看着皇上,“陛下,您不惩罚臣欺君之罪,还要给清儿赐婚?” “朕又不是昏君!”皇上瞪平阳侯一眼,笑道。 正说话,一个小內侍急急通传,“陛下,九殿下毒发被送进宫了,现在在慧妃娘娘处,御医们都过去了。” 平阳侯立刻道:“陛下,若无旁事,臣就先回去了,出征开拔在即,臣要整顿整顿。” “去吧,明儿早朝,朕便宣布出征一事。” …… 平阳侯离了皇宫,直奔平阳侯府。 “清儿的身份,我按照你之前的话和陛下说了。”一进门,遣退了丫鬟婆子,平阳侯在夫人王氏对面坐下,压着声音说道。 王氏道:“陛下如何说?” “如你所言,陛下不仅没有动怒,反而说要把清儿赐婚给皇子。”平阳侯道:“九殿下也是会赶时辰,陛下才说完,他的消息就传进去了。” 王氏笑道:“那个倒霉蛋,能娶了清儿是他的福气。” 平阳侯笑了一笑,“管他是不是福气,反正清儿的脾气,吃不了亏。” 王氏点头,“等清儿成了王妃,下一步的事,就好办多了,我们等了这么多年,总算能放开手脚做正经事了。” 平阳侯叹一口气,目光微凝,道:“是啊!总算能做正经事了!” 顿了一下,平阳侯朝王氏道:“我琢磨,清儿的婚事,陛下要在我出征之前就定下,你好好准备一下,还有二房那里,少不得应付了。” 提起二房,王氏翻了个白眼,“我也闲了这么多年,是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 皇宫,慧妃的云庆宫。 面色苍白的九皇子在御医奋力救治下,幽幽“转醒”。 “恒儿,你感觉如何?”皇上坐在床榻前,见容恒睁眼,关切道。 容恒气若游丝喘了口气,“父皇,儿臣没事了。”扯嘴一笑,笑得格外凄凉。 皇上心头哀恸,容恒生母慧妃更是哭的眼睛通红。 容恒挣扎着起身,“让父皇母妃担心了,是儿臣的不是。” 慧妃心酸的不行,好容易止住的眼泪吧嗒吧嗒又落下来。 别人家的皇子忙着争权夺位,她儿子却忙着从鬼门关抢命! 容恒坐好,酝酿一下情绪,朝皇上道:“父皇,今儿在宫外,儿臣看见苏清和南梁使臣打了起来,是南梁使臣当街强抢民女,被苏清拦了下来,当时好多老百姓都给苏清鼓掌,这件事,南梁使臣要是闹起来,父皇可千万别惩罚了苏清。” 皇上没想到容恒会说这些,愣了一下,道:“南梁使臣身上的伤,真的是苏清打的?” 容恒点头。 “那苏清伤势如何?”皇上道。 “使臣的护卫倒是救主心切,不过,压根没有碰到苏清。”容恒大喘几口气,非常虚弱的道。 皇上…… 要苏清还是个男的,也就罢了。 一个女人,把南梁使臣打成那样,偏偏使臣的护卫连她的身也近不了……太凶残了。 再看病容恹恹虚弱不堪的容恒,皇上心里动了心思。 容恒要是能娶了苏清,以后不管谁继位,也不能把容恒欺负了。 心思转过,皇上道:“你觉得,苏清如何?” 第五章 赐婚 容恒一心想要给苏清说话,好让苏清念他一个人情,将来和他一起去三和堂,便道:“苏清虽然行事不羁些,可从来没有为非作歹,相比京都那些世家子弟,他心地善良行侠仗义,实在难得,更何况,打仗是个好手。” 皇上没想到,容恒对苏清评价这么高,心里踏实了几分。 结为夫妻,是要同舟共济同床共枕的,纵然不能成佳偶,也不要成了怨偶才是。 “可她到底不务正业。”皇上不动声色继续道。 容恒摇头,“父皇,苏清的正业是带兵打仗,他做的很好啊,至于别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皇上心头大喜,忍着情绪,叹息一声,“苏清要是女子,只怕嫁不出去。” 容恒狐疑,好好地,父皇这是扯哪去了。 不过,秉着为人说好话为己谋福利的原则,容恒脸不红心不跳的道:“便是女子,也是贞烈的奇女子。” 皇上终于龙颜大悦,抬手拍了容恒的肩膀,“朕就知道,皇儿不是个只看外表的浮夸之人。” 容恒满心莫名其妙。 “你和苏清的婚事,就这么定了,这些日子,不要到处乱逛了,好好养身子,朕让钦天监择最近的日子,你们完婚。” 皇上说完,慧妃和容恒顿时蒙了。 “皇上?恒儿和苏清成婚?苏清是男子啊!”慧妃不由拔高了声音,紧接着,看了自己儿子一眼,犹豫一瞬,补充道:“恒儿好像也不是断袖……吧?” 容恒…… 是亲娘吗? “我不是断袖!”容恒阴着脸,果断道。 这个时候了,就不用气若游丝了。 皇上笑道:“我们都误会了,其实,苏清是个姑娘,是平阳侯让她从小女扮男装。” 慧妃一声惊叫,“啊?为啥?” “平阳侯说,是个云游的道长说的,让苏清女扮男装到十六岁方能平安度过一生。”皇上扯起谎来简直轻车熟路。 福公公立在一侧,默默上翻了一下眼珠。 慧妃震愕之色,久久退不下去,“可,陛下,就算苏清是女子,怎么就让恒儿娶了她呢?她很凶残的。” 慧妃一面说,一面担忧的瞥了容恒一眼。 被母妃这么看了一眼,容恒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好像他母妃介意的,和他介意的,不一样。 预感才升起,就听到慧妃道:“苏清当了这么久的男人,她……她还能生孩子吗?” 容恒…… 有点想吐血。 皇上认真的安慰慧妃,“放心,就算身体伤着了,让御医开了药,好好调养几年,没问题的。” 慧妃松下半口气。 皇上再接再厉,“你之前一直担心恒儿的身子,怕他以后的孩子也孱弱,如果恒儿娶了苏清,他俩生出的孩子,结合二人的优点,一定身体很壮。” 慧妃脸上骤然有了喜色,一双眼流光溢彩看向皇上,“陛下说的对。” 苏清那么……凶残,恒儿那么聪明,他们的孩子,以后一定既凶残又聪明。 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就要凶残点聪明点才能过的好。 这是她数年宫斗总结出的人生哲学。 一个瞬间,慧妃的脑子打开了新世界,苏清成了好儿媳的不二人选。 慧妃眼底闪着喜色,朝容恒看过去,“恒儿真是好福气。” 容恒……“我不娶她。” 不等皇上问,慧妃先一脸不解的看向容恒,“为何?苏清哪里不好?” 容恒…… 哪里不好……哪里好! “且不说她杀人如麻,单单她从小逛青楼,去赌坊,遛鸟打架……”容恒抗议。 不过,他的抗议没有说完,慧妃就打断了他,“等成亲之后,母妃亲自调教她!” 皇上跟着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她杀人如麻是因为她带兵打仗,不能心慈手软,更何况,皇儿你也说了,她心地善良行侠仗义。” 自己刨的坑! 容恒想哭。 “那我也不娶她,就算她什么都好,可她不像个女的,我总不能和一个外形像爷们心理更爷们的人成亲吧。我不娶!”容恒态度坚定。 皇上眉头一皱,“不行!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朕和你母妃都定了。” 慧妃生怕能生养出优质孙子的儿媳跑了,立刻道:“对!” 容恒白眼一翻,“你们要是让我娶,我就绝食,还不行,我就逃婚!” 反正他从小到大的人设就是骄蛮孱弱。 “只要有一口气,就给我娶!”皇上也怒了,蹭的起身,命令道:“给我看好他,到时候老实成亲!” “那我就吐血!”容恒一脸决绝,说完,哇的吐出一口血,白眼一翻,昏厥过去。 御医面面相觑。 …… 一夜之间,苏清是女子的消息,如春风一样,吹遍了京都每一个犄角旮旯。 所有的人心,都躁动起来。 最躁动的,当属镇国公府和平阳侯府二房。 更躁动的,是南梁使者以及他的两个护卫。 被一个女人打的毫无招架之力……脸去哪了! 清早,女扮男装的福星一脸惊慌的冲进苏清的院子,“主子,不好了,满大街的人都知道你是姑娘了!” 福星冲进去的时候,苏清刚刚打完一套拳,正擦汗。 清晨的阳光照在他小麦色的肌肤上,格外诱人。 苏清闻言一怔,面色坦然道:“纸包不住火,迟早要知道的。” 她是带着原主两世的记忆穿越来的,早就知道身份会暴露。 身份暴露之后,等待她的,就是那些暗中涌动的魑魅伎俩了。 上一世,原主死的凄惨,这一世,谁害原主她让谁凄惨! 福星看着苏清的坦然,大喘几口气,“可是,主子,外面都传,陛下要把九皇子许配给你,呸,不对,是把你许配给九皇子。” 苏清脸上的坦然一裂,“啥?” 见主子总算震惊,福星吁出一口气,“听说圣旨都写好了。” “真的?”苏清不淡定了。 原主的世界,没这一出啊! 她也压根没想过要成亲啊! 福星点头,“真的,真的,所以,主子,你成亲的时候,到底是穿裙子还是穿袍子?” 问出心里最为担心的问题,福星巴巴看着苏清,等她回答。 苏清…… “你这么火急火燎跑来告诉我,就是为了问这个?” 福星一脸忠心耿耿,点头,“是!”随即心虚道:“外面仁和赌局开了赌注,赌主子你出阁到底穿袍子还是穿裙子。” 第六章 飞来 “胡闹,什么穿裙子还是穿袍子,姑娘出阁,当然是穿嫁衣,嫁衣当然是裙子!” 苏清转头,就看见她娘王氏扶着丫鬟进来。 福星巴巴看着苏清,一双眼都要急出火了,实在忍不住,偷偷扯了扯苏清的衣服,瞪着大眼睛:确定不穿袍子?袍子也能做喜服的! 苏清翻了福星一个白眼,迎上王氏,目光落在王氏手里一个明黄的东西上,“这是什么,娘。” 王氏笑盈盈道:“圣旨啊,陛下赐婚,把你许配给九皇子,娘怕你太激动,把传旨的小公公打死,就没让他进府。” 苏清…… 真是亲娘! “之前这么多年让你女扮男装,委屈你了,这回好了,能光明正大的做姑娘了。”王氏笑得温柔。 我只想光明正大做世子! “娘,真的要嫁人?”苏清有点接受不了,“之前怎么没有听你和爹提起过,太意外了。” 王氏一脸愉悦,“之前也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娶你啊!这下好了,圣旨赐婚,一言九鼎,赖不掉了!” 苏清…… 胸口疼! 苏清看过圣旨,眉头一皱,“娘,我听说皇子们成亲,都是要准备好几年的,最不济,也好几个月,怎么九皇子和我成亲,就……十五天之后?” 九皇子是个病秧子。 要真是等上几年再成亲,没准儿没等她过门儿就咽气了,这婚事,自然也就作罢。 刚刚福星说的时候,苏清脑子里就盘算过这一茬,还暗暗琢磨一番可行方案。 结果…… 苏清抬眸,一脸新发现的看向王氏,“娘,我该不会是去冲喜的吧?” 王氏抬手在苏清手背上打了一下,“胡说,冲什么喜!再说了,人家冲喜也要选个温柔可意的,谁会娶你冲喜!” “是啊,主子,一刻钟之前您还是男的呢,这突然变成女的,九皇子怕不是又要吐二斤血,所以主子一定不是去冲喜的!”福星一脸忠心不二。 王氏点头,“你看看,脑子还不如福星。” 苏清……胸口疼的有点厉害。 王氏嗔了苏清一眼,“这些日子,就不要朝外乱跑了,嫁妆什么的,娘给你准备的妥妥当当的,不过,嫁衣得自己绣,知道吗?” 苏清抬起她的双手,“娘,您觉得,我能绣出花儿来?” 王氏意味深长的笑,然后将一个小布包塞到苏清手里,“贵在用心,这是当年娘绣嫁衣用的银针,送给你了。” 苏清生无可恋,恨不能用目光将银针直接熔了。 福星更是一脸不如归去的表情,怔怔盯着银针,抬眼看苏清,“主子,您当真要穿裙子?” 苏清没开口,王氏道:“当然是裙子。” 福星愁眉苦脸长吁一口气,然后抱着肚子哎呦一声,“夫人,主子,你们聊,我肚子疼。” 一溜烟,跑了。 “她怎么了?”王氏狐疑看着福星矫健的背影。 怎么了,肯定是仁和赌局的投错了赌注,挽救损失去了。 苏清不想回答王氏这个戳心窝的问题。 正说话,老夫人跟前的李妈妈走过来,朝王氏屈膝一福,起身看了苏清一眼,面无表情道:“老夫人让夫人和世子,”咳了一声,“和小姐去慈心堂。” 李妈妈改口叫她小姐,那就是平阳侯府上下也知道她的身份了。 平阳侯府人口简单,老夫人膝下一共二子,都是嫡出。 老大是她爹,平阳侯。 老二,她二叔苏蕴,现任大理寺少卿,娶的是镇国公的嫡女,朝晖郡主,膝下一子,比她大两岁,叫苏阳。 总而言之,都是一群黑心肝的东西。 老夫人心肝最黑! 苏清一脚踏进慈心堂正厅大门,一个装满滚烫茶水的杯盏就摔在她脚下。 “娘当心。” 苏清身子一转,将王氏抱起,脚尖点地,向前跃了一截,两人落下,稳稳站好。 不过,脚尖点地一瞬,勾了一下地上的碎瓷片。 瓷片如同一道闪电,直直朝朝晖郡主脸面射过去。 吓得朝晖郡主面若金纸,“啊!”惨叫一声,扯手将身边一个丫鬟推到面前。 瓷片撞到丫鬟前胸,疼倒是没有多疼,就是吓得差点没了魂儿,白了脸瘫在地上。 “孽障,还不跪下!”老夫人坐在上首,气的脸色铁青,拍着桌子几乎怒吼道。 苏清在军中时间长府中时间短,仅有的几次见面,老夫人从没给过她好脸色,原主的记忆里,老夫人对她实在刻毒阴损。 苏清冷眼看向老夫人,“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有脸问为什么,你刚刚做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要不是你二婶反应快,那瓷片就要毁了她的脸!”老夫人阴沉道。 苏清中气十足道:“我以为有人袭击我,谁能想到一只茶杯会自己朝我飞过来,要不是我反应快,我就被那茶杯给砸死了!哪个该死的扔的茶杯,让我查出来,非捏死她!” 一脸凶残! 苏清当街暴揍南梁使者的事,早就传遍了,一屋子的丫鬟婆子胆战心惊朝老夫人看过去。 茶杯是老夫人扔的。 苏清这话,把老夫人气的双目喷火,转脸朝王氏看去,“你就是这么教育这孽障的!让她给我跪下!” 王氏悠悠看了一眼苏清手里的圣旨,非常恭顺的道:“清儿手里拿着圣旨,母亲让她给谁跪,我和她说。” 这屋子里,谁能当得起圣旨的跪! 被王氏软软怼了回去,老夫人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 朝晖郡主惊魂已过,缓了口气,阴狠的看了苏清和王氏一眼,转头朝老夫人道:“母亲,那是清儿出阁的圣旨。” 老夫人被苏清气的险些忘了正题,朝李妈妈道:“你替她把圣旨拿了。” 李妈妈闻言上前。 苏清当然知道,圣旨递出去,这老妖婆有一万种办法让她跪下。 苏清伸手递出去,凉悠悠道:“这是赐婚的圣旨,我正好不想嫁呢,如今这圣旨,谁接了谁去嫁!” 李妈妈顿时手一缩,朝老夫人看过去。 老夫人朝苏清大骂,“混账!圣旨赐婚,也是你能浑说的!” 苏清道:“要不你去御前告状去!” “你就这么和你祖母说话?你还知不知道人伦王法!”老夫人拍着桌子吼道:“你个不孝女,老大就养出你这么个东西来?” 开什么玩笑,拿孝道压她?好几年前她就被不孝了! 早就恶名远扬,还怕这个! “我还不知道刚刚是谁要暗杀我!”苏清看着老夫人,寸步不让,“我端着圣旨呢,知道的是想要暗杀我,不知道的,还以为看不惯我嫁入皇家,想要私毁圣旨嫁祸给我呢!这事儿得让京兆尹查查。” “你……”老夫人憋得胸口疼。 她能说,那茶盏是她扔的! 第七章 明抢 可苏清一向是个说一不二的。 虽然在府里时间少,可仅有的时间,也从来没把她这个祖母放在眼里。 要真去找了京兆尹…… 平阳侯府的脸还要不要了! 这个该死的孽障,当年就不该手软,合该直接把她浸马桶里溺死! 老夫人阴沉的脸能拧出水来,“我问你,你明明是个姑娘,为何欺上瞒下说你是个男子?” 自己的孙子,养了十六年,一夜之间突然就成了孙女儿,要是告诉别人她是才知道真相的,谁信! 老夫人双眼泛着阴光。 苏清就知道,老夫人一通发难,奔的就是这个。 老夫人虽然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又远远比二儿子优秀,可老夫人惯来偏向二房。 莫说她不得老夫人欢喜,就是她爹平阳侯也很少得老夫人慈爱,记忆里,老夫人对她爹,基本都是疾言厉色横眉冷对。 不过,她爹是个孝子,她不是,非常不是! 迎上老夫人的质问,苏清一笑,道:“不说祖母不知情,我都是陛下圣旨赐婚,我才知道自己是个姑娘。” “胡说!你连自己是男是女也分不清?”老夫人冷呵。 “我又没有扒下大哥的裤子研究一下男人女人到底什么区别。”苏清说的理直气壮,“之前也没人和我讨论过这个问题,我当然以为男子就是我这样的。” 老夫人气的哆嗦,却无话可说,转头将怒火发向王氏,“她不知道,你也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什么是欺君之罪!女扮男装,你存的什么心!” 王氏一脸恭敬,“不瞒母亲,媳妇也是刚刚才知道,自从清儿出生之后,媳妇身子就不大好,她小时候是乳娘带大的,后来……媳妇也没有脱了她裤子研究过。” 王氏越说越惭愧,“早知道,媳妇就研究了。” 苏清…… 以前从未见过她娘和老夫人正面交锋,没想到,她娘是个蔫儿坏的。 “好,好得很,你们一个个的,都不把我老婆子放在眼里!”老夫人气的哆嗦,“老大呢,让他滚回来!” 王氏继续一脸恭顺,“侯爷上朝还没回来呢,母亲着急,媳妇这就进宫去叫人。” “放肆!上朝也是你说叫就能叫回来的!”老夫人脸上讪讪一闪而过,怒斥一句,然后道:“清儿既然是个姑娘,就白顶了世子的名号,你身子受了伤,也生育不了,要么你让出主母身份,和老大和离,让老大续弦再生出嫡子,要么,你们就把世子的身份让出来给二房。” 这么直白的抢? 土匪也没你不要脸! 苏清睃了正襟危坐的朝晖郡主一眼,提脚上前,一把将手里的圣旨塞到朝晖郡主怀里,“世子的封号给你儿子,赐婚的圣旨就给你了,抢一送一!别掉了,圣旨掉了地上,罪名你吃不起。” 朝晖郡主正要将圣旨掷出去的动作就一僵,脸色冷的难看。 说完,苏清朝老夫人看过去,“到时候我不去成亲,我看平阳侯府谁能逃脱一个抗旨不尊的罪名,我不怕死,就看你们怕不怕被连累!” 说罢,苏清拉着王氏朝外走,“娘,既然你要和爹和离,现在就去办手续吧,办完手续,我带你去碎花楼逛逛。” 王氏一脸惆怅看了朝晖郡主一眼,又看了老夫人一眼,转脚跟上苏清,“好,娘听你的。” “王氏,你今儿敢迈出一步,就不是我苏家的媳妇!”老夫人外强中干,心虚的吼道。 王氏朝她回眸一笑,“我不去碎花楼,我听母亲的,我去和离。” 老夫人眼皮一番,咕咚,栽倒过去。 慈心堂顿时一片呼叫。 苏清搀着王氏的胳膊,娘俩头也不回的离开。 出了慈心堂大院,苏清朝王氏道:“娘,你会不会怪我?” 王氏温柔的拍着苏清的手背,柔声细语道:“我告诉你,出阁前你不把嫁衣绣好,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苏清…… 她爹平阳侯虽然平时对她要求严苛,但是,每每她犯下大错,对她动手揍她的,都是她娘。 而且,爹还说,娘温柔娇气,她挨揍的时候不能乱跑,要老老实实候着,不然她娘揍的累。 这确定是亲爹亲娘? 苏清仰头看看天,转脚回了自己院子。 她前脚一离开,王氏立刻吩咐自己的贴身婢女,“快去仁和赌局,清儿出阁穿裙子,压一千两,悄悄地别让人瞧见,另外,今儿在慈心堂的事,你嚷出去……” 婢女得令,立刻执行,并且偷偷给自己也买了五两的赌注。 吩咐完婢女,王氏哼着小调儿,一路回屋。 松香院。 朝晖郡主进门就砸了一对白玉花瓶儿,愤怒的将圣旨朝桌上一掷,一屁股坐下,“平日只知道苏清是个不要皮脸的混世魔王,王氏柔柔弱弱的,我还真没看出来,竟也是个黑心肠的,居然在我面前装了十几年的小白鼠!” 一想到王氏今儿句句恭卑却分毫不让的样子,朝晖郡主气的就肝疼。 更不要说被苏清气的五脏六腑都生烟。 “那这圣旨……”徐妈妈是朝晖郡主的陪嫁妈妈,对朝晖郡主忠心耿耿,担忧的看了一眼圣旨,道:“苏清一向说一不二,她说得出不嫁,到时候,一定少不了风波。” 朝晖郡主冷哼,“怕什么,不是还有平阳侯顶着嘛!我就不信,老夫人开口,平阳侯敢说一个不字,他敢说,正好让父亲dàn hé他不孝!” 徐妈妈一听朝晖郡主有主意,松下一口气,道:“是,是,郡主说的是,快别气了,气坏了身子是自己的。” 正说话,丫鬟土灰着脸奔进来,“夫人,不好了。” 李妈妈柳眉一立,横她一眼,“浑说什么!” 丫鬟吓得一颤,却也不敢耽误,立刻道:“外面谣言四起,都说夫人眼红小姐嫁入皇家,以郡主身份逼着老夫人让侯爷休妻另娶,说是要让侯爷娶镇国公府的四小姐,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那个王氏!”朝晖郡主怒极之下,一把将端在手里的茶盏摔出去。 徐妈妈眼底神色一闪,立刻道安慰,“谣言止于智者,到时候,王氏和侯爷没有和离,这谣言就解了,而郡主到时候正好能返扳一局。” 朝晖郡主脸色一缓。 下一瞬,丫鬟就舔舔嘴皮道:“夫人,大夫人好像已经派人去京兆尹和户部了。”又舔舔嘴皮,“大房那边送来的消息,大夫人好像在清点嫁妆。” 朝晖郡主差点吐出一口血来。 「苏家二老爷改名,从苏赫改成苏蕴。」 第八章 绝食 她是镇国公府的女儿。 镇国公府和平阳侯府素来不和,人人皆知。 现在苏清刚刚得了圣旨赐婚,就闹出她逼着大房休妻另娶。 那些贱民百姓知道什么,肯定要人云亦云瞎起哄,到时候她惹一身骚不说,还要连累镇国公府四小姐的名声。 “王氏还真是好算计,披着羊皮,实实在在一条大尾巴狼,连我侄女儿都算计进来!明知道四小姐在和兵部尚书家的二公子议亲,这样一闹,这亲事能成才怪!”朝晖郡主气的脸色发青。 徐妈妈立在一侧,眉头紧皱,“不应该啊,郡主,别的不说,单单人这性子,怎么能说变突然就变了呢?” 朝晖郡主冷哼一声。 徐妈妈斟酌了一下,道:“从您嫁进平阳侯府那一天起,大夫人就是个绵羊性子,她虽是平阳侯夫人,可府中中馈却是攥在您手里,这么些年,老夫人那边责难也不少,却从来没见大夫人像今儿这样的,看着恭敬,实则是不把老夫人和您放在眼里,这事儿不对啊。” 眼见朝晖郡主听了进去,徐妈妈又道:“赐婚这事儿,也蹊跷,按理说,苏清男扮女装这么多年,肯定是因为大房为了保住世子的封号才如此,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赐婚了呢?若是嫁个好人家也就算了,偏偏是九皇子。” 九皇子的身子,朝不保夕,人人知道。 苏清极有可能今儿嫁进去明儿就守寡。 为了这么桩婚事就揭穿守了那么多年的秘密,这事当然蹊跷。 朝晖郡主不满的横了徐妈妈一眼,“你既是知道,为何不早说,你早说了,也不会闹出今儿这么一场!” 娘家那边自然要去安慰解释。 可外面的谣言……想起来脑仁就疼。 徐妈妈忙道:“是奴婢愚笨,没早早想起,不过,今儿这事,也算不得没了出路,她们能造谣,我们也能。” 王妈妈顿了一下,在朝晖郡主耳边低语几句。 朝晖郡主皱眉,“她苏清还有什么名声可言,杀人如麻不说,逛窑子,逛赌坊,打架闹事,斗鸡遛狗,身是女儿身,却长得一点女人样没有!她的名声,还用败坏!要不是陛下赐婚,她就是做尼姑都没地方收她!” 王妈妈摇头,又低言几句。 朝晖郡主眼底神色一亮,“好,就如你说的做,你做的干净点,莫让人抓了把柄。” 王妈妈领命,“奴婢知道。” 朝晖郡主揉着太阳穴叹一口气,眼底闪着阴狠的光,“王氏那,你让人仔细查查,她是得了什么高人指点,一夜之间成了这样。” 王妈妈应了,哄了朝晖郡主几句,见她火气消下去了,便出门做事。 谣言如风,可劲儿的吹。 就算是红瓦高墙的皇宫,也不可幸免。 容恒哭丧着脸坐在床榻上,一双眼睛幽怨的瞪着慧妃,“母妃,你就忍心你怀胎十月的儿子被这么个东西糟蹋了?” 慧妃瞪他一眼,“什么叫这么个东西,她马上就是你媳妇了,我告诉你臭小子,媳妇是自己的,疼不疼是你的事,但是,成亲之后,你别以为她丢人现眼就和你无关!” 容恒嗷的叫了一嗓子,“母妃,你都知道她丢人现眼,为什么还要逼我娶,你听听外面都说成什么样了!” 杀人如麻,活剥人皮,茹毛饮血,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动刀子。 这些,忍了。 可外面有鼻子有眼的说,苏清之所以常年泡在青楼里,是因为她在那养了个小白脸,现在,小白脸被揪出来了,抵不住流言蜚语,哭着找苏清给他个名分! “母妃,我现在头上一片草!”容恒抗议,“你不能为了要个彪壮的孙子就不顾儿子的生死啊!我要真娶了她,你让我以后怎么见人!” 慧妃无动于衷。 容恒脖子一梗,“母妃,我今儿把话撂在这儿,你要真逼我娶,我就绝食到死,反正,我是宁愿死也不会娶这么个东西的。” 慧妃悠悠起身,“那你绝食吧,以前德妃总是闹绝食,我就好奇,人到底几天不吃饭才会饿死。” 所以你打算用亲儿子实验? 你真是我亲娘! 慧妃一走,容恒一脸恼怒顿时泄气,脸色一垮,不知道想什么,怔在那。 长青缩头缩脑走进来,“殿下,您真要绝食?” 容恒睃了他一眼。 长青以为容恒当真绝食,苦口婆心劝道:“殿下,闹一闹就行了,殿下别忘了,昨儿答应的秦苏,三日后带着苏清去三和堂换秘籍,昨儿是一日,今儿是一日,明儿就该去了,殿下,身子骨是自己的……” 容恒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信封,啪甩到长青怀里,打断了他的话,“亲自交给苏清。”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长青一愣,随即脸上绽出一朵花儿来,“殿下,您想通了?” 容恒无力翻了个白眼,“快去吧。” 想通个屁! 娶个不男不女的玩意儿已经够糟心了,现在,这么个玩意儿还让他头顶绿油油的。 容恒恨不能掐死苏清。 合着他昨儿火急火燎赶进宫来,是上赶着给自己讨媳妇的! 一想到昨天的事,容恒就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他要不上赶着来,不就什么事也没了! 容恒被自己蠢的上不来气,而这个时候,四皇子也愁的要死。 平阳侯手握二十万大军,这是必定要同皇家联姻的。 平阳侯是块大肥肉,可苏清,那就是肉里的砒霜啊! 如果容恒那小子一哭二闹三上吊,真的把婚事闹没了,那不久的将来,要娶苏清的历史性重任,就非常有可能会落在他头上。 这么毛骨悚然的事,怎么能忍! 最完美的解决方案,就是容恒娶了苏清,他再拉拢容恒。 左思右想,四皇子越想越坐不住,蹭的起身出门,直奔碎花楼。 一个皇子,想要找出个小白脸,易如反掌。 只是等四皇子赶到碎花楼的时候,大皇子和五皇子也同时赶到。 第九章 团结 数年来从未有过的大团结。 皇上看着面前一溜站着的儿子,有一种没睡醒的感觉,转头瞥了内侍总管一眼。 福公公一脸无辜摇摇头表示不知情。 “你们怎么来了?”书案后,皇上的表情高深莫测。 对待未知的事情,就应该表现的比未知的事情更加未知,才能夺取主动权。 人是四皇子最先抓到的,四皇子率先道:“父皇圣旨赐婚,九弟和平阳侯府的苏小姐佳偶天成,却偏偏有人从中作梗,败坏皇室尊严,儿臣实在气不过,要替九弟和苏小姐讨一个公道!” 四皇子语落,大皇子立刻跟上,“父皇,赐婚的圣旨一出,就有谣言闹起,说平阳侯府的苏小姐在碎花楼bāo yǎng了小白脸。” 说完,大皇子义愤填膺朝早就瘫软在地上的小白脸揣了一脚,“这个东西,站都站不稳,苏清怎么能看上他!他不知受谁指使,哭着喊着让苏清给他个名分!” 皇上嫌恶的看向小白脸。 一个男人,哭着喊着要名分,真不要脸! 大皇子语落,五皇子道:“父皇,这小白脸背后之人,实在用心险恶,看似是在污蔑苏小姐,实际上,却是在给皇室抹黑,一旦查出背后捣鬼的人,父皇必定不能轻饶他!” 小白脸不过就是个青楼混混,何时见过这种阵仗,早就被吓得魂飞魄散。 再加皇上怒目一瞪,不等皇上问,立刻就招了。 “陛下开恩,陛下开恩,草民的确是受人指使,有人给了草民二十两银子,让草民如此,还说,事成之后,再给草民二十两。” 四皇子抬脚踹他肩头一脚,“说,谁指使你的。” “草民不认识啊。” 大皇子又给他一脚,“天子面前,你也敢隐瞒?” 小白脸被他这一吓,筛糠道:“草民真的不认识,是个四十多岁的女的,大约……” 眼珠在几位皇子身上转了一圈,道:“大约比这位殿下矮一头,眼角有个黑痦子,穿的很体面。” 四皇子皱了下眉,脑中有个人影儿一闪而过,只是太快,没抓住。 “别的,草民真的不知道了。”小白脸痛哭流涕。 他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皇上转头朝内侍总管道:“带他去画师那,画出那人的样子来。” 福公公应了,点了两个小內侍,将小白脸拖出去。 几个皇子都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地里做这么有损阴德的事,小白脸一走,他们就开始东拉西扯“培养感情”,死皮赖脸耗着不走。 皇上心里明镜儿似得,懒得揭穿。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福公公拿着一幅画回来,进门路过四皇子的时候,目光有些复杂。 四皇子迎上了那道目光,皱了皱眉。 怎么感觉福公公看他就跟看傻子似得。 错觉? 福公公将画像送到皇上面前,皇上扫了一眼,将画像拎起来,对着几个皇子,“你们有没有眼熟的。” 一眼看到画像,四皇子只觉得天灵盖让人给炸了。 何止眼熟! 这人朝晖郡主跟前的徐妈妈。 朝晖郡主是镇国公的长女。 他母妃德妃是镇国公的二女儿。 现在,他嫡亲的姨母算计人,被他这个大外甥给大义灭亲……了?! 大皇子看了人,若有所思一瞬,神色怪异朝四皇子看过去。 五皇子看了人,若有所思一瞬,幸灾乐祸朝四皇子看过去。 皇上……朝四皇子看过去,“你认识?” “是……是……朝晖郡主跟前的徐妈妈。”知道瞒也瞒不过去,四皇子犹豫一瞬,立刻选择明哲保身,痛心疾首道:“真没想到,她做出这种事来!” 五皇子火上加油,“朝晖郡主为了撮合平阳侯和镇国公府四小姐,也是拼了。” 这话说的,成功引起了皇上的注意。 见皇上看过来,五皇子立刻解释道:“父皇赐婚的圣旨才发到平阳侯府不足半个时辰,外面就有传言,说朝晖郡主仗着身份,让平阳侯府老夫人逼着平阳侯休妻,另娶镇国公府的四小姐,还让苏清把世子的身份让给二房的苏阳。” 这个谣言,皇上没听过。 闻言啪的一拍桌子,朝四皇子看过去,“怎么回事?” 四皇子吓得肝儿颤,“儿臣不知道啊!儿臣就知道,有人在败坏苏清的名声,败坏皇室的尊严,儿臣不能忍,至于别的,儿臣真的不知道。” 要是知道,打死他他也不会把那个小白脸带进宫啊! “父皇,儿臣想,这件事应该只是平阳侯府二房一人所为,四弟应该真的不知道。”大皇子敦厚老实道。 四皇子朝他投去感激一瞥。 这件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是抹黑朝廷皇室脸面,往小了说,只是内宅倾轧有点失了分寸。 大皇子明显是往小了说。 皇上横了四皇子一眼,冷声道:“你把人带回去,告诉苏赫,让他亲自去给苏清和她娘赔罪去。” 四皇子大松一口气,“是,儿臣遵旨。” 五皇子一脸不甘,跟着大皇子一起告退。 出了御书房,四皇子感激涕零朝大皇子作揖,“今儿多谢大哥了。” 大皇子憨厚的笑,“一家兄弟,你身上还有任务,你快去吧。” 四皇子又拜了一下,转头走了。 五皇子一脸不满,“大哥帮他做什么。” 大皇子笑道:“不是帮他,是帮父皇,这种事,父皇明显不想闹大。” …… 御书房里,皇上盯着桌上的画像,怒气还没有散去,“那谣言,是真的?” 福公公叹一口气,道:“听说,平阳侯的夫人王氏,已经收拾了嫁妆,还去京兆尹那递了和离的申请。” “闹这么大?”皇上有些意外,“你怎么不早和朕说。” 福公公忙道:“奴才也是刚才去画画像的时候,才知道的。” 皇上咬牙切齿,“苏清不过是嫁给老九,镇国公就坐不住了,仗势欺人,好得很,朝晖不就是个郡主,朕就给王氏封个诰命!” 福公公眼皮一抖,“陛下……” 官大一级压死人。 一品诰命可比从一品的郡主厉害多了。 皇上冷哼,“平阳侯战功累累,朕敕封他的嫡妻,理所应当,看谁能放个屁出来!” 屁字刚落,外面小內侍通传,“陛下,镇国公求见。” 福公公…… 放屁的来了? 第十章 上树 “让他进来!”皇上没好气道。 镇国公进门就感觉到一股剑拔弩张的凝重,心里嘀咕,这是怎么了?哪个不长眼的又惹了皇上动气。 行礼问安之后,镇国公朝皇上道:“陛下,臣实在觉得,让平阳侯率他才训练好的骑兵和南梁铁骑对阵,有点冒失,这骑兵到底本事如何,还未被检验,万一战败,南梁开出的条件,可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皇上眼底闪过一丝玩味的阴霾,忽然和颜悦色起来,朝镇国公道:“依你之见?” 镇国公立刻道:“如今南梁使臣只是要黄金百两,珍珠百颗,外加苏清的赔礼道歉,陛下不如就从了他。” 皇上眼底冷色愈加凝重,面上笑容不变,“南梁使臣当街强抢民女,这么低级的错误,明显就是挑衅,你让朕奖赏作恶的惩治行侠仗义的,你是怕朕的脊梁骨太硬?” 这种话音儿下的笑容,就不是笑容了。 不过,镇国公依旧坦然。 “陛下,忍辱负重方能成就霸业,南梁铁骑何等厉害,一旦开仗,多少百姓遭殃!”镇国公说的大义凛然痛心疾首。 简直就是忠臣谏臣的楷模! 皇上看着这只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道:“就算朕让步,奖赏了他,苏清可是老九未过门的皇妃,让苏清给他道歉,不就等于让整个皇室给他道歉!” 镇国公早就想到皇上会这么说,立刻道:“陛下,苏清并非九殿下良配,那苏清杀人如麻纨绔不羁不提,她早在九殿下之前,就在碎花楼抱养男子,此事坊间已经沸沸扬扬传开。” 福公公自求多福的看了镇国公一眼,默默眼珠上翻。 皇上冷笑,“谣言?” 镇国公摇头,悲痛道:“那男子已经认下了……” 不等镇国公说完,皇上抄起手边砚台就朝镇国公砸过去,“朕拿你当左膀右臂,你就这么算计朕!你可真是朕的好舅舅!” 镇国公乃当今太后嫡亲的哥哥。 砚台准确的砸在了镇国公的大腿上,突然来的重击疼的镇国公忍不住咧嘴,一脸懵看向皇上,“陛下,何出此言,臣对陛下,忠心耿耿!” 皇上盛怒之下,再爆粗口,“忠心耿耿个屁!朕念你年岁大,又不忍让太后伤心,罚你一年的俸禄,你给朕滚回去闭门思过三天,想明白了,给朕写个认罪书!” “皇上……”镇国公从里到外的懵。 “滚!”皇上咆哮。 镇国公不敢多言,立刻滚出去。 抓了个门口的小內侍,“陛下怎么这么大的火?” 小內侍就把刚刚四皇子带着小白脸来给苏清洗刷冤屈的事告诉了他。 镇国公差点吐出一口血。 难怪皇上那么大的怒气! 合着皇上以为,是他让朝晖给苏清泼脏水,然后他再利用这脏水来替南梁使臣求情? 镇国公摇摇晃晃离了皇宫。 今儿这一出,他怕是跳进护城河也洗不清了。 镇国公前脚走,皇上气咻咻的拍了两下桌子,朝福公公道:“还不快去传旨!” 福公公迟疑一瞬,到底开口,“陛下,朝晖郡主争的,是平阳侯府的世子之位,这世子的位份拿不到,她怕是不会罢休。” 不过,这世子的封号要是落在苏阳头上,那不就等于平阳大军迟早归了镇国公! 这话,福公公就不敢直言了。 皇上脸色沉的像锅底,默了一瞬,道:“苏清女扮男装,褫夺她世子封号,不过,念她军功累累,敕封她为紫荆将军,统管平阳大军十万,可自行增减。” 这就是给了苏清实打实的军权了。 到时候,就算是朝晖郡主给苏阳夺了这世子的封号,他也继承不了平阳侯手里的军权。 福公公领命,转脚离开。 不知喜从天降的苏清,正在屋里苦大仇深的盯着眼前的绣架。 手里一把银针,被她当做飞镖暗器,嫁衣就是仇敌。 嗖一个,嗖一个…… “主子,九殿下跟前的小厮求见。”丫鬟立在门口,看了一眼被祸害的全是洞的嫁衣,默默挪开视线。 叫了那么多年的世子,忽然让她们改口叫小姐,实在别扭。 苏清院子里的人,就一致跟着福星叫她主子。 不过,此时声音有点飘。 苏清面无表情收了银针,坐到书案后面,“让他进来吧。” 丫鬟得命,须臾引了长青进来。 一个小厮,就这么被引着进了未来王妃的闺房,长青实在走的大腿发软。 不过,当他跨进门一瞬,就不止是大腿发软了。 全身都软。 一个绣架摆在屋子中央,除此之外,满屋子的摆设,除了兵器,再无二样,唯一能看得下去的,就是靠墙而放的一整排书架。 长青匆匆扫了一眼,全是兵书。 手脚发虚的走上前,长青作揖,“世子,呃,不是,小姐……” 看到苏清长袍玉冠,冷眉星眸,长青硬生生把小姐二字憋了回去,“殿下让奴才把这个送过来。” 飞快的将信取出,长青递上去,省略掉一切称呼。 苏清皱眉扫了长青一眼,取出信看。 看完,冷笑道:“你们殿下的要求,我可以答应,不过,我信不过他有这个本事,这样,你让他回去给我立个字据,他要真能做到就算了,做不到,到时候给我三万两白银。” 长青…… 看了一眼苏清背后的狼牙棒,想到那天苏清揍人的凶残,长青把涌上喉头的话压了下去。 他就是个跑腿的。 长青前脚走,福星一脸有重大发现的奔了进来,“主子,了不得了……咦,那不是九殿下跟前的长青嘛,他来做什么?” 福星凑到苏清对面。 “九殿下说,让我明儿陪他去趟三和堂,作为条件,他能让陛下收回赐婚圣旨。”苏清没什么表情道。 福星眼珠转了转,“主子,您答应了?” “我当然不能完全答应了,虽然我的确不想嫁,但这年头,男人说的话要是靠谱,母猪都能上树了。你刚刚说了不得了,出什么事了?” 福星眉飞色舞,“主子,张大人家的猪上树了,一伙人正……” 福星后知后觉想到苏清刚刚那句话,立刻修正,“主子,他家肯定是公猪!” 一脸表情:就是这么忠心耿耿! 苏清…… 当年她爹从哪给她弄这么个活宝来! 第十一章 孝顺 “主子,要是九殿下真的做到了,你们就真的不成亲了?”福星很快把刚刚的事丢到脑后,问出新的问题。 “你很希望我成亲?”苏清调戏福星,“咱俩的二人世界不好吗?” 福星打了个激灵,向后退了一步,“主子,可要是这次退婚了,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 苏清盯着福星笑。 福星被笑得心里发毛,肩膀一垮,泄气道:“好吧,你们要是真的不成亲,那仁和赌局那的赌注该怎么赔啊?” “你押了多少?”苏清笑道。 “一百两!” “要是赢了,拿多少?” “一千两!” 苏清…… 一比十? 没想到大家对她这么有信心,就这么肯定,就算嫁给皇子她也要穿袍子? “放心,要真能退亲,赌局不赔你,我赔你!”苏清笑道。 福星一张脸立刻放光,“真的?” 主仆俩说着话,外面李妈妈走进来,横眉冷对,“小姐,老夫人让你过去。” “什么事?”对上老夫人的人,苏清从来没有好脸色。 “主子的事奴婢不知道,小姐去了就知道了。”遇上苏清的冷冽,李妈妈秒怂,语气到底放软了些,“夫人也在,小姐还是过去看看吧。” 南梁使者被当街暴揍,带给大家的心里阴影面积实在有点大。 苏清去慈心堂的时候,不仅王氏在,她爹平阳侯也在。 当男人当惯了,苏清不会像女孩子一样屈膝一福,只问了声好,就立在王氏一侧,默不作声。 老夫人阴沉着脸,扫了苏清一眼,朝平阳侯道:“老二媳妇已经被她们娘俩气的回娘家了,这件事,你看怎么办!” 苏清扫了一眼老夫人下首的空座位。 朝晖郡主回娘家了? 难怪今儿不见她呢! 平阳侯一脸孝顺的道:“既然是被她们气的,那儿子现在就休了王氏,娘看可以不?” 掌管二十万大军,驰骋沙场挥斥方遒说一不二的平阳侯,跟皇上都敢瞪眼,唯独对老夫人格外尊重。 王氏立刻跟着道:“母亲放心,媳妇不会赖着不走的,嫁妆我已经清点好了,和离的申请和递到京兆尹了,只要侯爷去应一声,立刻就能从户部那里拿到和离书。” 王氏声音温柔,说的犹如一只受伤又不敢多言的小白兔。 苏清站在那,面无表情。 老夫人气的血气翻滚。 当初说让和离的人是她,可她那是威胁,不是真的让大房和离,这要真因为她那句话,大房和离了,她以后怎么见人! 可这话,她说不出口啊! 老夫人憋得脸色紫青,胸口起伏,“好,好,老大,我含辛茹苦养育你几十年,你就是这么孝顺我的?为了王氏,连苏清是男是女都隐瞒我十六年,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娘!” 平阳侯连连认错,“娘,都是我错了,娘要打要骂,儿子都领,娘别生气。” 老夫人哆嗦着身子,“你要是真知道错了,你带着王氏和这个孽障去镇国公府赔礼道歉,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之把老二媳妇给我哄回来。” 平阳侯府和镇国公府素来不睦。 现在老夫人让自己的儿子去给敌人赔礼道歉? 这怕不是脑子让驴踢了吧! “行,行,儿子这就去,娘你别生气。”平阳侯立刻应了。 老夫人神色古怪的看了平阳侯一眼,面色稍霁,道:“算你还有点良心!” 平阳侯赔笑,“不过,娘,儿子都不知道弟妹到底是为何生气,娘给儿子指个方向,别儿子去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老夫人才气息均匀了点,就胸口狠狠一抽。 为什么生气…… 那天在慈心堂的事,整个京都都传遍了,老大能不知道? 老夫人一双眼睛冒着寒光看着平阳侯,“我还真当你是个孝子!”说着,抓起手边茶盏,朝平阳侯砸过去,“你要是不把老二媳妇哄回来,就别认我这个娘!” 那茶盏,直奔平阳侯的脑袋,一点准心儿没偏。 苏清愕然。 这是亲娘? 她娘虽然也打她,但那是因为她犯了大错,她娘为了让她成器才打她的。 老夫人这……偏心偏的连大儿子的脸面性命都往脚底下踩? 平阳侯垂首,依然恭敬,“娘别生气。” 低头一瞬,茶盏从他头顶飞了过去,砸在不远处的桌角上。 咣当! 四分五裂。 可见老夫人用了多大的劲儿,这要真砸了脑袋上…… 苏清看向老夫人,她面上一点后怕之色都没有,反而因为平阳侯躲了过去,恨得咬牙。 不过,再张口,就换了话题,“我问你,苏清在青楼养人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原以为让他去和镇国公低头道歉,就是拿捏了他的软肋,没想到老大根本不吃这一套。 这个逆子,最在乎的,果然还是王氏和这个孽障! “前些日子,镇国公府的三少爷将青楼花魁赎了身,当外室养着,后来被闹出来,镇国公把他禁足一个月,镇国公教子有方,儿子和他学,娘看可以不?”平阳侯询问道。 老夫人被堵得无话可说,憋了半晌,怒道:“她能和镇国公府的三公子比!” “那娘的意思是……”平阳侯道。 老夫人阴声道:“苏清实在恶贯满盈,平阳侯府的名声不能再任由她败坏下去,你去和陛下说,取了她世子的封号,这不算我为难你,她本来一个姑娘,就不能顶着世子的封号。” 说来说去,还是这件事。 平阳侯应道:“行,儿子一会就进宫求陛下。那弟妹那里……” 老夫人怕再吃刚刚的亏,干脆直言,“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你是我儿子,我能不替你着想?若非王氏和这孽障实在欺人太甚,我又岂能说出让你休妻的话。” “是是是,儿子知道娘最疼儿子。”平阳侯道:“那儿子现在就进宫?” “去吧,不过,王氏和苏清顶撞我,实在不能纵容,罚他们去祠堂跪七天。”老夫人道。 平阳侯笑道:“行,娘您不生气就行,不过,陛下派的教习嬷嬷应该一两天就到了,到时候一起去祠堂罚跪?” 儿子都听您的。 老夫人险些眼皮一翻,栽倒过去。 苏清立在一侧,憋着笑。 昨天见识了她娘的战斗力,已经是蔫儿坏的顶级高手。 今儿再见她爹…… 一直以为她爹是个大孝子,真没想到,在坑娘的队伍里,她爹段位骨灰级。 看着孝顺有加,说出来的话……神补刀啊! 和这两个比起来,她简直弱爆了。 老夫人正要再发一轮怒,外面丫鬟回禀,“老夫人,二老爷和二夫人回来了。” 第十二章 偏心 老夫人皱眉。 早上走的时候,明明说好了,等老大这边一切做完,她再回来,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还有,老二怎么和她一起回来的,今儿老二不是要去京郊办事? 老夫人心里一阵狐疑,面上不动声色,“人呢?” “正朝慈心堂过来。”丫鬟回禀。 “一会见了老二媳妇,好好赔个不是!”老夫人恶狠狠叮嘱。 语落,二老爷和朝晖郡主就前后脚进来。 二老爷脸色铁青,朝晖郡主面上顶着一个鲜红的巴掌印,五指分明,眼睛红肿,明显是才大哭一场。 苏清眼皮一跳,谁敢打她?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诡异起来。 老夫人忙问,“怎么了?” 那是真正的关心。 二老爷看了老夫人一眼,没说话,却是转头朝着王氏深深鞠了一躬,“大嫂,是我没有约束好朝晖,让大嫂委屈,我给大嫂赔不是。” 说的格外真诚。 不说老夫人懵了,就是苏清,都懵的不要不要的,转头朝王氏看去,王氏面色不变,低头垂眸立在那,默不作声。 那样子……像是啥也没听到? 苏清疑惑的朝她爹看去,平阳侯也面色不变站在那,没打算接下茬。 这…… 苏清转眸看向二老爷。 被晾着的二老爷弓着腰厥在那,低垂的脸上全是尴尬。 “到底怎么回事?”老夫人看不下去了,“老二,你快起来。” 二老爷撅着,“大嫂不原谅我,我不敢起来。” 老夫人阴狠的瞪了王氏一眼,朝二老爷道:“昨天你不在家,你不知道,是王氏和苏清不醒事,欺负了你媳妇,你放心,娘会给你做主的,你快起来。” 二老爷鞠躬撅在那,一动不动,“求大嫂原谅。” 老夫人说不动二老爷,把目光投向王氏,冷声道:“你就这么让你弟弟给你行礼?还不快让你弟弟起来!” 王氏忙道:“母亲,媳妇不敢,二弟快起来,都是我的错,是我和苏清不懂事……” 王氏没说两句,二老爷就羞愧道:“大嫂,我真的知道错了,大嫂你就原谅我吧。” 腰弯的更低了。 王氏一脸狐疑朝老夫人看了一眼,迎上老夫人刻毒的目光,王氏低头看向二老爷,“可是,我都不知道你哪错了,我怎么原谅你呀?” 二老爷转头瞪了朝晖郡主一眼。 朝晖郡主一脸不情愿的朝王氏道:“大嫂,是我错了,我……我治下不严,苏清在青楼bāo yǎng小白脸那件事,是我跟前的徐妈妈造谣污蔑苏清,那男子也是徐妈妈买通的,这件事,我也是刚刚知道,已经打了徐妈妈三十大板,她一把年纪,三十大板差点要了她的命……大嫂,你就别生气了。” 苏清…… 她当然知道,给她造谣的人是朝晖郡主,只是没想到,朝晖郡主这么快就认错了? 这不科学啊! 朝晖郡主是什么人,从来都是别人给她认错,何时她给别人认错过。 还有脸上那一巴掌…… 朝晖郡主语落,不等王氏开口,老夫人就道:“徐妈妈犯错,和你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你指使她的,再说了,那么大年纪打三十大板,实在罚的重了点!” 说完,老夫人看向王氏,阴声道:“你还要怎么样?难道要把你弟妹也打三十大板你才让老二起来?” 王氏立刻道:“媳妇不敢,只是,好好地,徐妈妈怎么要去造谣清儿啊?” “苍蝇不叮无缝蛋!她要平时谨言慎行,就算人家造谣她,别人也不会信!”老夫人瞪了苏清一眼,“你知错不知错!” 苏清…… 对于老夫人的脑回路,苏清简直大写的服气! 事实都明摆成这样了,老夫人也能这么中气十足的说出这种话,不愧是在原主仇人黑名单排名前三的人物,果然非同凡响! 这脸皮的厚度,一般打脸对她伤害值为零。 “我知错了,祖母,明儿我就真的去bāo yǎng一个,这样徐妈妈就不算是污蔑我了,我就还了徐妈妈清白。”苏清非常认真的道。 老夫人顿时气结,“孽障,你非要气死我才甘心是不是!” 苏清不答话。 老夫人见二老爷还撅着,横了苏清一眼,朝二老爷道:“你快给我起来,犯错的又不是你,你赔什么罪!你大嫂不敢怪你!” 二老爷没有直接起来,而是朝王氏道:“大嫂真的不生气了?” 王氏笑道:“不生气。”说完,王氏朝苏清道:“清儿你也别生气。” 苏清看着她娘真诚的眼神,一瞬间母女连心,“不,我非常生气。” 二老爷正要直起来的腰就闪了一下,“清儿要怎样才不生气?” 苏清道:“二叔也知道,我非常爱护自己的名声。” 话才出口,二老爷的腰就又闪了一下,用比哭还难看的笑看向苏清,说瞎话要遭天打雷劈的! 苏清非常诚恳的道:“但是,徐妈妈到底是二婶的陪房,我不能不依不饶,这样,二婶给我五千两,我就原谅她了。” “你怎么不去抢!”老夫人咆哮,“爱惜名声?你也说得出口,全京城是个人的名声都比你好。” 苏清没搭理老夫人,只朝朝晖郡主看过去。 能让朝晖郡主挨了一巴掌还回来低三下四赔礼道歉,不管因为什么,这个机会她不能错过。 老夫人欲要再骂,被朝晖郡主抢先一步,“好。” 说完,朝晖郡主朝老夫人道:“母亲,这件事本就是我治下不严,五千两换一家安宁,媳妇愿意。” 朝晖郡主都这么说了,老夫人就只瞪了苏清和王氏一眼,没再多言,“你二弟妹大度,不和你们计较,这件事,就这样吧,我乏了,你们回去吧。” 老夫人惦记着朝晖郡主脸上的巴掌,留了二房遣散了大房。 “那儿子现在进宫?”平阳侯朝老夫人征询。 “废话!苏清多一日顶着世子的封号,平阳侯府就多一日被人耻笑!”老夫人没好气道。 二老爷顿时眼皮一跳。 今儿朝晖才回娘家没一会,四殿下就提着那个小白脸没好气的去了,小半个时辰之后,镇国公一脸黑的回来。 然后他被叫去痛骂一顿,朝晖脸上挨了一巴掌,徐妈妈差点死了。 宅斗朝斗混了一起,皇上正气的什么似得,要是这个时候大哥去提世子封号的事…… 二老爷哆嗦了下嘴皮,道:“大哥,这件事不急,大哥军务繁忙,开拔在即,世子的事,还是等大哥打仗回来再说吧。” 朝晖郡主跟着点头附和。 平阳侯迟疑看了二老爷一眼,“不行,我答应母亲的,再说,这个也不费事。” 第十三章 亲娘 二老爷都要哭了。 大哥,你不费事,我要命啊! “母亲,大哥和南梁那边,即将开战,这个时候,我们不能为大哥分忧,但也不能给大哥添乱啊。”二老爷果断将目光投向老夫人,并且不断使眼色。 眼睛都要抽筋了。 老夫人看着挤眉弄眼的老二,皱皱眉,朝平阳侯道:“既然你弟弟如是说,就等你回来再说吧。” 二老爷松下一口气。 平阳侯正要软软的拒绝,外面一个丫鬟急急奔进来,“侯爷,老夫人,宫里来人了。” 二老爷和朝晖郡主心虚,闻言顿时脸一白,两口子相视一眼。 说话间,府中总管引着传旨公公进来。 看到公公手中明黄的圣旨,大家纷纷跪地。 公公扯着抑扬顿挫的嗓子,迸出惊天动地的词。 苏清女扮男装,欺君罔上,褫夺世子封号,不过,念起军功累累,特封紫荆将军,掌管平阳大军十万,可自行增减。 第一道圣旨发出,老夫人和二房的人,面色由红润欢庆瞬间铁青黢黑。 公公扫了一眼众人,继续读第二道圣旨。 晦涩的词语苏清实在听得费劲,琢磨半天才知道,皇上封了她娘一个一品诰命夫人,理由是,她娘生了她,给皇家培养了个优秀的儿媳妇,劳苦功高。 这理由…… 圣旨宣完,府中管事引着拿了打赏的公公离开。 慈心堂里,气氛诡异至极。 满屋子女眷,王氏品阶最高。 老夫人铁青着脸看向王氏,恨不得把她吃了。 只是才一抬手,话都没说出口,眼皮一番,昏厥过去。 儿媳妇被封了诰命夫人,做婆婆的转眼怒气攻心晕倒了,这要是传出去…… 以往府里老夫人和朝晖郡主病了,请的都是御医,这次,打死朝晖郡主她也不敢请御医来。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给人家送了大实惠! 忍着脚疼脸疼,朝晖郡主让人从外面随便请了个大夫来。 苏清离了慈心堂,拿着圣旨一路心事重重回房。 “你去打听打听,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好端端的二婶算计我的良策就败露了?”苏清吩咐福星。 福星领命,不过半个时辰,折返回来。 “主子,大皇子殿下,四殿下和五殿下一起去碎花楼抓了那个小白脸,抓了人他们就进宫了,后来四殿下一个人提着那个小白脸出宫,直接去了镇国公府。”福星把自己打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说出。 “主子,四殿下可真是大义灭亲!”福星一脸啧啧,“为了帮九殿下拔头顶的绿草,连自己的亲姨妈都不管!” 福星说着话,就见苏清正在画乌龟,眉头一皱,关心道:“主子,你不开心?” 主子一不开心就要画乌龟,画的越丑,越不开心。 苏清盯着纸上的乌龟王八蛋,心情沉重。 这个突然临头的赐婚,她原本就不愿意。 之前一直表现平平,不过是觉得,凭着朝晖郡主的本事,一定能会把这婚事搅黄的。 所以她刻意激怒朝晖郡主,又在徐妈妈必经之路上,派人叨念了几句名声啊,小白脸啊之类的话。 徐妈妈果然不负厚望。 当传出她在碎花楼bāo yǎng小白脸的消息后,她简直开心死了。 后来小白脸哭着喊着要名分,要不是王氏拦着,苏清差点就把人收进府里来,好坐实自己不检点的名声。 反正她早就声名狼藉,她不在乎,她只是不想成亲。 哪个皇子愿意娶一个给他头上种草的王妃啊! 就算他愿意,皇室尊严往哪摆! 再后来,九皇子送来信函,说只要她答应陪同去三和堂,他就想办法悔婚,虽然她讹了九皇子三万两白银,但事实上还是高兴疯了。 现在…… 愁眉苦脸瞥了一眼明黄的圣旨,苏清活这么大,头一次想哭。 皇上不仅没有收回赐婚的圣旨,反而表彰王氏生了个好女儿……睁眼说瞎话,你良心不痛吗! 苏清恨不能把多管闲事的四皇子给捏死! 不过,苏清不是悲春伤秋的人,既然知道此事可改变的可能性很小,沉闷了一会,就揭了过去。 现在不能退婚,成亲之后总能和离! 而且,她现在有兵权了,十万大军! 啧啧。 紫荆将军,多威风! 苏清刚刚调整好心情,王氏和平阳侯就联袂而来。 “爹,娘,你们怎么来了?”苏清心里涌着一股不好的预感,起身迎接。 王氏和平阳侯对视一眼,朝苏清温柔的道:“刚刚见你有些失落,怎么了?做将军不高兴啊?” 被娘关心,苏清委屈道:“娘,我真的不想嫁人。” 王氏和平阳侯又对视一眼。 王氏:看,我说对了吧! 平阳侯:你继续! 王氏蹙着眉尖儿语重心长一叹。 苏清抬眼看过去,见王氏眼底竟然打着泪花,苏清忙道:“娘,怎么哭了?” 王氏有些情绪崩溃,伏到苏清肩头,就是一顿肝肠寸断的痛哭。 突然的爆发,哭的苏清人都傻了,以目示平阳侯:爹,啥情况! 平阳侯掩面,痛不欲生。 苏清…… “娘,你先别哭,到底怎么了?” 王氏抽泣道:“娘也不想把你嫁出去,但是,自古以来,手握兵权的,都只有两种下场,要么兵权回归皇室,要么……莫名壮烈!” 苏清…… 王氏抹了把眼泪,面上露出坚毅之色,“清儿若执意不愿嫁,娘就进宫求陛下收回成命。” 苏清…… 那就让她爹莫名壮烈? 真要这样了,她不就真的成了不孝女了? 占着人家闺女的身子还要逼死人家的爹? “娘,我愿意嫁。” 王氏哭声秒消失,“真的?” 王氏破涕为笑,“清儿真是好孩子,清儿放心,九皇子身子不好,你嫁过去,他欺负不了你的,你要实在看不顺眼……” 王氏拍拍苏清的手,朝她递了个眼色,“也是可以的!” 这突然中断的话,中间省去的意思,苏清福至心灵的懂了。 她娘说,她要实在忍受不了,可以把九皇子提前气死,这样整个九皇子的王府,就是她一个人的天下了。 这……真是亲娘! 第十四章 赔偿 苏清沉浸在亲娘的“母爱”中。 王氏看了苏清一眼,“清儿真的愿意嫁?” 还能不嫁吗? 苏清点头,“愿意。” 王氏和平阳侯相视一眼,松下一口气,两人离开。 出了苏清的院子,平阳侯笑道:“清儿果然人傻好骗!” 王氏温柔的笑道:“这样就不怕她婚礼当天闹出乱子了。” “爹,娘,我送你们出来的,我还在!” 王氏语落,背后传来苏清咬牙切齿的声音。 王氏和平阳侯肩头一僵,两人以什么都没有听见的姿态,迅雷不及掩耳离开。 苏清…… 真是伟大的母爱! 福星立在一侧,看着王氏和平阳侯的背影,若有所思。 福星很少有这么深沉的时候,苏清转脸看到她这个表情,就知道这丫鬟心里琢磨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 “主子,气死九殿下,小的刚刚想了一百零二种方法,这第一……” 果然! 苏清上翻了个白眼,转头回屋。 翌日一早,记着要陪九皇子去三和堂,苏清打过一套拳之后,特意收拾了自己一番。 出去见人,总该人模人样。 平阳侯府门前,苏清一身湖色长袍,玉冠束发,长鞭在手,双手抱臂,斜靠在石狮子上,非常男人味儿的等着九皇子“驾到”。 福星牵着两匹马,翘首盼望。 “来了,来了。”一眼看到一辆绿呢平顶马车前的长青,福星朝苏清道。 苏清帅气的翻身上马。 容恒掀开车窗帘,皱着眉头,痛心疾首看着他未来的“媳妇儿”,这哪有一点女人样! “你打算骑马去?”容恒没好气的道。 苏清居高临下看着求人办事没有摆正姿态的容恒。 “不然,难道我和你一起坐马车?” 为了遮掩身份,容恒特意坐了坊间最为普通的绿呢马车。 这种车厢,很是狭小。 要是苏清也进来…… 容恒嘴角抖了抖,瞪了苏清一眼,嚯的将轿帘摔下。 苏清翻了个白眼,什么毛病! 小爷我不和你一般见识。 容恒放下车帘,马车却没有如他想象的开拔,顿了一瞬,容恒在车里质问,“怎么还不启程!” 长青哆嗦着看了一眼棕色大马上玉树临风的苏清,张了张嘴,犹豫一瞬后,选择闭嘴。 他就是个小厮! 不是炮灰! 苏清朝着车门道:“欠条呢?” “什么欠条?”车门里,飘出在苏清看来非常欠揍的声音。 “这天底下哪有请人办事不给好处的美事!三万两欠条给我,我和你去三和堂,要不然,门儿都没有!” 经过昨天一闹,苏清算是彻底看明白了。 不管是皇上还是她爹娘,这门亲,是铁板钉钉根本没有回转之机的。 既然如此,这送上门的三万两白银她不能打了水漂! 容恒黑着脸一把掀开车帘,“你怎么不去抢?” 苏清瞬间想到昨天老夫人朝她咆哮的声音:你怎么不去抢! 这些人真是天真,要是抢管事儿,谁还卖力赚钱! 轻飘飘扫了容恒一眼,宛若看傻子一般,“一般,能靠智商的时候,我不轻易动武,但是,等到我动武的时候,往往大家都求我靠智商。” 长青顿时想起南梁使臣。 容恒黑着脸,“你是在嘲笑我打不过你?” 苏清眼珠向上,下巴微抬,鼻孔对着容恒,手一伸,“有钱好说话,没钱早滚蛋!” “你……”容恒气哼哼道:“你知不知道什么是三从四德!” “呦呵!满京城谁不知道我苏清,最看重名声!” 长青一脸担忧的看了看天。 大晴天的,不会打雷吧? 只是看天的一瞬,目光滑过苏清背后的福星,福星的小眼神非常坚定:不会! 长青…… 默默挪开眼珠。 “你看重名声?”容恒冷哼。 “未嫁从父,出嫁从夫,未嫁从子。我在家很听我爹话的,我爹让我去碎花楼,我绝不去仁和赌局!” 苏清说的理直气壮。 “至于从夫,我还没有嫁人,哪来的夫,没有夫,就更没有子了。”说完,苏清意味深长看向容恒,“莫非,殿下希望我有个子?” 容恒头顶冒着绿气。 再和苏清多说下去,他怕是没有等到三和堂的独门秘籍,就英年早逝了。 一手甩出一张欠条,容恒果断拉下帘子。 长青非常狗腿的双手捧到苏清面前。 苏清看过欠条,转手交给福星,“收好,巨额婚前财产!” 腿一夹马肚子,开拔。 马车里,容恒听到苏清和福星主仆的对话。 “主子,九殿下既然早就写好了欠条,刚刚怎么不直接给你呀?”福星非常不解。 苏清笑道:“有人天生命格奇特,五行缺虐。” 容恒…… 深吸一口气,他好男不和女斗! 三和堂在京城外北山山腰。 马车行到北山山脚下的时候,被拦了下来。 拦下马车的,不是武林高手更不是三和堂的打手,而是一支队伍。 山脚下有个茶肆,茶肆里坐着几个喝茶歇脚的人。 其中一个,脚边放着一只竹筐,竹筐里有只小鸡正在奋力朝外扑腾,而其他小鸡,正排成长队,从马车前耀武扬威经过。 没错,逼停马车的,就是这只队伍。 苏清和福星骑着马走在前面,等她俩意识到马车没有跟上回头看的时候,容恒正一脸歉意的从马车里下来。 他面前,是个身材魁梧的壮汉。 苏清眸光微深,打量了那个壮汉几眼,折返回来。 “你把我的鸡弄伤了,不赔五十两,休想离开!”壮汉一脸横肉,非常强硬。 长青扫了一眼地上的小鸡,“这鸡,最多值二文钱,你怎么不去抢!” “二文钱?”壮汉仿佛受到了屈辱,愤怒道:“我这小鸡是会长大的,长大了以后,会下蛋,蛋会生鸡,鸡又下蛋,我要五十两,是便宜了你们!” 茶肆里的歇脚客见有热闹,三三两两围了上来。 “对呀,人家养只鸡不容易,一家老小全靠鸡生活,你们不能凭着有钱就仗势欺人啊!” “更不能仗势欺鸡!” “可怜这只鸡,这么小就受伤了,你们必须赔偿。” 长青脸都绿了,回头看了容恒一眼。 “咦,这不是九皇子吗?” 一声惊叫,让这热闹更加热闹。 苏清目光复杂的朝说话的人看过去。 容恒身体不好,很少出门,在京城都很少有人认识他,居然在这山脚下的茶肆里,被人慧眼识珠? 第十五章 刺杀 目光落在那些人的手上。 虎口处,有明显茧子。 这不是做粗活的人该有的手。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子也不行,你伤了我的鸡,就得赔我!”那壮汉涨红着脸,眼睛鼓鼓瞪着,“你想凭着身份压人?除非你把我送到牢里去,否则,我不会罢休的,一定要给我的鸡讨个公道!” “对,讨个公道!” “还是算了吧,人家是皇子!” “对呀,人家一句话,真的把你送了牢里去,你家里一家老小怎么活!” “可……皇子就有理了?皇子就能杀人不偿命?” 人群里,热闹的议论。 福星抽了抽眼角,朝苏清道:“主子,受伤的是只鸡啊。” 怎么就杀人偿命了! 苏清冷哼一声。 容恒今儿是被人做局了。 虽然她不想嫁给这货,但,也不能由着人在她眼皮子底下欺负她的人! 传出去还要不要脸了! 容恒一脸愤怒,却也知道人言可畏,他好怒不好言,憋屈的吐了一口气,朝长青道:“赔偿他。” 苏清上前,用鞭子拦下长青拿银票的手,转而朝那壮汉道:“你说这鸡值多少钱?” 壮汉看到苏清的一瞬间,眼底闪过一丝惊恐。 虽然一闪而过,但是苏清飞快的捕捉到了。 心里越加觉得诡异。 这群人,不怕堂堂皇子,却怕她? 那人神情闪过,恢复彪悍,凶神恶煞道:“五十两!” 苏清笑道:“你刚刚说,鸡生蛋,蛋生鸡,我觉得非常有道理,这样,赔偿可以,但是,你必须给我算清楚,这鸡到底要到第几代才能够五十两。” 人群…… 壮汉…… 长青…… 容恒…… 苏清继续道:“并且,在计算过程中,你必须考虑到鸡生蛋,但是蛋是公蛋,蛋生鸡,但鸡是公鸡,并且,还有可控范围内的死亡,这些,都算清楚了,我就给你银子!” 顿了一下,苏清面无表情的补充,“还有,要考虑,有的鸡,不孕不育。” 山脚下的风~~~有点凉! 苏清语落,福星一脸凶残道:“算!现在就算,算不清楚,就抓你去京兆尹,告你讹诈!” 说完,福星左手抱着右手转了转手腕,骨节发出咔咔的声音。 赤果果的威胁! 突然而来的变故让人群静默下来。 壮汉不由自主朝容恒看过去。 长青目瞪口呆看着苏清,转头舔舔发干的嘴唇,朝容恒看过去。 容恒目光微深,看了苏清一眼,略摇头。 福星受不了这坟茔一样的静默,抽出一根鞭子,朝着壮汉脚边的地上,咬牙切齿抽了一鞭子,“快点!” 壮汉秒怂。 扑通跪下,“大爷饶命,我错了。” 福星一脸忠心,看向苏清,“主子,他错了。” 苏清低头看着壮汉,“不要银子了?” 壮汉点头,“不要了,不要了。” 苏清心里纳闷儿,今儿这一出,明明是有人做局,就这么算了? 正疑惑,长青上前,“那个,压伤你的小鸡,到底是我们不对,这个银子你拿着,算是补偿。” 长青给他塞了二两银子。 对于一只小鸡来说,已经是巨额赔偿了。 壮汉提起受伤的小鸡,朝容恒走过去,“这位皇子,既然你赔偿了我的鸡,我收了银子,鸡就给你了。” 小鸡被压伤,奄奄一息。 苏清皱眉。 这汉子好奇怪。 放着长青不给,偏偏越过长青直接给容恒? 容恒看了那汉子一眼,伸手一脸嫌弃的去接小鸡。 手指刚要碰到小鸡的一瞬,忽然一鞭子抽过来,打断了容恒的动作。 鞭子柔软又刚硬,仿佛灵活的手,鞭子稍一卷,苏清用鞭子将小鸡卷到自己面前,朝壮汉道:“行,我们收了,你走吧。” 壮汉脸上顿时露出不甘,怒目瞪着苏清。 苏清冷笑,“怎么?舍不得走?” 静默的人群,忽然爆出一声,“杀!” 随着这声音的响起,那些围观的歇脚客,一秒钟变身刺客,朝容恒飞扑过去。 与此同时,四下还有十几个黑衣人扑了出来。 画风变化太快,福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她回神儿,他家主子已经用手里的长鞭撂倒七八个人了。 并且,单手作战,另一只手还拎着小鸡。 “主子,给我留两个!” 福星一甩鞭子,凶残的加入进去。 长青守在容恒身边,面色惊恐,“殿下,未来王妃不是一点半点的凶残啊。” 容恒一脸深沉,面色发黑。 战斗刚刚打响,就结束了,一群人落荒而逃,只有一个腿短的跑的慢,被苏清用鞭子卷了回来, “说,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福星一脚踩到那人脸上,狠狠拧了一下脚后跟。 那人疼的龇牙,却非常有骨气的闭上了眼。 苏清冷笑,“你是来杀这个病秧子的?还是来试探大爷我的?” 那人闭眼,一脸壮士就义的表情。 苏清嗤的一笑,“你要是杀这个病秧子,我现在就让福星松开你,你要不杀,我就挖了你的心下酒吃。” 下酒吃~~~ 长青小脸一青,颤了几颤,朝容恒看过去。 容恒脸色阴沉。 那人睁开眼,目光朝着容恒,嘴皮动了动,似乎是想要说话,但就在他开口一瞬,苏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鞭子朝他嘴边的地面抽过去。 顿时黄尘一起,呛他一嘴泥。 “你以为你想说我就想听,给我堵住他的嘴,拖在马后面!”苏清面无表情吩咐福星,但目光却是看着容恒。 福星动作麻利的完成苏清的吩咐。 容恒从头到尾黑着脸,一言不发,转头上车。 苏清冷笑,“我今儿可是救了你一命,怎么,救命之恩不是应该涌泉相报?” 容恒在马车坐稳,“谁能证明,你救了我?” 嘿我这暴脾气的! 福星手里绳子一打结儿,抬手指着容恒道:“你眼瞎?我们主子才给你打跑要行刺你的刺客,你转脸就不认账?难怪你命短!” “放肆!不能对九皇子这么大呼小叫,更何况,谁说那是刺客了。”苏清温柔的呵斥福星。 转而意味深长看向容恒,“九殿下,难道你不打算解释解释?” “想要听解释?”容恒忽的嘴角噙了一抹笑,看向苏清,“可以,但是得把你随身携带的bi shou给我用一下。” 第十六章 有毒 福星一脸警惕,在苏清身边小声提醒,“主子,小心他使诈!” 长青…… 你们主仆这么凶残,能使什么诈! 苏清面色从容,取了自己的贴身bi shou,“放心,没事!” 安抚福星一下,将bi shou交给长青。 从长青手里拿了bi shou,容恒端详一眼,然后bi shou出鞘,眼皮没眨的朝自己胳膊扎了一刀,“凶器在此,你说,行刺本王的人是谁!” 福星的暴脾气简直被成吨的huo yào点燃了。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不要脸还能这么狠的角色! “你……”福星抬手,被气的说不出话来,转头又看苏清,“主子,他……” 苏清偏头看着容恒,倏忽一笑,“你以为,你用这样的法子,就能让陛下收回成命,然后你就免了三万两损失?” 不错,容恒就是这么想的。 他约苏清上三和堂,父皇和母妃是知道的。 所以他就安排了今儿这一出…… 半路刺杀皇子兼未婚夫,他就不信,母妃和父皇能看得下去! 这还没成亲,就刺杀,要是成了亲,那不是分分钟死! 容恒坦然点头,“不错!” 苏清哈哈大笑,“你简直蠢出了人类新境界!” 笑完,苏清道:“把你的银簪给我用一下。” 长青眨眨眼……他家殿下是男子啊,哪来的银簪。 福星眨眨眼……这病秧子看的俊美,但的确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啊,哪来的银簪。 容恒瞪着苏清,咬牙切齿,“没有!我堂堂男子汉,怎么会有银簪。” 苏清一笑,“当真?” 然后手里鞭子朝着容恒的马车一挥,再抽回来,鞭子稍就卷了一支银簪。 长青小脸一红……地缝儿呢? 福星……靠!真的有! 苏清手接了银簪,朝那只小鸡的翅膀上一蹭。 不过眨眼功夫,整个银簪就成了乌黑色。 “有毒!”福星一声叫! 转而朝容恒看过去,目光就像在看白眼狼,咬牙切齿,怒道:“要不是主子救你,你已经躺平了,居然还诬陷主子!” 要不要脸! 长青吓得才通红的嫩脸就寡白了,“殿下……” 今儿这一出,是他和殿下一起安排的,什么歇脚客,大壮汉,黑衣人,都是王府的人。 计划中,这鸡没有被下毒啊。 容恒也顾不上银簪被翻出的尴尬,眸色一沉。 猛地想起,刚刚那汉子把小鸡递给他的时候,苏清一鞭子将小鸡卷走,容恒抬眼迎上苏清的眸子,“你早就发现了?” 苏清下颚微扬,“你以为我紫荆将军的名号是白来的,你爹又不是昏君!” 容恒一脸吃了死苍蝇的表情。 扫了一眼那只小鸡,容恒朝苏清道:“今天的事,多谢了,本王会查清楚的。” 苏清点头,“是该查清楚。不过,我对你的救命之恩胜造七级浮屠,“本王”你是不是应该涌泉相报?” 长青看着那乌黑的银簪,也觉得他家王爷该好好谢谢未来王妃。 要不是未来王妃及时出手,他家王爷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要怎么谢?”容恒道。 苏清翻了个白眼,“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对待救命恩人,你就这个态度?算了,我大度,不和你计较,一千两,咱俩两清!” 这一次,容恒没有说出你怎么不去抢的话,而是一口答应。 这段小插曲,就这么揭过去。 容恒似有若无扫了一眼不远处的草丛,拉下车帘。 苏清似有若无扫了一眼不远处的草丛,翻身上马,顺便拿鞭子一卷那只小鸡,扔了出去。 小鸡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黄色弧线,吧嗒,砸在一个脑袋上。 那个脑袋飞快的躲开,吓得脸色发白。 娘的,这只鸡可是被抹了剧毒的! 草丛里一共爬了两个灰衣人,眼看苏清他们上了北山,转身离开。 四皇子府邸。 两个灰衣人并肩而立,其中一个回禀道:“殿下,九殿下和苏清去了北山。” 四皇子容坼眼底浮动着冷色,“北山?他以为找到三和堂就能治好他的病?真是痴人说梦!” 灰衣人继续回禀,“在北山脚下,九殿下遇到有人行刺,只是,苏清武功高强,没几下就把行刺的人打跑了。” 想到苏清手里那根鞭子,灰衣人只觉得脖子冷幽幽的。 要是他,估计挨不过五鞭子。 太凶残了! 四皇子脸上露出饶有兴趣的笑,“行刺?居然有人和本王这么志同道合!” 灰衣人将当时的情形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要不是苏清一鞭子抽走那只鸡,这会儿九殿下已经死了。” 四皇子沉默了一会,“当时,除了苏清主仆两个动手,就没有别人?” 灰衣人…… 有那两个在,还需要别人吗? 默默摇头,“没有。” “你们去吧,继续盯着,有什么异常,回来禀报。” 四皇子一摆手,两个灰衣人消失离开。 四皇子转头吩咐小厮,“去把刘御医请来。” 小厮领命,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今日不当值的刘御医就坐在了四皇子的会客厅里。 “九弟的病,现在到底如何?”四皇子担忧的问道。 刘御医叹一口气,将茶盏搁下,道:“九殿下的病,应该能熬得过成亲,只是成亲之后就不好说了。” “别让他死的太早了。”四皇子道。 刘御医有些意外,看向四皇子,确定对方的意思。 四皇子一笑,“就是字面的意思。” 刘御医立刻应了,“殿下放心,药丸吊着,殿下不让他死,他一时半会也不那么容易死。” 四皇子想了想,“他那个病,怕生气不?” 刘御医道:“一般的病症,都怕生气,不过,九殿下的病,只要不是什么强烈的急怒攻心,没事。” 四皇子松下一口气。 别毒药毒不死他,到时候让苏清给气死了,他的算盘就白打了。 被人惦记的九皇子,打了个喷嚏下马车。 三和堂外,早有人等候,替他们接了车辆马匹,就有人引着他们进了大院。 秦苏手持折扇,立在院子当中,看到人进来,目光落在苏清面上。 那种凝望,让容恒心里泛起点不痛快来。 虽然苏清不男不女。 虽然他不打算娶苏清。 可到底现在苏清是他的未婚妻,就被人这么明目张胆的盯着,还是当着他的面……容恒脚下步子加快,两步走到苏清前面,把苏清挡住。 “你是跟着本王来的,走本王前面算什么!” 苏清翻了个白眼,“是,“本王”。” 第十七章 秘籍 苏清买容恒的帐,但秦苏不买。 他两人走近的时候,秦苏就一瞬不瞬看着苏清,纸扇一收,抱拳笑道:“苏世子。” 苏清同样抱拳,“少帮主客气了,我现在不是世子了,少帮主叫我苏清就好。” “你叫苏清,我叫秦苏,咱俩倒是有缘。”秦苏热络的笑。 苏清尬笑,“呵呵,呵呵,有缘。” 这搭讪的……幼儿园水平吧! 容恒斜着眼看了苏清一眼,忍着心里的不舒服,朝秦苏道:“我依照诺言,带了苏清来了,还请少帮主把东西给我。” 秦苏摇着折扇,笑得清风霁月,“三和堂一贯说话算话,九殿下尽管放心。” 顿了一下,秦苏道:“不过,三和堂有三和堂的规矩,九殿下要带走三和堂的镇堂之宝,该要遵守一下堂规。” “什么堂规?”容恒问道。 抬眼却见秦苏一双眼落在苏清脸上,看的入神。 容恒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什么眼光,这种不男不女的货色,你也能看的移不开目? 咳嗽一声,容恒提醒秦苏,“少帮主,什么堂规?” 秦苏目不转睛认真看着苏清,回答容恒,“三和堂的规矩,要想带走镇堂宝物,必须要对着三和堂三个方向诚心跪拜。” 说完,秦苏终于舍得挪开目光,指了身后以及左右三个方向,朝容恒道:“九殿下朝着这三个大门的方向,各跪拜三次,就行了。” 长青…… 他家殿下可是堂堂皇子,岂能说跪就跪。 “奴才替殿下跪。” 不等容恒开口,秦苏就扇子在长青头上一敲,不悦道:“赶明儿他成亲,你也替他洞房?” 容恒幽幽看了苏清一眼。 他能说,他非常想让长青替他洞房吗? 长青脑袋挨了一击,缩了缩脖子,委屈的朝容恒看过去,“殿下?” 容恒本着求人该有的姿态,道:“既是规矩,本王遵守就是。” 这么些年,他该忍得都忍了,难道还在乎这个! 秦苏含情脉脉看向苏清,“你和他一起去跪吧。” 正看戏的苏清顿时…… 一脸诧异反手指着自己,“我也去?我又不带走三和堂的宝物。” 秦苏笑道:“九殿下要带走的,是三和堂的逼毒秘籍,三和堂规矩,宝物离开三和堂前,也是要走仪式的。” 秦苏笑得人畜无害。 苏清宛若被雷劈了,惊愕看着秦苏,声音高了八度,“他要带走逼毒秘籍?” 秦苏点头。 “你答应了?”又高了八度。 秦苏点头。 “你大爷的!”苏清抬手一拳就朝秦苏揍了过去,“你特娘的凭什么答应,你说带走就带走啊!” 刚刚还温润如玉的秦苏,顿时被苏清揍得上蹿下跳。 “你听我解释!” “解释个屁!” 原本静谧的大四合院,一时间鸡飞狗跳。 容恒和长青面面相觑,一脸震惊。 长青扯扯福星的衣袖,“什么情况?你家主子和三和堂的少帮主很熟?” 听到长青的声音,容恒不由的竖了竖耳朵。 他不是故意要听得,只是不小心声音飘进来了。 对。 福星抱臂观战,摇摇头,“不熟啊,主子和少帮主一共见过三次。” 长青有点怀疑人生,“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打吗?” 刚刚的对话,他在心里捋了一遍,没什么毛病啊。 少帮主就是让未来王妃跪一下,她和殿下本就是圣旨赐婚,夫妻一体,这也不算什么过分的要求吧! 王妃为什么一副要揍死少帮主的样子。 而且,少帮主居然不敢还手! 更诡异的是,这里可是三和堂啊,三和堂的人见到他们少帮主挨揍,居然没人管?! 福星认真的回答,“这有什么奇怪,我家主子见过少帮主三次,每次见面,少帮主都要挨揍的,最惨的一次,少帮主被揍得一个月下不了地。” 长青担忧的看了容恒一眼。 果然性情暴躁,杀人如麻,一言不合就开揍啊! 在别人的地盘,还这么威猛,这要是去了自己的地盘…… 容恒接收到长青的同情,嘴角颤了颤。 一场打斗,以苏清一脚踢飞秦苏,秦苏跌跌撞撞走回来告结。 半刻钟前,秦苏还是公子如玉。 现在,鼻青脸肿的秦苏指着容恒,“九殿下,请吧!” 一点丢人现眼的尴尬没有。 这份气度,容恒心里大写的服气! 然而,更让容恒服气的是,秦苏都被揍成他亲娘都不认识他的样子了,居然还朝苏清道:“请。” 看到这一幕,长青忍不住掩面。 他还小,看不得太血腥的东西。 容恒也忍不住转过头去。 男子汉被个女人揍,总是丢脸的。 然而,秦苏语落,苏清只是一脸凶残的瞪了他一眼,然后,提脚上前。 甚至在容恒之前,跪下。 容恒看的目瞪口呆。 秦苏拍拍容恒的肩膀,“殿下,快点,苏清不喜欢等。” 长青没忍住,就打了个哆嗦。 三和堂的地界,苏清都能把少帮主揍成这样,要是殿下拖延时间,让苏清跪久了,那苏清会不会把他们殿下也揍了。 毫无疑问,会! 长青立刻上前催促,“殿下,快点。” 说着,将容恒推了过去。 两人并肩跪在那,叩首。 秦苏看着他们一下一下拜下去的样子,眼底带着温柔。 拜完,苏清顶着阴沉的脸起身。 长青看都不敢看,立刻去扶他家殿下。 容恒起身,朝秦苏道:“少帮主,现在可以给我了吗?” 秦苏顶着鼻青脸肿的头,摇着折扇,朝容恒笑道:“九殿下,这就是三和堂的逼毒秘籍,九殿下带走吧。” 他一面说,一面折扇一头指了苏清。 苏清用一双能杀人的眼,瞪了容恒一眼。 容恒大睁眼,死死盯了苏清一瞬,一脸表情犹如吃了一缸的苍蝇,转而朝秦苏道:“少帮主,本王诚心来求逼毒秘籍,玉佩也奉还了,跪拜也跪拜了,少帮主何故欺人!” 声音里,带了怒气。 他是忍让了十几年,可不代表他没有脾气,更不代表他不会发脾气。 要知道,人设可是骄蛮孱弱! 秦苏也恼了,只是他的恼怒,面色上看不出来,全凭声音。 面色……都是乌青。 “九殿下,为了遵守约定,让你带走逼毒秘籍,我都被揍成这样了,怎么,九殿下难道觉得这诚意不够!” 容恒…… 这哪跟哪啊! “你说,苏清就是逼毒秘籍?” 第十八章 疑惑 秦苏点头,“对啊。” 回答的非常认真,非常笃定。 容恒有些血气翻滚,想要吐血。 “你说她就是秘籍?”再一次问道。 并且,忍不住捏了拳头,扬高声音。 秦苏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不光身体有问题,脑子也有问题,是我回答的不够清楚吗?” 容恒…… 你回答的很清楚吗? 心里才愤怒一句,秦苏就道:“是的,很清楚,苏清就是你的秘籍!” 秦苏愤怒丢下一句,转身甩袖离开。 走了几步,又忽然折返回来,朝苏清温柔的道:“我刚刚不是朝你发火的。” 苏清阴沉着脸,“滚!” 秦苏立刻就滚了,不过,滚了两步,又回来了。 “你这胳膊怎么回事?”秦苏用扇子指着容恒的胳膊,一脸疑惑。 长青……地缝在哪? 福星狠狠瞪了白眼狼容恒一眼,巴拉巴拉倒豆子一样把山脚下的事说了一遍。 秦苏目光复杂的看着容恒,片刻,幽幽道:“智商捉急啊!你成亲在即,我送你一句贺词。” 不等容恒开口,秦苏就道:“自作孽,不可活!人生还长,且行且珍惜!” 说完,秦苏扬长离去。 容恒喘过一口气,自动屏蔽刚刚这一段,看向苏清,“秘籍?” “我不叫秘籍!”苏清没好气的说完,转身朝外走。 容恒依旧满心匪夷所思,“那个,三和堂的逼毒秘籍,真的就是你……这个人?” 长青觉得,他家殿下的命,可能今儿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不由得,转脸掩面。 他忠心耿耿这么多年,实在不忍心看殿下被活活揍死。 还是闭上眼吧。 容恒语落,苏清向前的步子一停,一脸阴沉转头对上容恒。 忽的,苏清一笑,“对啊,我就是你的秘籍,我不是一本书,也不是一张羊皮卷,我就是个……” 苏清伸出左手食指,对着容恒上下左右画了一圈。 “人!所以,你最好对我好点,不然,我这个人秘籍,不仅能治你的毒,也能毒死你!” 苏清说完,转头离开。 福星跟上,一脸恍然大悟,“主子,原来夫人说能弄死他,是用这种办法啊,夫人果然高明。” 苏清白眼一翻,差点栽倒! 她们身后,长青一脸悲凉的看着容恒,感觉需要准备纸钱之类的东西了。 容恒…… 人前虽然人设诡异,骄蛮孱弱又有点蠢。 但毕竟是人前。 微微眯眼看着苏清。 三和堂没有理由骗他,而且,不符合三和堂的作风。 刚刚苏清对秦苏一顿暴揍,秦苏连手都不敢或者是不忍还……除了畏惧,应该还有愧疚吧。 而苏清之前还好好地,听到三和堂要把逼毒秘籍送给他的时候,骤然暴怒。 综上所述,苏清就是这个逼毒秘籍本尊。 容恒看苏清的目光,多了一份复杂的探究。 对平阳侯府,也一瞬间重新审视了一下。 三和堂素来不和朝堂有瓜葛,平阳侯的女儿却是三和堂的镇堂之宝。 …… 容恒想着心事,忽然被长青一声惊叫吓了一跳。 长青抓着容恒的衣袖,语调颤抖,面色微白,“殿下,苏清要是你的秘籍,那……那你不就不能求陛下解除婚约了?” 把苏清娶回去,关上门不声不响的治疗才是上上策呀! 而且,不管是三和堂也好还是平阳侯府也罢,一定不希望大家知道苏清与三和堂的关系。 这件事,是绝密。 容恒…… 胸口一痛,有点想吐血。 他的三万两白银! 他就是去抢,也抢不够三万两啊! 痛心疾首,容恒追上了苏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所以让我写下欠条?” 苏清用一种看白痴的表情看着容恒,“我要是早知道你是这个目的,我宁愿给你三万两白银也不会和你来!” 说完,眼角的光,赤果果的嫌弃。 容恒想到了刚刚苏清对秦苏的那顿暴揍…… 两人心情都复杂,一路上,谁也没有再多说话。 到了京城门口,苏清将马后绑着的人交给长青,“你们自己审问吧。另外,成亲之前,把银子给我送来!” 说完,带着福星回家。 进了门,福星非常不解的道:“主子,你为什么要把那个刺客还给九皇子?” 苏清在纸上画了个乌龟王八蛋。 “因为他本来就是九皇子的人。” 福星眼睛一瞪,嘴巴一张,一脸惊愕,再联想到容恒眼皮不眨刺了他自己一刀的事,转而小脸铁青。 “主子,合着今儿那一出,就是九皇子自己个给自己个做了个局,然后冤枉到主子你身上?他脑子有病?” 说完,福星想到了苏清问九皇子的话:你以为,你用这样的法子,就能让陛下收回成命,然后你就免了三万两损失? 她无师自通了。 福星吸一口冷气,然后气的哆嗦,“主子,他为了三万两白银,就要往死了坑亲妻?刺杀皇子,怎么也是大罪!” 苏清点头:“坏吧!” 福星认真点头,“真是个乌龟王八蛋!” 福星记仇,从此她人生的小黑本,又多了一个人。 苏清趴在桌子上,心情闷闷。 容恒的事,其实并非她刚刚和福星说的那么简单。 容恒做局不假,但是,容恒的目标,也不止她一个,真正的目标,应该是草丛里的人。 他是想要通过这一局,告诉那个盯着他的人,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 他一个病秧子,都有人不放心的盯着,这皇室果然是深不见底的黑水! 苏清长长叹出一口气。 不过,让她真正心里发闷的,却不是容恒这件事。 三和堂,容恒第一次去,不知道那三个方向对应的三个屋子里摆着什么,她却再知道不过。 正对面的屋子里,摆放了一个牌位。 左手边的屋子里,摆放了无数牌位,偌大的房子,全是牌位,大约有十几万! 所有的牌位,都没有名字。 右手边的屋子里,住着老帮主。 在此之前,她并不知道,三和堂的这种跪拜规矩。 但今天她和容恒一起跪拜的时候,心里感觉很奇特,不像是简单的走规矩,更像是在祭拜什么…… 闷闷的,苏清又画了个小乌龟。 第十九章 会动 苏清画乌龟的时候,被福星咒骂的某个乌龟王八蛋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长青给容恒包扎完胳膊上的伤,一脸担忧的看着容恒,“殿下,是不是伤风了,要不叫刘御医来瞧瞧吧。” 容恒摇头,“不用,没有伤风。” 语落,阿嚏! 没有伤风,从进门就开始打喷嚏。 这是报应吗? 呸呸呸……长青及时的扼杀了自己的想象。 “殿下,奴才现在就把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提过来审问?”长青压下心里不该有的想法,转而问道。 容恒打了个喷嚏,摇头道:“不用了,让他卸了妆该干嘛干嘛去,别耽误了正事,青云山那边离不了他。” 长青一腔不解,“殿下,可那只鸡……” 要不是未来王妃阻止的及时,他家殿下就挂了! 容恒吸了口气,动了动嘴角,扫了扫袍子上不存在的灰,“毒是我自己下的。” 长青愣住,愕然看向容恒,“啊?” 容恒扯嘴一笑,眼底带着丝丝凉意,“免得有些人不放心我啊!” 按照原本的计划,他是要拿了那只鸡,然后毒发倒地,倒地之后,再顺便问苏清借了bi shou,给自己一刀。 人就在三和堂门口了,三和堂不会坐视不理。 这样,既堵住了那些人的眼,也能趁机让三和堂的大夫帮忙诊治一下,顺便还能坑一把苏清。 又是刺杀又是毒杀的,他就不信父皇真的能狠心让他娶苏清! 结果…… 现在,容恒庆幸,苏清及时拿鞭子抽走了那只鸡。 不然,等被抬到三和堂,给他看病的人却是苏清本尊…… 场面一定惨不忍睹! 容恒抽了抽嘴角。 长青眼珠向上一番,一脸生无可恋,身子斜挂在墙壁上。 “殿下,奴才今儿差点被吓死,以后这种要命的事,先告诉奴才一声啊。” 容恒笑道:“你要知道了,今儿这一出,哪能这么逼真!” 语落,笑容微深。 瞒住了长青,却没瞒住苏清,就不知道是不是瞒住那人! 被隐瞒的长青,斜斜看了容恒一眼,“殿下,奴才受惊过度,要去歇着了,那三万两,您尽快准备吧。” 忠心耿耿的长青,报复心就是这么强。 逮着他家殿下的心口窝,戳了一下,转头跑了。 容恒脸上的笑容龟裂。 三万两!!! 把他卖了也不值啊! 长青夺门离开之际,背后听到容恒咬牙切齿的吩咐,“明儿一早,从密道去青云山,你准备准备……阿嚏!” 长青去准备了。 四皇子府邸。 两个灰衣人并肩而立。 “殿下,九殿下和苏清从三和堂离开之后,都心情很沉重。” “确定是真的心情沉重,不是装模作样?”四皇子问道。 灰衣人回禀,“是真的。” 四皇子略动眉梢,露出一个笑。 容恒心情不好,自然是因为三和堂也拿他的病束手无策。 而苏清…… 进门就当寡妇,当然心情不好了。 看到他们心情不好,他就放心了。 人心各异,翌日一早。 苏清被敕封为紫荆将军,任命上任的文书却是今儿一早才送到。 既然拿了文书,就该按时按点的去上任。 一番收整,苏清带着福星,器宇轩昂的去了军营。 苏清的好兄弟杨子令在数日前被派到了南梁边境侦探地情。 确切的说,是在她当街暴揍南梁使臣之前,杨子令就被派走了。 所以苏清有理由怀疑,她爹带兵出征南梁,根本不是迫不得已,讨回颜面,而是她爹早有预谋。 甚至她的婚事,她都怀疑是不是她爹的阴谋。 …… 苏清从小在军营摸爬滚打,战斗力彪悍又合群儿,在军中声望很高。 纵然现在被曝出女儿身,军中那些将士对她也是折服的,甚至,更加折服。 进而进一步反省自己:连个女人都不如,还要不要脸! 这是苏清继身份曝光之后,第一次来军营。 她发现,大家操练的格外卖力。 看的她眼皮都抽。 不就是个常规操练,用得着这么狠吗? 巡查一番之后,苏清吩咐福星,“把之前选好的一百人集合一下,让他们化整为零,自行在半个时辰之内,滚青云山,我在青云山山脚等他们。” 福星高高兴兴去执行。 任务吩咐完,就和苏清前后脚的骑马去了青云山。 青云山是京郊附近一座比较原始的山,因为常年有吃人的老虎熊瞎子出没,京城百姓,很少有人敢来这里。 一年前,苏清看好了这块地方,开始按照特种兵的训练方式,操练平阳军。 人家训练铁骑队,都是在一马平川的地方训练。 她训练铁骑队,从青云山开始训练。 所以,训练出来的,不光人彪悍,马也彪悍,看见老虎都敢吼几声。 等人和马的战斗力都达到巅峰,她才把队伍拉到平地,训练冲刺和奔袭。 眼下,陛下让她掌管十万大军,她就要把她这十万大军,人人都训练成能赤手锤死熊瞎子的勇士。 特种兵野地训练,作为骨灰级教官,她非常在行。 翻身下马,苏清和福星主仆俩找了块比较平坦的石头,坐下。 才坐好,福星就蹭的又站起来。 双眼死死盯着前方二百米远的一块石头,发出了惊叹,“主子,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那块石头,自己会动!” 苏清顺着福星的目光,看过去。 二百米远,一颗百年大树旁,一块巨大的石头,正在缓缓移动。 苏清不由的站起身,盯着那块石头,一步一步走过去。 福星立刻跟上。 有点屏气凝神,扯扯苏清的衣袖,“主子,该不会有鬼吧?” 苏清没说话。 脚步放轻,才在茂密的林间,尽量不发出声音。 那块石头缓缓的,缓缓的挪。 苏清走到石头边,就看到石头挪开的地方,露出一条缝,然后是一个洞。 福星指着动,双眼大睁,正要张口,被苏清一把捂住嘴,朝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福星点点头。 紧接着,四根指头出现在了那石头上,指头骨节分明,显然那只手在用力。 石头被挪开,露出一个足够一人出来的洞。 一个脑袋就露了出来。 第二十章 大雨 长青一把推开头顶的石头,大喘一口气,在纵身跳出来之前,仰头看了一下外面的情形。 入目就看到两张脸。 “啊~~” 长青手一滑,随着一声惨叫,跌了下去。 紧接着,另一声惨叫传出。 “啊~~” 在长青身后的容恒,被猛然跌下来的长青砸了个正着,成了洞底长青的肉垫。 长青吓得肝儿颤,翻身从肉垫上滚下来,“殿下,殿下没事吧?” 容恒…… 足有十米深的洞,你说有事没事! 容恒黑着脸坐起身来,“你见鬼了?” 长青…… 他能说,比鬼都可怕吗? 抿了抿嘴皮,长青道:“殿下,未来王妃和福星在上面。” 容恒眼皮一跳,看向长青。 长青吞了口口水,认真点头,“真的。”然后问道:“怎么办?” 容恒没好气的站起来,“什么怎么办,当然是先出去!本王还怕她!” 这次,换容恒走前面。 洞壁上有攀爬的小洞,再加上容恒轻功很好,几乎脚尖点地,两下就上去了。 站到地面上,容恒咳了一声,自己化解尴尬,然后朝苏清道:“你怎么来了?” 苏清笑道:“来看你出洞啊!” 容恒一脸黑,“大早上的,你来看我出洞,你还真是闲的!” 苏清笑的肩膀一抖一抖,“对啊,要不怎么说,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化妆成乞丐的平阳军走过来。 原本是想要去苏清面前报道的,只是看到苏清在和九皇子说话,琢磨了一下,就面无表情的继续向前走了。 只是走到和苏清水平距离五十米远左右,忽然停下,朝苏清鞠了一躬,转头继续上山。 看的容恒和长青大睁眼。 容恒转头问苏清,“什么情况?” 苏清若有所思一瞬,高深莫测道:“大约是觉得我面善,上山前拜一拜,能有好运气。” 走在前面的“乞丐”膝盖一闪,差点跪了。 好运气…… 呵呵…… 谁不知道,苏清训练起人来,往死里整,不让你掉三层皮,别想下山。 “乞丐”膝盖坚强,没跪了,长青倒是差点跪了。 面善…… 容恒抽着嘴角看向苏清,满目复杂。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个“猎人”走来。 看见苏清,犹豫一瞬,径直上山,只是在上山之前,到苏清水平距离五十米远左右的地方,停下来鞠了一躬。 在此之后,陆陆续续,大约有一百人上山。 人人鞠了一躬,面无表情走了。 容恒彻底震惊了。 苏清微微扬起下颚,看着容恒,“你是不是打算上山?” 容恒在惊愕中缓不过神来,点头,“是。” 苏清朝石头上一站,“拜吧。” 容恒…… 苏清憋着笑,“你看,刚刚那么多人,为了自求多福,都朝我鞠躬,可见我的威力能震慑山中野兽,要不要保平安,随你。” 容恒…… 开什么玩笑! 虽然不知道这青云山万年没个人影儿的鬼地方为什么忽然来了那么多人,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哪根筋抽了,居然和苏清鞠躬,但是,他,堂堂九皇子,绝不朝苏清拜! 容恒信念坚定。 转眼就见长青挪到了苏清面前,一脸虔诚,振振有词,给苏清鞠了一躬。 容恒转瞬脸就黑了。 见过拖后腿的,没见过这么拖后腿的! 提着长青的后衣领子,转脚就走,步伐矫健,一点不像有病的。 长青被容恒拖着,哭天喊地,“殿下,奴才刚刚那一拜,是给你拜的,奴才自己的还没拜呢!殿下,您不能这么狠心啊!” 福星实在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主子,九殿下真傻,长青比九殿下还傻。” 福星笑得大声,声音也大,在这寂静的山林里,格外响亮。 某人的脸,就更黑了。 苏清好心情的吹着口哨,从另一个方向上山。 几天前,她和福星就在山上布满了机关,一切就绪,就等把她那一百号等待特训的人撒出去。 “主子,九殿下这么傻,他上山干嘛来了?他会不会被老虎吃了啊?”福星有点担心。 苏清没说话。 却是在吩咐任务之后,又嘱咐了一句,“你们在训练过程中,要是看到九殿下他们有危险,顺路帮一把。” 苏清的任务很简单。 一百人,分成二十个组。 必须找到她在山上布下的所有机关,并且成功逃脱,哪个组拿回的机关标志多,哪个组获胜。 赢了的,没奖励,但是最有一名,有惩罚。 时间:三天! 任务分完,一百人打了鸡血一样散了。 不需要奖励,不惩罚就是天大的奖励! 等人都散了,福星朝苏清挤眉弄眼,“主子,你还是很关心九殿下的嘛!” 苏清翻了个白眼。 作为苏清,她当然巴不得容恒立刻就被老虎吃了,这样也省的她嫁人。 但是,作为三和堂的镇堂之宝,她却不能让容恒现在就死。 就算是死,起码得要等她治好他的病,再死! 苏清没有回答,福星也没有等她回答,已经自作主张的去打兔子了。 青云山人烟罕见,兔子很多很好打。 福星提着五只大肥兔子回来,高兴道:“主子,中午咱们吃烤兔子。” “好。” 然而天公不作美,大雨倾盆而至。 好在苏清熟悉青云山地势,主仆俩很快找到一个山洞,躲进去。 “你们怎么也在?” 福星一进山洞,就看到容恒和长青。 长青一眼看到福星手里的兔子,顿时乐了,“我们也打算烤兔子吃,刚刚把柴火捡够,还没来得及打兔子,就下雨了。” 福星低头看看自己的兔子,白眼一翻,“你的意思是,咱们合作?” 长青笑眯眯点头。 福星瞪他一眼,“想得美,你出柴火我出兔子?你怎么那么会算啊!” 要不要脸! 长青…… 他提议的有错吗? 自认为没毛病,长青挺了腰杆道:“现在外面下大雨,兔子好打,但是干柴火却找不到,是你们占了便宜。” 福星…… 好像挺有道理。 转头去看苏清,“主子?” 苏清一看福星这样,就知道她是被长青绕进去了,于是道:“我们不占你们便宜。” 语落,山洞里传来咕噜一声叫。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容恒的肚子。 第二十一章 召唤 容恒一脸尴尬石化在那。 长青…… 见过拖后腿的,没见过这么拖后腿的! 福至心灵的看懂了长青的表情,容恒…… 祸是自己惹的,坑就得自己填! 容恒迅速恢复坦然,朝苏清笑道:“本王不介意现在让长青出去打兔子,但是,你们也不介意穿着湿衣服吗?山洞阴冷,可是很容易病的!” 容恒自认为,扳回一局。 然后,才语落,福星就翻了个白眼。 “九殿下真是娇气。这就山洞阴冷容易生病了,我们在前线打仗的时候,为了引诱敌军,草坑里一趴就是两天,风雨无阻,这么厚的雪把人都埋了,也绝不动一下!” 福星一面说,一面比划着到小腿的位置。 一脸骄傲,“也没见我们谁病了,打起仗来,还不是生龙活虎!” “鹿儿岭大捷,你知道我们为了换取一个大捷,在雨水里泡了多久吗?全军上下,整整三天三夜!也没见谁战场上手脚发软!” 自从容恒上了福星的黑名单,福星看他哪哪不顺眼。 容恒听着,原本平静的心,忽的像是被什么吹了一下,荡起波纹。 朝苏清看过去。 大雨淋湿衣服,她身体完美的曲线显露出来。 然而容恒无心其他。 脑子里想的,是苏清执拗的趴在雪底下的样子。 她真的就那么英勇坚强? 鹿儿岭大捷,他是知道的。 平阳军反败为胜,扫平匪寇,满朝欢庆。 然而,代价是,平阳军死伤过半。 那一场战役,原本平阳军惨败。 只是到最后一役的时候,天降倾盆暴雨,敌军被雨水阻拦,暂停了疯狂的进攻,在这个间当,苏清率领一千轻兵冒雨偷袭。 为了不让敌军发现,他们绕过平坦大路,从鹿儿岭背后的嘉陵江横穿过去。 当时的军报说的简单明了几个字。 可现在福星再提起,容恒却难以想象到他们一千人是如何在倾盆大雨中横渡嘉陵江。 福星说,他们在雨水里泡了三天三夜,是真的泡了三天三夜啊! 容恒有点不敢去想象那些惨烈而悲壮的细节。 岁月安好,是因为有人在负重前行。 “你们真的在雪地里趴了两天?”长青忍不住问,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骗你干嘛,这都是家常便饭。”说完,福星一脸凶残看着长青,“所以,你别以为有两根破柴火就能换我的兔子。” 长青…… 长青转头朝容恒看去,“殿下……” 他们是半夜就来青云山了。 晨晓时分回去装模作样造成还在府中的假象之后,就又折返回来。 容恒在青云山养了死士,那批死士的训练,正进入关键时期,不能出任何差错。 训练紧张是事实,可他们主仆俩肚子饿的要贴住后背,也是事实。 容恒神思一敛,作出一副大度的样子,朝苏清道:“本王买你的兔子!” 这话脱口而出,连容恒自己都有些惊讶。 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苏清笑道:“那“本王”你打算出多少钱?” 容恒伸手,“五百两,五只兔子。” 苏清非常满意的点头,“可以,不过,我只卖给你二百五的。” “为什么?” “我做生意看眼缘。” 容恒…… 就是他和二百五有缘了?! 他后悔了,不买了行不行! 价钱谈好,开始烤兔子。 长青杀兔子,福星点火。 火折子都湿了,福星蹲在地上,用两块石头不断的摩擦,意图打出火花来。 但是,石头打火花,太艰难了。 长青五只兔子都剥好了,福星连个火星儿也没看到。 长青蹲在福星身边,鬼使神差不要命的道:“福星,你要告诉我你家主子一个弱点,我就帮你打着。” 福星白了长青一眼,“没睡醒吧!” 语落,嚓~~ “打着了!打着了!”福星期待已久的小火花终于出来了,福星兴奋的叫。 与此同时,另一个惊叫声响起。 “啊~~我的头发!” 长青一声嘶吼,跳了起来。 苏清坐在一侧,笑得前仰后合。 容恒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笑意,虽然不大厚道,但……真的挺好笑。 长青扑灭头上火苗,福星也把兔子架到了火上。 伴着肉香,容恒拿出一支笛子,吹起来。 笛声悠扬,苏清听得出来,是一首《青鸟》,她最擅长的。 准确的说,是原主最擅长的。 等容恒一曲吹完,苏清笑道:“没想到“本王”你还挺多才多艺,一首《青鸟》,吹得有模有样。” 容恒一愣,“你知道这是《青鸟》?” 那个表情,就好像她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样。 苏清道:“当然知道,我小时候在大佛寺听了一个月的《青鸟》,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说是小时候,其实已经十岁了。 那一次,爹娘带她去大佛寺拜佛上香,结果下山的时候,爹娘恩爱,只顾着彼此照顾,就把她落了大佛寺。 那时候,她刚刚失忆,哪哪不认识,不敢乱走,只好在大佛寺住下。 直到一个月以后,她娘再次来大佛寺上香,意外看到她,才惊觉原来把她落下了。 当时苏清的心情…… 不过,现在想起这件事,觉得不光她爹娘奇葩,大佛寺的和尚也奇葩。 明知道她是平阳侯府的孩子,不把她送回去,居然就任由她住了一个月! “你为什么在大佛寺听了一个月的《青鸟》?”容恒皱眉问苏清。 “因为我在大佛寺住了一个月啊,大佛寺有个小和尚,天天吹这首曲子。”苏清摆弄着树枝,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地上乱画。 容恒扫了一眼。 是只乌龟。 《青鸟》、乌龟…… 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太快,他没有抓住。 “你为什么要在大佛寺住一个月?”容恒不解道。 苏清……想了一瞬,“大约是,听到了佛祖的召唤~~” 容恒和长青顿时喷出笑来。 福星则用一种敬畏的眼神,看向苏清。 不愧是主子,那种丢人现眼的事,都能说得这么高大上! 聊着天,不知不觉,兔子就烤好了,兔子烤好的一瞬,天空放晴。 第二十二章 耿直 吃完兔子,苏清和福星留在山洞,容恒带着长青离开。 “殿下,你会不会稍微喜欢未来王妃一点了?” 经过一次共进野餐,长青心里怀揣了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 其实,未来王妃,也挺好相处的。 容恒无情的浇灭了他才憧憬起来的小火花。 “没有。” 长青… 容恒忽的转头,看着长青,“你头发好点没?” 长青愤怒闭嘴! 这厢,在山洞里,福星问起苏清同样的问题,“主子,你会不会稍微接受九殿下一点了?” 苏清道:“为什么?因为他花了二百五买了我的兔子,还是因为他会吹《青鸟》?” 福星…… 好吧,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我觉得,九殿下除了是个病秧子,小气鬼,黑脸王,毒心肠以外,也还可以的。”福星小声嘀咕。 苏清笑道:“比如说?” 福星眨眨眼,张嘴,“……” 绞尽脑汁,没有比如出来。 正在此时,苏清撒出去的人陆陆续续回来。 苏清意外,起身走出山洞,“这么快?” 有人憨笑,“主要是这次将军您太仁慈了,您要是光给我们弄陷阱,我们估计这会儿还在陷阱里钻着呢,您准备的那些武功高强的人,还没开始训练我们呢,就自己个掉陷阱里了。” 苏清…… 转头看福星,福星摇头表示不知道。 “什么武功高强的人?”福星问道。 之前扮成乞丐的人就道:“福星你别装了,一共一百零八人,这会儿全在陷阱里呢!要说将军那陷阱,真是高明!” 一脸敬畏! 苏清…… 哪里不对啊! 猛地想到了容恒。 大清早的,容恒那个病秧子肯定不会为了强身健体专门来青云山钻地洞。 联系昨日在北山脚下的那一幕,苏清隐约猜到了什么。 皇室之中,哪有善类! “既然你们这么快就完成了第一次测验,那么,现在开始第二次测验。”苏清开口。 “从现在起,你们就住在青云山上,凡是遇上你们不认识的又武功很好的,就给我揍,不许揍死,也不许揍残,就是要达到那种……白天揍了,晚上休息一晚上,第二天还能揍的效果。” 顿了一下,苏清继续,“当然,以你们现在的水平,上去就是挨揍,所以,你们要想下山,就必须从挨揍逐渐转变成揍人,达到我刚刚说的那个要求。” 众人…… 这是和人家什么仇什么怨,要这么揍! 这是和他们什么仇什么怨,要这么训练他们! 不仅要面对毒蛇猛兽,还要面对武功高强的人! 他们要想把人家揍出那种效果…… 万一还没来的及转变,就被打死怎么办? 面对众人的苦瓜脸,苏清非常有激情的道:“有没有问题!” 众人咬牙,“没有!” “好,每天清晨,我会来帮助你们进行战术总结和改进。” 大家大松一口气,心里略略踏实几分。 赢,不一定非得武功高强,智商可以续命。 苏清下发完任务,非常开心的下山。 而这个时候,容恒立在一个大坑面前,坑里,他的死士正在一个一个依次上来。 容恒黑着脸。 一百零八个武功高强的死士,下饺子一样全都掉了坑里! 这是脑子有多大的坑,才能ji ti zi shā。 “谁来解释一下?”容恒阴沉道。 一个不怕死的上前。 “殿下,山上一共有五百零二个机关,我们po jiě了五百零一个,最后这一个,原本也能po jiě,但是被平阳军给扰乱了秩序,就都……” 另一个不怕死的上前。 “殿下,这些陷阱,您设计的非常巧妙,我们……” 只是不等他话说完,长青就打断了他,“陷阱不是殿下设计的。” 呃…… 容恒扫了一眼旁边的大坑,“你们说,刚刚遇到了平阳军?” 死士点头。 “一共一百个,服装各异,有乞丐装,有猎人装,有农夫装……” 容恒的脸色就更黑了。 长青蓦地想到了他虔诚的跪拜,嘴角狠狠一抽。 “殿下,传闻苏清训练士兵很有一套,这些陷阱,应该是她给那些平阳军准备的。”长青道。 容恒冷笑,对着一众死士,“从今儿起,你们之前的训练暂时停止,只要这山上有一个平阳军,你们就给我揍,不要揍死,也不要揍残……” 皱眉思忖一瞬,容恒冷声继续,“就是要达到那种,今儿揍了,晚上睡一觉,明儿还能继续揍的效果!直到把人全部赶跑为止!” 一众死士…… 被坑到陷阱里,他们也非常想要报仇。 但是,什么仇什么怨,要这么折磨人家。 大家福至心灵,蓦地想到,他们殿下被圣旨赐婚,要迎娶苏清。 这是心里不痛快啊~~ 容恒下完命令,从地道回府。 地道的另一端,连着容恒的卧房。 才钻出来,长青就一脸记起大事的表情,“殿下,离成亲还有十一天!” 容恒没搭理他,端起茶盏喝茶。 长青继续,“殿下,您三万两银子,准备的如何了。” 容恒一口茶就喷了出来,幽怨瞪着长青。 长青一脸忠心耿耿的无辜,“殿下,未来王妃是您的秘籍,这银子,您好像没得选。” 容恒…… 狠狠瞪了长青一眼,提脚朝外走。 长青立刻跟上,“殿下去哪?” 容恒道:“去找银子!” “去哪找?” “宫里。” 马车开拔,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稳稳在宫门口停下。 容恒下车的时候,远远看到了苏清的背影。 疑惑朝宫门口侍卫道:“前面进去的是苏清?” 侍卫目光复杂的看了容恒一眼,“是。” 然后不问自答的补充道:“半个时辰前,太后娘娘宣紫荆将军进宫。” 容恒嗯了一声,抬脚进去。 太后是朝晖郡主的亲姑妈。 这次朝晖郡主陷害苏清,偷鸡不成蚀把米,太后肯定是要给她做主的。 长青很有眼色的道:“殿下要去帮帮未来王妃吗?” 虽然不乐意这门亲事,但是母妃说的对,夫妻一体,这个道理,他懂。 苏清没脸,就是他没脸。 可…… 容恒默了默,苦笑,“我有什么本事能帮她。” 长青立刻道:“关键时候,您能吐血啊!” 就是这么耿直! 第二十三章 要钱 容恒再也不想和他这个耿直的小厮多说一句话。 一路沉默,直奔御书房。 他去的时候,皇上心情正好。 “恒儿来了,今儿身体可是好点了?”皇上含笑问道。 容恒身体差,人人皆知。 皇上为他求遍名医,无人能解。 好在御医说过,虽是身体不好,但这病也一时半刻不要命,好好养着,也能长长久久。 容恒一脸忧愁的站在那,“父皇,儿臣今儿没有吐血,觉得还好。” 说话的语气,一副中了砒霜的样子。 皇上皱眉,“怎么了?谁惹你不痛快了。” 容恒扑通跪下,“父皇,儿臣怕是真的不能成亲。” 为了能退婚,容恒没少折腾。 绝食、吐血、投湖自尽…… 皇上见他又提,立刻沉了脸,“胡闹,朕圣旨赐婚,岂能儿戏!” 容恒可怜巴巴掏出一张纸,起身默默递到皇上面前,“父皇,这次,不是儿臣不想成亲,是儿臣成不起。” 福公公溜了一眼那张纸,嘴角一颤。 三万两! “三万两!”皇上拔高声音一声质问。 容恒羞愧点头。 容恒给皇上的纸,就是那封他写给苏清的信,他自己又在后面补充了一下苏清的原话。 “儿臣知道,父皇把苏清赐给儿臣,是因为儿臣身子差,她能保护儿臣,儿臣就想,若是儿臣身体好了,是不是就不用娶她了。” 堂堂皇子,要一个女人保护! 容恒说的委屈又心酸。 “听闻三和堂有治病的秘籍,儿臣就想要去求,父皇也知道,之前儿臣救过三和堂老帮主的命,他许诺儿臣可以向三和堂提一个愿望。” “三和堂少帮主说,要秘籍可以,必须带着苏清一起去拿,儿臣怕苏清不肯去,就写了这个。” 容恒越说,声音越低。 皇上斜眼看他,“结果呢?” 容恒惭愧道:“结果,三和堂的治病秘籍是有,但是,是治疗外伤的。” 气息不变的撒了个谎。 皇上气笑,“这么说,你就是秘籍没拿到,还折进去三万两银子,最终还得娶苏清是不是?” 呃…… 好扎心。 容恒点头,“是,儿臣给苏清打了欠条,苏清说,成亲前不拿到银子,她绝不上轿。” 苏清一向说一不二,这个,皇上也知道。 看着自己的蠢儿子,皇上哭笑不得。 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 三和堂要真有能治他病的秘籍,他的病还用拖到现在! 儿子是自己的,再蠢也得护住他的脸面。 “说吧,还差多少。”皇上问。 容恒抿抿嘴,“三万两。” 皇上险些失手打翻手里的茶盏。 用一副吃了蚊子的表情看着容恒,皇上道:“你一点积蓄没有?” 容恒一脸诚实,“儿臣所有的钱就是父皇每个月给的。” 皇上蓦地想起,容恒因为身体不好,他从来没有给过他差事,没有差事,自然没有额外收入。 顿时有些同情容恒。 福公公则有些同情皇上。 三万两,不是小数目,可这个钱,不能从国库出,只能皇上自己掏。 同情过后,皇上盯着那张纸,开始犯愁,小声问福公公:“朕的钱,够不够?” 福公公…… 好心酸。 为了给儿子还债,皇上竟然问出了这种话。 深吸一口气,福公公忠诚的小声回答,“陛下,大约还差二百两,把前几日四殿下孝顺的那个东珠变卖了,就足够了。” 福公公说完,眼珠一翻。 我什么也没说,我是忠心耿耿为君分忧的好奴才。 皇上却是眼底蓦地闪出精光。 对啊,凭什么让他全都出了。 兄友弟恭,兄友弟恭,这个时候不友何时友。 “去把老大,老四老五都叫来!”皇上一声令下。 立刻有小內侍传旨。 皇上仿佛找到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吩咐完,又补充,“妃位以上的,也都叫来。” 犹豫一下,“把太后也请来。” 听到最后一句,跪在地上的容恒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 而这个时候,太后寝宫。 苏清一身长袍,潇洒而立,已经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也不见太后。 就在她决定从一数到十,太后再不来她就撤的时候,朝晖郡主扶着太后从里屋出来。 “怎么苏世子来了,也不通报一声。” 太后不冷不淡的斥责了一句。 立刻有宫婢认错。 “让你久等了。”太后落座,喝了一口茶才悠悠看向苏清,淡声道。 苏清抱拳,“臣给太后请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太后目光寒凉,朝苏清看过去,“臣?”继而恍然,冷笑,“哦,哀家差点忘了,皇上封了你紫荆将军。” 朝晖郡主坐在太后下首,笑道:“执掌十万大军,真是给平阳侯府长脸。” 这脸,是踩着朝晖郡主的脸和镇国公的脸长起来的。 太后眼神越发的冷,“你虽是将军,但也是哀家的孙媳妇,以后请安,不要臣呀臣的,哀家听着别扭。” 苏清没有反驳,“是。” 朝晖郡主笑道:“清儿能嫁给九殿下,不光是清儿的福气,更是平阳侯府的荣耀,清儿以后可要好生侍奉九殿下,给皇室开枝散叶。” “是,清儿谨遵二婶教诲。”苏清非常理智的应道。 在平阳侯府,她可以对这些黑心肝的人毫不客气。 可在宫里,该守得规矩,她一样不能差。 她不能给爹娘添不必要的麻烦。 苏清应了,太后却是重重的将茶盏搁下。 “开枝散叶?哼,你以为哀家不知道,恒儿根本不愿意娶你,指望你开枝散叶,怕是哀家都入土了也等不到。” 太后说的,苏清认同。 别说太后入土了也等不到,就是容恒都入土了,怕也等不到。 她可是打着和离的算盘成亲的。 苏清非常平静的道:“太后说的是。” 太后……“嗯?这么说,你真不打算给恒儿开枝散叶?” 苏清……“臣女听太后的。” 太后…… 想要以退为进?你还太嫩了! 太后冷冷的颤了颤肩膀,“既然你说什么都听哀家的,那好,明儿哀家就让恒儿娶两个侧妃进门,给恒儿开枝散叶。” 太后语落,朝晖郡主幸灾乐祸看了苏清一眼,然后为难道:“姑母,虽然清儿不能开枝散叶,可,她到底是正妃,正妃不进门,就先迎了侧妃,会不会……” 太后冷眼看着苏清,“哀家不强迫你,哀家这么做,也是为了恒儿的子嗣。” 第二十四章 诊脉 你不是说什么都听哀家的吗? 敢说一个不字试试! 哀家定你一个忤逆之罪! 苏清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哀家和朝晖郡主一唱一和的目的是什么了。 太后语落,苏清抬眸,非常诚恳的朝太后一笑,“臣女都听太后的。” 太后脸上的自信瞬间龟裂。 听……听哀家的? 这不符合你的人设啊! 太后朝朝晖郡主看过去,她不是嚣张跋扈刁蛮任性? 朝晖郡主…… 朝晖郡主银牙一咬,起身朝苏清走过去。 一脸为她好的表情,压着声音说:“清儿你莫糊涂,正妃不进门,侧妃先进门,你不在乎,难道你爹娘也不在乎?平阳侯的脸面往哪搁!” 苏清非常感激的看向朝晖郡主,“我都听太后的,二婶要是觉得不合适,要不,二婶先和太后商量商量?” 朝晖郡主匪夷所思的看着苏清,一时语塞。 还让她说什么。 这和预想的节奏完全不一样啊。 苏清是什么人,那完全是不受半点气的。 在平阳侯府,把老夫人怼的一愣一愣的。 太后要让容恒先她一步娶侧妃,那就是羞辱她,羞辱平阳侯府。 按照预想,苏清会盛怒。 太后正好抓住这个机会,训斥苏清一顿,说她不把皇室放在眼里。 然后再训斥王氏管教不善,顺便让皇上褫夺了她一品诰命的封号。 现在…… 苏清什么都听太后的…… 朝晖郡主无策了,不甘心的朝苏清道:“清儿,只要你不愿意,太后不会勉强你的,你想想你爹娘的脸面。” 苏清一脸真诚,“我听太后的,她不管做什么,一定是为了我和九殿下好,我爹娘一定能理解。” 就是这么实在! 朝晖郡主看着苏清那张真诚的脸,差点吐血。 理解个屁! 你的真面目呢?把你的真面目露出来! 一方丝帕差点扯烂,朝晖郡主也没有想到激怒苏清的良策,低落的坐了回去。 太后出师不利,看着苏清就烦,没好气道:“这可是你自己同意的!绝不反悔?” 苏清应声,“是,臣女多谢太后娘娘慈爱关怀。” 太后只觉得嗓子眼有点堵。 挥挥手,“行了,你去吧。” 苏清告退。 她前脚出门,一个小內侍急吼吼进去。 “太后娘娘,陛下请您去御书房,说是有要事相商。”小內侍打着千儿的回禀。 太后揉着被苏清气的发胀的头,意外道:“去御书房?什么事?” 小內侍摇头,“奴才不知。” 太后缓了口气,朝朝晖郡主道:“你先等哀家一会,等哀家见过皇上,再议苏清的事。” 朝晖郡主忙应了。 苏清出了太后的寝宫,福星迎上去,紧张的上下打量苏清一眼,“主子,没事儿吧?” 苏清笑道:“我没事,太后和二婶估计正相互揉头呢。” 这是苏清自出生以来第一次进宫。 太后对她的认识,完全源于朝晖郡主的描述。 而朝晖郡主对她的认识,完全源于她在平阳侯府的表现。 切~~ 连敌人的底细脾性都没摸清,就贸然出兵,不败才怪! 苏清好心情的没走两步,就被一个宫女拦住。 宫女有些胆怯的看了苏清一眼,鼓足勇气问道:“您是苏……小姐吧?” 小姐二字,仿佛蚊子哼一样,从她嘴里被挤出来。 难为她叫的出来。 苏清温和道:“是,有事吗?” 见苏清居然没有发脾气,宫女略松一口气,要知道,她面对的,可是杀人如麻一言不合就要揍人的苏清啊! 她远远的见过一次南梁使臣。 “奴婢是慧妃娘娘宫里的,慧妃娘娘听说您进宫,特意让奴婢来请。” 说完,为了让苏清相信她的确就是慧妃宫里的人,还露出了牌子。 苏清知道,慧妃是容恒的母妃。 “好,劳烦带路。”苏清温和道。 她的想法很简单,反正被一个人刁难也是刁难,被两个人刁难也是刁难,进宫一趟,干脆一锅烩了,免得还得二进宫。 而宫女则一面带路一面琢磨。 杀人如麻的苏清,怎么这么好说话啊。 难道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默默的打了个哆嗦,宫女小心谨慎的带路。 从太后处行至慧妃的寝宫,约莫走了小半柱香。 苏清才进门,慧妃就笑盈盈的迎了出来,不等她行礼问安,慧妃就拉着她的手笑道:“在太后那没受委屈吧?” 苏清…… 敌情不明啊! 苏清眨眨眼,“还好。” 慧妃亲切的指了桌上的糕点水果,“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莫要和我客气。” 不像太后,张嘴就是哀家。 慧妃对她自称我。 苏清更加懵了。 难道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苏清警惕的看了一眼瓜果点心,笑道:“不饿。” 慧妃便道:“太后都说什么了?” 苏清没有隐瞒,把太后的要求说了。 反正慧妃是容恒的母妃,太后就算要给容恒抬侧妃,也得告诉慧妃。 慧妃听了,脸色有点冷。 朝晖郡主这个搅屎棍,有她在,就绝对没好事。 当年是,如今又是! 片刻,慧妃脸色微缓,朝苏清道:“你应了?” 苏清点头,“嗯。” 反正也瞒不过。 不等苏清解释,慧妃就笑道:“你做的很对,对太后,就要迂回,不能硬碰硬,还好你应了,不然,今儿要是闹起来,没准儿连你母亲的诰命也要被闹没了。” 她还能不知道朝晖肚子里那点盘算! 苏清…… 敌情越发不明啊。 苏清琢磨不透慧妃的目的。 慧妃则朝苏清保证道:“你放心,恒儿虽然脾气骄纵了些,但是个好孩子,既是娶了你,就绝对做不出对不起你的事,侧妃是太后塞过去的,他阻止不了,但人进了府,他不会让她们在你之前生下孩子的,我也不许。” 苏清蓦地想到了在北山脚下的事。 容恒眼皮不眨的一刀戳进他自己的胳膊。 真是个好孩子啊,绝对不会对不起她~~~ 呵呵,呵呵。 但是,慧妃现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清一脑子迷茫。 慧妃含笑走到苏清身边,抓起苏清的手,两指搭在苏清手腕。 苏清穿越前,就是中医药学博士,家里祖传针灸,当然知道慧妃这是在给她诊脉。 “娘娘懂医?”苏清有些意外。 在本朝,医女的身份,可不算太好。 慧妃一边诊脉,一边笑,很温柔的道:“不算懂,只是知道些皮毛,保护自己。” 对于她这个儿媳妇,慧妃说话很直接啊! 这句话,尤其是最后一句,落在有心人耳里,不知能生出多大的波浪来。 苏清审视的看向慧妃。 慧妃一脸柔和,任由她看,只是眉尖微蹙。 片刻,慧妃放下苏清的胳膊,“你月事不大准?” 第二十五章 变美 苏清点头,原主自小在军营长大,行军打仗风雨无阻,能准才怪。 而她,特种兵的身份,随时出生入死,恶劣的自然环境和不规律的作息……自然也不准。 慧妃转而展眉,朝苏清笑道:“没事,调养些时间就好了,不要放在心上,子嗣这种事,尽人事听天命,何况你还小。” 苏清…… 这个婆婆,有点与众不同啊。 “您能接受我?”苏清也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问道。 问完,有点鄙视自己。 慧妃一愣,随即温柔的笑,“傻孩子,恒儿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 当真是福气啊,娶别人,怎么生出彪壮凶残又聪慧的孙子来! 而且,她派人私下里打听过。 虽然外面传言苏清名声不好,但是军营里的人,是一致认可她的。 是相信传言还是相信军营里的评价,她当然选择后者。 人生在世,谁没有点身不由己。 身为女子,却要在青楼流连忘返,不是为了掩饰身份又是什么。 从这一点上,慧妃是心疼苏清的。 何况,苏清虽然杀人如麻,却从未杀过不该杀的人。 再说,苏清虽然现在瞧起来男子气息十足,可细看,眉眼五官还是精致的。 只是在军营里摔打的时间久了,磨掉了女孩子该有的温婉秀气。 假以时日,纵然不能从凶残彪悍养成温婉盈动,可美人模样是养的出来的。 慧妃将一早就准备好的东西送给苏清,“这个你拿回去,每日洗澡的时候,往水里放一包,等用完了,我再给你。” 苏清…… 慧妃笑道:“用这个洗澡,既能美白又能嫩肤,坚持三个月,就有效果了。” 婆婆在教给她怎么美容养颜? 苏清直到从慧妃的寝宫出来,脑子都是懵的。 她做好了心理准备迎接慧妃的责难。 结果,慧妃待她,亲切若亲娘。 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风格,苏清骤然领悟了方才太后和朝晖郡主的心情。 不过,她们比较可怜,她们的心情是憋屈! 才出宫门,苏清就被容恒拦截。 出于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的心态,苏清揣着慧妃的养颜秘方,对容恒的态度就比较好了。 “九殿下,有事?” 然而,苏清刻意放温和的声音,落在容恒耳朵里,那就是赤果果的嘲讽和挑衅。 容恒骤然想起青云山上的事。 心里冷哼一声,谁胜谁败还不知道呢! 将手中一把银票塞给苏清,“你的三万两,本王还清了!” 对于容恒的态度,苏清非常不满。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横什么横! “那就多谢“本王”放血还债了!”放血二字狠狠一咬,苏清一扬下巴,转身离开。 福星牵了马过来,主仆俩扬长而去。 容恒狠狠瞪着苏清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气咻咻上了自己的马车。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穿越之前,苏清有空也是要敷个面膜什么的。 自从穿越来,面对原主这个比汉子还要粗糙的身体,她不是没想过挽救。 但……她虽然通医,可她的医只能医病不会医美啊! 再加上在军营的时间多,回京都的时间少,慢慢那份爱美之心就淡了。 偌大的澡盆里,放了多半盆水。 水温适宜,蒸汽氤氲。 福星手捧一包药粉,如临大敌朝苏清道:“主子?不会有毒吧?” 苏清检查过药粉,无毒无害,并且没有相克也没有寒凉的东西。 “没事,放吧。”泡在水里,露了个后背给福星,苏清惬意的道。 福星抖了抖眼皮,一包药粉撒入水中,眼睛一瞬不瞬盯着水面。 顿时,一汪清水变成淡粉色,飘起沁人心脾的香味。 淡淡的,像腊梅。 “真香!”福星松一口气,感叹,“主子,我也想变香。” 苏清半眯着眼,“好,以后我泡澡的时候,给你留点药粉,你自己泡。” 福星感动的给苏清加了一瓢热水,“谢谢主子。” 顿了一瞬,福星道:“主子,银票我刚刚数了,正好三万两。啧啧,九殿下真有钱,三万两都说给就给!” 苏清拉着长音儿,“皇子的嘛~~” 这厢,苏清泡着变美澡,在澡盆里昏昏欲睡,那厢,朝晖郡主黑着脸回府了。 徐妈妈屁股上的板子伤还没有好,朝晖郡主跟前跟着一个叫盈香的丫鬟。 一进门,朝晖郡主就抄起手边一只花瓶砸了出去,“气死我了!” 瓷片四溅,吓得盈香一个哆嗦,“郡主消消气。” 朝晖郡主睚眦欲裂盯着盈香,仿佛她就是苏清一般,“消气?拿什么消气!怎么消气!” 说完,撒火一样,朝着盈香胳膊狠狠拧了一把。 盈香疼的眼泪差点出来,却没敢吭一声。 徐妈妈听到这边的动静,不放心,忍着屁股疼过来。 “怎么了?谁又惹郡主不痛快了?还不滚下去,就会在这里碍眼!” 徐妈妈瞪了盈香一眼,斥责道。 盈香知道徐妈妈的好意,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急急出去。 见到徐妈妈,朝晖郡主忍着火气担心道:“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养着?” 徐妈妈笑道:“现在也没那么疼了,哪能不活动呢。” 觑着朝晖郡主的脸色,徐妈妈道:“今儿不是进宫了吗?难道太后也拿小姐没辙?” 朝晖郡主鼓动太后给容恒塞侧妃的事,徐妈妈是知道的。 确切的说,主意是徐妈妈出的。 朝晖郡主铁青着脸坐在那,拳头握的死死的,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她一句反抗的话都没说就收了!” 徐妈妈一听这话,明白过来,劝道:“原也不能肯定凭这一次就能夺了大夫人的诰命,这次不行,还有以后,有太后和国公爷给您做主,还怕不成。” 忍着屁股痛,徐妈妈给朝晖郡主倒茶。 “为了这档子事,把自己气坏了,不值当,快莫要气了。” 徐妈妈把茶盏递上去,朝晖郡主却是扬手将茶盏摔了,“要是就这件事,我也不会气成这样!” 徐妈妈看着满地乱溅的瓷片,眼皮一跳。 第二十六章 怒极 朝晖郡主气的浑身哆嗦。 “苏清那个贱人,骗了九殿下那个傻子三万两银子,说九殿下要是不给她三万两银子,她就不成亲!” “九殿下哪来的银子,找陛下去要,陛下就动员宫里的皇子妃嫔都出一份力,凑够这三万两!” 朝晖郡主咬牙切齿的说,简直要气的上不来气,每说一个字,大喘一口。 脸色一寸青过一寸。 “太后也去了,皇上得知我也在宫里,就说,当初要不是我,苏清也不会名声受损,也就不会和九殿下闹,”朝晖郡主抖着身子大喘一口气,“她苏清的名声,早就烂透了,关我什么事!” 徐妈妈心疼的捋着朝晖郡主的后背。 “皇上说,既然我也在,也算一份,三万两银子,我出五千,余下的,大家一起分担。凭什么我出五千啊!关我什么事!” 朝晖郡主越说越气,眼泪都飚出来了,恨得浑身打颤,抬起胳膊一扫,将桌上的茶杯茶壶全都砸了出去。 徐妈妈安抚道:“皇上也是让侯爷和小姐骗了,加上上次的事,赶得巧,才糊涂了,您消消气,气坏了身子,还是国公爷和老夫人担心。” 这个老夫人,当然是指镇国公府老夫人。 朝晖郡主几乎嚎啕大哭出来,“我消气,我消的下去吗!” 朝晖郡主从出生,就是众星捧月般长大。 爹爹是镇国公,姑姑是太后,姐姐后来加入皇室册封德妃……一路走来,谁敢给她气受。 因着爱慕平阳侯府二老爷的才貌,嫁了进来,在平阳侯府也是半分气不受。 今儿在宫里…… 皇上当着那么多妃嫔皇子的面数落她,还让她掏银子给苏清,不说五千两银子,单单这份屈辱,她如何消的下去。 再者,皇上这话,不仅羞辱了她,连太后、德妃和镇国公府在内,一并打压了。 难怪气成这样。 徐妈妈心疼的看着朝晖郡主,除了轻拍她的后背慢慢安抚,别无办法。 哭了一阵子,朝晖郡主觉得心里舒服点了。 帕子擦了眼泪,她满目阴鸷的道:“这口气,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徐妈妈吁出一口气,应了,“您打算……” 朝晖郡主道:“太后说了,明儿就给九殿下抬两个侧妃,这满京城的,谁不知道九殿下的病,侧妃虽然荣耀,可但凡在家里有点地位的姑娘,都不会答应。” 徐妈妈隐约猜到了朝晖郡主的意思。 “给九殿下选侧妃,太后自然不好插手,到时候还是慧妃自己选,虽然是她选,可人家不愿意嫁,她也没办法,你去告诉爹爹,让他从他的部下那里,筛选两个可用的。” 徐妈妈应了,苦笑道:“这个差事,怕是要盈香去跑腿了。” “你安排吧,吩咐完了,你就去歇着去,我这里没事了。”徐妈妈照顾朝晖郡主几十年,在朝晖郡主心里,她如亲人一般。 待徐妈妈走了,朝晖郡主吩咐丫鬟打水净面,收拾一番,去了慈心堂。 将苏清那三万两的事,加油添醋一番,告诉了老夫人。 老夫人顿时炸毛。 “什么?那个孽障竟然做出这种事来?”老夫人恨得咬牙,“去,把她给我叫来!还有,让王氏也滚过来!” 对于王氏和苏清,老夫人一贯没有好脸色,慈心堂的下人早就习惯了。 可她们不习惯的是,王氏之前一直是默默无闻忍气吞声的小媳妇,自从苏清从世子变成小姐,王氏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明明还是在温柔的笑,可就是笑得你毛骨悚然。 至于苏清…… 南梁使臣的阴影面积太大,一时半会,大家消化不了。 两个跑腿丫鬟顶着巨大的压力,奔向王氏和苏清的院子。 传话丫鬟进去的时候,苏清刚刚清水出芙蓉。「咳咳,好吧,是粉水出汉子。」 一身竹青色长袍加身,玉冠束发,帅的人神共愤。 得了丫鬟的话,苏清一脸莫名其妙。 她昨儿和今儿都没有招惹二房和老夫人,也没有伤天害理,怎么又叫她? 敌暗我明,苏清决定去踩踩点。 走到慈心堂院子的时候,遇上王氏。 王氏也是一脸茫然。 母女俩联袂而来,老夫人很想砸个茶杯出去发发火。 然而想到上次苏清咬牙切齿凶神恶煞的那句“我捏死她”,老夫人到底忍住了。 只是将茶杯在桌上重重一搁,老夫人噼里啪啦咆哮道:“你还有没有点脸皮了,平阳侯府是缺你吃少你喝了,你要去讹诈九殿下的钱,三万两,你怎么不去抢啊!” 苏清…… 这事儿,老夫人怎么知道? 狐疑朝朝晖郡主看过去。 朝晖郡主阴沉的坐在那,明显是哭过的。 她和九殿下要钱,又没和四殿下要钱,朝晖郡主哭什么? 苏清心里一片茫然。 “怎么不说话,你哑巴了?”老夫人怒道:“还是你以为,你不说话就能否认了!为了你这三万两,整个皇宫差点翻了天!” 苏清…… 胡说,她明明才从宫里出来,宫里平静着呢! 敌暗我明,宜按兵不动。 苏清继续沉默。 朝晖郡主见苏清装哑巴,就朝老夫人道:“母亲,清儿该是没想到,九殿下会去向陛下借钱,更没想到,陛下会让皇子嫔妃太后凑份子。” 苏清…… 靠! 就说呢,容恒怎么一瞬间就有那么大一笔巨额了。 她还当皇子们都财大气粗。 原来如此! 容恒给她的三万两,是宫中诸位皇子妃嫔凑来的,还有太后…… 这不是赤果果的给她拉仇恨是什么! 苏清脑子里飘出了慧妃那句温柔的话:恒儿是个好孩子。 良心不痛吗? 皇宫里的女人,哪个是善茬,尤其是妃位以上的,那都是优胜略太下的优良品种,尤其是太后,那就是上一届争霸赛的冠军。 现在好了,容恒一口气给她得罪完了! 苏清恨不得把容恒这个好孩子捏死! 老夫人眼光淬毒一样的看着苏清,“平阳侯府丢不起这个人,你现在立刻就给我滚去,把钱物归原主!” 苏清恨得容恒咬牙切齿,回答老夫人话的时候,这份怒气就彰显出来。 “物归原主?祖母是让我打听清楚哪位娘娘皇子凑了多少钱,依次送回去吗?”苏清冷笑道。 说完,苏清忽的察觉到情况不对。 就算是宫里妃子皇子凑钱,朝晖郡主为什么哭过? 第二十七章 质问 哭,一定是因为受了委屈。 宫里太后是她姑妈,德妃是她姐姐,连皇后都不会轻易招惹她,谁能给她委屈受? 还是这种让她痛哭一顿的委屈。 这个道理,不难琢磨。 能给朝晖郡主委屈的,只能是皇上。 略一想,苏清豁然明白,明白之后,就忍不住想笑。 今儿朝晖郡主进宫,为的是用侧妃的事让她激怒太后,从而让太后出面,夺了她母亲的封号。 然而,她没上当。 可朝晖郡主赶上了皇上让人凑份子钱。 所以,朝晖郡主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的算盘没打成,还丢了面子折了银子。 哈哈哈…… 迎上苏清肆无忌惮的目光,朝晖郡主恨不能将苏清撕烂。 苏清语落,老夫人被她一身彪悍的怒气一震,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等缓过一口气,意识到自己刚刚竟然有点怕苏清,顿时羞愤交加! “孽障,你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居然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个这祖母了!” 老夫人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对苏清不满了。 现在,这种不满重新达到了一个峰值。 扫过朝晖郡主铁青的脸,迎上老夫人唾沫四溅的愤怒,苏清非常乖巧的道:“是,我听祖母的,现在就去还账。” 老夫人只觉胸口像是被铁锤锤了一下。 她憋了好大一口火气,就等着苏清反驳,然后一股脑的撒出去。 现在,苏清没有反驳。 她竟然不反驳! 老夫人只觉得体内血气翻滚,嗓子眼发腥。 火撒不出去,堵得难受,可苏清不反驳,她怎么撒火。 捏着手边的茶盏,老夫人气的哆嗦,胸脯起伏,老夫人实在憋不住,管他有没有顺理成章的台阶,朝着苏清就是一句怒吼,“还不快点滚去!” 一句吼出去,果然舒服了点。 老夫人是舒服了点,可怜朝晖郡主就坐在她下首,原本就一肚子的火在体内游蹿,被老夫人这吼声一震,差点刺穿耳膜。 顿时头顶嗡嗡嗡的,有些耳鸣眼花。 一旁的丫鬟看朝晖郡主面色不对,忙到了杯茶给她喝。 一口茶水喝下,略舒服了些。 苏清得了老夫人的话,转脚就走。 “等等。”朝晖郡主忙出口拦住。 分子钱是皇上出口让凑的,现在苏清把钱还回去,按照苏清的性格,一定会先去御书房的。 皇上说话,一言九鼎。 既是送出来的钱就断然没有再收回去的道理。 如此,苏清不仅理直气壮的得了三万两,还会把慈心堂的事添油加醋闹到皇上跟前。 原本因为上回小白脸的事,皇上对她的不满还没有散去。 要再闹出新的幺蛾子来…… 朝晖郡主缓一口气,见苏清停住了脚,转脸便对老夫人道:“母亲,若是清儿把银子一家一家送回去,宫里各位主子碍着面子,必定不会收,不仅不收,私下还会怨恨平阳侯府没有诚意,说我们装模作样,倒是又把人得罪一轮。” 老夫人听她说的有理,便道:“依你看,如何?” 朝晖郡主就朝苏清道:“不如这样,你既是知错了,就去九殿下门前道个歉,至于银子的事,你把银子给我,我买些东西送给各位娘娘就是。” 老夫人点头赞同,转而横眉冷对朝苏清道:“就依你二婶的。一天到晚的惹祸,平阳侯府的脸,迟早被你败干净!” 苏清迎上老夫人的冷脸,非常淡定的道:“不。” 老夫人没想到刚刚还答应还账的苏清,现在居然拒绝。 脸又一沉,“你惹祸,你二婶费力给你善后,你还有脸说不?就算没良心,你也该知好歹吧!” 苏清面色平静,一字一句道:“三万两是巨款,我怕二婶私吞。” 这种心里想想就算了的话,苏清居然朗声说了出来。 当着一屋子下人的面。 朝晖郡主有些摇摇欲坠。 她的确是打算私吞了这三万两。 把太后和德妃的钱补上,余下的都归她。 她才不会好心的去给苏清善后,她简直求神拜佛巴不得苏清被全皇宫的人记恨。 自己心里想是一回事,被人指着鼻子说就是另一回事了。 朝晖郡主顿时泫然欲泣,转向老夫人,“母亲~~” 老夫人见不得朝晖郡主委屈,恶狠狠瞪着苏清,“还不赶紧向你二婶赔罪。” 苏清摇头,“不要。我是大房的孩子,我有爹有娘,纵然我犯了错,有我爹娘给我善后,就算是要进宫给各位主子赔不是,有我娘呢,我不明白,二婶为什么越过我娘,直接干涉我的事?是当我娘不存在?” 顿了一瞬,苏清继续道:“论长幼,我娘是大嫂,你该尊敬我娘,像今儿这种事,难道你不应该先告诉我娘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娘直接告诉祖母,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娘,但我娘是陛下御封的一品诰命,你瞧不起我娘,也瞧不起她的封号?” “还有,我娘是一品诰命,为什么在慈心堂,祖母和二婶都坐着,每次我娘来,只能站着?我不明白这个道理,明儿我要进宫去问问,诰命是不是只能站着不能坐!要真是这样,那这诰命我们还给陛下。” 苏清的话,非常扎心。 扎的朝晖郡主再也不能继续装哭。 她要是不给苏清一个正面回答,她敢肯定,明儿一早,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她瞧不上王氏的一品诰命。 这是赤果果的往皇上那堆火里加柴火啊! “清儿,你误会了,不是这样的,二婶管着府里的中馈,府中大小事,自然是要操心上心的。”朝晖郡主抹了下眼角的泪,朝苏清道。 顿了顿,又道:“至于你说的不尊重你母亲,是绝对不存在的,你母亲自从生养了你之后,身体一直不大好,这么大的事,我实在怕惊着你母亲,所以才瞒了她。” “既然如此,为什么现在又叫了我娘来?”苏清反问。 朝晖郡主就解释道:“还不是因为事情实在太过严重,我和你祖母也不敢擅自做主,才不得已,叫了大嫂来。” “是这样吗?”苏清一脸疑惑。 老夫人见苏清如此,松下一口气,冷声道:“当然如此,至于你说的,我和你二婶都坐着,唯独你母亲站着,你还有脸说,还不是因为被你连累的,把我气糊涂了。” 第二十八章 颠倒 要是苏清当真进宫去问皇上,一品诰命是不是就得站着不能坐,那平阳侯府的颜面,就当真无存了! 这个死丫头,当初没有溺死她,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现在都说清楚了,还不赶紧向你二婶道歉!”老夫人没好气的道。 看到朝晖郡主刚刚哭的委屈的样子,她的心都要碎了。 苏清便道:“我若道歉了,是不是我的错,就能让我爹娘善后,就不用劳烦二婶了?” 苏清说罢,看向朝晖郡主。 朝晖郡主只觉得一肚子的火气要把胸口给撕裂了。 她能说不吗? 人家有爹有娘!爹是平阳侯,娘是一品诰命! 可那三万两银子……就这么错过了? 她不甘心! 朝晖郡主没说话,老夫人便道:“当然,不过,你娘若是处理不好,这件事再让你二婶出面,就不那么好解决了。” 这话,赤果果的威胁。 这么些年,王氏都是在深宅内院里养着,大小事不管不问不说,连平日里贵妇名媛们的聚会宴会什么的,都从不参加。 她能处理这种棘手的问题才怪! 老夫人语落,朝晖郡主回过味来,明白了老夫人的用意。 是啊,王氏处理不好,就只能再求到她面前来。 这种主动招揽和被人苦苦相求就有本质的区别了,虽然是同一件事。 至于王氏处理…… 宫里有太后和德妃,王氏就算长了三头六臂,也处理不好! 朝晖郡主胸口的闷气,倏忽纾解了不少。 “那这件事,大嫂就酌情处理吧,有什么不知道的,尽管来问我。”朝晖郡主大度又善解人意的道。 王氏立刻应了,温柔道:“我一定好好解决。” 老夫人冷哼,“不是我说你,这次清儿闯祸,你也难逃责任,若非你平日教导不善,她能做出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事来?还好陛下仁厚,不加怪罪。” 王氏立刻认了,“都是媳妇的错,媳妇一定严加管教。只是,没想到九殿下的日子这么拮据,三万两银子,都要陛下号召宫里凑份子。” 王氏蹙眉叹了口气,朝朝晖郡主看过去。 “弟妹,我嫁妆里有几处铺子,一直是你帮着打理,原本我不打算给清儿的,但看到九殿下日子这么拮据,我打算清儿出阁,把这几个铺子给她。” 朝晖郡主才缓过的一口气,就又堵住了。 她堂堂镇国公府的郡主,自然不会缺钱。 可王氏的那几个铺子,当真是年年赚的盆满钵满。 王氏若是用别的理由和她要,她还能搪塞回去,可王氏说,因为九殿下日子拮据,她要把铺子给苏清,这就是贴补九殿下啊。 她能拒绝? 胸口疼! 咬着银牙,朝晖郡主道:“好,明儿我就办理交接。” 老夫人愣了一下,问朝晖郡主,“哪几个铺子?” 朝晖郡主忍着肝疼,道:“就是朝阳街那几个。” 老夫人的脸,骤然青了。 那几个铺子有多赚钱,她是知道的。 “你给清儿的嫁妆已经不少了,把铺子也给出去,你手里岂不是一点进项没有?”老夫人一脸为王氏着想的表情。 王氏温柔的道:“我还有几间铺子,当初没有给弟妹打理,这几年,一直自己打理着,收入也还勉强。” 还有? 老夫人惊愕看向王氏。 当年王氏嫁给苏掣,若非看在王氏嫁妆丰厚的份上,她是绝对不会同意这么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进门的。 王氏进门之后,她就把王氏的嫁妆全部接管过来,直到朝晖郡主进门,她做主,让朝晖郡主打理王氏的铺子和庄子。 怎么王氏手里还有铺子? 这个贱人,当年竟然没有全部交给她! 老夫人面色发阴,看着王氏。 王氏笑道:“是媳妇生清儿那年,侯爷给媳妇置办的。” 儿子给媳妇置办铺子,不让她这个当娘的知道? 老夫人的脸色就更阴了。 王氏装作没看见,只朝朝晖郡主道:“也不必和大嫂交接,我只把铺子的地契房契给清儿,交接的事,以后让她们小两口办吧。” 朝晖郡主…… 和王氏交接,她能哄骗王氏不动帐。 可和九殿下交接,就算九殿下不懂,她也不敢哄骗啊! 这个王氏! 以前怎么就没看出她是个大尾巴狼呢! 朝晖郡主几乎要把压根咬烂,才勉强扯出一个笑,“好,就依你的。” 眼角余光扫了老夫人铁青的脸一眼,朝晖郡主道:“大哥对大嫂真体贴。” 王氏笑道:“是呀,前几日还说,在铜钱胡同看上一处宅子,想要买了送我做生辰礼物。” 苏清…… 娘,您这么当着老夫人和朝晖郡主的面秀恩爱,真的好吗? 这明明是给人家胸口插刀啊! 果然,王氏语落,老夫人就重重的一拍桌子,“买宅子做什么,这是要分家了?” 王氏温柔的解释,“母亲误会了,不是分家,是侯爷说,我没有娘家,买个宅子,那里权当是我的娘家,我要是想爹娘了,就去瞧瞧。” 这话,老夫人无法反驳。 可听着更扎心了。 儿子有钱不给她这个当娘的话,给压根不存在的亲家买宅子? 怎么这么别扭! 朝晖郡主看不惯王氏秀恩爱,于是就道:“对了,有件事差点忘了,慧妃娘娘的意思是,想要在清儿进门之前,给九殿下先抬两个侧妃,这件事,太后应允了。” 说完,朝晖郡主幸灾乐祸朝王氏瞧过去。 倒是老夫人一惊,“有这种事?” 紧跟着,原本就阴沉的脸,就更阴沉了,“正妃没有进门,侧妃就先进门了,这不是打我们平阳侯府的脸。” 朝晖郡主装模作样叹口气,道:“我也觉得,为了这事儿,我还求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原本也松口了,说问问清儿的意思,只要清儿不愿意,就作罢。” 老夫人面色稍霁,“我就说,太后娘娘做事,一贯是顾及我们的。” 转而看向苏清,命令道:“这件事,你不能答应,知道吗?” 苏清默默翻了个白眼。 朝晖郡主这颠倒黑白的本事,真是出神入化,已经快要羽化而登仙了。 苏清没开口。 朝晖郡主痛心疾首道:“今儿清儿进宫,和太后娘娘说,她愿意。” 第二十九章 变化 老夫人眼底腾的就冒起火光,“你愿意?你脑子让驴踢了?你还嫌我们府邸的颜面被你作践的不够吗?” 苏清看着老夫人愤怒的脸,心底升起一股敬佩。 老夫人的血管呀神经呀什么的,一定都是钢铁铸成的。 要不然,这个年岁,谁天天情绪这么强烈的起伏,能经得住。 老当益壮啊! 苏清非常淡定的道:“太后娘娘说,皇室看重子嗣,我想,九殿下身子孱弱,万一我不容易有子嗣,总不能让他绝后啊。” 顿了一下,苏清诚恳道:“而且,九殿下不愿意娶我,听说为了拒婚,还闹过zi shā,万一他真的被气出个好歹怎么办。要是我进门之前,先给他抬了可意的侧妃,兴许他心情就好了,身子也不会被气的更加虚弱。” 语落,苏清一脸牺牲小我成就大家的表情。 “祖母,做人要大度,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颜面大不过人命,太后娘娘和陛下也会感念我们设身处地的为皇室着想的这份情的。” 很好,理由很强大。 朝晖郡主险些一口血喷出来。 老夫人憋了半天,也没有想出反驳的话,气的咳嗽两声,摆摆手,让苏清和王氏出去。 一出了慈心堂,苏清以为王氏要问她侧妃和银票的事,没想到王氏一开口,说的是:“你是不是从慧妃娘娘那得了宝贝?” 苏清…… 她该想到的。 她娘要是问出侧妃和银票的事,那还是她娘嘛! 深吸一口气,苏清摆正心态,“慧妃娘娘给了我点药粉。” 王氏一脸激动,眼底闪着灼灼热光,朝苏清道:“是不是泡到水里是粉色的,味道像腊梅那种?” 苏清…… 她娘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这都知道? 苏清点点头,“嗯。” “给了你多少?” “十包,说用完再给我。” 苏清话还没说完,王氏立刻伸出手来,手心朝上。 苏清疑惑,“什么?” 王氏道:“这么好的东西,你怎么能藏着掖着,赶紧给娘点啊。想当初,我软磨硬泡她才给我一小袋,没想到给你直接就是十袋!” 苏清觉得,此刻她的心情不是吸一口气就能平息的。 “娘你认识慧妃娘娘?”苏清眨眨眼,问王氏。 说话间,已经走到苏清的院子。 王氏囫囵吞枣遮掩过去,“都是以前的事了,谁还没有个年轻时候呀,不提这些,给我分五包。” 王氏一进门,就看到苏清绣架上的嫁衣,然后痛心疾首道:“这就是你绣的嫁衣?” 嫁衣上,除了有无数针眼小洞,没有一朵花。 苏清苦笑,“娘,我压根不会绣。” 王氏就笑道:“这样,你要是答应,以后每次慧妃给你的药粉都分我一半,我就答应让绣娘帮你绣,如何?” 苏清…… 居然让她娘做出这么大的让步,“娘,那个东西真的很好?” “你难道没看到慧妃那张脸?”王氏愤愤,“她可是比我都大两岁!” 说完,王氏举起铜镜,瞧了瞧自己的容颜,作了一声林妹妹专用叹息,幽怨道:“要不是她有独家秘方,我能被她比下去!” 这……有故事啊! 苏清立刻翻出一坛酒,“娘,你有故事我有酒,要不,今儿咱俩彻夜长谈,聊聊人生?” 王氏嗔了苏清一眼,“我可没工夫,你爹就要回来了,赶快的给我药粉,我还够时间在你爹回来之前疱一澡。” 苏清想要咆哮。 我真是你们亲生的? 秀恩爱,死得快! 呸呸呸,算了,自己爹娘,还是原谅他们吧。 苏清一脸大慈大悲的表情,给了王氏五包药粉,“娘,你怎么知道我今儿进宫,慧妃娘娘说要给我药粉的?” 王氏收了药粉,“她当年说好了……” 话没说完,王氏倏地打断,转而道:“你别犯傻啊,那三万两银票你收好了。” 话题转换的太快,苏清有点没跟上节奏,顿了一下,才道:“那娘你怎么进宫啊?”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钱又不是你抢来的,放心吧,陛下不是昏君,既然给你,你就心安理得拿着,宫里那,娘随便挑点礼物送过去就是了。” 有王氏这话,苏清就彻底安心了。 不过,她原本也没打算还回去。 可这话从王氏嘴里说出来…… 苏清朝王氏看过去,问出了梗在心里好几天的疑惑,“娘,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变化这么大?” 王氏翻了苏清一眼,“任谁养了十六年的儿子突然变成女儿不得受点刺激啊!” 所以,她娘现在面对老夫人和朝晖郡主所表现的坦然蔫儿坏,是她刺激出来的? 苏清…… 无力反驳! 只想葛优瘫一会。 王氏拿了药粉离开,直到她踏出院子大门,苏清才反应过来,她娘刚刚好像有话没说完。 她当年说好了…… 慧妃当年说好了啥? 琢磨了一下,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苏清将这话头丢到一旁,专心去研究兵法了。 御书房。 内侍总管福公公给皇上添了一盏茶,“陛下,歇会儿吧,看久了眼睛又疼了。” 皇上在折子上批完最后一个字,长出一口气,将笔丢到一旁,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茶味清香,冲淡了些许疲倦。 “你说,朕是不是该给老九分配点任务?”沉默了一会儿,皇上突然道。 福公公知道,皇上今儿是被九殿下穷怕了。 一点积蓄没有,以后成亲了,怎么过日子。 难道要吃喝女方嫁妆?还是时常进宫打秋风…… 好心酸。 福公公斟酌道:“九殿下的身子,实在是不宜劳累,若是事情稍重些,怕是陛下的好心酿成苦果。” 皇上叹一口气,有些犯难。 既担心儿子的身体,又怕儿子穷的揭不开锅。 果然爹不易当啊! 福公公揣度着皇上的心思,道:“陛下,要不然给九殿下置办点私产吧。” 皇上摇头,“朕前脚给老九置办了,后脚朕的后宫就哭天喊地一片了。” 福公公同情的看着皇上,“要不然,就给紫荆将军。太后娘娘要给九殿下抬侧妃,紫荆将军……” 福公公话音没落,皇上就一脸震惊看向他。 第三十章 晕倒 “你说什么?太后给老九抬侧妃?”皇上面上,震惊伴着阴晦。 “奴才也是饭前才知道,今儿朝晖郡主进宫陪太后娘娘说了会话,太后娘娘就召了紫荆将军进宫,说九殿下不喜紫荆将军,为了皇室子嗣,让紫荆将军同意纳侧妃,还是……先抬侧妃再成亲。” 皇上龙颜盛怒,“苏清同意了?” 福公公点点头。 皇上有些疑惑,“苏清的性子,朕多少知道些,这种屈辱,她就忍了?” 福公公苦笑,“若是不忍,怕是平阳侯夫人一品诰命的封号也保不住。” 皇上骤然明白。 朝晖怎么会无端进宫呢! 怕是她的目的就是让苏清激怒太后,进而让太后训斥苏清,捎带着连王氏的封号也褫夺了。 这些年,有太后撑着,镇国公手里的权势越来越大,居然连皇子皇妃的事,也要插手! 皇上手里的茶盏重重搁下,“好的狠!既是你们如此看不得王氏和苏清好,那朕就偏要封赏她们。” 皇上冷笑一声,将心头怒气抛掷一旁。 “明儿下了朝你去传旨,苏清识大体感圣恩,朕赏她田庄两个,铺子三间,你捡好的给她挑挑。王氏教女有方,赏珍珠一斛。” 福公公立刻应了。 皇上补充道:“你亲自去传旨,告诉清楚苏清,庄子是给她的,铺子是朕借她的名义给老九的。” “奴才知道。” 封赏完,皇上心情又好了起来,起身道:“摆驾慧妃那吧,这会儿,她还不知道为了侧妃的事如何心烦呢!” 福公公躬身跟上。 翌日一早,不知圣恩从天降的苏清打完一套拳就去了青云山。 做完战术指点和技术指导,苏清带着福星朝大佛寺而去。 昨日山洞里,容恒突然吹了一曲《青鸟》勾起她不少有关原主的记忆。 最鲜明的一个记忆,原主在大佛寺后山的一棵柏树下埋过一个匣子。 当初埋下的时候,原主说,不出阁就不挖出来。 现在,马上要出阁了,是该挖出来了。 从青云山去大佛寺,骑马不过小半个时辰,只是为了上山方便,苏清和福星将马匹寄存在军营,另外顾了一辆马车。 马车摇摇,晃悠的福星都要睡着了,终于停下。 正准备下车,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苏清一把拉住要下车的福星,隔着帘子对车夫道:“有些不舒服,等会儿再下车。” 福星瞪大眼睛看苏清,“主子……” 苏清伸手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然后轻轻掀起车帘一角。 马车外,镇国公正同一个面容英俊的男子经过,她刚刚听到的熟悉的声音,就是镇国公的声音。 “王爷,这边请。”镇国公一脸恭敬的道。 被称作王爷的年轻男子温和的笑着,“国公爷客气了,此次我们来,诸事还要仰仗国公爷,尤其是这件事。” “一切好说,等见过四殿下,再详谈不迟。”镇国公府笑道。 两人说着话,上了镇国公府的马车,启程离开。 苏清疑惑,被镇国公叫做王爷的人,是谁? 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过,镇国公府和平阳侯府一贯是敌对关系。 这个王爷要仰仗镇国公府,那他就是平阳侯府的敌人了。 虽然不明身份,但是敌友关系苏清分的很清楚。 待镇国公府的马车走远,苏清下车。 额外给了车夫些茶水银子让车夫等着她们下山,苏清和福星没有进大佛寺,直接上了后山。 按照记忆里的位置,苏清一路找去。 “主子,刚刚镇国公他们好像也是从后山下来的。”福星琢磨了琢磨,道。 苏清点头不语。 昨天刚刚下了一场雨,若不是上山,镇国公和那个王爷的脚底和裤腿也不会沾了泥点子。 毕竟大佛寺洒扫的很干净。 寂静的山林,唯有主仆俩的脚步声,显得格外的大。 “主子!” 正走,福星忽的一把抓住苏清的胳膊,惊叫道。 “那只鸡晕倒了!”福星大喘气道。 苏清…… “一只鸡晕倒了?”匪夷所思看向福星。 福星猛地点头,抬手指着左侧方,“真的,它晕倒了,就在那,该不会有鬼吧?” 苏清白了她一眼,“佛光普照,什么鬼敢来这儿。” 说着,苏清朝福星指的方向走过去,果然看到一只野鸡晕倒在草丛里。 “主子,这只鸡一脸生无可恋啊!”福星盯着倒地的鸡,感慨道。 苏清…… 越来越强大了,连鸡的表情都能读懂了! 蹲身翻了翻眼皮,诊了诊脉,苏清语气微沉,“它中毒了。” “中毒了?”福星惊讶道,语落,随即坦然,“肯定是这只鸡贪嘴,吃了毒蘑菇。” 苏清用贴身bi shou在鸡腿上割了一下,顿时泛黑的血渗出来。 食指指腹轻轻沾了点,凑到鼻尖闻了闻,苏清道:“不是,它是被喂了毒药。” 福星大睁眼,“啊?谁这么无聊,跑到这里来喂一只野鸡吃毒药?这是有多biàn tài啊,来杀鸡!” 苏清起身,环视四周。 寂静的山林,除了山上的动物,就她们主仆二人,什么踪迹也发现不了。 低头皱眉盯着那只野鸡,沉默一会,苏清道:“这个毒药不致命,最多让它四肢无力,半个时辰这毒就自行解了。” 福星翻了个白眼,“这就更biàn tài了!” 苏清语落,眼角余光在一丛草上看到些绒毛。 走过去捡了起来,是鸡身上的。 再环顾,不远处的草丛上,也有绒毛,苏清将绒毛给福星看,“找找看能找到什么。” 福星应了一声,蹲身抱起那只鸡,开始寻找。 苏清…… “你抱它干嘛?” “它现在这么虚弱,把它自己丢在这儿,万一遇到野兽,它手无缚鸡之力啊。”福星一脸正经的道。 从她认真的表情,苏清知道,这货真的是认真的,发自内心的觉得这只鸡手无缚鸡之力。 你真棒! 顺着有绒毛的草丛,走了不过五十米左右,福星发出呼唤,“主子,这里有个人。” 苏清走过去。 一米七五到一米八的身高,精壮,面容平凡,衣着平凡,右手虎口有茧子。 粗略一扫,苏清凭直觉判断,他应该是个武功高手。 武功高手嘴角流着已经干涸的黑血,不知死活的躺在那里,脸上,有两个鸡爪子印。 第三十一章 鸭鸭 苏清蹲身,手指在那男子脖颈动脉处搭了一下。 “死了活着?”福星抱着她奄奄一息的鸡,问道。 “还有口气。” 苏清说罢,开始在他身上上下其手。 一盏茶的功夫,翻出一把bi shou,三枚飞镖和一颗毒药,另外,脱了他的鞋。 三枚bi shou装在三个套子里,套子完好,没有打开,而他身上,一共就三个套子。 可见倒地之前,没有使用飞镖。 脚底唯有前脚掌和大拇指较为粗糙,可见平时经常用轻功。 bi shou的样子非常普通,但是锋锐异常,削铁如泥。 一颗毒药,是砒霜,按照毒药的大小,应该是给自己的准备的。 一般,随身携带给自己准备的毒药,应该是死士。 身上没有伤口,致命的就是他服下的毒药。 苏清用手指沾了一点他嘴角流出的黑血,放置鼻尖轻嗅。 他中的毒,和那只鸡一样。 确切的说,应该是他中毒倒地在先,那只鸡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吃了他嘴角的血,然后鸡跟着中毒…… 好诡异的鸡。 瞥了一眼他脸上的鸡爪子印,苏清伸手搭在他的手腕,眉头狠狠一蹙。 那只鸡,虽然中毒,但是体内的毒半个时辰就能自行解了。 而这位…… 已经武功全无,五脏俱碎。 “主子?救吗?”福星见苏清蹙眉,问道。 苏清摇头起身,“救不活了。” 一个死士,没有还手就被人下毒,这下毒的人,应该是他熟悉的人吧…… 只是,这荒山野岭的,对方是如何给他下毒呢? 给他吃了有毒的东西?喝了有毒的水?还是直接给他吃了毒药…… 看着他平静的面容,苏清判断,是最后一种。 心底的疑惑就更深了。 思忖片刻,得不到什么有用的结果,苏清带着福星离开,继续去找她的匣子去。 “主子,为什么他就没救了,鸭鸭就能自行解毒?”福星一脸求知欲。 苏清转头看福星,“鸭鸭?” 福星低头捋了捋怀里鸡的羽毛,笑道:“我给它取的名字。” 苏清…… 嘴角抽了抽,苏清别过脸去,不想看到这只名字叫鸭的鸡。 “因为你的鸭鸭没有武功,这个毒药,最多让它浑身无力,但是那个人有武功。”苏清到底还是解释给福星。 福星似懂非懂点点头,“鸭鸭命真好,还好不会武功。” 苏清…… “主子,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那个人中的毒,就是专门给会武功的人准备的?”福星继续问。 苏清一脸生无可恋的点头,“可以这么说。” 两人聊着天,继续前行。 而此时,她们头顶树上的长青,险些因为笑得绷不住,从树上滚下来。 得亏此处的树大多都是百年老树,茂密又枝干粗壮。 长青蹲在树上,笑得浑身抽搐。 一只鸡,叫鸭鸭?还要庆幸它不会武功…… 福星怕不是脑子受过重大创伤吧! 等苏清她们终于走远,长青笑得浑身哆嗦的看向同样浑身哆嗦的容恒,“殿下,镇国公为什么要给他的死士吃那种毒药?” 容恒一脸笑容的说着严肃的回答:“应该是在做实验,检测药性。” 说完,容恒翻身从树上跃下,“我们走吧。” 长青跟着下来,朝苏清她们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殿下不去看看未来王妃做什么去了?” 容恒道:“没兴趣。” “殿下,未来王妃好像真的有两下子,给鸡把脉都能看出鸡中什么毒。”长青道,语落,认真的考虑了一下,又道:“奴才感觉,殿下的病,未来王妃一定能治好。” 所以他也要改名鸭鸭吗? 容恒不想回答长青的话。 “殿下,这不是下山的路。”长青发现容恒走到了另外一条小路上,忙道。 容恒嗯了一声,“我去看看那棵树。” 大佛寺后山有一棵被雷劈焦了的柏树,每年六月初五,容恒都要来这里坐上一小会。 每一次看那颗黑黢黢的焦树,容恒面上都有一种缠绵悱恻的情意。 着实诡异。 对于这一点,长青很疑惑,不过,容恒从未解释过。 这厢,他们主仆二人一前一后,那边,苏清带着福星,主仆俩在山上转了小半个时辰,也没找到当初埋匣子的那棵树。 “主子,你是不是记错方向了?”福星小心翼翼的抱着她的鸭鸭,道。 苏清有些气馁。 原主的记忆,只侧重那个匣子,对于具ti wèi置和树的形状,实在模糊。 隐约记得,树干的颜色比周围其他树干要略深些。 这样漫无目的的找,也不是个法子。 又刨了一刻钟的树坑,毫无结果,苏清放弃,“算了,下山吧。” 福星点点头跟上。 苏清看了鸭鸭一眼,“你要带着它?” 福星认真的点头,“主子,你不觉得我们和鸭鸭很有缘吗?” 苏清深吸一口气,大步离开。 福星指着不远处一棵被雷劈焦的树,道:“主子,我觉得这棵树也是奇葩,这么多树都不被劈焦,就它中招了。” 苏清头也不回的道:“你才是那朵最大的奇葩。”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才走几步,福星猛地停住脚,一只手抱着鸭鸭,腾出另一只手摸衣服。 “遭了,主子,刚刚鸭鸭挣扎,我重新抱鸭鸭的时候,把那把bi shou给落了。” 从死士身上翻出的东西,苏清都交给了福星。 虽然现场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可这人死的奇特,苏清还是有些好奇他到底被什么人害死。 没准儿那些东西有用。 苏清翻了福星一眼,“回去找吧。” 福星一脸愧疚,“主子在这儿等我,我一会就回来。” “嗯。” 福星转脚就走。 苏清斜倚着一棵柏树,把玩着一根树枝,琢磨那死士的事。 结果福星才走没有一盏茶,就一脸神秘莫测的返了回来,贼兮兮的朝着苏清压低声音笑道:“主子,那边有好戏。” 苏清斜了福星一眼。 总觉得她自从抱上这只鸭鸭,脑子就不太正常。 “什么好戏?” 福星忍着笑,道:“主子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苏清…… 看着福星一脸你要不去就后悔一辈子的表情,苏清抬脚。 顺着原路返回,没走几步,苏清就被眼前一幕雷的“噗”的一声笑出来。 第三十二章 有坑 容恒正一脸惆怅满目含情的望着那棵黑黢黢的树干,猛地听到动静,唰的转头。 入目就看到苏清主仆俩正望着他笑得直不起身。 长青一脸丢不起人的表情望了自家主子一眼,掩面转头。 苏清忍着笑,朝容恒摆摆手,“那个……你继续。” 说完,拽着福星离开,“我们不要打扰“本王”对那棵黑树散发求偶的yu wàng。” 长青撩起眼皮,看了他家殿下一眼。 容恒黑着脸,看着苏清笑得一抖一抖的背影,磨牙道:“站住!” 苏清就站住了。 不过,肩膀依然在抖。 见苏清站住了,容恒自己反倒一怔。 他为什么要叫住这个不男不女的,难道是要向她解释什么? 他为什么要向她解释! 意识到这一点,容恒又黑着脸,道:“你走吧!” 苏清 抖着肩膀,憋了一脸笑,苏清转头朝容恒道:“就是,就是,你不用对我解释你和那棵树的关系,我不介意。” 容恒…… 一边福星抱着她的鸭鸭,爆发出实在憋不住的笑声。 笑声太大,直接把还在昏迷的鸭鸭给震醒了。 受到惊吓的鸭鸭,扑腾着翅膀就从福星怀里钻了出来。 还处于蒙圈状态的野鸡鸭鸭,一声鸡叫,就逃命一般,飞扑出去。 扇了福星一头灰的同时,直冲对面一棵树。 “鸭鸭,你不要想不开!”福星一见鸭鸭不要命的朝着树撞头自尽去,忙追。 福星的轻功,到底还是比一只鸡好的。 就在福星大松一口气,抓住鸭鸭的同时,长青爆发出猪叫般的笑声。 容恒也跟着抖肩膀。 福星瞪了容恒一眼,不敢直接朝容恒撒火,就朝长青道:“你笑什么笑,要不是你家殿下对一棵树做出那种事,我的鸭鸭能吓得撞树自尽吗?” 赤果果的质问。 撞树自尽! 容恒收了笑容,阴着脸,“我对这棵树,做了什么事,把你的鸡吓得自尽!” 这事儿今儿要是不说清楚,等他下山,满京城的人就都知道他对一棵树做了不可言状的事。 长青看了一眼自家殿下的黑脸,忍不住的更想笑了。 碍于主子颜面,他憋住。 福星抱着她的鸭鸭,一仰脖子,朝容恒道:“殿下一定要让我说?” “说!”容恒阴着脸。 “殿下刚刚亲了那棵黑树,我亲眼看到的。”福星大声道:“非常激烈!” 苏清没想到福星语出惊人,顿时大笑起来。 她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是她能脑补。 看向容恒的目光骤然变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九殿下啊! 长青有点懵。 他家殿下亲了一棵树? 脑子转了转,顿时明白过来福星说的是什么了。 明白过来之后,长青就再也憋不住,在苏清笑声的掩饰下,偷摸笑起来。 不知道谁在旁边的树下挖了个坑,坑上面还做了草丛伪装,他家殿下刚刚过来的时候,脚下没留神,一脚踩到坑里去了。 一个趔趄,还好及时扶住那棵焦黑的树,才没有摔倒。 这一幕,落在福星眼里…… 就成了容恒激烈的亲吻了那棵树。 容恒…… 他能解释吗? 说他不是亲了一棵树,而是掉到坑里去了! 天杀的,到底是谁闲的抽风,在树底下挖个坑。 挖坑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用草做伪装。 黑着脸站在那,容恒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福星抱着鸭鸭,眼尖的看到容恒身后的草,皱着眉头走过去。 嘟囔道:“谁闲的抽风,把我做好坑兔子的陷阱给破坏了。” 说完,福星想到这里除了长青和容恒再没有别人,就抬眼朝长青看过去,“是不是你?” 长青…… 长青用一种吃了蚊子的表情看了容恒一眼,然后抖着肩膀问福星,“这个坑是你挖的?” 福星摇头,“坑是我家主子挖的,但是,上面的伪装是我做的,就想着那只不睁眼的傻兔子万一掉进来呢。” 说完,福星一脸质问看着长青,“你为什么破坏了我的抓兔陷阱!” 长青想要笑又不能痛痛快快的笑,要憋疯了。 “不是我破坏的。” “不是你是谁?这儿除了你和九殿下,没别人了,难道是九殿下?”福星狐疑扫了容恒一眼。 容恒立刻一甩衣袖,满面表情:本王岂是那种人! 苏清立在那,目光幽幽落向容恒衣袍下放。 膝盖处,明显又泥土痕迹,这痕迹明显是被坑绊了一下留下的。 苏清大概明白了容恒为什么会激烈的亲吻一棵树了。 明白之后,笑得更无法抑制了。 容恒被苏清笑得恼羞成怒,一甩衣袖,“长青,我们走!” 长青立刻跟上。 苏清笑道:““本王”小心脚下!” 苏清才语落,她脸上灿烂的笑容就骤然凝住,转瞬一张脸腾起杀气。 不落痕迹的摸出自己的贴身bi shou,朝着容恒的后脑勺甩出。 bi shou快若闪电,在寂静的密林中划出一道白银亮光。 要巧不巧。 就在苏清甩出bi shou的一瞬,容恒猛地转头,他原本想要警告苏清,山上的事,不许乱说。 但回眸一瞬,看到一把bi shou泛着森森寒光朝他飞来,容恒脸都白了。 “殿下小心!” 长青非常忠心的将容恒一把推开,几乎在同一时间,一声惨叫破空而起。 “啊~~” 长青惊魂未定看着容恒,“殿下,哪受伤了?” 话还没说完,他们身后不远处的浓密草丛里,跳出一个黑衣大汉,左眼插了一柄bi shou,正是苏清甩出那把。 突然的变故令气氛徒然冷了下来。 长青下意识站到容恒身前,擦肩而过的时候,朝容恒看去。 容恒不落痕迹的微微摇头。 福星抱着鸭鸭靠近苏清,周身升起杀气。 黑衣人龇牙咧嘴跳出来之后,他身侧跟着出来七黑衣人。 差不多的身量,人人手握出鞘的长剑。 苏清冷笑,“该不会又是你自己安排的吧。” 容恒…… 长青立刻抖着嗓子一脸哭丧的表情,“这次真不是!” 他们说话间,那个被苏清一刀刺中的黑衣人咬牙将bi shou拔出。 “给我杀!” 他愤怒将bi shou扔下,咬牙道。 一边说,一边向前迈了一步。 就在他刚刚出口两个字,最后一个“杀”字没有出喉的时候,他迈出去的一条腿“扑通”闪进脚底一个坑里。 原本萧杀冷冽的气氛,一时间有些滑稽起来。 第三十三章 神兽 领头人先被bi shou刺瞎眼,现在又喊着口号半条腿掉进坑里。 他身后的几个黑衣人脸上就浮出难以描述的表情。 七人迟疑一瞬,重新提起一口气,挥剑朝苏清扑过去。 直接越过了已经做好准备的长青。 就这样被忽视,长青蒙圈看向容恒。 容恒一脸虚弱,“我病的要死了,谁都知道,我不会武功的,稍稍动气,我要吐血的。” 长青…… 算了算了,他的职责是保护他家殿下。 至于眼下,等未来王妃实在不能支撑,他再出手吧。 他就不信他家殿下真的能坐视不管。 容恒的暗卫坐在树上,看着他家殿下这样厚脸皮的观战,默默翻了个白眼,顺手扯下一把树叶。 未来王妃战斗不利的时候,他就暗中帮助一下吧。 七个半黑衣人,功夫委实不低。 苏清和福星背靠背,勉强维持个平手。 若不是那个领头人被苏清一刀刺中眼睛,成为半个战斗力,这个平手的状态,根本维持不住。 长鞭挥舞,苏清朝福星咆哮,“你能不能把手里那只鸡先搁一边!” 真是没谁了。 生死关头,这货还抱着她的鸭鸭。 福星一面迎敌,一面道:“鸭鸭,你自己找个安全的地方。” 说完,手一松,鸭鸭从她怀里落下。 受到惊吓的鸭鸭死命的扑腾着翅膀,满场乱蹿。 你死我活的战斗场面,因为一只脑回路奇特的鸡,变得无法直视。 鸡叫声响彻山林。 鸡毛漫天飞舞。 不知道那几个黑衣人是什么心情,苏清反正有一种把它炖了的强烈yu wàng。 随着打斗继续,苏清和福星渐渐体力不支。 一柄利剑朝着胸口刺来,苏清却也只能勉强堪堪躲过。 黑衣人的进攻,却越发激烈。 容恒皱眉看着苏清,弯腰捡起几块石头。 每每那只鸡蹿跳起来,他手中的石头就朝着它蹿跳的方向打出,打中那鸡旁边最近的一个黑衣人。 别处不打,只打麻穴。 于是,原本苏清和福星处于劣势的战况,随着一只鸡的诡异崛起,逆转了。 “主子!我的鸭鸭会功夫!” 福星第一个发现了鸭鸭的不同寻常,兴奋的大叫。 容恒…… 容恒在一旁观战,他原本是黑衣人眼中无关紧要的人,根本没有人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所以,他手中的石子,想打谁打谁。 树上的暗卫发现他家殿下的动作后,跟着就射出手中的树叶。 激烈的战斗场面中,崛起的鸭鸭在凄厉的鸡叫声中,上蹿下跳,它身边,总伴随着莫名出现的石子和树叶。 苏清手中长鞭若游蛇般卷到那些黑衣人身上。 逆转过来的战斗,维持了不过半柱香的时间,那些黑衣人就撤了。 福星一脸流光溢彩,兴奋的抱起鸭鸭,恨不得嘴对嘴亲一口,“鸭鸭,你真棒!” 苏清…… 鸭鸭貌似接受不了福星的热情,挣扎着扑腾出福星的怀抱,扇着翅膀逃命。 福星立刻去追。 苏清懒得理这个活宝,转脚朝容恒走去,“九殿下你可真能看得下去,你就不怕我和福星战死,他们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弄死你?” 容恒面上带着惭愧的痛心疾首,“我……咳咳……实在抱歉,我稍微走的快些都要吐血,更不要说帮你了。” 长青…… 暗卫…… 苏清看着虚弱的容恒,翻了个白眼,“没见你那天钻洞的时候这么虚弱啊!” 长青转眼看向容恒。 被揭穿了吧! 容恒面色不变,认真的道:“我这个病,随机发作。” 长青…… 殿下,这种瞎话您也说得出口? 转眼心惊胆战看向苏清。 见苏清没有怒起要暴揍他家殿下一顿的征兆,悄悄松下一口气。 容恒语落,福星抱着鸭鸭折返回来,“主子,鸭鸭真是神了,它发现了这个。” 一手抱着鸭鸭,福星将一个瓷瓶儿递给苏清。 苏清接过瓷瓶儿,拔开盖子轻嗅里面的东西。 微微蹙眉,捡了片树叶,将瓷瓶儿里的粉末倒出来些许在树叶上。 苏清做这些的时候,容恒和长青默默离开。 福星指着他们的背影,朝苏清道:“主子,九殿下他们怎么走了?” 苏清冷声道:“没脸见人了呗。” 福星点点头,“哦。” 沉默一会,又道:“主子,刚刚你为什么让我假装气力不足啊?我们明明能速战速决秒杀那帮人的!” 苏清笑得意味深长,片刻后,道:“我不让你假装,你能发现你家鸭鸭的深藏不露?” 深藏不露四个字,苏清几乎说的咬牙切齿。 不过,福星此时满心都是她的神兽鸭鸭,没有注意苏清的异样。 眼底闪着熠熠亮光,福星笑道:“也是哈!” 说完,一脸爱意的低头抚摸鸭鸭的羽毛。 苏清研究了一会树叶上的药粉,然后将瓷瓶儿盖子盖好交给福星收了,“走吧,下山。” 福星装好药瓶儿,“这是什么呀,主子?” “之前那个人中的毒,就是这种药粉。”苏清道。 “啊?”福星大为意外。 苏清虽然知道药粉就是那种毒,可她不明白,这些黑衣人为什么要来刺杀她。 为什么对容恒一指不碰。 是不知道容恒的身份,还是只针对她个人? 打斗过程中,苏清感觉的到,那些人不打算要她的命,却只是在试探她的武功功底,以及磨耗她的精气。 虽然不解原因,可发现了对方的目的,苏清就有意示弱。 一则,不把自己的全部势力展露出来。 二则,逼得某个乌龟王八蛋出手。 她就不信,她真的体力不支,某人还能看得下去。 主仆俩一路下山,才到山脚下,就看到长青和容恒正站在她租来的马车旁和车夫说什么。 长青一脸央求,车夫一脸为难。 车夫一眼看到苏清,大松一口气,“这位公子,您可算来了!他们想要租我的马车,我说我的马车已经租给您了,他们不信。” 说完,车夫朝长青道:“我的车就是租给这位公子的。” 容恒和长青看着苏清这位“公子”,苏清则问容恒,“你们的马车呢?” 容恒没答话。 长青则道:“我们来的时候,是骑马过来的,不知道哪个天杀的,把我们的马偷了。” 福星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长青,“你是说,你们刚刚上山,把马拴在山脚下,没人看着?” 长青后知后觉,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福星爆出一串笑。 第三十四章 恩赏 “你们是打算让两匹马彼此看护对方?还是以为,如果有偷马贼,那两匹马能奋起反抗?” 在福星的笑声里,容恒再次黑脸。 长青则尴尬的朝苏清道:“大佛寺距离城中尚远,可否……” 苏清一脸温和的笑,“你们想搭我们的车?” 长青立刻点头,都说未来王妃杀人如麻,这分明很善解人意嘛。 长青一脸看到希望的表情还没有溢出来,就被苏清扼杀了。 继续温和的笑,苏清摇头,“没门儿。” 说罢,转身上车。 容恒黑着脸看苏清,小白眼狼,早知道不救你了! 苏清则笑嘻嘻看着容恒,目光赫赫:你要承认是你救了我,我就让你搭车。 容恒迎上苏清的目光,噌的转头。 长青还不知道他家殿下和未来王妃已经眼神交流过,巴巴央求道:“我家殿……” 瞥了一眼憨厚的车夫,改口又道:“我家主子身体虚弱,若是走下山,一定坚持不住。” 苏清笑眯眯道:“实在抱歉,不是我不让你们坐,我这个人,脾气你们也知道,暴躁起来,随机发作。” “随机发作”四个字,苏清朝容恒一字一顿咬牙说道。 说完,苏清朝福星道:“傻站着干什么,上车。” 福星“哎!”了一声,跳脚上车。 车夫一脸歉意的朝长青和容恒笑笑,“驾!” 福星抱着她的鸭鸭,朝苏清道:“主子,就九殿下那病秧子身体,他能走下山吗?” 苏清笑道:“放心,大清早就钻洞的人,没那么容易死。” 就算走不下去,这里是大佛寺的地盘,大佛寺乃皇家寺院,能眼睁睁看着一个皇子走下山? 主仆俩很快将容恒抛之脑后。 离了大佛寺后山,直奔军营。 等苏清离开军营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快要暮色时分。 将将把马匹交给马房,一个小厮就急吼吼跑来,“主子,宫里来了传旨公公,老夫人让您去慈心堂。” 苏清打发福星带着鸭鸭先回她的院子,她自己提脚去了慈心堂。 心里疑惑,怎么又有传旨公公。 该不会是太后要她亲自去接侧妃吧…… 苏清进去的时候,慈心堂里挤满了人。 老夫人端坐在上首,面色晦暗不明。 左侧是二房两口子,右侧是她爹娘。 内侍总管福公公坐在客位上,见她进来,忙起身,朝她笑道:“紫荆将军军务繁忙。” 语气很是客气。 苏清有些受宠若惊,却也坦然笑道:“还好。” 老夫人看着苏清,只觉得牙根有些疼。 最近府里接连几次圣旨,都是给这个孽障和王氏的。 凭什么! 福公公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刚刚同老二说话都不冷不热,怎么和苏清说话就上赶着! 宽绰的衣袖里,老夫人的拳头捏的有些紧。 福公公却没心情顾及别人的情绪,苏清一回来,他便宣旨。 一屋子人乌拉拉跪下。 按照品阶,王氏跪在了老夫人和朝晖郡主前面,老夫人和朝晖郡主又受了一次刺激! 抑扬顿挫的调调,福公公圣旨读完。 苏清为皇家子嗣殚精竭虑,皇上深感其情,特恩赏铺子三间,庄子两个,全都是油水足的地方。 王氏教女有方,特赏珍珠一斛。 圣旨读完,大房一家子面色平静的接旨。 二房和老夫人的脸色就不那么好了。 忍不下胸口的闷气,被朝晖郡主扶着起身的时候,老夫人朝福公公道:“这些日子,陛下给她们的恩赏也够多了!再怎么说,王氏也是平阳侯府的媳妇,这样隆盛的封赏,平阳侯府实在愧受啊!” 老夫人其实想要表达的意思是,王氏教女有方,皇上封赏王氏,但王氏还是她儿媳妇呢,皇上怎么不封赏她! 但是这话被老夫人一表达,就格外不伦不类。 福公公深笑看着老夫人,道:“皇恩浩荡,她们自然是受的,但凡是陛下给的,都受的。” 福公公说罢,不再多看老夫人,只是朝苏清道:“紫荆将军,借一步说话。” 苏清客气道:“请。” 看着苏清和福公公前后脚离开,老夫人阴沉着脸看向王氏,恨不得把王氏吃了。 朝晖郡主不阴不阳道:“大嫂可真是养了个好女儿。” 王氏捧着珍珠,忽的抬头,“遭了,今儿还没有进宫给各位娘娘赔不是,我现在就去。” 平阳侯一脸疑惑,道:“赔什么不是?” 王氏就解释道:“苏清坑了九殿下三万两银子,陛下让宫里娘娘皇子们凑齐了给她,这钱,母亲和二弟妹都说不能要,我……” 平阳侯立刻道:“既然母亲说不能要,那就断断不能要,你快进宫。” 王氏嗯了一声,转脚就要出去。 老夫人黑着脸,“站住!” 王氏这个贱人,一定是故意的。 早不去晚不去,偏偏圣旨来了她去,这个时候进宫,不是让皇上迁怒朝晖是什么! 福公公都说了,但凡是陛下给的,苏清都受的。 那三万两,也是陛下给的! 恶狠狠看着王氏,老夫人道:“你进宫做什么?” 王氏一脸茫然,说的理直气壮,“赔罪啊,母亲的话,我一向都谨遵的。” 老夫人…… 朝晖郡主忙扶了摇摇欲坠的老夫人,朝王氏笑道:“大嫂糊涂了,刚刚福公公的意思就是陛下的意思,陛下让清儿安心收着那银子。” 王氏犹豫一下,“也就是说,我不用进宫赔罪了?” 朝晖郡主点头,“嗯。” 王氏叹一口气,“我连礼物都选好了,原本打算送太后娘娘一颗碗口大的东海夜明珠的,看来是没机会了。” 朝晖郡主……胸口疼! 出了慈心堂,快要行到二门的时候,福公公笑道:“这次太后娘娘给九殿下抬侧妃,陛下知道将军委屈,这次封赏,两个庄子是陛下赏赐将军的,那三间铺子,是陛下私下疼爱九殿下的。” 苏清一愣。 皇上疼儿子都得偷偷摸摸? 后宫的女人果然彪悍,看把皇上逼得! “公公放心,我知道。”苏清笑道。 送走福公公,苏清好心情的回到自己的院子。 福星正指挥着两个小厮给她的鸭鸭搭窝,看到苏清进来,迎上去道:“主子,没事吧?” 苏清笑道:“没事。”看了一眼搭了一半的窝,苏清道:“你让它住这里?” 福星一脸无奈,“小的原本也打算让它住屋里的,但是考虑到它从小生长在野外,可能一时半会适应不了,先这样将就吧。” 苏清再多一句话都不想说,提脚进屋。 第三十五章 看上 就这样将就吧…… 用最好的软烟罗给一只鸡做床榻,这叫就这样将就吧? 你真棒! 苏清懒得搭理在外面忙着给鸭鸭搭窝的福星,翻出那瓶毒药开始研究。 慢闻轻嗅,一点一点分析毒药中的成分以及这些东西凑在一起的作用。 时光流转,等苏清配出解药,已经是将近子时。 打着哈欠,胡乱洗漱一把,倒头睡下。 翌日一早,依旧是先去青云山,给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属下做战术指导,再去军营。 然而,苏清刚刚到平阳大军军营门口的时候,就被截胡了。 一个小公公气喘吁吁扑到苏清面前,一副看见亲娘的表情,“奴才可算是找到将军了,陛下有旨,传将军即刻进宫。” 苏清略一皱眉。 最近给她的旨意,格外的多啊。 福星抱着鸭鸭问小公公,“什么事?” 小公公一脸如临大敌,“北燕使团来了,北燕的文馨公主闹着非要嫁给九皇子。” 苏清…… 就说呢,今儿一早起来看见喜鹊了,原来这么大个好事等着她呢。 “好,我现在就回去退婚。”苏清翻身上马,嗖的离开。 文馨公主看上了九皇子,她一个做臣子的,当然不能和公主争了,即便是外国的公主。 做人要乖巧。 苏清带着福星,眨眼功夫奔远。 徒留小公公在风中凌乱。“不……是……的……” 小公公催着车夫奋力去追苏清,“将…军…您…听…奴…才…说……” 然而,就算车夫都要吐血了,也追不上苏清胯下的劲马。 好在皇上早有准备,早早就派了皇后亲自蹲守。 宫门口,苏清翻身下马,脚还没有站稳,皇后几乎两步就冲过去。 一点皇后该有的母仪天下都没了。 一把抓住苏清的胳膊,将她拖到宫门口一个无人处。 “你不必向本宫行礼,我们长话短说,就在刚刚,北燕的文馨公主看上了老九,要和你挑战,你必须完胜。” 皇后显然早就打过无数遍腹稿,说的非常流利。 “我……” “如果你输了,不仅文馨公主要嫁给老九,你也要从正妃变成侧妃。” “我……” 我靠! 如果输了不是退婚而是从大房变成小妾? 苏清两个“我……”被皇后完美的打断之后,皇后一脸慈爱的问道:“明白了吗?” “我……” 第三个“我……”被果断打断,皇后牵着苏清的手进宫。 “本宫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走,本宫给你准备了一身衣裳,一会儿见文馨公主的时候换上。” 福星立刻一脸震惊的看向苏清,满目同情中带着惊悚。 主子要穿裙子了? 苏清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只问道:“娘娘,文馨公主要和臣女比什么?臣女是个粗人,要是比绣花描红的,臣女完败啊。” 皇后又恢复了她的雍容华贵。 “文馨公主从小也是个喜欢舞刀弄枪的,她和你比试,应该是比她的强项。”皇后道。 顿了一下,又补充,“北燕民风彪悍,她的文采应该不太好。” 苏清犹豫一下,到底问出口,“娘娘,万一我输了,我是说万一,就不能解除婚约吗?” 皇后转目看向苏清,严肃的告诉她,“不能。” 接受了这个悲惨的事实,苏清一路沉默跟着皇后走,犹如在奔赴刑场。 唯一的安慰,皇后给她准备的,是件袍子而不是裙子。 看到袍子的一瞬间,福星脸上泛起起死回生的光泽,激动的抓住苏清的手,颤抖道:“主子,袍子!” 苏清心头的失望就被这活宝给冲散了不少。 衣服换好,皇后命贴身婢女携了苏清去御花园。 御花园里,宴席尚未开始,宾客已经三三两两坐好。 苏清被安排到了容恒身边。 还未成亲就不分席的坐到一起,有失规矩,但皇上如此安排,谁敢非议一句。 “你做了什么,就被人家瞧上了?”落座后,苏清朝容恒道。 她非常奇怪,北燕民风彪悍,作为北燕的公主,难道不应该喜欢那些彪壮威猛的汉子吗? 为什么口味这么独特,喜欢容恒这个病秧子! 苏清的奇怪的眼神,就被容恒福至心灵的懂了。 容恒冷着脸道:“大约是我长得英俊不凡。” 苏清转头看他,然后认同的点头,“也只能是这个原因了。” 容恒气结,瞪了苏清一眼,“喂,什么叫只能,难道本王在你眼里就一点优点没有?你昨天可是才拿了本王三万两!” 说好的拿人家的手软呢? 不提三万两还好,一提三万两,苏清咬牙启齿道:“你那三万两,让我得罪光了整个皇宫的人。” 容恒看着苏清炸毛的样子,心情徒然好起来,“你那么厉害,还怕她们!” 语落,容恒又道:“再说,就算没有这三万两,你该得罪一样要得罪,这都是迟早的事!” 这话怎么那么难听,什么叫她迟早都要得罪! 苏清冷笑着看容恒,““本王”昨天怎么下的山啊?” 容恒嘴角一个哆嗦,将脸转到一旁。 我没听到。 长青默默眼珠上翻。 怎么下山…… 原本他是打算向大佛寺的和尚借马车的。 但是他家殿下说,如果人家问起我们原本的马去哪了,怎么回答? 被福星和苏清嘲笑一次就够了,难道要让整个大佛寺的和尚也嘲笑? 死要面子活受罪,硬是咬牙走回去的。 等回到王府,都快要子时了! 福星转头看到长青一脸幽怨的表情,小眼神一亮,用胳膊肘怼了怼长青,笑道:“你们真的走回去的?” 长青生无可恋的默默将脸转到一边。 正说着话,内侍一声通传悠长的响起,“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起身迎接。 皇上皇后身后,跟了北燕使团。 使团中,一个容貌堪称绝艳的女子,一身红裙,走的英姿飒爽,她身旁,是个面容清俊的男子。 苏清看到那男子的一瞬,眼角微微一抽。 这不是昨儿在大佛寺后山脚下看到的那个和镇国公在一起的公子吗? 北燕使团…… 第三十六章 争锋 行礼过后,各自坐下。 苏清压着声音问容恒,“那个长的俊的公子是谁?” 容恒斜眼看着苏清,语气微凉,“怎么?看上人家了?” 苏清知道容恒误会了什么,笑着不解释,只道:“你被别人看上了,我也得给自己捞一个啊,要不然我多凄惨。” 容恒冷哼道:“那个人,你捞不起!” 苏清撇撇嘴,“捞起捞不起,就不劳你操心了,他什么身份?” “北燕三皇子。” 苏清微怔……嘴里低低的重复容恒的话,北燕三皇子。 “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沉默一瞬,苏清问容恒。 容恒神色复杂的撩了一眼那边已经落座的北燕使团,眼底带着寒意。 “今儿一早。”说出的话,语气却是平常。 苏清越发蹙眉。 北燕三皇子,昨天和镇国公秘密去大佛寺后山幽会的是北燕三皇子? 而且是,昨天他俩就幽会了,为什么今儿才大张旗鼓的入朝? 要说这当中没有猫腻,估计鸭鸭都不信! 容恒见苏清看着北燕三皇子,一脸沉思的样子,就用手指戳了苏清的胳膊,不悦道:“我告诉,别招惹他,这个人……” 只是容恒话没有说完,那边德妃就一脸慈悲为怀的表情看过来,“紫荆将军和恒儿聊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说出来也让我们高兴高兴。” 随着德妃语落,御花园席位上,大家的目光就都投了过来。 容恒坦然就笑道:“聊我们婚后的事呢。” 苏清…… 满场…… 众人用一种吃了蚊子的表情看着容恒,尤其是几个皇子。 九殿下这是受了什么刺激,居然在和杀人如麻不辨雌雄的苏清聊婚后的事…… 聊什么? 女上男下还是女下男上? 德妃没有料到容恒这么回答,原本想要奚落苏清几句,现在,话头被堵住了。 只得转头朝皇上笑道:“陛下果然圣明,臣妾原还担心,恒儿那般闹腾着拒婚,怕是良缘要成怨偶,看来是臣妾多心了。” 因着朝晖郡主之前的所作所为,再加上太后逼着容恒抬侧妃,皇上一并连德妃也有些瞧着不顺眼,碍着场面,淡笑道:“你是多心了。” 德妃胸口一赌,有些愤愤。 咽不下这口气,就朝慧妃看过去,“妹妹当真好福气,这满天下的,谁能娶妻娶带官职的呢,还是将军,偏偏恒儿就命好。” 慧妃是个大美人,水灵灵的大美人。 娶得儿媳妇却是个雌雄不变的大老粗。 慧妃对于德妃眼底的嘲蔑和幸灾乐祸熟视无睹,只抿唇笑笑。 不接这一茬。 德妃一拳打在棉花上,不觉心头又添了一缕气闷。 昨儿平白无故凑了份子钱,朝晖又屡屡被苏清和王氏气的肝疼,现在,她想要嘲讽苏清两句难道也做不到? 德妃不信这个邪! 美眸流转,掠过一旁的文馨公主,目光就落到了苏清身上,“从未见过紫荆将军穿女装,成亲那天,可要大饱眼福了。” 德妃这话,平时说也就罢了,当着北燕使团的面,尤其是文馨公主的面,就过分了。 满场的人,现在人人知道,文馨公主看上了九皇子,要和苏清争。 这文馨公主长得绝艳,苏清却……基本雌雄同体。 虽然苏清在外表上处于劣势,可苏清好歹也是大夏朝的人。 德妃当着北燕使团,就胳膊肘朝外拐…… 皇上原本要呵斥德妃一句,只是不知脑子里想了什么,就同大家一样,朝苏清看过去。 苏清只得起身,朝着德妃行了个礼,回道:“我穿裙子不好看,太后娘娘要给九殿下抬的侧妃,她们穿裙子才好看,等娘娘看过侧妃进门,兴许就没有兴趣瞧我了。” 太后要给容恒抬侧妃,这原本是小范围内的秘密。 毕竟,一个太后,把手插到孙儿们的房里事上,已经过分了。 更何况是,正妃尚未进门,就要抬侧妃进门。 苏清的话,顿时引起满场不低不高的哗然。 苏清答完,面无表情坐下。 容恒扯了苏清的衣角,压低声音道:“你还真是不留情面,德妃的脸都青了。” 苏清冷笑,“她不给我留情面,我干嘛顾及她!” 四皇子见她母亲被苏清毫不留情的打脸,有些看不下去,就略带指责朝苏清道:“紫荆将军刚刚有些失言了,我母妃不过是真心期待你出阁那日的盛装,你何必说出这种话。” 当着北燕使团,闹出家丑,丢的可是大夏朝的脸! 这种不满,你再不满也得憋着,不能说出来。 说出来,就是不顾皇室颜面,让外人看笑话。 四皇子这话,指责的是苏清,却是给皇上听得。 苏清又何尝不明白四皇子的意思,朝皇上看了一眼,苏清起身,道:“方才臣鲁莽了,臣甘愿领罪。” 说罢,苏清朝德妃看过去,“惹娘娘生气,是臣的不对,其实,昨儿臣的二婶,朝晖郡主就已经斥责过臣了,是臣不长记性。” 蓦地,德妃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来,总觉得苏清这话,还有下文。 果然,她心头不好的预感才起,苏清就道:“那三万两银子,朝晖郡主命我还给各位,一会我就如数奉还。” 我不怕家丑外扬。 只要你们同样不怕就行! 反正我的家丑,都和朝晖郡主有关,朝晖郡主的家丑,都离不开镇国公府,不管是太后还是德妃,都和镇国公府一脉相承。 至于陛下…… 陛下若当真不愿北燕使团听到这些家丑,早在当初德妃上蹿下跳的时候,就阻止她了。 所以,陛下应该是乐见其成的吧。 从最肤浅的角度看,文馨公主想要嫁给容恒,而明显皇上不愿意两国联姻,让文馨公主和北燕使团看到我朝皇室的阴暗倾轧,说不定就能打消文馨公主的念想。 当然,这是最肤浅的角度。 皇上不是这么肤浅的人,一定有更深一层的用意。 苏清说罢,默默低头。 场面有些诡异起来。 四皇子和德妃双双顶着一张青脸,恨恨瞪了苏清一眼,转而看向皇上。 德妃声音微颤,“陛下,臣妾……” 皇上却是哈哈一笑,“都说紫荆将军性子耿直,是个不受气的,果然如此!” 说罢,皇上玩笑一般朝大家道:“你们可看清楚了,以后谁要是招惹了紫荆将军,除非你占理,否则吃亏了朕可不管!” 这话很明白了,就是在给苏清撑腰。 德妃恨得险些扯烂手里的帕子。 第三十七章 眼拙 皇上的话,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一些大臣听了,心里盘算的却是另yi mǎ事。 太后要给九殿下抬侧妃,若是送了女儿过去,虽然得罪了平阳侯府,却是结交了镇国公府,更是入了太后的眼。 然而,今儿陛下这话,似乎明白的告诉了大家。 将来如果侧妃在府里受了什么委屈,只要不是占理的,他一概不管。 而苏清因为侧妃的事,若是哪里不痛快了,按照苏清的脾气,没准不光收拾侧妃,连侧妃的娘家也不放过。 别的不说,捉住打一顿闷棍苏清绝对做得出来。 要是打一顿闷棍,也就算了,万一苏清是隔三差五只要闲的没事做就打呢? 这种事,苏清也做的出来。 到时候,苏清只要能讲出一点道理来,皇上就不会多管。 几个被镇国公关照过的大臣,瞬间觉得脊背有些凉悠悠的。 心头沉沉叹了一口气,默默做出一个决定,就算把女儿掐死,也不能送到九殿下府里做侧妃。 高官厚禄固然重要,命更重要啊。 镇国公要命,是玩阴的, 苏清……直接打! 惹不起。 而北燕使团那边,文馨公主听了皇上的话,柳眉微立。 皇上这是在给苏清撑腰? 文馨公主蹭的站起来,“陛下,您答应了我的,只要我赢了,九殿下就是我的。” 皇上一脸慈爱,转头朝慧妃道:“都说一家有女百家求,现在,朕的儿子也百家求了。” 说完,朗声一笑,朝文馨公主道:“君无戏言。” 文馨公主面上带了笑意,转头朝苏清看过去。 她看过去的时候,苏清正和容恒低声道:“她说,她要是赢了,你就是她的,这种感觉,你和她们草原上的牛啊羊啊的,好像没什么区别。” 容恒瞪了苏清一眼,“你才是禽兽。” 苏清笑道:“不是我说的,她说的。” 话音儿才落,就感觉到文馨公主挑衅的目光。 苏清没再理会容恒黑黢黢一张脸,含笑迎上文馨公主的目光。 文馨公主绕出桌案,朝苏清走来。 “恕我眼拙,真没看出来,你就是苏清,刚刚我还以为你是个男人。”文馨公主一张俊秀的脸上,带着讥讽。 这话,接的是德妃刚刚的话茬。 要是其他时候接了,也就罢了,偏偏这个时候,文馨公主代表北燕要和苏清挑战。 虽是私人战争,背后却也是两个朝廷。 德妃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四皇子也觉得有些人看他的目光有些带刺。 倒是苏清,面容平静的站起身来,微微一笑,“嗯,你是眼拙。” 众人…… 文馨公主冷哼一笑,“在我们北燕,牙尖嘴利的人,往往空有其表,毕竟,有本事的狗不会乱叫。” 毫不客气的羞辱苏清是狗。 福星小脸一青,看向文馨公主的眼神,骤然带了刀子。 若说刚刚被德妃搅合过的场面是诡异,那么,现在的场面就是往死里诡异。 大家目光各色,看向苏清。 满座宾客,人人知道,苏清是个杀人如麻,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主。 被北燕公主这么刺激,苏清不会直接撸袖子开打吧。 要真是这样,可就落了下乘。 可不这样,难道忍了? 苏清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 无数道包含期待的目光落在苏清身上,包括皇上,饶有兴趣。 苏清只是安抚的拍拍福星的胳膊,同样绕出桌案,笑容宴宴,格外平静道:“那希望你不是你们北燕这种人,不然,我真替你们北燕感到羞愧。” 众人…… 话还能这么接? 这不太符合苏清的人设啊! 说好的一言不合就暴怒呢? 众人吃惊,文馨公主更吃惊。 来之前,她就详细的调查了苏清。 她收到的所有消息,都说苏清纨绔放荡,风流不羁,杀人不眨眼,一言不合就暴怒,所以她才激怒苏清,不说不战而败,起码开局就落个下乘。 可现在…… 小道消息害死人啊! 文馨公主深吸一口气,重整旗鼓,挑眉笑道:“本公主不和你嘴贫,本公主今日来,是向你宣战的,我要他!” 非常豪爽。 苏清回眸看容恒,目光赫赫:牛羊啊牛羊! 容恒…… 苏清和容恒的这一个对视,落在大家眼里,那就是分外扎眼的传情递意。 容恒不让大家失望的朝苏清道:“我相信你。” 分外温柔。 苏清顿时一身鸡皮疙瘩。 这货有病? 果断转头不再看容恒,只朝文馨公主道:“好,你想要比什么?” 文馨公主皱眉看着容恒。 不是说,这个九殿下宁愿饿死也不肯娶苏清吗?怎么小道消息又不符实? 敛了思绪,文馨公主收回目光,朝苏清道:“听说你常年征战,甚少读书,正好,我也不喜舞文弄墨,专爱刀枪棍棒。” 苏清想到皇后的话,忍不住朝皇后看去一眼。 皇后默默递给苏清一个加油的目光。 然而,就在苏清收到皇后的鼓励的同时,文馨公主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比我们的弱项吧。” 苏清 皇后…… 说罢,文馨公主转身朝皇上一拜,“陛下,我们比作画提诗。” 皇上意外的看了文馨公主一眼,又担忧的扫了苏清一眼,收起刚刚看好戏的心态,点头,“好!” 文馨公主转头朝苏清笑道:“没问题吧?” 苏清…… 她想说有问题,难道就不比了? “没问题,请吧。” 不过眨眼,就有宫人抬了两个画架和一应放了颜料的碟子。 苏清走到画架前,拿起毛笔蹙眉深思。 文馨公主拿了毛笔,扬着下颚朝苏清道:“如果为难,你可以现在退出,免得一会丢人现眼。” 苏清笑笑,“同理,送你。” 说罢,不再看文馨公主,却是在回头之际,看到荣恒一张幸灾乐祸的脸。 荣恒目光直白:输了可是要做侧妃的哟! 苏清…… 果然,人至贱则无敌! 她在为了扫清他的桃花债而和人决斗,这个当事人自己在看热闹?! 收了目光,苏清专心琢磨到底画什么。 那边,文馨公主已经落笔。 满座宾客,担忧的看向容恒。 虽然他们不看好容恒和苏清的婚事,可更不愿意他们病秧子皇子娶了敌国公主,还是这样被逼迎娶! 第三十八章 赌注 容恒略带探究的看着苏清,等她下笔。 而长青这一脸惆怅朝福星低声道:“福星,你家主子擅长画画吗?” 福星想到了她家主子画的出神入化的小乌龟,略犹豫一下,点点头,“还好吧。” 长青略略松下半口气,“你都见过你家主子画过什么?她师从何人?” 福星思考一下,“我家主子都是自学成才,没人教,听说当年侯爷也请过师傅,但都被主子打跑了,后来没人敢登门,侯爷也就不了了之了。” 长青…… 自学成才,怎么感觉这么不靠谱啊! “你家主子画什么画的最好?” “乌龟!”福星这一次没有犹豫,非常肯定的道。 长青……“还有呢?” 福星笑道:“没了,我家主子只画乌龟。” 呃…… 容恒看着苏清的侧影,这货该不会要画个乌龟出来吧? 苏清拿着笔,在那站了足有小半柱香的时间,那边文馨公主的大作都画了一半了,她还没有动笔。 德妃总算是找到了机会,一脸担忧的朝慧妃道:“她该不会什么都不会画吧?” 要是画不出来,那就要换儿媳了。 苏清这个儿媳虽然糟心,可换成文馨公主,更糟心。 连婆婆的款都摆不出来。 慧妃倒是面色平常,含笑道:“也许正在思考画什么吧。” 德妃撇撇嘴,呸! 苏清立了半天,终于给毛笔沾了沾墨汁,举笔朝着画板落下。 几乎全场的目光都落在那支笔上,屏气凝神,等她下笔。 然而,苏清笔尖儿将近碰到画纸的一瞬,忽的挪开了笔。 众人只觉闪了一口气。 苏清转头朝文馨公主道:“我觉得,这样比试不公平。” 众人…… 这是打算bà kǎo? 临阵退缩? 且不说这不符合苏清的人设,我大夏朝丢不起这个脸啊! 文馨公主嘲蔑看向苏清,“不公平?很公平啊,你若是觉得不公平,可以退出。” 苏清冷静道:“你看,我给你分析,我们现在比赛,是为了九殿下,如果你赢了,你就嫁给九殿下,是不是?” 文馨公主点头。 苏清继续道:“但是,如果你输了呢?你输了,你只是不用嫁了,而我原本就是九殿下的未婚妻,因为你赢了,我就要退出,我赢了,我还是她的未婚妻,你没有什么损失,我也没有什么好处啊,公平吗?” 这话一出,大家就回过味来。 好像是这么回事。 苏清要是输了,就从正妃变成侧妃。 要是赢了,就继续做正妃,原地不动。 在大家回过味的一瞬间,苏清又默默补了一句,“你们北燕,都喜欢空手套白狼?” 文馨公主骤然觉得脸上一热,怒瞪苏清,“你胡说什么?” 苏清一脸无辜,“我没胡说啊,你赢了,就赢了我们一个皇子,可要是输了呢?” 文馨公主瞪着她,傲然道:“本公主不会输,所以,本公主也不用考虑输了的事!” 苏清转头就朝北燕使团看过去,“你们也是这样想的?” 北燕三皇子温文尔雅的笑道:“舍妹钟情九殿下久已,此次前来,做足了准备。” 意思就是,不会输。 苏清嗤的一笑,“我虽然读书少,但也知道一个词叫百密一疏,你们如何想,我不干涉,但是,如果我赢了,你们拿什么赔我?” 说完,苏清白眼一翻,“总不能进赌坊没赌注吧?贵朝喜欢空手套白狼,但是我大夏朝,还是讲究有本下注的。” 北燕使团的人,脸色变了变。 北燕三皇子深深看着苏清,“莫非紫荆将军还怕我北燕朝没得赔?” 苏清认真点头,“我的确有这个担心,什么话,还是提前说了好。” 北燕三皇子…… 文馨公主怒道:“你到底比赛不比赛,画不出画来,你以为胡搅蛮缠就能赢了?” “那你进窑子不掏银子姑娘能让你白睡?”苏清当即怼道。 这话说的粗俗。 但苏清就是这个人设啊。 满座宾客,大夏朝的官员,都习惯了。 甚至大家觉得,这才是苏清。 从小逛窑子下赌坊的苏清。 刚刚那个……有点诡异。 文馨公主纵然骄横,却也受不住这种话,顿时脸颊通红,恩狠狠瞪着苏清,“既然比赛,本公主当然有赌注,你有吗?” 苏清看傻子一样看着文馨公主,“有啊,我的赌注就是九殿下,赢了你拿走,输了你给我留下。” 容恒脑子里顿时浮出苏清的那个眼神:牛啊羊呀~~ 嘴角抽了抽。 文馨公主捏着拳头,无力反驳,放出狠话,“本公主的赌注是……” 北燕三皇子及时截住了她的话音,笑道:“紫荆将军放心,若是文馨输了,这个当做赌注赔给你,可好?” 说着话,他将自己的佩剑放到桌上。 北燕使团的人,人人面色大变,甚至有人拉了一下北燕三皇子的衣袖以作提醒。 三皇子却是面容微笑,看着苏清。 苏清扫了一眼那佩剑,摇头,“我不要你的佩剑,这样,你们要是输了,给我银子就是,至于多少,你量力而行吧。” 皇上端坐在上方,看着北燕三皇子一瞬间僵住的表情,险些笑出声来。 平阳侯就是只老狐狸,没想到生出来的苏清,完全把平阳侯拍在沙滩上啊。 脸上表情僵了一瞬,北燕三皇子很快恢复从容,“好。” 语落,做了个请的表情,让苏清作画。 苏清拿起笔,沾了墨汁,提笔落纸,再无犹豫。 一炷香的时间,已经过了大半。 再加上苏清原本就是个除了打仗什么也不会的“混账东西”,大家分外担心。 虽然刚刚看苏清讨要赌注的时候,觉得很过瘾。 长青几乎一双眼睛就要粘在苏清的画纸上了,深怕这位一不小心,就画个乌龟出来。 文馨公主作画,基本颜色明丽的颜料,用了个遍。 苏清却是只捡着几样颜色颇为深厚的用。 一炷香的时间到,随着铜锣被敲响,苏清和文馨公主同时放下笔。 文馨公主颇为得意的将自己的大作转向所有人。 是一副姹紫嫣红的牡丹斗艳图。 牡丹画的娇媚动人,留白处,一首歌颂牡丹的诗,令人读起来余香绕口。 这是弱项? 大夏朝的官员们有些愤愤。 这分明是拿着自己的强项来欺负苏清的弱项! 北燕三皇子面带微笑,朝皇上道:“舍妹献丑了。” 皇上笑道:“不丑。” 北燕三皇子…… 大夏朝的皇上,说话何时变成这种风格了? 深吸一口气,北燕三皇子朝苏清道:“紫荆将军,请吧。” 第三十九章 比武 文馨公主扬着下颚,几乎用鼻子对向苏清,“你的大作,转过来让大家看看吧!刚刚不是吵着要赌注吗!” 苏清扫了一眼她的牡丹图,将自己的画板转了过来。 容恒一眼看到图画,差点拍案鼓掌。 满座宾客,除了北燕使团各个脸色难看,余下的,看得懂的眉眼含笑,看不懂的……愣愣怔怔。 显然,皇上是看得懂的。 顿时大笑着看向北燕三皇子,眉眼间带着情不自禁的骄傲! “大漠山如雪,燕山月似钩,这诗很是写实啊!不知,这幅图,可还看得过去?” 北燕三皇子面色阴沉,盯着苏清。 他真是小瞧了这个人。 置于桌子底下的手,捏成了拳头,却发作不出来。 作画是他们要求的,却并没有要求画什么! 而文馨公主,显然是那个没看懂的。 她看不懂苏清的画,却看得懂她皇兄的脸色。 能让她城府极深的皇兄露出这种面色,可见这幅画不简单,可……这画儿灰扑扑的,哪不简单。 “你画的是什么?”文馨公主问苏清,语气不善,“本公主才疏学浅,竟是不知!” 苏清笑道:“公主才疏学浅,可以问问你皇兄。” “你……”文馨公主被怼的有点胸口疼,“本公主问你,你就说。” 苏清笑的风轻云淡,轻描淡写道:“我画的是你北燕的边防图,原以为哪里有不周到的,不过,看你皇兄的脸色,我应该是没有什么偏差。” 文馨公主骤然脸色一白。 苏清竟然画了她北燕的边防图? 还画的一点差错没有? 并且是在半柱香不足的时间下,当众画的! 文馨公主不可置信的看向她皇兄,北燕三皇子略点头。 苏清含笑道:“不知道是你的牡丹图好,还是你们北燕的边防图好?” 文馨公主气的咬牙,“你投机取巧!哪有这样比试的?” 苏清翻了个白眼,“你也没说不能这样比啊,你要是觉得我画你们北燕的边防图是投机取巧,那我就用实力获胜吧,我还会画你们北燕陛下的龙颜。” 大夏朝的官员憋笑憋得胸口疼。 北燕使团气的胸口疼。 文馨公主恼羞成怒,看着苏清,“这轮不算!你分明就是耍赖。” 苏清淡淡一耸肩,“好好好,都依你。” 真的很宠溺啊~~~ 文馨公主差点背过气去。 恶狠狠瞪了苏清一眼,朝皇上道:“陛下,这轮算平局!要再加试一轮。” 这才是赤果果的耍赖。 输赢都是她自己定的。 不过,作画写诗这种东西,原本就没有绝对的标准,人家非要指鹿为马,那也没办法。 苏清一脸毫无异议。 皇上心情好,点着头道:“行,那就加试一轮,你想比什么?” 文馨公主看了苏清一眼,“没想到你能诗会赋,既然如此,我们就比武功!” 这话说得,逻辑性真好! 苏清温和的笑,“行,依你~~” 文馨公主……恨恨捏拳。 皇上看了北燕三皇子一眼,“没问题吧?” 北燕三皇子还没有从刚刚的气恼中缓过来,深深看过苏清,眼底浮起一抹戾气,笑道:“可以。” 皇上就道:“好,这一场,比武功,不过,点到为止,切不可伤及性命。” 皇上这话,是对苏清说的。 把南梁使臣揍成那样,他还记忆犹新。 他虽然不愿和北燕联姻,但也断断不想苏清把文馨公主也揍得门牙落了。 太可怜了! 只是这话,落在文馨公主耳中,那就意思不同了。 那是一种赤果果的嘲讽。 受到嘲讽的文馨公主,决定把苏清打死为止。 看着文馨公主眼底腾起的杀气,苏清特别温和的道:“刚刚作画,有些口渴,能不能喝口水再比?” 文馨公主不想说话,只鼻子里冷哼一声。 苏清转脚走向自己的座位。 一面俯身倒茶,一面飞快的摸出一颗药丸,趁机塞到嘴里。 容恒和长青看的目瞪口呆。 等苏清喝完茶离开,长青朝福星道:“你家主子喝的啥?” 福星想了想道:“应该是昨天晚上新配的解药。” “解药?什么解药?”长青压着声音问。 “这事儿,说来话长,等以后再给你说。”福星随意打发了长青。 现在,主子就要激烈的打斗了,这么好看的戏,她岂能分心。 长青…… 长青没有猜到这是什么解药,容恒却是想到了。 昨天晚上新配的解药,十有**,就是针对昨天她们在大佛寺后山遇到的那种毒。 难道…… 容恒目光微深,看向苏清做的那幅画,思忖一瞬,将目光投向北燕三皇子和镇国公。 昨日在大佛寺后山,他亲眼看到,是北燕三皇子将药瓶给了镇国公,而镇国公将药瓶给了他自己豢养的死士。 那死士吃了药瓶里的东西,不足半柱香,就浑身绵软。 之后,镇国公让他动用武功,飞到树上。 可他还没等脚尖离地,就吐血倒地。 …… 福星说,苏清吃的解药,是昨儿下山配的。 难道苏清也被下了那种毒? 她是什么时候被下的毒?她自己配的解药,管用吗? 容恒情不自禁担心起来。 而舞池中央,苏清和文馨公主已经站好。 文馨公主眼睛微眯,透出杀气,“听说你能征善战,让本公主来看看你的本事!” 语落,文馨公主挥拳就朝苏清打了过去。 她出招,招招皆是必杀之技。 四周的朝臣皇子妃嫔们,都只是听说苏清彪悍凶猛,武艺过人,却从未亲眼目睹过苏清的武艺到底有多高超。 毕竟,苏清殴打南梁使臣的时候,不是人人都亲眼见过的。 可现在,那些懂武的却看得出,文馨公主是个高手。 不由为苏清捏把汗。 迎上文馨公主的拳头,苏清避过拳风,身子一闪,轻巧躲开。 她才躲开,文馨公主一个横扫腿,又逼近。 脚掌直扑苏清门面。 惊得一众朝臣倒吸一口冷气。 尤其是那些懂武的,深知这一脚若是踢上,苏清怕是要断了脖子。 就在文馨公主脚掌要碰到苏清鼻尖的时候,苏清身子一闪,又躲了过去。 大家长松一口气。 二人比武,满座宾客看的心惊肉跳。 容恒却是越过苏清的身影,敏锐的捕捉道镇国公和北燕三皇子的一个眼神交流。 第四十章 检查 拳头微捏了一下,容恒挪目看向苏清。 文馨公主招招绝杀,苏清每每在那杀招近身分毫之处,巧妙避开。 几招过后,不见苏清还手,文馨公主大怒,“你为什么不出招?” 苏清笑道:“我这个人,不喜欢打打杀杀。” 全场…… 文馨公主…… 就连心头分外担心苏清下一瞬就会像大佛寺后山那个暗卫一样吐血倒地的容恒,也险些喷出笑来。 这么睁着眼说瞎话骗人家,良心不痛吗? 文馨公主发狠,一掌劈向苏清脸颊,“给你我出招!” 苏清巧妙躲过,“你确定?那我要提醒你,能靠智商的时候,我不轻易动武,但是,等到我动武的时候,往往大家都求我靠智商。” 文馨公主杀气腾腾,“废什么话!” “好,你求我的,不是我主动的。”苏清道。 说完,苏清一个侧翻身,抬腿朝着文馨公主胸口蹬过去。 只是在文馨公主要躲开一瞬,她原本踢她胸口的脚,就稳稳的落在了文馨公主的屁股上。 屁股被揍了一脚,文馨公主脚下不稳,不由向前几步趔趄。 一个公主,大庭广众之下,被踢屁股。 这种屈辱,文馨公主气的快要炸了。 将将站稳,就疯狂反击。 只是,苏清没给她机会反击。 就在文馨公主站稳捏拳一瞬,苏清朝她后背心连环蹬了三脚。 穿红戴紫的文馨公主就被苏清踢飞起来。 凌空大约一米,哐当落下,稳稳落在北燕三皇子脚下,惨白的小脸上,嘴角带着血。 苏清朝北燕三皇子看去,“继续吗?” 北燕三皇子置于桌子底下的拳头都要捏烂了。 他愤怒的瞪了镇国公一眼,转瞬敛了情绪,朝苏清道:“紫荆将军果然名不虚传,是文馨技不如人。” 苏清一笑,“那,九殿下还是我的?” 北燕三皇子咬牙,笑道:“这个,本王说了不算,还要看文馨的,毕竟第一轮平局,第二轮紫荆将军胜出,兴许第三轮文馨就能获胜也未可知。” 苏清不以为意的笑道:“好。” 说罢,苏清看向地上趴着的文馨公主,非常温和的道:“公主,下一轮比什么?” 文馨公主…… 她能说,她现在站起来都是问题吗? 怒火攻心,再加上受了点内伤,文馨公主将将胳膊撑着地要起来,就白眼一翻,一头栽倒过去。 北燕三皇子眉头一抖,脸色微变,狠狠看了苏清一眼,忙绕出桌案去扶文馨公主,“文馨,文馨……” 皇上看了苏清一眼,不是说让你注意分寸吗?“快传太医!” 宫中大宴,太医都是在一旁守着的。 得令几个太医匆匆上场。 一番把脉之后,素日惯给皇上瞧病的太医就目光复杂的看了北燕三皇子一眼,然后朝皇上道:“陛下,文馨公主许是比赛的累了。” 皇上…… 意思是睡着了? 皇上一双眼睛盯着太医,你是认真的? 太医…… 北燕三皇子冷哼,“贵朝太医这话,未免太难听,你是想说,我妹妹畏惧和紫荆将军比赛,故意假装昏迷?” 太医…… 这种话,你自己知道就行了,怎么还要说出来? 对上太医的目光,北燕三皇子怒道:“放肆!我北燕皇室岂能容你们如此羞辱。” 语落,朝皇上道:“不仅陛下有御医,本王此次前来,也随行带了御医,若是本王的御医诊断和贵朝的不同,还望陛下主持公道。” 说完,压根不等皇上开口,北燕使团中,一个年长的就走了出来。 蹲身诊脉,翻了翻文馨公主的眼皮,然后一脸征询的看向北燕三皇子:您让我怎么说? 北燕三皇子…… 一脸怀疑人生的低头看文馨,当真是装晕? 北燕三皇子嘴角抖的停不下来。 皇上一脸关切的询问,“究竟是如何?” 北燕太医收不到北燕三皇子的目光暗示,思忖一瞬,就道:“启禀陛下,我朝公主原本是昏厥,只是公主武艺高强,等到贵朝太医来了之后,我朝公主已经从昏厥变为安睡,这实在是公主身体的一种本能反应。” 众人…… 原来你们北燕是这样的北燕! 就在这个时候,苏清忽然开口,“陛下,既然御医都来了,臣有个请求还望陛下恩准。” 苏清开口,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北燕三皇子趁机命人将文馨公主带下去,他自己又重新落座,脸黑如锅底。 他绝不相信,文馨在装睡。 目光阴凉,北燕三皇子看着苏清。 皇上也看着苏清,和蔼可亲道:“什么请求?” 苏清就道:“陛下,方才臣作画的时候,觉得这作画的颜料有些问题,还想请御医瞧一瞧。” 苏清此言一出,容恒立刻朝镇国公看过去,镇国公瞬间脸色发青的样子,就一丝不落进了容恒的眼。 皇上略皱眉,朝御医点点头。 御医上前,捡了方才文馨公主作画的颜料,细细检查。 片刻后,朝皇上道:“并无问题。” 苏清就指了自己的颜料,“劳烦再看看这个。” 御医走过去,才拿起一样颜料,就脸色微变。 他这样的表情,令全场的人呼吸一紧。 真有问题? “如何?”皇上也忍不住身子向前一探,沉着脸问。 御医忙回禀,“陛下,紫荆将军用的颜料,的确里面加了药粉。” 此语一出,全场哗然。 谁这么缺德! 苏清和文馨公主比赛,可是为了九殿下的所有权! 这么害苏清,不正好成全了文馨公主。 这…… 这个道理在大家脑子里一转,所有人的目光就重新落到北燕三皇子身上。 苏清被害,就是他们北燕受益。 北燕三皇子顶着众人的目光,一脸坦然看向皇上,“陛下,臣等从进宫便一直在陛下左右,无人离开。” 皇上若有所思点点头,朝御医道:“这药粉,是何功效?” 御医便道:“普通人使用,只会全身麻软无力,用武者使用,则会五脏俱碎。” 这话吓得大家大吸冷气,频频朝苏清看过去。 这真是命硬啊! 皇上脸色彻底沉下,“那苏清可是中毒?” 太医给苏清把脉一瞬,点头,“药粉通过肌肤渗透,已经进入将军体内。” 容恒的心,不由得狠狠一抽,像是被人捏住。 北燕三皇子冷笑,“太医这话,真是谬论,既然你说用武者使用会五脏俱碎,那刚刚紫荆将军为何安然无恙?” 第四十一章 明抢 太医面带难色。 苏清却笑道:“想来,太医的意思是,这用武者动用体内真气时,这毒药才能发挥作用吧?如果不用真气,用武者和寻常人也没有区别。” 太医立刻道:“正是如此。” 苏清就朝北燕三皇子道:“刚刚我和文馨公主比试,陛下说让我注意分寸,我怕伤了文馨公主,没敢动用真气,只是用的硬功夫。” 语落,全场静默。 文馨公主招招杀气逼人,苏清只是用了不动气的硬功夫,而且就两招,就把她打的装睡不敢起来。 这…… 很打脸啊! 大夏朝的官员,纷纷扬起下颚,用鼻孔看向北燕三皇子。 就是这么彪悍! 北燕三皇子…… “紫荆将军说,你没有用真气,就打赢了文馨?本王不信!本王要亲自和你比试比试。” 苏清笑道:“好。” 只是语落一瞬,苏清突然软绵绵倒地。 这突然的变故,令在场之rén dà惊失色。 福星登时冲了上去,“主子。” 只是福星还没赶到苏清面前,容恒就一步冲了过去,“你怎么样?” 苏清愕然看着容恒。 说好的病秧子人设呢? 你不是深藏不露? 容恒福至心灵的看懂了苏清的眼神,顿时…… 容恒身子一歪,噗,吐出一口血,栽倒在一旁。 原本就凝重的气氛,因着容恒的昏厥,越发诡异。 苏清奄奄一息,朝着皇上道:“陛下,臣,大约是毒发了。” 说完,跟着容恒肩并肩,栽倒在那。 北燕三皇子…… 这么巧的毒发了?鬼信! 可他能把苏清从地上拖起来吗? 不能! “太医,快,快救人。”一直沉默的慧妃声音发颤的道。 说罢,慧妃扑通跪下,朝着皇上道:“陛下,究竟何人处心积虑谋害紫荆将军,还求陛下彻查。” 皇上阴着脸坐在那,手中一串墨绿的手串“啪”的甩到桌案上,“查,给朕彻查!” 福公公得令,立刻要去执行。 只是,北燕三皇子先他一步,站起身来,“既然陛下要处理家事,我等外臣就不便多参与了,小王告辞。” 皇上看了北燕三皇子一眼,略犹豫一下,点头,“也好,让几位看笑话了。” 北燕三皇子大人有大度的笑,“无妨。” 说罢,带着人离开。 文馨公主还在“昏睡”,由两个丫鬟扶着离开。 “晕倒”在地的苏清,正被福星扶起来,她手腕略一用力,将一颗白珍珠弹了出去。 珍珠是她和文馨公主打斗的时候,从文馨公主的衣裙上顺手扯下的。 不偏不倚,珍珠直中其中一个小丫鬟的腿弯。 那丫鬟身子一个趔趄,文馨公主就跟着她一个趔趄。 “咣当!” 一个瓷白小瓶儿从文馨公主腰间落下。 突然的声音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 北燕三皇子一眼看到那个瓷瓶儿,惊得气息一抖。 这个瓶子,怎么会在文馨身上? 他惊疑间,福星却是反应过来,这个小瓷瓶儿,就是昨天鸭鸭捡回来的那个。 不是交给主子了吗? 怎么在这里! 福星指着瓷瓶儿,扯嗓子道:“这是不是毒药?” 与此同时,北燕三皇子正要弯腰去捡那瓷瓶儿。 被福星这么一吼,只觉得腰似乎闪了一下。 已经弯下的腰,只得将瓷瓶儿继续捡起。 立起身来,北燕三皇子面色冷漠,朝福星道:“放肆!” 福星…… 嘿,我的小暴脾气! 这分明就是鸭鸭昨天捡回来的那个瓶子,瓶底的小缺口她记得清清楚楚。 福星不理会北燕三皇子,转头朝皇上道:“还望陛下明察,我家主子被人下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 北燕三皇子冷着脸,哼声道:“贵朝还真是尊卑有别,小王算是见识了!” 皇上朝北燕三皇子笑道:“这话虽然放肆,但理正,好在,清者自清,还是让御医看一眼吧,免得传出什么流言蜚语。” 这药瓶儿里装的什么,北燕三皇子清清楚楚。 怎么能让御医瞧。 一旦让人知道,这里面的药粉就是苏清所中的毒,后果不堪设想。 若是之前,他倒也没有这么惧怕。 可现在…… 苏清大笔一挥就把他北燕的边防图丝毫不差的画了出来,这份实力,实在不容小觑。 这还仅仅是苏清表现出来的。 苏清没有表现出来的,大夏朝所掌握的北燕的机密,又有多少呢? 他不敢轻举妄动。 可如果不把药瓶儿交出去,这就是明显的做贼心虚。 北燕三皇子一张脸若千里冰封,朝皇上道:“贵朝就是这样的待客之道?这是文馨的贴身之物,若是被御医查了,你们把文馨当什么!” 左右权衡一下,北燕三皇子决定不把瓶子交出去。 “陛下,臣也觉得,让御医检查文馨公主的贴身之物,实在不妥。”镇国公一脸的忠心耿耿为君分忧。 “文馨公主乃金枝玉叶,又是北燕皇后嫡出的公主,实在不比其他。”镇国公说的语重心长。 “那依镇国公的意思,该要如何?”苏清就在这个时候,掐着点的“幽幽”转醒。 她突然开口,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镇国公看着苏清,道:“紫荆将军中毒一事,绝不可能是文馨公主所为。” “镇国公这么肯定?”苏清问道。 镇国公大义凛然的一笑,“北燕使团今儿一早入朝,进宫之后,一直在陛下左右,文馨公主和三皇子更是半步没有离开过陛下,紫荆将军若是怀疑文馨公主,岂不是连陛下一起怀疑了?” 苏清就道:“那镇国公的意思是,你可以担保,害我的人不是文馨公主?” 镇国公气定神闲,“当然。” 转而朝着皇上道:“陛下,臣可以肯定,下毒之人,绝非北燕之人。” 就在镇国公语落一瞬,才“幽幽转醒”的苏清就出其不意的两步奔到北燕三皇子面前,劈手将药瓶儿抢了,一面拔了瓶儿塞,一面飞快的塞给御医。 谁都没想到,苏清直接明抢。 等大家反映过来,北燕三皇子的脸已经黑如锅底。 他能用同样的手段抢回来吗? 不能! 镇国公怒道:“紫荆将军你放肆!来人,将这以下犯上的苏清拿下!” 苏清挑挑眉毛,“陛下还在呢,镇国公未免心急了些!” 这话,一语双关。 镇国公这些年权势做大,皇上对他早就忌惮。 这一点,镇国公深知。 第四十二章 宫女 这心急,可以理解成是急着拿下苏清,也可以理解成是急着做皇上的主! 被苏清如是一说,镇国公立刻胆战心惊看向皇上。 迎上皇上一双怒目,镇国公打了个哆嗦。 他权大势大,却从未肖想不不该想的! “陛下,臣实在是……” 皇上却没理他,因为那边御医非常上道儿的幽幽开口了。 “陛下,这个正是颜料中的毒粉。” 这话,石破天惊啊! 镇国公没有说完的话音儿,就被生生的堵了回去,堵得肠子都疼。 镇国公一脸震惊看向御医,又看向北燕三皇子,目光赫赫:为什么在她身上? 北燕三皇子…… 北燕三皇子青着脸,愤怒道:“这是诬陷!” 事到如今,只能抵死不认。 苏清笑道:“可刚刚,殿下亲口说了,这是文馨公主的贴身之物,她的贴身之物,能随便落到别人手中吗?” 顿了一下,苏清看向镇国公,“刚刚镇国公也担保了,几位进宫之后,一直相伴陛下左右,从未离开过。” 镇国公…… 他为文馨公主开脱的话,就这么被当证据了? 北燕三皇子青着脸瞪了镇国公一眼。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陛下,事已至此,小王无话可说,可小王以我北燕皇室尊严担保,文馨断然不会给紫荆将军下毒!”北燕三皇子说的信誓旦旦。 的确,给苏清下毒的,不是文馨公主。 是北燕三皇子指使镇国公,镇国公又指使了别人。 这件事,查来查去,只会查到镇国公身上。 想明白这一点,北燕三皇子淡定下来,干脆又坐回原处,“既然这件事牵扯到文馨,那小王就走不得了,还请陛下查清楚,还文馨一个清白。” 一副你们不给我个说法,我就不走的姿态。 皇上深深看了镇国公一眼,阴沉着脸,道:“查!朕倒要看看,谁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做鬼!” 镇国公忐忑不安立在那,捏紧了拳头。 他收买的,是德妃宫里的宫女…… 容恒已经被太医带下去“治疗”,苏清回到自己的座位。 福公公得令,立刻去查。 满座宾客,神色各异。 他们虽然关心到底是谁给苏清下了毒,可他们更关心的是:苏清居然在中毒的情况下,单凭硬功夫就打败了文馨公主,而且,只用了两招! 太凶残了! 此女,惹不起。 那些被镇国公递过话要送女儿给容恒做侧妃的,更加坚定心智,决不能送! 等待的时候,皇上终于想起问御医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这毒,可好解?” 苏清…… 她要是等着陛下给她解毒,估计已经毒发身亡了吧~~ 御医点头,“不难,只是,在臣配出解药之前,紫荆将军万万不能动真气。” 苏清点了下头,示意知道。 皇上遣退御医,让他快去配解药。 四皇子一脸疑惑看着苏清,“方才御医说,这药粉的作用能让人浑身麻软,怎么紫荆将军和文馨公主比试的时候,不见麻软?” 北燕三皇子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看向苏清。 镇国公也朝苏清看过去,“是啊,紫荆将军这可不像是中毒了的。” 苏清风轻云淡一笑,“你如何知道我没有麻软?只不过,我意志坚定,撑住了!” 这麻软不麻软,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别人说了不算! 镇国公…… 北燕三皇子…… 在大佛寺后山,他们亲眼看到镇国公的死士服了药之后,是如何瘫软麻木的。 苏清撑住了?! 不可能!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 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发现了这个端倪,镇国公心情激荡起来。 只要有马脚,他就能顺藤摸瓜。 只是,不等镇国公摸到藤,福公公就折返回来了。 背后带了个小宫女。 一入舞池,小宫女就浑身瘫软,跪倒在地。 德妃一眼看到那宫女,整个人就不好了。 什么情况,为什么抓了她的人来。 “福公公,你什么意思?带了本宫的人来作甚?”德妃朝福公公斥问道。 镇国公…… 福公公做了个揖,然后朝皇上道:“陛下,奴才查颜料的时候,负责颜料的宫女说,今儿一早,她去过。” 德妃生怕惹火烧身,立刻打断福公公,道:“陛下,她去不代表她就要下毒啊!” 四皇子跟着就道:“是啊父皇,福公公也说,她是今儿一早去的,可比赛绘画是方才的事情,这比赛,也是文馨公主临时决议,她总不能未卜先知吧!” 苏清幽幽看向镇国公。 这是上天送给她的意外惊喜? 在颜料里做手脚的人,竟然是德妃宫里的人! “她是不能未卜先知,可如果有人提前把东西交给她呢?”苏清凉悠悠道。 四皇子恶目瞪向苏清,“苏清,你不要太过分!我母妃怎么会害你!” 苏清一笑,“谁也没说是德妃娘娘啊,宫女是德妃娘娘的宫女,万一有人故意一石二鸟,既害了我,又害了德妃娘娘呢,毕竟这几天闹出的不愉快挺多。” 这不愉快指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苏清这话,提醒了四皇子。 是啊,他怎么没想到。 这也许,害苏清只是表象,根本上,是要害他母妃啊! 德妃也转过弯儿来,顿时眼泪就落了下来,“陛下给臣妾做主。” 皇上扫了德妃一眼,盛怒龙颜对向那个小宫女,“说罢!” 小宫女吓得早就面若金纸缩成一团。 福公公立在一侧,抬腿给了她一脚。 小宫女惊慌不定,哆哆嗦嗦抬起头来。 在她开口之际,镇国公冷声道:“什么话,如实招来,到底是谁指使了你!” 小宫女猛地听到镇国公的声音,顿时吓得狠狠一抖,“没,没人指使奴婢,是奴婢自己……” 苏清冷笑,“这么说,你当真是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了。” 四皇子急了,“快说,到底是谁指使了你!” 这宫女要不说出背后主谋,任谁都会觉得,是他母妃指使了她。 语落,四皇子朝皇上道:“父皇,刁奴不肯说实话,还是用刑吧!” 德妃为了撇清关系,立刻也道:“是啊,陛下,她总不能未卜先知,一定有人指使,还是用刑吧。” 镇国公…… 北燕三皇子冷笑着扫了镇国公一眼,转眼对皇上道:“陛下,事关文馨清白,还请陛下一定要彻查。” 镇国公…… 对于这三个人奋力要查清事实,镇国公很无力。 只能将目光瞄准到这个宫女身上。 咬牙切齿,镇国公道:“这宫女家中必定还有亲眷,她若不说,就先抓了她的亲眷!” 小宫女吓得差点直接趴下。 “陛……陛下,真的没有人指使奴婢,奴婢是气不过紫荆将军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朝晖郡主,才想要给她点颜色的。”一咬牙,小宫女道。 第四十三章 一样 “这么说,是朝晖郡主让你害我的?” 苏清瞥了镇国公一眼,朝小宫女道。 镇国公立刻道:“紫荆将军,她只是说,她气不过你屡屡冒犯朝晖郡主……” 苏清一双眼睛澄澈分明看向镇国公,“朝晖郡主在平阳侯府,且不说我是不是真的冒犯,就算是真的,她在宫里的,如何知道?” 冷哼一声,苏清继续道:“难道是朝晖郡主跑到宫里来和德妃娘娘诉苦,被她听到了?可看她的品阶,应该只是德妃娘娘宫中一个粗使的宫婢吧!” 镇国公恼道:“朝晖郡主是你二婶,她害你作甚!” 苏清冷哼,“她既是不害我,为何她进宫一趟,太后娘娘就要给九殿下抬侧妃!” 呃…… 无力怼回! 说不是朝晖郡主撺掇的,是太后自己的主意? 那是坑太后! 全场目光落向镇国公,镇国公的胸口要炸裂了,却也只能发狠的盯着那个宫女。 小宫女咬牙道:“不是朝晖郡主指使奴婢的,就是奴婢自己气不过。” 苏清冷笑,“那你气性真大,既然如此,你说说,你是因为我如何冒犯朝晖郡主,才要对我痛下杀手?” 小宫女…… 她能说,她其实连朝晖郡主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吗? 她新来的啊! 可镇国公手上捏着她的弟弟妹妹,她若敢说出镇国公,凭着镇国公的势力,最后一定还是平安无事,而她的弟弟妹妹…… 狠狠攥了攥手心,小宫女不理苏清,只朝皇上道:“陛下,奴婢认罪,的确没有人指使奴婢,就是奴婢一人所为。” “那你说说,你是如何得到那种药粉的?”皇上冷声道。 小宫女深吸一口气,道:“药粉是奴婢托人从宫外买的,奴婢并没有未卜先知,药粉是宫人准备颜料的时候,奴婢偷偷放进去的。” 顿了一下,小宫女继续道:“奴婢怕给查出来,就趁着文馨公主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意外撞了文馨公主一下,趁机把药瓶儿藏在她身上。” 这话,牛唇不对马嘴。 且不说可行性如何,逻辑都不通。 “文馨公主给皇后娘娘请安在先,宫人准备颜料在后,这时间顺序,有点不对吧。”苏清冷笑。 宫女一脸决绝,“奴婢是先把药瓶儿放到文馨公主身上,放之前,奴婢倒出一部分备用。” 四皇子捏着拳头看着她,“放肆,你这胡话,连鬼都不信!说,到底是谁指使了你!” 镇国公…… 宫女决然,一口咬定,“没人指使。” 北燕三皇子看了那宫女一眼,朝皇上道:“陛下,文馨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的确是有个宫女冒冒失失撞了她一下。” 北燕三皇子都这么说了,那就是真的。 可朝晖郡主的人格魅力真的那么大么? 一个小宫女,气不过苏清对朝晖郡主不恭顺,就要毒杀苏清,还要嫁祸给北燕的公主? 这宫女要上天? 人人心里一杆秤,这事情究竟如何,大家都有自己的盘算。 苏清一脸笑容看向北燕三皇子,“刚刚殿下不是说,那瓷瓶儿是文馨公主的贴身之物吗?怎么眨眼功夫,贴身之物成了别人栽赃陷害?还是,刚刚的话是殿下您信口拈来?” 北燕三皇子…… 这个时候,一直装晕的文馨公主就不得不苏醒救场了。 其实,最一开始,她是真的晕了。 但她身体素质好啊,就晕了一瞬间,等御医来的时候,她就醒了。 虽然被人说因为打不过苏清就装晕,非常丢脸。 可…… 她屁股被苏清踢那一脚,火辣辣的疼,只要她一起来走路,必定能让人看出来她屁股不对劲。 同样是丢脸,她当然更看重屁股的面子。 只能睡晕。 现在,不醒都不行了。 幽幽睁眼,文馨公主道:“本公主的确是有一个贴身瓷瓶儿,和这个长得一模一样,我皇兄情急之下认错了,也是有的。” 苏清非常温和的笑,“这么说,你身上现在应该还有个瓷瓶儿才对。” 文馨公主淡定的取出一个瓷瓶儿,“诺。” 看吧,都是真的! 瓷瓶儿朝桌上一搁,文馨公主狠狠瞪了苏清一眼。 苏清笑道:“果真是一模一样。” “那是当然,不然我皇兄也认不错!”文馨公主扬着下颚道。 她是公主,时时刻刻要有公主的骄傲。 只是,随着她话音儿落下,大家脸上的表情,直接往死里诡异了。 宫女随随便便托人在京都街上买的毒药,药瓶儿和北燕公主的贴身药瓶儿,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文馨公主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一脸惊恐看向北燕三皇子。 北燕三皇子脸色青黑。 苏清乖巧的闭嘴。 之后,就不是她的舞台了。 自圆其说这种事,你们自己解决吧。 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从各个方面,不遗余力的羞辱打压北燕,让他们不敢生出非分之想。 单单一个北燕边防图,就直接打击的北燕三皇子不敢轻举妄动。 不说其他,北燕若是想要发动战事,不重新修筑边防,是不可能的。 这是主要目的。 毕竟,军事弱国,没有发言权。 至于这个药瓶儿…… 苏清的目的很简单。 一则给皇上提个醒儿,让他知道北燕使团和镇国公之间的勾当。 皇上是明君,更是有手段的明君,今儿的事,不管是什么结果,皇上都会让人继续深入调查。 想要查出北燕使团提前进京,不难。 二则,便是告诉北燕使团,想要害她,没门儿! 只是没想到,镇国公找人给她下毒,居然牵扯到德妃。 更没想到,通过宫女,进一步牵扯到朝晖郡主。 这算是老天给她的额外福利吧。 闹出这么一档子事,德妃和朝晖郡主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除非,镇国公自己招了! 事已至此,这件事,大家心里基本都有了结果。 很明显,文馨公主想要赢了比赛,而镇国公府和平阳侯府一贯不和。 德妃也好,朝晖郡主也好,就成了文馨公主的合作伙伴。 一方提供毒药,一方负责下毒。 但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让人当场抓了现形。 满场文武百官,看北燕使团的目光,都愤怒中充满鄙夷,原来你们是这样的北燕! 而坐在妃嫔席中的德妃,脸色难看的要死。 她从来没有背过这么大的锅! 到底是哪个天杀的陷害她,让她找出来,非弄死他! 第四十四章 厚爱 皇上目光阴鸷,看着镇国公。 镇国公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如果文馨公主不拿出那个药瓶儿,这件事,他还能继续巧舌一番。 可现在,两个一模一样的药瓶儿明晃晃的摆在那,是个傻子也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文馨公主身上,怎么就有两个药瓶儿呢? 镇国公百思不得其解。 不仅他不解,一张黑脸坐在那的北燕三皇子也不解。 这个瓷瓶儿,是他麾下暗卫专用瓷瓶儿,文馨根本不可能有。 文馨到底从哪搞来的。 那个装着毒药的瓷瓶儿,到底是怎么到了文馨身上的。 这些,都是疑点,这些疑点如果解决了,就能证明文馨的清白。 可证明了文馨的清白,就意味着要招认他才是罪魁祸首。 在妹妹的面子和自己的面子之间,很容易选择。 北燕三皇子黑着脸瞪了文馨一眼,转而朝皇上道:“陛下,是小王约束不善。” 皇上没什么表情笑了一下。 “既然约束不善,就带回去好好约束吧,闹出这样的事,想必你也没有心思再在本朝逗留了吧!” 直接下了驱逐令! 有了一支彪悍的铁骑,皇上腰杆相当硬! 有了一个信手就能把邻国国防图画出来的将军,皇上的腰杆简直是铁铸的。 拳头里出zhèng quán! 更何况,北燕不安好心,居然想要毒杀苏清。 要知道,彪悍的铁骑是苏清训练出来的。 北燕的国防图是苏清画出来的。 毒杀苏清,对皇上而言,就意味着要夺他半壁江山。 皇上心头的怒火岂能轻易浇灭。 只是看在两国相交轻易不交战的份上,皇上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毕竟,战争打响,耗费人力物力不说,苦的是百姓。 对于毫不留情的逐客令,北燕三皇子虽然不悦,却也没有多言。 毕竟,人家手里有他的国防图。 而且,他也的确打算立刻回国,调查清楚,边防图一事,到底是如何泄密的。 至于来时候的目的,暂且搁置。 来日方长。 北燕三皇子起身,朝皇上行一礼,然后看向苏清,“紫荆将军,得罪。” 苏清一脸好说话的表情,“好说好说,就是,我们之前的赌注,殿下莫忘了。” 北燕三皇子…… 狠狠捏了下拳头。 苏清说,她不要他的宝剑,她要银子。 至于多少,看着给。 这看着给,就玄妙了,更何况,现在事情闹成这样,他必定是不能给少了。 忍着心痛,北燕三皇子强作淡定,“紫荆将军放心,本王说话从不失言。” 苏清松一口气,“那就好。” 礼貌而客气的笑过,苏清不再看北燕三皇子,而是朝文馨公主看过去,“其实,我有点好奇,公主的贴身药瓶儿,到底装的什么?” 文馨公主恨恨瞪了苏清一眼,“不用你管!” “依你。”很宠溺。 “你……” 文馨公主有些血气逆流,却被北燕三皇子一个眼神瞪的偃旗息鼓没敢多说话。 皇上看了镇国公一眼,“朕有些乏了,你替朕送送吧。” 镇国公打了个激灵,没有明白皇上的意思。 “是!”抱拳领命,镇国公朝北燕三皇子做了个请的姿势。 一大早的入朝,中午饭还没吃就撤的使团,北燕当属第一。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永久的留在历史的舞台上! 他们一走,皇上就冷着脸离开,点了苏清留下。 跟着皇上到了御书房,皇上开门见山,道:“北燕的边防图,你是如何知道的?” 苏清就知道皇上会问。 “自从一年前北燕偷袭我朝边境,我朝因国防失利,被其得逞,臣就命人留守边境,暗中侦查北燕国防部署。” 顿一下,苏清继续。 “其实,臣画的时候,并无确切把握能画的完全准确,臣当时只是想着,一则敲打北燕,二则也检验一下究竟是不是准确。” 皇上点点头,失笑道:“原来如此,朕还以为,你在北燕安插了眼下。” 苏清毫不忌讳,道:“臣想过,不过没chā jin去。” 皇上…… 福公公默默上翻了眼珠:不用这么实诚啊! 苏清当众画出北燕的边防图,实在是给了皇上一个巨大的惊喜。 那种看着北燕三皇子愣怔又黑脸的感觉,简直爽翻! 这个话题,冲淡了皇上面上的阴霾。 “你当真画的出北燕皇帝的画像?”皇上喝了口茶,饶有兴趣问苏清。 苏清摇头,“臣从未见过北燕皇帝,这么说,不过是想要虚张声势,让北燕使团的人草木皆兵,反正,文馨公主一定不会让臣当众画她父皇。” 画的英俊不凡还好,要是画的不伦不类猥琐不堪…… 皇上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摩挲着手中手串,皇上道:“他们也知道你从未见过北燕皇帝,可你说你画的出,再加上你又的确画出了他们的边防图,他们一定以为朕掌握了他们不少机密啊!” 笑过之后,皇上朝苏清道:“今儿的事,让你委屈了,朕会补偿你的。” 苏清立刻谢恩,“臣谢陛下恩典。” 从一开始,她也没指望单单这一件事就能替她爹扳倒镇国公,更不幻想皇上能把北燕使团如何。 没有希望,没有失望。 进宫一趟,卖皇上个人情,够了! 做人要知足。 苏清告退的时候,才要走出门槛,背后忽然传来皇上悠悠的声音。 “你比武之前,吃下的那个黑糊糊的,是解药吧!” 苏清顿时迈出去的步子一闪,愕然回头,看向皇上。 靠! 原来皇上眼睛这么好使,看到了! 那刚刚在御花园,皇上岂不是一直在配合她演戏?! 这…… 让她情何以堪! 有一种孙猴子在如来佛掌心蹦跶的感觉啊! 皇上放声大笑,“去吧,去吧,朕还是会补偿你的!” 苏清抬手擦擦脑门的汗,“谢陛下恩典。” 夺门而逃。 背后留下皇上一阵笑。 等苏清走了,福公公朝皇上道:“陛下对紫荆将军,实在宽厚。” 皇上笑容微敛,道:“聪慧又有能力,值得朕厚爱。” 语落,皇上眼底泛起冷冽的寒光,“若非苏清一早吃了解药,今儿的事,吃亏的是朕!是大夏朝!” 愤怒抄起手边的茶盏,摔了出去。 正在此时,一个小內侍回禀,“陛下,德妃娘娘和四殿下一直守在外面,求见陛下。” 第四十五章 心虚 福公公看了一眼地上四分五裂的茶盏,心里默默点起三根蜡。 皇上沉默一会,阴沉道:“让她回她的寝宫等着镇国公吧,见过镇国公,再见朕不迟!” 被皇上点名的镇国公,正阴沉着脸,坐在自己家议事厅。 他对面,是同样阴沉着脸的北燕三皇子。 文馨公主坐在北燕三皇子一侧,一脸委屈。 “皇兄,你不是派人试探了苏清的功夫吗?那人不是说她功夫和我不相上下吗?” 面对妹妹的质问,北燕三皇子无言以对。 他的人的确是告诉他,苏清功夫和文馨不相上下。 为了得到这个准确的消息,他的人还瞎了一只眼。 然而…… 真是瞎了一只眼,要不怎么消息不准确! 镇国公府上的大夫手里拿着文馨公主的那个“贴身”瓷瓶儿,挑出一点药粉,在指腹捻开,放置鼻尖轻嗅。 才一闻,顿时皱眉。 “是什么?”镇国公阴着脸问。 大夫看了文馨公主一眼,一脸为难,道:“金枪不倒散!” 金……金枪不倒散? 镇国公愕然看向文馨公主。 北燕三皇子本就青黑的脸,蓦地更黑。 文馨公主一脸莫名,朝北燕三皇子道:“皇兄,金枪不倒是什么?” 北燕三皇子…… “这两个药瓶儿,你从哪弄来的?”北燕三皇子咬着牙问。 文馨公主立刻道:“我不知道啊,我也是直到药瓶儿从我身上掉下来,我才知道我身上有药瓶儿。” 镇国公…… 这脑子确定是人脑子? 自己身上揣了两个药瓶儿都不知道?你是有多皮糙肉厚! 不是自己的药瓶儿,在御花园的时候,你急着掏出来做什么! 镇国公要气疯了。 北燕三皇子咬着牙,继续问,“那你今天,都接触过谁?除了我们!” 文馨公主认真的思考一下,“除了和苏清打斗,近距离接触过苏清,再有就是……一个小太监。” “一个小太监?”北燕三皇子皱眉。 文馨公主点头,“嗯,长得眉清目秀很英俊,气度也不凡。” 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关心一个太监是不是气度不凡? 北燕三皇子有点想吐血。 不过,妹妹是自己的,就是训斥,也要回家训斥。 问完文馨公主,北燕三皇子朝镇国公道:“这些线索,就有劳国公爷帮忙调查一下了,毕竟,今儿的事,国公爷的两个女儿也脱不掉干系。” 镇国公人生最后悔的事,就是找了德妃宫里的宫女给苏清下毒。 没有之一。 “王爷放心,我一定查清楚。”镇国公阴着脸,道。 原本是毒杀苏清。 现在倒好,把自己的一对女儿折了进去,还平白让皇上觉得苏清委屈。 镇国公心头实在憋屈。 北燕三皇子笑着起身,“既然如此,那小王就告辞了,京都这边,就劳烦国公爷了,至于苏清的赌注银子,小王来的时候轻装上路,也劳烦国公爷先帮忙垫付。” 镇国公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苏清的赌注银子…… 那绝对是一笔巨款啊! 凭什么让他出! 可北燕三皇子手里捏着他致命的东西,他不能拒绝。 几乎咬碎了牙齿,镇国公应道:“好。” 总算是送走了北燕使团,镇国公不敢多耽搁,命人备了银两送到平阳侯府,他就马不停蹄直奔皇宫。 苏清带着福星回平阳侯府。 前脚进了家门,后脚两大马车就跟着来了。 一辆是皇上送来的安慰恩赏,绫罗绸缎珍珠翡翠一大车。 一辆是镇国公代替北燕三皇子送来的赌注,一车银票! 镇国公也不想给这么多啊。 可苏清的赌注是九皇子,那北燕三皇子的赌注,总得和九皇子大约相当吧! 一个皇子的身价,那岂是能估量的! 但……不估量也不行啊! 只能往死了多给! 进一趟宫,收获不菲。 坐在书案后,苏清好心情的擦着自己的贴身bi shou。 福星一脸好奇,手托着下巴撑在苏清的桌案上,问道:“主子,文馨公主身上那瓷瓶儿,是您放的吧!” 贼兮兮的笑。 苏清笑道:“物归原主而已。” 福星好奇道:“可鸭鸭只捡回一个瓷瓶儿,主子从哪弄来的第二个?” 苏清一皱眉,“第二个不是我放的啊,那是文馨公主自己贴身的。” 福星动动眉毛,“真不是?” “当然不是,我要是知道她身上还有一个药瓶儿,也不敢用那种方法逼她药瓶儿落地了,万一落下来的是另外一个呢!” 福星这才信了苏清的话。 药瓶儿一事揭过不提,福星一脸担心道,“主子,镇国公就这么明晃晃的送来一车银票,万一被江湖小贼惦记上怎么办?” 苏清笑道:“既然如此,你现在就去把银票送进宫,就说是我捐的军饷,到时候给打胜仗的将士做奖赏。” 福星托着下巴的手顿时一闪,心疼道:“主子~~” 声音颤抖。 那可是一笔巨款! 苏清笑道:“父亲就要带兵出征南梁,有这么一车银子进了国库,那些将士打起仗来也格外有力气。” 苏清能承认她是心虚吗? 皇上老奸巨猾,看出她吃了解药还配合她演戏。 奥斯卡影帝也没他演技高! 谁知道皇上还知道别的什么! 至于福星……好吧,比起巨款来,侯爷打胜仗更重要。 福星立刻应了,“小的这就去办。” 福星坐着马车,直奔皇宫。 而此时,太后,德妃,朝晖郡主和镇国公,齐聚德妃寝宫。 当然,还有四皇子。 镇国公无法,只得将他和北燕三皇子合伙欲要毒害苏清的事大概解释一下。 被自己的父亲坑了,德妃有些摇摇欲坠。 她原本打算捏死那个害她的人呢。 现在,只能继续背锅。 朝晖郡主没进宫,没赴宴,也凭白背了个锅。 这种祸从天降的感觉,实在让她想吐血。 太后阴着脸,“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别的不说,镇国公搭进去的那一车银子,就够让她肉疼。 一车啊! 更何况,有这件事一闹,皇上必定对德妃要冷淡很久,很久! 同时,也会冷淡四皇子。 都是苏清闹得! “太后放心,苏清应该是活不了多久了。”镇国公一脸老谋深算。 一屋子人朝他看过去。 第四十六章 口谕 镇国公道:“我给苏清送去的银票,是用马车拉过去的,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苏清收了一车银票,江湖不乏为财冒险之辈。” 就算江湖缺乏,他的死士可不是吃素的。 冒充一下江湖大盗,绰绰有余。 听了镇国公这话,太后面色稍霁,可依旧叹了口气,“她死了最好,不然,这口气,哀家实在难以下咽。” 四皇子一脸不解的看着大家。 “你们为什么一定要置苏清于死地,她手握十万大军,拉拢过来不好吗?”四皇子是真心费解。 从他姨妈给苏清折腾小白脸起,他就不解。 到太后非要给容恒抬侧妃,他就更不解了。 他问题一问出,立刻迎来四道目光。 宛若看傻子。 四皇子面颊一红,梗着脖子道:“容恒身子差,不可能被立为太子,我只要好好拉拢了容恒不就成了?” 那四道目光,没有改变。 四皇子急了。 德妃到底心疼儿子,“你就算拉拢了容恒,苏清手里的十万大军也不可能为你所用。” “为什么?苏清的就是容恒的。” 德妃看了镇国公一眼,非常耐心的道:“因为平阳侯恨你外祖父,恨了十六年。” 平阳侯府和镇国公府不对付,四皇子当然知道,只是没想到,居然不对付了这么久。 四皇子一脸震惊,“十六年?” 转头看向镇国公,“外祖父,你做了什么,让他恨你这么多年!” 这需要毅力啊! 镇国公一脸无力,“我不知道啊,我只知道他恨我,但至于什么原因,一直不明。” 不明不白被人恨了十六年? 迎上四皇子怀疑人生的目光,镇国公点点头,无力道:“不明不白。” 四皇子…… 确定镇国公没有说谎,四皇子疑惑看向朝晖郡主,“那姨妈怎么还要嫁到平阳侯府?” 朝晖郡主…… “我嫁过去的时候,两家关系还是很好的。” 德妃跟着补充一句,“是你姨妈嫁过去两年之后,才闹翻的。” 四皇子…… 所以,是因为姨妈,才闹翻的? 知子莫若母。 德妃一眼看出儿子的想法,怕他问出什么不该问的,忙道:“所以,你就趁早歇了拉拢苏清的想法。” 话题被拽了回来。 四皇子敛了方才的心思。 “可苏清既是嫁给容恒,那和容恒就是一体,我只需要拉拢容恒就是。”四皇子还是不放弃。 德妃摇头,“你想拉拢容恒,那大皇子和五皇子也想拉拢容恒,苏清又绝对不会与你合作,你说容恒选谁?” 四皇子若有所思点点头,“他一定选一个对他最好的。” 德妃…… 正说话,德妃的贴身婢女叩门进来。 “娘娘,紫荆将军把国公爷给她的银子,原封不动拉进宫了,说是捐了做军饷。” 军饷……!!! 今儿一天,镇国公憋在胸口好几次差点吐出的血,就在这一根稻草的摧残下,成功吐出。 最近需要军饷的,就是平阳侯。 合着他贴钱给平阳侯送军饷? 苏清捐了这么大一笔军饷。 皇上当然要再次恩赏苏清。 而太后,自然也应该有所表示。 这样一想,镇国公吐出的血,就又多了一口。 一屋子人脸色铁青。 只是没有等大家回过神,福公公就进来了。 原本坐着的镇国公忙站起来。 他是个臣子,纵然太后是他妹妹,德妃是他女儿,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 福公公倒是一脸波澜不惊,朝镇国公点了个头,就给太后和德妃行礼。 当年,福公公是太后送到皇上身边监视皇上的。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福公公就倒戈了。 倒的非常彻底。 自那以后,太后见了福公公,从来没有好脸色。 “什么事,竟然让你这个大忙人现身了。”太后阴着脸,朝福公公道。 福公公立刻恭顺弓腰,“太后娘娘折煞奴才了,奴才来传陛下口谕。” 既然是传口谕,那就代表了皇上本尊。 福公公给太后躬身完,就站的笔直,朝德妃看过去,“德妃娘娘接旨。” 德妃立刻跪下。 福公公抑扬顿挫的道:“德妃娘娘御下不力,致使宫中宫女在使臣面前毒杀国家忠良,残害皇家儿媳,罚德妃娘娘禁足三个月,抄写金刚经百遍,钦此。” 德妃知道,今儿的事皇上一定会动怒,却怎么也没想到,皇上居然禁足她三个月。 三个月! 德妃整个人都懵了,也不接旨,转头朝太后看去。 太后阴着脸,坐在那,“苏清又没死,皇上如此责罚德妃,是不是重了些!” 福公公…… 这话您都说得出来! 福公公恭顺道:“奴才就是个跑腿的,太后娘娘心疼德妃娘娘,不如趁着陛下心情好的时候,过去提一句。” 这话说的没毛病。 然而,太后对福公公深恶痛绝,冷哼道:“哀家同皇上说话,还要挑日子翻黄历不成!” 这话,福公公没法接,于是福公公目光一转,看向朝晖郡主。 朝晖郡主心头一跳。 关她什么事,她今儿压根没进宫! 然而,就在朝晖郡主心头跳的时候,福公公开口了。 “朝晖郡主接旨。” 朝晖郡主……只能跪下。 “朝晖郡主半年之内,不得无召进宫,钦此。” 连缘故都没有,直接惩罚。 脸上火辣辣的烫,朝晖郡主委屈的想要嚎啕大哭。 她招谁惹谁了! 她就是条池鱼啊! 镇国公青着脸站在那,悔的肠子乌青。 如果他没有选德妃宫里的宫女,就不会有这档子事了。 福公公朝德妃道:“至于肇事宫女,陛下已经下令杖毙,内务府会再送宫人来填补她的空缺。” 语落,福公公朝朝晖郡主道:“郡主,请吧,陛下令您即刻离宫。” 朝晖郡主眼泪再也憋不住,扑簌簌就落下来。 皇上这是在往出撵她。 太后怒不可遏,啪的一拍桌子,“放肆!” 福公公风轻云淡,“奴才就是个传话跑腿的,不敢违拗圣意。” 太后一肚子的气,朝福公公咆哮道:“你拿皇上压哀家?哀家是他母后!” 福公公闭口不言。 果然,愤怒之下没有理智啊。 太后这都说的什么话啊! 太后一时间失去理智,镇国公却保持着清醒,唯恐太后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言,忙道:“臣这就同朝晖一起离宫。” 镇国公一边说,一边给太后使眼色。 第四十七章 尸体 太后自知失言,沉着脸没再开口。 面色虽沉,心头却是狠狠一跳。 还好镇国公及时的打住她的话音儿,若是怒气上头,不慎说出…… 太后暗暗吁了口气。 镇国公和朝晖郡主一起离开,别人也就猜不到朝晖是被赶出去的。 主意不错。 但是,福公公一脸为难道:“陛下让您去御书房。” 镇国公…… 他怎么就忘了,今儿的事,他才是幕后那只黑手,他两个女儿都是给他背锅的。 皇上那么精明,岂能不知一二。 镇国公惊出一身冷汗,转头给朝晖郡主递了个眼色,抬脚朝福公公道:“走吧。” 朝晖郡主领悟了镇国公的眼神,眼皮一翻,栽倒过去。 晕倒了被送出去,总比自己走出去强。 一时间,德妃的寝宫,乌云笼罩。 皇上命朝晖郡主即刻离宫,太后再大的怒气,到底也没有违拗皇上的旨意,镇国公前脚一走,太后就命人好生将朝晖郡主送出去。 “你放心,哀家不会让他把你禁足这么久的。”太后安抚德妃一句,也离开。 得了太后的许诺,德妃略微缓过一口气。 阴着脸抓起手边的茶盏,摔了出去,“苏清,你怎么不去死,你若死了,哪还有这些事!” 四皇子看着德妃狰狞的面孔,既心疼又茫然。 这关苏清什么事? 难道苏清被人毒杀,死了是理所应当,不死就是大逆不道? 当然,这些话,他不能和德妃说。 因为德妃已经泪眼婆娑抓住他的手,“你可看清楚了,母妃和你姨妈被陛下如此惩罚,皆是拜苏清所赐,所以,她与你,绝对不可能是同一阵营!” 四皇子…… 难道不是因为外祖父偷鸡不成蚀把米? 四皇子有些怀疑人生。 德妃抹泪道:“以前,苏清是苏清,容恒是容恒,虽然都是我们的敌人,可不至于要命,如今,苏清带着十万大军嫁给容恒,皇儿,你若还想那个位置,就不能对他们有一丝一毫的仁慈,知道吗?” 四皇子只能点头,“母妃,儿臣知道了。” 他是想要通过拉拢容恒来得到苏清那十万大军。 但是…… 母妃说的也对,他想要的,大皇子和五皇子也想要。 与其费尽心机去争取,还不一定成功,倒不如毁了干净。 谁也别要。 更何况,就他母妃,姨母,外祖父和太后对苏清的态度,他想要拉拢苏清,简直是难于上青天。 想明白这一点,四皇子之前心头的那层迷雾,就彻底吹散。 心神通透,四皇子加快了回府邸的脚步。 他之前的战略布局,需要调整。 以前,他要拉拢容恒,所以让刘御医留容恒一命,如今看来,不必了。 洞房花烛夜,容恒暴毙在婚房,再让苏清背一个毒杀亲夫的罪名,这是对母妃和姨母最好的安慰。 被四皇子惦记着毒杀的容恒,正在府邸的鱼池旁悠闲喂鱼。 长青一脸可惜的站在一旁,“这个文馨公主也真是,身上怎么装了那么多瓶瓶罐罐,奴才费了大力气才把那瓶子放到她身上,结果也没有掉下来。” 原本,容恒担心苏清战况不利,他被文馨公主夺了去。 就很自觉的未雨绸缪。 让长青将一个放了金枪不倒散的药瓶儿藏在文馨公主身上。 然后伺机让药瓶儿当众掉下。 一个公主,随身携带这玩意儿,他就有绝好的理由不娶她。 至于药瓶儿…… 他倒是真没想难么多。 府上有北燕曾经进贡的金疮药,他随手腾了个瓶儿出来。 没想到,竟然和文馨公主身上那个藏着毒药的瓶儿一模一样。 只能说,自作孽不可活! 谁让她给苏清下毒! 活该。 主仆俩正喂鱼,容恒豢养在青云山的死士就突然出现。 出现的太突然,惊得容恒把手里的鱼食都掉落水中。 “你怎么来了?” 死士上前,在容恒耳边低言几句。 容恒顿时脸色大变,“现在人呢?” 死士道:“还在青云山,属下不敢妄动,命人守着。” 容恒一抖衣袍,起身,“走,去青云山。” 脸上阴沉的能拧出水来。 长青从未见过容恒有这种表情,眼皮一跳,立刻跟上。 容恒抵达青云山的时候,果然见他的死士正里三层外三层围成一个圈。 见他来了,忙让出一条路。 随着走进圈里,长青皱眉,“天啊,怎么这么臭!” 简直臭到了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境界! 容恒阴着脸,一言不发。 长青语落,就落目看到地上一具尸体。 臭味的源头。 尸体已经严重腐烂,但是凭衣着,能判断是个女的。 能让他家殿下飚出杀气的尸体,一定不简单。 长青忍着冲天臭气,准备蹲下检查。 才一看到那尸体的手,长青吓得蹭的跳起来,指着那手朝容恒道:“殿下,这是,这是……” 整个人都在发抖。 容恒紧紧捏着拳头,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尸体。 尸体手腕戴着一个玉镯,纵然尸体已经腐烂的不像话,但玉镯依旧莹润。 现场的气氛,因为长青的这一声惊叫而变得凝重异常。 沉默了片刻,容恒道:“谁发现的?” 嗓音暗哑。 死士回禀,“是平阳军。” 平阳军? 容恒皱眉,抬眼朝他看过去。 那死士就道:“平阳军靠拳头打不过我们,就天天挖陷阱。” 这尸体,就是平阳军挖陷阱挖出来的?! 容恒眼角一抖。 死士抿了抿嘴唇,道:“今儿他们挖陷阱的时候,正好被我们遇上,我们打算将计就计,就在暗处观察,结果,就看到他们挖出了……尸体。” 长青…… 这话听着毛骨悚然啊! 这些死士,跟着容恒很多年了,自然知道这镯子的意义非凡。 “属下一看到这镯子,立刻察觉不对劲,所以,就把平阳军那一百人集体打晕,然后立刻通知殿下。”死士说的面无表情。 长青脑补一百平阳军被集体打晕的场景。 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但是,紧接着,他又脑补了一百平阳军集体苏醒的场景…… 嘴角抽的就更厉害了。 “殿下,既然是平阳军发现的,这……怕是瞒不过未来王妃。”长青长叹一口气,道。 说完,幽幽看向那个死士。 “如果你们没有打晕他们,他们不会把这个尸体当回事,只会以为是上山被野兽咬死的,可你们打晕了他们。” 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第四十八章 家法 死士顿时明白自己犯了多么愚蠢的错误。 立刻补救道:“殿下,要不把他们都杀了?” 长青…… “杀了他们,然后伪装成他们被野兽吃了的假象?”长青道。 死士欣喜点头,看向长青,你咋知道? 长青一脸语重心长,“他们是平阳军,是被未来王妃挑选出来特别训练的平阳军,一百人集体被野兽吃了?” 苏清前脚把南梁使臣打的没了门牙,后脚把北燕公主打的装晕不敢起来。 现在,她训练的人让野兽吃了? 别说苏清不信,就是大街上的老百姓都不信! 死士…… 似乎是不太妥当。 那怎么办? 死士一双眼睛充满求知欲,看向容恒。 容恒捏了捏拳,吩咐长青,“你现在去把苏清请来,另外,让她出面,请一个靠得住的仵作。” 从头到尾,目光没有离开那镯子。 长青…… 任务有点艰巨啊。 不过,现在他家殿下心情复杂,他除了领命,不敢再说别的话。 长青转头就走。 平阳侯府。 朝晖郡主被抬回来的时候,老夫人正因为苏清捐了一车的银票而心痛不已。 得了消息,老夫人立刻扶了贴身妈妈直奔松香院。 情急之下,险些穿错了鞋。 从朝晖郡主嫁进平阳侯府那一刻,老夫人对她,比对亲生儿子都好。 但凡朝晖郡主有一点半点不适,老夫人第一个着急。 进门看到朝晖郡主眼睛红肿,面色憔悴,老夫人心疼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朝晖郡主原本歪在靠枕上,老夫人进来,她忙起身。 听到老夫人关切的声音,朝晖郡主眼泪哗哗的落。 朝晖郡主哭得不能言语,她身边的丫鬟就把皇上的惩罚告诉了老夫人。 老夫人一脸震怒,“陛下怎么能做这种事!” 朝晖郡主再大的委屈,也不敢再哭,立刻制止老夫人,“母亲,陛下也是被气狠了。” 妄议陛下,那是死罪。 老夫人自知失言,可更心疼朝晖郡主,“你又没错,处罚你做什么!” 苏清被毒杀未遂一事,已经传开。 老夫人也林林总总的听了个大概。 朝晖郡主抹着泪,委屈道:“这事,是不怪我,只是宴席散了之后,陛下召了清儿去御书房,也不知道清儿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在陛下那说了什么。” 镇国公做的事,朝晖郡主自然不会告诉老夫人。 为了遮掩,朝晖郡主把苏清抬了出来。 果然,她语落,老夫人的脸就铁青了。 拍着桌子吩咐,“把那个孽障叫来!” 老夫人的贴身妈妈领命而去,不一会,铩羽而归。 “老夫人,大小姐说,今儿在宫里受了惊吓,又中毒了,现在身体不适。” 李妈妈说的小心翼翼。 老夫人阴冷着脸起身,咬牙切齿,“她身体不适,那我就过去!” 说完,朝朝晖郡主道:“你放心,我一定让那个小兔崽子给你赔不是,让她进宫去和陛下解释。” 朝晖郡主哭着没说话。 老夫人愤怒离开。 苏清正坐在藤椅上看福星逗鸭鸭玩,笑得前仰后合,一抬眼,就看见老夫人如一阵阴风一样进来。 朝晖在那哭的肝肠寸断,这个孽障却笑得开怀。 她凭什么笑! 凭什么朝晖哭! 老夫人只觉得被苏清的笑刺的浑身难受。 “我还当你当真被毒的不能动弹!”老夫人一进门就怒斥道:“没良心的东西,枉顾你二婶素日疼你,你为什么让陛下那样责罚她?” 苏清看向老夫人,一脸不解,“如何责罚?” 老夫人黑着脸,“你少给我装,立刻,马上去给你二婶赔不是,然后滚进宫里向皇上解释清楚,否则……” 苏清冷声道:“否则如何?我选择否则。” 老夫人气的怒火攻心,“你当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是不是?” 苏清诚实回答,“是。” 老夫人气的浑身打颤,吩咐下去,“好,你好的狠,去,请家法!” 苏清冷笑,“想要对我动家法?我劝您就算对我动家法也要换个时间,今儿满朝上下都知道我中毒,险些丧命,今儿给我使家法,那你就是和北燕使团一条心!” 老夫人差点吐血。 她就不信,苏清是她孙女,她作为祖母,要处置自己的孙女还不行了? 有没有天理! 老夫人恨恨道:“少和我说这些,今儿不论你说出花来,这家法我请定了!” 说完,老夫人朝一侧下人咆哮,“杵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平阳侯府的家法,是一条鞭子和一条扎满钉子的木板。 受刑罚的人跪在钉子上,接受鞭刑。 苏清从藤椅上起身,盯着老夫人,道:“你确定,这满院子的人,有人敢打我?” 苏清凶残的名声,在京都非常响亮。 她话音儿一落,满院子的下人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 打苏清…… 别鞭子没落苏清身上反倒落到自己身上! 老夫人也知道这一点,冷笑,“我亲自执行,你敢反抗,那就是忤逆!就是陛下也护不住你!” 苏清…… 老夫人打她,她可以躲,却不能抢了鞭子抽老夫人一顿。 她倒是了不起被逐出家门,她不在乎。 可她爹娘呢? 她不能不顾及! 说话间,老夫人的贴身妈妈带人拿了鞭子和木板过来。 木板摆在苏清面前。 老夫人手里拿了鞭子,凶狠道:“你最好老实给我跪下!” 苏清捏了拳,“你最好别惹急我,左右我已经声名狼藉。” 老夫人阴测测一笑,“是吗?” 说完,老夫人手里的鞭子猛地出手。 “呲~~” 鞭子抽破空气,发出令人脊背生凉的声音。 “啪!” “啊~~” 便随着鞭子抽到身上的响声,一声惨叫破空而起。 福星胳膊上的衣服被鞭子抽破,福星差点疼的哭出来,跳脚道:“打我做什么?” 谁都没想到,老夫人鞭子举起,竟然直接抽向福星。 苏清一把将福星拉在身后。 老夫人阴冷道:“是啊,你可是才中了毒,我若打了你,不说我如何,反倒让你二婶说不清。可这些奴才,都是我平阳侯府花银子买来的,我打谁,那是她的荣耀!” 老夫人说着,一鞭子又抽出去。 第四十九章 翻墙 谁都不知道她的目标是谁。 她眼睛只恶狠狠看着苏清。 一鞭子落下,苏清院中另一个小丫鬟遭殃。 “你老实去赔罪,然后进宫,今儿便作罢,不然,你院子里的,哦,对了,还有你母亲院子里的,有多少我打多少!”老夫人说的阴狠。 苏清知道,老夫人偏心二房。 但是,绝对没想到,她的偏心,到了这种丧心病狂的地步。 今儿受委屈的人是她苏清。 朝晖郡主被罚,她甚至知道都不知道。 现在,因为不忍心朝晖郡主被罚,这个祖母就来这样逼她! 很好! 我是不能把鞭子夺过来抽你一顿,但是…… 苏清眼底泛着杀气,手腕用力,一颗从福星袖口揪下的布纽扣就一条直线直奔老夫人手腕。 老夫人手腕吃痛,又结结实实一麻。 手中的鞭子就“啪嗒”落地。 老夫人惊愕看向苏清,怒气达到巅峰,“你敢对我动手?” 苏清冷笑,“谁看见了?说话要有证据!” 说完,苏清冷冽的目光扫过老夫人跟前的那些下人。 恐吓赫赫! 谁敢说一个字,捏断你脖子! 那些下人…… 我只是个下人啊! 这厢,苏清成功的把老夫人的怒火推向巅峰,那厢,松香院,小丫鬟小心翼翼进门。 “夫人,九殿下的随从求见大小姐。” 朝晖郡主已经不哭了。 正黑着脸坐在那不知道琢磨什么。 听了话,眼皮不撩,道:“求见大小姐做什么?” 丫鬟回禀,“奴婢不知,那随从只是说,求见大小姐,别的不提。” 朝晖郡主就道:“那边现在如何?” 另一个丫鬟道:“老夫人动用了家法逼大小姐给您赔罪,鞭子已经拿过去了。” 朝晖郡主眼底浮着冷冽的气息。 沉默一会,朝那传话的丫鬟道:“告诉他,大小姐中毒,身子不适。” 丫鬟领命离开。 平阳侯府门房,长青探着脖子等。 终于盼到那个去传话的丫鬟,忙笑道:“可是能进去了?” 丫鬟客气道:“我们大小姐中毒,虽然毒解了,可身子还是不大舒服。” 长青…… 他是亲眼看着苏清服下解药的。 也是亲眼看着苏清如何轻而易举一脚踢到文馨公主的屁股。 并无身子不适啊。 虽然在宫里“毒发”晕倒,但是,他知道,那是装的。 长青狐疑看向那丫鬟。 丫鬟被瞧得不自在,转身离开。 长青皱着眉头从平阳侯府出来。 殿下那边还等着未来王妃过去呢,他要是不把话带到,耽误了殿下的事…… 责罚是小,可那件事,耽误不得! 长青思来想去,决定翻墙。 说干就干! 而这个时候,苏清又从背后福星衣袖上拿到另外一颗布纽扣。 准确的说,不是苏清拿到的,是福星塞给她的。 苏清…… 长青爬上墙头的一瞬,老夫人正扬起鞭子抽出来。 长青震惊。 老夫人一把年纪,简直老当益壮啊! 尤其那一脸阴狠的表情~~ 就在长青为苏清捏一把汗的时候,长青眼睁睁看着一颗布纽扣从苏清手中出发,直奔老夫人。 长青看的目瞪口呆。 纽扣落到老夫人身上,老夫人顿时眼睛一番,直挺挺栽倒过去。 长青惊得差点从墙上掉下来。 太凶残了! 自己的祖母都能痛下杀手,那以后…… 长青可怜兮兮趴在墙头上,不敢想以后。 而院子里,在老夫人一头栽倒之后,苏清凶神恶煞道:“老夫人怒火攻心,晕过去了,你们还不赶紧抬老夫人回慈心堂!” 苏清背后,福星一脸凶残。 “今儿的事,谁敢胡嚼半句,小心你们的舌头!” 一院子下人,准确的说,是老夫人的下人,吓得头也不敢抬,抬着老夫人出去。 要说老夫人是怒火攻心自己栽倒过去的,他们谁也不信。 可大小姐一直站在那,动都没动! 难道大小姐已经练就了隔空打人的神功? 太可怕了! 老夫人的人一离开,苏清转头看向长青所在的墙头。 长青吓得一哆嗦,从墙上滚下来。 长青突然出现,福星吓了一跳。 “你怎么有这毛病?”福星一脸惊愕看着长青,眼里全是鄙夷。 原来你是这种人! 长青…… 秉着不耽误殿下大事的原则,长青直奔主题,道:“奴才有事禀报,求借一步说话。” 苏清盯着长青看了一瞬,转头朝福星道:“你去上药吧,带她也去。” 点了另外一个挨打的丫鬟。 福星点头离开。 苏清朝长青道:“说吧。” 长青就胆战心惊把青云山的事告诉苏清。 尤其是他家一百零八死士打晕她一百平阳军的事,说的格外小心。 说完,长青觑着苏清的脸色,毕恭毕敬道:“殿下请您过去一下。” 对于自家将士被容恒的死士打晕这件事,苏清一点不以为意。 毕竟技不如人。 苏清只关心那个镯子。 “那个镯子,什么来头?”苏清问长青。 长青犹豫一瞬。 殿下既然来请未来王妃,那就是不打算瞒未来王妃这件事。 压着声音,长青道:“那个镯子,是慧妃娘娘的,当年因为这个镯子,闹出不小的动静。” 慧妃娘娘的镯子,出现在青云山一具尸体身上。 苏清皱了皱眉,这事儿怎么看都不是普通事。 “我为什么要去?”苏清直白的问长青,“不干我的事啊!” 长青…… 他猜测,殿下请未来王妃过去,不仅仅是因为他家死士打晕了未来王妃的将士。 一定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只是他不知道。 长青斟酌道:“那尸体,身份不明,我家殿下需要个仵作,只是这件事殿下暂时不能宣扬开,所以……” 苏清就笑:“让我去请仵作?” 长青点头,“有劳您了。” “我为什么要去?有什么好处?”苏清问。 长青…… “你想要什么好处!” 就在长青为难的要死的时候,容恒的声音犹如纶音一般降临。 长青骤然心头一松,继而就头顶出现三滴粗汗。 殿下来了? 长青回头,就看见他家殿下已经翻墙进来。 长青…… 第五十章 说法 他翻墙是因为平阳侯府的大门拦着他不让他进。 殿下为啥也翻墙? 他是绝对不会相信,平阳侯府的大门敢拦住他家殿下。 长青狐疑看向容恒。 容恒没搭理长青,而是姿态优雅的从墙根朝苏清走来。 对于容恒翻墙进来,苏清也很意外,“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光天化日之下,翻我的墙好吗?” 容恒一脸高贵,冷哼一声,“本王翻谁的墙,是那墙的荣耀!” 顿住,容恒上下扫了苏清一眼,“再者,男女授受不亲是事实,不过,请认清你自己的身份,咱俩,顶多算男男。” 苏清…… 靠!这是一个有求于人的王爷该有的样子吗? 长青用同样的目光看向他家殿下,哪来的勇气! 苏清白眼一翻,朝容恒道:“请再给那墙一道荣耀,原路返回!” 说完,苏清转身朝屋里走。 容恒就对着苏清的后背道:“那镯子,不光和我母妃有关,和侯爷也息息相关,难道你想让侯爷一辈子背个说不清的污点?” 这话,成功的让苏清顿住脚。 转身,苏清看向容恒,请继续! 容恒却道:“你确定你这里是个能说长话的地方?你刚刚打晕你祖母,估计一会就会有人来兴师问罪吧。” 苏清冷笑,“所以,“本王”你要长话短说啊!” 容恒道:“好,长话短说,跟我走。” 苏清翻他一眼,“你说了我再考虑跟不跟你走。” 容恒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看着苏清,“我说了,长话短说,跟我走。” 苏清…… 容恒短说了的长话就是:跟我走?! 苏清果断摇头,“我爹是我爹,我是我,所以,求我办事,给我好处。” 容恒…… 都说了,那镯子不光和他母妃有关,更和平阳侯有关,这货怎么油盐不进! 他手里的资本没了! 容恒看着苏清不是开玩笑的样子,咬牙道:“没想到平阳侯一世英名,生出你这样一个女儿,你要什么好处?” 苏清笑道:“一千两,不多。” 容恒横她一眼,“你是掉钱眼里了吗?” 苏清耸肩,笑道:“痛快点,答应就给钱,不答应就去给墙送荣耀,一会有人来找我兴师问罪了。” 长青眨眨眼,看向他家殿下。 容恒瞪着苏清,“好,给你一千两,走吧!” 苏清伸手,“拿来。” 容恒咬牙,“现在本王身上没有,回头给你。” 就在容恒语落,福星就规规矩矩端着笔墨纸砚小跑出来了,“主子,小的就知道殿下出门不带银子。” 容恒……要不要这么忠心! 看了福星一眼,转头瞪了长青一眼。 长青……我就是个炮灰! 苏清指了笔墨纸砚,道:“没有银子,先打欠条。” 容恒绷着脸,“本王难道还会欠你银子?本王这张脸,就是信誉的保证!” 苏清噗的一笑,““本王”你的脸的确长得像欠条,但,还是得写,这年头,男人要能靠得住,母猪也能上树。” 福星顿时想起张大人家上树的猪,眨眨眼看向苏清,不明白为啥她家主子这么钟情于这句话。 容恒恨恨瞪了苏清一眼,不得不提脚上前,拿起笔写。 一边写,一边道:“你不是上的挺利索嘛!” 苏清的脸骤然一黑。 长青吓得一哆嗦。 他家殿下这是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速度找死啊! 上次在三和堂,苏清暴揍三和堂少帮主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长青担忧而惊悚的看向容恒,悲痛而果断的做出决定,如果真的打起来,他还是跑吧! 只是,让长青意外的是,苏清骤然黑了的脸,转瞬又恢复原样。 难道未来王妃不敢打他家主子? 不可能! 就在长青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的同时,苏清幽幽开口,“五千两!” 坐地起价。 “我上树上的辛苦,决定犒劳自己一下,五千两!”苏清伸出五根手指。 “你怎么不去抢!”容恒怒道。 苏清一笑,“我就是在抢,抢你的!” 容恒…… 看着自家殿下铁青的脸,长青很不忠心耿耿的笑了出来。 活这么大,他总算领悟了一个人生真理。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容恒有求于苏清,苏清又不吃他提前准备的资本,他只能低头把欠条上的一后面加了两个字:加四。 苏清满意的收起欠条,朝容恒道:“你是打算翻墙出去等我,还是走大门等我?” 容恒疑惑看向苏清,“你不和我一起走?” 苏清嗯道:“我要去兴师问罪。” 容恒…… 是他变笨了吗? 为什么听不懂苏清的话。 “你刚刚打了你祖母,你要去兴师问罪?”容恒一脸吃了蚊子的表情。 苏清认真的点头。 “我二婶管着家里的中馈,我祖母在我毒发的时候来对我实施家法,我二婶不闻不问,也不向我祖母解释清楚今天的事,我有必要给自己讨个说法。” 福星站在苏清身后,一脸凶残道:“对,我们主子不能白吃亏!” 容恒…… 很好,很强大! 他还是默默和长青去给那道墙增加荣耀吧。 可能一会的场面比较血腥,不太适合他看。 长青和容恒一走,苏清吩咐福星,“准备一下,等从松香院出来,我们直接和他们汇合。” 福星欢快的哎了一声,转头抱起她的鸭鸭,“主子,走吧。” 苏清…… “你准备好了?”看看鸭鸭,看看福星,“你要带着它去?” 福星点头,“我带鸭鸭去散散心。” 苏清…… 她瞬间觉得自己真是吃饱了撑的,才要问最后一句。 出了院子,苏清直奔慈心堂。 朝晖郡主不敢给老夫人请御医,只请了坊间的大夫,大夫开了药施了针,老夫人依旧没醒。 苏清进去的时候,二房两口子和她爹娘都在。 见到苏清进去,朝晖郡主立刻沉了脸,一双眼宛若刀子一样射来。 苏清先发制人,在朝晖郡主张口一瞬,她先一秒开口。 “今儿宫里的事,到底是谁给我下毒,我心里一清二楚,我更知道,二婶你同样一清二楚。” 苏清这前半句话音一落,朝晖郡主心头狠狠一颤。 第五十一章 疑惑 朝晖郡主知道,真凶就是镇国公。 可二老爷不知道。 他还天真的以为,真凶就是那个帮着朝晖出头的小宫女。 先有苏清气的老夫人昏厥,再有苏清当着他的面对朝晖不尊重,二老爷顿时怒火冲天。 “啪”的一拍桌子,二老爷怒道:“苏清,你还有没有点王法,知不知什么叫尊重长辈!你把你祖母气成这样,还有理了?” 二老爷怒完,又朝平阳侯道:“大哥,你就不管?” 苏清在平阳侯开口前,道:“今儿的事,我爹管不了,我看,我还是进宫找陛下管管吧,我要问问陛下,今儿到底是二婶委屈还是我委屈!” 朝晖郡主气的哆嗦,却也怕的手脚发凉。 苏清依旧气势汹汹,“我中毒在先,祖母不闻不问,结果二婶从宫里一回来,祖母就要对我动用家法,让我给二婶赔礼道歉,我要去问问陛下,我到底哪里对不起我二婶!” 恶狠狠的瞪了朝晖郡主一眼,苏清继续道:“我倒是不知道了,我朝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规矩,给人下毒的理直气壮,中毒的反而要道歉。” 冷哼一声,苏清凉悠悠道:“如果陛下不知道谁是真凶,我不介意提醒陛下,二婶你最好也别介意!” 说完,苏清转头就走。 二老爷有些呆了。 就算苏清在宫里被人下毒,老夫人不闻不问,老夫人做的不对,可苏清作为晚辈,把老夫人气晕了,这就是大不孝。 她真敢进宫? 至于平阳侯和王氏…… 一脸平静,好像啥事也没发生。 朝晖郡主胆儿虚,眼见没有人拦着苏清,她唯恐苏清真的进宫去找皇上yào shuo fǎ,立刻顾不得那么多,忙开口,“清儿,今儿是二婶糊涂了。” 二老爷直接更加呆了。 他媳妇什么时候变性子了? 二老爷转头看朝晖郡主。 见朝晖郡主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目露凶光,顿时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清嘴角泛起笑意,转头看朝晖郡主,“我是晚辈,不敢求二婶认错,但是,从今儿起,我院子里的人,但凡有一个出现意外,我就进宫!” 说完,苏清头也不回离开。 她能保护自己,福星逼急了也能逃跑。 可她院子里还有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鬟老婆子呢,她总要为她们的安全着想。 今儿老夫人能当着她的面打人,说不准明儿就能为了逼她而一个一个弄死她的人。 她得保护她们。 苏清前脚一走,后脚朝晖郡主就一口气没提上来,咕咚栽倒在地。 二老爷忙叫人请大夫。 平阳侯和王氏相视一眼:清儿长大了,知道以理服人了! 满眼欣慰。 …… 苏清在慈心堂的话,很快就传遍府邸。 苏清院子里的小丫鬟老婆子感动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而这个时候,苏清已经带着福星离府。 容恒依旧坐了外面雇来的平顶绿呢小轿。 汇合之后,苏清道:“走吧。” 容恒掀开窗帘看苏清,“你打算去哪请仵作?” 苏清笑道:“不用请,我就能当仵作。” 容恒一脸震惊,“你?” 苏清翻个白眼,“我比他们好很多,能免费请到我,是你的荣幸!” 容恒颤了颤嘴角。 免费…… 那五千两银子算什么? 容恒见苏清不像开玩笑,福星也一本正经的样子,就神色复杂看着苏清道:“你还会什么?” 会打仗,会打人,会治病,现在仵作的行当也会了…… 他对苏清,了解很少啊! 苏清想了想,非常认真的回答,“除了不会吃亏,别的都会!” 容恒嚯的就把窗帘放下,“启程!” 苏清好心情的笑起来。 虽然是汇合,但为了安全起见,容恒和长青只和苏清一起走了一小段路,就回府了。 他们俩从密道钻过去。 苏清带着福星骑马去青云山。 福星一脸不解,“主子,既然殿下打算走密道,为什么不直接在青云山和咱们汇合?” 苏清没有思考道:“因为他傻。” 福星点点头,似乎也只有这样解释了。 苏清和福星骑马,和容恒他们钻洞的速度差不多。 再次汇合后,苏清和容恒并肩走在前面,福星抱着鸭鸭与长青跟在后面。 沉默了一会,苏清朝容恒道:“我会医术的事,你是不是告诉陛下了?” 苏清懂医术是个秘密。 除了三和堂的老少帮主知道外,就平阳侯和王氏知道。 现在,因为秦苏把她作为逼毒秘籍给了容恒,容恒也知道了。 容恒摇头,一脸询问,“怎么了?” 苏清就老实道:“我吃解药的时候,陛下看到了,之后去御书房,陛下还问我,吃的那个是不是解药,但是他没有问我解药从哪来的,也没有问我是如何发现颜料有毒的。” 这一点,苏清非常不解。 但是,她没有胆儿直接问皇上。 容恒听了苏清的话,差点石化。 愕然看向苏清,脑子里是他父皇在宴席上的一举一动。 这…… 他父皇的演技,相当实力派啊! 惊愕之后,容恒就非常骄傲的道:“身为天子,当然有许多别人不能及的本事。” 不过,容恒揣测,他父皇不问,大概是为了颜面。 苏清能看穿那颜料里有毒,还提前吃了解药。 他作为皇上,当然不能逊色。 反正父皇曾经和福公公说过一句话,他偷听来的,并且记忆非常深刻。 对待未知的事情,就应该表现的比未知的事情更加未知,才能夺取主动权。 总而言之就是:不懂装懂! 并且,要出神入化。 反正,之后有的是时间慢慢弄明白。 眼角余光瞄了苏清一眼,为了避免苏清刨根问底,容恒换了话题,“宫宴上,闹出中毒的事,我怎么见平阳侯一脸淡定啊,从头到尾,他一个字没有发表。” 苏清平静道:“我很小的时候,我爹就教我,做人要自食其力,一般我能自己解决的问题,我爹从不插手,他说,他不能仗势欺人。” 容恒…… 无力反驳! 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了发现尸体的地方。 一百个平阳军已经苏醒。 他们到的时候,现场是这样的。 尸体躺在地上,左手,一百平阳军,右手,一百零八死士,彼此怒目直视,蓄势待发。 第五十二章 缘由 见到苏清和容恒来了。 顿时犹如受了委屈的孩子见到了娘,各自看向自家主子。 呃…… 一百零八死士是见了爹! 一百平阳军,也是见了爹?~~! 只是,一百平阳军,满面委屈。 一百零八死士,满面心虚。 一会会不会打起来,他们打平阳军这一百人,绰绰有余,可苏清打他们这一百零八人,也绰绰有余。 而且,人家是未来王妃,他们似乎只能挨打不能还手。 原本诡异的现场,在苏清和容恒来了之后,更加诡异。 容恒福至心灵的看懂了他死士的表情,顿时脸一黑。 苏清则是朝着她的将士横了一眼,“技不如人!还杵在这里干什么。” 一百平阳军委屈一敛,然后齐齐如释重负,转头离开。 长青…… “我怎么觉得他们刚刚大松一口气的样子?” 福星捋着鸭鸭的毛,道:“当然大松一口气了,让人打了也就算了,居然集体被打晕,这么丢脸的事也做得出来,主子不罚他们已经是天大的恩赏了。” 一百零八死士听了这话,集体吸了口气,戒备的看向苏清。 苏清却已经蹲身检查那具臭气熏天的尸体了。 一百零八死士见苏清一点要揍他们的意思没有,大松一口气,彼此向身边人露出一个劫后余生的笑容。 容恒横了他们一眼:出息! 抬手一挥,一百零八死士火速消失。 苏清检查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叹了口气起身。 “女尸,死亡年龄在二十到二十五岁之间,死了大约一年左右,是被勒死之后埋下的,身上没有别的致命伤。另外,她身上的衣料,不是宫装。” 容恒心头泛起莫名的情绪。 苏清竟然真的懂! 容恒失神之际,苏清朝容恒看过去,“现在,殿下能解释一下这镯子的特殊之处吗?” 容恒低头看了镯子一眼,神色微深。 “这是我母妃生辰时,父皇亲自送给我母妃的,镯子内侧,刻了我母妃的名字。” “但是,不久之后的一次宴席上,这镯子莫名从平阳侯的身上落下,当时就有宫女说,她曾亲眼看到我母妃把镯子给了平阳侯。” “我母妃解释不清镯子为何到了平阳侯身上,平阳侯也解释不清,再加上那个宫女的指证,父皇大怒之下,就将我母妃打入冷宫,又将平阳侯打入死牢。” 苏清皱眉,“皇上这么不过脑子?很明显这是陷害啊!而且,是很没有水准的陷害!就算是私相授受,也不送刻了名字的东西啊,更何况还是皇上送的。” 容恒苦笑,“所以,没过多久,父皇就借口事情已经查清,乃有人蓄意陷害,放了我母妃和平阳侯。” 苏清点头,“这还差不多。” 容恒叹了口气,“可事实上,根本什么都没有查清,纵然我父皇相信母妃和平阳侯之间的清白,可这件事,始终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皇上的这种心里,苏清倒是理解。 毕竟涉及帽子颜色问题,又是宠妃和爱将之间的问题! 这刺埋在那没人动,就安然无恙。 一旦有人处心积虑利用这根刺……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苏清神思一转,疑惑道。 容恒看着苏清,面带奇怪,“你一点不知道?” 苏清摇头,“不知道。” 容恒道:“七年前。” 七年前……她九岁! 苏清小脸一垮,“难怪,我十岁之前的记忆都是空白的!” 容恒皱眉看苏清,等她下文。 苏清苦笑道:“就是失忆了啊,不光我,福星也失忆了。” 福星附和点头。 “怎么会失忆呢?”容恒非常不解。 苏清一叹气,“我爹娘说,是因为我有一回吃得太多了,撑的肚子疼,疼着疼着就睡着了,然后醒来就失忆了。” 吃撑了失忆? 还有这种操纵? 容恒匪夷所思看着苏清。 苏清十分认真的点头,“我知道这个解释有点诡异,但是,我爹就是这么说的。” 一时间,山林寂静。 有乌鸦叫着从大家头顶飞过。 嘎,嘎,嘎~~~ 各怀心思的沉默了一会,长青率先打破沉默。 拽了拽福星的衣袖,长青低声道:“你家主子什么时候学了仵作的本事?” 他实在好奇。 福星想了想,好像的确没见主子学过。 然后福星非常肯定又骄傲的道:“我家主子生来就会。” 长青…… 虽然他俩是刻意压低声音交流,但山林太过寂静,这种压低声音,等于没压。 容恒一脸扭曲看向苏清,“生而知之?” 把她这个穿越货解释的这么高大尚,苏清无比满意,眉毛一挑,笑道:“羡慕不来的!这得上辈子积德。” 这是骂他上辈子不积德? 容恒脸一黑,正要怼回去,苏清已经开口。 “可这个镯子,怎么会到了她手上呢?当时那个镯子怎么处置的?”苏清把话题拽回案子。 容恒只得作罢! 总不能人家都关心案子了,他堂堂七尺男儿对一句话揪着不放吧。 虽然很想揪着不放! “当时皇后抱恙,德妃暂时代理后宫,这镯子,她收了。”容恒道。 “为啥德妃收了?”苏清不解。 容恒道:“父皇说,这镯子不吉利,让匠人将镯子毁了,重新打造了些小物件,当时领了这个命令的正好是德妃。” 镯子不吉利,就毁了打造成别的东西,那别的东西吉利吗? 皇上这思维很独特啊! “你叫我来,不光是为了仵作验尸吧?”苏清朝容恒道。 “我想查清案子,查出个真正的水落石出,可我的身份……”容恒话音里带着似有若无的苦涩。 苏清打断他,带着坏笑道:“尸体在青云山被发现,而你,根本没有任何来青云山的理由!因为你是病的要死的病秧子。” 容恒脸一黑,幽幽看向苏清。 苏清继续笑道:“所以,你打算让我做你的挡箭牌,你暗中查案,我明里告状,是不是?” “你早就想到了?”容恒面无表情道。 苏清呵呵笑着,“是啊,我生而知之的嘛。” 容恒…… 长青…… 苏清继续道:“我可以和你合作,但是,好处!” 容恒咬牙,“什么叫合作,我查清了案子,对平阳侯也有好处!” 苏清笑道,“那你去找我爹啊!” 第五十三章 进宫 面对苏清没心没肺明显要坑他钱的笑容,容恒恨不能给她两巴掌。 怎么有这种人! 苏清笑得英姿飒爽一脸坦荡,“我不逼你,省的你又说我抢你钱。” 容恒黑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多少!” 苏清笑得发欢,“五千!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容恒很想说,你怎么不去抢! 但是他忍住了。 苏清就是在抢! 容恒有点后悔找苏清,难道,除了苏清他堂堂皇子还找不到别人合作! 长青心有灵犀的洞察了他家殿下的想法,然后忠心耿耿在容恒身侧低声吐出两个字,“没有。” 容恒转头凶狠的瞪了长青一眼。 长青立刻缩了脖子,“良药苦口,忠言逆耳。” 容恒很想吐血。 深吸了一口气,容恒朝苏清恨恨道:“好,五千两!现在没有笔墨纸砚,不能写欠条。” 一面说,容恒一面不放心的朝福星看过去。 深怕这个“小厮”转眼给他变出笔墨纸砚来。 见福星专心致志抱着鸭鸭,容恒松了口气,转而看向苏清。 下一瞬,容恒心里有些气恼。 他刚刚为什么会有那种反应! 真是见鬼! 苏清不知道容恒的心里活动,只是非常爽朗的笑道:“何须欠条,殿下这张脸就是信誉的保证。” 容恒…… 他大概等不到毒发就会被气死吧。 商议好价钱,苏清就道:“殿下现在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 容恒倒是意外苏清的态度。 苏清坦然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应该的,你不用不好意思。” 容恒 “现在,你带着尸体和镯子悄悄进宫,秘密见我父皇,莫让别人知道。” 容恒定了定神,决定不和苏清计较。 “之后,你要力求我父皇答应,让你私下去查这件事,等你求下了这个差事,就安心等我这边的结果,这期间,不要让任何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苏清是平阳侯的女儿,平阳侯当年深陷其中,苏清去求,再合适不过。 苏清没有异议,“好,你大概多久能有结果?” 毕竟是七年前的旧案,这人又死了一年多。 容恒没有正面回答苏清,“有了结果就会通知你。” 苏清也没介意,只是朝容恒笑道:“有个事挺奇怪,想要问问你。” 容恒有种不祥的预感。 能让苏清好奇的事,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容恒没开口,苏清也没客气,直接道:“你看啊,你养暗卫钻密道查案子这种事,很明显都是不能说的秘密,但是,为什么你就不避着我呢?你就不怕我出卖你?” 看着苏清亮晶晶的眼睛,容恒顿时怔住。 是啊,这么些年,他的人设就是骄蛮孱弱。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和病魔作斗争。 他所有的事,都是暗中进行的。 就连那几个天天监视着他的皇兄,他都紧紧的瞒住了。 可和苏清才接触几天,这就一百零八死士尽数出现在她面前。 而且,这里发生了这种事,他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通知苏清。 这…… 容恒心头仿佛有什么划过。 很快,没有抓住。 苏清看容恒怔住,笑的肩膀发颤,朝容恒靠近一步,“说,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容恒看着一身男装玉树临风的苏清,顿时打了个激灵,脸色瞬间苍白。 苏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转头离开,留给容恒一个后脑勺,“福星,叫两个人把尸体搬了。” 容恒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看着苏清走远的后脑勺。 一旁,长青笑得岔了气。 戳戳容恒的胳膊,长青道:“殿下,您真的爱上未来王妃了?” 容恒杀人一样看向长青,“信不信我捏死你!” 长青绷住脸上的笑,但止不住发抖的肩膀,身体一颤一颤道:“这算不算恼羞成怒?” …… 苏清和福星离开没多久,就听到背后传来长青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福星一脸担忧回头看了一眼,不安道:“主子,难道诈尸了?” 天不怕地不怕的福星就怕鬼。 苏清笑道:“可能是长青太过忠心耿耿吧。” 福星不解,“啊?” 苏清没接话。 派人回军营拿了麻袋,苏清将尸体往麻袋里一装,带着进宫。 当然,进宫之后,就是福星炸了一身汗毛扛了麻袋。 好容易坚持到御书房,福星手脚冰凉瘫倒在一边。 福公公疑惑的看了福星一眼,朝苏清道:“紫荆将军,这是……” 苏清笑道:“我给陛下送点礼,礼物太重,累着她了,劳公公给她口水喝。” 福公公扫了一眼脚下的麻袋,立刻道:“好说,好说。” 点了个小內侍带福星去喝水歇着,福公公朝苏清道:“将军且稍等,陛下正在和侯爷商议要事。” 苏清意外,“我爹在?” 福公公笑道:“侯爷出征在即,要商议的事情太多。” 苏清心不在焉点点头。 她明明失忆了,一会却要当着她爹的面,痛心疾首,声情并茂的说出七年前的事? 苏清抽了抽嘴角。 福公公立在一侧,看着苏清变幻来变幻去的表情,有些莫名其妙。 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平阳侯从御书房走出。 一眼看到立在门前的苏清,平阳侯意外道:“清儿,你怎么来了?” 苏清狗腿的笑道:“我来汇报军营训练的事,爹你快回去吧,娘都等不及了。” 等不及了…… 一旁的内侍们…… 连平阳侯的老脸都有点发红,朝着苏清脑袋就是一巴掌,“胡说什么!” 苏清缩缩脖子,补救道:“娘难得下厨房,爹快回去吧,回去晚了,娘的心血就凉了。” 平阳侯皱眉看着苏清。 自己的闺女自己知道。 眼睛看到苏清脚下的麻袋,平阳侯道:“这是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福公公从御书房出来,朝苏清笑道:“将军,陛下传您进去。” 苏清麻溜提起麻袋,“爹你快回去吧,我进了去啊!” 苏清一面朝里走,一面和福公公低声道:“快关门!” 福公公…… 御书房的门,当然没有关住平阳侯。 苏清前脚进门,平阳侯就跟着折返回去。 苏清给皇上请安之后,只好硬着头皮将麻袋的绳子解开。 第五十四章 禀明 苏清跪在麻袋边,一边解绳子,一边向伸长了脖子朝下看的皇上回禀。 “陛下,几天前,臣带了一百平阳军在青云山进行特种训练。” 这事儿,皇上知道。 “这几天,他们的训练任务就是挖陷阱,今儿挖着挖着,他们就挖出了这个。” 语落,苏清手里的绳子解开。 却没有直接把尸体露出来。 “陛下,有些惨不忍睹,请您恕罪。”苏清说的诚恳。 皇上盯着那麻袋瞧了有一会了,心里琢磨,估计是挖出了什么石头,石头上刻着丰年祥瑞或者陛下圣明之类的字眼。 一般,都是这么操作。 至于苏清说的惨不忍睹,皇上琢磨,估计是那些平阳军五大三粗,把祥瑞给挖裂了。 裂了,那也是祥瑞。 只是,这个祥瑞怎么这么臭啊! 皇上身子坐好,一脸慈爱朝苏清道:“朕不会怪罪。” 苏清松一口气,偷偷瞥了她爹一眼,然后将麻袋里的尸体掏出来。 “啊~~” 一眼看见苏清掏了个死人出来,而且还是烂的不像样的死人,福公公顿时没忍住,恶心又惊恐的惨叫出声。 皇上也差点叫出来。 好在福公公先他一步,福公公的声音刺激的皇上保持了理智,没有损龙颜。 倒是平阳侯,虽然震惊,但是还算冷静。 毕竟自己的孩子,苏清从小到大给他制造的“惊喜”不胜枚举。 苏清没有把尸体全部掏出,露到手的位置,就打住了。 “让陛下受惊,臣罪该万死,只是,这个镯子,臣若是不原封不动的带来,怕解释不清。”苏清道。 随着她的话音儿,大家的目光都朝那镯子看去。 只一眼,三人的神色皆凝重下来。 这镯子就是皇上心头的一根刺,纵然时隔七年,他依旧一眼认出。 龙颜骤然冷冽,凝着那镯子,片刻,皇上道:“把镯子拿给朕。” 苏清应诺,麻溜摘下。 为了让皇上能放心的看镯子,递上去之前,苏清用自己的衣袖好好擦了擦镯子。 的确是当年的镯子,镯子内侧,慧妃的小字还清晰可见。 皇上皱眉。 他记得,当年他下令将这镯子毁了的。 是他记错了? 皇上转头朝福公公看去。 福公公道:“当年闹出误会,陛下觉得镯子不吉利,让匠人将镯子毁了,重新打造些小玩意儿,这……” 看着面前的镯子,福公公说不下去了。 皇上脸色阴沉,沉默了一会,朝苏清道:“你认得这镯子?” 声音冰冷。 案件发生时,苏清才九岁,更何况,当年的宴席上,压根没有臣子家眷! 七年之后,苏清刨出了这镯子,就带着尸体直接送到他面前? 一面问苏清,皇上一面狐疑朝平阳侯看过去。 平阳侯面色平静,垂头立在那。 苏清则面色平静摇头,“臣从未见过,但是臣知道慧妃娘娘的小字。” “哦?”皇上干笑一声,“你连慧妃的小字都知道?谁告诉你的?” 苏清目光坦然,“臣二婶啊。” “朝晖?”皇上狐疑,“她告诉你这个做什么?” 苏清就道:“二婶也不是专门告诉臣,就是臣接到赐婚圣旨的时候,二婶说了一句,竟然让何月雅的儿子捡了这个便宜!宫中主子,姓何又膝下有皇子的只慧妃娘娘一人,臣就猜测,月雅该是慧妃娘娘的小字。” 苏清非常愉快的坑了朝晖郡主一把。 朝晖能说出这种话,皇上一点都不怀疑。 面上的狐疑之色散去,只是依旧阴沉。 苏清继续道:“当年的事,臣虽未亲历,却也曾听父亲母亲提起过,所以,臣在青云山一眼看到这镯子,就想到了当年的旧事,不敢耽误,立刻就带来了。” 平阳侯蒙受不白之屈,回家和王氏解释一番是人之常情。 苏清看到有慧妃小字的镯子联想当年更是合情合理。 皇上不疑有他。 “陛下,这镯子,可是当年的镯子?”苏清睁着澄澈分明的眼睛看皇上。 皇上点头。 “当年肇事的镯子,如今出现在青云山,当年的事似乎不那么简单,还求陛下给臣一个机会,再查查这案子。”苏清趁热打铁。 她爹在,她不能声情并茂,但好在这件事本身就足够严重,她只需要澄清事实就好。 皇上看着苏清,沉默一会,目光挪向平阳侯。 “苏掣,这件事,你怎么看?”皇上声音没什么起伏的问道。 平阳侯立刻道:“当年的案子,陛下已经查清楚,给了臣和娘娘清白,臣觉得无需再查,倒是这镯子,究竟如何到了青云山女尸的身上,的确有些奇怪。” 皇上冷笑了几声,“老狐狸!” 平阳侯低了低身子,没接话。 转头,皇上朝苏清道:“既然镯子是你发现的,你就去查,给朕查个水落石出,有什么需要,尽管问福公公。” “臣遵旨!”苏清领命。 “但一点,这案子只能暗查,不能让这屋子外的任何一人知道。”皇上严肃叮嘱。 “是。”苏清严肃应诺。 等苏清和平阳侯离了御书房,皇上沉默的端着茶,眼底晦暗不明。 片刻,皇上问福公公,“朕记得,当年领命毁了镯子的人,好像是德妃?” 福公公忙道:“是德妃娘娘。” 皇上手里的茶盏就重重搁下。 溅起水花一片! 本应该毁了的镯子,却以这样的方式完整出现。 他还清楚的记着,德妃打造好小玩意儿之后,用托盘捧到他面前看的场景…… 拳头紧握,皇上眼中汹涌着激烈的暗流。 “今儿的事,你觉得是巧合吗?” 默了一会,皇上突然问。 福公公一愣,转瞬领悟皇上跳跃的意思。 “紫荆将军来的时候,得知侯爷也在,十分意外,而且,奴才瞧着紫荆将军的表情,像是有点不愿意见到侯爷的样子。” 跟着,福公公就将苏清前脚进了御书房大门,后脚悄悄让他快关门的话告诉了皇上。 皇上一愣,忍不住笑出声来。 御书房凝重而阴沉的气氛,因为这一声笑,骤然松缓许多。 福公公觑着皇上的脸色,又道:“就是不知道紫荆将军为何不愿意见到侯爷。” 第五十五章 完败 皇上道:“当然不愿意!女儿去查她爹当年不清不白的事,你觉得平阳侯脸上能光彩?” 想到平阳侯那张老脸上的憋屈,皇上心情徒然好了不少。 福公公顿时一脸恍然大悟,“还是陛下英明。” “你把这七年来宫里不管是失踪还是暴毙亦或外放的人员统计一下,一会给苏清送去,她既是要查,少不得这些。” “是。” “还有当年负责接管这镯子的匠人。” “是。” 正说话,外面一个小內侍回禀,“陛下,德妃娘娘跟前的嬷嬷求见,说是娘娘发起了高烧。” 皇上因为这个重见天日的镯子而燃起的怒火好容易压下去些,猛地听到德妃二字,一把抓起手边的茶盏对着御书房大门砸过去。 “朕是御医吗?她要等着朕给她治病,就让她等着,朕虽然治不了病,但朕可以给她办后事!” 皇上这是气急了! 不过,皇上这气,倒也不全针对德妃。 当年虽然是德妃领的差事,可并不代表德妃亲自带着镯子去匠人那,更不代表德妃亲眼看着匠人毁了镯子打造他物。 这其中,能接触到这镯子的人多了去了。 皇上是明君,这一点还是清醒的。 可先有太后逼着容恒抬侧妃,再有镇国公给苏清下毒,现在不仅闹出了镯子的事,朝晖郡主还曾在他圣旨赐婚那日说出那种话。 朝晖算什么东西,居然私下那样议论慧妃和容恒。 皇上的火气,一并爆发。 德妃就这样撞到枪口上了。 这话,一转眼就在宫里传遍了。 德妃羞愤至极,急怒攻心,不过一个时辰就当真发起高烧。 太后得了消息,气的一掌拍在桌子上,“他眼里还有没有哀家这母后了!明知德妃是哀家的侄女,还说出这种话,这明明就是说给哀家听的!” 盛怒之下,太后即刻起身朝御书房而去。 御书房里。 冷眼看着皇上,太后怒道:“皇上不觉得自己对德妃太过分了些?” 皇上一早料到太后要来为德妃出头。 皇上是孝子,对太后一直算是恭敬。 只不过,皇上不是愚孝。 所以太后给容恒抬侧妃一事,皇上心里不满不能发作,却默许苏清当着众人的面挑出这件事来,给了太后个没脸。 在皇上看来,太后就是过得太安逸了,没事找事。 面对盛怒的太后,皇上默默将一份供词递了过去,“母后,朕正打算叫镇国公来谈谈这件事。” 供词是那个小宫女招的。 供词上写的清楚,她给苏清下的毒,是镇国公府的人给的她。 虽然当时她没说实话,但是福公公有的是法子让她再次开口。 太后一眼看到供词,顿时怒火矮了一截。 明知皇上这是用这件事威胁她,却只能忍了,“你舅舅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 皇上点头,“朕也觉得,镇国公不会这么不知分寸,但人老了,难免糊涂。” 太后…… 她当然听得出这话是在说她! 气的发抖,可碍于供词上的事,太后不能发作。 大大缓了口气,太后道:“这么多年,德妃尽心尽力的侍奉你,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因为她约束不利,你就给她这么大的没脸,是不是过了些。” 比起之前的盛气凌人,此时语气十分温和。 皇上叹气道:“母后,朕也是没办法,毒杀朝廷栋梁,不是小事,朕不能从轻发落,德妃这次,朕就算是杀鸡儆猴了,以后再补偿她就是。” 皇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太后只能作罢。 无获而返,一路回去,太后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他哪有一点为人子的样子!”怒火攻心,太后拍着桌子怒道:“哀家真是后悔!” 就在这个时候,太后的贴身嬷嬷进来。 附在太后耳边低言几句。 太后本就极怒的眼底,骤然涌起杀意,“哀家就知道,皇上不会这样不顾及哀家的面子,原来是她!” 一个字一个字,几乎从牙缝中挤出。 拳头紧握,骨节分明,白骨森森。 那种瘆人心魄的气息,逼得宫中下人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偌大的寝宫,静默若坟茔。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不知情的小宫女进来,顶着毛骨悚然的气息,回禀道:“娘娘,皇后娘娘那边派人传来消息,说琪嫔生了个小公主。” 语落,大殿又恢复死寂。 小宫女立在那,不明所以,却被那气氛吓得瑟瑟发抖。 太后原本阴沉的铁青的脸,倏地露出一抹诡异的笑,“知道了,赏一柄玉如意。” 小宫女如蒙大赦,转头告退。 她一走,太后朝贴身嬷嬷道:“去把刘御医给哀家请来。” 贴身嬷嬷疑惑一瞬。 太后笑道:“很快就是容恒和苏清的大婚了,大婚第二天,总要来敬茶的。” 懵懵懂懂,贴身嬷嬷似乎明白了什么。 “是,奴婢这就去。” 太后目光深邃,盯着杯盏里的茶,嘴边挂着瘆人的笑。 而这个时候,苏清正被平阳侯请到书房“喝茶”。 “今天的事,解释解释吧。”平阳侯喝着茶,问苏清。 苏清立在桌案前,老老实实把容恒卖了个干净。 一边是嫌弃她的病秧子,一边是亲爹,苏清当然要毫不犹豫的选择亲爹。 不过,对于苏清的话,平阳侯倒是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情绪。 “我就说,你怎么可能认识那个镯子,原来如此。” 顿了一下,平阳侯看向苏清,“你什么时候学会给人穿小鞋了?” 这是指她刚刚在御书房坑朝晖郡主那句话。 苏清咧嘴一笑,“爹,我一直都会呀,只是最近精进了。” 平阳侯一脸不太关心的表情嗯了一声。 “嗯,这些事,以后别人要是问你,你别说漏了,再怎么说,以后你俩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苏清…… 这是一个亲爹在听到女儿怒斥未婚夫表里不一深藏不露后该有的反应? 翻了个白眼,苏清道:“爹,你就不惊讶,原来九殿下是这样的人?” 平阳侯翻了个更大的白眼,“少见多怪,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再说,难道你希望他是个坐吃等死的?” 苏清…… 好吧,完败! 第五十六章 成精 战无不胜的苏清,人生唯一翻不过去的大山就是她爹娘。 脑回路清奇的让她手足无措。 茶喝完了,平阳侯摆摆手,俨然一个慈父,道:“行了,回去吧,快成亲了,最近就不要到处乱跑了。” 苏清道:“可我还得查案子啊。” 平阳侯嗤的一哼,“案子不用你查,让九殿下查吧,他要连这么个案子也查不清,倒真是……” 倒真是怎样,苏清没有听到。 因为紧接着,平阳侯就瞪着苏清,“你怎么还杵在这儿没走。” 而且,是很惊讶的表情,仿佛他以为苏清已经走了。 苏清立刻转身就走。 出了书房,苏清总觉得她爹的刚刚的话,话里有话。 好像,她爹早就知道容恒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容恒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清长长一叹。 可惜,许多疑惑,从小到大,不管她怎么磨,她爹娘都守口如瓶。 就比如她到底是如何失忆的。 爹娘一口咬定,她是吃饱了撑的。 …… 有关女尸和镯子的案子,苏清当真没管。 时光流转,眨眼就到了成亲的前一天。 清晨的曦光里,苏清正一身霸气的打完一套拳,福星一脸如临大敌的奔了进来。 “主子,了不得了,出事了!” 上次福星用这种表情奔进来的时候,是告诉他,皇上赐婚了。 这次又出了什么大事。 苏清用干帕子擦擦脑门的汗,看向福星,“什么事?” “今儿一早,文安伯府的姑娘被抬进九殿下的府邸去做侧妃了!”福星大喘着粗气道。 自从上次北燕使团一事之后,侧妃之事就被搁下了。 苏清擦汗的动作缓了缓,皱眉,怎么还有不怕死的上赶着做侧妃。 嫁给容恒这么个病秧子随时要守寡就够倒霉了,还要摊上她这么个杀人如麻的主母,这些人脑子怎么长得。 而且,文安伯是镇国公夫人的亲弟弟,文安伯府的姑娘都很抢手的。 “他家哪个姑娘?”苏清问福星。 福星道:“宁远心。” 宁远心? 文安伯的嫡女? 文安伯疯了? 文安伯肯定是没疯,镇国公夫人也不会疯,宁远心是京都有名的才女佳人,更不会疯。 原本人人避之不及的侧妃,她突然去了。 一定有阴谋。 理清楚了思路,苏清继续擦汗。 福星急的不得了,“主子,怎么办?” 苏清一脸轻描淡写,“什么怎么办,难道你担心你家主子打不过她?” 福星摇头,一脸担心,“不是啊,主子,像她们这种被精心养大的姑娘,都会玩阴的。” 苏清笑得轻松,“怕什么,阴的咱们玩不过她,咱们可以玩明的啊!” 福星茫然,“啊?” 苏清就戳了福星的脑门子,“你傻啊,我问你,论后台,她爹厉害我爹厉害?” 福星一脸骄傲,“当然是侯爷!” “那论重要性,我对九殿下重要还是她对九殿下重要?” 福星翻着小白眼琢磨。 “九殿下都病的要死了,只有主子能治他的病。” 而这个宁远心…… 一个和九殿下没有什么感情基础的女人怎么能和命比。 福星果断作出决定,“主子重要。” 苏清就笑,“所以,你觉得,我要是不痛快了,往死了打她,九殿下会拦着我不?” 福星茅塞顿开,一脸崇拜看着苏清。 还能这样操作啊! 福星宛若打开了新世界,“主子,那是不是以后咱们在九殿下的府里可以横着走?” 苏清点点头,“没错。” 福星一扫满面担忧,眼底迸射出奕奕光泽。 正在翻墙的容恒,要巧不巧听到了这一段对话,脸一黑,又翻回去了。 长青还没且翻,就见他家殿下又回来了,疑惑道:“这么快?” 宁远心作为侧妃被抬进府,容恒也很意外。 他原以为没有人愿意找死的。 没想到…… 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抽了,宁远心前脚进门,他后脚就朝平阳侯府奔来。 他想给苏清解释解释。 至于解释什么,还没想好,至于为什么要解释……没想过。 现在……人家根本不需要他解释! 容恒黑着脸没理长青,抽身离开。 长青茫然跟了上去。 出了平阳侯府,长青追着问,“殿下,未来王妃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啊?” 容恒咬牙切齿,“她修炼成精了!” 长青偏着头,“啊?成精了?” “螃蟹精!” 横着走的螃蟹精! 对于自家主子莫名其妙的黑脸,长青表示不能理解。 但是他总结出来了,自从主子搭上了未来王妃,就变得性情古怪喜怒无常。 听人说,人之将死脾气也怪,难道殿下真的大限已至…… 长青同情又担心的看着容恒,半晌,长长叹了口气,“殿下,您想吃点啥?想吃啥就吃点吧。” 容恒转头,皱眉看长青。 长青泪眼汪汪,心痛不已,“殿下,奴才舍不得您啊!” 京都繁华的大街上,长青情绪崩溃,嚎啕大哭。 容恒顿时恨不得把他塞了地缝里去,咬牙切齿,“你哭什么!” 长青抹着泪,“没什么,没什么。” 殿下都要死了,他怎么能说那种触霉头的话。 不过,长青打小跟着容恒,他脑子里转什么,容恒一眼就能看穿。 看穿之后,容恒的脸就更黑了。 为了避免长青继续丢人现眼,容恒只得将苏清和福星的对话压着声音告诉他。 长青听完,整个人就不好了,然后哭的更加悲伤了。 “为什么又哭!”容恒不解。 长青担忧道:“奴才会被打死吧?” 容恒……你能有点出息不! 主仆俩正说话,对面四皇子器宇轩昂的走来,“九弟怎么在这里?” 容恒敛了神色,疑惑看向四皇子,我不在这里应该在哪里? 四皇子笑道:“府中佳人相伴不好吗,我可是听说宁侧妃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多听听琴,兴许九弟的病能好的快些。” 转眼看见眼睛发红的长青,四皇子道:“长青这是哭了?” 长青知道四殿下刚刚的话就是在挖苦他家殿下。 正妃没有进门,就先抬了侧妃。 这不仅是侮辱平阳侯府,对他家殿下何尝不是一种折辱。 长青一脸悲痛道:“回禀殿下,我家殿下早上看到宁侧妃的脸就吐了血,奴才觉得我家殿下怕是命不久矣了。” 第五十七章 嫁衣 长青的声音挺大的。 那句“我家殿下早上看到宁侧妃的脸就吐了血”如同拂耳的春风,霎时间吹遍京都大地。 九皇子府邸的宁远心得了消息当时就摔烂一只茶盏。 当然,这是后话。 眼前,四皇子不仅注意了这句话,他更注意后一句话。 “奴才觉得我家殿下怕是命不久矣了。” 连长青都这么说了,而且,刚刚长青哭的好像真的很悲伤。 难道容恒真的熬不住了? 四皇子狐疑去看容恒的脸,容恒眼皮一番,咳嗽两声。 咳嗽完,嘴角就挂了血丝,“四皇兄,你可是坐了轿辇?劳烦送我一程。” 说完,九皇子歪倒在四皇子的身上。 这突然的昏厥把长青都吓了一跳。 要不是他早就习惯了他家殿下的把戏,差点演不下去。 “殿下!殿下!” 宛若容恒真的去了一般,长青悠长又撕心裂肺的喊道。 四皇子…… 侧妃进门,府中自然是要摆宴席的。 但是作为主人公的容恒被抬着回去,并且一整天都昏迷不醒。 这宴席,只能作罢。 当然,同时作罢的还有洞房。 于是,宁远心的屋里,又碎了一只茶盏。 一夜之后,终于迎来了苏清和容恒的大婚。 宫里一早派了礼仪嬷嬷到平阳侯府,苏清一面被梳妆丫鬟涂脂抹粉做造型,一面听礼仪嬷嬷叨叨一会的规矩。 听来听去,看似复杂,其实简单。 啥都不用管! 喜娘让你干啥你就干啥。 福星一脸要就义的表情倚靠在门框上,看被打扮的苏清,心痛不已。 主子……居然被装扮成个女人! 她,福星,居然也要被装扮成丫鬟! 士可杀,不可辱! 左手抱着鸭鸭,右手拿着鸡腿,福星泄愤一般咬了一口。 苏清的五官本就不差,只是长年累月风吹日晒的粗糙了粗犷了。 被慧妃的秘方泡了几天,现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略略有了那么一点女人的样子,苏清心情复杂。 曾经,她以为她要当一辈子男人的。 下窑子逛赌坊,驰骋沙场,自由自在。 现在…… 铜镜里的人,略施脂粉,满头珠翠,她做男人这条路,真的被堵死了。 无声的叹一口气。 装扮了近半个时辰,苏清的新娘妆终于画好。 接下来,就是更衣。 喜娘捧着盖了红绸的嫁衣递给苏清身边的丫鬟。 丫鬟激动的掀开红绸,拿起新衣,她家主子终于要穿裙子了。 福星抖了抖眼角,将头瞥到一旁,不忍直视。 然而…… 随着丫鬟将嫁衣抖开,所有人都震惊了。 她的新婚嫁衣,作为王妃的嫁衣,居然就是一块红绸缎直接裁成的裙装,上面没有一朵花! 但是,有很多针眼。 这针眼,是苏清之前把嫁衣当靶子练习飞镖时留下的。 娘拿走她五包药粉时,笃定的说,她不用再绣嫁衣了,府中的绣娘会搞定。 府中的绣娘,果真搞定了。 直接把她那块布拿去剪裁一番! 苏清终于明白,为什么这样的场合,从早上起她就没有见她娘。 深吸一口气,无力叹出。 真是亲娘啊~~~ 居然没有让她裹了一块布出阁,居然还给她剪裁成裙子! 亲娘! 屋内静默了一盏茶的时间,喜娘大惊失色,颤抖道:“是不是拿错了?这哪能是喜服!” 送喜服的婆子神色复杂的看着喜服,不敢看喜娘的眼睛也不敢看苏清,盯着自己的脚尖,道:“没有拿错,是夫人亲自给奴婢的。” 喜娘只觉得有些头晕耳鸣。 她当喜娘当了十来年,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形。 摇摇欲坠下,喜娘看向苏清。 苏清一脸淡定,已经开始穿喜服了。 “王妃,您真要穿着这个……”宫里来的礼仪嬷嬷白着脸说不下去。 苏清坦然笑道:“难道还有更好的选择?总不能临时去买一件吧,这个也挺好的。” 喜气洋洋的闺房,因着苏清穿上这件嫁衣,气氛徒然诡异起来。 装扮好了,就该去慈心堂跪别亲人。 喜娘哆哆嗦嗦扶着苏清,头重脚轻去了慈心堂。 屋里,济济一堂。 王氏是孤女,没有亲戚,一屋子的人,多半都是苏家的旁亲,余下的,就是平阳侯朝中好友的夫人们。 当着一屋子的人,老夫人就算不给苏清脸,也要顾及自己的脸面。 只是,饶她再怎么做好心理准备,在看到苏清的嫁衣的一瞬,还是忍不住黑了脸,“你穿的是什么!” 老夫人平时对苏清横眉冷对惯了,猛地一受刺激,脱口而出。 说完,后悔了。 唯恐苏清不留情面的怼回来,老夫人心虚的看着苏清的……旁边。 原本,大家看到苏清的嫁衣,满目震惊。 可听到老夫人的怒吼,这震惊,就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传闻老夫人偏心二房,不喜大房,更不喜苏清…… 众人纷纷看向苏清。 苏清果断决定,临走前坑老夫人一把。 苏清勉强扯嘴一笑,清冷道:“祖母,这个,挺好的,清儿很满意的。” 谁都知道,府中掌管中馈的人是朝晖郡主,王氏就是个不管事的,这些年,处处被朝晖郡主压着。 更何况,王氏可是苏清的亲娘。 亲娘能给苏清做出这种嫁衣? 苏清言落,大家的目光,就又变了变。 尤其是苏清一侧的礼仪嬷嬷,看向朝晖郡主的目光,骤然就冷了。 朝晖郡主原本心里还嘲笑苏清竟然穿成这样出阁,暗道明日太后定然不会放过苏清。 这可是送上门的借口。 然而,这猝不及防的屎盆子砸的朝晖郡主差点没上来气。 “大嫂,怎么给清儿弄这样的嫁衣?”朝晖郡主立刻反击。 她可不蒙这不白之屈! 王氏立刻朝苏清道:“清儿,还不赶紧解释清楚!” 苏清就道:“各位误会了,这个嫁衣,不是二婶给我准备的,是我自己准备的。” 这话,谁信呢! 谁给自己准备这种嫁衣呢! 朝晖郡主…… 朝晖郡主正要再开口,苏清一侧的礼仪嬷嬷却没给她这个机会。 “时辰到,王妃请行拜别礼。” 朝晖郡主正欲出口的话就堵在嗓子眼,险些憋出眼泪。 她招谁惹谁了! 第五十八章 冲鸭 拜别礼,三叩首。 之后喜娘便将苏清搀扶出来。 陪嫁丫鬟福星抱着鸭鸭走在苏清身后。 一路大家只顾着照顾新娘,谁也没有注意到福星怀里究竟抱了个什么东西。 直到苏清坐进花轿,轿帘被放下的一瞬,喜娘才满目惊悚看向站在花轿旁的福星。 盯着福星怀里的鸡,喜娘颤抖道:“这是什么!” 福星用一种认真而坦白的目光回视喜娘,“鸭鸭。” 喜娘…… 这明明是只鸡,王妃的丫鬟却说是鸭? 平阳侯府到底安得什么心! 给王妃准备这么件有洞没花的嫁衣就够欺负人了,怎么连陪嫁丫鬟都是个傻子! 喜娘决定不和傻子多说话,转头看向立在门前一脸春风的平阳侯。 “侯爷,这个不合适吧!”喜娘指了福星,朝平阳侯道。 她的意思是,安排个傻子跟花轿,很不合适。 平阳侯看着福星怀里的鸡,点点头,“是不合适。” 福星急了,“侯爷,鸭鸭是要跟着小的的。” 小的? 一个丫鬟,不应该自称奴婢? 果然是个傻子啊! “侯爷,吉时马上到了。”喜娘深吸一口气,提醒平阳侯赶紧换人。 平阳侯立刻朝福星说,“让你的鸡先坐在嫁妆箱子上,等到了王府再抱下来,你一路抱着只鸡跟着花轿,像什么话!” 喜娘顿时凌乱在风里。 她听错了? 让一只鸡坐在嫁妆箱子上…… 然而,不等喜娘缓过一口气,福星就一脸欢天喜地的转头,将她的鸭鸭安置在头一抬嫁妆箱子上。 鸭鸭扑腾着翅膀挣扎了几下,转瞬就适应了新环境,甚至觉得更加舒服,仰着脖子叫了两声。 抬嫁妆的是平阳军。 对此眼皮不眨,依旧保持一脸庄严,宛若他们抬得不是嫁妆而是粮饷,而那只鸡只是粮饷的一部分。 平阳侯十分满意的看着那只器宇轩昂的鸡。 “虽然是只鸡,但胜在名字取得好,鸭鸭,新婚新气象,冲鸭!” 喜娘只觉得有些站不住。 她今儿一天受到的刺激实在有点多。 福星刚刚回到花轿旁,吉时到。 锣鼓喧天唢呐声声,苏清的花轿被抬了起来。 一个是病的随时断气的皇子。 一个是当了十六年男人,一道圣旨发下才一夜之间成为女人的将军。 并且是喜怒无常杀人如麻,在中毒的情况下把北燕公主打的装晕不敢起身的将军。 再加上一百二十六抬嫁妆皆是由苏清培养出来的平阳特种兵抬。 送亲队伍透着一股要上战场的气息。 从平阳侯府到容恒的九皇子府,一路围观群众里三层外三层。 “听说了吗,昨天宁侧妃吧九皇子用的吐血了,昏迷了一整天呢,也不知道今儿能不能拜堂。” “宁侧妃把九皇子用的吐血了?怎么用的?” “新婚燕尔,你说怎么用。” 人群里爆出一阵笑声。 紧接着有人唏嘘道:“九皇子要真还是昏迷着,今儿这热闹就大了!” “可不是,正妃没进门,九殿下就和侧妃闹得起不来床,今儿要再连堂也不能拜……” “你们说,苏清会不会直接把她们两个打死啊?” “废话,苏清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一定会打死!” “热闹更大了!今儿要不都别睡了,在九殿下王府门口守着吧。” 正议论着,人群里忽然爆发出一声尖叫,“天啊,那是什么!第一抬嫁妆上是什么!” 随着这一声惊叫,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一只威风凛凛的鸡吸引了过去。 ……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络绎不绝,及至花轿行到容恒府邸门前,议论声空前绝后的大。 “到底是裙子还是袍子!” “裙子!堂堂王妃,能穿袍子?” “袍子!堂堂将军,能穿裙子?” 仁和赌局的掌柜窝在人群里,左一把右一把抹着头上的汗,屏气凝神盯着苏清的花轿。 苏清穿裙子还是穿袍子,几乎关系到仁和赌局的生死存亡! 花轿停稳,比锣鼓声还要大的议论声顿时消失。 现场安静的能听到树叶落地的声音。 无数双眼睛盯着轿帘,蓄势待发。 喜娘一路被吵得头晕脑胀,此时突然静默下来,吓得喜娘以为有人抢亲。 警惕的扫视了一圈四周,确定没有发生任何不该发生的事,才大松一口气掀起花轿门帘。 就在喜娘的手搭在轿帘的一瞬,鸭鸭忽然扑腾着翅膀,发出一声鸡叫。 寂静的环境下,这声鸡叫,格外显眼。 伸着脖子瞪着眼睛等苏清下轿的围观者就差点闪了脖子。 喜娘一路头重脚轻,猛地听到一声鸡叫,拉轿帘的手就一哆嗦,轿帘没有拉起来。 喜娘回头瞪了那只鸡一眼,深吸一口气,再去拉轿帘。 然而,就这么半盏茶的耽搁时间,原本没有出府的容恒,正一身新郎装,被长青扶着,迈过门槛出来。 按照规矩,苏清的轿帘,是该新郎亲自掀起的。 然而昨天容恒昏迷了一天一夜,大家都以为他不会出来。 所以喜娘才会掀帘子。 看到容恒竟然撑着孱弱的身体亲自出来,喜娘意外一瞬,立刻避到一旁,用她特有的唱腔悠扬喊道:“新郎接轿~~” 容恒虚弱的咳了两声,抬脚上前。 本来就寂静的场面,因为容恒的出现,更加寂静。 不是说九殿下为了退亲都跳湖zi shā了吗? 怎么又出来亲自迎接? 一定是怕被苏清打死,才出来的吧! 看客无师自通,不再关注虚弱的新郎,目光又重新落在轿帘上,等着苏清下轿。 容恒修长的手指触到艳红的轿帘上,将轿帘掀起,手伸到苏清面前。 盖头下,苏清看到容恒苍白修长的手指,想到了她在现代吃过的泡椒凤爪。 思绪闪过一瞬,抬手搭在泡椒凤爪上,下轿。 周围的空气,骤然稀薄。 “老天!是裙子!老子发了!” “是裙子,裙子!” “哦,天哪,怎么是裙子,我的老婆本……” 人群里狂喜与盛怒交织成一片,原本还围的密密匝匝的人群,不过转眼,一散而空。 一半的人奔到仁和赌局要银子。 一半的人……回家跪搓衣板。 喜娘眼角抽的都要抽筋了,这真的是在举办婚礼吗? 几个深呼吸,忍住颤抖,喜娘扬高声音道:“新娘入府~” 第五十九章 洞房 一场婚礼,办到一半,喜娘已经开始怀疑人生。 好在后面的章程还算顺利。 等容恒挑过盖头,喜娘顶着一身浸湿衣衫的冷汗,虚弱的倚靠在一旁墙上。 这亲,总算是成了。 “殿下,王妃,明儿一早还要进宫敬茶请安,今儿早些歇息。”婉转的提醒了一句,喜娘退下。 屋里就剩苏清和容恒。 容恒身子不好,加之昨日“昏迷”一整天,为了保持婚礼的完整性和平阳侯府的颜面,皇上特意派了礼部尚书亲自来为容恒操持府中喜宴。 “虚弱”的容恒就不必过去了。 喜娘前脚一走,苏清指风一弹,就把头前一对龙凤喜烛隔空熄灭了。 容恒顿时从床上弹起来,一脸防备盯着苏清,“本王虽然娶了你,但本王也仅仅只是娶了你,你别妄想本王会和你洞房!” 苏清…… 这人是脑子瓦特了? 刚刚人前不是还一副和她恩爱的样子? 恩爱的苏清满身鸡皮疙瘩。 苏清笑着起身,朝容恒逼近一步,“呦,都成亲了还这么羞涩啊,“本王”放心,你虽然是个生手,但我熟啊,我可以引导你。” 从小逛窑子,别的不说,调戏人苏清是一把好手。 容恒震惊一瞬,继而咬牙切齿,向后退一步,“你要干嘛?本王告诉你,本王娶你,只是因为你是本王的逼毒秘籍。” 苏清笑得越发灿烂,又向前一步,撩戏容恒。 “真的呀,那太好了,你知道怎么逼毒吗?逼毒第一步就是洞房,要不然不能逼毒的。” 容恒狐疑看着苏清。 苏清认真点头,“真的,不骗你的,我没有必要骗你,我也不想和你洞房,但我既然作为秘籍来了,就要尽到秘籍的义务。” 苏清的话,有点自相矛盾。 容恒盯着苏清,琢磨她话的真伪,然而,琢磨了一瞬,思绪就跑偏了。 完全忽略了其中的自相矛盾。 “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本王”洞房?” 本王可以不想和你洞房,但你凭什么不想和本王洞房! 苏清笑道:“我为什么要愿意?” 容恒…… 盯着苏清,沉默半天,容恒道:“既然不愿意,你为何早早把喜烛熄灭?” 苏清笑道:“我怕你等不到我给你逼毒,你就死了啊。” 说着话,苏清转身又坐回床榻上。 借着屋外廊下大红灯笼的光,苏清看着容恒,道:“刚刚我们喝的合欢酒被人下了毒,单纯的这份毒不要命,可喜烛里被人加了些东西,燃的时间久了,两者相互作用,估计再等一两个时辰你就暴毙了。” “为什么只有我暴毙,你也喝了酒的。”容恒道。 苏清笑道:“因为你是病秧子我不是啊。” 容恒…… “我为什么要信你?” 苏清一本正经,“你可以不信我,那边有火折子,你自己去把火烛点燃吧。” 容恒…… 四目相对,一个戏虐不羁,一个面色黢黑。 片刻,苏清率先打破僵局。 苏清好心情的拍拍床榻,“来,脱了衣服上床,咱们逼毒,什么士可杀不可辱,命还是很重要的。” 容恒一脸壮士就义的悲壮,“只有这一种方法?” 苏清想了一下,点头,“嗯。” 容恒站在地上,拳头都要捏烂了。 思想斗争做了一盏茶的时间,表情一横,就当是被猪拱了。 想通了,容恒顶着一张送葬的脸,开始脱衣服。 苏清笑眯眯坐在床榻上,欣赏。 衣服脱得只剩一条里裤,苏清见容恒还要脱,立刻红了脸阻止,“行了,这件暂时不用脱。” 语气里一瞬即逝的慌张被容恒准确的捕捉。 容恒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大约是被戏弄了。 恼羞成怒之后,容恒果断做了个决定。 “既然是要逼毒,还是要彻底些的好,万一一次不到位,不能把毒素连根拔出。”一面说,容恒一面作势要继续脱。 苏清立刻道:“我说不用就不用,我是秘籍你是秘籍。” 容恒抬眼,眼底浮动着笑,“真的不用吗?可是,我好想脱啊。” 苏清蹭的从床上跳起,一把按住容恒的手,“你是biàn tài吗!不许脱!” “不脱怎么洞房?”容恒说的一脸小白兔般的纯洁无辜。 但是苏清在他眼底看到了恶意的报复。 嘿,我的暴脾气,敢报复我! 老子什么没见过。 苏清手一松,抱臂立在容恒前几步远,一脸等着看好戏的表情,“既然如此,那就脱吧。” 容恒按在裤腰上的手顿时一颤,错愕看向苏清。 苏清冷笑,“殿下不是想要洞房吗?快点吧,我都等不及了!” 容恒差点喷出一口血。 苏清上前一步,撩戏的笑,“要不,我来帮你?” 容恒顿时身子一颤,向后退了一步,“不要碰我!” 苏清冷声道:“想必你是打不过我的,想让我不碰你,也行,求我!” 容恒咬牙切齿看着昏暗光线下的苏清,“最毒妇人心。” 苏清风轻云淡,眼底漫着嬉笑,“红鸾暖帐,一夜**哦~~” 女流氓的样子出神入化。 而且是恶霸型女流氓。 容恒盯着苏清,有些血气翻滚。 他堂堂男子汉,难道真的要自行剥光,躺在床上任人为所欲为? 男下女上? 刚刚喝的合欢酒被下了毒,结合龙凤喜烛里丝丝缕缕的药物,再加上此时血气翻滚,容恒盯着苏清,盯着盯着,眼皮一番,就栽倒过去。 “砰!” 苏清脚一跳,容恒就面朝下栽倒在地上。 苏清一脸不忍直视的将头别到一旁,“作孽啊!” 容恒倒地,苏清将外面值夜的福星叫了进来。 福星进门,见容恒只穿着一条里裤昏倒在地上,吓得一惊,“主子,你对殿下做了什么?” 小眼神里满满的都是不可描述之事。 苏清无力翻了个白眼,“和长青要些能用的火烛。” 福星没多问,转头就去,不过一会,拿着三根蜡进来,“主子,点燃?” 苏清点头。 苏清已经将容恒搬到床榻上,福星点燃蜡烛的空档,苏清将一包银针拿出。 第六十章 抢人 福星疑惑道:“主子,怎么不用那对龙凤喜烛?” 苏清拿了银针在火烛上烤,“那对火烛被人做了手脚,不干净。” 福星小脸一冷,“啊?有人要毒杀九殿下?” 苏清冷哼一声,将一根银zhēn ci进容恒体内,没有说话。 倒是福星,小手托腮,瞥了一眼那龙凤喜烛,“谁这么缺德冒烟,居然在九殿下的新婚之夜要他的命!就不能等他洞房完了!” 苏清正要插针的手一颤。 她有点后悔让福星进来了。 深吸一口气,把针稳稳扎进去,“有吃的吗,给我拿些来。” 听说苏清饿了,福星立刻行动。 等福星端了一盘吃食再次进来,苏清已经将针全部扎完。 容恒昏迷趴在床上,像个刺猬。 一只手搭在床榻边,中指指腹在滴滴答答往下滴黑血,床榻下,摆了个花瓶接血。 苏清捡了鸡腿大快朵颐。 福星一脸疑惑,眼底带着浓郁的茫然,托腮道:“主子,今儿从平阳侯府来殿下府邸的时候,好多人都在议论鸭鸭,侯爷把鸭鸭放在嫁妆箱上,难道不对吗?” 不能抱着,不放在嫁妆箱子上,难道让鸭鸭自己走来? 简直强鸡所难啊! 福星非常不能理解! 而苏清…… 一只鸡耀武扬威坐在嫁妆箱上,高不高兴都要叫上一嗓子,难道对吗? 但是她爹是能征善战的侯爷,是朝堂上唯一一个敢明着和镇国公叫板,并且一叫就是十六年的人。 所以,她爹这么做,一定有她爹的道理。 虽然行径奇葩! 苏清啃着鸡腿安慰福星道:“别理他们,我爹做的决定一定有他的道理,不是他们能懂的。” 福星点点头,一脸骄傲,“这倒是。” 福星对平阳侯,五体投地的盲目崇拜。 这一茬,福星彻底揭过不提,又问出新的疑惑。 “主子,在慈心堂的时候,你为什么那么说啊,好多人都误会,以为是二夫人给您准备的嫁衣。” 苏清笑道:“我要是不把话说明了,明儿进宫,太后能放过我?” 福星有点懵。 苏清耐心解释,“太后是镇国公的亲姐姐,我爹和镇国公是宿仇,自然太后看我不顺眼,明儿去敬茶,太后还不一定怎么为难我呢。” 嚼了一口鸡腿,苏清继续。 “我穿那样的嫁衣,就是现成的话柄,与其给她理由发作,倒不如我把话音儿堵死了。” 反正平阳侯府朝晖郡主当家。 现在,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是朝晖郡主故意让她穿那种嫁衣出来丢人现眼。 朝晖郡主自己都有理说不清,太后就更不敢提了。 福星福至心灵的懂了,笑道:“这是不是就叫围魏救赵?” 苏清啃着鸡腿,“差不多。” 福星一脸崇拜,“主子真聪明。” 鸡腿吃完,容恒身上的针也该拔掉了,苏清擦擦手翻身上床。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动静。 “放肆,你们敢拦着我,活腻歪了吗?” 一道尖锐而不善的声音冷冽传来。 福星嚯的朝苏清看去。 苏清眼神示意,让她稍安勿躁。 福星憋着一身的劲儿,盯着大门。 “宁侧妃息怒,今儿是殿下和王妃的洞房之夜,奴婢实在不能让您进去。”温柔的女声卑微的响起。 “啪!” 一道脆响,掌掴之声。 “我来给王妃姐姐行礼,你这贱婢为何要阻拦,是何居心!” 随着语落,大门被推开。 苏清将帷幔放下,一面给容恒收背上的针,一面隔着帷幔看外面。 这是苏清第一次见宁远心。 珠翠环绕,明媚动人。 宁远心带着丝缕怒气进来,屋内却是静谧祥和,她一时间有些意外,立在那看着帷幔。 不是说九殿下为了拒婚又是绝食又是投湖自尽吗? 她知道九殿下绝对不会喜欢这个不男不女的东西,昨天没有成功洞房,所以宁远心今天来抢人。 从洞房里把人抢走,那才是真正的人生赢家。 比起声名狼藉的苏清,宁远心当然觉得温婉可人的自己稳操胜券。 可……场面怎么和想象的有些不同。 剑拔弩张呢? 福星小暴脾气一涌动,朝着宁远心道:“你是什么人,主子的房间你也敢闯?” 帷幔重叠,宁远心看不清楚帷幔里的情形。 怔了一下,转头看向福星,柳眉横对,转瞬却是低眉敛目又对向帷幔。 “妾远心给姐姐请安。”躬身一福,朝着帷幔行礼,语调轻挑酥软,摄人心魄。 苏清…… 这丫有病?大晚上的来行礼? 这要是她和容恒正在水ru jiāo融,难道还要交融到一半,和她说一句免礼然后再继续交融? 摸不清敌方来意,苏清默默收针。 宁远心屈膝福在那,听不到帷幔里的声音,片刻,大腿蹲的有点酸。 不甘心的看着帷幔,宁远心自己站起身来,“姐姐可是歇下了?” 上前一步,朝帷幔走。 苏清笑道:“是歇下了,你要一起来歇着吗?” 语落,苏清一把掀起帷幔。 她在角落,露出容恒白花花的后背和胳膊,一条里裤赫赫暴露在宁远心眼前。 宁远心顿时脸颊绯红,气息一滞。 九殿下昨天见她一眼就昏迷了整整一天,今儿不仅亲自出去接了苏清,竟然还和苏清洞房了? 宁远心气恼错愕间,苏清又道:“你有没有兴趣一起上来歇着,虽然有点挤,但也该睡得下,也省的福星守夜了,夜里我和殿下渴了,你也好端茶倒水。” 苏清说的风轻云淡,大家闺秀宁远心羞愤至极。 一起歇着,怎么一起歇着! 苏清竟然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难道她是上赶着来端茶倒水的! 一张小脸铁青,宁远心掐着掌心道:“既是殿下和姐姐已经歇下,妹妹就不打扰了。” 抢人失败,宁远心愤怒离开。 回到自己屋子,就又砸了一只茶杯。 贴身婢女劝慰道:“娘娘何必恼怒,太后娘娘都说了,那苏清也就得意今儿一夜,明儿就让她有去无回的。” 理是这么个道理。 可宁远心恼怒的是,容恒怎么宁愿和个杀人如麻不男不女的苏清洞房也不和她洞房。 难道她柔软的身子还比不过一个铜墙铁壁! 简直是人生奇耻大辱! 第六十一章 拱了 宁远心阴沉着脸坐在那。 贴身丫鬟春桃揣度着宁远心的心思,片刻后道:“娘娘,兴许也不是殿下自愿的。” 她语出,宁远心撩起眼皮朝她看去。 春桃立刻道:“娘娘,殿下昨儿还昏迷一整天,今儿强撑着出去迎亲,奴婢也瞧见了,殿下脸白的什么似得,一点气力没有,奴婢想,会不会是王妃霸王硬上弓?” 霸王硬上弓? 宁远心立刻想到,方才在正房里,容恒的确是脸色微白,趴在那一动不动,像是虚脱到无力。 她进去,容恒居然连眼皮都没睁。 可见……是真的没有什么力气了。 苏清流连窑子,杀人如麻,做出霸王硬上弓的事,还真是有可能。 殿下要真被这么个女魔头强尚「上」了,能有力气睁眼才怪! 想到这些,宁远心阴沉的脸骤然缓和过来。 就说呢,殿下怎么会同苏清洞房! “你把消息散播出去,就说王妃不顾殿下身体,霸王硬上弓!”宁远心嘴角含着笑,吩咐下去。 苏清不顾容恒生死就要洞房,陛下和慧妃知道了,一定大怒。 而容恒…… 堂堂七尺男儿被苏清霸王硬上弓,这事儿还传开了,一定恨透了苏清! 宁远心优雅的端起一盏茶,喝了一口,“你现在就把话透给我母亲,让她想办法给太后娘娘递进去。” 春桃笑着应了,“是,奴婢这就去。” 流言如风,一眨眼就吹遍王府上上下下。 苏清正打算熄灯睡觉,福星就把这个消息一五一十告诉了苏清。 原本苏清正在考虑,她要不要委屈一下睡地上,让容恒这个病秧子睡床。 听了这个消息,果断决定睡床。 锅不能白背啊! 她都当霸王了,霸王岂能搁着床不睡睡地! “你去再抱两床被子。”苏清吩咐福星,“铺地上之后,把他挪下去。” 福星欢快的应了。 等把容恒在地上摆展,盖好被子,福星担心道:“主子,这谣言这么传,明儿进宫,太后一定要责难吧。” 苏清笑的笃定,“不会。” “不会?”福星不解。 “他不会承认的。”仰面躺床,苏清嘴角含笑道。 哪个男人愿意承认自己被硬上弓了。 只要容恒一口否定,难道太后还能逼着他承认? 折腾了一天,睡意很快袭来。 天微亮的时候,容恒忽的睁眼,发现自己居然睡在地上,苏清却摆着个大字霸占了整张床榻。 容恒顿时黑脸。 蹭的起身,打算去把苏清一脚踹醒。 只是起身一瞬,惊觉自己只穿了一条里裤,而不是像往常一样穿着就寝的睡衣。 脑子轰的就想到昨夜的事。 苏清说,要逼毒,就要洞房。 莫非…… 容恒一颗心骤然狠狠一抽,难道自己真的被拱了? 目光复杂又愤怒的看着苏清,眼角余光看到床榻下的一只瓷白花瓶儿。 这是他前些日子花高价从古玩行买回的,前朝柳大师的关门之作。 怎么放这里了? 容恒狐疑着上前,将花瓶儿拿起。 顿时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容恒皱眉,脑袋向后闪了一下,又忍不住探过去看花瓶儿里的东西。 小半瓶儿黑血! 容恒的脸,比黑血还黑。 他花一万两银子买来的花瓶儿,就被这么糟践了? 拱了他不算,还要拱他的花瓶儿? 床榻上,苏清睡得香,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嘴角微弯,挂着笑。 容恒抬脚就朝苏清屁股踹过去。 只是才抬起,又蓦地顿住,收腿拿了件衣服,容恒穿好转身出去。 容恒才在廊下站定,一道黑影就出现在他身侧。 “殿下。”暗卫恭敬道。 容恒咬牙,片刻开口,“昨天晚上,都发生什么了?” 暗卫面无表情道:“昨儿殿下晕倒之后,王妃让福星重新拿了蜡烛点燃,然后给您扎针,奴才数了,一共扎了一百三十六针。” 容恒嘴角抽了抽。 扎针逼毒,他知道。 但是,真的要扎这么多吗?这货一定在伺机报复他! 暗卫继续道:“扎完针,王妃刚收了针,宁侧妃就进来了。” 容恒挑眉,“宁远心进来了?她说什么了?” 洞房之夜,宁远心直接进来了! 来的目的是什么,从小蕴染在皇宫这个大染缸的容恒稍想就知。 和苏清抢人,想必被打的不轻吧! 暗卫道:“宁侧妃就说来请安,王妃让她上床一起睡,宁侧妃就走了。” 容恒…… 一起睡! 苏清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宁远心怕不是走的,是逃的吧! 不过,想想宁远心面红耳赤夺门而逃的样子,容恒心情很好。 “宁侧妃走了半柱香的时间,王府上下就传闻,您被王妃强上弓了。”暗卫抖着肩膀,忍住笑,眼睛看了容恒一下,道。 容恒才好心情,嘴角那丝不易察觉的笑就僵住。 强上弓…… 捏了捏拳头,容恒道:“那只花瓶儿,怎么回事?” 暗卫回禀,“是王妃用来给您接血的。” 容恒…… 接毒血,拿什么接不好,一定要用这么昂贵的花瓶儿吗? 他的一万两啊! 黑着脸,容恒再次回到屋里。 苏清一贯早起打拳,生物钟的缘故,容恒进屋,苏清正好起来。 大清早看到容恒一张黑脸,苏清翻了个白眼,从床上下来。 “为什么你睡床,让我睡地上?”容恒质问。 瞥了一眼地上的铺盖卷,苏清面色坦然道:“你的病情不宜睡床,你和床相克。” 和床相克!!! 这种话你都说得出来? 容恒的脸,又黑一层。 可苏清就是逼毒秘籍,明知道苏清在胡扯,他却反驳不得。 反驳了,苏清一定又有一堆歪理堵他。 看着容恒气咻咻的样子,苏清非常愉快的出门。 容恒一把拉住苏清,“大早起你干嘛去?” 苏清翻他一眼,“打拳!” 然后苏清眉眼弯弯一笑,““本王”要不要一起来,我会打鸳鸯拳哦。” 容恒扯住苏清的手,顿时松开。 一身鸡皮疙瘩。 说话间,外面已经有下人开始干活的动静传来。 原本黑着脸的容恒,忽然一脸春风看着苏清,“好啊,王妃要打拳,本王自然要陪着的。” 苏清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这人有病吗? 刚刚还黑着脸恨不得咬死她的样子,这一瞬间,就……就一副很宠溺的样子? 第六十二章 早饭 苏清跳跳眼皮,直视容恒,一脸戒备,“你要干嘛?” 容恒笑得温柔,甚至抬起手摸摸苏清的头发,“琴瑟和鸣的嘛。” 苏清被容恒这一笑一摸,惊得差点栽倒过去。 她自以为从小被爹娘熏陶,已经免疫所有脑回路奇葩的人。 却没想到,容恒的脑子,比她爹娘,简直另辟蹊径独创高峰啊! 苏清果断转身,逃离容恒三丈远。 容恒并没有真的跟着苏清去打拳,只抱臂斜倚在廊下。 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今天明显比往日轻盈了许多。 喘息都没有那么费力了。 看着苏清矫健的身姿,容恒略有出神,怔怔片刻,转身回屋。 等苏清一套拳打完,回屋发现屋里的床被和花瓶儿已经被收拾好了。 苏清好奇笑道:“你把那些血倒哪了?” 容恒脱口道:“我喝了。” 苏清顿时一脸看世外高人的表情看着容恒,“你厉害!” 容恒…… 他也非常后悔自己说出那样的话,但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难收啊! 自己挖的坑,只能自己填平。 容恒立刻开创了新的话题,“我屋里一直只长青一个人伺候,如今你既然在,长青进来就不方便,你看要不让福星进来?” 苏清笑道:“福星从小跟着我就不是伺候人的,更何况,她今儿心情不好。” 一个奴婢,跟着主子不是伺候人的? 是自己变蠢了吗?怎么听不懂。 容恒看向苏清,“那她跟着你干嘛?” 苏清用干帕子擦擦额头的汗,道:“打仗的时候跟着我打仗,不打仗的时候跟着我好吃懒做啊!” 好吃懒做,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容恒怀疑,苏清这是在暗示他,她以后要好吃懒做。 为了不掉进坑里,容恒没有接苏清的话,又问道:“那她今儿为什么心情不好?” 苏清叹一口气,“今儿要进宫敬茶,又要穿裙装,她能心情好才怪!” 容恒…… 他已经失去了聊天的yu wàng,无力的抬手摆了摆,“你去沐浴吧。” 一套拳打完,一身臭汗。 等苏清洗漱干净,换了衣裳再次出现的时候,长青正在摆饭。 见到苏清,长青恭敬的问安。 苏清看向容恒。 容恒解释:“府里,我能用的,就长青一个。” 原以为,苏清嫁进来,他还能用福星。 结果苏清告诉她,福星是来好吃懒做的。 苏清震惊的看着容恒,““本王”,你别告诉我,这么大的府邸,都不是你的人啊!” 苏清想到昨夜。 宁远心要闯进来,门口的婢子也只是象征性的拦一拦。 甚至连通告都没有通告一声。 当时她还觉得奇怪,现在算是明白了,合着那婢子其实是想让宁远心进来的。 要不然,皇子的婢子,岂能没有几分厉害。 容恒夹了个包子,悬在半空,道:“也不完全,只是我懒得区分谁是清白的,谁是黑心的,干脆就谁都不信。” 这句话,在苏清听来,还是听刺耳的。 懒得区分…… 那是因为黑心的太多,清白的太少吧! 苏清同情的看了容恒一眼,然后伸手将容恒夹起的包子拿过来,塞到自己嘴巴咬了一口。 容恒…… 长青…… 苏清嚼了两口,道:“这个包子,我吃没事,你吃不行,里面的馅被加了东西,和你早上喝过的药相克。” 苏清说的平静,说完,又夹起爽口小菜吃了,“这个,你也不能吃。” 扫了一眼饭桌,苏清格外同情的看向容恒,“你能吃的,就这个小米粥。” 容恒的脸,要多黑有多黑。 他不是黑苏清,而是黑这桌饭。 合着他天天吃完药吃饭,吃的都是和药相克的。 那不等于吃完药再服毒? 苏清看着容恒的表情,脑子里浮光掠影闪过什么,然后苏清一脸不可思议,“别告诉我,你天天早上都吃这个!” 容恒…… 长青…… 苏清顿时大笑起来,“殿下,你能活这么久,真是佛祖保佑啊!” “你怎么知道我喝了药?”容恒转移了话题。 苏清笑得一抽一抽,目光落到饭桌的边角处。 容恒顺着苏清的目光看过去。 一只药碗,赫然摆在那,碗里还有个药底子。 容恒…… 长青立在容恒身后,默默眼珠上翻,这蠢得不能直视啊! 容恒青着脸,试图扳回一局,“你光凭看药汤,就能知道药的成分?” 苏清摇头,嚼了一口包子,“我又不是神仙,不过,这药的气味里,明显有一味药和你的饮食相克,我正好闻出来了。” 术业有专攻,就是这么厉害! 容恒看着苏清已经吃下三只包子,他却只能喝小米粥,咬牙道:“你鼻子还真是灵。” 苏清笑着捡起第四只包子,“你说你,我平时看你虽然是个病秧子,但也还凑合,怎么身体竟然差到这种地步!” 之前几次和容恒接触,苏清只觉得他虽然身体不好,却也没到了就要死的地步。 昨儿诊脉才惊觉,竟然真的如外界传闻,命不久矣。 容恒绷着脸,“作为秘籍,难道你不知道吗!你到底行不行!” 心下暗暗小爽一下。 终于扳回一点。 长青唯恐苏清发怒,小心翼翼向后挪了一步。 苏清却是一笑,“我行不行,到了晚上你不就知道了嘛!” 语调轻浮,朝容恒抛了个调戏的眉眼。 长青顿时想到了外面的传闻,他家殿下被强上弓了! 而容恒,当然也想到了。 脸色再黑一层,若挂砒霜。 一顿早饭,就这么吃罢。 准确的说,是苏清吃罢了,容恒的小米粥,还有半碗。 吃过饭,容恒点了个婢女进来给苏清梳头,他则带着长青出去。 一到了院子,长青立刻一脸担心看向容恒,“殿下,昨天晚上,您真的被……” 容恒黑着脸抬手朝长青脑袋重重一拍。 寂静的清晨,飘起长青的嚎叫声。 呜呜呜……被墙「强」上的男人惹不起啊! 等苏清梳妆完,福星终于出现,一脸生无可恋的跟在苏清身后。 看着不像是去进宫敬茶,像是去陪葬。 苏清和容恒并肩朝外走,刚刚走出月亮小门,宁远心就突然出现。 “妾给殿下请安,给姐姐请安。” 媚眼如丝,身姿盈盈。 该纤细的地方纤细,该丰满的地方随着她低福请安,正在摇摇欲坠。 声音又酥又糯,软绵绵的。 第六十三章 共乘 说着话,眼睛若一滩碧波,直直的,深情的,含冤带屈的凝着容恒。 苏清顿时抖了一身鸡皮疙瘩,朝容恒道:“我在二门那等你。” 抬脚离开。 很明显,宁远心昨天没有见到容恒,今儿是来截胡的。 作为一朵优秀的小白花,在容恒遭受了霸王硬上弓这样的人间惨剧之后,岂能不贴心安慰。 她可没有心情听那些话。 苏清离开,宁远心颤巍巍看着容恒,直起身来,向前一步,“殿下……” 一句叫唤惊得长青差点跌倒。 知道的,这是宁远心说话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发出的春叫! 难道以后的日子里,宁侧妃都要这么说话……太可怕了! 长青默默的翻了翻眼皮,看天空流动的云。 容恒在宁远心上前一步的同时,向后退了一步,“来请安?” 声音没有什么温度。 容恒的后退让宁远心眼底顿时含了泪花,点点头,“从进门都没有见到殿下,妾不放心,来看看。” 容恒道:“现在看了?” 宁远心…… 一时间没有找到合适的话来接这一茬。 容恒又道:“既是看了,就先回去吧,等本王和王妃从宫里回来,你还要给王妃敬茶。” 容恒说完,转身就走。 一点多余的感情没有。 宁远心不甘心,上前一步扯住容恒的衣袖,“殿下难道忘了,我们幼时曾一起玩过得。” 容恒笑笑,“本王最近病的都快失忆了,更别说那么久远的事。” 说完,从宁远心的手心里扯出衣服,离开。 宁远心望着容恒的背影,死死咬住嘴唇。 她给苏清敬茶? 那也要苏清有命回来! 方才还温柔似水的眼睛,一时间阴暗下来。 长青追在容恒身后,很八卦的道:“殿下,奴才怎么不知道您和宁侧妃幼时还一起玩过?” 容恒道:“她以前和澜儿关系好,是见过几次。” 容恒一提,长青想起来了。 那都是五六岁的事了,谁能记住! 兰儿,大名何清澜,是慧妃娘家的侄女。 小时候随着家人进宫给慧妃请安,曾在宫里小住过一阵子。 宁远心作为公主伴读,时常出没宫中,不知怎么就和何清澜玩到了一起。 不过,何清澜在宫里一共也就住了三个月,就算一起玩了,能有多大的友谊。 刚刚宁远心就是在寻找话题,扯出感情。 长青撇撇嘴,没再多话。 因为他们已经走到了苏清面前,再多话,万一惹出事来怎么办! 苏清穿着裙装不好骑马,容恒的身体,明里暗里都应该少骑马。 苏清已经在一辆车辇上坐了,隔着车门,朝容恒道:“我和福星坐这个,你坐那个。” 容恒一脸宠溺的笑,“什么这个那个,王妃当然要和本王共乘一辇,这才不负一夜**不是。” 说着,容恒就翻身上车。 长青…… 福星…… 眼睁睁看着容恒已经上车,福星护主心切,忙翻身就要跟着上去。 长青立刻拉住她,“你做什么?” 福星道:“你家殿下上了我家主子的车!” 容恒眼看长青根本拉不住福星,唯恐福星真的上来,忙朝苏清道:“我有话同你说。” 苏清狐疑看他一眼。 容恒冷哼,“难道你以为本王想要和你共乘一辇?” 苏清放下狐疑,这倒是。 “就这样吧。”苏清朝福星道。 主子都发话了,福星只得作罢,不安的叮嘱苏清,“主子,您多小心。” 容恒骤然脸黑。 车帘一拉,马车开拔。 苏清问容恒,“什么话?” 容恒抱臂倚靠在车厢上,眉眼微凉,“我想,为了我们以后都过得舒坦,有必要人前恩爱一下。” 苏清觉得她的鸡皮疙瘩已经蓄势待发了。 “为什么?” “你也知道,太后不喜欢你,德妃更不喜欢你,以后你进宫的次数多,难免遭了毒手,本王总要有个理由去捞你不是!”容恒一副为苏清着想的语气。 苏清眼皮一番,“真是谢谢“本王”殚精竭虑为我着想了。” “不必客气。”容恒坦然接受苏清的谢意。 苏清…… ““本王”,其实你完全不必要这么委屈自己,你只要给我一封休书,咱俩就一拍两散,这样,我也不必提心吊胆害怕太后要害我,你也不用苦心竭虑的救我。” “你是正妃,无缘无故,不能轻易休掉。”容恒眼底闪着得逞的小火花。 苏清就道:“不会无缘无故,那就有缘有故,你说吧,我做什么你就能顺理成章的休我了,tou qing还是养奸夫?” 容恒…… 他想吐血! 苏清挑挑眉毛看着容恒,“所以,“本王”你到底有什么话要同我说?” 容恒…… 深吸一口气,容恒道:“我们的婚事,是父皇赐婚,除了生老病死,根本不存在休妻一说,你要是做出不该做的,结果只能是被赐死。” 说完,容恒悠悠看向苏清。 小样,治不了你! 苏清的挑战欲被激起,开口就道:“我要是被赐死,就没人给你治病了,你就等死吧。” 容恒嘴角一抽,脸就黑了。 是了,就算是要赐死苏清,也得等苏清治好他的病再说。 苏清抿唇一笑,又道:“等我把你的病治的差不多了,我就给你再下点毒,除了我,无人能解,这样,我也不用担心你过河拆桥了。” 容恒…… 苏清看着容恒一脸掉进茅坑的表情,哈哈笑起来,“所以,“本王”你还不说实话?” 容恒咬牙切齿,“本王想要肃清府邸,但是本王不好亲自出面。” 苏清顿时了然。 一个偷养暗卫的人,岂能是坐吃等死之辈。 容恒懒得管理府邸,一则是因为身体原因,二则,怕也是中庸之道,麻痹那给他下毒的人吧。 现在,既然身体有望痊愈。 他当然要开始暗戳戳的行动起来。 了然之后,苏清冷笑,““本王”是打算拿我当枪了?” 他不方便做的事,只要他们夫妻和睦,他对苏清百依百顺,苏清就能全权代劳替他做了。 真是好算计。 容恒看着苏清,“我不白用你。” 苏清挑眉,“哦?是吗?什么好处?” “你要什么好处?” 第六十四章 敬茶 苏清掰着指头数。 “你看啊,我进门头一天,就又是毒酒又是毒蜡烛。 我要是命衰,就和你一起赴黄泉,我要是命好,就是你前脚赴黄泉,我后脚背一个毒杀亲夫的罪名。 反正我杀人如麻,我说没杀你也没人信,更何况,布局的人估计早就堵死了我的后路,好来个一箭双雕。 这才是新婚,就闹得这么凶残,更不要说以后,我简直是在拿生命履行三和堂的诺言。” 尽管苏清说的,容恒早就知道,可现在被苏清这么说出来,怎么他突然觉得这么心酸呢? 原来,他活的这么可怜! 苏清不知道容恒的心思,话音一转,道:“我冒这么大的险,条件只有一个。” 容恒敛了心思,“什么?” 苏清道:“等你痊愈之后,我们和离,我拿回我全部的嫁妆,你把你的财产分我一半,宅子我拿不走,你折算了银子给我。” 容恒一口气吸起,吐不出来。 你怎么不去抢! 这话,他吼不出来,因为苏清就是在抢。 抖抖嘴角,容恒幽幽道:“皇室不存在和离。” 苏清轻描淡写,“那我就诈死。” 容恒…… 是他听错了? 还是苏清变蠢了! “诈死?难道你以后就不再京都出没了?以后就要隐姓埋名了?”容恒问道:“不然你诈死有什么用!” 苏清笑着摇头,“我可以让我爹对外宣布,我有个孪生妹妹,叫苏小清。” 容恒险些一口血喷出来。 “你以为大家傻?十六年都不存在的人,你一死,你家就冒出个苏小清?”容恒哭笑不得。 苏清横了容恒一眼。 “我当了十六年男人,陛下一道圣旨下了,我就成女的了,大家不也欣然接受!” 容恒…… 这话听得,怎么好像苏清成为女人,不是因为她原本就是女人,而是他父皇圣旨赐的? 苏清继续,“所以,别说我爹宣布我家有个苏小清,就是我爹同时宣布,我家还有个苏大清,大家也信。” 容恒无力反驳。 气息奄奄,靠在马车壁上,生无可恋。 就在此时,马车一顿,皇宫到了。 苏清率先跳下马车,丢给容恒一句,“我条件开了,同不同意,就看你了。” 福星担心了苏清一路,苏清一下车,福星就忠心耿耿扑上去,“主子,没事吧?” 一面上下打量苏清,一面眼角余光偷偷瞪了正下车的容恒。 容恒只觉得今儿皇宫门口的风,有点大。 苏清能有什么事,明明是他有事好不好! 看着忠心耿耿的福星,容恒转头瞪了长青一眼。 长青…… 长青花了一路的时间,搞明白一件事。 福星随着王妃进门,不是来侍奉的,是来好吃懒做的。 而他…… 一个小厮,还要布菜! 同样是贴身伺候的,怎么区别这么大啊! 这个时候,长青还没有从不平衡的情绪中缓过来,猛地被容恒一瞪,长青差点委屈的哭出来。 苏清和容恒并肩进宫。 而此时,太后正同跟前嬷嬷说话,“都准备好了吗?” 嬷嬷笑道:“都安排好了,就等着苏清一会来敬茶了。” 太后眼底闪过阴鸷的笑,转而皱眉,“怎么昨天恒儿亲自去接了苏清?哀家不是让人准备了公鸡吗?” 嬷嬷道:“听府里的人传来消息,提前备下的公鸡不知怎么被厨子给宰了。” 太后…… 容恒的府邸是穷疯了吗?怎么连一只拜堂的公鸡也不放过! 容恒昏迷了一整天,太后正好打算利用这个由头羞辱苏清,提前备下一只公鸡,让它和苏清拜堂。 虽然没用上,太后也不是多气恼,最多就是有些失望。 正说着话,有宫女进来回禀,“娘娘,陛下同皇后娘娘、慧妃娘娘过来了。” 太后嗯了一声,“知道了。” 原本,按照规矩,苏清和容恒是要先去慈宁宫给皇后和皇上敬茶,再来太后寝宫给太后敬茶,最后去慧妃那边。 太后提议,如此太过折腾,不如都凑到她这里。 皇上没有意见,一口应了。 眨眼功夫,三人进来。 皇后和慧妃才给太后行过礼,彼此坐下,外面就有宫人通传,九殿下和九王妃来了。 容恒牵着苏清的手进门。 皇上见他俩如此进来,脸上舒展开笑容。 容恒当初是如何以死拒婚,他再知道不过,深怕容恒一个折腾,惹毛了苏清,苏清一失手,新婚之夜就把容恒给打死。 现在,放心了。 这臭小子,昨天还说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今儿就把人姑娘手攥在掌心了。 吾家有儿初长成啊! 皇上一脸欣慰,慧妃更是眉开眼笑,盯着苏清的肚子,宛若看到了里面活蹦乱跳的孙子。 等到容恒和苏清三跪九叩行过礼,皇后非常配合皇上的情绪,率先开口,“可是去拜过列祖列宗了?” 语气慈爱。 容恒恭敬应了,“还没有,想着先来给父皇和皇祖母请安,等敬过茶再去。” 太后蹙眉,“既是没去那边,怎么来的这样晚?” 虽然太后脸上挂着不悦,不过,这话问的也没什么毛病。 大家看向苏清和容恒。 苏清闭嘴低头不说话。 有容恒呢! 容恒道:“出门的时候,宁侧妃突然来请安,耽误了点时间。” 其实宁远心也就耽误了一两盏茶的时间。 他们来晚,主要是进宫的路上,马车绕了两圈才奔向宫门。 这是容恒吩咐的。 不过,有宁远心这个现成的靶子,容恒秉着资源不容浪费的原则,利用了。 太后喉头的下一句话就被堵住,堵得嗓子眼有些不舒服,咳嗽了一声,没再说话。 皇上看了太后一眼,朝容恒道:“一个侧妃,上蹿下跳成何体统!” 容恒立刻应了,“儿臣回去一定斥责她。” 太后就道:“好了,不过是去请个安,什么大不了的。” 太后护短。 容恒没吭声。 太后看向苏清,“听说你昨天的嫁妆箱子上放了一只鸡?像什么话!皇室婚礼,何其肃重,岂能如此儿戏。” 低头沉默的苏清知道这次她必须要开口了,也不装哑巴,抬头看向太后,“启禀皇祖母,孙媳妇如此,也是不得已为之。” 第六十五章 喜脉 太后冷笑一声,“哦?倒是哀家孤陋寡闻了,是什么原因?” 摆一只鸡在嫁妆头一抬,还不得已为之,看你能如何巧舌如簧。 皇上也饶有兴趣看向苏清。 苏清这么坦然,应该一定有非放不可的理由。 皇上好奇,到底什么理由。 苏清坦然道:“孙媳妇听说,宁侧妃一进门,殿下就吐血昏厥,昏迷了整整一天,孙媳妇担心,等孙媳妇进门拜堂的时候,九殿下不能现身。” 顿了一下,苏清继续道:“我朝一贯有公鸡代替拜堂的习俗,为了礼尚往来门当户对,孙媳妇就也准备了一只鸡。” 到时候,你们上鸡,我就上鸭鸭。 你们上人,我就上自己。 就是这么体贴入微细致缜密。 容恒立在苏清一侧,心里默默庆幸。 还好他让大厨宰了那只公鸡,自己亲自出门迎接了。 不然,他实在难以想象,一只公鸡和一只鸭鸭在喜娘的唱腔下拜堂的场景。 太后悄悄让人准备公鸡的事,皇上皇后和慧妃都是知道的。 只是有些事,纵然是皇上,也无法阻止。 得了苏清这话,三人顿时憋笑憋到肠子疼。 太后青着脸坐在那,有些上不来气。 难道她该庆幸,那只公鸡被宰了吗? 不然,就是一只母鸡和她的孙儿拜堂吗? 狠狠捏了一下手里的丝帕,太后稳住情绪,“敬茶吧!” 既是在太后寝宫敬茶,这茶,自然是太后寝宫准备。 太后语落,当即便有宫人端了茶盏上来。 容恒和苏清面前,一人一个蒲团,两人跪下。 宫婢递上茶,苏清接了。 先是皇上皇后,再是太后,最后是慧妃。 四盏茶,苏清恭恭敬敬磕头敬了。 皇室规矩,晚辈敬茶,长辈赐茶。 当宫人端了茶盏再次捧到苏清手上的时候,茶气氤氲,苏清略略皱眉。 这茶…… 隔着缭绕的茶气,苏清抬眼朝太后看去。 太后正盯着苏清看,猛地迎上苏清的目光,太后不由得心跳一抽。 难道她发现了? 太后心虚的垂了眼皮,摆弄手腕的镯子。 苏清冷笑一下,眼皮不眨,将四盏茶都喝了。 太后大松一口气。 敬完茶,容恒扶着苏清起身。 才站起,苏清忽的觉得胃里一阵翻滚的难受,眉尖一蹙,忍不住就干呕一声。 突然的变故让慧妃一紧张,“怎么了?” 容恒也担忧看向苏清,“怎么了?” 苏清一手抚着胸口,一手被容恒扶着,喘口气,道:“没事,就是忽然有些恶心。” 太后眼底闪过笑意,随即道:“好好地,怎么就恶心了,该不会是风寒了吧?让御医来瞧瞧。” 太后竟然主动开口给苏清请御医? 容恒本能的感觉到,这里面似乎有点不正常,忍不住朝慧妃看去。 母子心意相通。 慧妃就起身,朝苏清走过去。 一面扶了苏清,一面朝皇上道:“陛下,既是不舒服,不如让臣妾先带她回臣妾宫里歇着,若真是风寒,总不好过了病气给太后和皇后。” 说着话,慧妃的手指搭在苏清的手腕。 太后冷眼看着,没有揭穿慧妃,只是道:“宫婢都去请御医了,左右不在这一会就过了病气,且先瞧过再说,若是严重,就直接回去歇着吧。” 这话,听着是在关心苏清,关心慧妃。 皇上点点头,“让御医瞧瞧再说吧。” 说话间,刘御医就来了。 来的飞快。 苏清心里冷笑。 慧妃朝容恒使了个眼色,她把过脉,没有任何异常。 没有异常……容恒就更不安心了。 扶了苏清在一侧椅子坐下,刘御医打了手帕诊脉。 诊着诊着,刘御医的脸色就难看起来。 皇上见刘御医面色发沉,以为苏清病的重,忙道:“如何?” 刘御医同情又为难的看了容恒一眼,扑通跪下。 他这一跪,大家顿时一愣。 刘御医道:“陛下恕罪,臣……臣诊脉,九王妃已经有一月身孕。” 这话一出,顿时犹如惊雷炸在屋里几人的天灵盖上。 慧妃骤然脸色一青。 不可能,她刚刚给苏清诊脉,明明没事。 慧妃一把推开刘御医,也顾不上其他,亲自给苏清诊脉。 手指搭在苏清手腕,脸色顿时一白。 怎么会? 刚刚还是正常脉象的! 慧妃坚信苏清是清白的,可今儿的事,苏清先是恶心,又是脉象显孕,她说清白,也没有用啊。 皇上原本是不信的,正要怒斥刘御医,可一看慧妃白了的脸色,皇上心里就信了几分。 慧妃是容恒的亲娘,又喜欢苏清,慧妃不会污蔑苏清的。 可,皇上的心理也很奇怪,他信了苏清的脉象是有孕,但是他不信苏清肚子有孕。 这种诡异的心理,让皇上的面容有些扭曲。 敬茶闹出这种场面,皇后张张嘴,最终理智的选择闭嘴。 太后见皇上不发话,就怒气冲冲一拍桌子,阴着脸,道:“苏清,你放肆!” 上次苏清进宫,母妃给她诊脉,还说她不易受孕。 这一点,容恒知道。 所以,他坚信苏清清白。 凶狠的瞪了刘御医一眼,容恒朝太后看去,“皇祖母此言何意,孙儿不懂。” 太后…… 容恒难道已经病傻了? 他昨天才娶进门的媳妇,现在怀孕一个月,他问自己此言何意? 太后怒道:“如此不知廉耻,昨日成亲,今日肚子里就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你作何解释!” 没有理会容恒,太后怒目看向苏清。 “来人,把这个厚颜无耻败坏皇室颜面的贱人拉下去。” 当即就有宫人上前。 容恒身子一横,挡在苏清面前,“祖母误会了,清儿腹中的孩子,是我的。” 如果说,刚刚刘御医宣布苏清有孕一月,是个惊雷。 那现在容恒的话,就是惊雷加成吨的zhà yào,玩命的炸响。 太后措手不及。 容恒一口咬定,孩子是他的,难道她还非要把绿帽子套他头上? 贴身嬷嬷眼见太后哑口无言,忙道了一句,“殿下,事关皇室血脉,还是查清了的好。” 容恒腰杆一挺,“难道你比我更清楚吗?” 嬷嬷…… 太后缓出一口气,问容恒,“你前些日子还闹着拒婚,若是她腹中孩子真是你的,你如何解释?” 第六十六章 灌药 容恒压根不接太后这一茬,只不解的看着太后。 “怎么孙儿听皇祖母的意思,皇祖母觉得孩子不是孙儿的,那皇祖母以为是谁的?” 太后…… 面对这样争着当王八的孙子,太后很无力。 只能默默给贴身嬷嬷递了个眼色。 贴身嬷嬷会意,立刻抽身离开。 太后语重心长,道:“不是哀家不承认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是……” 太后欲言又止,转头看向皇上,“这才成亲就闹出身孕,实在有损皇家颜面啊,恒儿的身子又孱弱……” 容恒打断太后,“正因为我的身子孱弱,这孩子才格外来之不易。” 太后…… 她好好地计划,就这么让容恒给毁了? 不能够! 太后不理会容恒,只看着皇上,“还是查清楚的好。” 太后语落,一个宫女进来。 进门就扑通跪下,“奴婢该死,奴婢有话要说。” 苏清冷冷的看着她,继续沉默。 皇上看了太后一眼,朝宫女道:“说。” “刚刚奴婢在外面,听到九王妃怀孕一事,奴婢猛地想起,一个月前,奴婢出宫替太后娘娘采买东西,意外见到九王妃和一个军中将领搂抱在一起。 当时,九王妃还是平阳侯府的世子,奴婢只以为是两个男人搂抱在一起,只是觉得有伤风化,并未多想。 直到刚刚听到殿中之事,奴婢想,这事还是要说出来的,免得混淆了皇室血脉。” 宫女语落,垂头跪在那。 容恒怒目看向那宫女。 要不是他人设就是孱弱,他真想一脚踢死她! 太后阴测测道:“苏清,你作何解释。” 容恒替苏清道:“苏清之前作男儿身,和军中兄弟勾肩搭背,很正常!” 太后怒其不争的瞪着容恒,“傻恒儿,哀家知道你心疼子嗣,可这子嗣,还是要确定清楚的。” 此时此刻,太后觉得容恒真的是脑子有点不太正常。 果断决定,朝向苏清,“苏清,你说,你腹中孩子,到底怎么回事?” 容恒欲要替苏清接话,被苏清拉了拉衣裳,制止了。 苏清抬头,看向太后,目光平静,“我没有怀孕。” 太后等的就是苏清这句话。 等好久了。 要不是一直被容恒打断,她怎么至于到现在才听到。 听到了,太后松下一口气。 脸上盛怒至极,太后重重一拍桌子,“放肆!刘御医亲自诊脉,慧妃略通医术,也给你诊了,难道刘御医冤枉你,慧妃也冤枉你?” 苏清坦然道:“清者自清,怀孕不怀孕,我自己最清楚。” 说罢,苏清朝容恒道:“刚刚多谢殿下袒护,只是,有些锅能背,有些锅不能背,何况殿下身子孱弱,这么重的锅,压坏你如何是好。” 容恒对上苏清镇定的神色,心下也跟着镇定两分,“我怕失去你。” 容恒说的深情款款。 一句话,表明一切。 他非常在乎苏清,宁愿戴绿帽子,也要认下这孩子,保住苏清。 苏清满面感动,“殿下待我真好。” 容恒动情道:“世上谁人还能和你比。” 皇上…… 你们两个兔崽子当着朕的面如此,真的好吗? 皇上咳了一声,朝苏清道:“你既说你是清白的,这脉象作何解释!” 苏清摇头,“父皇,儿臣无从解释。” 太后冷哼,“无从解释!好一个无从解释!你既然说你是清白的,那好,让御医给你熬一碗堕胎药,你若当真清白,吃了也不碍事,你若有孕,这堕胎药就能让你立现原形。” 容恒一把拉了苏清,“是药三分毒,不行!” 他直觉得认为,太后要给苏清吃的堕胎药会有问题。 苏清却是在太后开口前,扯了容恒,“我想证明自己的清白。” 目光笃定。 “去备药!”太后阴沉吩咐。 一碗堕胎药,来的出奇的快。 当宫女用托盘将堕胎药端到苏清面前时,苏清眼皮不眨伸手接了,仰头就喝。 只是药碗才入口,苏清猛地又停住。 抬眼看向太后,目光最终挪到她一侧的贴身嬷嬷上,伸手一指,“我要她喂我,免得我喝完没什么事,你们又要说我动了手脚。” 太后冷哼,“荒唐!当着这么多人的眼,你如何动手脚,休要拖延时间。” 苏清坚持,“我要她喂我,不然,我不喝。” 太后咬牙看着苏清,朝身后嬷嬷点点头。 嬷嬷只得上前。 嬷嬷接药碗的时候,苏清打量嬷嬷一眼,“你没怀孕吧?” 嬷嬷已经五十四岁,一辈子伺候太后,连个对食的太监都没找。 苏清这话,无疑是在拿刀戳她。 太后顿时发怒,“放肆!说什么浑话。” 苏清轻描淡写一笑,“这些事,还是问清楚的好,万一她怀孕了,传染给我,我原本没怀孕,被她一传染,也怀孕了。” 这歪理说的,理直气壮。 嬷嬷怒道:“王妃放心,奴婢没有怀孕。” 苏清冷哼,“口说无凭,还是让刘御医给你诊诊脉吧。” 太后气的发抖,“胡言乱语什么!” 皇上却接了话,“就诊诊吧。” 太后…… 喘出来的气都在抖。 不过,一想到苏清一会吃了药的后果,太后很快就镇定了。 御医得令,给嬷嬷诊脉。 须臾,御医朝皇上回禀,“并无孕事。” 苏清就问,“那嬷嬷身体可好?” 御医凉凉看了苏清一眼,不情不愿回答,“王妃放心,非常健康。” 苏清得了这话,就放心了。 然后,就在嬷嬷准备接过苏清手中的药碗的时候,令人震惊的事发生了。 苏清一把捏住嬷嬷下颚,巨大的力气逼着她嘴巴张开。 就在嬷嬷嘴巴张开一瞬,苏清将其头扬起,把手中药碗里的药汤全部灌了进去。 突然的变故,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呆住了。 直到苏清一碗药灌完,太后才缓过神,惊得当时就站起身来,“苏清,你放肆!” 盛怒之下,太后才站起身就头晕眼黑扑通又瘫坐下去。 原本青黑的脸,带着隐隐的虚弱和苍白。 全身颤抖。 皇后却是猛然想到那日苏清将北燕文馨公主打的不敢起身的一幕。 心下感慨,好凶残。 皇上眼角抽了抽,有些同情的看向自己的儿子。 儿啊,以后别惹你媳妇啊。 而容恒 一步冲到苏清面前,宛若喝了药的人是苏清一样,满目关心,“王妃无事吧?” 第六十七章 求情 凶残的苏清将药碗搁到托盘上,顺便扯起被吓坏的宫女的衣袖,擦了擦手。 “无事。”苏清朝容恒道,目光瞥向刘御医,冷声道:“刘御医,她不会有事吧?一碗堕胎药而已。” 自己配的药,这药是如何凶猛,自己最清楚。 刘御医吓得冷汗直流,腿软的撑不住,扑通跌坐下。 被苏清灌药的嬷嬷,脸色煞白,顶着一额头的汗,抱着小腹滚在地上,疼的直叫。 不过眨眼,她衣裙底下便流出鲜红的血。 五十四岁的老嬷嬷,被一碗堕胎药打下了腹中孩子? 此时场面,众人若再看不出问题,那就是傻子。 苏清朝皇上道:“父皇,儿臣还用喝药吗?若是不用,儿臣有些受惊,想要回去。” 皇上阴沉着脸,没说话,只朝外摆摆手。 皇后立刻道:“臣妾送一送他们。” 慧妃也跟着道:“臣妾同娘娘一起。” 太后的寝宫,发生这种事,她们再好奇也没胆子留下来看皇上查案。 霎时间,几人离开。 慧妃原本想要留了苏清和容恒吃饭,说些体己话,发生这种事,也只得作罢。 苏清和容恒一路出宫。 上了马车,容恒看向苏清,“你早就发现有问题?” 苏清点头,“那四盏茶里,加了药粉,那药粉的作用就是扰乱脉象,让人有怀孕的征兆。” 容恒脸色泛青。 他进宫之前就做好准备,太后要刁难苏清。 却没想到,他的好皇祖母直接给他整了个这么大的。 真是为了打击苏清,连他的脸面也彻底不顾。 “你明知道那茶有问题,怎么还喝!” 苏清嘴角抿出冷意,“我若是不喝,你怎么能看到后面的大戏呢!” 容恒翻了苏清一眼,“说的轻巧,你就不怕跳进黄河洗不清!” 苏清就笑,“技高人胆大啊!那药粉的功效,只能维持半个时辰,所以,我要么等着太后的后招,见招拆招,要么等到半个时辰之后,再让陛下另请大夫给我诊脉,不就行了。” 容恒哼哼道:“你就这么笃定,你能拖延到半个时辰之后?” 苏清笑着看容恒,“这不是有你呀!” 只是苏清的目光,赫赫表达了一个意思: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容恒。 刚刚在太后寝宫,容恒猛地深情款款撒狗粮,吓得苏清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容恒直接忽略苏清的目光,绷着脸道:“现在知道离不开我了吧!” 苏清…… 果然,人不要脸则无敌! “我是坚信,太后一定有后招。”苏清翻了个白眼,道。 药粉的作用,只是扰乱脉象。 太后要的,却是坐实她怀孕之实。 如何坐实在?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苏清喝一碗堕胎药,把胎儿打下,人赃并获赖不掉! 她是这样猜想的,事实证明,太后果然没让她失望。 太后的计划,原本是万无一失的。 只可惜,太后不知道她懂医。 班门弄斧,不小心斧头落了砍了自己的脚。 想必很疼吧。 自食恶果的太后,此时黑着脸坐在椅子上。 皇上不过三言两语,刘太医就当着太后的面,把太后卖了个干净。 刚刚“落胎”的嬷嬷忍着钻心的疼,奄奄一息替太后顶罪。 “陛下恕罪,不甘太后娘娘的事,都是老奴擅作主张。” 究竟是不是老奴擅作主张,皇上心里一清二楚。 可再清楚,他也只能让老奴擅作主张。 太后是太后,他难道还要惩罚太后! 皇上重重一拍桌子,盛怒起身,“贱奴欺上瞒下,毒害王妃,杖责五十。” 太后原本有气无力,黑着脸瘫坐在那,听到皇上的话,不禁嗷的叫了一声。 “五十?她一把年纪,又……”太后想说她又刚刚流了血身子虚,咬了咬牙,到底没说出口,“如何禁得起五十大棍,你是要打死她吗?” 皇上阴沉的看向太后,“母后难道觉得她不该死吗?” 嬷嬷立刻磕头,“老奴该死,老奴猪油蒙心,罪该万死,这一切真的和太后无关,陛下不要和太后生气,太后可是陛下的生母啊!” 皇上眼角微抽,一缕不易察觉的阴戾杀气闪过,转而落下。 “母后累了,且去歇息吧,这里,朕自然会秉公处理!”皇上不看太后,冷漠道。 太后颤颤巍巍起身,“哀家生你养你这么大,从未求过你,今儿,算哀家求你,饶她一命。” 嬷嬷哭的肝肠寸断,“娘娘,为了老奴,不值得的。” 太后也跟着落泪。 “从哀家记事起,你便服侍哀家,这么多年,哀家早拿你做亲人!” 太后说话,看向皇上,目光分毫不让,“哀家的情面,不知道皇上如今rén dà了,可承?” 皇上缚在身后的手,紧紧捏拳。 若真的是生母,能做出这种事吗? 这样的疑问,他不能问出,只能烂死在肚子里。 深吸一口气,皇上无力吐出,“那就杖责二十,朕要给恒儿一个交代。” 太后没说话,阴着脸亲自扶起地上的嬷嬷。 皇上深深闭了闭眼,片刻,睁开。 等皇上再睁眼,太后和嬷嬷已经离开,门外,传来板子声。 有太后亲自监督,这板子,想必不会太重。 不过,刚刚大出血,再轻的板子,二十下,也够她在床上躺半年了。 目光落向太医,太医早就吓得说不出话。 皇上沉默一瞬,道:“连同那贱婢,一同杖毙!” 那贱婢,就是那个撞见苏清和人搂搂抱抱的宫女。 宫女以为,她也就是不合时宜的说了个“实话”而已,皇上再怒,最多打上几板子,没想到,直接杖毙。 吓得脸一白,正要磕头求情,身子一歪,栽倒过去。 口鼻流血。 被活活吓死了。 皇上一路黑着脸,扶了福公公回御书房。 当时太后寝宫的事,并未刻意避退宫婢。 甚至,太后为了让更多的人知道苏清不洁,还刻意多留了宫婢在寝宫侍奉。 现在…… 皇上不负责善后,至于太后要如何管住这些人的嘴,那是太后的问题。 沉着脸进了御书房,福公公前脚关门,皇上跟着就面容一松,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福公公…… 陛下,要不要这样明显! 第六十八章 达成 喝完一口茶,皇上惬意的坐在书案后。 “从太后让大家都去她那里受敬茶,朕这心里就不踏实,最近镇国公和他的两个女儿受罚,多多少少都和苏清有关,朕就知道,太后不会放过敬茶这个机会!” 端起茶盏,又喝一口。 “没想到,太后直接给朕闹了这么大一出啊!太后跟前那个老嬷嬷,朕早就想除掉了,这次托了苏清的福了。” 福公公翻了翻眼珠。 这话要是被太后听见,会活活气死吧。 “九王妃也是厉害。”福公公跟着道。 苏清一脸凶残的把汤药灌进嬷嬷嘴里的时候,福公公看的连气都忘了喘。 那场面…… 小孩子看了,怕是会做噩梦吧。 皇上道:“刘御医刚刚说苏清怀孕的时候,朕真的是替她捏把汗啊!没想到,她自己还没张口呢,容恒那臭小子倒忍不住了!” 皇上不意外太后给苏清布局,毕竟太后是朝晖和德妃的亲姑妈,镇国公和平阳侯又互相不对付。 皇上也不意外苏清凶残的反转剧情。 苏清是谁,那可是他御封的紫荆将军。 奇袭突围,强攻智取,战场上战无不胜,不仅需要高超的武艺,骁勇的胆量,更需要超人的智商和尖锐的洞察力。 杀敌万千不在话下的智商,难道还对付不了点内宅权术。 但是皇上吃不消的是容恒的秀恩爱。 他一双老眼要被闪瞎。 对此,福公公只能颤着嘴角,道:“九殿下也是性情中人。” 皇上…… 敬茶一事,算是落幕。 皇上心情很好的给苏清送去安慰恩赏。 皇上的恩赏送到容恒府邸的时候,四皇子正沉着脸坐在花园石凳上。 喜酒里下了毒,龙凤喜烛里掺了药粉。 刘御医说,那种剂量,莫说容恒本就是个要死的病秧子,就是一头牛,也放的倒! 可今儿一早,容恒和苏清活蹦乱跳的去敬茶了! 昨天夜里,容恒还被强上弓! 四皇子拳头在手边石桌一砸,“去,把刘御医给本王叫来!” 小厮得令,立刻执行。 走了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小厮一脸惊慌折返回来。 “殿下……”小厮粗粗喘了口气。 四皇子没好气瞪了他一眼,“见鬼了!不会说话!” 小厮缓了口气,“殿下,刘御医让陛下给杖毙了!” 四皇子闻言,顿时脸一白。 好好地,父皇为什么要杖毙刘御医。 就算是治病出了差错,最多罚的重点,也不至于杖毙啊。 心头一跳…… 莫非是父皇发现刘御医为他做的事? 四皇子手脚骤然冰冷。 父皇最恨手足相残。 气息颤抖,四皇子白着脸朝小厮道:“为何?” 小厮抿抿嘴唇,“这个,小的没有打听出来,就听说,是九殿下和王妃进宫敬茶,后来王妃身子不适,刘御医去请平安脉,去了之后,就再也没出来。” 四皇子抄手就将手边茶盏砸了,“怎么又是苏清。” 重重喘了口气,四皇子心虚又气恼道:“去查,实在查不出来,让人进宫问问太后。” 小厮得令,转身就去。 四皇子气闷的坐下。 若是母妃没有被禁足,他何苦要去查。 得想个法子让母妃出来啊…… 四皇子没有想出让德妃解禁足的法子,却是在半柱香之后,等回了他派出去的小厮。 小厮抬手抹一把额头的汗,觑着四皇子,“殿下,刘御医被杖毙,是因为他和太后娘娘跟前的容嬷嬷合伙陷害九王妃,事情当场败露。” 紧接着一刻钟的时间,小厮将从太后那里打听来的事一一告诉四皇子。 四皇子听完,脸色黢黑! “这个老货!那么多太医不去找,怎么偏偏就找了刘御医!” 他花了三年的时间,耗费了无数精力财力,才让刘御医彻底归顺与他。 现在,他所有的辛苦,就这么付诸东流了? 四皇子觉得有些憋屈,可这口气又不能朝太后撒! 恨恨捏了捏拳头,四皇子转头出门。 “殿下,去哪?”小厮追上。 “镇国公府。”四皇子阴沉道。 刘御医是父皇指给容恒的御医,现在刘御医死了,父皇一定会指了新的御医给容恒用。 他要赶在新的御医见过容恒之前,把人收买了。 这厢,四皇子雷厉风行。 那厢,容恒的马车正朝着府邸而去。 马车里,苏清倚靠着车壁,朝容恒道:“之前我提的条件,你想好了吗?” 容恒看着苏清,几乎咬牙道:“除了银子,你就没有别的爱好?” 似乎每次见面,苏清总要讹他点银子。 苏清略想了想,非常认真的回答,“我还喜欢银票。” 受过良好教育的九皇子,此刻非常想要爆粗口。 看着容恒发黑的脸,苏清幽幽道:“你要是答应,一会回去,就给我立个字据,咱们也好分工合作。” 容恒翻了翻眼皮,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苏清笑道:“这样我就放心了。咦,对了,去的时候,马车绕着鼓楼大街转了两圈才进宫,怎么回来的时候,就直接回了?” 话问完,马车稳稳停住。 容恒翻身下车,丢下一句欠揍的话,“本王愿意。”抬脚带着长青离开了。 苏清瞪着容恒欠揍的背影,决定晚上扎针的时候,多给他几针。 容恒没什么病,身子虚,完全是因为中毒。 可他体内这毒,中的有些奇怪。 大致分为三个阶段。 他先是被人下了三年毒,这种毒,不要命,但是能让他浑身绵软无力,萎靡不振。 后来,这毒停了大约一年的样子,又被下了另外一种毒。 这种毒,平时不会对身体产生什么影响,但是一旦下毒之人想要要他的命,只要给他点了合欢香,他一被催情,立时毙命。 不仅毙命,尸检还查不出中毒的征兆,仵作只能断定,他是欢愉的时候太过激动。 这死法…… 很强大! 后来,这毒也停了,又换成新的毒。 新的毒,应该是每天小分量小分量的下在他的饮食里,日积月累,不会当时要命,不过,积累到一定程度,就能去死了。 或者,下毒的想要要他的命了,突然加大剂量,他也可以去死了。 什么仇什么怨,居然这么变着花样的给他下毒,真是煞费苦心啊! 只是,让苏清感到奇怪的是,这毒虽然复杂,但真要去解,也不是做不到。 为何太医院的御医却说无力回天呢? 皇室果然是一滩不见底的黑水,黑泥水。 苏清摇摇头,带着福星跟上容恒的脚步。 索要字据。 第六十九章 字据 长青跟在容恒身侧,一面走,一面回头悄悄看后面的苏清一眼。 容恒斜昵他一眼,“不好好走路,看什么呢?” 长青一脸担心,“殿下,咱们被尾随了。” 容恒无力翻了翻眼珠,没有说话。 长青偷偷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了容恒一眼,“殿下,以后和王妃说话,还是稍微客气些吧。” 容恒挑挑眉,嗯? 长青就道:“今儿在宫里,王妃灌容嬷嬷药的时候,太吓人了。刚刚您该和王妃解释一下为什么进宫前要绕两圈的,奴才总觉得,王妃尾随我们的眼神不善啊。” 一定是因为他家殿下说话不客气,王妃才尾随的。 这是要准备找个小犄角旮旯揍他们一顿吗? 容恒抬手在长青充满担忧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长青立刻抱头,委屈又茫然的看向容恒,“殿下?” 容恒却是猛地转身,看向身后尾随他的苏清,义正言辞道:“这里,是本王的府邸。” 小厮不争气,他得现场让他明白,谁才是这里的主人! 苏清面色坦然,“是,“本王”,我只拿银子。” 长青…… 什么银子? 容恒眼角跳了跳,“所以,在本王的府邸,能横着走的,只能是本王。” 苏清宛若看傻子一样看着容恒,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好,请开始横着走。” 福星一脸疑惑盯着容恒,小声问苏清,“主子,九殿下为啥突然要横着走?还说只有他能横着走,难道这个还有人和他抢?” 苏清道:“别管那么多,你记住,你要正常走路就是。” 福星认真点头,“哦。” 说完,双目炯炯看着容恒,期待他的表演。 殿下,请横着走。 容恒…… 长青拽拽容恒的衣袖,悄声道:“殿下,她俩好像完全忘记那天的事了,他们以为您真的要横着走。” 容恒狠狠瞪了长青一眼,难道我看不出来吗! 一甩衣袖,转身离开。 那天翻墙,苏清和福星主仆俩一致决定,她们能在他的府邸横着走。 因为此,长青这几天才有点怂的不像话。 容恒是打算借着这个由头,让长青恢复正常。 没想到,苏清主仆俩完全不上道! 记性这么差,也不知道平时怎么打仗的。 四个人,两前两后,各怀心思,一路抵达容恒的书房。 福星撇撇嘴,九殿下真奇怪,说好了要横着走,一路不也正着走了! 容恒的书房,和普通贵族男子的书房并无两样。 若非要说出点区别,就是容恒不燃熏香,屋子里只散发着自然的空气。 苏清环视一圈,朝容哼道:“殿下,写吧。” 容恒瞪了苏清一眼,朝长青道:“你先出去。” 给自己的王妃写字据,把家产一分为二,这么丢人的事,当然不能让长青看到。 长青哦了一声离开。 容恒看向苏清,“让福星也出去吧。” 福星正要走,苏清就道:“不用,福星和我,不分彼此。” 福星立刻就留下了。 正要跨过门槛的长青,回头幽怨的看了容恒一眼。 瞧瞧人家王妃,瞧瞧你,哼! 容恒……“那你也回来吧。” 二对二,这才公平。 “好嘞~~” 刚刚还幽怨的像个小寡妇一样的长青,顿时一脸欢快。 结果就是,容恒当着两个“小厮”的面,写下字据,签字画押。 福星看的眉开眼笑,长青差点跌坐地上。 只觉得他家王妃万丈光芒,至于他家殿下……怂的不忍直视。 容恒无法面对自己小厮嫌弃的目光,黑着脸朝苏清道:“这次你可以做你的事去了吧!” 苏清点头,“你放心,我这个人,一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既然收了你的钱,一定给你把事办好,不过,我离开之前,还有一件事。” 容恒一脸警惕,“你该不会还要银子吧?” 长青立刻举起右手三根手指,“王妃,奴才对天发誓,我们殿下就这么多钱,一点遗漏没有了。” 容恒…… 苏清笑道:“瞧你们说的,我苏清是那种掉钱眼里的人吗!” 容恒和长青双双抖抖嘴角,不是吗? 福星小眼神非常坚定,当然不是! 为了表示自己真的不是,苏清指了长青的墨,道:“你这个墨,以后不能用了,墨石是经过特殊浸泡的。” “这个墨有毒?”长青非常意外。 这墨是他亲自给他家殿下买的啊! 容恒扫了一眼自己刚刚用过的徽墨,扯嘴苦笑一笑,“他们真是挖空心思,深怕有一丝一毫遗漏了。” 苏清深深看了容恒一眼,道:“他们?这么说来,殿下知道自己身上的毒是被谁下的?” 容恒眼底浮着一层雾霭,让人看不清里面究竟藏了什么。 颔首不语,默认了苏清的话。 苏清想了想,将她对容恒身体内毒素的分析详细说出。 随着苏清一条一条说出,长青的脸,由白转青。 容恒倒是表情变化不大,只周身散发着冷意愈加浓烈。 待苏清语落,容恒默了一瞬,道:“你说我身体的毒,分三个阶段,其实,并不完全准确,准确的说,应该是分两个阶段。” 苏清顿时动了动她的眉心。 她不会怀疑自己的医术,不过,洗耳恭听容恒的话。 容恒深吸一口气,道:“你所说的第一个阶段,让我身体绵软,萎靡不振的毒,是我母妃给我下的。” 这话,就是个雷啊。 苏清和福星惊得大睁眼。 亲娘给亲儿子下毒? 就是奇葩诡异如平阳侯和王氏,也最多是让苏清女扮男装十六年,也做不出下毒的事啊! 倒是长青,一脸平静,显然早就知道此事。 苏清缓了口气,看向容恒。 原来你很有故事嘛。 容恒苦笑,“我母妃给我下毒,纯粹是为了保全我,皇宫魑魅诡谲,阴暗龌龊之事太多,只有我成为彻底的废人,我和母妃才能都平安。” 显然,容恒不打算讲他的故事。 苏清…… 算了,她不强人所难。 只是,她不敢深想,当年慧妃是在怎样的情形下,才给儿子配出毒药,哄着他吃了。 是哄着吃了呢,还是容恒一清二楚的吃了。 不管哪种,慧妃当时的那种心情…… 第七十章 家规 书房的气氛,因为这个话题,骤然有些沉闷。 福星看看她家主子深沉的脸,看看容恒深沉的脸,看看长青深沉的脸,很深沉的叹了口气,说出一个深沉的疑问。 “所以,你母妃没毒死你,谁又打算毒死你?” 长青第一个没忍住,“噗”的笑出来。 然后,这凝固了一样的沉闷,就荡然无存了。 苏清拍了福星一下,“不许无礼。” 转而看向容恒,“是谁?” 容恒觉得,自己真的有可能是被气死的,不是被毒死的。 深吸一口气,容恒道:“我中的第二种毒,是谁下的,我不知道,但最后一种毒,是四皇兄下的。” 四殿下? 苏清脑子里搜寻这个人,没什么特别的记忆。 “他放着大皇子和五皇子这两个都比你优秀的男人不毒害,为什么要害你?”苏清非常不解。 在慧妃的不懈努力下,容恒已经成功成为一个病秧子。 四皇子为何还对他不放心呢? 被自己的王妃直面评价不优秀,容恒本就黑的脸,又挂了二斤砒霜,“因为事实上,本王就算是个病秧子,也比他们优秀。” 苏清一脸不信,““本王”你怎么优秀?” 正说话,外面有小厮隔着门通禀,“殿下,王妃,宁侧妃来了。” 容恒皱眉,“她怎么来书房了。” 嘀咕一声,容哼朝苏清道:“她是来见你的,你去花厅见她吧。” 苏清横了容恒一眼,“小爷现在是个女人,她来见我干嘛,分明是来见你的。” 容恒震惊在苏清这“小爷”的自称里,一脸掉进茅坑的表情。 苏清不以为意。 容恒就道:“就因为你现在是个女的,所以她才要来见你,你是正妃,她是侧妃,她要来给你敬茶。” 苏清恍然大悟。 宁远心立在书房石阶下,等着里面的召唤。 “咯吱”,门开了。 宁远心抬眼去看。 苏清立在门口,“你要是给我敬茶,就去花厅等我,你要是见殿下,殿下就在里面。” 说完,苏清带着福星离开。 对于一切和太后沾亲带故的人,苏清都没有好感。 穿了这么久的裙装,她迫不及待想要换回男装。 苏清走了几步,宁远心的声音从背后飘来,“妾去花厅等王妃。” 苏清没什么表情的继续离开。 心下狐疑,这宁远心和今儿早上判若两人啊。 今儿早上,那根本就是小白花式的耀武扬威,而现在,很温顺呀。 宁远心看着苏清的背影,葱管一样的手指紧紧攥拳。 太后分明说,今儿让苏清有去无回,太后也说,九殿下深恶痛绝苏清。 就是因为太后这两句话,昨天她才敢去正房抢人,今儿一早才敢在苏清眼皮子底下半路截人。 她的胆量,源于太后。 可现在,苏清居然又平安无事的回来了! 不仅回来了,还一进门就和殿下一起进了书房,说了那么久的话。 当初答应嫁给容恒做侧妃,就是太后许诺,让她进门就转正,让苏清怎么来的怎么滚回去。 太后说的信誓旦旦。 若非如此,她死都不会来的。 可现在…… 宁远心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愤懑,朝着容恒的书房大门道:“殿下,妾可以进来吗?” 容恒没什么起伏的声音飘出来,“不可以。” 干脆利索。 宁远心咬了咬唇,顶着发白的脸,道:“那妾告退。” 她堂堂嫡女,若是嫁给旁人,必定是府中当家主母,怎么会像现在这样,低三下四。 可要让宁远心现在和苏清斗,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 一路苦闷,宁远心扶着丫鬟春桃朝花厅而去。 “春桃,你说,我以后的日子,难道都要这样熬吗?”宁远心闷闷道。 惹不起苏清。 九殿下对她也寡淡。 春桃安抚道:“娘娘,太后娘娘今儿兴许只是一时失手,只要太后娘娘在一日,她是断然不会容下王妃的。” 宁远心苦笑摇头,“可万一她总是失手呢?难道我大好年华,就这么蹉跎了?” 宁远心不甘心。 她是京都数一数二的才女,容貌又算得上乘。 若王妃是其他人,她耍耍小手段,也许还能将王妃扳倒。 可苏清…… 她不是没有心思,实在是胆量不足。 杀人如麻,脾气暴躁,连北燕的公主都能往死里揍,何况她! 没有万无一失的保证,她绝不会轻举妄动。 春桃抿唇皱眉,忽的眼底闪过亮色,在宁远心耳边低声道:“娘娘,不如把何清澜接来?” 宁远心一怔。 何清澜…… 春桃压着声音在宁远心耳边一阵嘀咕。 宁远心不展的愁眉,顿时舒展开,“好,就依你。” 舒展开,不过眨眼,又蹙起,“你说,一会敬茶王妃会不会过分责难?” 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的冒犯,让宁远心惴惴不安。 春桃不敢接这话,可又不能不接,只道:“娘娘一切按着规矩来,她纵然跋扈,也挑不出毛病的。” 宁远心点点头。 主仆俩说着话,已经到了花厅。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宁远心老老实实立在那。 苏清换过男装,英姿飒爽带着福星进了花厅。 宁远心中规中矩的敬茶。 苏清端了茶,问捧茶的婢女,“府上只有你一个丫鬟吗?” 婢女一愣,看向苏清,不明白苏清的意思。 苏清喝了一口茶,面无表情的道:“府上没有管事吗?” 婢女立刻道:“回王妃的话,府中一共六个分管事,一个总管。” 苏清就朝宁远心道:“劳烦宁侧妃,我要一盏茶的时间见到这些人。” 宁远心捏了捏丝帕,恭敬道:“是,妾这就去通知。” 整个敬茶过程,苏清一言不发,和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让她跑腿。 这赤果果的是屈辱。 容恒的府邸,六个分管事,分别管着厨房,绣房,外院人事,内院人事,车马和花卉杂物。 一个总管,统管一切。 苏清要求一盏茶的时间,结果,宁远心只叫来四个分总管和一个总管。 宁远心有些不安,怕苏清迁怒于她,解释道:“王妃,妾亲自到各处通知的,管厨房和车马的管事,临时有事出府了。” 苏清没理宁远心,只朝管事看过去,“管事?” 语气微凉,端的是军中做派。 战场杀敌,统领大军的将军,那种气势,不是普通王妃能相比的。 不过,这个管事,也不是一般人。 第七十一章 鞭刑 从容恒建府起,他就是府中管事。 府中一应事务,大小都是他说了算。 容恒身子不好,从不过问府中闲事,他俨然就是府中主人。 这一点,苏清出阁前,曾听她爹提过一嘴。 不过,平阳侯的原话是:“奴才没个奴才的样子,该抽!” …… 面对苏清,管事端着架子,也不低头,直视苏清,道:“是。” 苏清没什么表情,“名字。” “谢良。” “谢良……”苏清玩味着这个名字,沉默片刻,道:“我问你,你知道今天是我进门第二天吗?” 谢良脊背挺直,“奴才当然知道。” 苏清就喜欢这种牙叉骨硬的。 很满意的点点头,“那你知道,我进门第二天,府中管事要来拜见我吗?” 谢良只以为自己的安排无错可挑,便道:“因为王妃入府,厨房需要给王妃开设小厨房,车马那边,需要给王妃准备新的车马,所以,两位管事亲自去操办了。” 他们不在,是因为去给你做事了。 苏清冷笑一声,“所以说,在我进门之前,他们都昏迷不醒,直到我进门,他们才苏醒过来,然后去办事吗?” 谢良显然准备充分,“圣旨赐婚,婚期短,在此之前,大家都忙着操办婚礼。” 苏清摇了摇头,“王府有王府的规矩吧?” 谢良道:“有。” 苏清便道:“好,去把家规拿来。” 谢良一点惧怕之意没有,转头就朝一个丫鬟道:“去。” 一声吩咐,十分有主子范儿。 苏清没在意。 片刻,丫鬟捧了家规进门,谢良接了,亲自捧上去。 福星转手将家规递给苏清,苏清眼皮没撩,朝福星道:“烧了。” 福星对于苏清的命令,一向彻底贯彻。 更何况是今天这样的场合,她不能拖主子后腿。 拿了火折子,福星就点。 谢良脸一黑,“王妃这是做什么?” 质问之声赫赫。 苏清冷声道:“认清楚你的身份,你是奴才,我是主子,我要做什么,不需向你解释。” 谢良就道:“王妃要烧了家规,奴才是没有资格质问,可殿下难道也没有资格吗?” 苏清笑,“难道你摇身一变,成了殿下?” 谢良冷着脸,道:“奴才不敢,不过,王妃难道不需要问过殿下吗?” 苏清就道:“好啊,你去问吧。” 谢良却是转头就朝一个丫鬟道:“去把殿下请来。” 一点不把苏清放在眼里。 苏清很有耐心的等着。 宁远心坐在侧位,眼观鼻,鼻观心,无人知道她想什么。 丫鬟走了片刻,独自返回。 对于丫鬟没有请来容恒,谢良非常意外,“殿下呢?” 丫鬟道:“殿下有事,殿下说,府邸的事,一切由王妃说了算。” 谢良眼底闪过一抹惊愕,转头看了苏清一眼,朝丫鬟道:“你和殿下说了家规的事?” 丫鬟点头。 苏清就道:“现在,你还有问题吗?” 谢良不甘不愿,道:“奴才不敢。” 福星点了火折子就烧。 一本厚厚的家规,眨眼功夫烧成灰。 无规矩不成方圆,家规烧了,王妃要做什么呢? 一群下人十分好奇。 苏清很及时的满足了他们的好奇心,“我既是府中王妃,一府的当家主母,中馈的掌权人,这家规,从今儿起,由我来定,但凡犯了家规的,绝不轻饶。” 苏清声音不大,却凛冽至极。 谢良脸上笼罩着阴影,没说话。 苏清朝福星道把新的家规挂起来吧。 刚刚去换衣裳的时候,苏清趁机写了几个字。 福星脚尖点地,很快在花厅正面,苏清背后上方拉起一道横幅,固定在墙上。 新家规很简单,就一句话。 凡是令王妃不快者,罚! 一众下人…… 谢良看过新的家规,原本阴沉的脸,骤然又缓过来,不阴不阳道:“王妃确定,这家规,殿下允许?” 苏清就道:“你可以再让人去问问。” 那跑腿丫鬟,就又走一遭。 片刻,带回容恒原话,“王妃说了算!” 众人…… 他们以死拒婚的殿下呢? 怎么一夜之间,就像变了个人似得。 疑惑一起,大家又无师自通。 对了,昨儿洞房夜,王妃墙「强」上了殿下,而今儿殿下面上并无任何不悦。 宁远心低头坐在那,始终神色未变。 苏清扫过宁远心一眼,目光最终落向谢良,“从今儿起,执行新家规。” 谢良没说话。 苏清就道:“厨房管事和车马管事,无视主母,以下犯上,免去管事一职,赶出府邸。” 一语既出,合众哗然。 府中下人,都有一定的规章用度。 犯了错,能罚,可一般主子绝不会轻易把人撵走。 撵走了人,虽然断了那人的活路,可也等于暂时让这差事置于无人打理的处境。 尤其苏清,刚刚进府,根本不知道府中各处盘根错节的关系。 就这么把人撵走,那厨房和车马,谁管。 在谢良看来,苏清这完全就是在强行卖弄风头。 明知管事一走,苏清对于府中人事两眼抹黑,很难选出新的管事,谢良却一言不发,等着看好戏。 谢良一言不发,苏清也没搭理他,只转脸看向宁远心,“宁侧妃,这件事,就由你来办吧。” 宁远心一愣。 让她去撵人? 正要拒绝,脑中思绪一闪,宁远心乖乖应了,“是。” 随即,询问苏清,“妾现在就去办?” 苏清点头,“你去吧。” 宁远心起身就走。 宁远心一走,苏清看向谢良,“谢管事身为府中管事,却无法准确的分配任务,调度时间,乃严重失职,念你乃府中旧人,从轻发落,杖责……” 顿了一下,苏清改口,“鞭刑二十,由福星执行。” 如果是杖责,估计这顿板子,她打不了。 府中下人,把谢良看的比容恒都重,谁敢打。 还是福星好。 苏清语落,大家立刻就从刚刚撵走管事的震惊中抽出神来,看向谢良。 老天! 王妃要打大总管! 谢良沉着脸看苏清,“王妃要打奴才?” 苏清笑的轻描淡写:“打不得?” 谢良下垂的手,捏成拳头,没说话。 他不说话,不代表福星的鞭子就不抽了。 早之前,主子就说过,她可以在府邸横着走,谁惹她们不痛快,就抽谁。 这谢良明显不把主子放在眼里。 福星的小暴脾气早就怒了。 腰间鞭子取出,扬手就朝谢良身上抽去。 第七十二章 救场 一鞭子打下去,谢良上好的衣料被抽出一道口子。 胳膊上的血渗出来。 一众下人看的呆若木鸡。 真的抽了! 王妃真的抽了大总管! 今儿,戏唱大了! 谢良虽是下人,但他的身份是大总管,所以,他也有自己的小厮。 谢良的小厮眼见谢良真的挨打,吓得跳脚就朝书房奔去。 宁远心得了苏清的吩咐,却并没有直接去执行。 苏清要将府中两个管事直接撵出府,这种蠢事都做得出来,她就算不敢轻易招惹苏清,不敢轻易和苏清作对,可这种送上门的把柄,她还是要利用一下的。 别的不说,单单把话送到容恒面前,再解释一下府中人事的那些不成文的规矩,她就不信,容恒还能由着苏清胡来。 撵走两个管事,完全有可能让府中下人的运作混乱啊。 只要容恒阻止了苏清,今儿,苏清就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而她,只是提醒了容恒一句,她是为大局着想,算不上和苏清作对。 就算苏清为难她,容恒应该也会护着她的。 没有理由不护着啊! 宁远心一路细细的琢磨见到容恒该如何说。 就在她即将跨进书房小院的时候,一个小厮若一阵风从她身边蹿了过去。 差点把宁远心带倒。 春桃立刻怒道:“不长眼的,怎么走路呢!” 那小厮救人心切,压根没听到。 春桃语落,他已经奔进书房。 转眼,容恒跟着那小厮出来。 宁远心立刻迎了上去,一脸为难的表情,“殿下,王妃……” 容恒看了宁远心一眼,大步离开,“什么话,一会再说,先去花厅。” 宁远心一听容恒迫不及待要去花厅,立刻闭嘴。 这才认出,方才那个差点带倒她的小厮,是谢良的小厮。 谢良的小厮请了容恒去花厅,容恒又这么迫不及待的去,难道花厅那边又出了别的事? 宁远心跟在容恒身后,安静的走。 宛若一个会行走的花瓶。 花厅那里,苏清为了让大家看清楚谢良到底是怎么挨鞭子的,让福星打一下,休息一下。 所以等容恒赶来的时候,福星才打到第十下。 容恒一脚跨进花厅,现场的气氛,徒然进入一个新的诡异状态。 众人看向容恒,紧接着,目光嗖的看向苏清。 殿下会斥责王妃吗? 王妃会怒极之下打殿下吗? 宁远心看到谢良,又看看拿了鞭子的福星,吓了一跳。 苏清竟然打了谢良! 她知道谢良的身份吗,就打! 容恒抬脚走进花厅。 宁远心犹豫一瞬,跟着容恒进去。 谢良一脸忠心耿耿立在那,一动不动。 容恒走进来,谢良扑通跪下,“殿下,都是奴才做事不利才惹王妃不快。” 说着话,谢良抬眼瞥了一眼头顶的横幅。 “是奴才的不对,殿下莫要怪王妃。” 容恒看了一眼苏清头顶的横幅。 一手毛笔字写的耀武扬威张牙舞爪,果然,字若其人。 转身与苏清隔着一张桌子坐下,容恒朝谢良道:“真的是你惹了王妃不快?不是王妃有意刁难你?有什么话尽管对本王说,本王绝不允许有人欺负你!” 一副当家作主的样子。 要不是提前就和容恒达成一致,苏清都要被这披着羊皮的狼骗了。 真是奥斯卡影帝,莱昂纳多·容恒呢! 容恒此言一出,众人眼中看好戏的神色就更浓了。 宁远心低着头,立在那。 苏清瞥了她一眼。 谢良跪在地上,故意动了一下胳膊,脸上做出钻心的疼,却执意道:“殿下,真的是奴才做事不利,奴才甘愿领罚,奴才是府中总管,合该起到带头作用。” 容恒满脸欣慰的点点头,“不愧是本王最倚重的人,你能这么想,本王很高兴。既然是你的错,那……继续吧。” 福星欢快的应了一声,“好嘞~~” 扬起鞭子就抽了出去。 一鞭子抽的谢良差点怀疑人生。 不是来做主的吗?怎么又让继续了。 容恒坐着说话不腰疼,福星一面抽,容恒一面道:“原本,本王还以为是王妃不懂事,刻意刁难你,是本王误会王妃了。” 苏清笑笑,“无事,说清楚就好,看在谢总管实话实说的份上,就少打一鞭子吧。” 众人…… 二十鞭子,改成十九鞭子。 但福星是谁,这鞭鞭都用了大力气,等她抽到十五鞭子,谢良就昏厥过去了。 之后的四鞭子,福星犹如鞭尸一般抽完。 容恒立刻道:“还不赶紧把谢总管抬下去,请御医来瞧。” 谢良的小厮抬谢良的时候,差点哭了。 谢良被抬走,容恒朝苏清道:“你继续。” 苏清笑道:“也没什么了,事情要循序渐进,什么事,留点明天再做。” 言落,转向众人,“散了吧,守着规矩做事,我一向赏罚分明。” 规矩…… 众人离开之前,最后看了一眼苏清头顶的横幅。 难道以后府中的规矩,真的就是这个了? 看着就是一句话,却比登天都难啊。 谁不知道,苏清脾气暴躁。 令她不愉快的,都要罚~~~ 众人瑟瑟发抖离开。 原本想要告状的宁远心,犹豫一下,狠狠攥着手帕,转身跟着众人一起离开。 苏清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 容恒看了苏清一眼,“亏你笑得出来,你知道谢良是什么身份吗?” 苏清道:“什么身份?难道不是你府里的奴才?” “他哥哥是太后寝宫的大总管!”容恒道。 苏清撇嘴,“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 说完,苏清起身,“我要去军营了,为了你这点鸡毛蒜皮的事,差点耽误我正事。” 正儿八经挂职的将军,军务很忙的! 看了容恒一眼,苏清道:“我帮你肃清府邸,你赶紧找个正儿八经替你打理内宅的,我一个将军,总不能天天做这些女人做的事吧!” 不满的说完,苏清带着福星离开。 长青抽抽嘴角,“殿下,王妃说,这是女人做的事,那王妃是啥?” 问完,长青又想到新的问题。 王妃要不是女人,殿下娶了她做王妃,那殿下是啥? 容恒…… 第七十三章 安排 苏清前脚离了府邸,后脚,满京城的人都知道苏清刚刚抽了谢良。 不过,苏清原本就是脾气暴躁杀人如麻。 她抽了谢良二十鞭子,完全是苏清的正常行为好不好。 又不是苏清抽了容恒二十鞭子! 不过,苏清要是抽了容恒二十鞭子……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这流言,转了个圈,就又回到容恒耳中。 他听到的版本是这样的:苏清一言不合,抽了容恒和谢良二十鞭子。 容恒 苏清去了军中,他和长青也从密道去了青云山。 青云山上的暗卫,还在训练。 做了短暂的指点,容恒一头扎进查案中。 那镯子的事,要快点查清楚才好。 长青跟在容恒身侧,担心道:“殿下,今儿王妃就这么打了谢良,宫里能就这么算了?” 谢良的哥哥可是太后跟前的红人! 红得发紫的人! 容恒肯定道:“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 “那怎么办?” 容恒道:“反正苏清打不打谢良,太后都不会放过苏清,太后和苏清之间,不差这点仇恨。” 长青一想,也是,面上那点担忧就烟消云散了。 “今儿王妃毒打了谢良,谢良估计十天半个月起不来身,王妃又撵了厨房和车马的管事,府里会不会乱成一锅粥啊。”长青又有新的担忧。 容恒面无表情,“府里本来就是一锅粥,不过,苏清既然敢打敢撵,应该还有后招。” 说完,容恒转手拍了长青脑袋一巴掌。 长青顿时嚎叫,“殿下,怎么又打奴才,会打傻的!” 容恒幽幽道:“本来就够傻了,不差这点。” 这话,好耳熟…… 不等长青琢磨,容恒就又道:“我花了那么大的价钱让苏清帮我肃清府邸,钱不会白花的,你就不要浪费你仅有的微薄的脑子想这些事了。” 长青…… 长青默默翻了个白眼,正要说话,忽的眼前一亮,猛地一扯容恒的衣袖,“殿下!” 容恒让他吓一跳,“一惊一乍,做什么!” 长青抬手指前方,“殿下,那是不是苏二老爷!” 苏二老爷,苏蕴,苏清的二叔。 容恒顺着长青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苏蕴正朝铜钱胡同走去,身边仅跟了一个小厮,那小厮一脸戒备的左右环视,手里提着一个匣子。 长青眼神好,一眼认出那匣子是金妆楼的匣子。 金妆楼,京都第一首饰店,件件价格不菲。 “殿下,苏二老爷去铜钱胡同做什么?还带着金妆楼的匣子。”长青一脸狐疑。 铜钱胡同住的都是平民百姓。 容恒眼底浮过若有所思,没再多看。 “走吧,去办正事,争取天黑之前回来。” “哦。” 这厢,容恒竭尽全力调查镯子的事,那厢,苏清在军营中布置任务。 上次,她碾压北燕使团,逼得北燕使团当天入朝当天离开。 可北燕使团提前入京,不见皇上却私下见了镇国公,一定是有阴谋的。 虽然这次入京的阴谋因为她的缘故,夭折了,但并不代表北燕和镇国公之间的卑鄙交易不存在。 镇国公在朝中作怪,一旦和北燕打仗,上战场的人可是她平阳军。 如果真的让镇国公和北燕勾结一事彻底得逞,到时候吃大亏的人是她。 点了一名副将,苏清道:“你选十人,化作商人,立刻出发,去北燕都城找徐子徽,让他留意一下北燕三皇子,另外,你们十一人不必立刻回来,听我命令。” 徐子徽是苏清一年前安chā jin北燕都城的商人。 这些年,他通过各种途径,陆陆续续给苏清送回一些情报。 打仗嘛,总要知己知彼。 这个彼,不分大小轻重,只要是消息,苏清就接收。 很多看似无用的消息,凑在一起,就能琢磨出大事来。 副将得令,立刻执行。 正事做完,待这副将一走,苏清又点了两个人,“薛天,胡一为。” 被苏清点名的人立刻答:“到!” 噌的起身。 苏清便道:“你们两个,明天去九殿下府邸报道。” “是!”两人异口同声道。 胡一为多了一句话,“将军,去做什么?” 苏清顿了一下,道:“薛天去做府邸代理管事,胡一为做账房。” 两个汉子顿时发出一声哀嚎。 “将军,属下……” 不等胡一为把话说完,苏清就道:“军人的天职是什么?” “报告,服从命令!” 胡一为和薛天异口同声。 苏清是特种兵的教官,作为现代军人,她穿越来之后,训练平阳军,依旧按照自己之前那一套,只是做了适当的修改。 等他两人语落,苏清道:“好,执行吧。” 胡一为…… 薛天…… 苏清在两人宛若怨妇一般幽怨的目光中,昂首挺胸离开营帐。 走之前,问了一句,“杨子令什么时候回来?” 胡一为顶着苦瓜脸,有气无力道:“估计要和侯爷一起回来了。” 苏清点点头,没再说话。 日暮时分,苏清回到府邸。 经过白天一闹,府里的下人见到苏清和福星,小腿肚子都打颤。 厨房那边,厨房的管事已经被宁远心撵走,而厨房也没有因为管事的离开就乱成一锅粥。 起码,苏清的晚饭,他们准备的非常丰盛。 容恒不在,苏清独自吃完饭,就让福星把厨房负责料理晚饭的人叫来,所有人,包括烧火丫头以及宁远心。 宁远心得了消息,扶着春桃立刻赶来。 及至苏清面前的时候,还有点大喘气,“王妃,出什么事了?” 宁远心彻底没有了昨天夜里的气势。 一眼看到苏清吃过饭的饭桌,立刻低头,“妾没有给王妃布菜,是妾的错,妾下次一定谨记,这次,妾实在是不知道王妃回府。” 说的真诚至极。 苏清看着宁远心,对她能屈能伸的本事非常佩服。 堂堂文安伯府的嫡女,从小千娇百宠的长大。 现在,说低三下四就低三下四! 比起谢良来,宁远心才是真正的角色。 说话间,厨房的人就如数来了,人人一脸如临大敌,惶惶不安。 苏清从头到尾没理宁远心,指着饭桌,道:“今儿晚上的饭,你们所有人都参与了?” 第七十四章 甜枣 厨房的人不明所以,俱点头,参差不齐道:“是。” 苏清笑道:“晚饭我很满意,我说过,我是个赏罚分明的,做得好,有赏,做的不好,有罚。” 苏清语落,福星拿出一个匣子,匣子盖打开,露出里面璀璨的珍珠。 按着人头,福星一人送上一颗。 厨房的人都惊呆了。 什么情况,大魔王王妃居然送珍珠给他们? 这…… 大家拿着珍珠,既兴奋又惶恐。 这珍珠卖了,够他们几年的月钱了。 王妃为何送他们东西…… 苏清一扫众人神色,道:“今儿我惩治了谢良,撵走了厨房管事,你们不仅没有乱作一团,反而井然有序准备好晚饭,可见都是有能力又聪明的。” 苏清的话,说的尽量温和。 “我喜欢和聪明又有能力的人打交道,这珍珠,算作我的恩赏。” 说完,苏清看向宁远心,“宁侧妃今天做的也很好,一样有赏。” 苏清语落,福星捧上另外一个匣子。 盖子打开,里面是一套红玛瑙头面,不仅价值不菲,花样也别致好看。 宁远心一愣,看向苏清。 苏清笑道:“府里就一条家规,让我高兴的,有赏,让我不高兴的有罚。” 说罢,苏清摆摆手,“散了吧。” 众人直到从正房离开,也浑浑噩噩没缓过神。 手里紧紧捏着珍珠,总觉得不真实。 就这么就得到一颗珍珠? 一时间,苏清恩赏厨房人员的事,就传开了。 大家都知道,苏清这是典型的打一棒子给个甜枣,收拢人心。 可奈何人家给的甜枣实在太大,人人惦记。 下人们走了,宁远心却没走。 宁远心屈膝,朝苏清道:“妾只是做了分内之事,实在不敢收王妃如此厚礼。” 苏清道:“算不得多厚,你收着就是,我乏了,你下去吧。” 苏清实在没有什么话同宁远心说。 又不熟。 还是敌人! 套什么近乎! 宁远心咬了咬嘴唇,福了福,“王妃安歇,妾告退。” 苏清嗯了一声,忽的想到什么一样,补充道:“晨昏定省免了,布菜侍奉也不必,至于侍寝……这一个月,殿下都在我房里,一个月之后,只要你方便,殿下方便,你随便侍。” 宁远心再好的城府,也没绷住。 满眼复杂抬眼看向苏清,不明白她的意思。 苏清却已经转身去了里屋。 福星拿出苏清家里穿的便服,嘻嘻笑道:“主子,那些人看见珍珠,人都傻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也能使磨推鬼。 就看这钱,给的到不到位。 今儿闹了这一场,如果有人恶意作祟,最迟明儿一早,府邸的事务就得瘫痪。 毕竟大家都会抱着一个原则,法不责众。 可如果她今儿赏出了一份分量十足的恩赏,那恶意作祟的人就未必能得逞了。 至于那匣子珍珠…… 苏清常年征战,军队里有不成文的规矩,留下最好的运回去给皇上,余下的,将士们见者有份分了。 她这些年,着实攒了不少。 反正容恒答应,等到一拍两散的时候,容恒家产分她一半,这时候散点财也无所谓。 至于宁远心…… 宁远心若是个聪明人,等到她和容恒一拍两散,这府邸的女主人,不愁不是宁远心。 可若她不听话,苏清不介意提前收拾了她。 反正收拾一个也是收拾,收拾一对儿也是收拾。 做完这些,苏清拿了家常便服去沐浴。 粉红色的洗澡水里,解除一天的疲劳。 宁远心一回到自己的屋子,就泄愤一般,将匣子砸到床榻上,气的脸色青白。 春桃劝慰道:“娘娘莫要如此,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宁远心恨恨道:“春桃,我真是后悔,我若当初不答应,如今怎么会成这般!” 春桃就道:“娘娘,眼下当务之急,还是想法子接了何清澜来,只要她来了,王妃就不会事事为难您了。” 顿了一瞬,春桃又道:“娘娘,王妃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您就不要惹她,她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左右再忍耐些日子。” 宁远心青着脸点头,“我知道,我不会惹她。” 若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今儿又何须那般伏低做小。 可到底心头的气,难平! 春桃心疼的看着宁远心,“娘娘,今儿王妃打了谢良,宫里那位不会善罢甘休的,娘娘且心宽些。” 宁远心透出一口气,没说话,沉默须臾,却是挪眼去看那头面,“她倒是大放!” 春桃道:“左右王妃天天男装,这些东西,她完全用不上。” 宁远心摇头,“她用上用不上,是一回事,有没有,是另一回事。” 春桃一时不解,“娘娘何意?” 宁远心眼底浮出一缕冷笑,“我在府中,惹不起她我躲得远远的,可朝中,父亲和镇国公却是惹得起她。” 宁远心压低声音嘱咐春桃几句,春桃脸上顿时露出笑意,“还是娘娘聪慧。” 宁远心扯嘴笑道:“明儿她回门,你趁机出府一趟,把何清澜的事和这件事,一并告诉母亲。” “是。”春桃应了。 正说话,外面一个小丫鬟回禀,“娘娘,殿下回来了。” 这丫鬟是她的陪嫁丫鬟。 原本,她让丫鬟在门口守着,容恒一回来就立刻回禀,现在,听了消息,宁远心只淡淡道了句,“知道了。” 何清澜来之前,她不会再有任何动作。 容恒回到正房,立刻就有厨房的人来问,是否上饭。 容恒和长青相视一眼:看吧,一切正常。 “一炷香之后摆饭!”和长青对视过,容恒道。 厨房的人应了,转身离开。 长青啧啧道:“王妃果然厉害。” 容恒道:“行了,你去做你的吧。” 翻出一件家常衣裳,容恒决定先去洗一澡。 长青出了正房,刚走没几步,遇上福星,“你干嘛去了?” 福星道:“我家主子洗澡,我去给鸭鸭喂食,鸭鸭有点水土不服。” 福星一脸担心,“明儿得让主子给她诊个脉。” 长青…… 只是长青还没有喷出笑,脑子里忽的想到什么,顿时一脸惊悚,“你说,王妃在干嘛?” 如临大敌。 第七十五章 沐浴 福星一脸不解,“沐浴啊?” 长青险些大腿一软,栽倒过去。 王妃在沐浴,殿下拿着换洗衣裳也进了盥洗室。 嘴角抽了抽,长青拔脚就往回返。 福星一把抓住他,“你抽什么风?” 长青急促道:“我家殿下也去沐浴了!” 就一个浴室啊。 福星没好气道:“去就去呗,难道你家殿下沐浴,还不许我家主子……” 话未说完,福星反应过来了。 小脸一紧,一把推开长青,拔脚就朝正房奔。 长青趔趄一下,立刻跟上。 福星凶狠道:“我家主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拆了你!” 长青…… 关我什么事! 再说,就算有个三长两短,那也是我家殿下有个三长两短好不好! 正房,盥洗室。 苏清乏了一天,泡在粉嫩嫩的热水里,昏昏欲睡。 小鸡啄米,身子一点一点下滑,直到水面刚刚浸没至嘴唇,她寻到一个舒适惬意的姿势,睡着。 咯吱…… 一声门响,容恒拿着换洗衣裳进来。 盥洗室中蒸腾着潮湿温热的水汽,容恒一愣,入目就看到浴盆里放了多半盆粉嫩嫩的热水。 容恒简直惊呆了。 没想到苏清看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比爷们儿都粗犷,居然还知道给他放洗澡水? 这银子果然没白花啊! 有钱能使鬼推磨,人间真理! 心头漾过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容恒开始脱衣服。 粉嫩的水透着刚刚合适的温度,容恒一脸享受,坐了进去。 “啊!” 容恒刚要坐下,忽的感觉到屁股下面有东西。 只是他这感觉还没有从屁股传到脑子,紧接着他就整个人就凌空飞起。 “砰!” 撞到木桶旁的屏风上。 “咚!” 摔倒地上。 容恒摔得七荤八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顶着一张黑透了的脸,揉着后脑勺正要起身,就看到粉嫩的水里,泡着苏清,正阴着脸怒目瞪着他。 容恒脑子里浮光掠影…… 从他刚刚下水的位置来看以及现在回味起的屁股的感受,他屁股坐上去的……是苏清的头!? 意识到这一点,容恒立刻跳起来解释,“你听我说,我以为……” 他只顾着解释自己不是故意坐在苏清头上,浑然忘了,他现在是赤条条。 容恒站起一瞬,苏清猛地爆发出一声叫,“滚!” 这声叫,穿过屋门,飘到院中。 福星和长青恰好赶来。 带着地狱般气息的声音扑面而来,福星和长青顿时双双一脚刹车。 “好像已经来不及了。”福星盯着屋门,道。 长青都要哭了,“我家殿下会被打死吧。” 福星拍拍长青的肩膀,“放心,我家主子有分寸。” 长青…… 眨眨眼盯着屋门,“我们还进去吗?” 福星想了一瞬,“我家主子应该不会吃亏。” 长青想了一瞬,他还年轻,不想当炮灰啊。 前一瞬还在奋力奔跑的两人,齐刷刷转身,幽魂一样飘了出去。 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屋里。 苏清一声怒吼之后,面红耳赤别过脸,呵斥道:“出去!” 容恒一张脸也由黑转红。 忙弯腰扯了外袍穿了,尴尬的同手同脚离开。 只是容恒才离开两步,忽的眼角余光瞥见苏清熟透了一样的脸,脑子抽了一样,顿住脚,转过身。 “本王为什么要离开!” 为了表示自己不会离开,容恒捡了手边的椅子,朝外一拉,坐下。 苏清…… 粉嫩的水都挡不住苏清内心想要原地bào zhà的怒火。 “禽兽,你的教养让狗吃了吗?偷看姑娘洗澡,你还能不能再下作点!”苏清怒骂。 一边骂,一边把自己往水里沉了沉。 容恒嘴角噙着玩味的笑,“你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别说我只是意外撞进来,就算我光明正大的坐进去和你一起洗,那也是再正常不过!” 苏清气的一抖一抖。 粉嫩的水荡起一层一层波纹,全是愤怒的涟漪。 容恒不死不休,“再说,刚刚我下水,你又没有阻拦我,谁知道你是不是口上说的不要,心里盼着本王和你一起洗呢。” 苏清觉得自己大约要炸了。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趁她睡着,想要进她的澡盆也就算了,居然还想坐着她的头! 反了他了! 咬牙切齿,苏清道:“你,给,老,子,滚!” 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容恒一脸欠揍的笑,“要走你走,这里是本王的浴室,本王要洗澡。” 苏清盯着容恒,容恒眼皮不眨回视着她。 片刻,苏清忽的一笑,“真的要洗吗?来啊,鸳鸯浴啊!早知道“本王”你决心这么大,刚刚我就不装了,正如你所言,我迫不及待yu huo焚身了就要。” 拿出青楼妈妈招待客人的语调,苏清在水里推了推面前的粉水,道。 一面说,一面递出去一个媚眼。 容恒顿时一脸活见鬼的表情。 “苏清,你……你以为本王不敢!”噌的站起身,容恒向前一步。 苏清笑道:“你是“本王”你怕谁啊,来啊来啊。” 撩起一捧水,弹到容恒身上。 容恒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又深吸一口气,抬脚上前,“来就来,你是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 只是,给自己壮胆的话刚说完,容恒抬起的脚就换了方向。 一阵风离开,丢下一句话,“本王不和男人洗澡!” 看着容恒落荒而逃,苏清嘿嘿笑出声。 小样,和我比定力! 你以为老子特种兵教官白当的,心理学学了五年! 得意一小瞬间,苏清到底也没敢再继续洗下去。 万一容恒脑子抽了,又返回来呢。 刚刚不过是博弈一下,她堵得就是容恒的脸皮和人品,当然,还有她自己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的“魅力”。 这是赌赢了。 要是输了…… 她的衣服挂在手不能及的地方,容恒要真的再进来,她总不能光着身子和容恒打一架吧! 缓出一口冷气,苏清迅速穿好衣服。 等苏清从浴室出来,容恒正黑着脸坐在那看书。 见苏清出来,容恒尴尬又别扭的换了个方向。 苏清朝容恒手里的书看过去。 《兵法奇解》,是她带来的书。 没想到容恒也喜欢看,只是,拿倒了! 第七十六章 药膏 苏清毫不客气的戳穿了容恒。 “没想到“本王”你不仅爱好特殊,看书的习惯也和人不一样啊。” 苏清自斟一盏茶,喝了一口。 容恒阴着脸,心里翻来滚去几句话,到底还是有些心虚的解释,“本王不知道你在里面。” 别让苏清真的误会了,他想要和她那个。 他清清白白的皇子,岂能让此等蠢物玷污了! 容恒说完,朝苏清偷偷看了一眼。 苏清正在笑,笑得一抽一抽的。 容恒沉了脸,“有那么好笑吗?” 苏清点头,“很好笑啊。” “哪里好笑?” 苏清指了容恒手里的书,“一般,我们看书,都是正着看字,像你这么骨骼清奇视力独特的,我还是头一次见,传授传授经验呗。” 苏清在容恒对面坐了,隔着一张方桌,手托着下巴撑在桌子上,看着容恒笑。 容恒被笑得毛骨悚然,莫名其妙低头看自己手里的书。 下一瞬…… 某人一张阴沉的脸,彻底红透。 张张嘴,说不出话。 说什么! 说他骨骼清奇还是说他视力独特。 沉默一瞬,容恒抬眼,幽幽道:“本王毒发的时候,看字是倒的。” 苏清… 对于“本王”一本正经的胡说,苏清大写的服气。 一阵闹,已经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府中下人提了食盒进来。 容恒没有让长青以外的人伺候吃饭的习惯,留了食盒就让厨房的人下去了。 一共六道菜一个汤。 很丰盛。 苏清虽然已经吃过,还是在容恒对面坐下。 瞥了一眼容恒的菜色,嘴角抽了抽,““本王”,想要毒死你的人,还真是一顿不落的想要弄死你,你是有多遭人恨。” 一听这话,容恒就知道,这桌子菜,大约他能吃的,只有白米饭。 扒拉了一口饭入口,容恒欠揍道:“人太优秀了,容易被嫉妒,也是正常。” 苏清 一言不发看着容恒将嘴里的米咽下,苏清开口,“今儿的饭,除了米饭有毒,别的都能吃。” 容恒顿时觉得刚刚咽下去的那口米去了心口窝,并且摇身一变成了刺。 好扎心! 手里的碗重重搁下,容恒绷着脸看苏清,“你怎么不早说?作为秘籍,你连基本的职业操守都没有吗?” 苏清无奈耸肩,“人太优秀了,容易被嫉妒,我也嫉妒你啊。” 说完,苏清轻飘飘离开。 捡起那本《兵法奇解》带着去了里屋。 徒留容恒黑着脸盯着面前的米饭。 他要给自己肚子一拳,把饭吐出来吗? 这个念头才冒起,就听到屋里苏清的声音。 “没用的。” 声音清洌洌的,带着一种看穿一切的睥睨气势。 容恒…… 顿时觉得,他手无缚鸡之力了。 一顿饭,在吐血的心情下吃完。 点了下人进来收拾了,容恒正打算去书房缓口气,一个宫人就被府中下人领着进来。 是慧妃跟前的人。 容恒心头一惊,下意识和苏清相视一眼,转而看向宫人,不及他行礼,就道:“怎么现在过来了,出什么事了?” 宫人很有规矩的给苏清和容恒请安,才道:“启禀殿下、王妃,今儿晚膳时分,青穗冲撞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打了她二十大板,娘娘宫里的散於消炎膏用完了,太医院那里暂时也没有剩余的,娘娘让奴才来和殿下拿几盒。” 青穗是慧妃跟前的贴身宫女。 早不冲撞太后晚不冲撞太后,偏偏今儿。 太后这是拿慧妃撒气呢。 并且是,光明正大理直气壮耀武扬威式的撒气。 太医院就是产药的,一盒常用的消炎药膏岂能说没货就没货! 分明是太后提前拿走了所有的药膏。 太后也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容嬷嬷打了板子,需要药膏。 苏清愕然看向容恒,“今儿的事,都闹到那种地步了,太后居然还能……” 容恒点头,打断了苏清的话,脸色不大好。 “她是太后。” 全天下,唯一一个可以把皇上压一头的人。 苏清扯了下嘴角,默默在自己心里的小黑本上,记下一笔。 太后打了慧妃的人,冲的却是她。 这仇,她不能不记下。 苏清没说话,容恒转头去屋里拿了两盒药膏出来。 苏清看着容恒,觉得他真可怜。 明明是金娇玉贵的皇子,偏偏过得这么寒酸,除了长青,没人能使唤。 拿个药膏,都要亲力亲为。 叹一口气,秉着拿人钱财替人办事的原则,苏清发善心的朝容恒道:“你这个是宫里御用的?” 容恒点头。 “我瞧瞧。” 苏清接了一盒,拧开盖子。 挑了一点擦在手背上,闻了闻,苏清抬眼朝容恒道:“我这里有两盒更好的,要不你拿去?” 前几日,福星和她另外一个丫鬟被平阳侯府老夫人拿鞭子抽了。 她夜里配了点药膏。 用的还剩两盒,出阁的时候,一并带来了。 容恒和苏清对视一瞬,笑道:“好,王妃的必定是好的。” 苏清转头就对窗台上的一盆玉兰道:“福星,去把那两盒拿来。” 苏清语落,容恒和那宫人顿时一脸惊愕。 哪有福星呢? 屋里就他们三人。 王妃傻了吧? 宫人不敢抬头。 容恒却是转头看苏清,很想抬手摸摸她是不是发烧了。 就在这个时候,那盆玉兰的方向,一声清脆的“好嘞!”传了进来。 吓了宫人一跳,忍不住拍了下胸口,目光警惕的盯着那盆玉兰。 这…… 容恒则是脸色一黑。 因为他看到,玉兰花盆后的窗子上,出现两颗头的影子。 一个是福星,一个是长青。 明明就在窗户底下,刚刚为什么不进来布菜! 要是长青进来,他至于直接吃一口带毒的米饭吗! 不过须臾,福星拿着两盒药膏递到宫人手里。 宫人哆哆嗦嗦拿了药膏,偷偷用眼角看了苏清一眼,满目敬畏,如同再看发光的大佛。 苏清没注意宫人的表情,只道:“让慧妃……” 顿了一下,改口道:“让母妃且先用着,用完了若还有需要,再来拿。” 宫人千恩万谢,拿着离开。 第七十七章 报复 等宫人离开,苏清朝容恒道:“不必谢我,你给了我银子,我做的都是分内之事。” 顿了一下,苏清又补充道:“现在知道我很善良了吧。” 容恒抽了抽嘴角,“那药膏,比太医院的强很多?” 苏清嗤的一声,“不要侮辱我的技术。” 福星跟着补充,“二十大板,两盒药膏摸完,应该就能正常活动了。” 仰头眨眨眼,福星盘算了一下,又道:“两盒药膏,大约七天就能用完。” 容恒一脸震惊,“七天?” 太医院的消炎药膏,怎么也要一个月才能见效。 苏清的居然七天就见效? 震惊看向苏清,见苏清面色坦然,容恒吸了口气,朝苏清道:“秘籍,逼毒吧。” 既然苏清调制的药膏都这么牛气,他的病,果然指日可待啊。 苏清瞪着容恒。 求人办事,一点求人的姿态都没有。 算了算了,看在钱的份上。 早点治好了容恒,她也能早点离开,省的还要和他人后黑脸人前恩爱。 这种日子过久了,人会精神分裂的。 大不了,一会多扎他几针。 苏清端正心态,朝容恒道:“脱吧。” 容恒…… 长青…… 容恒今儿一早听暗卫描述了昨天的事,知道苏清这“脱”的意思是什么。 只别扭了一下,就坦然了。 可长青什么都不知道啊。 只听着他家王妃当着他和福星的面,就让他家殿下脱。 长青颤颤嘴角,想到了那句霸王硬上弓。 难道他家殿下又要被…… 长青不忍直视,低头道:“奴才告退!” 一面走,一面拉福星。 福星一把甩开长青,“干嘛?” 长青道:“主子们要做主子们的事了,你留下干嘛?” 福星瞪了长青一眼,义正言辞道:“我留下帮忙啊!” 长青惊呆了。 福星又道:“昨天要不是我帮忙,能完成的那么快嘛!” 长青…… 昨天王妃对殿下……福星还留下帮忙? 长青有些站不住。 惊愕又同情的看向容恒。 知奴莫若主。 一眼看穿长青脑子里的龌龊,容恒抬手给了他脑袋一巴掌,“出去。” 长青…… 殿下难道是迫不及待了? 殿下,你堕落了。 留下这样一个眼神,长青腿若灌铅的离开。 只是前脚出门,后脚就被容恒的暗卫给提走了。 长青一走,容恒就开始解衣裳。 刷刷几下,脱得只剩里裤,然后非常自觉的趴到床榻上。 动作之矫健,一点不像个快死的。 苏清一面将银针放到火烛上烤,一面朝容恒道:“有点疼,能忍住吗?” 容恒道:“扎吧,本王是那种……” 话音儿没落下,苏清一针就扎下去。 容恒顿时一声嚎叫涌上。 只是想到自己刚刚没说完的后半句:本王是那种娇气的? 就生生忍住了这声惨叫,手却捏拳捏的青筋毕现。 苏清笑得肩膀一抽一抽,“每一针都这么疼的,要不我还是让你昏迷一会。” 容恒想到,昨天他就是昏迷之下扎完针的,一点感觉没有。 颜面和痛苦相比较,容恒果断选择牺牲前者。 “好,你有什么……” 一个药字没有问出口,就觉得后脖颈子一疼,容恒白眼一翻昏厥过去。 福星一脸疑惑看向苏清,“主子,真的很疼吗?以前你给杨子令逼毒的时候,没见杨子令这么痛苦啊。” 苏清就道:“不疼,刚刚我是随便扎他一针。” 福星…… 苏清将手中银针按着穴位扎下,“谁让他洗澡不长眼,说话不过脑子!” 福星恍然大悟。 然而…… 不知道是苏清刚刚打容恒那一下力气不足,还是容恒的反抗力太强。 他就昏迷了一瞬,就在苏清解释的时候,他破天荒的醒了。 听到苏清的话,容恒…… 他很想翻身怼回去。 但是…… 现在人为刀俎他为鱼肉,他要是怼回去,苏清会不会再给他那么疼的一针,美名其曰,“治病需要”。 理智战胜冲动,容恒又闭上眼。 苏清看着容恒抖动睫毛的侧脸,嘴角弯起一抹笑。 小样,敢坐老子的头! 扎不死你! 银针扎好,苏清让福星拿了花瓶接毒血,自己坐在一旁斟了盏茶喝。 福星摆好花瓶,朝苏清道:“主子,您给鸭鸭也诊个脉吧。” 苏清…… “它怎么了?” 福星小脸写满担心,“鸭鸭自从来了这里,就水土不服,都瘦了一圈了。” 昨天出阁,今儿才第二天。 这只鸡是有多水土不服,居然瘦了一圈。 它是对容恒府邸的空气过敏吗! 为了避免福星再说出什么令人难以消化的事,苏清道:“把它抱进来吧。” “好嘞!”福星欢快的应了。 然后,假装昏迷的容恒,就眼睁睁看到福星打开他的衣服柜子,从里面抱出了她不知何时藏匿进去的那只鸡。 容恒顿时“清醒”,“福星,你把你的鸡放了本王柜子里?” 怒声质问。 他突然“清醒”,吓了福星一跳,福星回头朝容恒道:“殿下,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瞥了一眼容恒背上的银针,福星一脸忠心的道:“扎着针动怒,容易走火入魔。” 一张小脸,要多正经就多正经。 说完,回头朝苏清猛地眨眼。 苏清点点头。 容恒…… 苏清无视容恒,接过鸭鸭,随意替它看诊。 接过,苏清原本随意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福星一脸如临大敌,紧张道:“主子,难道鸭鸭要死了?” 苏清抬眼,问福星,“你都给它吃了什么?” “它自从来了府邸,什么也吃不进去,小的给它准备的吃食,它一口不碰。” 苏清皱了皱眉,“它都去过哪?” 福星想都没想,道:“小的对府邸不熟悉,哪也没带它去,就在小的屋里啊。” “你确定它没有偷偷跑出去过?” 福星点头,“没有。” 苏清脸上,挂着凝重。 容恒也无心关注他那被一只鸡祸害了的衣柜,道:“出什么事了?” 苏清看向容恒,“福星现在住的屋子,之前谁住?” 容恒想了想,“没人住,一直空着,我院子里就长青一个人。” 苏清皱眉,“那间屋子,从来没有住过人吗?” 容恒又想了想,“一年前,倒是有人住过一次。” 第七十八章 火辣 说完,容恒追问,“有问题吗?” 苏清点头,“鸭鸭不吃不喝,却脉象混乱,我想,该是屋子里有什么不该有的,被它碰了。” 这只鸡也真是一只神鸡。 偌大的大佛寺后山,它去哪溜达不好,偏偏去人家中毒之人的脸上溜达,害的自己也跟着中毒。 现在来了容恒府邸,这才第二天,就又中招。 苏清瞥了鸭鸭一眼,起身。 “我去福星屋子看看,你这里,没人看着可以吗?” 她给容恒治病,不论是她还是容恒,都是要求绝对保密,不能让外人知道。 她一走,屋里就容恒一人,苏清不放心的问。 容恒一脸若有所思,心不在焉点点头,“没事。” 苏清疑惑看了容恒一眼,抬脚出门。 苏清前脚出去,长青就被暗卫放了,来到容恒身边。 容恒斜他一眼。 长青低着头,认错:“殿下,奴才错了。” 容恒不说话。 长青就道:“暗卫都和奴才说了,原来昨天夜里,王妃只是给您逼毒,您还是清白的。” 容恒…… 这话怎么这么难听! 容恒没搭理长青这一茬,只是问道:“现在福星住的屋子,除了一年前清澜住过,别人可还住过?” 长青想了想,摇头,“不曾。” 容恒的院子,因为容恒的要求,没有他的允许,不许旁人随意进出。 府中魑魅势力虽然多,可这一点,大家却都谨记。 毕竟人家是皇子,认真闹起来,不是他们奴才可以比的。 可现在,苏清说那屋子可能有问题…… “福星住进去之前,屋子一直锁着吗?”容恒再次确认。 长青点头,“上次清澜小姐走了,奴才亲自监督着丫鬟收拾了,就落了锁,钥匙一直在奴才这里。” 顿了一下,长青继续。 “那锁,奴才做了点小记号,若是有人动过,奴才能瞧得出来,奴才肯定,没人擅自开锁,直到王妃进府,福星住进去,之后有没有别人进去,奴才就没注意了。” 说完,长青看着容恒,问道:“怎么了,殿下?” 容恒目光微深,没有回答。 空气一时间静默下来。 长青倒了杯茶,“殿下,喝点水吧,出了一头汗。” 才要端茶过去,原本隐藏的暗卫忽的现身。 吓了长青一跳。 “你要不要把神出鬼没贯彻的这么到底!吓死我了。”长青翻个白眼。 暗卫没理长青,朝容恒回禀,“殿下,宫里派了御医,正由下人领着过来。” 长青顿时端着茶盏的手一颤,茶水溅出手背。 殿下由王妃治病,这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 “奴才去拦住他,就说殿下睡了。”长青转手搁下茶盏,道。 暗卫道:“四殿下也来了。” 四皇子不是个好拦的,长青看向容恒。 容恒道:“先把王妃请来吧,看看能不能先把针拔了。” “为什么要拔针?”苏清正好一脚迈过门槛,道。 长青忙道:“四殿下和御医来了。” 苏清明白过来,扫了容恒一眼,面无表情道:“治病讲究疗程,昨儿是第一天,今儿若不够时辰,便算白扎。” “不能一会儿再补上?”长青道。 苏清摇头,“五脏六腑受不了一天两次刺激,更何况,便是拔了针,诊脉一样能诊出端倪,为了逼毒,他现在体内血气翻滚,完全异于常人。” 语落,苏清又道:“不用拔针也能应付,你们出去吧,一会他们要进来,你象征性拦一拦。” 长青点头。 眼底冒出小火苗。 莫非一会儿王妃要把四殿下给揍出去? 好期待! …… 这厢苏清才翻身上了床榻,门外的声音就传来。 “奴才给四殿下请安,四殿下万福金安。”长青恭顺道。 “免了,九弟呢?”四皇子道。 “殿下今儿进宫敬茶,身子有些撑不住,睡下了。”长青气息匀称的撒谎。 四皇子皱眉,扫了一眼长青背后的门。 “睡下了?该不会又病的重了吧,今儿宫里的事,本王听说了,九弟身子不好,受了刺激,怕是……” 四皇子满是担心。 “父皇怕九弟有什么不好,特意让本王带了太医来给九弟瞧瞧。”四皇子满目真诚。 长青恭敬道:“要不,明儿再瞧,现在殿下睡下了,再起来万一受了夜风。” 屋里,苏清颤了颤嘴角。 现在不过才刚刚用过晚饭半个多时辰,就夜风~~ “既然九弟睡下了,就让太医诊个脉便好,太医动作轻柔些,不会打扰到九弟歇息的,本王也好回去和父皇回禀,免得父王彻夜担心。”四皇子说的滴水不漏。 这话,长青就堵不回去了。 人家只是诊个脉,手指搭一下手腕的事,的确影响不了休息。 “可,王妃也在。”长青做最后的努力,“你们也知道我家王妃的性子……” 这话一出,太医立刻就怂了,朝四皇子看了一眼,“要不,明儿吧。” 四皇子却道:“只是给九弟诊脉,掀开帷幔一条缝便可,看不到九弟妹的。再者,为了九弟的身体,九弟妹也会体谅的。” 不仅不避讳人家夫妻同寝,他们不适合进去,甚至连苏清的恶名也不怵。 四皇子坚持,太医就没再说什么。 无奈的吁了口气,长青身子让开,“好吧,不过,一定要小心。” 太医立刻道:“放心,不会影响殿下睡眠的。” 咯吱…… 门打开。 容恒已经背朝里面朝外的坐在床榻上。 苏清,保持某一个神秘的姿势,双腿岔开,坐在容恒腿上。 脸对脸。 门打开一瞬,苏清手指沾了沾手边杯盏里的茶水,朝额头抹了许多,做出一副大汗淋漓的样子。 容恒不忍直视的将头别到一旁。 苏清就道:“你不要乱动,这些事,你不如我熟练,我来教你。” 容恒咬牙切齿,面色红里透黑。 扎针缘故,他脸上的潮红格外的浓,浓的娇艳欲滴。 苏清又道:“你身子不好,不要动,我来动。” 容恒…… 四皇子和太医走进外间,就听到这样的对话。 两人倒是没有往歪处想。 四皇子朝长青道:“看来是还未睡着,那便好。” 一马当先,四皇子第一个走进里间。 床榻上,火辣辣的一幕,就劈头盖脸砸到眼里。 第七十九章 诊脉 不及四殿下向后退一步,太医就跟着进来。 顿时…… 床榻上,容恒只穿着里裤,坐在那。 可苏清骑在他的腿上,一身月白色长袍正好完美的挡住了容恒的里裤。 落在四皇子和太医眼里,再联想刚刚进门听到的那两句话。 那就是容恒赤果的坐在那,面色娇红,任由英姿飒爽玉树临风的苏清大汗淋漓的为所欲为。 传言,洞房之夜,九皇子被苏清强上弓。 四皇子还将信将疑。 现在…… 在他们眼睛的震惊还没来得及传到大脑,让大脑做出下一步反应的时候,苏清就顶着一头大汗转头。 好事被人打扰,苏清脸色阴戾。 恶狠狠瞪着进来的四皇子和太医,然后抬手,一把将纱幔拉住。 “长青,你是死人吗!”苏清在纱帐里怒吼。 长青…… 他也被面前的景象惊呆了。 难道不是暴揍四皇子一顿,打的他亲娘都不认识他? “奴,奴才拦不住。”长青委屈道。 只是,长青没说完,纱帐里,一只茶盏就带着一股杀气,飞了出来。 四皇子会武功,眼疾手快,避开。 可怜太医,一把年纪,还没来得及反应,茶盏就准确无误的砸在他脑门中央。 “咣当。” 茶盏落地,茶水浇了太医一鞋。 也不知道是被砸的头晕眼花还是吓得肝胆俱颤,太医哆嗦的停不下来。 被砸一下已经无所谓了,只要杀人如麻的苏清不捏断他脖子就好。 太医抖着肩膀向后退了退。 纱帐里,苏清冷声怒道:“你们来做什么?” 装模作样窸窣一番,苏清“穿好衣裳”掀开纱幔下地。 一张脸阴黑。 太医抖得不敢说话。 四皇子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进都进来了,不能白来,再说,他是皇子,苏清再怎么发怒,必定不敢拿他如何。 深吸一口气,四皇子道:“本王奉父皇之命,带太医来给九弟诊脉,刘太医出事,父皇点了秦太医照看九弟的病。” 苏清冷笑着坐下,斟了一盏茶,喝了。 “诊脉!我还以为你是奉命捉奸。” 苏清是从小逛窑子的人。 纵然由男变女,但性子不改。 这话,大家闺秀说不出,她说的出口成章。 再加上常年征战沙场,那股将军的气势,远非常人能及。 太医吓得快要连气都不敢出了。 他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给九殿下瞧病就够倒霉了,居然还要被四殿下指使。 要不是四殿下用他的家人做威胁…… 四皇子倒是稳得住,笑道:“弟妹严重了,实在是本王进来之前,长青未说清楚,不然,本王岂是这等不知轻重的。” 长青…… 他就是个炮灰! 说完,四皇子看向纱幔,“九弟,既是都来了,还是让太医瞧瞧吧。” 九皇子“孱弱”道:“四皇兄觉得有必要,就瞧瞧吧。” 说完,伸出一截白胳膊。 四皇子瞧瞧坐在一侧,气势逼人一身长袍的苏清,又瞧瞧绫罗帐幔中伸出的那截白臂,总觉得哪有点诡异。 只是,他此时没有时间和心思多想这些。 转头朝太医道:“快去,赶紧瞧了,你我好回宫复命,九弟他们也好继续歇着。” 太医颤着眼皮看了苏清一眼。 苏清垂着眼看茶面。 太医犹豫一瞬,鼓足勇气抬脚上前。 就在太医刚要将手指搭在容恒手腕一瞬,苏清“砰”的一声,重重将茶盏搁下。 吓得太医一个哆嗦。 苏清朝四皇子道:“今儿的事,我记下了,将来四皇兄洞房花烛夜,弟妹必定送份大礼。” 四皇子抽抽嘴角,笑道:“该是本王向弟妹赔不是的。” 此刻,他只以为苏清再说气话。 然而,数月后的洞房花烛夜,四皇子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时候再想起这句话,才知道,苏清从不说气话。 …… 苏清语落,太医已经折返到四皇子身边。 “瞧完了?”四皇子问道。 太医顶着一头冷汗,点点头,“嗯。” “不打扰了,改日本王亲自登门道歉。”四皇子朝苏清笑道。 语落,离开。 背后跟着哆哆嗦嗦的秦太医。 出了容恒府邸,马车上,四皇子道:“如何?” 秦太医抬手用衣袖擦一把汗,道:“九殿下脉象虚弱中带着一股异常强烈的躁动。” 四皇子蹙眉,“可是有问题?” 秦太医道:“并无问题,这躁动,应该是方才他们……” 秦太医实在不好意思说下去。 第一次来九皇子府邸,第一次和紫荆将军正面接触,他就撞破人家房事。 而且,还是那么劲爆的场面。 他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秦太医没有说下去,四皇子却是了然,冷哼一声,“没想到,本王这病秧子弟弟,居然也有这么强烈的yu wàng,这么重的口都下得去!” 那苏清是什么人! 杀人如麻彪壮凶残也就算了,一身男装,女人味一点没有,男人味霸气冲天。 冷哼过,四皇子朝秦太医道:“按照你的脉象,他能活多久。” 四皇子对九皇子是什么态度,今儿他已经知道。 斟酌一下,秦太医道:“就这身子,若是好好保养,既不过度纵情声色,又不再生别的什么病,大约还能强撑三五个月。” 这话,和刘太医当初说的差不多。 四皇子没什么表情嗯了一声,“刘太医那,有他药方的底子,本王不想让他活的太久,你该有办法的吧。” 秦太医打着冷颤,几次动嘴角,终是道:“殿下,臣……” 四皇子冷飕飕的道:“想清楚了再说。” 秦太医话音儿一颤,“臣有办法。” 四皇子嘴角噙着笑,“很好,秦太医不愧是父皇瞧中的太医,将来,太医院院判一职,本王看,非秦太医莫属。” 秦太医心头重重叹下一口气。 他算是彻底上了四皇子的船。 “臣谢殿下厚爱。” 四皇子默了一瞬,“一会进宫,要如何说,知道吧。” “知道,知道。” …… 容恒府邸,容恒再次被放平,像只刺猬一样趴在那。 脸色……诡异。 他就这么,再次被“墙上”了?! 苏清一根一根往下取银针,“有件事,我一直好奇。” 第八十章 吐血 容恒一句话也不想和这个刚刚“墙上”了他的女人说。 他的贞操呢! 他的清白呢! 他守身如玉十几年,就这么毁于一旦! 刚刚那种火辣的事,就算是假的,他也简直尴尬的想要遁地,这个女人居然这么坦然! 容恒沉默不语,不代表苏清就不问。 “你父皇也是真心疼爱你,太医院那么多太医,也不乏有能力者,为何就没人给你解毒呢?难道他们集体被收买,告诉皇上,你无药可救?” 这一点,苏清始终想不明白。 容恒这是毒不是病的脉象很明显,莫说御医,随便什么郎中就能诊断出来。 可为何偌大的太医院,就没人和皇上说呢? 就算容恒的毒的确难解,可也不至于就束手无策让他等死吧。 容恒到底还是开口。 “父皇知道我是中毒。” 苏清皱眉,“知道,为何不给你解毒呢?太医院没人敢接?就算他们不能彻底解了你这经年陈毒,解个三四分也可以啊。” 容恒摇头,“也不全是如此,刘御医就能给我缓解毒素一二。” 苏清…… 是她变傻了?怎么听不明白。 容恒苦笑,“不明白吧!他能给我解毒,也能给我下毒啊!为了取得父皇的信任,他给我解毒,让我的身体日益好转,一旦父皇信任了他,他就再给我下毒。” 苏清…… “你为什么不告诉陛下呢?” 容恒冷声道:“因为我还想多活几日。” 苏清心头一凛。 这次,她听明白了。 容恒装糊涂,他们就只是用毒吊着他。 不需要他死的时候,就留着病恹恹的他,需要他死的时候,一剂药下去就是。 可容恒要是不糊涂,他们怕是根本不会容他多活。 所以,为了能活下去,容恒只能装作不知情,再暗中伺机寻找解毒之人。 而这样,皇上就只听刘太医的话,以为容恒无药可救。 现在,秦太医就是新的刘太医。 “你倒是聪明,知道寻常郎中一则不能根除你的毒二则也没本事活着给你解毒,就去找三和堂!” 收完所有的银针,苏清将银针交给福星,“收拾干净。” 福星应了,退下。 容恒翻身起来。 昨日一直昏迷,没什么感觉,今儿却是明显的感觉到,银针拔除之后,身体明显的轻松。 下地倒了一盏茶,容恒道:“那只鸡到底怎么回事?” 转了话题。 既是容恒不愿多说,苏清也就作罢。 仰面躺在床榻上,苏清盯着头顶的帐幔,道:“鸭鸭中了软骨散和燃情散。” 容恒愕然,皱眉问苏清,“在福星屋里找到的?” 苏清点头,“屋里床榻下的地板,有一块砖是活动的,砖底下压着这两样香料。” 说起这个,苏清对鸭鸭是大写的服气。 一只鸡,她十分好奇,它当初是如何用它坚硬的喙撬动那块砖,然后让它自己在香料里打了个滚! 如果不是在香料上发现鸭鸭的鸡爪子印和嘴印儿,苏清只以为是鸭鸭作为一只鸡,经不住那香料挥发出来的气味呢。 结果…… 苏清的话令容恒震惊。 他不知道床榻下有活动的砖,更不知道砖底下居然还有这种东西。 清澜一走,屋子就锁了。 这东西定是清澜在的时候就藏了进去。 谁含了这样的歹心,居然在清澜屋里藏这种东西。 当初,他进去过几次清澜的房间…… 一想到那香料的作用,容恒后怕的脊背生寒。 “怎么鸭鸭有事福星就没事?”默了片刻,容恒稍敛心思,问苏清。 苏清翘着二郎腿,晃悠着脚,道:“这种香料,不点燃熏的话,一般挥发的微乎其微,鸭鸭中招,是因为鸭鸭吃了一口。” 容恒…… 这是只什么鸡! 他堂堂皇子府邸是缺它吃缺它喝了,它撬开地砖去吃香料! 容恒不由自主脑补了一下,然后整个人就不好了。 “香料我已经清理了,至于是什么人放进去的,现在已经无从查起了。”苏清打了个哈欠,“以前谁在那住?” 容恒没有回答,却是转身朝外走,“本王今儿睡外面暖阁。” 容恒原本是想要把苏清撵下床榻,他睡上去的。 但今儿意外闯进浴室,导致他现在没有把苏清撵走的底气。 苏清倒是没想那么多,只以为容恒在回避话题。 小样,感觉有故事啊! …… 因着翌日要回门,福星彻夜失眠了。 明儿回门,到底穿裙子还是穿袍子。 烙了一夜的饼,第二天天微亮,福星就窸窸窣窣起床,立在苏清门口。 顶着一副熊猫眼,等苏清起床,目光呆滞而笔直。 屋里。 容恒翻了个身,起床。 清澜住过的屋子里被翻出那种香料,他实在心悸难安。 穿好衣裳,容恒出门。 “啊~~~” 一声惊叫,响破府邸静谧的清晨。 福星抱着鼻子,躬身立在容恒二尺开外,幽怨而愤怒的瞪着容恒,“殿下!你要撞死我吗?” 容恒…… 他才无辜好不好。 谁能想到,大清早这个点,福星会紧贴着门立在门前。 还有,福星的鼻子是铁做的吗,撞得他胸口生疼。 没忍住,哇的一口血吐了出来。 长青听到惊叫声,顾不上穿外衣,穿着一身睡衣就奔了出来。 入目就看到容恒吐血,长青几步奔过去,“殿下!” 一面扶了容恒,一面怒目瞪着福星,“你对我们殿下做了什么?” 福星…… 嘿我的小暴脾气! 福星一手扶着鼻子一手叉腰,“是他撞了我鼻子!我都流鼻血了!” 说完,福星挪开手。 一脸凶神恶煞的她,鼻子嘴巴鲜血淋漓,宛若刚刚吃完孩子的女鬼。 长青…… 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长青本能的瞪了福星一眼,扶着容恒进屋,“殿下,让王妃瞧瞧。” 容恒黑着脸没说话。 主仆俩转身,就看到睡眼朦胧的苏清立在里屋门槛边。 “王妃……”长青立刻道。 苏清看了一眼容恒吐血的衣裳,道:“你们该谢谢福星的。” 长青…… 容恒…… 苏清继续道:“扎针第二天,该吐出窝在胸口的淤血的,我原以为要等到下午才能自然而然吐出,现在,福星助你一臂之力了。” 长青…… 容恒…… 这是睁眼说瞎话吧! 护犊子也不是这么个护法啊! 福星气咻咻进来,和长青擦肩而过,哼了一声,“好人没好报。” 容恒…… 第八十一章 后悔 已经预料了开口之后会发生什么,为了不被早早气死,容恒转身离开。 反正他吐了这么多年血,不差忽这一口。 长青跟在容恒身边,“殿下,没觉得不舒服吧?” 容恒面无表情,“还好。” 不过,良心话,吐完那口血,是觉得胸口舒畅了点。 心理作用? 丢开这一茬,容恒朝书房而去。 长青一路跟着。 直到走到书房门口,容恒才转头对长青道:“你打算今儿穿成这样和我回门儿吗?” 长青一愣,继而低头。 呃…… 他穿着睡衣,从正房跟着容恒走到书房,贯穿大半个府邸! 难怪那些下人看他的目光,分外诡异。 他还以为他又长帅了,回头率高了。 长青幽怨的挂在书房大门上,生无可恋,“殿下,为何不早说?” 容恒说的一本正经:“我刚看见。” 长青…… 这是赤果果的自己不好也不让别人好的心理啊! 容恒抖着肩膀笑了笑,打了个响指,暗卫出现。 “你去查查,去年清澜来的时候,她都和什么人接触过,都什么人进过她的屋子。”容恒吩咐。 昨天苏清在福星屋子刨出香料的事,纵然是个秘密,但他这个暗卫却是知道的。 领了任务,暗卫道:“殿下,时隔一年,怕是难查。” 容恒嗯了一声,“尽量吧!” 暗卫抱拳,嗖的消失。 长青翻了个白眼,然后无力举起右手三根手指,“殿下,奴才发誓,没人进过清澜小姐的屋子,除了她和她的丫鬟。” 容恒道:“你怎么确定?” 长青就道:“一年前,清澜小姐来住了一个月,那一个月,恰好殿下身子不好,咱们一个月没有出府,奴才当然知道。” 容恒脑中,浮光掠影闪过什么。 很快,他没有抓住。 “先让暗卫查查再说吧。” 两人说着话,有小丫鬟来询问,“殿下,早饭是摆在书房还是正房?” 容恒非常想要摆在书房。 但是,他没有慧眼识毒的能力。 要么被毒死,要么被气死,容恒挣扎了一下,“正房。” 转头翻出一块上好的徽墨,又找出一块质地不错的玉佩,容恒带着长青返回。 长青拿着那块徽墨,不解道:“殿下,这墨和昨儿王妃说的那个墨,是奴才一起买的,一模一样,肯定也有毒。” 容恒道:“我知道。” 长青…… 容恒嘴角噙了笑,“不管这墨的毒是谁做的手脚,但苏阳是朝晖郡主的儿子,是四皇子的亲表弟,我总要礼尚往来一下。” 长青顿时恍然。 今儿回门,论理,他家殿下是要给苏阳准备见面礼的。 这么腹黑! “那这玉佩呢?”长青又问。 容恒冷了脸,“总不能让人说好心没好报吧!” 长青忍住噗的一声笑,“好,奴才一会交给福星,堵住她的嘴!” 容恒折返到正房的时候,苏清刚刚打完拳,福星一脸眉开眼笑立在一旁,穿着袍子。 “主子,是不是以后咱们再也不用穿裙子了?” 苏清接过福星递上的干帕子,擦擦额头的汗,“嗯。” “主子,小的该昨天晚上就问好的,殚精竭虑一晚上没睡好,还被殿下撞了鼻子。” “你不是也把他撞得吐血了。” “小的那不是等于间接帮了他!” 眼角余光扫过院门口的四只脚,苏清眼底浮着笑,对福星道:“骗他的。” “真的?”福星立刻笑容放大。 “嗯。” 两人说着话,朝屋里走。 容恒立在大院门口,心窝嗖嗖的疼。 也许中毒也没有这样死的快吧! 长青同情的看了他家殿下一眼,安慰道:“殿下,这玉佩奴才收回去吧。” 容恒…… 废话,不收回去,难道还要报恩! 厨房的人,昨儿得了珍珠,今儿加劲儿的表现。 一顿早饭,异常丰盛,连黄金鱼子酱虾球这种东西都上来了。 苏清吃的格外开心。 尤其看到对面只能喝小米粥又全程黑脸的某人,就更开心了。 “今儿的虾球真好吃,之前你欠我三万两还不起,我还真以为你穷的揭不开锅呢,没想到这么壕,早饭都这么高级。” 容恒喝着小米粥的嘴抖了抖。 本来就心塞,看到这一桌子菜,他的心就更堵得血气不通。 他能说,他自从建府以来,不管一日三餐哪一顿都没见过这玩意儿吗! 还有,大清早的上一道火爆腰花是什么意思! 看着那道火爆腰花,容恒只觉得它幻化成几个字:霸王硬上弓! 这是要给苏清补肾还是给他补! 喝了一半的小米粥,容恒将碗重重放下,再也吃不下一口。 “本王在二门等你!” 起身离开。 长青同情的跟上他家殿下,容恒一出门,长青压低声音道:“殿下,奴才去徐记包子铺给您买俩包子吧。” 容恒没说话,默认。 屋里,苏清大快朵颐。 不过,她吃的讲究,除了那盘鱼子酱虾球吃光,余下的菜,基本都只动了五六筷子。 “药粉呢?”吃bà fàn,擦擦嘴角,苏清朝福星伸手。 福星立刻从腰间摸出一个小纸包,“给,主子。” 每道菜,均匀的混拌了些药粉,苏清起身,“把剩下的送回厨房吧。” “好嘞~”福星欢快的应了。 一盏茶的功夫,福星折返回来,背后跟着面色微黑的薛天和胡一为,二人皆退下军装穿了便衣。 福星笑道:“主子,小的走半路恰好他俩到了。” “将军!” 一见苏清,二人抱拳行礼。 苏清摆摆手,“跟我去花厅吧。” 早饭后花厅议事,是昨日定下的规矩。 等苏清一行人抵达的时候,府中余下的管事并宁远心已经到位。 苏清也不落座,只指了薛天,朝众人道:“府中事务杂多,不可一日无管事,谢良伤势严重,怕要等半个月才能起身,这期间,有他暂时代替谢良。” 众人顿时心头一惊。 仅仅是暂时代替吗? 苏清也不理会大家的反应,又指了胡一天道:“这是新上任的账房。” 新上任的账房? 那原本的账房呢? 原本的账房是谢良的侄子,昨天并未犯错啊! 只是经历了昨天那一场血腥的场面,再加上昨天晚上珍珠事件,众人心里再多的惊疑和不服,也不敢立时表露出来。 第八十二章 任命 动了谁的利益,谁着急。 可利益和命比,谁大谁小,大家谁也不是傻子。 管着府中的差事,在谢良的默许下,他们是捞了不少好处。 可现在…… 想想谢良昨天被抬下去的样子,大家头皮还在发麻。 王妃连谢良都敢打,那打他们还不是更眼皮不眨。 现在形势未明,还是坐观其变的好。 几个管事老实垂头。 苏清扫了一眼众人,最终目光落向一直低头垂眸安静不语的宁远心身上。 “宁侧妃。” 被点名,宁远心立刻起身,“妾在。” 要多恭顺有多恭顺。 苏清笑道:“今儿你若是想要回门,殿下不能陪你,你可以自己回去。” 宁远心一愣。 苏清竟是许她自己回门? 苏清什么意思? 论理,一旦做了妾,没有主母的允许,莫说回娘家,就是她娘来了府邸,她也未必就见得上。 揣摩不透苏清的意思,为了安全起见,宁远心道:“多谢王妃厚爱,妾不回门的。” 苏清淡淡道:“随你吧。” 说完,苏清朝薛天道:“府中管理,你只管按照你的方法来,不必顾及任何人,你管得了的你管,管不了的,列了名单我回来管。” 薛天抱拳,“是,将军,末将遵命。” 末将…… 这位是平阳军的人?! 几个管事头皮又紧了紧。 会不会一言不合也要打人? 宁远心眉心微动,眼底闪过一缕深沉,转而消散。 等花厅这边一散,苏清前脚去了二门,就有人悄悄摸到谢良的屋子里,将苏清的新安排告诉谢良。 去的人,正是厨房的大厨赵正。 赵正是谢良妹妹的男人。 一进门,赵正就道:“姐夫,不好了,王妃从平阳军里挑了个人来代替你了。” 谢良刚刚由他侄子谢辉伺候着吃了药,闭目养神。 赵正的话让谢良噌的睁开眼,眼底射出精光,“你说什么?” 赵正一脸焦急,“王妃从平阳军调了两个人来,一个叫薛天,暂时代替你做总管,另一个叫胡一为,王妃让他做账房。” 说完,看了谢辉一眼。 谢辉手里端着一盏茶,闻言,脸一黑,“砰”将茶盏搁在桌上。 “他做账房?那我呢!简直无法无天!府中账房,岂是说换就换,居然连通知都不通知我一声!”谢辉气的跳脚,口不择言。 这些年,谢良宛若就是府中说一不二的主子。 作为谢良的侄子,府中的账房,谢辉更是俨然把自己当成了二主子。 早就习惯了之前的生活。 这王府,说了算的是他们叔侄! 连九殿下都睁只眼闭只眼,一个王妃还敢跳! 此时苏清的做法,彻底激怒了谢辉。 阴着脸,谢辉朝谢良道:“三叔,不能就这么算了!不说别的,若是这帐被翻出来,如何是好!” 容恒府邸的开销,有一半,是真开销,另一半,早就进了谢良和谢辉的腰包。 岂能容人断他财路! 谢良眼底泛着阴毒的光,“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她以为王府的人事,是她想要变动就能变动的!” 原本昨天晚上,赵正是打算唆使厨房罢工的。 是谢良记着四皇子的吩咐,不敢误了四皇子的大事,才拦下赵正。 谢良原本的计划是,只厨房维持稳定不变,其他各处,皆瘫痪。 这样,既继续完成四皇子的吩咐,又给苏清狠狠一顿教训。 没想到,苏清直接砸出一匣子珍珠来。 这一匣子珍珠,彻底打乱他的安排。 珍珠的诱导下,下人们一个比一个积极。 谢良好容易平息下珍珠的怒火,赵正就又带给他这样一个消息。 怒极之下,身上的伤口绷的钻心的疼。 谢良龇牙忍着疼,略思考一瞬,朝赵正和谢辉低声吩咐两句。 赵正和谢辉闻言,相视一笑,“还是三叔「姐夫」厉害!” 谢良嘴角噙着薄笑,“行了,就按如此去做。” “是。” 赵正和谢辉双双告退。 苏清走到二门处,容恒已经坐进马车。 眼看苏清竟然来的这么快,容恒心头一跳,朝苏清道:“不是早饭后要花厅议事?” 长青去买徐记包子,还没有回来。 这要是撞上,他堂堂皇子颜面何存! 苏清不知道容恒的心思,只笑道:“已经议完了。” 容恒心虚的道:“这么快?府中的事那么多你都议完了?” 说完,容恒脸一唬,“你自己说的,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不能糊弄啊!” 苏清白眼一翻,“放心吧“本王”,我从军中调了两个人过来,几十万的将士粮草他们都打理的好,还管不好你这个筛子府邸!” 容恒顿时想起刚刚从他身边经过的两个人。 “你调了两个平阳军来打理府中中馈?”容恒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中馈和粮草,能一样吗?” 苏清横了容恒一眼。 没见过这么墨迹的人。 “中馈是没有粮草重要,但是,我愿意大材小用,绝不会多收你银子,“本王”你放心!” 容恒…… 他是觉得大材小用了吗? 他明明是说,军中粗人,岂能打理的了府中之事! 容恒还没再开口,苏清就翻着白眼嘀咕道:“你还真打算让我天天盯着内宅那点事啊!那是大老爷们的事嘛!” 说完,苏清瞪了容恒一眼,朝福星牵来的马走去。 容恒彻底凌乱在车辇里。 大老爷们…… 这波刺激有点大,容恒抖着嘴角看苏清,抬手指了马,“你打算骑马?” 苏清摸摸马儿脖颈的鬃毛,“嗯,下午还要去军中,骑马方便。” 容恒…… 作为夫君,他坐轿辇。 作为王妃,她骑大马??? 成何体统! 他已经被墙上了,决不能再丢人现眼。 “不行,你也坐轿辇。”容恒黑着脸拒绝道:“你要是觉得不方便,让福星骑马跟在身后,福星牵上你的马就是。” 苏清皱眉,“我坐不惯那玩意!” 容恒不退让,“不行,你自己说的,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苏清…… “我骑马坐轿,关你什么事!这又不碍着我答应你的事!” 容恒一脸高深莫测,“怎么不碍着!你常年在军中,当然不知道这其中厉害,你骑马还是坐轿子,不仅关本王的事,而且事关重大!” 苏清狐疑看向容恒,“真的?” 容恒绷着脸,“当然,本王有必要匡你!” 苏清一想,似乎的确没有必要。 “好吧。” 苏清没好气的看了容恒一眼,转手将缰绳递给福星,翻身上车辇。 第八十三章 回门 皇子的车辇,规格高,里面极其宽敞华丽。 苏清在侧位坐了。 才坐好,长青一路小跑奔了进来。 一把打起车辇门帘,长青手里拿着徐记肉包子,伸手进去,“殿下,趁热乎……” 一眼看到里面玉冠长袍英姿不凡的苏清,长青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容恒黑着脸坐在那,尴尬的咳了一声,“你饿了就吃罢,本王不饿。” 长青立刻机灵道:“奴才谢殿下。” 飞快放下车帘,吁出一口气。 车辇开拔。 苏清忍着笑看早上只喝了半碗小米粥的容恒,“殿下若是饿了,不妨吃个包子,中午才开饭呢。” 容恒绷着脸,“本王难道不知道自己饿不饿!” 某人非死要面子活受罪,苏清抿唇莞尔,懒得理他。 “昨天晚上,四皇子为什么一定要亲自登门呢?他买通了秦太医,让秦太医来不就是了?” 闲着也是闲着,苏清进一步了解容恒。 容恒道:“他性子多疑,许多事,不亲眼看了是不信的,而且,亲自登门才能在父皇面前讨好啊。” 说完,容恒看向苏清,“难道那种时候的脉象和逼毒血气翻滚的脉象,是一样的吗?” 昨天太医走了之后,场面依旧尴尬,容恒没多问,现在补上。 苏清笑道:“自然是不同的,虽说差别不是特别大,若是沉下心来仔细诊脉,定然瞧得出不同,可昨儿那种场面,秦太医沉的下心吗!” 容恒一愣,想起昨日太医诊脉时,手指不过只在他手腕蜻蜓点水的一搭。 一个太医,上赶着撞破皇子房事,已经是天大的罪过了。 而房事的执行人,还是苏清这个杀人不眨眼的。 没当场吓尿,算是心理素质好吧! 明白了这一点,容恒又想到新的问题,尴尬而别扭的问苏清,“该不会以后诊脉,都要如此?” 被!墙!上! 苏清眼底闪着晶晶亮光,戏虐笑道:“看来殿下很享受啊!” 容恒…… 瞧着容恒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红起来,在容恒愤怒反击之前,苏清轻描淡写又意味深长道:“放心好了,秦太医没那个机会了。” 容恒心头一跳,想到什么,愕然看向苏清,“你要杀了他?” 随后摇头,“没用的,杀了秦太医,还有王太医,你总不能把太医院的太医都杀了吧。” 苏清白了容恒一眼,“张口闭口打打杀杀,我是那么喜欢用暴力的人吗?” 容恒…… 难道,你不是吗? 一个内宅问题,那么多手段你不用,偏偏上来就抽了谢良! “那你准备怎么办?”容恒吸着一口气问。 总觉得,如果苏清不打算用暴力,会有更可怕的手段。 苏清笑道:“等回去你就知道了。” 说着话,马车直抵平阳侯府。 容恒率先下马,然后一脸宠溺扶了苏清下来,“小心些。” 说的格外宠溺,宛若一身男装从车上直接跳下来的苏清是个易碎的娃娃。 苏清看着容恒,心头默默翻了个白眼。 背地里对她冷面阴脸尖酸刻薄,人前百般体贴温柔似水。 时日长久了,容恒该不会人格分裂吧。 平阳侯府门前的小厮,被眼前一幕惊得差点撞门上。 二房的苏阳,原本在溧阳书院读书。 苏清大婚的时候,他请假回来,此时立在门前迎接他二人。 看到苏清和容恒两个“男人”恩爱的下车,苏阳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心头啧啧惋惜。 九殿下真可怜,身子病的这么孱弱,以前肯定没碰过女人,这才对苏清这种货色这么上心吧。 哎! 同情的看了容恒一眼,苏阳敛起心思迎上去。 心下却是决定,等有机会,让九殿下见识见识,什么才叫女人。 带他们先去祠堂祭拜过,然后直奔慈心堂。 平阳侯府人口简单,不用苏清引见,容恒一一行礼。 一点不摆皇子架子,行的全是同苏清一样的晚辈礼。 可见苏清在他心中的分量。 王氏和平阳侯眼中带着温和的笑。 老夫人却是脸上带笑,实则咬牙咬得后牙槽都疼。 说好的以死拒婚呢? 苏清这个孽障,不男不女的,居然也收拢了九殿下的心! 老天是瞎了眼了吗? 然而,再愤懑,老夫人也不敢说一个字,只能慈眉善目的将早就准备好的红封递出去。 朝晖郡主一早就得了消息,苏清进宫敬茶那日,那样的场面,九皇子宁愿戴绿帽子,都要百般维护苏清。 这消息她知道,但她没有告诉老夫人。 原本是打算让老夫人当着九皇子的面落一落苏清的颜面,没想到,今儿回门,九皇子这么给苏清面子。 计划落空,朝晖郡主顶着一张笑脸,同样递出红封。 之后便是平辈见礼。 容恒将一早准备好的徽墨送给苏阳,“听说你明年春闱,准备的还好吧?” 苏阳立刻接了,“多谢殿下,准备的还好。” 容恒笑道:“你是苏清的大哥,自然也是我的大哥,不必客气。” 见过礼,按着规矩,便是男人们去聊男人们的事,苏清留下陪女眷说话。 不过,平阳侯一面拉了容恒出门,一面朝苏清道:“你要是去军中,就赶紧去,午饭赶得回来就回来,赶不回来便罢,只是别误了接殿下回去。” 回门讲究日不落便离开娘家。 苏清…… 这真是亲爹啊! 闺女吃饱吃不饱不重要,别耽误了女婿的事就行! 不过,苏清原本也不想留下和老夫人她们磨牙,得了这话,立刻离开。 直到她和福星骑马快到军营,苏清才回过味来。 好像刚才,她娘全程目光都在容恒身上,连一眼也没看她。 甚至她走,她都怀疑她娘是不是真的知道。 这……亲娘吗? 心痛的下马,苏清一头扎进营帐。 军务繁忙,她直到未末申初才算忙完。 等赶回平阳侯府,恰好日落之前。 平阳侯瞪了苏清一眼,“掐着点回来,像什么话,一点顾家的样子都没有,成家了,以后收收心,多想着点家里,别委屈了殿下。” 苏清…… 怎么感觉这话像是在训斥吃喝嫖赌的女婿? 转眼瞥了容恒一眼,见某人脸色难看的要死,苏清决定不和她爹计较,“知道了,爹,我们走了。” 第八十四章 传染 马车开拔。 苏清瞧着容恒的大黑脸,笑道:“我爹都和你说什么了?” 容恒的眼底,透过一抹诡异的痛苦,随即轻描淡写道:“没什么,问了问镯子的进展,又把当年的情况和我细说了一遍。” 苏清看着容恒掩饰下去的痛苦,挑了挑眉尖。 没什么,你怎么这么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样子! “真的?我不信!我离开这么久,你们难道只聊了镯子的事?”苏清随意聊天。 反正也是闲着。 平阳侯当然不止和他说了镯子的事,还和他说,苏清的医术很好,一定能治了他的病,来年就能抱大胖外孙了。 这些,都是正常话。 但诡异的是,为什么平阳侯说这些的时候,王氏的眼睛总要盯着他的肚子! 难道他要生大胖外孙! 这话,容恒能和苏清说吗? 当然不能! 容恒白了苏清一眼,“本王有必要骗你吗?” 苏清哼哼道:“那就未可知了,说不定我爹还说让我们早生贵子呢!” 容恒嘴角狠狠一颤,警惕看向苏清。 眼见苏清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未看自己的肚子,容恒松下一口气。 然后,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手放到肚子上的一瞬,容恒浑身一僵,愕然低头看自己的手:他在摸什么! 脑中飞过一道闪电,容恒黑着脸噌的将头转到一旁,闭眼,不再多看苏清。 苏清…… 本王你有病啊! 马车摇摇,一路无语。 当车稳稳停在王府二门处的时候,容恒简直是健步如飞跳下车,矫健的仿佛奥运会冠军。 苏清看着容恒百米赛跑般的速度离开的背影,愕然又无语。 这是嫌弃自己死的慢吗? 难怪明明病的要死,之前她见他的时候,总觉得他还挺正常! 这货不仅身体有病,脑子也得治! 摇着头,苏清跳下车。 薛天不知何时立在一侧,苏清下车,他立刻迎上。 “怎么了?”苏清意外看了薛天一眼。 才说完,刚刚百米赛跑离开的容恒和长青,就又折返回来。 朝着苏清,容恒怒道:“你做什么,为何把本王的书房封了。” 苏清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薛天。 薛天朝容恒行了个礼,回禀道:“殿下,府中有人患了猩红热,那人今儿一早曾去书房传过话,属下怕书房被传染了,故而擅自做主,且先封了。” 薛天是平阳军,自然不必自称奴才。 一个猩红热,吓得长青脸都白了。 “是不是那个嘴角有个黑痦子的丫鬟?”长青看了容恒一眼,然后问薛天。 今儿一早,那个丫鬟到书房问容恒饭摆在哪。 薛天点头,“正是。厨房有好几个人全身起满红疹子,因着家主不在,不好请太医,属下只请了坊间大夫来瞧,大夫说,像是猩红热。” 容恒蹙眉。 猩红热,这可是烈性要命的传染病。 怎么府中竟是有人患了这种病。 惊疑间,容恒眼角余光瞧见吓得灰头灰脸的长青和一派镇定的福星。 这…… 根本就是小鹌鹑和高头大马并肩而立的视感啊! 容恒抬手在长青脑袋上拍了一巴掌,怎么越来越怂了,瞧瞧人家福星! 长青正琢磨自己是不是和那个丫鬟接触过,猛地被容恒一拍,顿时向后跳了一脚,捂头看向容恒,一脸茫然的委屈,“殿下?” 容恒没理他的怂蛋小厮,只朝薛天看去,“得病的人多吗?” 薛天道:“目前就大厨房里发现了六个人,属下已经将其隔离。” 容恒点点头,“是要隔离,猩红热非寻常病,要进宫回禀一声的,况且坊间大夫瞧得,也未必就准确。” 苏清接了容恒的话,面色从容朝薛天道:“先去请秦太医来吧,等确诊了再说。” “是!”薛天领命。 长青眨巴眨巴眼,看向苏清,欲言又止。 王妃不就是个高手吗?怎么还需要秦太医来确诊。 秦太医可是四殿下的人,万一不是猩红热也被他恶意说成猩红热呢? 到时候,都不需要四皇子给他家殿下下毒了,直接一个猩红热病发暴毙就能了事。 可现在当着二门这些小厮们的面,这话他又不好说。 不说,憋得又难受。 长青扯了扯容恒的衣袖,朝容恒使眼色。 容恒看着长青递来的抽筋儿眼,顿时…… 转头压低声音,容恒没好气道:“怎么了?” 长青扯着容恒的衣袖,将容恒拉离苏清一段距离,低声把自己的担心说出。 容恒抬手给他脑袋一巴掌,“怎么不仅怂,还又蠢了!” 长青委屈的捂着脑袋,“殿下~~” 容恒没好气道:“若真是猩红热,这种烈性传染病,王妃躲都躲不及,让她以什么借口去瞧隔离了的人呢?看病总得望闻问切吧!” 长青…… 容恒瞪了长青一眼,回头,苏清和福星已经离开。 带着长青也朝正房走去,容恒语重心长道:“以后说话办事,多过过脑子,你看人家福星,多镇定!” 长青缩着脖子道:“福星是什么人,那可是战场上砍人脑袋当球踢的,奴才能和她比!” 容恒恨铁不成钢的斜了长青一眼,“你以前没这么怂啊,怎么最近在怂的道路上越发精进了。” 长青委屈道:“殿下,这可是猩红热啊,您就不怕?” 容恒 他怕吗?好像的确是没有怎么害怕。 在确认苏清能治好他的毒之前,他早就做好随时暴毙的准备。 所以,他不怕。 可苏清和福星为什么也那么镇定呢? 战场上杀人如麻,全凭技高人胆大。 可传染病和战场还是不同的。 疑惑升起的一瞬,容恒猛地想到去平阳侯府时,苏清在马车里说的话。 他问苏清要如何收拾秦太医。 苏清说,等回来就知道了。 结果,回来就有人猩红热了。 眼底闪过深邃而好奇的笑意,容恒加快了脚底的步伐。 …… 秦太医来的很快。 薛天带他看过病人之后,便引了秦太医去正房。 时至春末夏初,傍晚凉爽而舒适。 苏清和容恒在院中石桌旁坐着。 秦太医行礼问安后,道:“殿下,王妃,不是猩红热,只是起了些皮疹而已,臣已经开了药膏,擦几天就好了。” 果然如此! 容恒看了苏清一眼,转头朝秦太医笑道:“有劳了。” 秦太医低眉垂眼,“陛下钦点了臣照料殿下,殿下府中的事,是臣分内之事。” 一番客气,容恒正要让长青送走秦太医,被苏清抢先一步。 看着福星领了秦太医离开,容恒眼皮一跳,转头对苏清道:“这个猩红热,是你搞出来的吧?” 第八十五章 提前 苏清笑着捡起一个果子啃,“来往而不往非礼也,我一向是有讲究的人。” 长青立在容恒身后,一听两位主子的对话,大有深意,顿时打起精神竖起耳朵。 苏清才语落,就见福星提了个麻袋又进来。 福星一进来,苏清就起身朝屋里走。 走了两步,转身朝跟上来的容恒和长青道:“一会可能有点血腥,你们还是别进来了。” 容恒嘴角一抖,看向福星手里的麻袋。 里面装的是秦太医…… 马车上,苏清不是说,她不喜欢打打杀杀吗? 果然,女人的话要能靠得住,母猪也能上树! 苏清前脚进门,后脚便将大门关住。 福星把麻袋口一解开,倒土豆似得把秦太医从麻袋里倒出来。 凌空倒出来。 砰! 秦太医就头朝下撞在地上。 正要发出惨叫,苏清忽的蹲到他身边,伸手做出一个禁声的动作。 “你要是敢叫,你猜我敢不敢拔了你舌头。” 可怜秦太医一张脸雪白,硬生生把那身惨叫憋回去,“王妃,臣……” 苏清没听他废话。 起身拖了一把椅子,翘着二郎腿坐下,朝福星道:“打吧,不要打的太重了,就……明明疼的他要死要活但还看不出痕迹那种就行。” 秦太医…… 福星笑眯眯应了,“好嘞!” 说完,蹲身将一块破抹布飞快的塞到秦太医嘴里。 然后就是一阵核bào zhà似得拳打脚踢。 门外,长青趴在门缝瞧屋里的场景,一张小脸惨白,嘴角不住的抽。 容恒秉着皇子风范,负手在后,立在廊下,“没出息,瞧什么!” 长青捂着眼转身,“太凶残了。” 容恒挑眉,“打死了?” 长青摇头,“要打死了,倒算是积德了。” 明明打的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偏偏外人一点伤看不出来,这是多大的仇啊! 听着屋里没了什么拳脚声,长青立刻一步窜到门缝处。 容恒碍着面子,没动身,却默默屏气凝神。 屋里。 福星撸起秦太医的胳膊腿的衣服检查一番,检查完,骄傲的朝苏清道:“主子,一点伤没落。” 苏清点了下头,看向奄奄一息的秦太医。 “知道为何打你吗?” 秦太医摇头,“臣但求王妃明示。” 苏清就笑,“你刚刚说,你是父皇钦点的料理殿下身体的太医,王府的事,你责无旁贷,那也就意味着,你算是王府的人,既是王府的人,就要遵守王府的规矩” 秦太医被揍得七荤八素,耳朵嗡嗡的响,反应不过来苏清话里的意思。 苏清不以为意,继续道:“王府就一条规矩,凡令我不悦者,罚!” 秦太医…… 愕然又悲怆的看向苏清。 王府就一条规矩,这条规矩,真是轻飘飘啊~~~ “臣如何忤逆了王妃,求王妃明示,臣下次谨记。” 苏清笑道:“你目前还没有忤逆我,不过,我要是不揍你,你很快就忤逆了,为了避免悲剧发生,只能提前揍了你。” 秦太医心里阴影面积顿时加倍增长。 苏清道:“我只要你做一件事,一会从正房离开,你去给谢良瞧病,然后告诉他,那些人的确是患了猩红热,只告诉他一人知道,做得到吗?” 苏清说完,福星就一脸凶残的左手捏了捏右手。 咔嚓~ 赤果果的威胁。 秦太医眼皮一抖,飞快的说:“臣知道。” 苏清就笑:“我和你说的话,只能我们三人知道,但凡有第四个人知道,你清楚下场的。” 说完,苏清身子向前一探,勾起秦太医苍老的下巴,“我打不死你,但能打的你自己想死。” 秦太医浑身结结实实一颤,“臣不敢。” 苏清起身,“行了,怎么做,你自己去办吧,我只等结果。” 说完,苏清转身走到门边,伸手开门。 长青正听得兴起,苏清猛地开门,长青一个趔趄险些跌进苏清怀里。 苏清嫌弃的瞥了他一眼,“什么毛病,投怀送抱的!” 长青…… 容恒…… 刚刚屋里的话,容恒听得清清楚楚。 “为什么要如此?”容恒不解,问道。 苏清抬眼看他,然后默默举起自己的手指,点了点脑子,淡淡的道:“没事多锻炼锻炼这里,省着也下不出小的来。” 容恒骤然脸黑。 知道府中不是真的有猩红热,嚯的转身朝书房而去。 和这个女人多说一句话,怕不是要英年早逝了! 容恒一走,苏清朝福星道:“一会谢良肯定要进宫,他走之后,你把那个药粉放他屋里。” 对于这种偷鸡摸狗的事,福星表现的格外有兴趣。 眼底闪着灼灼光芒,点头道:“主子放心。” 吩咐完福星,苏清又招了薛天,“那几个人,且先关着,等谢良离开府邸一炷香的功夫,把这个给他们吃了,然后放出来。” 一面说,一面交给薛天一个小瓷瓶。 薛天接了,“是!” 说完,薛天没走。 苏清看了他一眼,“还有事?” 薛天鼓足勇气,“将军,末将还要做多久的管事?” 苏清想了想,“少则一个月,多则两个月吧。” 薛天…… 拖着生无可恋的脸,离开。 夜幕降临,容恒到底还是在被气死和被毒死之间,选择了前者,回到正房吃晚饭。 苏清指了三样清淡的素菜,朝容恒道:“这三个菜殿下可以吃。” 扫了一眼苏清面前的红烧狮子头,清蒸鲈鱼,粉蒸鸡翅,再看看自己能吃的素烧茄子和素烧白菜,容恒狠狠咬了口馒头泄愤。 第三个被苏清成为菜的,是一碟咸菜! 正吃饭,福星欢天喜地的回来。 扫了一眼长青和容恒,福星道:“主子,药粉放好了。” 容恒和长青一脸不明所以。 长青道:“什么药粉?” 福星没理他,继续和苏清道:“主子,方才小的从谢良院子出来,听到有人求救,顺便救了个人。” 苏清看向福星,“什么人?” 福星就道:“是个小丫鬟,不知道被谁丢到井里了。” 苏清…… 一个被丢到井里的人,是如何在水中呼救,还声音大到让福星顺便救了! 第八十六章 顺便 自己的跟班,自己了解。 苏清看着福星,“你顺便救的?” 福星立刻心虚的抿唇,“小的溜鸭鸭的时候顺便救的。” 苏清哼了一声,“溜鸭鸭?” 福星就低了声音道:“鸭鸭不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嘛,小的怕它有心里障碍,以后不活泼了,就带她去后院的荒草那转悠转悠,让它吃点大自然的野物。” 大自然的野物…… 蚂蚱! 长青嘴角一抖。 容恒低头瞅瞅自己的三个菜…… 做福星的鸭鸭也比他幸福吧! 鸭鸭还有蚂蚱吃,他活的像只羊! 而苏清想到的是……“也就是说,你去谢良那里,带了鸭鸭一起去的?” 福星更加压低了声音,点点头,“嗯。” 说完,给自己争取宽大处理的理由,“主子,多亏了小的去溜鸭鸭,不然也救不了人。” 苏清…… 她彻底给福星诡异的大脑跪了。 “人呢?”苏清换了话题。 福星松一口气,道:“她被人丢井里,小的想,这里面肯定有见不得人的勾当,救出她之后,就没敢直接带回来,又拿了麻袋才把她装回来,现在在小的屋里。” 苏清…… 转头看了容恒一眼,苏清道:“把人带过来,方便吗?” 容恒点头,“方便。” 福星转头就去把她刚刚救的人带来。 一个面生的小丫鬟。 不过,苏清进门今儿才第三天,看谁都挺面生。 不知道是被井水泡的还是吓得,小丫鬟面色黑青,颤抖个不停。 身上衣裳还湿哒哒的。 见了苏清,扑通跪下,“奴婢谢王妃救命之恩。” 说完,砰砰砰的磕头。 苏清不耐烦这些,摆摆手,“叫什么名字。” 丫鬟道:“奴婢福元,是厨房里的烧火丫头。” 苏清就道:“谁把你丢了井里的?为什么害你?” 福元摇头,“奴婢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为何,奴婢没有仇人。” 无缘无故,丢了一个小丫鬟到后院的井里? 这是杀人上瘾不杀手痒? 世上之事,皆有因果。 苏清深深看了福元一眼,“这几天,你身上发生过什么怪事没有,或者,你和谁有过冲突没有?” 福元摇头,“没有王妃。” 说完,神色一滞,又改口,“就是今儿下午,奴婢被新来的总管训斥了几句。” 被薛天训斥了几句…… 苏清皱了皱眉,“为什么训斥你?” 福元老实交代,“谢总管想要吃一碗莲子羹清热火,奴婢恰好不在,谢总管跟前的小厮向新总管告状,说奴婢贪玩不务正业。” 说完,福元委屈道:“王妃,真的不是奴婢贪玩,是有人和奴婢说,谢总管找奴婢有事奴婢才离开厨房的。” “你没和薛总管解释吗?”苏清问道。 薛天不是不辨黑白的人。 福元委屈的落泪,“奴婢说了,但是,那个给奴婢传话的人说他根本没有传过话,奴婢说不清楚。” 苏清闻言,和容恒相视一眼。 目光相碰,倒是心有灵犀。 苏清朝福星道:“你带着福元下去吧,莫让旁人看到她,给她换身干净衣裳先住你屋里。” 福星应了,带着福元下去。 她们一走,容恒道:“后院那片荒芜地,倒成了他们行凶的便利地了!” 脸色微沉。 苏清不明白为何瘦小的福元被丢到井里还能有机会发出求救,可容恒却知道。 “这一二年,府中不少闹出丫鬟自尽小厮失踪的事,本王懒得理会这些,没想到,这些失踪的人,竟是要把井都要填平了!”容恒冷声道。 苏清顿时恍然。 井里尸体太多,福元站在尸体上,正好没淹了头。 这……命真大! 苏清信了福元的话。 如果没有福星救她,她再站着尸体露出脑袋,也坚持不了多久,必死无疑。 她不会说谎。 谢良更不会无缘无故的整这么一出。 这厢,苏清和容恒吃过晚饭,开始逼毒。 那厢,谢良进了宫。 作为容恒府邸的总管,他是没资格进宫的。 但他亲哥哥是太后宫里的总管太监,有他哥哥领着,他当然就畅通无阻。 太后的寝宫。 太后阴沉着脸坐在那,“出什么事了?” 谢良出府之前,刻意往身上抹了点鸡血,仿佛是伤口崩开,渗出的血。 此刻的他,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太后知道苏清鞭笞了谢良,看到眼前的人,只觉得谢良衣服上的血刺的她眼睛疼。 仿佛苏清鞭笞的不是谢良,而是她! 谢良跪在地上,“启禀太后娘娘,九殿下府邸,有人得了猩红热,王妃却让人瞒下此事,奴才不知王妃是何用意,又不敢多问王妃,只这事实在严重,奴才不敢耽误,只好进宫。” 谢良说的忠心耿耿又慌张不安。 太后一听猩红热三个字,惊得失手打翻手中茶盏。 “你说什么?猩红热?” 谢良白着脸道:“娘娘,秦太医亲自问诊了的。” 他敢提秦太医还给他瞧了病。 他的身份,毕竟是个下人,让太医给他瞧病,这事私下进行就是。 谢良说完,谢良的哥哥谢太监就道:“娘娘,这事可了不得,猩红热传染性极强。王妃……王妃她为何要瞒下!” 语气带着不满的指责。 太后原本阴沉惊慌的脸,骤然露出笑意。 “不管她为何瞒下,她既是自掘坟墓,哀家就送她一程!” 太后说完,朝谢太监道:“你带着他去见皇上。” 猩红热何等严重,稍有不慎就要闹得满城风雨。 苏清为了一己之利,瞒下此事,却是让全京都的人跟着送命,这还包括宫中的人! 这次,不用她出手,皇上就要严惩她。 到时候,只需推波助澜就是。 得了太后的吩咐,谢太监立刻带了谢良去御书房。 御书房门外,内侍总管福公公朝谢太监客气道:“陛下正同镇国公,文安伯说话呢,两位稍等。” 一听是镇国公和文安伯,谢太监立刻心平气和的等,眼底飞过冷笑。 正好,趁着镇国公和文安伯在,说出此事,定是让苏清死无葬身之地! 谢良和谢太监相视一眼,两人规规矩矩立在那等着。 御书房里,皇上面无表情靠在椅背上,手里转着一个手串。 第八十七章 抓起 文安伯将一个匣子捧到书案上,匣子盖子打开,露出里面精美的头面。 皇上斜眼看了那头面一眼,没什么表情。 文安伯道:“陛下,这是九王妃赏赐给宁侧妃的头面,宁侧妃觉得有些太过鲜艳,便将头面转送给家里妹妹。” 文安伯语落,镇国公道:“陛下,这头面,最少值一万两银子,可九王妃却当做见面礼送出来。” 皇上看了看头面,道:“这不正好说明苏清看重宁侧妃,两位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镇国公…… 文安伯…… 镇国公苦笑一笑,“陛下,九王妃看重宁侧妃,文安伯的确该高兴,可苏清随便出手,就拿出这样重的礼,可见她手中的确不乏珍奇之物,臣和文安伯实在担心,这些都是军饷啊!” 皇上哼笑一声,“在朕赐婚之前,苏清还是个男人,她花了军饷买头面?你还不如说她花了军饷逛窑子更实际些。” 镇国公见皇上无动于衷,悄悄给文安伯递了个眼色。 文安伯便道:“陛下,臣知道陛下爱护紫荆将军的才能,臣更希望紫荆将军能善待宁侧妃,可若这头面真的是她花了军饷得来的,臣怕寒了将士的心啊。” 顿了一下,文安伯又道:“送头面回来的丫鬟说,紫荆将军随便打赏府中下人,都是用珍珠,那珍珠,据说颗颗圆润,皆是上品。” 镇国公就痛心疾首道:“陛下,这纵然是紫荆将军的私事,可这出手,也太过大放的没谱,这些年,平阳军征战在外,陛下给他们的军饷向来都是足斤足两的。 陛下是皇恩浩荡,可若有人利用陛下的浩荡之恩,却做下贪墨之事,最终受害的,还是陛下啊!” 文安伯立刻道:“是啊,陛下,您下发了军饷,若是军饷却没有如数到了将士手中,到时候军心动摇,损害的还是我江山社稷,却便宜了这其中小人。” 话里话外,就是一个意思,苏清克扣军饷。 皇上无奈的看了镇国公和文安伯一眼,然后朝福公公道:“你和他们解释一下。” 福公公同情的看向两位大人。 “这头面,不是紫荆将军自己买的,是去年征战时的战利品,当时随着贡品一起被送回,陛下将这头面赏给了平阳侯夫人,想来是此次大婚,平阳侯夫人将其当做嫁妆给了紫荆将军。” 啪! 啪啪! 啪啪啪! 脸疼! 镇国公恨恨瞪了文安伯一眼。 文安伯立刻一脸懊恼心虚低头。 皇上冷眼看着他们,笑道:“两位爱卿也是为了江山社稷,朕很欣慰,既是如此,此次平阳侯出征,军饷就由两位配合户部筹集吧。” 镇国公…… 文安伯…… 他们进宫是打算让皇上严惩苏清贪墨军饷的! 结果……得了个给平阳侯送钱的差事? 镇国公又剜了文安伯一眼。 文安伯没敢看镇国公。 眼看里面事情说的差不多了,福公公提醒皇上,“陛下,太后娘娘那边的谢总管带着九殿下府里的谢良在外面候着呢。” 镇国公和文安伯相视一眼,两人默默决定不走了。 皇上扫了一眼镇国公和文安伯,朝福公公道:“让他们进来吧。” 谢良进门,朝着皇上行礼。 礼过,谢良道:“启禀陛下,九殿下府邸,有人得了猩红热,王妃却让人瞒下此事,奴才不知王妃是何用意,又不敢多问王妃,只这事实在严重,奴才不敢耽误,只好进宫。” 猩红热三个字一出口。 在场之人皆脸色大变。 福公公顿时身子向前一站,挡住皇上,“放肆!既是猩红热,你为何还要进宫,存的何心!” 语落,福公公怒道:“来人,把他拖下去!” 谢良顿时惊慌。 为何要拖他? 谢太监却是反应过来。 糟了…… 只顾着来告状,忘记了一点。 既是九殿下府邸有人患了猩红热,谁能确定谢良有没有被传染。 万一他也被传染了,那…… 谢太监这么一想,立刻向旁边跳了一步。 眨眼间,已经有两个禁军将谢良捉拿。 他们手脚粗鲁,谢良一身鞭子伤疼的要命。 “陛下……” 谢良还想说什么,却被一个禁军一掌劈晕,拖了出去。 万一说多了话,喷出的口水带了传染病怎么办! 谢良进了御书房还没喘匀一口气,就被带走。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他前脚一走,皇上看向谢太监,“他从太后那里来的?” 谢太监点头。 皇上立刻吩咐福公公,“快去,将太后寝宫上下,全部禁足,不许任何人出来。” 谢太监…… 事情发展的出乎意料的厉害啊! “陛下,太后娘娘没有被传染。”谢太监凌乱道。 皇上眼底飞出刀子,“明知道谢良有可能被传染,你还带着他见了太后又来见朕,你是要谋朝篡位吗!” 龙颜盛怒,谢太监吓得扑通跪下。 他就是个太监啊…… 谋什么朝,篡什么位。 镇国公被皇上的话吓得眼皮一跳。 一个太监当然不会谋朝篡位,可皇上若是指槐骂桑,说的是太后呢?说的是他呢?说的是四皇子呢? 顾不上其他,镇国公立刻道:“陛下,太后也是被惊得乱了分寸,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派人去九殿下府邸控制病情。” 文安伯跟着道:“是啊,陛下,还有,九王妃故意瞒下疫情,不知其心何居,陛下还是……” 文安伯话没说完,就被镇国公扯了扯衣袖制止。 文安伯不解的看向镇国公。 这么好的打击苏清的机会,为何制止他? 镇国公一脸看猪的表情看了文安伯一眼。 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 他们才告苏清的状不成,紧接着就闹出苏清刻意瞒下疫情,万一陛下将二者联系在一起,他们跳进黄河洗不清。 这一点,镇国公比较有经验。 上次四殿下“大义灭亲”的事,他还记忆犹新。 镇国公一脸真诚的朝皇上道:“九王妃如此,必定有她的用意,臣猜测,九王妃该是担心宣扬开来,引起百姓恐慌,才瞒下的。” 皇上阴沉的脸,稍霁。 镇国公松了一口气。 皇上朝福公公道:“你带几个太医,现在就去容恒府邸,务必将疫情控制住。” 福公公领命,立刻执行。 第八十八章 闹鬼 容恒府邸。 苏清一根一根收起银针,交给福星。 长青推门进来,回禀道:“殿下,王妃,今儿下午有人看到谢辉去过后院,傍晚的时候,谢辉从外面带回来一个人,那人会些功夫。” 刚刚容恒扎针的时候,长青便去暗中查了今儿府中发生的事。 容恒起身,扯了长袍穿好,问长青,“现在谢辉做什么呢?” 长青道:“在屋里呢,像是睡了。” “他带回来的人呢?”苏清拿帕子擦了手,问道。 长青道:“也在谢辉屋里。” 苏清点点头,“好,你们下去吧。” 长青和福星一走,苏清就指风弹灭屋中烛火。 容恒翻个白眼,“至于吗?” 苏清回他一个白眼,“这叫资源合理利用,你懂什么!” 容恒…… 瞬间黑下来的屋里,两rén dà眼瞪小眼看了一瞬,苏清转头坐在床榻上,容恒捡了旁边的椅子坐下。 “你怎么知道谢良一定会进宫?” 方才扎针的时候,苏清把早上下药的事告诉了容恒,容恒已经知道事情全部经过。 苏清笑道:“上次假怀孕的事被我揭穿,容嬷嬷挨了板子,太后定是恨毒了我,这次府中闹出猩红热,我却掩瞒下来,这么大的罪过,明知太后恨我,谢良能放过我?” 容恒道:“可府中闹出猩红热,谢良从府里出去,未必进的了宫。” 苏清哼笑一声,“这你就不懂了。” 容恒…… 说的好像你多懂一样。 “说说,本王怎么不懂了?” 苏清就道:“谢良被我打了,他恨不得我死,抓了这么大的把柄,他岂能错过良机,这个时候,他满心都是报复我的块感,怎么会想进得去进不去。” 顿了一下,苏清又道:“谢太监是他亲哥哥,一则心疼弟弟,二则巴不得立刻在太后面前立功,自然也不多想。” 容恒摇头,“你也太轻瞧了他们,尤其是谢太监,他若这么没脑子,岂能坐到现在的位置。” 苏清却道:“不是他没脑子,只是他跋扈惯了,许久不用脑子,一时间想不起用脑子。” 容恒…… 昏暗里,苏清看着容恒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笑道:“要不,咱俩打个赌。” 容恒道:“赌什么?” “就赌,不仅谢良进了宫,他还见了太后,见了陛下。我赢了,你给我一千两银子,你赢了,我给你一千两银子。”苏清道。 容恒想都没想,笃定笑道:“那你准备好银子吧!别的不说,就算谢良进了宫,太后也不会让他见父皇的。谢太监没脑子,太后也不会没脑子的。” 苏清抿唇笑笑,没说话。 太后是有脑子,可惜…… 太后也好,谢太监也罢,亦或者是谢良,他们都用一个共同的特点。 那就是在自己的领域,已经独大多年。 早就习惯成自然的稍动手指就能碾压别人。 他们习惯了用权势说话,反而会减弱动脑的本能。 她钻的,就是这个洞子。 更何况,一个习惯了欺负别人的人猛不防被人反击了,心里最惦念的,就是报复回来。 两人说着话,外面忽然躁动起来。 容恒和苏清对视一眼,皆朝窗外看去。 立在窗外,长青低声道:“殿下,王妃,府里闹鬼了,女鬼,刚从井里爬出来的女鬼,到处吓唬人呢。” 长青语落,是福星竭力压制的兴奋,“主子,动不动手!” 那种感觉,就像苏清在现代电视剧里看到的,某连长身边克制不住的手下。 “连长,打吧!” “连长,打吧,再不打鬼子就上来了!” “连长!” 那种痛心疾首迫不及待,此时被福星演绎的淋漓尽致。 当然,苏清就是那个神机妙算的连长,稳稳的说着连长的台词,“等会,还不到时候。” 收鬼的人还没来,急什么。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 一个浑身滴着水的女鬼,穿着福元同款衣衫,在府中各个院落里飞来飞去。 越飞胆子越大,最后飞到了苏清的窗外。 长青和福星藏在暗处,蓄势待发。 苏清和容恒,睁着亮晶晶的眼,看窗外的黑影表演。 寂静的屋子,窗子传来咔嚓的声音。 那种声音,像是粗壮的树枝被掰断一样,也像人的脑袋被拧下。 苏清盯着窗子,起身,朝窗边走去。 就在苏清靠近窗子的一瞬,窗子被猛地推开,推开窗子的手,伸着干枯的五指,摆在半空。 一张脸被披散的湿漉漉的头发遮住。 一只鬼,赫然出现在苏清面前。 为了配合鬼的表演,苏清“啊~~”的一声叫。 “王妃~奴婢死的好冤枉啊~王妃~你为什么要让薛天杀奴婢~王妃~奴婢冤枉啊~” 女鬼凄厉的叫唤。 正在此时,容恒的暗卫出现在女鬼背后。 隔着女鬼,朝屋里的苏清做了个手势:宫里来人了。 苏清…… 她的表演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吗? 越过女鬼肩膀,苏清朝暗卫点了个头,然后胳膊在窗棂上一撑,苏清道:“你确实挺冤枉的。” 女鬼…… 她是来吓人的,王妃这是要做什么。 这语气,像是要谈心? 女鬼嗓子里发出呜咽,“王妃,奴婢死的惨,奴婢不甘心,奴婢这就来带您一起上路!” 说着,女鬼抬手就去捏苏清的脖子。 苏清身子一闪,与此同时道:“福星,上!” 一旁早就憋不住的福星,顿时蹿出。 “大胆小鬼,钟馗来也!”福星给自己加了一句霸道的台词,朝女鬼扑去。 女鬼…… 什么鬼! 突逢变故,女鬼转头就跑。 他轻功不错,福星扑了个空,脚尖点地,紧紧跟上去。 正在这个时候,福公公带着几个太医急吼吼赶来。 刚进二门,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东西从他头顶飘过去。 福公公吓得一个哆嗦,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又一个东西从他头顶飞过去。 这次,福公公看清了,飞过去的是福星。 福公公顿时…… 太医们顿时…… 没听说猩红热还有这种症状啊! 府中已经乱做一团,下人们瑟瑟缩缩畏惧惊骇却又非常好奇。 先是女鬼索命,再是福星追鬼。 心里再害怕也想围观啊。 福公公手绢捂鼻,转头问身边的小厮,“怎么回事?” 小厮忙道:“福元被王妃逼得跳井zi shā了,冤魂来找王妃索命,福星现在正在追厉鬼。” 福公公…… 第八十九章 女鬼 一众人被小厮引着去了正房。 那边,容恒和苏清已经“得了消息”,重新点燃灯。 看着福公公身后几个太医,容恒一脸茫然,“公公,出什么事了?” 容恒一问,把福公公问懵了。 福公公朝苏清看了一眼,难道王妃连殿下也瞒着? 有可能! 殿下身子不好,定是王妃怕殿下知道了受惊。 真是个好王妃啊! 福公公朝容恒笑道:“没事,就是陛下不放心殿下身子,让奴才带着太医来瞧瞧。” 容恒笑道:“劳烦公公了。” 说完,容恒捡了椅子坐下,自觉的伸出胳膊,准备诊脉。 几个太医…… 福公公递了个眼色过去,一个太医装模作样走过去,给容恒诊脉。 福公公趁机拉了苏清到一旁,“王妃,借一步说话。” 苏清回头看了容恒一眼,跟着福公公走到院中,茫然看着福公公,“出什么事了?” 福公公一脸肃重看向苏清,“王妃,府中猩红热的事已经传到陛下耳中了。” 苏清错过了和鬼飙演技的时机,却等来了福公公。 玛丽莲·苏清上线。 苏清一脸震惊,看着福公公,慌张催促道:“猩红热?公公,你莫吓我,府里出了猩红热?快,快让太医去瞧瞧。” 福公公整个人都懵了,狐疑看向苏清,“王妃,您……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啊!要是知道,我还能有心思捉鬼?”苏清认真的反问。 福公公…… 接下来半刻钟,福公公就把谢良进宫的事说了一遍,当然,是进屋之后,当着容恒的面说的。 福公公说完,容恒脸色便阴黑下来,一拍桌子,“这个谢良,真是枉本王平时倚重他!” 玛丽莲·苏清看着莱昂纳多·容恒表演。 “府中的确有人起了红疹,起初请了坊间大夫来瞧,大夫怀疑是猩红热,后来又请了秦太医确诊,秦太医说,只是寻常皮疹,并非猩红热。” 说完,容恒咬牙道:“真没想到,谢良竟然进宫如是告状。” 等容恒解释完,几个太医看向福公公。 福公公…… 心里咒骂了谢良几句,福公公朝容恒央求笑道:“既是来了,让几位太医再给那几个患病的瞧瞧,奴才也好回宫交差。” 容恒点了头,“也好。” 苏清便令薛天引人过去。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几个太医回来,神色有些复杂。 福公公一皱眉,目光掠过苏清和容恒,看向几个太医,“你怎么?” 几个太医相视一眼,为首的道:“那几个人之所以有红疹,是被人下了药。” 此语一出,满座皆惊。 容恒更是阴沉的脸上一脸震惊的疑惑,“有人给他们下了药?” 太医点头,“是药物作用,才满身红疹,红疹神似猩红热,却只要等体内药效过了,疹子就散下去了。” 太医语落,苏清一张脸骤然阴冷下来,正要说话,却是咳了一声。 她咳嗽声落,福星就提着一只鬼回来。 越过人群,将鬼直接丢在福公公脚下的地上。 福公公…… 丢哪不好,偏丢他脚尖前! 这倒霉的! 福星朝苏清道:“主子,不是鬼,是个人。” 说完,俯身将女鬼披散的头套一把扯掉,露出头套下一张男人的脸。 弄鬼不成,被人活捉回来。 真是…… 扮作女鬼的男人惊恐的看着四周的人,瑟瑟发抖。 苏清看了福公公一眼,冷目看向他,“为什么装神弄鬼?” “女鬼”深吸一口气,秉着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原则,做最后的坚持。 “府中王妃残暴无德,杀人如麻,逼死无辜丫鬟福元,我是福元的远房表哥,不忍心表妹死的无辜,想要替她讨个公道。” “你胡说,我没有表哥。” “女鬼”语落,一道清洌洌的女声响起。 众人侧目,就见一个小丫鬟迈脚进来。 福星指了福元,“她就是福元。” 福公公…… 见过打脸的,没见过打的这么快的啊! “女鬼”…… 震愕看向进门的丫鬟,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不是说福元已经死了吗? 怎么又出现了? “现在你又如何解释?”苏清不知何时从哪拿出她的鞭子,说话的时候,鞭子就左手一下一下扬起,又一下一下敲击着右手掌心。 “女鬼”被苏清这一下一下吓得头皮发麻,筛糠发抖。 “我……我……” 才结结巴巴说了两个字,残暴无德杀人如麻的苏清就本色出演了她到底是如何残暴无德杀人如麻。 手中长鞭一挥。 “啪!” 一道声音落下,伴着另一道声音响起。 “啊!~~~” “女鬼”被打破的衣服露出皮开肉绽的胳膊。 他疼的满地打滚,立刻一个字不落的将谢辉交代给他的事招了个干净。 等他说完,福星将她是如何偶然救了福元的事,巴拉巴拉挑重点说了一遍。 “还好我救了福元,要不然,真等他们从井里捞出福元的尸体,就算是他装神弄鬼被人揭穿,我们主子的清白也说不清了。”福星横了“女鬼”一眼,道。 太医们还没有从刚刚那一鞭子的刺激下回过神,就被“女鬼”交代的事情又刺激一波。 谢辉是谢良的侄子。 侄子买通外人来装神弄鬼吓唬苏清,谢良进宫告御状,说府中闹出猩红热。 那可是猩红热啊,太后见了谢良,居然直接把人推到御书房,一点不担心皇上会被传染。 而现在,得了猩红热的人,却是被人下了药。 谁要说这其中没有猫腻,谁是傻子。 正如福星所言,如果不是她救了福元,此刻他们撞到的,就是一具尸体。 苏清怎么也说不清啊。 她本就是那么个狼藉名声,逼死个丫鬟,简直太正常了。 等福星说完,苏清看向福公公,“府中的事,让公公看笑话了。” 福公公立刻恭顺的低头笑笑,“下人作怪,连累王妃了。” 苏清便道:“事情既是如此,还请公公和几位太医做个见证,我想搜一搜府中下人的屋子,看能不能搜出那种药来。” 福公公想都没想,便道:“陛下派了奴才来,奴才自然是有义务把府中的事如数回禀陛下的。” 这话便是应了。 苏清转头问容恒,“殿下,可以吗?” 容恒一脸宠溺,“你是王妃,自然做主。” 众人…… 第九十章 顺便 看着面色孱弱的九殿下对着一身男装英姿飒爽的苏清满目柔情,众人只觉得诡异。 这种视觉,怎么那么像小媳妇仰望大将军呢? 苏清是大将军,没毛病。 但小媳妇…… 屋里原本沉闷的气氛,因着这份诡异,骤然松快了些。 苏清无力的看了一眼表演欲爆棚的某人,转头朝薛天道:“带人去搜!” 四个字,从苏清口中说出,宛若军令。 再加上薛天一句,“末将得令。” 虎步生风的离开。 震的屋里的福公公和几个太医一愣一愣的。 福公公看向苏清,“那位是?” 苏清笑道:“昨日打了谢良十几鞭子,谢良暂时下不得地,我从平阳军调了个人过来暂时接管谢良的差事。” 众太医…… 原来是平阳军的人,难怪! 福公公瞧着薛天的背影,目光微深。 福星跟着补充,“我们主子还调了个人来做账房,今儿早上才上任。” 福公公…… 众太医…… 谢良是大总管,谢辉是账房。 现在苏清早上派了人来接替这两桩差事,晚上就闹出这种事。 这要再看不出其中猫腻,干脆打回娘胎重造吧! …… 方才府中闹鬼,福星捉鬼,早就惊动了阖府的下人拭目以待接下来的事。 所以,薛天简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谢良的屋里搜出了一包药粉。 药粉递到太医手中,几个太医各自看了看,为首的朝容恒和苏清道:“殿下,王妃,正是这种药粉导致府中下人身上起满红疹。” 容恒阴着脸,“这药粉,在哪里找到的?” 薛天回禀,“谢良屋里。” 事情到这一步,已经彻底明了。 福公公斟酌了几句安慰的话说完,带着太医和那包药粉以及那个装鬼的头套离开。 他们前脚走,苏清转头看向容恒,掌心朝上。 容恒一愣,“什么?” 苏清眼珠上移,“一千两。” 容恒…… 嘴角一抽,“你要不要讨债讨的这么快,你还怕我不给你?” 苏清脆脆的道:“对!” 容恒横了苏清一眼,“本王岂会昧下你区区一千两银子!” 苏清笑道:“那“本王”就给我吧。” 容恒几乎咬牙切齿把一千两银票甩给苏清。 苏清心满意足收了,转手交给福星。 福星笑眯眯接了,“主子,自从和九殿下认识,您都攒了好几万了。” 容恒…… 听着怎么感觉他人傻钱多很好骗的样子? 长青同情的看了容恒一眼。 殿下,没错! 容恒…… 损失一千两,也没有阻止容恒那颗充满求知欲的心,“你怎么知道,福公公一定会来?” 苏清指指自己的脑袋,“我这个和你那个不一样,不是摆设。” 容恒黑着一张脸,险些吐血,冷哼一声,“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苏清剜了容恒一眼,“技不如人,少说酸话。” 容恒虽然很好奇,苏清到底为何这么笃定的知道,谢良一定能见到皇上,可苏清不说,他也不好再拉下脸问。 喝了口茶,容恒道:“你知不知道,这次,你把太后也给坑了。” 谢良进宫,可是先见的太后啊。 按照常理,任何正常人的思路,太后都该拦下谢良。 可偏偏没有,不仅没有,还把谢良送去御书房。 这么脑残的事,都做的出来……想到自己损失的那一千两,容恒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现在,事实的真相是,那根本不是猩红热,只是普通皮疹。 这样一来,别人怎么想? 肯定认为,太后知情。 太后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苏清面色坦然,风平浪静,“知道呀,当时我用鞭子抽谢良的时候,就知道了。” “那么多对付谢良的法子你不用,偏偏选择这么极端这么残暴的一种,别说你是为了铺垫啊!” 苏清点头,“对呀,不这么极端,如何能打的谢良失去理智。” 容恒…… 人家现在说,这一切都是她神机妙算,他能说什么! “那你为什么坑太后?这次太后又没惹你!” 苏清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看了容恒一眼,“难道非得她惹了我我才能还击?” 容恒…… 难道不是吗?那可是太后! “我问你,带兵打仗,明知道对方就是你的盘中餐,难道你放着肥肉不顺便咬一口,还要绕路?难道敌人按兵不动,你就不组织有效进攻了?” 容恒哑口无言。 转而想到当时在平阳侯府的墙头上,他亲眼目睹苏清向平阳侯府老夫人下手的一幕。 亲祖母都下手,何况太后! 对苏清又有了重新认识的容恒,果断决定结束这个不愉快的对话。 “你准备如何处置他们?”容恒提出新问题。 苏清道:“谢良在宫里,陛下会处置他,至于谢辉和赵正,撵出去就是。” 容恒有点难以置信。 这么暴躁的苏清,仅仅只是把人撵出去? 苏清白了容恒一眼,“我只是替你清理门户,有必要让自己背上人命吗?” 容恒…… 再聊下去,他会死的。 真的。 扶着长青起身,容恒果断去了书房。 他要静静。 今儿,他真的重新认识了苏清。 以往,只知道她那些狼藉的声名,今儿第一次见识到她谈笑间运筹帷幄。 居然从抽谢良那天,就布下了今儿的局。 容恒前脚走了,后脚苏清就吩咐薛天,将谢辉和赵正全家撵走。 之前,为了防止谢辉和赵正再生事端,福星捉鬼的时候,苏清就让薛天控制了他们二人。 撵走,只是动动手脚的事,并不非周章。 一时间,府邸最为耀武扬威的三个人,全栽了。 这是苏清进府的第三天。 下人们的心思,如潮起潮落,澎湃涌动。 宁远心立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月色,神色晦暗不明。 春桃站在旁边,“娘娘,且先睡吧,万一明儿要进宫呢。” 今儿把话递了出去,事关何清澜,一旦太后收到消息,一定会召宁远心进宫亲自问话的。 宁远心瞧着外面晃动的花枝暗影,轻轻摇头,“不会,最起码,明日不会。” 谢良搬起石头不仅砸他自己的脚,更是把太后的脚重重的砸了。 吃了暗亏的太后,岂能就这么算了! 宁远心晦暗的面上,忽的透出一抹笑,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 第九十一章 三天 御书房。 福公公将容恒府邸的事,完完本本回禀了。 福公公手里,左手一个头套,右手一包药粉,全是物证。 皇上阴沉着脸坐在那,一言不发。 阴鸷的眼底,汹涌着上位者的怒气。 片刻,一拳砸在书案上。 “恒儿的身体都这般了,他们都不肯放过他,见不惯朕给恒儿找个好王妃,这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联手将其除掉!”皇上几乎咬牙切齿说完这句话。 随即,冷冷一笑,满面讥诮,“朕的紫荆将军,岂能是他们能算计了的!” 福公公立在一侧,默默的想到了苏清抽“女鬼”的那一鞭子。 说实话,“女鬼”胳膊上的血,都飙到一侧太医身上了。 他亲眼看到,太医差点跪了。 王妃太凶残了。 皇上语落,书房里一阵静默。 就在福公公以为皇上不再说话,打算问问皇上要如何处置谢良的时候,皇上突然道:“鸭鸭是什么?” 福公公…… 他说了那么多,皇上的重点难道在那只鸡身上? 福公公耐心的给皇上解释了鸭鸭是一只鸡,福星养的宠物。 原本面色黢黑的皇上,脸上透出笑来,“一只鸡,取名鸭鸭。” 福公公跟着笑,“当时福星解释她意外救人的经过,奴才也是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鸭鸭是只鸡。” 顿了一下,福公公道:“陛下,谢良还在宫里关着呢。” 皇上轻描淡写道:“杖毙吧。” 这么陷害王妃,合该杖毙。 福公公立刻应了,“是。” 皇上没把谢良放在心上,却是眼中带着阴霾,微微一眯,“你说,这件事,太后知道多少?” 这话,福公公怎么敢接。 可不接又不行。 “奴才想,太后断然不会害陛下的。”福公公圆滑的道。 皇上扭头,笑着戳着福公公脑门一下,“老东西!” 福公公立刻弯低了腰。 皇上叹一口气,“先让太后寝宫上下禁足三天吧,等三天以后,再杖毙谢良,同时把消息送给太后,就说……猩红热非同寻常,需要百分百确定不是才可。” 福公公…… 居然禁足太后,还是三天! 福公公几乎能想到三天后太后得知真相时扭曲狰狞的脸。 “是。” 默了一会,皇上又开口,喃喃自言自语,“今儿镇国公和文安伯联袂进宫,dàn hé苏清,未免也太巧合了些。” 谢良在府中行动,他们在府外行动,太后在宫里行动。 完美接洽。 如果苏清赏给宁远心的礼物不是那个他曾见过的头面,如果福星没有恰好救了人…… 皇上只觉得脊背深寒。 纵然他是皇上,证据面前,他也不得不做出不想做的决定。 …… 而此时,文安伯府。 文安伯被镇国公狠狠数落一通后回到府邸。 文安伯夫人立刻迎上去,焦急道:“老爷,如何?” 事关女儿,她忍不住心急。 文安伯重重叹一口气,将装了头面的匣子丢到桌上,没好气道:“这头面是缴获的战利品,苏清当年送到了国库,是皇上作为恩赏赏给王氏的。” 文安伯夫人顿时震惊在那。 转而失望,“啊?怎么会如此!” 文安伯被镇国公骂了一顿,心情烦躁,瞪了她一眼,“下次再有这样的情况,能不能先打听好了!” 把镇国公说他的话,原封不动送给夫人。 夫人瞪了他一眼,“就算我没有打听清楚,你不也没有打听清楚,怎么朝我发火!” 文安伯被她说的一噎,懒得和她打嘴仗,没接下茬。 两人沉默对坐一会,文安伯夫人又道:“何清澜的事,你可是和姐姐说了?” 这个姐姐,便是文安伯的亲姐姐,镇国公夫人。 文安伯道:“说了,估计明儿姐姐要叫你过去细细商量这件事。” 语落,文安伯忽的想到什么一样,道:“对了,九殿下府邸闹出猩红热,明儿一早,你派人去把心儿接回来吧。” 文安伯是从宫里直接回来的,一路没有收到什么消息、 文安伯夫人却是早就得了消息,将那边的事,一一告诉他。 等文安伯夫人说完,文安伯的脸,黑若锅底。 “蠢驴!自己找死,还要拖累太后!” 文安伯夫人不解,“怎么就拖累太后了?” 文安伯恨恨道:“谢良进宫,先见得太后。” 文安伯夫人…… 那太后怎么还把人直接推到御书房? 真是蠢驴! 心里默默把文安伯骂她的话,送给了太后。 被人默默送礼的太后,沉着脸坐在床榻上,打了个喷嚏。 三天时间,眨眼就过。 第四天,太后寝宫就不断传出摔砸东西的声响。 容嬷嬷顶着烂透了的屁股,上前安慰,“娘娘不要动气了,这事全是谢良的错,若非他冒冒失失进来,陛下也不会多心。” 太后黑着脸,咬牙切齿,“哀家可是太后,他明知猩红热是假的,还用这种可笑的理由关了哀家三天,这不是诚心让天下人笑话哀家,他若当真是……” 听着太后口不择言,容嬷嬷吓得也不顾尊卑,立刻伸手捂太后的嘴。 “娘娘,这话万万说不得。” 身上的伤口随着动作的拉扯,疼的容嬷嬷声音发飘。 容嬷嬷冰冷的手碰到太后的一瞬,太后心头惊醒。 是她失言了。 太后沉沉一叹,“最近事情太多,哀家这心里……” 太后话没说完,转头看容嬷嬷苍白的脸,“怎么,还那么疼吗?” 容嬷嬷苦笑。 那可是货真价实的板子啊,岂能说好就好。 太后皱了下眉,“哀家听婢女说,慧妃宫里的青穗,已经能下地正常走了,她挨的板子,可比你的重。” 容嬷嬷苦笑,“奴婢老了。” 太后看着容嬷嬷的脸,心酸道:“他连你都打,是真的没有把哀家放心上啊。” 容嬷嬷没有接话茬。 主仆俩沉默了一会,太后朝容嬷嬷道:“好了,哀家没事了,你快去歇着,莫要落下病根才是。” 容嬷嬷也的确是坚持不住了,没有推辞就走了。 容嬷嬷前脚一走,太后又发狠的砸了四个花瓶后,唤了谢太监进来,“你弟弟的事,不是哀家无心,实在是哀家有心无力。” 谢良昨天被杖毙的。 谢太监哭的昏死过去。 此时顶着红肿的眼皮,谢太监道:“奴才知道娘娘的心,奴才只恨他不争气。” 太后幽幽道:“你放心,哀家不会让你白委屈的。” 谢太监哇的就哭出来,“奴才谢娘娘厚爱。” 第九十二章 送你 太后看着谢太监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心里舒服了点。 “你去打听打听,慧妃跟前的青穗,用的什么药膏,怎么她好的就那样快,容嬷嬷的伤,几乎没什么起色。”主仆俩交完心,太后吩咐。 当初为了逼慧妃,她可是命人把太医院的药膏搬空了的。 难道是慧妃不顾宫规自己调了药膏? 要真是如此…… 太后眼底浮着阴毒的笑。 一个妃嫔,私下调制药膏,成何体统! 谢太监抹着眼泪领命离开。 不过片刻,折返回来,“娘娘,青穗用的,是慧妃娘娘派人从九殿下府邸拿回来的药膏。” 太后很意外。 “容恒的府邸?”太后带着疑惑,确认。 谢太监道:“听说,是九王妃给的,应该是平阳军军用药膏。” 一个将军,手里有点军用药膏,很正常。 把自己手里的药膏送给母妃,也很正常。 这没茬可找。 太后很失望。 不过,就失望了一瞬,太后眼底闪过亮光,“你带着哀家的口谕去趟平阳侯军营,多拿几盒药膏回来。” 青穗用了好用,容嬷嬷的伤一定也能很快痊愈。 一想到容嬷嬷受的苦,太后心里揪心揪心的疼。 原本,太后只需要和苏清要就是,苏清可是她的孙媳妇。 可现在这关系…… 太后怎么会低头和苏清开口。 太后心里一堵,又砸了两个花瓶。 谢太监领命,立刻执行。 谢太监前脚走,宫人通禀,镇国公夫人求见。 这厢,太后召见镇国公夫人。 那厢,苏清正在军营营帐处理公务。 平阳侯已经率军开拔,平阳军的所有军务,全部落在苏清一人肩头。 穿越前,她本就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特种兵教官,这些军务虽然繁杂,但也难不倒她。 可看着眼前一封火漆封了的信,苏清只觉得自己的头在以十的二次方的速度变大,而她的身体处于交变磁场和交变电场的双重刺激刺激下。 她爹平阳侯率军远征,皇上给他的指令是,通杀南越铁骑,讨回多年被践踏的颜面。 按照他和皇上之前的预估,战争大约需要一个月。 所以,皇上给镇国公和文安伯下了死命令,备足一个月的军饷,否则撸官。 皇上多给力啊! 可惜…… 苏清哀怨的又看了一眼桌上的信。 可惜他有个坑儿子的爹。 不对,坑女儿的爹。 他爹写信告诉她,如果消灭了南越铁骑,他打算率军直挺南越三座城池再回来,美名曰:检验检验她训练的兵如何。 他爹说,他这么不要命的帮她检验,作为回报,余下日子的军饷,她来提供。 见过坑孩子的,没见过这么坑的! 可又不能真的眼睁睁看她爹发不出军饷。 镇国公现在憋着口气给她爹筹集军饷,可她爹要是打赢了铁骑继续无旨再打,人家镇国公就有十足的理由不再接这烫手的山芋。 不仅不接,没准儿还要使坏。 苏清惆怅的叹了口气。 正愁眉紧蹙,福星抱着鸭鸭进来,“主子,宫里的谢太监来了。” 苏清疑惑看过去,“他来做什么?” 福星翻着小白眼,“说是奉了太后娘娘的懿旨,来取军用治疗外伤的药膏。” 苏清被她爹挖的坑埋的太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福星就道:“肯定是知道青穗用的药膏好用,不好明着和主子要,就仗着身份来和平阳军要呗。” 苏清恍然,思忖一瞬,笑道:“要就给他呗。” 福星一瞪眼,“啊?主子,凭什么给他。” 苏清笑道:“我说给他又没说给他我配的,你告诉军医,捡军中有的药膏,见样给他两盒。” 福星顿时笑眼眯眯,“好嘞!” 鼻孔朝天的谢太监站在军医营帐中,一脸的颐指气使,“赶紧的,杂家等着回去复命呢。” 谢太监是太后的人,他们都知道太后对他们将军不好,平阳军上下齐心,对他们将军不好的人,就是对他们不好的人。 几个太医睃了谢太监一眼,齐齐转身离开营帐。 没搭理他的话。 谢太监看着几个后脑勺,脸一白,尖着嗓子叫嚣,“大胆,你们要抗旨吗?” 太医们离开的稳若泰山。 谢太监目光阴沉,“你们若是不交出药膏,太后娘娘就能治你们将军一个大不敬的罪,足够把她关牢里几天。” 太医们离开的风轻云淡。 等几个后脑勺彻底出了营帐,谢太监慌了。 他是奉太后的命来拿药膏,如果平阳军执意不给,太后就得通过皇上来要。 可容嬷嬷的板子是皇上让人打的。 太后给容嬷嬷要药膏,怎么能通过皇上呢? 这…… 谢太监捏着拳头,在营帐里来回踱步,走了三圈,想到了主意。 “走!”谢太监耀武扬威带着自己的手下出了营帐。 你们不给,难道本监还不能直接拿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太后是王的娘,那普天之下就莫非王他娘的土。 谢太监才出了营帐,就看见福星抱着一只鸡走过来。 她身后跟着一个士兵,士兵推了一辆小车,车上放了好多瓶瓶罐罐。 走近了,福星道:“这些就是公公要的治疗外伤的药膏,知道是太后娘娘要,我们主子没敢耽误,让小的全拿来了。” 几个太医立在营帐外,看着那一车的瓶瓶罐罐,开始抖肩膀。 不愧是他们将军! 高! 谢太监看着那一车的药膏,脸一僵,“这些都是?” 福星认真点头,“对啊,一瓶儿不少,太后随便用。” 说完,福星闪着一双大眼睛,朝谢太监道:“太后要药膏,该不会是给容嬷嬷要的吧?要是给容嬷嬷要的,那我们可得先问过陛下。” 谢太监立刻否定,“当然不是!” 福星笑道:“那就好,这些药膏,你带走吧。” 谢太监是坐马车来的。 太监出宫的马车,规格低,车厢狭窄。 他自己坐已经够憋屈了,再加上这么一车的药膏…… 谢太监看向福星,命令道:“派人送进宫吧。” 福星手心向上,伸出去,“圣旨呢?” 谢太监一脸懵。 福星特别耐心的忽悠谢太监,“我们是军队,岂能无旨随意离开军营,是要受军法处置的。” 谢太监将信将疑看着福星那张真诚的脸。 第九十三章 生意 福星眼皮不眨的任由他看。 就是这么真诚。 谢太监须臾泄气。 狭窄的马车里,谢太监把座位让给那些珍贵的药膏,自己蹲在角落,一路回宫。 谢太监前脚一走,苏清便点了一个副将,“你带着军医进宫,就说军中医药费不足,需要补充些。” 副将会意,立刻点了一个能说会道的军医一同前往。 他们前脚走了,苏清带着福星离开军营。 “主子,去哪?”骑在马背上,福星小心翼翼抱着鸭鸭。 “大佛寺。”苏清道。 “去大佛寺干嘛呀?”福星不解,“又去刨坑?” 苏清…… “去和主持谈笔生意。” 福星…… 跟和尚做买卖? 主子这是想军饷想的魔怔了吗? 还是说,主子打算去抢大佛寺的香火钱~~ 大佛寺可是皇家寺院,又是京都香火最旺的,香火钱……应该很多吧。 福星骤然兴奋起来。 这么多年,她打过最骁勇的敌人,揍过最泼皮的无赖,还没跟和尚干过架呢! 主仆俩心思各异,策马直奔大佛寺。 而此时大佛寺主持宏光大师屋里,容恒坐在上位。 容恒一脸真诚,“大师,您再好好想想,那孩子,到底是哪的人?” 宏光大师一脸慈悲为怀。 “殿下已经问过老衲几十次了,老衲若是记得,自然就告诉殿下了。” 容恒坚持不懈,“大师,他在这儿可是住了一个月,您就一点印象没有?” 宏光大师慈眉善目的摇头。 “老衲的确是一点印象没有。” 语落,宏光大师道:“要不,殿下若是还记得那人的模样,不如做了画像,老衲问问寺中其他人。” 容恒想了想,“也好,那就有劳大师了,等我作好画让长青送来。” 两人正说话,一个小沙弥急吼吼奔进来,“师傅,不好了,平阳军的苏清来了!” 一年前,苏清还是个男人。 来大佛寺上香的时候,调戏了大佛寺一个大金主的千金和夫人。 至此,苏清上了黑名单。 即便她现在成了女人,可留在小沙弥心中的阴影依然巨大。 小沙弥话音才落,外面就响起脚步声。 宏光大师倒是一脸淡定,坦然不变。 可容恒…… 莫名其妙心头一虚,蹭的起身,“大师,你这里有后门吗?” 大师…… 这怕媳妇的! 大师一副了然的表情,指了侧面的门,“后门没有,内室倒是有一间。” 大师说着话,外面的脚步声踏上台阶。 容恒几乎想都没想,转身奔了进去。 速度之快,令大师咂舌,不是说快要死了? 长青跟着容恒躲进内室,压着声音问,“殿下,为何要躲?” 容恒…… 对呀,他为啥要躲? 刚刚听到小沙弥说,苏清来了,他本能就一心虚。 难道他来大佛寺找当年的故人,他觉得对不起苏清? 意识到这一点,容恒骤然一张脸扭曲。 不对,一定是他不想让苏清知道他故人的存在,所以才躲! 一定是这样。 长青立在一侧,看着他家殿下的神色变化,顿时一脸生无可恋。 外面,苏清已经进来。 因着苏清王妃的身份,宏光大师将苏清请到方才容恒坐过的位置。 门缝里,容恒一眼看到。 桌上还摆着他刚刚喝了一半的茶! 这…… 苏清盯着面前的茶杯,疑惑看向宏光大师。 宏光大师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道:“老衲知道王妃要来,提前备下的,此时水温正好,王妃可以解渴。” 苏清眼角一抽,“半盏茶?” 宏光大师笑道:“佛曰,戒贪。” 苏清…… 容恒…… 大师果然高人啊,诳语打的这么妙。 看着苏清一脸糊了驴粪的表情喝了一口他剩下的茶,容恒只觉得心里倍儿爽。 “不知王妃登门,所为何事?” 见苏清抿了一口茶,宏光大师一脸如来笑的问。 苏清皱眉看看茶盏,将茶盏搁下。 “今日来,想同大师谈笔生意。”苏清一抖衣袍,弹了弹上面基本不存在的灰,抬眉道。 谈生意? 容恒狐疑看着门缝里的苏清。 宏光大师也有些意外,不过,依旧淡定的笑道:“不知道王妃想要同老衲谈什么生意?” 苏清就道:“再过三天便是大佛寺一年一度最为隆盛的做法之日,每年寺院做法,大师都要请出不凡的法器,不知今年这法器,可是备下了?” 宏光大师转着手中佛珠,凝了苏清一瞬,笑道:“看来,王妃是有意指点?” 苏清就道:“指点谈不上,不过,我的确能给大师提供个极品法器。” 宏光大师一脸愿闻其详的笑,看着苏清。 苏清一根手指伸到茶盏中,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下一个字。 写完,苏清笑道:“若是开光做法,想必为期七天的法事,会空前绝后的盛大。” 宏光大师瞥了一眼苏清桌面上的字。 顿时愣住。 错愕抬眸,看向苏清。 苏清一脸淡定,“如何?” 宏光大师皱眉摇头,“这如何开光做法!” 苏清就淡淡的笑,“如何开光如何做法还不是大师您说了算,又没有谁规定,活物不能做法器,况且,据我所知,若是有开光活物做法器,这法事,该会更加灵验吧。” 宏光大师有些心动,看着苏清。 苏清补充道:“再者,这场法事主要目的是祛恶扬善,普度芸芸众生心头之恶,难道这法器不是对症下药?” 宏光大师欲要开口,却是眼睛朝着内室方向瞥了一眼,又顿住。 片刻,宏光大师道:“王妃想必不会无故献计吧。” 笑得意味深长。 苏清也不遮掩,开门见山道:“每年法事,寺院收益多少,想必大师有账本,我的条件很简单,大师拿走大师该拿的,余下的,算我的。” 宏光大师…… 王妃说话是不是直接的有点过分。 什么叫寺院收益,那叫香火钱,香火钱! 宏光大师颤着下巴上的胡子,看向苏清,“老衲乃出家之人,从不沾染红尘俗物。” 苏清就道:“是我唐突了,等到法事结束,大师拿走香火钱,我拿走俗物。” 宏光大师…… 门缝里的容恒…… 隔着门缝,容恒横了苏清一眼。 好歹也是个王妃,注意点形象不好吗?把他的脸都丢干了! 再说,你以为大佛寺的方丈是傻子呢! 第九十四章 发威 就在容恒横苏清的一瞬,宏光大师笑容满面的看了门缝一眼,转而对苏清道:“好。” 容恒…… 苏清笑道:“大师果然是高僧,能够看破尘俗,直察真谛。” 宏光大师笑得大慈大悲,“老衲也是为了弘扬佛法普度众生。” 苏清偏头看着宏光大师,“大师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为何要这银子?” 宏光大师目光深邃,带着看穿一切的深度。 “王妃这法器,若非情非得已,岂能轻易出手。” 苏清顿时哈哈大笑,笑过,起身,“如此,就多谢大师了,今儿的事,还请大师保密,这种法器,只有做法当日使用,效果才好。” 宏光大师跟着起身,“王妃放心,老衲主持法事数年,知道这些的。” 苏清抱拳,“如此,就劳烦大师了。” 言落,苏清离开。 她前脚一走,容恒立刻就拉开内室大门走出来。 “法事何其重要,不可儿戏,大师可莫要为了情面……” 容恒话音未落,宏光大师笑道:“王妃的确是位有佛缘的。” 佛缘…… 容恒眼皮一跳。 你见过她一鞭子把人打的胳膊飙血的场景吗? 宏光大师仿佛看穿了容恒的心思,就又笑着道:“凡事不可只看表面,王妃是个善人呐。” 容恒…… 长青…… 如果不是亲眼在门缝里瞧见苏清始终坐在那没动,他们都要怀疑苏清对宏光大师施暴了。 就是福星对秦太医的那种胖揍。 明明揍得你哭天喊地,别人还偏偏什么都瞧不出来。 等从宏光大师的禅房离开,长青扯着容恒的衣袖,道:“殿下,王妃是不是对宏光大师用了什么mi yào?” 容恒…… 他能说,不排除这种可能吗? 为了避开苏清,容恒在大佛寺又逗留些许才离开。 皇上杖毙了谢良,苏清撵走了谢辉和赵正,这种下马威,非同寻常。 王府的气氛,在那一匣子珍珠和这个下马威的双重作用下,徒然发生变化,人人心头谨记王府家规。 没了谢良和赵正,对容恒最直接的好处就是,可以吃正常饭菜了。 苏清留了福元在正房伺候。 容恒不放心府邸的下人,苏清就把正房所有的杂事全部交给福元。 虽然忙,但苏清给了她三倍的工钱。 多劳多得,福元天天眉开眼笑。 容恒的轿辇在二门停下时,恰好宁远心从她的轿辇里出来。 “妾给殿下请安。”宁远心远远的站着,屈膝行礼,规规矩矩。 容恒扫了一眼她的马车,“出去了?” 宁远心道:“太后娘娘最近头疼,不知听谁说妾会推拿,便命妾进宫去给娘娘捏几下。” 容恒蹙眉。 宁远心便尴尬又自嘲一笑,“结果妾手艺不佳,娘娘并不满意。” 容恒淡淡看了宁远心一眼,“累了一天,去歇着吧。” 宁远心屈膝,“妾告退。” 她突然就这么远远地,温温淡淡下来,容恒盯着宁远心的背影,微微蹙眉。 “你说,她怎么一夜之间就像变了个人似得?”容恒问长青。 长青歪着头,半晌不说话。 待宁远心的背影消失,容恒转头看长青,“问你话呢!” 眼看容恒抬手又要拍他脑袋,长青立刻跳开,“奴才怕回答的不对,惹殿下生气。” 容恒没好气瞪了长青一眼,“什么时候你也学会有话藏着了。” 长青…… 憋了一瞬,长青道:“刚刚殿下问奴才,奴才就想说,狗改不了吃屎,但这话粗俗,奴才说不出口啊。” 容恒…… “知道粗俗还说!”丢给长青一句,转脚离开,“书都读狗肚子里了!” 长青…… 一脸委屈看着容恒的背影,这不是您让我说的! 有没有天理了! 小白眼一翻,长青追上容恒。 “殿下,您说王妃除了和宏光大师做生意,还和别的人做吗?是不是王妃嫌弃您的家底儿太薄啊?” 报复心理强的长青戳了戳他家殿下的心窝子。 容恒的脸,顿时一黑。 这个女人,真是把他的脸都丢尽了! 堂堂王妃,堂堂将军,跑去与和尚争香火钱! 容恒面色不善的进屋,苏清正在看书。 容恒一屁股在苏清对面坐下,坐下的时候,故意发出很大的声响。 苏清…… “你和椅子有仇?” 容恒便道:“你是不是觉得本王很穷?” 苏清一脸饶有兴趣的把书放下,看向容恒,““本王”难道很富?我烧香拜佛盼着你富得流油,这样我也能多分点。” 容恒黑着脸盯着苏清,“你是王妃,虽然身挂军务需要在外面做事,但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心里要有个谱,别到时候让人抓了小辫子,还得本王捞你。” 顿了一瞬,容恒补充,“你那么胖,本王未必捞得动!” 苏清…… 老虎不发威,你以为老子是病猫。 抬手在桌上一拍,苏清怒瞪容恒,“说清楚,什么是不该做的,“本王”!” 清冽的声音伴着怒气,屋中气氛骤然一冷。 桌子被苏清拍的直颤,上面的水杯,顿时就很争气的自己四分五裂了。 滚热的茶水顺着桌子沿流下来。 长青小脸一白,自求多福的看了容恒一眼,小心翼翼又不落痕迹的往外迈腿。 殿下是皇子,王妃发怒,不敢打殿下的话,一定会打他。 他不要做池鱼! 就在长青一条腿要迈出门槛的一瞬,容恒迎上苏清的怒目,道:“长青说,他亲耳听到你和宏光大师谈生意。” 长青腿一哆嗦,差点给他家殿下跪了! 殿下…… 长青绝望又哀怨的看向容恒。 苏清则看向长青,眉宇一挑,“哦?是吗?长青?” 长青…… 目光落在桌上那四分五裂的杯具身上,仿佛看到了下一瞬的自己。 一面是他忠心耿耿侍奉了十几年的主子,一面是新进门的王妃,孰轻孰重! 长青心里一掂量,做出明智的选择。 “王妃,奴才和殿下一起听到的。”长青非常狗腿的走到苏清身边,用一种你怎么是这种人的眼神看着容恒,“王妃见宏光大师的时候,奴才和殿下就在内室。” 第九十五章 道歉 容恒顿时脸就黑了。 当然,是先红再黑,只是黑太重,盖住了红。 “长青!”容恒咬牙切齿道。 长青扑通跪下,“殿下,奴才想多活两年啊!” 一面说,一面看桌上的杯具。 容恒…… 深吸一口气,“滚出去!” 长青立刻麻溜滚出去。 他早就想滚出去了。 苏清斜昵着容恒,冷哼一声,“随意,堂堂皇子,喜欢门缝里瞧人?” 容恒神色尴尬。 他也没想到,长青把他卖的这么彻底啊! 可都到了这一步,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了。 “你知不知道,每年大佛寺的法事,连父皇和太后都要亲自参加的!”容恒沉着脸道:“文武百官全部到场不说,那几天,莫说京都百姓,就是些偏远的,有条件也要来参加!” 若是苏清做别的生意,他知道了也就知道了,绝不干涉。 可大佛寺的法事不同。 稍有不慎,让人察觉端倪,那便极有可能掉脑袋的。 苏清挑眉看容恒,“所以呢?” “所以你就算是想钱想疯了,也不能打这里的主意!”容恒加重语气,“这里不是你能坑银子的地方!” 苏清瞧着容恒,眼底有些失神,“你觉得,我是在坑蒙拐骗吗?” 容恒…… 苏清冷笑,“宏光大师都答应的事,你担心什么,如果有什么不妥,宏光大师能轻易答应?再说,就算我掉了脑袋,你放心,我死前也会给你把毒解完!” 说完,苏清一甩衣袖,抬脚离开。 容恒只觉得嗓子眼堵。 他好心好意提醒,她凭什么动怒! 这话说的,好像他对不起她似得! 有病! 容恒气咻咻坐在那,半天缓不过神。 吃晚饭的时候,两人第一次分席。 苏清让福星把饭提到书房。 才吃完,宫里来人。 来的正是谢太监。 鼻孔朝天立在苏清面前,谢太监捏着嗓子道:“太后娘娘懿旨,传王妃即刻进宫觐见!” 说完,谢太监眼皮一翻,“走吧,王妃。” 苏清没换衣裳,一身男装带着福星出门,刚刚走出书房门口,容恒迎面赶来。 苏清将头别至一旁。 容恒却是几步走过来,牵起她的手,“本王同你一起进宫。” 苏清想要挣扎开,容恒紧紧抓着,一双眼睛盯着她,目光赫赫:不许挣扎! 苏清…… 你自己个上演霸道总裁呢! 当着谢太监的面,苏清到底没有挣开。 谢太监却是道:“太后娘娘懿旨,只传了王妃一个人进宫。” 容恒冷笑,“所以,没有皇祖母懿旨,本王不能进宫?” 谢太监……“奴才不敢。” 容恒没好气瞪了他一眼,牵着苏清朝二门走去。 上了马车,苏清一把甩开容恒的手,冷声道:“真是多谢“本王”为了我操心操力了!” 容恒苦笑道:“刚刚是我不对,我道歉。” 苏清一怔,有些惊愕看向容恒。 堂堂皇子给她道歉? 骄傲的像只战斗鸡一样的容恒给她道歉? 容恒继续苦笑,“在大佛寺,我偷听你和宏光大师说话,是我不对,回府之后,我语气态度不好,是我不对。” 苏清一脸吃多了消化不良的表情看着容恒,半晌,抬手拍拍容恒的肩膀,宛若兄弟一般,道:“你是不对,下次注意就是。” 看在“本王”这么真诚的歉意的份上,苏清决定不和他计较。 毕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容恒…… 他堂堂皇子都低头认错了,她难道不是应该说一句我也不对之类的话? 下次注意是什么鬼! 还有,为什么要拍他的肩膀! 难道是他刚刚表演的不够真诚? 容恒深吸一口气,扬了扬下颚,道:“本王虽然方式方法不对,但本王为你好的心是好的,你还是要领情。” 苏清…… 容恒没给苏清反应的时间,继续道:“大佛寺举办法事,一则为民,二则为国,这法事每年都和国运恒通相关,所以,本王不能眼睁睁看你不知者无畏!” 苏清…… 不知者无畏,这个词,是这么用的? 容恒继续,“明天本王亲自陪你去大佛寺,和主持说一声吧,你放心,有本王在,宏光大师不会和你计较的。” 苏清对“本王”才升腾起的那么一丢丢好感,顿时荡然无存。 “多谢“本王”,不过,你怎么就那么确定,我就是不知者无畏呢?”苏清白了容恒一眼,“既然你都偷听了,我不妨告诉你,我势在必得。” 容恒简直要炸了。 这货怎么油盐不进! 他好说歹说,能说的都说了,怎么一点用没有。 “你就那么缺银子?你缺多少,本王给你!”容恒自以为豪迈的道。 苏清默了一瞬,“如果“本王”愿意给我,我倒是不用冒险。” 容恒哼哼,“现在知道本王好了!说吧,多少!” 苏清一脸认真道:“十万两!” 容恒险些一头栽过去,惊愕看向苏清,“多少?” 苏清眼皮不眨,“十万两!” “你怎么不去抢!”这句多次涌动在容恒嗓子眼都被他吞下去的话,终于破喉而出。 苏清一脸正经,“我原本是打算去抢,这不是你不让嘛,你说你给我。” 容恒…… 阴沉的目光打量了苏清一眼,“老实说,你是不是欠下巨额gāo li dài?” 苏清…… “就算我欠下,谁敢和我讨?”苏清非常温和的反问。 容恒……“那你怎么需要这么多!” 苏清认真的想了一下,最终还是从衣袖口取出一封信,递给容恒。 容恒狐疑看了苏清一眼,接了信。 匆匆几眼看完,容恒瞠目结舌看向苏清。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这是亲爹? 这句话,被容恒压了下去,换成另外一句,“有平阳侯如此忠肝义胆的臣子,是我大夏朝的福气啊!” 打仗都让自己闺女掏腰包出军饷! 苏清跟着就道:“我爹这么看得起我,我当然不能让他老人家失望,好在阖宫上下满朝文武都是有钱人!” 容恒…… 平阳侯不愿皇上为难,就私下和苏清要银子,苏清就把目光瞄准了皇宫和臣子。 平阳侯打了额外的胜仗,还不花朝廷一分银子,到时候凯旋归来,父皇必定大赏! 而这军饷…… 羊毛出在羊身上啊! 第九十六章 三瓶 容恒再次刷新对苏清的认识。 这是有多鸡贼啊! 花别人的银子,领自己的赏钱,没毛病! 原本要劝苏清改邪归正的容恒,顿时缴械。 “那个,你说服宏光大师同意与你合作的法器到底是什么?”容恒好奇道。 苏清抬手比划。 容恒看着苏清,宛若见了鬼,“你是开玩笑的,对不对?” 苏清笑道:“像吗?” 容恒…… 他好像在被毒死,被气死之后,又多了一种死法,被吓死。 说着话,马车停下。 两人打住话题,下车进宫。 容恒去了慧妃处,苏清独自去了太后处。 太后寝宫,苏清进门就看到堆了半地的瓶瓶罐罐,正是今儿早上谢太监运回来的那些。 “孙媳妇给太后娘娘请安。”苏清中规中矩请安。 太后沉着脸坐在正位,端茶浅抿,宛若没有听到一样。 苏清顿了一下,不等太后让她起身,就自己起来了。 这下,太后看到了,噌的扭头,满目阴狠看向苏清,“哀家没说话你就起身,这样的规矩,谁教你的!” 那一字一顿的,恨不得每一个字就是一张嘴,咬死苏清。 苏清低头道:“回禀太后娘娘,孙媳妇起身是因为孙媳妇常年征战,腿脚受的伤时不时发作,撑不住。” 太后冷哼,“撑不住?你这是居功自傲功高盖主了?” “孙媳妇只是觉得,孙媳妇如果昏倒在太后寝宫,不太合适。”苏清淡淡的道。 说完,苏清抬眼看太后。 谢良才因为陷害我被杖毙。 他可是你亲自推去御书房的。 现在我就昏倒在你宫里,你觉得合适吗? 你要觉得合适,我立刻就晕。 苏清目光赫赫,太后气的咬牙。 半晌,太后沉着脸问苏清,“哀家不过是去平阳军中要个治疗外伤的药膏,你这是何意?” 送来一车的药膏,然后堂而皇之找皇上要医药费。 药膏还没有进宫,送出医药费的皇上就到了她的寝宫。 皇上是亲眼看着这些药膏被搬进来的。 当时太后气的差点背过气去。 苏清扫了一眼地上的药膏,恭敬道:“谢太监奉旨去拿药膏,孙媳妇不知道太后要的是哪种,只好将军医处的药膏全部奉上。” 顿了一下,苏清继续,“至于医药费,这些药膏都是给受伤的将士准备的,孙媳妇不能因为给了太后就短了他们的,让太后背上骂名,这种事,孙媳妇断然做不出。” 看着苏清一本正经的样子,太后差点没吐出血来。 她堂堂太后,下懿旨去军中拿药,苏清是有多蠢才能不知道她究竟想要什么药。 分明就是故意的! 既不给她对症的药,还要拿这么一堆垃圾玩意儿恶心她。 要不是为了容嬷嬷的伤能早点好,太后一眼不想看到苏清。 指甲将丝帕戳出个洞,太后冷着脸道:“哀家问你,这些药膏中,为何没有青穗用的那种。” 苏清恭敬道:“青穗用的那个是孙媳妇自己的药膏,不是军用的。” “你的?”太后一脸不信。 苏清就道:“是孙媳妇意外捡到的,没想到是盒良药。” 这么瞎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太后都要眼冒金光了。 “啪”的拍了桌子,太后朝苏清怒道:“你既是收了皇上给你的医药费,如果不如数将军中良药送来,就是欺君之罪!你好大的胆子!” 苏清一脸淡定,“太后为何认定孙媳妇送来的就不是全部呢?孙媳妇都说了,青穗那个药,是孙媳妇捡来的,不是军中的,太后若是不信,让人去平阳军中搜查就是,若是搜出同款,孙媳妇当场自尽!” 太后一万个想让苏清当场自尽。 可一来她压根就不能去搜,二来她知道,苏清敢这么说,那就是搜也搜不出来。 “你既是捡来的药,为何要给慧妃递话,说用完再给青穗呢?别和哀家说,你捡的多。” 苏清点头,“确实捡了挺多。” 太后…… 深吸一口气,太后咬牙道:“既是捡了挺多,给哀家送一盒!” 她一张太后的脸,就这么拉下来求人。 然而,不是你求,人家就要给你脸。 太后自以为自己做出了巨大的牺牲,苏清却淡淡道:“好,孙媳妇回去就给太后送来,不过,这药膏放哪了,孙媳妇一时间忘了,要想想。” 太后恼羞盛怒,“苏清,你大胆!” 苏清温声道:“孙媳妇不敢。” “不敢,哀家看你是胆子大想要zào fǎn!” 苏清…… 这话,她不接。 大殿之上,静默如坟茔。 片刻,太后黑着脸道:“这药膏,你到底给不给!” 苏清抬眼,看向太后。 “太后娘娘,当初容嬷嬷如何害我我还历历在目,如果药膏是用来给容嬷嬷的,孙媳妇宁愿把药膏喂狗吃了也不给。”苏清坦然道:“不过,既然是太后娘娘要,孙媳妇不会不给太后娘娘面子,但孙媳妇有个条件。” 都说二月春风似剪刀。 苏清的真话就像是狼牙棒,抽的太后脸啪啪的疼。 “什么条件!”太后阴着脸问。 苏清道:“药膏用在容嬷嬷身上,孙媳妇心里难受,如果一盒药膏她给孙媳妇一万两银子,孙媳妇可以略缓痛苦。” 太后…… “你怎么不去抢!”一声怒吼平地起。 苏清看着太后,宛若看到了平阳侯府老夫人。 一样的老当益壮脑子有病啊。 她就是在抢啊。 军饷紧缺,除了抢,想不到更加快捷的方法了。 苏清非常坚定的道:“太后娘娘是孙媳妇的皇祖母,您不能因为心疼容嬷嬷就不顾孙媳妇的难受,没有一万两,孙媳妇是不会给她药的。” 太后吸了口气,“几盒药能好?” 苏清干脆道:“青穗的伤,需要两盒就差不多了,容嬷嬷年纪大,大约需要三盒。” 三万两! 太后的心在滴血。 可容嬷嬷跟了她一辈子,她不能不管容嬷嬷。 放着良药,她能为了区区三万两银子就后退? 不能够! 何况,这银子苏清今儿拿得到,未必她就捂得热! “好!”太后咬牙应了。 谢太监沉着脸递上三万两银票。 “何时把药膏送来?”太后恨恨道。 苏清忽的想起什么,然后从衣袖口取出三个药瓶儿,“看孙媳妇这记性,太后娘娘召孙媳妇进宫,孙媳妇原本打算顺便给青穗送点药的。” 太后…… 一口气没喘上来,一头栽倒过去。 第九十七章 飞射 苏清从太后寝宫离开,在慧妃处坐了片刻便与容恒一同离宫。 回到府邸。 苏清将三万两银票交给福星,“小心收好了。” 福星美滋滋收了,“太后娘娘这三万两,可比当初九殿下那三万两给的痛快。” 苏清笑道:“九殿下能和太后比?” 福星赞同点头,“这倒是,九殿下天天吃药,能有多少钱够他吃!” 苏清…… 她是这个意思吗? 福星说完,小眼神一闪,朝苏清道:“主子,您给九殿下逼毒,给他节约了多少药钱,这个要不要让他折合一下。” 说完,福星掰着手指头一算,“主子,折合八千两咱们就能凑够一个整儿了。” 苏清…… 好像这个意思也不错,“好,我和他提一提。” “主子,那小的先去放银票。” 福星说完,转头朝外走。 一转头,正好看到容恒抬脚进来。 容恒抬起的那只脚,就在福星语落一瞬,闪了一下,感觉有阴冷的风穿过脚心。 福星一脸没事人似得,朝容恒咧嘴笑笑,擦肩离开。 容恒…… 她们以为他是个聋子吗? 黑了脸,容恒走进去,“嗯?要给本王折合一下?” 苏清已经不同容恒记仇,笑道:““本王”你要是愿意就折合,不愿意就算了,反正省下来的钱到时候咱俩平分,我也不算太亏。” 本王…… 这个死女人,这话也说得出来! 脸皮是有多厚! 咳了一声,容恒道:“太后怎么给了你三万两?” 苏清笑道:“她给容嬷嬷买了三瓶儿药膏。” “三瓶儿药膏?”容恒一脸智商不足急需充值的表情。 苏清点头,“就是我给青穗那种药膏啊。” 容恒震惊,“太后用三万两银子买了你三瓶儿药膏?” 那种震惊,宛若在说,太后用三万两银子买了三个孩子冒充皇子一样。 苏清点头。 容恒匪夷所思盯着苏清半晌,然后叹出一口气,总结道:“你这就是在抢!” 苏清没有意见。 容恒道:“你就不怕把太后得罪狠了?” 苏清睁大眼睛,“难道,我还没有把她得罪狠了?” 容恒…… 苏清摆摆手,“我爹恨镇国公恨了十六年,我和太后,算得上是宿敌,所以不论我对她怎么样,她都恨我,既然如此,我能占的便宜当然不能错过啊。” 这话,容恒无可反驳。 “法器的事,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既然无可反驳,容恒重新捡起马车里的话题。 苏清笑道:“难道还有比这个更合适的吗?还是你觉得,不够合适?” 容恒上下看着苏清。 合适是合适,论条件,没有比这个更合适的了。 可,他心里怎么这么别扭啊!“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苏清笑眯眯道:“要不,你考虑考虑给我凑个整儿的事儿?” 容恒…… 脸一黑,转过头去开始脱衣服。 苏清 幽幽看着赤果果着上身的容恒,苏清道:“你可真是越来越把我当自己人了。” 容恒用鼻子道:“这是本王对你的信任。” 苏清看着“本王”凝白的后背,嘴角忽的泛起一抹笑,““本王”,既然您这么信任我,要不,今儿咱们换个扎法?” 容恒顿时转身,警惕看向苏清,“怎么扎?” 语落,就见苏清抬手一射,一根细若牛毛的银针从她手中飞出,直扑他胸口而来。 容恒立刻闪身躲开。 银针贴着他的胸前皮肤而过,稳稳钉在后面柱子上。 容恒脸又一黑,“你疯了?” 苏清笑得风生水起,“我的水平您还不知道,放心好了,绝对不会有差错。” 容恒黑着脸,“不行!” 苏清坚持道:“我是大夫,我说了算,要么你今儿站着让我飞射,要么你自己扎。” 容恒…… 双目喷火一样盯着苏清,磨牙道:“你在威胁本王?” 苏清下颚一扬,然后点下,“对!” 回答的毫不拖泥带水。 容恒…… 半柱香后,容恒顶着一张黢黑的脸站在床榻旁。 左手下放一只花瓶儿,右手下方一只海碗。 苏清倚窗而立,嗖一个嗖一个的朝容恒背上飞针。 窗外,长青一脸担忧,苏清每飞射一针,他眼皮就跳一下。 福星实在看不下去,安慰道:“放心好了,我家主子水平很高的,再说了,就算射歪了,我家主子那么好的医术也能给殿下及时医治回来。” 长青被福星这么一安慰,脸色缓过来,“你说的有道理。” 屋里,容恒嘴角一抽。 叛徒! 不过,虽然恼苏清这么霸道,可自己却明显感觉到,站着扎针比趴着扎针有效果。 银针全部上背,苏清自斟一盏茶,在椅子坐下,“殿下可以坐也可以趴下。” 容恒没理苏清。 苏清抖着肩膀笑,小样,还挺记仇,““本王”,一会还要拔针呢,你打算自己拔?” 容恒…… 苏清抿了一口茶,“镯子的事,查的如何了?” 容恒转身坐在床榻上,侧头看自己的指尖往下滴血。 “有点眉目,正查呢,这么久远的案子,一时间难查清。” 回答了苏清的问题,容恒觉得有一种屈辱正在他身上蔓延。 为了治病,忍了! 看着屈辱中的容恒,苏清转头朝窗外长青道:“进来守着你家殿下,一会到时辰给他拔针。” 容恒错愕看向苏清。 苏清笑眯眯起身,“扎针不是谁都能扎,不过,拔针谁都行,只要够得着就可以。” 容恒险些吐出一口血。 他的屈辱,立刻加速蔓延。 苏清笑着抬脚离开。 容恒黑着脸问道:“你做什么去?” 苏清笑道:“做法器去!” 容恒…… 连夜上了大佛寺,等到后半夜,苏清才从大佛寺回到府邸。 翌日一早,鸡还没叫,容恒就被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吵醒。 打着哈欠,出门就看到福星拿着一把巨大的斧头,正在劈柴。 长青睡眼惺忪立在一侧,垮着脸打着哈欠,“大早起的你怎么精力这么旺盛,干嘛呢?” 福星一斧头劈下去,一截树桩被劈成两半,“做个机关。” 长青呆滞的目光维持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福星这句话终于从他的耳朵传到他的脑子。 “机关?”顿时一扫死人脸,长青好奇道:“你还会做机关?” 福星抡起斧子,翻了长青一眼,没理他。 长青眼底泛着求知的光芒,“什么机关?往哪放?” 一面说,一面看脚边堆了半地的长短不一的木棍木板木楔。 第九十八章 脑子 福星一边劈木头,一边道:“我家主子说,要在正房弄个小药堂,为了避免让人撞到,放个机关守着。” 长青…… 是他智商不够了? 眨眨眼,长青转脸向门口的容恒看去。 见他家殿下也是一脸茫然,长青吁出一口气。 还好,不是他智商不够,是福星没说清楚,要不怎么他家殿下也听不懂呢。 对于表达力欠缺的福星,长青大度的包容了她。 “为什么放个机关就能守住药堂呢?”长青继续问。 “摆个机关,当然是谁要闯进来就把他抓了啊!”福星翻了个白眼道。 这么白痴的问题你也问得出来。 长青好笑道:“那要是进来的是两个人三个人四个人呢?你这机关也能抓了?” 福星骄傲道:“别说两个人三个人四个人,就是七个人八个人九个人,一样抓,来一个抓一个,来一打抓一打。” “那要是来两打呢?”长青脱口问道。 福星…… 定定盯着长青,福星神色复杂,“会有两打人同时偷偷溜进你家殿下的正房?皇子的身份,难道这么没有威慑力?” 疑惑一瞬,福星拍拍长青的肩膀,“放心,有我家主子在呢,不会有这么多人同时吃了熊心豹子胆,他们不把你家殿下放眼里,也不敢不把我家主子放眼里。” 长青…… 容恒…… 容恒轻咳一声,从门口朝福星走过去,“没听苏清说要弄个药堂,她打算把药堂布置在哪?” 福星道:“就是殿下现在歇息的软塌那。” 容恒嘴角一僵。 把药堂布置在软塌那,那他呢?他睡哪? 容恒的问题,福星没有洞察。 没人向她提问了,福星低头,专心抡起斧子劈木头。 主子说了,务必天黑之前把机关做出来。 容恒看着福星,默了一瞬,黑着脸转头进屋。 床榻上,苏清摆了一个大字占满整张床,睡得昏天黑地。 昨天晚上的屈辱和今天早上的刺激一起涌上,容恒俯身就去捏苏清的鼻子。 睡得正香,忽然上不来气。 苏清唰的睁眼,条件反射,蹭的起身。 在苏清一跃而起的同时,一声惨叫破空而起。 “啊!” 随着这声惨叫,苏清转脸就看见容恒立在地上抱着头,两眼喷火盯着她。 “你练的是铁头功吗?”容恒怒道。 他的额头差点被撞碎! 苏清瞪着容恒,瞌睡尽散,“你刚刚捏我鼻子?” 容恒沉默。 “你毒素转移到脑子上了?”苏清没好气瞪着容恒。 洗个澡被容恒坐头,睡个觉被容恒捏鼻子。 上次说是没注意,这次呢! 苏清气不打一处来,翻身下床,一步走到容恒面前,抬手就捏住他的鼻子,“很好玩吗?” 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就忘了大爷我的名号是什么了! 容恒被苏清捏住鼻子的一瞬,整个人都僵硬了。 他!堂堂皇子! 居然被捏了鼻子! 人在愤怒中,会丧失理智。 丧失了理智的容恒,第一反应就是要把丢到的颜面和屈辱找回来。 怎么丢的,怎么找回来。 想都没想,抬手就朝苏清鼻子捏去。 窗外的长青看着屋里彼此捏住鼻子的两个人,满眼担心。 赶明儿他们不会成为开天辟地第一对没有鼻子的夫妇吧?! 伺候一个没有鼻子的主子~~好惊悚! 福星扛着大斧子,立在长青一侧,瞧着屋里自己主子被欺负,福星想都没想,撂下斧子就朝屋里冲。 “啊~” 又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破天而起。 福星撂下的斧子,准准的砸在长青的脚面。 长青抱脚哭嚎。 他招谁惹谁了。 福星一头冲进屋,怒目圆瞪立在苏清身后,盯着容恒,“主子,怎么办!” “把他打晕。” “好嘞~” 容恒…… 这就是随从怂不怂的直接好处吧。 容恒倒地一瞬,幽怨的看了一眼外面鬼哭狼藉的长青。 苏清吸吸鼻子翻了容恒一眼,“多大的人了!” 这么幼稚! 忠心耿耿的福星立在苏清一侧,义愤填膺又一本正经道:“主子,他今年十八!” 字字清脆! 苏清…… 屋里那种诡异的气氛,随着福星忠心的回答,顿时更加诡异,往死里诡异。 幽幽看了福星一眼,苏清决定去洗漱。 苏清打完一套拳,容恒苏醒过来。 一眼不想看到苏清,容恒起身直接去了书房。 长青一瘸一拐跟在身后进了书房。 容恒没好气道:“刚刚为什么只看热闹不来帮我?” 长青…… 长青盯着自己受伤的脚,委屈的低声道:“殿下,奴才实在没想到,您都十八了,还……” 还捏人家鼻子啊! 而且,您还是个男人! 奴才难道进去把王妃打晕了,让您随便捏? 莫说奴才打不过王妃,就算打得过,奴才也不能这么做啊! 长青语落,容恒顿时一怔,转瞬,一张脸铁青的僵在那。 是啊,他……他刚刚怎么做出那么幼稚的事来! 虽然说,这么多年为了自保,他的人设是孱弱骄蛮,可这并不代表就是蠢啊! 这没脑子的蠢事,真的是他做的? 容恒嘴角一抽。 一定是苏清传染了他。 他以前不论外在如何,内心都是冷静坚定刚毅果断的。 刚刚那个……不是他,不是! 长青默默的观察着他家殿下的神色,无力翻了个白眼。 您说不是就不是了? 一时间,书房静默下来。 容恒的暗卫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好容易有个人来救场,容恒一扫面上神色,道:“什么事?” 暗卫回禀,“殿下要奴才查那药粉的事,有些进展了,奴才来回禀。” “如何?” 暗卫道:“那药粉,是德仁药房的,奴才寻到德仁药房的伙计,他说,去买药粉的是个姑娘,他描述的挺细致,殿下看要不要请画师按照他的描述画个图?” 容恒想了想,“好,你去做吧,莫让人知道了。” 暗卫领命,嗖的消失。 话题被扯远,长青也吁了口气。 毕竟撞见自家主子智商下线也不是什么好事。 暗卫一走,长青就道:“殿下,您心里还是提前做好准备吧。” 容恒瞥了长青一眼。 长青道:“奴才当真保证,那屋子,除了清澜小姐主仆,没人进去过,现在去买药的又是个姑娘。” 容恒犹豫一瞬,道:“那也不能肯定就是清澜。” 长青动动嘴角,没再开口。 第九十九章 解释 然而,长青没开口,却有人开口了。 苏清一身玄色长袍,英姿不凡的走进来。 “我要去军营,出门之前来给“本王”解释一下机关的事,免得“本王”你对我有所误会。” 苏清一面说,一面在容恒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容恒才缓和的脸,骤然又黑沉下来。 苏清没理会容恒的脸色,兀自开口。 “建药堂是为了给你逼毒,逼毒的第一阶段,是针灸,第二阶段是药熏,第三阶段是药浴。 针灸到第十五天的时候,就要结合第二阶段。 所谓药熏,便是在你睡觉的床榻上铺满草药,你直接睡上去,不仅如此,你所盖的锦被,也要塞满药粉。” 苏清说完,起身,看着容恒,“我解释清楚了吗?” 容恒…… 长青立在一侧,看着他家殿下,怎么看都觉得在看白眼狼啊! 人家建药堂是为了给你逼毒,做机关是为了保护你的药堂。 你却趁着人家睡觉去捏人家鼻子? 十八岁的人了! 长青无力一叹。 苏清说完,转身离开。 容恒看着苏清的背影,半晌缓不出一口气来。 现在,他的心里更不痛快了! 这一早上,只有一个结论:他里里外外不是人! 长青到底不忍心,给他家殿下送去梯子,“殿下,其实王妃这个人,挺好的,王妃亲自来给您解释误会,可见王妃尊重您,您也该拿得起放得下。” 容恒…… 如何拿得起放得下? 去道歉? 昨天他已经“道歉”过一次了,难道他堂堂皇子要天天道歉? 长青就继续道:“王妃不是说,她还差八千两就凑够一个整儿了,要不,您就顺了她?” 容恒啪的一拍桌子,“她要八千两本王就给她八千两?” 长青…… 关键这次是您无故找茬啊! 容恒盯着书房大门,一言不发。 他能告诉长青,他只有五千两吗?! 不能! 皇子闷闷之际,皇上才下早朝。 刚回御书房,小內侍就通传,“陛下,大佛寺的宏光大师来了。” 皇上顿时想起,马上就是大佛寺举办法事的日子了。 “快请。” 皇上龙袍一抖,在书案后的椅子上坐下,宏光大师就一脸如来笑走进来。 这厢,宏光大师和皇上回禀法事一事。 那厢,太后的寝宫,宏光大师的师弟慧光大师正在喝宫女捧上的茶。 昨儿晚上被苏清气的半夜没睡好。 慧光大师看着太后疲倦的面色和发青的眼圈,念了声佛号,“娘娘可是有烦心事?” 太后叹一口气,笑道:“世俗之人,哪能事事如意。” 慧光大师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朝太后道:“娘娘的烦心事,兴许贫僧能解一二。” 一面说,慧光大师一面眼睛扫了一圈太后寝宫的侍从。 太后心头会意,微微皱眉。 这老秃驴又要搞什么名堂。 思忖一瞬,到底给谢太监递了个眼色,谢太监便心领神会遣散了殿内宫人。 慧光大师双手合一,念了句佛号,朝太后道:“娘娘心绪难定,是因为紫荆将军吧。” 太后的脸,沉了沉。 没说话。 慧光大师便从衣袖间拿出一张纸,“娘娘且先看看这个,兴许这心结就解了。” 谢太监捧了纸递上去。 电光火石一闪,谢太监在纸上瞧见几个字,法器……苏清…… 至于内容,没来得及细看。 太后接了,一眼扫过,顿时瞠目看向慧光大师,“大佛寺应了?” 慧光大师一脸淡定,“娘娘,这纸上写的,便是今年法事的基本流程。” 太后顿时面色发黑,重重一拍桌子,“放肆!她苏清算什么东西,居然敢染指大佛寺的法事,法事事关国运,岂是她能碰触的。” 太后盛怒之际,谢太监飞快的瞄了一眼那张纸,惊得脸一白。 只是白了一瞬,谢太监眼底就浮出阴笑,转瞬消失。 “娘娘,这倒是个机会。”谢太监在太后耳边低声道。 慧光大师一副高人在上的表情,端坐在那,仿佛睥睨芸芸众生。 太后微怔。 转瞬,眸光阴暗下来,嘴角抿起一缕冷笑,置于扶手处的手,死死捏住扶手,骨节分明,森森发白。 “多谢大师惦记哀家了。”眼底面上思绪闪过,太后朝慧光大师笑道:“你在大佛寺,也有四十年了吧?” 慧光大师一脸感激,道:“若非当年娘娘相助,贫僧哪能有今日。” 慧光大师提起当年,太后忽的心头一跳,朝慧光大师审视般看去。 慧光大师面无异色,端坐在那,依旧一脸感激之情,非常赤诚。 太后松了口气,却惊觉掌心的冷汗就这么一瞬间就打湿了一小片丝帕。 “宏光大师主持法事这么多年,如今年事已高,难免糊涂,今年便罢了,明年你就接替了他吧。”太后淡淡说道。 慧光大师眼神一亮,立刻起身,双手合一朝太后行了个礼,“贫僧到底德行不够,届时还需娘娘多指点扶持才好。” 太后笑了笑。 说话间,门外一个小內侍有事通传。 殿里的事已经说得差不多,太后便放了他进来。 小內侍行礼道:“娘娘,宏光大师已经从御书房出来了。” 慧光大师立刻起身,“那贫僧也先告辞。” 太后点点头,“大师慢走。” 待慧光大师一走,太后问小內侍,“宏光大师从御书房离开,陛下心情如何?” 小內侍道:“陛下倒是没说别的,只是说,既然法事要到了,不如提前放了德妃出来,眼下已经朝德妃寝宫走去了。” 太后一愣。 皇上居然自己放了德妃? 今儿一早她还琢磨,要不要在法事之前再去和皇上说说,不成想,她还没行动,皇上倒自己先行一步了。 谢太监笑道:“陛下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尊重您的。” 太后笑了笑,神色不明,须臾,吩咐谢太监,“你去把刚刚的事告诉镇国公,让他妥善安排。” 谢太监得令,立刻执行,出宫时遇上了慧妃寝宫的青穗。 “呦,青穗这是要去哪?”谢太监冷眼看着青穗,阴声阴气的道。 青穗含笑道:“九王妃赏了奴婢药膏,奴婢如今好的差不多,娘娘让奴婢去问安答谢。” 谢太监眼底宛若冒刀子一样看着青穗。 他弟弟谢良被杖毙。 他侄子谢辉被撵出王府。 那个罪魁祸首苏清现在却等着人去给她行答谢礼。 凭什么! 欠我的,我统统都要讨回来! 谢太监阴测测一笑,“那青穗可要快去快回,眼看法事将近,最近京都可是人来人往不大安全呐。” 青穗笑道:“多谢公公。” 谢太监一甩衣袖,上轿离开。 第一百章 检验 青穗瞧着谢太监的马车走远,兀自转身上车。 青穗去容恒府邸时,苏清早就去了军营。 容恒坐在书案后,一脸意外看着青穗,“你怎么来了?” 青穗行礼道:“殿下,娘娘让奴婢告诉殿下,何府那边来信,法事过后,清澜小姐要来京都。” 清澜要来? 想到方才暗卫和长青的话,容恒心头浮起一抹异样。 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以前清澜来,他是很欢迎的。 可现在,似乎并不是十分欢喜。 他明明是相信清澜的,相信她不会做出那种事…… 压下心头那抹异样,容恒笑道:“知道了,我会让人收拾出房间的。” 青穗又道:“今儿大佛寺的慧光大师在太后寝宫坐了半柱香的时间,从太后寝宫出来时,一脸喜气,他前脚走,谢公公就出宫了。” 青穗顿了一下,继续道:“娘娘说,法事这几日,让殿下和王妃一定要注意安全。” 太后连着在苏清手里栽跟头,绝不会善罢甘休。 青穗语落,容恒神色复杂的点头,“知道了。” 要是他母妃知道今年法事的法器是什么,估计就不会担心这些了。 传完话,青穗转身告退。 才要走,容恒忽的把她叫住,“法事那日,让母妃多捐些银子。” 青穗疑惑看向容恒,“多捐?” 容恒道:“嗯,尽量多捐吧。” 至于为什么多捐,容恒没解释。 这种事,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还有,去大佛寺之前,让母妃吃颗安神丸吧。” 他不能告诉母妃为何多捐银子,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母妃被惊着。 青穗…… 青穗一走,容恒朝长青道:“看来,不必银子,本王也能扳回一局!” 长青…… 扳回一局,这个词,这样用? 算了,主子的世界,不是他一个奴才能懂的,你高兴就好。 长青抱臂托腮道:“殿下,清澜小姐来了,住哪好呢?” 以往,为了确保何清澜的人身安全,她都是住在容恒的院子里的。 可现在,她原本的房间福星住了。 让福星搬出去? 长青抖了抖嘴角。 容恒想都不想,道:“让王妃解决吧,这种事若还要本王亲自操劳,那银子真是白花了。” 长青…… 殿下,您才惹了王妃还没哄回来啊!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要出事! 苏清暮色时分才从军营回府。 她回来的时候,容恒不在府中。 福星拖着她在军营做好的机关,“主子,要不现在装上?” 苏清点头,“你装吧,我去换衣服。” 福星叮叮当当一阵忙乎。 装完了,拍拍手欣赏自己的杰作,“我看谁是第一个倒霉鬼!” 福星说完,转头也去换衣裳。 军营里尘土重,再加上活动量大出的汗多,一天下来,全身的泥。 “啊——” 苏清才系好衣扣准备抬脚出盥洗室,外面忽的传出一声惨叫。 叫声之凄厉,直逼今儿早上可怜的长青。 “靠!谁这么倒霉!刚刚装上就中!”苏清嘴角一扬,抬脚出来。 她才出门,就见福星一阵风的飞扑进来,“谁,谁中招了!” 软塌上方,容恒被倒挂在墙壁上,密密麻麻的钉子中他黑着脸遗世独立,一动不敢动。 钉子尖儿直逼他脸颊,稍动,就要破相。 长青早被吓得魂飞魄散,颤颤巍巍道:“殿下~~” 方才一幕发生的太快,他都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家殿下就被挂了起来。 隐约记得,他家殿下说机关好像装好了,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 然后…… 苏清瞧着钉子阵里的容恒,笑得肩膀一抖一抖。 要不要这么倒霉啊! 今儿一天的火气,顿时烟消云散。 什么仇什么怨,现在也算一笔勾销了。 福星手脚利索的放下容恒,一面解开机关,一面嘀咕,“不应该啊,我这机关设置的很高明的,只要你不碰它,它绝对不会被启动。” 容恒黑着脸立在那,咳嗽两声,“本王检查一下你的机关是不是好用。” 福星看着容恒,一脸难以置信。 您用自己的身体亲自检验? 片刻,福星道:“那您觉得满意吗?” 容恒……“还好!” 苏清笑得肠子都颤。 容恒瞧着苏清花枝招展的脸,心头复杂。 晚饭摆好,苏清夹了一只鸡腿给容恒,“压压惊。” 容恒盯着鸡腿,下不去口。 夫妻和解了,可他一点也不愉快! 深吸一口气,容恒决定大度点,用了一盏茶的功夫,把青穗的话传达给苏清。 苏清一面吃饭一面点头。 等容恒语落,苏清非常淡定的道:“是我让宏光大师给太后透个信儿的,要不然,这法事不圆满,只是没想到,太后跟前的人,是慧光大师。” 长青同情的看向他家殿下。 原本打算卖个人情,结果你这人情压根就是人家自己的安排! 人情没卖出去,还现场表演了个检验机关! 这得有多扎心啊! 容恒抽了抽嘴角,转瞬完美的掩饰下尴尬,“既然是你安排的就好,本王是怕你吃亏,到底你也是本王的王妃。” ““本王”放心,吃不了亏的。” …… 时光流转,眨眼就到了法事这日。 早在法事之前,大佛寺就放出消息。 今年除恶留善力保国运的法事,将与往年不同,此乃百年难遇的一年。 因着这个由头,到了法事正日子这一天,大佛寺人山人海。 看台上,皇上与皇后并肩坐在最前排。 皇上瞧着看台下忙乎的僧侣,朝皇后道:“一会捐银子的时候,你多捐些。” 皇后点头,“臣妾准备了一万两。” 皇上想了想,“把朕这个手串也捐了吧。” 皇后立刻一脸震惊。 只是因着皇上和她说这话是压低声音说的,皇后很快又恢复镇定,“陛下,要不臣妾捐了发饰?您这手串,是先帝留下的。” 皇上想了想,“也好,等回宫,朕再补偿你。” 皇上说的一眼缱倦,皇后忍不住红了脸,低头娇羞道:“臣妾为陛下分忧,乃臣妾本分。” 皇上笑着拍拍皇后的手背,“本分归本分,朕不能让你吃亏。” 皇后心头,感动的一颤一颤。 帝后这边说话,才被解禁的德妃纵然心头酸的要干呕出来,也没敢插话。 只能转头将心里这口不服气撒到慧妃身上。 “妹妹一会要捐多少?恒儿身子不好,妹妹还是多捐些的好,佛祖保佑,恒儿也能早点好了。” 慧妃抿唇笑,“好,我听姐姐的。” 德妃… 说着话,看台下躁动的声响忽的消失。 第一百零一章 看戏 大佛寺主持宏光大师走上做法台。 做法台下,百姓人头涌动,眼底带着灼热的光看宏光大师。 宏光大师亲口说,今年法事乃百年难遇。 到底怎么个百年难遇。 法台上,宏光大师朝皇上行了个礼后,金光闪闪的袈裟一挥,宣布道:“法事开始。” 嗖…… 整个寺院,空气一静。 下一瞬,宏光大师道:“法事第一项,法器开光。” 随着宏光大师的话音响起落下,法台下的围观客屏气凝神盯着法台左侧。 大佛寺八大金刚肩头扛着一张坐榻。 坐榻上,遮了帷幔,看不清里面究竟坐着什么,却隐约判断的出来,是个人。 今年的法器,是个人? 天! 什么人,居然能除人间之恶,留人间之善,力保国运恒通。 难道是金蝉子转世? 百姓们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床榻上模糊的影子,人心澎湃。 看台两侧,文武百官亦是一愣。 镇国公坐在百官之首,嘴角噙着一抹笑。 八大金刚将坐榻抬到宏光大师脚下,缓缓放下坐榻,然后八人围着坐榻坐成一圈,开始高声诵经。 宏光大师立在圈内坐榻旁。 随着八大金刚诵经声一落,宏光大师双手合一,虔诚道:“阿弥陀佛。” 坐榻内的人,起身又跪下。 宏光大师在他头上拍了三下。 他跟着道:“阿弥陀佛。” 声音落下,德妃蹙眉,低声道:“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慧妃眉尖微蹙,没接话,却想到自己早上吃的那颗安神丸,脑中浮光掠影,闪过什么。 开过光,便是法事第二项。 捐香火钱。 百姓捐钱,直接投在香火箱中便可。 可看台上的皇室和文武百官,则有专门的僧侣负责接收和记录。 一众百姓仰头盯着上面的看台。 当托盘摆到皇上面前时,皇后不动声色的递上一万两银票。 端着托盘的和尚看了一眼银票,一脸慈眉善目,“帝后捐一万两~” “哇~” 和尚声音落下,底下百姓齐齐一呼。 往年陛下都捐五千两,今年居然捐了一万两! 看来今年的法器,当真了不得。 就在和尚要端着托盘离开时,皇后却又将自己的一对镯子放置托盘。 和尚眼中,顿时涌起一抹亮色,“玉镯一对。” “哇~” 百姓吸着气又一呼。 皇后不动声色,嘴角含笑,徐徐摘下凤钗,放到托盘内。 端着托盘的和尚,顿时手一抖,看着那支金光闪闪的凤钗,声音有点飘,“凤钗一支。” “哇~~” 什么?凤钗? 在第一声哇之后,法台之下,立刻又想起一声“哇~~” 这一声,响的排山倒海气吞山河。 皇后居然捐了凤钗! 老天爷啊,今年果然是百年难遇的一年啊! 这法器,到底有多厉害! 围观百姓心潮澎湃目光灼热的又看向遮着帷幔的法器,面色潮红,神色振奋。 看台上,德妃震惊的看着皇后的后脑勺。 皇后疯了? 可为什么陛下看皇后的目光,充满欣慰! 会察言观色的德妃立刻领悟,这是陛下的意思。 难道今年的法器,当真是金蝉子转世? 否则,陛下怎么会让皇后出这么大的手笔,凤钗都捐了! 会察言观色的德妃,立刻心里有了主意。 转头扫了一眼慧妃头顶素净的发饰,德妃得意的扬了扬下颚。 何家并非富庶大族,平日根本不会补贴慧妃。 慧妃虽然位份高,手里银子却不富余,想来拿不出多少银票。 又没有什么发饰可捐…… 德妃冷哼一声。 和尚在百姓的沸腾声中,端着托盘走到慧妃面前。 慧妃微笑的摘下头上发饰和手腕玉镯。 和尚一一念唱。 在刚刚皇后那凤钗的刺激下,此时慧妃的捐赠,不过是石头打水漂,百姓反响并不大。 就在和尚以为慧妃捐完要走时,慧妃往托盘里放了两样东西。 和尚嘴皮一抖,不由得看了慧妃一眼。 “银票五千两~” “手抄金刚经……一套!!!” 和尚语落,底下的人群再次沸腾。 五千两银票对百姓已经构不成刺激。 可手抄金刚经一套…… 一套啊! 现场的气氛,犹如钱塘江的大潮,一潮高过一潮。 坐在慧妃一旁的德妃,一张脸差点当众绿了。 贱人!居然偷偷摸摸准备了手抄金刚经! 德妃恨恨收了目光,托盘就摆到她面前。 先有皇后一只凤钗开头,再有慧妃一套手抄金刚经坐镇,饶是德妃穷尽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百姓群中,也没激起一声水花。 德妃黑着脸坐在那。 “妹妹当真是有心了!”说的咬牙切齿。 慧妃浅笑,“也是为了恒儿的病。” 德妃磨牙,“比起妹妹来,我真是甘拜下风。” 慧妃转头看德妃,目光带着些许同情。 德妃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捐了。 可一会大师开始做法…… 德妃沉浸在气恼中,没注意慧妃目光里的那丝淡薄的同情。 有皇室压场子,底下文武百官,几乎是倾尽囊中所有,捐了今年的香火钱。 镇国公始终嘴角微扬。 等重要人物捐完,宏光大师就宣布法事第三项,开始做法。 就在宏光大师宣布开始那一瞬,镇国公微扬的嘴角,带了冰冷的弧度。 他眼神骤然变冷,与此同时,沸腾的人群里,忽的跃出十八个蒙面之人,手提利剑,直扑法台。 宏光大师面色沉浸,口念佛号,一动不动。 八大金刚安然围坐,面色祥和,一点要起来招架的意思没有。 沸腾的人群,顿时更加沸腾。 大家猜测,这突然现身的十八个人,应该是法事的一部分。 果然与众不同啊! 大家纷纷伸长了脖子等着观看。 坐在百官之首的镇国公眼角一颤,目光复杂的扫了百姓一眼。 这一届百姓这么蠢? 看不出这是刺客? 还好他准备足够充分! 就在蒙面人冲向法台之时,人群里,有人扯着嗓子道:“刺客,有刺客,快跑!” 只是,他的声音才起,就被一片“切~~”淹没。 “没见大师都安然不动吗?” “就是,就算是刺客也不刺杀你,你激动个什么劲儿!” “别瞎嚷嚷,快看,法器动了!” 镇国公…… 一种不太美妙的预感袭上来,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 就算百姓是蠢猪,宏光大师怎么也一动不动? 镇国公眼角余光朝皇上看去。 皇上一脸兴奋,盯着法台,等着看戏。 镇国公…… 眼睛微眯,朝斜上方的屋顶看去。 屋顶之上,有暗影晃动。 镇国公最终还是冷嗤一声,以为是要看戏吗?很好! 第一百零二章 生动 十八蒙面人手持利剑,站在法台之上,将坐榻围住。 被围住的,还有诵经的八大金刚与宏光大师。 苏清脚尖点地,冲破坐榻顶上的帷幔,飞身出来。 “是苏清!” “法器是苏清!” 沸腾的百姓,更加群情亢奋。 苏清飞身出来,稳稳站在法台之上,微风猎猎,吹动着他衣袍一角轻轻翻飞。 玉冠束发,英姿飒爽的不像话。 这样子,简直迷倒看台下一众少女。 十八刺客一瞬不耽误,挥剑就朝苏清刺去,那招式,出手便是绝杀之计。 人群里,有懂功夫的,不由得替法器苏清提一口气。 刺客动作飞快,宛若闪电,扑向苏清。 苏清却眉目安然,一动不动,嘴角甚至带了一缕笑。 一缕我佛慈悲的笑。 银光乍闪,剑尖儿直抵苏清胸口。 底下百姓齐齐倒吸冷气。 宏光大师忽的高声一念,“我佛慈悲,阿弥陀佛。” 就在宏光大师声音落下一瞬,那扑到苏清面前,几乎已经剑尖儿刺到她胸口的刺客顿时手中剑一扔,扑通倒地。 十八个人,像是下饺子一样,啪啪啪全部躺倒。 镇国公一脸惊愕看向法台。 什么情况! 底下围观百姓一脸兴奋看向法台。 什么情况? 苏清一脸淡定,对着倒地的蒙面人双手合一,“阿弥陀佛,佛祖面前,戒杀戮,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说的一脸虔诚。 这话,从杀人如麻的苏清嘴里念出,格外刺激人心。 只是,她语落,原本倒地的黑衣人,又忽的跳了起来。 手中利剑,直朝苏清要害再次刺去。 刚刚被苏清震惊的静默的人群,再吸冷气。 “天啊!” 利剑扑来,苏清身子一闪,闪过刺客背后,顺便手一抬,勒住刺客脖子的同时,劈手抢了他手中的剑。 苏清如游蛇出洞一般,在十几人的围攻下上下翻飞。 手中一把剑,被她耍的银光频闪。 一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所有黑衣人全部右肩中剑,左膝受伤,无力支撑再战。 脚尖点地,齐齐闪身,仓皇逃离。 苏清对着他们逃离的背影,双手合一,虔诚道:“阿弥陀佛,幸亏佛祖保佑,信徒才能竭力自保。” 就在他们打斗之时,法台左侧,竖起几幅巨画。 第一幅画,国泰民安,一片祥和。 第二幅画,外敌入侵,生灵涂炭。 第三幅画,民众齐心,合力抗敌,其中不乏妇孺,不乏僧侣,甚至还有御驾亲征的帝王。 静默的人群,爆出激烈的掌声。 佛是说,戒杀戮。 可如果恶人做歹,佛却会保佑你斩除一切恶势力。 多么生动的一课啊! 这一刻,大家忽然意识到。 作为杀人如麻纨绔不羁的苏清,她十岁上战场,如今十六,人生最美好的岁月,全部磨砺在风雪无阻中,全部融化在刀枪剑影间。 六年的征战,她杀人如麻,可她杀得,都是入侵者。 她从未杀过普通百姓。 若非这样杀人如麻的将军,他们的国土家园,要靠谁来保护! 岁月安好,是谁在负重前行! 没有这样骁勇的将士,何来今日祥和的生活。 激烈的掌声,久久不息。 容恒瞧着台上的苏清,只觉心头有股异样的东西划过。 明明还是那个充满男人味的苏清,可他瞧着,却又觉得哪里不同。 这个人,就是有本事短短时间内不断刷新他对她的认识。 四皇子坐在九皇子一侧,眼角余光看着九皇子的神色,目光微深。 才要张口,心腹小厮忽的立在他背后低言几句。 四皇子愕然看向心腹小厮。 小厮点头,一脸认真。 四皇子立刻离席。 九皇子专注的看着人群,没理会身边的动静。 人群里,情感细腻的女子,不禁低低啜泣。 就连皇室妃嫔,也有忍不住低声抹泪的。 唯有德妃,黑着一张脸,头重脚轻。 她刚刚,把她全身家当都捐了。 捐给苏清这个法器了? 德妃怄的要吐血了。 比她脸色还要难看的,是镇国公。 他派来刺杀苏清的人,现在成就了苏清,让苏清杀人如麻的名声变了味。 还有比这个更刺激的吗? 更重要的是,百姓根本不知道那真的是刺客啊! 他们到现在都觉得,那是一场表演,一场逼真的表演。 镇国公堵得嗓子眼疼。 放在桌上的手,狠狠捏拳。 为了今天能够顺利搅了法事,并且顺便杀了苏清,他准备的很充分。 不仅在人群里安排了第一波刺客,还在屋顶藏了第二波gong nu手。 可现在,苏清俨然就是受佛祖保佑的民族英雄啊。 她成功的唤起了大家心中的情怀。 用他的人唤起的。 如果这个时候他派人射杀苏清…… 镇国公攥了攥拳头,决定计划不变。 就算不能杀了苏清,也要搅乱今儿的法事。 否则,从今儿起,苏清就是被开过光的法器,行走的祥瑞,杀人如麻都成了理直气壮。 他就不信,他事先做好的安排,就都能成了苏清的垫脚石! 抬手将杯盏拿起,仰头喝了一口,然后将杯盏倒扣在桌上。 这是约好的暗号。 只是在镇国公杯盏扣下的一瞬,心腹随从急急走到身后,伏在耳边轻言低语。 镇国公闻言,顿时脸色大变。 抬头朝斜对面屋顶瞧去。 他看过去的一瞬间,几支利箭嗖嗖射出。 箭羽刺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声音。 箭头直指苏清。 亢奋而澎湃的人群,再掀高朝「潮」。 只是,不等高朝「潮」泛起,一侧房顶忽的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动。 所有人的目光被吸引过去。 原本无人的房顶,忽的站起一人。 一个黑衣人。 手里拿着gong nu。 射向苏清的箭,正是他发出的。 在人群目光被转移的一瞬,苏清避开射来的利箭,利箭砰砰扎进法台,苏清走过去,拔出一支。 箭头在阳光下,泛着蓝幽幽的光。 房顶。 黑衣人身后,又冒出一人。 是满面肃然大义凛然的四皇子。 四皇子手中持一柄剑,剑横在黑衣人脖颈上,“别动!” 一面说,四皇子一面脚尖点地,要提了黑衣人下来。 突然的变故引得现场一阵哗然。 难道真的有刺客? 人群里传出低低的密密仄仄的议论声。 皇上皱眉看向四皇子,转而目光落在黑衣人身上。 脚落地,四皇子朝皇上道:“父皇,此人乃刺客!” 掷地有声。 四皇子语落,原本被他挟持在剑下的人,忽的身子一软,整个人就朝脖子下的剑靠去。 现场人群顿时倒吸冷气。 这要是结结实实靠上去,非得自己个把自己个的脑袋割掉啊! 第一百零三章 捉住 四皇子一愣,随即将剑闪开。 那人就重重跌在地上,嘴角流出黑色的血。 四皇子…… 不是说,这个人是苏清安排下的表演下一个节目的人吗? 怎么死了? 刚刚小厮告诉他,发现屋顶有个黑衣人。 联想方才的十八个蒙面刺客,四皇子第一反应便是此人乃苏清安排。 已经让苏清出足了风头。 他自然不会让苏清再出风头。 他决定去一探究竟。 结果,果然在黑衣人潜伏的墙根下,听到有两个小沙弥说:“紫荆将军真是好安排,这一场大戏,足够京都百姓津津乐道一年!” 确定无疑,四皇子决定便先下手为强,破坏苏清的安排。 为了落实他刺客的罪名好堵住苏清的解释,四皇子在捉拿此人时,故意将一枚玉佩塞到他腰间。 那是一枚刻着北燕图腾的玉佩。 前不久苏清大挫北燕使团,北燕派人复仇也解释的通。 至于这玉佩…… 上次北燕使团来,北燕三皇子私下送给他的,说是当个纪念。 没想到居然派上用场。 可…… 这怎么就zi shā了? 四皇子凌乱在那里,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苏清踱步走过去,将手中箭羽举起,“陛下,此人的确是刺客,箭上淬了剧毒。” 语落,满场震惊。 大家看向四皇子的目光,充满敬畏。 若非四皇子及时出现,今儿的法事必定会被破坏吧! 宏光大师立刻双手合一,朝四皇子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多亏四殿下及时发现,才避免一场杀戮啊!” 苏清老老实实朝四皇子抱拳,“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四皇子…… 他该骄傲吗? 惊愕的看了苏清一眼,四皇子一敛神色,道:“都是分内之事。” 皇上沉着脸坐在上位。 好好的法事,闹出刺客。 虽然没有造成严重后果,可破坏气氛也是罪大恶极。 宏光大师在皇上盛怒开口前,一脸慈悲的道:“陛下福泽深厚,良臣之中有紫荆将军这般骁勇忠义之将,皇子儿孙中有四殿下这般孝义英武之人,实在是大夏朝的福气。” 语落,宏光大师一脸慈悲看向一众百姓,“法事突遇变故,却不得不说,乃幸事一件。” 宏光大师语落,不仅众人好奇,就连面带盛怒的皇上,都好奇的看向他。 幸事? 宏光大师不紧不慢笑道:“方才,紫荆将军作为今日法器一番作为,乃是淋漓尽致的表现出何谓除恶,何谓大善。 可此时四殿下手刃刺客,才是真正的将除恶扬善用于实际。 刺客躲在暗处,却被四殿下生擒,这难道不是佛祖保佑?若非佛祖庇佑大夏朝保佑紫荆将军,又怎么会让四殿下恰好发现这刺客呢!” 这话…… 似乎刺客的出现,是为了让今天的法事更加完美? 这么理解,没毛病吧! 苏清果然是真正的法器,行走的祥瑞。 要不,佛祖怎么这么偏袒她呢! 刺客藏得那么隐蔽,都被四殿下给发现了。 四殿下可是坐在席位上的,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又不是正对的方向,哪能那么容易就发现藏匿的刺客呢! 结合着宏光大师的话,大家又自我理解一番。 人群里,顿时爆出掌声。 四皇子…… 他抓刺客是为了破坏苏清的节奏。 这怎么变味了。 他抓刺客,反而进一步证明,苏清就是法器就是祥瑞? 皇上深深看了宏光大师一眼,面上怒色稍霁。 一场法事,算是做完。 总体而言,完美的超乎想象。 小沙弥引导着百姓退场,开始凭心意捐香火钱。 今日之后的六天,大佛寺昼夜开放,轮流讲佛说禅。 法台这边,皇室和文武百官坐着没动。 百姓走了,接下来就该查刺客了。 皇上将身子朝后一靠,盯着下方的尸体,“给朕查。” 刑部尚书并京兆尹立刻从百官群中站出,走向法台。 对着尸体一番检查,两位大人脸色微僵。 皇上阴着脸,“说。” 刑部尚书立刻道:“陛下,在刺客身上,找到了一枚玉佩。” 说完,刑部尚书将找到的东西交给福公公。 福公公呈给了皇上。 玉佩上,雕着北燕图腾。 皇上看着那枚令牌,冷冷哼了一声,起身离开。 镇国公轻轻吁出一口气。 他豢养的死士,身上从来不会有任何与镇国公府有关的东西。 苏清看了镇国公一眼,没说话。 就在皇上刚刚起身一瞬,忽的走进十八个平阳军,人人手里提着一个蒙面人。 走至看台下,平阳军将手中提着的人刷刷丢在地上。 就像下饺子一样。 这十八个蒙面人,正是方才苏清酣战一场的蒙面人。 皇上顿步皱眉,脸色阴沉。 苏清立刻道:“陛下,这十八人乃真正的刺客,方才被臣在法台上所伤,逃离时,被臣提前安排下的守卫抓住。” 为了确保今日法事平安,苏清调了三千平阳军在大佛寺守着。 人尽皆知。 此时平阳军抓了逃跑的刺客,理所应当。 可…… 这十八个人不是方才配合苏清表演的吗? 怎么就真的成了刺客。 除了镇国公一张脸黢黑,文武百官皆是一脸震惊。 皇上看向宏光大师。 宏光大师双手合一,“阿弥陀佛,陛下明鉴,原本,今日的法事是另外的表演,这些,的确是刺客。” 镇国公…… 这波刺激有点大,镇国公颤了颤眼角,“既是刺客,为何又与方才的演出完美结合?” 宏光大师道:“原本,贫僧和紫荆将军预定的表演,也是刺杀与反击,故而那些图画是提前备好的,只是没想到,我们提前预备的人还未就位,刺客就出现了。” 说完,宏光大师一脸欣慰看向苏清,“不得不说,紫荆将军乃真正的祥瑞,若非出现了真正的刺客,今日的表演又如何能这般逼真。” 镇国公顿时想吐血。 他送来了人,成就了苏清?! 那十八人,已经服毒自尽,京兆尹和刑部尚书在他们身上没有找到任何东西。 苏清朝皇上道:“陛下,这些人想来和这个gong nu手是一伙的,可臣不明白,既是北燕刺客,从北燕来我朝,再怎么快马加鞭,也要月余路程,这些人怎么出现的这么及时呢?” 这话很明白。 如果他们真的是北燕刺客,那么,当日北燕使团离京,他们就没走,就埋伏下来准备行刺。 当初是谁安排北燕使团离京的? 第一百零四章 相似 大家的目光纷纷落向镇国公。 四皇子慌了。 这玉佩根本不是这刺客身上的,是他悄悄塞到刺客身上的。 可这话,他说不出来啊。 眼看着镇国公成为众人的焦点,四皇子捏了捏拳不知如何是好。 镇国公倒是镇定。 “陛下,臣安排北燕使团离京,可臣实在不知,北燕使团除了进宫那些人外,居然还有这些人。”镇国公抬出一句不知。 “当日北燕使团入京,是镇国公迎接的,离京是镇国公送走的,现在您说不知道有这些人的存在,估计大家不信。”苏清看着镇国公,道。 镇国公一绷脸,“陛下,臣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有待查证,但失职是真的。”苏清就飞快的补充了一句。 说完,苏清又道:“今儿要不是我被开了光,挡住了这些恶势力,一旦让刺客得手,谁知道他们在把我当做目标之后,会不会再瞄准陛下。” 镇国公…… 四皇子…… 众朝臣…… 谁都知道,平阳侯和镇国公有仇,苏清这话,十有**也是欲加之罪。 可这话,强大的让人无法反驳啊。 谁敢拿皇上的安危开口。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就这样,镇国公背了一口巨大的锅。 皇上沉着脸看向刑部尚书,“今儿的事,给朕彻查!” 刑部尚书立刻领命。 皇上幽幽瞥了镇国公一眼,“既然是失职,还是该罚,就罚你另捐香火银子三万两吧。” 说完,皇上走了。 德妃有心说情却没胆,焦灼的看了镇国公一眼,跟着皇上离开。 众人一走,四皇子立刻拉了镇国公到一旁,“外公,我错了。” 镇国公不解看向四皇子。 四皇子破坏了他的安排,是错了,可四皇子并不知道他今天的安排,为何还要认错? 见镇国公不语,四皇子又道:“外公,那枚玉佩,是我悄悄塞进去的。” 镇国公听了,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看着镇国公的神色,四皇子惭愧道:“外公,我以为那个刺客,是苏清自己安排的下一个节目,我想搅了她的节奏,才偷放了玉佩好坐实那人就是刺客,没想到,他真是刺客。” 四皇子声音越说越低。 镇国公憋在胸口的血,越来越疼。 等四皇子说完,镇国公虚弱的抬手,拍拍四皇子的肩头。 “殿下今日做的很对,若非殿下出手,极有可能酿成大错。”镇国公冠冕堂皇又有气无力的说完,头重脚轻离开。 他错了! 他真的错了! 如果当初安排的时候就和四皇子透个信儿,今儿一切都将不同!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四皇子看着镇国公微微弯下去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而此时,苏清进了宏光大师的禅房。 宏光大师一脸慈悲为怀的笑着看苏清。 苏清在宏光大师对面坐下,“大师,我来拿走红尘物。” 宏光大师笑道:“法事还要再进行六天。” 苏清就道:“没关系,我每天都派人来拿。” 宏光大师笑得不动声色,“好,不过,我们之前的约定,稍微有些变动。” 苏清蹙眉。 宏光大师道:“原本,我们说好,大佛寺留下该留的香火,余下的,给紫荆将军。” “不错!”苏清道。 宏光大师笑道:“紫荆将军的那一份,怕是要少拿一成。” “为何?”听说要少拿银子,苏清立刻非常上心。 就在苏清问出为何的一瞬,禅房内室的大门打开了。 苏清惊愕转头,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皇上,苏清的嘴角猛地一抽。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上次,是容恒藏在里面。 这次,是皇上! 他们,果然是父子啊! 苏清立刻起身。 皇上笑呵呵走过来,“你少拿的那一成,归朕。” 苏清简直惊呆了。 见过打劫的,没见过这么打劫的。 宏光大师笑得风平浪静,朝苏清解释道:“今儿的法事,贫僧事先告诉了陛下。” 苏清是个聪明人,一听就听出这话的意思了。 让她这个大活人做法器,毕竟是件大事情。 宏光大师一人说了不算,得陛下点头。 陛下是怎么点头的呢? 后知后觉,苏清恍然明白,为何皇后竟然捐出了凤钗! 皇后那是要起带头作用,让所有人往死里捐啊! 你们捐的越多,皇上分的越多。 苏清震惊又崇拜的看着皇上。 见过鸡贼的,没见过这么鸡贼的。 到时候,她爹拿着大家伙募捐的钱去打仗,打赢了,皇上就用募捐分来的钱做奖赏! 横竖不用自己掏钱啊! 想到这里,苏清忽然明白皇上为何对镇国公的惩罚是捐三万两银子! 能入账啊! 嘴角一抖,苏清忍不住道:“陛下,我爹临走前是不是和您说了什么?” 临走前…… 这话怎么那么别扭。 皇上笑得高深莫测,“平阳侯什么都没说,但他不说,不代表朕不知道。” 苏清顿时想到,上次她偷吃解药被皇上发现的事。 皇上果然是皇上啊! 苏清一脚深一脚浅的从禅房出来,直到离开大佛寺,都对皇上崇拜的缓不过神来。 福星跟在苏清一侧,问苏清,“主子,那人真的是北燕刺客?” 苏清摇头,“怎么可能,要真是北燕刺客,早动手了,还会等到今天。” 她做法器的事是她临时想出来的,北燕刺客绝不会事先得了消息。 “那怎么身上有北燕的玉佩啊?”福星不解。 苏清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镇国公安排了gong nu手。 所以,按照原计划,她要亲自上去捉住那个人。 没想到发生这种意外。 更没想到,这意外简直是神来之笔,给她这法器的名号增光添彩。 既然是苏清都不知道的,福星干脆不再去想了,反正她又没有主子聪明,想也白想。 跟在苏清和福星身后的容恒和长青相视一笑。 她们不知道的,他们知道。 谁让四皇子落座的时候,不小心露出了那块玉佩呢。 身上揣着北燕玉佩,按照四皇子的脾性,一旦他知道屋顶那人是苏清自己安排的,他会怎么做,简直不用想啊! 所以容恒就让长青在四皇子的小厮面前不经意的透露出些小道消息。 一个是北燕玉佩。 一个是接待过北燕使团的镇国公。 凭苏清对镇国公的恨,不让二者发生点牵扯都对不起苏清的人设。 走在苏清身后,容恒笑得神清气爽。 苏清上轿的时候,看着容恒,“你怎么这么高兴?” 第一百零五章 新人 你不知道的事我知道,忍不住高兴啊! 容恒跟着苏清上轿,笑道:“娶了个行走的祥瑞,能不高兴吗?” 苏清…… 知道某人没说实话,苏清也懒得计较,只道:“知道我是祥瑞,以后就对我好点。” 苏清语落,顿时舌头一闪,老脸发红。 这话,有点娇嗔啊! 苏清飞快的别过头去。 好在容恒也没注意到这一茬,只是好奇的问,“那十八个刺客在法台上突然倒地,是怎么回事?” 苏清默默吸了口气,佯做从容自在,笑道:“作为三和堂堂堂秘籍,我还不能配点药粉什么的。” 不然,她一个人打十八个高手,基本没有胜算啊! 容恒一脸果然如此的笑。 苏清看着他的笑,心里徘徊着自己刚刚说出口的那句话,只觉得有点不自在,转头打起帘子看外面的风景。 容恒沉浸在今日法事的精彩纷呈中沉默了一会,片刻,敛了心思,笑道:“过几日,我有个表妹要来府中住几日,你给她安排一下。” 不知为何,苏清心头蓦地一动。 是说某人今儿笑得不正常,原来是有表妹要来。 意识到这一点,苏清朝容恒道:“她以前怎么住?” 却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心头蓦地那一动,意味着什么。 容恒老实道:“我府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怕不安全,她以前来都是住在福星那个屋子的。” 苏清简直瞠目结舌,“表哥表妹住一个院子?” 容恒…… 知道苏清想到了什么,容恒苦笑解释,“你想多了。” 苏清瞪大眼睛看容恒,她想不想多都难啊! 这得多劲爆火辣。 紧接着,苏清想到了更劲爆的事,睁着大眼睛看容恒,“福星屋里那药粉……” 容恒目光微闪,随即笃定道:“那一定不是清澜的东西,必定是有人要害她。” 清澜? 何清澜? 表妹的名字吗? 苏清心头念了一遍,心头划过莫名的感情,让她一颗躁动的八卦心冷却了不少。 却依旧眼睛盯着容恒。 毕竟成年未婚表哥表妹同宿一个屋檐下,这画面实在有点喷鼻血啊。 容恒被苏清灼灼的目光盯着,吁出一口气,“我母妃亲自求过父皇下过一道圣旨,我的王妃侧妃甚至侍妾,都绝不能是何家女。” 苏清蹙眉,“为何?” 容恒摇头,“母妃没说。” 苏清想了想,“你们同何家的关系不好吗?” 容恒眼睛微眯,片刻,道:“还行。” 想了这么半天,才说出还行两个字,那就是不好呗。 苏清略撇撇嘴,“你和你表妹感情不错吧?” 从大佛寺到府邸,马车且要走一阵子呢,苏清百无聊赖靠在车壁上,找着话题闲聊。 容恒嘴角弯起温和的笑,“还好吧,我就这么一个表妹,她性子温和单纯,不争不抢的。” 不争不抢的,床榻底下的砖头里埋了那种药粉? 虽然容恒笃定,那不是何清澜的。 但苏清的直觉,那药粉,与何清澜一定有关系。 只不过,这事儿和她没关系,她也懒得操心。 反正她和容恒就是合约夫妻。 就算容恒与何清澜真的有什么,她头上的也是伪森林。 “她以前常来吗?” “还好,来过几次。” “每次都住你府邸?” “小时候来,就住宫里,后来及笄了,住宫里不大方便。” 不大方便? 苏清想到了皇上那张虽老犹帅的脸,是不太方便。 “你就没有表兄表妹?”容恒问苏清。 苏清摇头,“我娘是个孤女。”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气氛倒也融洽。 不过多时,马车驶进城门。 走到鼓楼大街时,外面人声鼎沸热闹的不像话。 “大家不是都去大佛寺了吗?这里怎么还能这么热闹。”苏清疑惑的看了容恒一眼。 大佛寺人山人海那可是千真万确啊。 容恒摇头表示不知道,两人双双各自掀开车帘。 福星见苏清探出头来,立刻顶着一张兴奋的小脸扑过去,“主子。” 兴奋之下,声音都在颤抖。 能让福星兴奋成这样,苏清隐约猜到是什么。 “主子,碎花楼那个腰细腿长屁股大的头牌,被人赎走了,今儿又来了一个新的腰更细腿更长屁股更大。”福星吞一口口水,两眼迸发着饿狼一样的光泽。 长青…… 容恒…… 和你有半毛钱关系吗?你是个女人! 苏清也觉得福星激动地有点过分了。 不过,自己小厮的面子自己总要罩着的。 “京都百姓不是都去大佛寺了吗?”苏清问道。 福星点头,“对呀,做法事的时候,都去大佛寺了,但是法事一散场,碎花楼的伙计就在大佛寺外面扯着嗓子宣传,说新头牌登台第一天,免入场费观看表演。” 苏清…… 容恒…… 青楼的伙计在寺院门口招揽生意! 这想法,真棒! 他们在大佛寺耽误了些时间,进城正好赶上百姓蜂拥赶回来,呃……男百姓。 苏清抽身返回轿子中,朝容恒道:“有没有兴趣?” 容恒嘴角一抽,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脱口道:“什么?” 苏清笑得肆意,“碎花楼啊,新头牌,腰更细腿更长屁股更大!” 容恒…… 他媳妇邀请他去逛青楼? “本王堂堂皇子,岂能去那种靡靡之地!”容恒黑了脸,一口拒绝。 苏清笑道:“真不去?” 容恒果断道:“当然不去!” “行,你不去,我去。”苏清眉眼一弯,起身就要下车。 容恒看着苏清一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蓦地想起,在成亲之前,苏清要么打仗要么就是青楼赌坊混日子。 容恒一把抓住苏清的手腕,“你真要去?” 苏清道:“当然了,” “你是本王的王妃,王妃岂能……” 苏清翻着小白眼,打断容恒,“也没有哪条法律法规专门写了:王妃不许进青楼吧。” 说着话,福星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主子,到碎花楼门口了!” 这声音,充满期待和亢奋。 容恒盯着苏清,“一定去?” 苏清一脸笃定,“一定去。” …… 一盏茶之后,苏清翻身下车。 第一百零六章 心虚 她身侧,跟着脸色黢黑,眼珠乱转,宛若做贼的容恒。 苏清忍俊不禁在容恒肩头一拍,“放松点,听个曲儿而已” 容恒黑着脸,“你答应我了的,听完一曲就走。” 苏清笑道:“是是是,我答应了你的,听完一曲就走。” 容恒警惕的环顾四周,深怕被发现。 苏清真想给他做个口罩戴上。 他们身后,长青和福星并肩而行。 同样是一身男装,福星昂首阔步俨然一根老油条。 长青…… 眼睁睁看着他家受过良好教育的殿下走进碎花楼,感觉自己迈出的每一脚都踩在云上啊。 他家守身如玉冰清玉洁的殿下,就要进青楼了~~ 碎花楼里,人山人海,那拥挤的排场,丝毫不亚于大佛寺。 容恒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人,扯了扯苏清的衣袖,“别走散了。” 苏清道:“放心吧,我守着你。” 容恒…… 他是这个意思吗? 他分明是想说,万一走散了,苏清可能就不仅仅是听一曲就走了! 吸了口气,容恒低声道:“这么多人,咱们挤在这里,什么也看不到啊,要不,还是回吧。” 苏清瞧着面前一排一排的后脑勺,“在这里是看不到,不过……” 不过什么,苏清没说出来。 却是扯了容恒的手,朝碎花楼后院挤过去。 人潮拥挤,为了不走散,起初是苏清牵了容恒的手,到后来就是容恒紧紧抓着苏清的手。 紧紧! 等到了后院,容恒松开手,苏清一只不怎么细嫩的手,印着五根指头印,都乌青了。 苏清抽着嘴角盯着自己的手,“你是有多恨我!” 容恒讪讪一笑,别开话题,“来这里做什么?” 苏清白他一眼,甩了甩乌青的手,道:“自然是进贵宾席。” 容恒愕然,“贵宾席?底下都挤成那样了,楼上贵宾席还能有位置?” 福星笑道:“殿下有所不知,我们主子在贵宾楼有包年的贵宾席,就算我们主子不来,那屋子也得空着。” 长青啧啧,“那得不少银子吧。” 难怪王妃总是想方设法捞银子,这青楼就是个无底洞啊! 如此一想,长青同情的看了他家殿下一眼。 王妃从殿下身上耗的银子,都花在青楼姑娘身上,他家殿下真可怜。 福星轻蔑的看着长青,笑道:“浅薄!没听说过一句话,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吗?快乐是能用金钱衡量的吗?” 掷地有声的质问。 容恒…… 长青…… 这个认知,真是有深度啊! 对话,到此结束。 苏清的包间在碎花楼三楼,四人皆是会功夫的,只是因着容恒人设的缘故,他不好在外表露功夫,由长青和福星一左一右架着,脚尖点地,飞上三楼。 不同于楼下大厅潮水般的拥挤,三楼十分的清净。 偶尔有装扮艳丽的姑娘端着茶点出现在过道,又进了雅间。 才上楼,苏清就被碎花楼的妈妈看到。 “呦~这不是我们苏大世子吗?我还以为您自从当了女人就不来我们碎花楼了!”一阵嗲,妈妈顶着胸前汹涌波涛,朝苏清靠近。 容恒何时见过这等阵仗,惊得不由向后退了一步。 容恒毕竟身份特殊,苏清也不想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在妈妈靠近前,给福星递了个眼色。 福星会意,立刻带了容恒和长青进雅间。 苏清朝妈妈笑道:“妈妈说话,真是越来越有水准了。” 他们前脚离开,妈妈就扭着腰肢抵达苏清面前,满眼流连忘返看着容恒的背影,朝苏清道:“那位是……” 苏清笑道:“一个朋友。” 妈妈用一种会意的目光意味深长的看着苏清,“苏世子放心,碎花楼有碎花楼的规矩,断然不会泄客人的秘。” 苏清笑道:“有劳妈妈了。” 妈妈笑得花枝招展,“不劳不劳,九殿下身子不好,都是女人,我能理解您,放心,不会有人打扰的。” 苏清…… 妈妈这是当她来填没被填饱的欲来了? 妈妈虽然声音不高,可她们站的位置,就是雅间门口啊。 容恒又是个会武功的。 …… 苏清尴尬笑道:“妈妈误会了,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妈妈一脸会意,“知道,知道,普通朋友,苏世子快进去吧,要不里面那位该等急了。” 苏清…… 颤了颤嘴角,苏清果断转头进屋。 一进门,就看到福星和长青双双肩膀抖得快要脱臼,容恒黑着脸坐在那,眼底喷火。 苏清合上门,笑着解释,“总不能告诉她你的真实身份啊。” 容恒磨牙,“你以前经常带普通朋友来?” 苏清…… 把她当什么人了!她是那种随便的人吗? 士可杀,不可辱! 拉开椅子坐下,苏清道:“对啊!我普通朋友可多了,哪天介绍你们认识。” 容恒…… 这个死女人! 一定要把他气死才甘心吧! 冷哼一声,容恒笑道:“那你真可怜,认识的朋友全是瞎子。” 苏清知道,容恒这话就是在打击报复她刚刚故意气他的话,没打算接茬。 但苏清不接茬,不代表福星不开口。 就在容恒语落一瞬,福星一脸认真的道:“殿下误会了,杨大哥不仅不是瞎子,还一表人才!” 主子带到这里来的朋友,只有杨子令一人。 杨子令对福星有三次救命之恩,福星可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 眼见容恒冤枉杨子令是个瞎子,她岂能不解释。 只是这一解释…… 苏清无力的看向福星,感觉她有些解释不清了。 容恒眼底闪过冷意,看着苏清,“杨大哥?嗯?” 苏清没说话。 福星道:“对啊,平阳军少将,杨子令,杨大哥!他人可好了,每次都给我们主子买……” 苏清打断福星,“福星,看看表演开始没!” 福星舌头一闪,“哦。” 容恒冷冷看着苏清,“怎么不让她说了。” 苏清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这有什么好说的,等杨子令从南越边境回来,介绍你们认识就是了。” 说着这话,苏清总觉得自己有点心虚。 可一来她和杨子令就是好基友,二来她和容恒也没有感情纠葛,她心虚个屁啊! 第一百零七章 唤起 端着茶盏,喝一口,又喝一口。 苏清没看容恒的脸色,“不过,都是军中粗人,你该没什么兴趣吧。” 容恒阴着脸,“本王很有兴趣!” 苏清…… 屋里的气氛,骤然有些诡异。 好在这份诡异很快被福星亢奋的颤抖打破。 “主子,开始了,开始了!” 苏清立刻起身走到护栏旁去看。 只是,明明盯着楼下看台上腰细腿长屁股大貌美如花娇嫩无比的姑娘,却总觉得有些眼花。 至于容恒,明明盯着楼下看台上腰细腿长屁股大貌美如花娇嫩无比的姑娘,目光却总是落在苏清的后脑勺上。 心不在焉听完一曲,容恒噌的起身,“说好的只听一曲。” 福星立刻扭头,目光充满哀求看向苏清:再听一曲,就一曲! “又不是以后花钱听听不起,今儿累了一天,还是回吧。”苏清没看福星可怜兮兮的小眼神,一面说,一面起身朝外走。 心里嘀咕:真怂! 这还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第一混账苏世子吗? 苏清走的心事重重。 横竖想不明白,她今儿晚上到底在别扭什么! 马车上,容恒阴着脸不说话,苏清想着想不明白的心事不说话,沉默一路。 这种沉默,一直维持到扎完针睡觉。 容恒躺在软塌上,看着头顶那个感觉随时会掉下来的机关,听着里面苏清的呼吸终于均匀平稳,噌的起身。 轻手轻脚走进里屋。 苏清依然一个大字霸占着整张床榻,睡得毫无姿容。 立在床榻前,容恒就那么抱臂托腮,皱眉看着苏清。 从头顶到脚趾,目光一寸一寸的挪。 从脚趾到头顶,目光半寸半寸的挪。 月光透过大窗,洒了半地银辉,容恒做出总结:一个男人! 总结之后,容恒忽的鬼使神差,将苏清摆在床榻边的胳膊抬起来,轻轻放到她肚子上,然后…… 自己个宛若一个古墓派一般,躺在床沿上。 当这个动作行云流水的完成,容恒重新躺在他阔别数天的床榻上时,心跳扑通扑通,巨大的让他怀疑是不是能吵醒熟睡的苏清。 果然,就在容恒躺下一瞬,身边的苏清动了。 那一瞬,容恒惊得全身僵硬,那个巨大的心跳,就那么倏地安静了。 苏清只是翻了个身,继续睡。 容恒大松一口气。 过度惊吓过后,宛若起死回生一样虚弱,也翻了个身。 他面朝里,苏清面朝外,两人就那么脸对脸的躺着,一个睡的安稳,不知道做什么梦,甚至嘴角边有笑,另一个,就目不转睛的看着。 睡梦中,苏清原本直着的腿一弯,准确无误的顶到了容恒。 顿时,容恒全身再次僵硬。 他因着中毒缘故,千年不动的二弟,在苏清膝盖碰到那里的一瞬,笔直了起来。 钢铁般坚硬。 容恒…… 他二弟被一个“男人”碰的…… 还是一个“男人”的膝盖? 带着怀疑人生的惊愕,容恒在一瞬间的僵硬后,噌的跳下床。 错愕又茫然的看看自己的二弟,看看苏清,颤抖着离开。 重新在他那张床榻上躺下,容恒和他二弟一起,久久不能平息。 一个心情复杂又震愕,一个蠢蠢欲动。 他二弟总想做点什么。 容恒…… 他能一板砖将这个坚持屹立不倒已经小半柱香的家伙拍倒吗? 不能! 几个深呼吸,容恒再次起身。 他必须做点什么! 窸窸窣窣一阵穿衣,轻手轻脚离去。 容恒的二弟,终于在容恒稳稳的站在长青的床榻边,看到长青一张猪睡的脸之后,偃旗息鼓了。 坐在床榻上,容恒伸手拍长青的脸。 啪! 啪啪! 啪啪啪! 睡得正香的长青猛地被拍醒,睡意朦胧看到面前容恒一张脸,以为是在做梦,朝着容恒咧嘴一笑,转身继续睡。 容恒一把提了长青的耳朵。 长青顿时一声哀嚎,坐起身来。 这次清醒了,长青惊愕不解又痛苦的看着容恒,“殿下?大半夜的您不睡觉跑奴才屋里做什么?” 容恒盯着长青,片刻,目光盯向长青的二弟,“你一般什么时候他会有反应?” 长青直接惊呆了! 天哪! 他受过良好教育的殿下刚刚问了什么! 仅存的瞌睡被彻底吓走,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两人促膝探讨了男人的生礼「理」问题。 非常深刻的探讨。 探讨结果…… 容恒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了解到一个真相:长青还没有屹立不倒过。 长青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了解到一个真相:他啥都知道了。 容恒…… 看着长青猥琐的笑作一团,容恒黑着脸一脚将他踢下床,“敢说出一个字,本王捏死你!” 咬牙切齿,容恒说的一字一顿。 饶是被踢下床,长青依旧笑得不停。 被膝盖唤醒的二弟,估计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不过,这是好事啊。 只要他家殿下够努力,应该用不了多久,府中就能添人加口了。 “殿下,等明儿一早,奴才就去同福星打听打听王妃的喜好。”长青拍着胸脯,笑道。 容恒黑着脸坐在那,盯着长青。 他为什么大晚上的不睡觉要来找长青!!! “谁说本王要知道她的喜好,她喜好什么,关本王什么事!”容恒冷声道:“那只是个意外!” 长青摇头,一副很有经验的过来人的表情,“殿下,身体是最诚实的,你要相信他对那个膝盖的判断。” 容恒沉着脸,“判断什么判断,本王说了,那只是个意外!” 长青抖着肩膀,“好,好,意外,既然是意外,殿下回去睡吧。” 容恒盯着长青,“你不要找福星去打听她的喜好。” 长青高频率认真脸点头,“是,是,奴才不去。” “你去问问,她和杨子令,到底怎么回事!” 长青…… 噗的一声笑没有来得及喷出来,容恒就一脚踢向长青屁股,“快去!” 长青震惊,“现在?” 容恒义正言辞,“废话,难道还要等到明天?” 长青…… 说好的没兴趣说好的意外呢? 「意外哦震动了我心弦」 第一百零八章 好奇 一面是他家咬牙切齿黑着大驴脸情窦初开的殿下。 一面是脾气暴躁比苏清更加杀人如麻的福星。 长青顶着巨大的压力,朝福星屋子走去。 一路默默给自己打气:为了王府壮硕的下一代,拼了! 就是这么忠心耿耿! 丝毫没有注意,他走的是多么一步三回头。 只可惜,直到走到福星门前,他家殿下也没有改变主意让他回来。 这都是命! 深吸一口气,为了不被揍死,长青果断又去了趟厨房,再次回到福星屋门前,长青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身后还背着一个胖酒坛。 “砰!” “砰砰!” “砰砰砰!” 长青不知死活的敲着门,终于敲亮了屋里的灯。 在紧张到发抖的情况下,福星打开了门,拖着一张梦游脸,从门缝里看长青,“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干嘛?” 长青小心翼翼毕恭毕敬的赔笑,“那个,今儿第一次去碎花楼,刺激有点大,睡不着,想和你聊聊碎花楼的姑娘。” 长青很有眼色的看人说话。 果然,提起碎花楼的姑娘,福星眼底睡意一扫,小眼神骤然精亮起来。 长青抬抬手,“我带了点吃食和酒,要不,边吃边聊?” 福星爽快道:“行,你进来吧。” 用了半个时辰,长青终于从碎花楼腰细腿长屁股大的姑娘迂回到杨子令身上。 “这个杨子令,就是你说的杨副将,现在在军营吗?”长青随意的吃着鸡腿,随意的问,“要是在,下次咱们去,也叫上他。” 福星喝了口酒,摇头,“不在,和侯爷打仗呢!不过,就是他在,估计也叫不上!” “为何?” 福星一脸苦闷,“杨大哥一点也不喜欢逛青楼,每次去,都是找我家主子有事。” 长青叹一口气,“那挺可惜的,哦,对了,王妃和杨副将,关系不错吧。” 福星笑道:“何止不错,我家主子十岁入军营,就是跟着杨大哥的,那时候,我和我家主子啥也不懂,在军营里没少吃亏,多亏杨大哥。” 长青一脸纳罕,“王妃在军营里吃亏?大家不知道她是世子吗?” 福星摇头,“我家侯爷说了,不许我家主子走后门,想出人头地,就要靠真本事,有本事吃饭,没本事吃屎。” 长青…… 为了不吃屎,只吃饭,王妃才成了现在的王妃啊! 很强大! 亲爹! “杨副将和王妃关系这么好,他知道王妃是女儿身吗?”长青一脸好奇。 福星得意的笑道:“当然不知道了!要是知道,他还能受了重伤只让我家主子给他上药啊!还是那种地方的伤!” 长青脑子里粉红色的小火花噌的就亮了,“那种地方?哪种地方?” 福星笑道:“屁股啊!有一次,杨大哥屁股中箭,几个军医围着他给他上药,他别扭的就是不脱裤子,非要我家主子给他上药。” 说到这里,福星想起当时一幕,自己笑得前仰后合。 长青看着福星不修边幅的笑容,心情有点沉重。 怎么从他这个男人的角度看,这个杨副将之所以非要让他家王妃上药是因为他知道王妃的女儿身呢! 长青的直觉很强烈。 骤然心头警铃大作。 “杨副将成亲了吗?”长青警惕的问道。 福星摇头,“杨大哥能文能武一表人才,还不知道什么样的姑娘有这么大的福气能嫁给他。” 没成亲,还能文能武! 长青心头警铃升级。 “杨大哥是哪里人啊,要是方便,日后让殿下给他介绍个好姑娘。”长青一脸关心的问。 福星笑道:“杨大哥家里是经商的,好像是山东那边吧,我记得杨大哥原先和我家主子说过,说等今年过年的时候,带她去他老家看看。” 长青…… 去老家看看……看什么?见父母? 长青的思绪在某条康庄大道上驰骋的越来越远。 这个杨子令,是个危险人物! 克制着思绪,长青笑道:“等杨副将从战场回来,发现王妃居然是个女子,估计要大吃一惊。” 福星笑得眉眼弯弯,“那是当然!天天和我们主子称兄道弟的,总说以后我们主子要是娶不上媳妇,干脆他俩搭伙过日子算了,现在我家主子不仅成亲了,还是王妃,我都迫不及待看他一脸精彩纷呈了。” 福星兀自一边喝酒一边笑。 完全没注意到长青一张脸精彩纷呈。 搭伙过日子…… 嘴角一抽,长请道:“他这么开玩笑,王妃怎么说?” 福星笑道:“我家主子就说,看在他厨艺不错的份上,要实在娶不上媳妇,就勉强和他搭伙啊!我和你说,杨大哥厨艺可棒了!” 能文能武能下厨,十有**知道王妃的女儿身还要和王妃搭伙过日子。 还不要脸的让王妃看他屁股! 这人要是来和他家殿下竞争来……他家殿下完败啊! 长青坐不住了,朝福星道:“我有点酒上头,得回去睡会了,下次再聊。” 长青说完,抬脚就走,一脸如临大敌奔回自己屋子。 浑然不觉福星盯着他的酒碗的表情。 一共就到了一碗酒,喝了没有一半多,就上头了? 福星啧啧摇头,这天底下的男人,果然还是杨大哥最棒! 长青奔回去的时候,容恒正在长青屋里快速徘徊。 听到脚步声,立刻一步坐到床榻上,一脸气定神闲我不在乎的表情,“你回来了?” 长青气喘吁吁,倒豆子一样哇啦哇啦把从福星那里套出来的话如数告诉容恒。 说完,长青看着容恒一张淡定的脸又变成驴脸,担心道:“殿下,您也有您的优势,您是皇子啊,他家只是个经商的。” 容恒一言不发。 皇子是个优势吗? 分明是个劣势! 像苏清这种性格的姑娘,但凡是个有脑子的,谁愿意和皇室牵扯上关系! 皇室本身就是个蕴含了暴风眼的旋涡。 长青瞧着容恒一张大黑脸,十分佛系的劝慰道:“殿下,要不趁着情根不深,斩断吧!” 容恒…… 蹭的起身,狠狠瞪了长青一眼,抬脚离开,“胡说八道,谁说本王对她有情,本王只是好奇!” 说完,愤然离开! 第一百零九章 病了 长青把自己斜挂在门框上,看着暴走的容恒的背影。 好奇? 呵! 这一夜,在苏清的熟睡下,鸡飞狗跳的度过。 翌日一早,苏清照常起床打拳。 一套拳打完,彻夜未眠的容恒才一脸刚睡醒的表情出来。 苏清愕然看着容恒,“没睡好?怎么黑眼圈这么重?” 容恒沉着脸,“还说,本王要被床榻下的药味熏死了,有没有气味淡些的。” 脸不红心不跳的扯谎。 苏清翻个白眼,“气味淡的能治病?” 容恒脱口道:“那就是你医术问题了。” 长青…… 这么一瞬间,他有点怀疑,他家殿下是真的只是好奇。 要不然,这作死的节奏有点驷马难追啊! 正说话,薛天引着一个小公公进了正房大院,打住苏清正要开口的话。 “殿下,将军,宫里来人传话。” 薛天不习惯唤苏清王妃,依旧按照军中习惯,只唤将军。 容恒别扭的皱了皱眉,看向那个小內侍,“什么事?” 小內侍立刻道:“王爷,王妃,太后娘娘病了,慧妃娘娘让奴才来传一句,其他皇子都过去了。” 病了? 昨天一早,去大佛寺之前,容恒进宫请安,太后还精神抖擞的。 这一夜的功夫,就病了? 容恒和苏清相视一眼,容恒道:“好了,本王知道了,你且回去吧,等吃过早饭,本王和王妃就进宫。” 小內侍离开。 苏清道:“还是你自己去吧,我就不去了,免得我去了,她的病情加重。” 太后怎么病的,苏清大概心知肚明。 慧光大师给太后悄悄递了话,太后就给镇国公悄悄递了话。 原本做足了安排,要给她一个措手不及的好看。 结果,镇国公的安排成就了她。 她成了行走的祥瑞。 在皇上的带动下,镇国公,德妃,太后还都狠狠的捐了一笔。 不仅捐了,镇国公还被罚了三万两! 太后不病才怪! 容恒摇头,“你还是去吧,我怕你不去,就要落个不孝忤逆的大罪名,到时候,你还得去跪着。” 再怎么说,太后就是太后,皇祖母病了,孙媳妇理应去探望。 至于要不要侍疾,再说。 别无选择,苏清只好吃完饭上了容恒的马车。 一夜好眠,苏清已经将昨天的别扭和想不通抛之脑后。 容恒却还沉浸在杨子令的屁股中深深不能自拔。 “苏清。”马车行走了一会,容恒忽然开口,声音暗哑。 “嗯?”苏清朝他看过去。 “你现在,是本王的王妃,虽然我们是合约夫妻,但是,只要一天是夫妻,你就不能对不起本王!”容恒扬着下颚,道。 苏清…… 这货昨天真的没睡好啊! 脑子都抽了。 “好。”反正她也的确做不出啥对不起他的事,苏清爽快道。 容恒看着苏清,“任何对不起本王的事,都不能做,尤其不能和别的男人过多接触!” 苏清…… 顿时想起昨天碎花楼妈妈那意味深长的话。 合着这货一夜不睡,是以为她给他带了绿帽子? 苏清翻个白眼。 ““本王”你放心,我们没有解除婚约之前,我以我的名声担保,绝对不会对不起你!”说完,苏清语重心长道:“你以后踏踏实实睡吧,睡得好才能病好的快,好得快咱们才能早点结束这种约束关系。” 容恒…… 一咬牙,容哼道:“那是自然!” 说完,觉得哪里不太对,又补充一句,“本王昨晚失眠,是因为药味太重!” 苏清…… 你这么傲娇,你爹知道吗?! 说着话,不过眨眼,马车就停在宫门外。 一路直奔太后的寝宫。 他们进去的时候,寝宫里围了很多人。 太后昏迷在床榻上,不省人事,皇上一脸愤怒指着太医怒骂,“你们要是瞧不好太后的病,统统给朕陪葬!” 太医吓得颤颤巍巍,大气不敢出。 德妃哭的眼睛红肿,小可怜一样瘫坐在地上。 其他妃嫔…… 都象征性的一脸悲恸。 苏清和容恒不由相视。 真的病了? 太医院院使作为一院之长,在皇上怒言过后,低头道:“陛下,太后娘娘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因为胸口堵着淤血,眼下,只要将淤血化开,自然就醒了。” 皇上沉着脸,“那你化开啊!” 太医院院使…… 腰再弯一弯,“陛下,要化开淤血,目前只有两种方法,第一种,就是太后娘娘自己将血吐出,第二种就是强行灌下化瘀药物。” 太后昏迷不醒,当然不能自己吐出,只能强行灌药。 皇上冷着脸,等他下话。 院使道:“可娘娘胸口的淤血有些大,这化瘀的药需要的剂量也大,只怕到时候,淤血化开了,却损了娘娘的身子。” 太后是今儿一早昏厥的。 太医们一来就有了治病的法子,只是这法子损害太后凤体,没人敢下手。 偏偏拿主意的皇上又在早朝,他们只能等到皇上下了早朝。 结果,不知道谁去皇上跟前多了句嘴,说一众太医束手无策。 皇上进门就骂。 现在,利害关系说清楚,太医们等着皇上拿主意。 皇上…… “这化瘀的药物,影响有多大?”皇上沉默一瞬,问道。 院使道:“若是分量轻,化不开淤血,分量大,容易大出血。” 大出血…… 皇上顿时想到了前不久容嬷嬷大出血的那一幕。 非常惊悚! 就在这个时候,哭的眼睛红肿的德妃忽的看见人群里的苏清。 朝皇上挪了挪,德妃颤巍巍道:“陛下,上次慧妃跟前的青穗就是用了紫荆将军的药膏,原本要一个多月才能好的伤,几天就能正常行走了,陛下要不问问紫荆将军,军中有没有好的化瘀之药?” 这话,说的太医院一众太医脸色不大好看。 堂堂太医院,那可是天底下医术最好药品最好的集中营。 不过,上次苏清给青穗的药膏,他们都见过,的确是比太医院的强。 德妃此言一出,不等皇上开口,太医院中就有心高气傲的太医道:“是啊,陛下,不妨问问九王妃,看军中是否有良药,有的话,太后也免遭一顿苦。” 苏清…… 皇上没多想,一扫重重叠叠的人影,问道:“恒儿和他媳妇来了吗?” 苏清立刻上前,“父皇,儿臣在。” 第一百一十章 相求 皇上就问道:“你们平阳军,可是有上好的化瘀药物?” 军中之人,受伤频繁,军医手里有好药也是常情。 皇上真的没多想。 但太医多想了。 他们想要上次苏清给青穗那药膏的药方。 苏清偷偷看了床榻上的太后一眼。 虽然双目紧闭,嘴唇紧合,不过,瞧面色,太后这昏迷算不上深度昏迷,应该还能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 太医说了,太后胸口的淤血,要么自己吐出来,要么喂药。 心思一转,苏清就道:“父皇,平阳军的军医,最擅长的是外伤,并不擅长治疗体内淤血。” 顿了一下,苏清睃了太后一眼,幽幽道:“至于上次的药膏,皇祖母给儿臣三万两银子的时候,儿臣就说了,那是儿臣捡的,并非平阳军军中的,儿臣以儿臣法器的名义发誓。” 苏清捡着戳心窝的话说。 苏清话音一落,皇上背后的太后顿时“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众人…… 太医…… 苏清才说她以法器的名义发誓,太后胸口这令太医都为难的淤血就这么吐出来了? 果然是行走的祥瑞啊! 太后一口血吐出来,皇上大松一口气,没理苏清,立刻朝太医道:“快!” 几个太医忙上前。 一阵把脉翻眼皮之后,皆松下一口气,“陛下,太后娘娘无碍了,胸中淤血全数吐出了。” “那为何还昏迷不醒?”皇上不解道。 太医…… 院使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在皇上耳边低言几句。 皇上听完,朝苏清看了一眼,转而对一众人道:“都散了吧,太后需要静养。” 语落,皇上指了德妃,“你留下侍疾吧。” “是!”德妃幽怨的看了苏清一眼,领命。 太后无事,皇上叮嘱太医一番,起身离开。 出了太后寝宫,容恒扯了苏清的衣袖,道:“刚刚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让太后吐出那口血的!” 别人不知道苏清会医术,容恒可是知道。 他可不信那是巧合。 苏清就笑道:“我是祥瑞啊!” 容恒斜她一眼,“少拿这话敷衍我,到底怎么回事?” 苏清几道:“太后虽然昏迷,但是她听得到我们说话啊,她胸口有淤血,本就是因为急怒攻心导致的,只要再猛烈的急怒攻心一次,这血就吐出来了。” 容恒…… 合着,刚刚太后吐血,是被苏清气的? 先是气的太后昏厥过去,再是把太后再气醒过来? 容恒神色复杂的看着苏清这坨行走的祥瑞,“我劝你善良。” 苏清哼哼道:“我要是不善良,她能不吃药石就化瘀?只要不化瘀,她就得吃药,没准还要大出血!” 容恒 无力反驳,只能换了话题,“那太后为何还不醒来?” 苏清笑得开怀,“要是醒来,不就彻底落实了我祥瑞的名号?” 容恒…… 要不是太后给镇国公递话,镇国公卖力的一番事先安排,苏清这祥瑞的名号兴许也没有现在这么响亮。 现在,苏清一到场,太后就吐出淤血,要是再清醒过来…… 那得有多扎心啊! 容恒狂抽嘴角。 两人正说着话,背后传来一道声音,“九殿下,王妃请留步。” 容恒和苏清相视一眼,两人顿步转头,就见秦太医和另外一个太医并肩走来。 秦太医走的有些不大自然,一脸不情愿,另一个太医则是面带催促。 见二人转过头,两人立刻抱拳行礼,那太医立刻道:“殿下,王妃请留步,臣有事相求。” “何事?”容恒狐疑看了秦太医一眼,最终朝另外一个太医道。 太医就道:“王妃给青穗的药膏,实在药效强大,不知王妃可否将药方拿出来惠及众生。” 苏清…… 不死心,追着来要药方? 好大一张脸! “抱歉,药膏是捡的,当初捡的时候人家失主并未附带药方。”苏清客气而不失礼貌的笑道。 太医面色不变,只是看着容恒道:“殿下,眼下不仅是宫中,就是民间百姓,受外伤的机会也多,宫中贵人有太医们精心调理,外伤再重也好痊愈,可坊间百姓哪有这般条件,一个小小的外伤,不及时治疗,也有可能丧命。” 容恒温和的回视太医,“哦,是吗,那真可怜!” 太医…… 一丝错愕闪过太医眼底,太医朝容恒恳求道:“若是能将王妃的药膏推广到坊间,惠及百姓,不知能挽救多少人的性命,殿下,太医院要这药方,绝无半点私心。” 容恒…… 这是觉得苏清难说话,说以找他这个软柿子捏? 难道他们以为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太医,是德妃的人! 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容恒一脸惋惜的道:“可惜了,王妃只捡到了药,没有捡到药方。” 得了容恒这话,那太医立刻悄摸推了秦太医一把。 秦太医顶着一张别扭的脸,朝容恒道:“殿下,王妃若是有药方,殿下还是劝劝王妃,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王妃还是今年的法器。” 秦太医这话说的,都要哭了。 他是九殿下的专属太医,德妃娘娘觉得他在九殿下面前一定说的上话,就让他跟着一同前来。 可…… 他在九殿下面前能说上什么话! 自从做了九殿下的专属太医,他一共去过九殿下府邸四次。 第一次,陪四殿下去的,被王妃一只茶盏砸的脑门起了碗大的包。 第二次,自己去的,被福星打的差点没了命,别人还愣是看不出他挨过打。 至于后两次,有了第二次,后几次都和没有一样! 一面说,一面惊惧的看着苏清,秦太医一颗心惴惴不安。 这边是四殿下阴测测的威胁,那边是王妃赤果果的威胁,他夹在中间,生不如死,到现在都没想到如何两方周全的法子。 既从了四殿下,又不得罪王妃。 及至他言落,容恒就意味深长的道:“是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尤其是做大夫的,若是医人不治病却要命,怕是到死都要去十八层地狱的。” 秦太医顿时浑身一个激灵,惊愕看向容恒。 难道九殿下都知道了? 不会啊! 他还什么都没做呢! 准确的说,是四殿下没来得及给他下发任务,四殿下安插在九殿下府中的赵正就被撵走了! 九殿下该不会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把之前太医做的事,按到他头上吧? 这么一想,秦太医忍不住看向苏清。 第一百一十一章 实话 秦太医看过去的时候,苏清正嘴角抿着一缕笑,抬起手。 两手抱拳,活动了一下手腕。 秦太医吓得膝盖一软,差点跪下。 随后强行自我安慰,这里是皇宫,王妃再不好的脾气,也不会在这里揍他的。 秦太医的心里活动无人知道。 另一位太医却是在容恒语落,朝容恒道:“做大夫的,当然是梦寐以求想要治好每一个病人,可有时候,空有医术却没有良药,大夫也束手无策啊。” 这话,容恒就不接了。 温文尔雅一笑,容恒牵起苏清的手,“我们走吧,母妃还等着呢。” 太医…… 九殿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同情心了! 太医一咬牙,“殿下,您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天下百姓受苦而无动于衷?” 太医说的声情并茂。 苏清…… 嘿,我这暴脾气的。 给你脸,你也不能这么蹬鼻子上眼啊! 一把甩开容恒的手,苏清两步走到太医面前,一把提起他的衣领。 太医骤然双脚离地,吓得面色土灰,“你……你……你做什么?” 苏清笑得风轻云淡,“打算揍你。” 秦太医…… 默默,默默,向后退了两步。 被苏清提起的太医吓得脸一白,“王妃,这里可是宫中!” 苏清就笑,“对哦,这里可是宫中,所以,我就不揍你了,等你回家路上,我再揍你。” 说完,苏清非常客气的将他放在地上,转头对福星道:“看清楚他长什么样了吗?” 忠心耿耿的福星一步上前,认认真真端详太医几眼,转而向苏清点头,“主子,记住了。” 苏清道:“在他家门口蹲点,当着他家人的面揍一顿。” 福星欢快的应道:“主子,揍到什么程度?” 苏清想了一瞬,“七窍流血,但是不会死。” “好嘞~” 太医…… 秦太医…… 苏清说完,转头朝容恒道:“我们走吧。” 容恒宛若什么也没有听到一样,含情脉脉重新牵起苏清的手,“我们走。” 太医被苏清威胁,来来往往宫人尽管躲避,却也被瞧去不少。 这脸,就这么丢了? 太医又吓又气,胸口铮铮的疼。 “殿下,您就这么纵着王妃!”太医不甘的朝容恒的背影道。 他不敢朝苏清道。 容恒顿脚,回头看他,“本王纵着自己的王妃又没有纵别人的王妃,有问题吗?” 太医…… 当初那个以死拒婚的九殿下去哪了?! “这件事,臣会如实回禀陛下!”太医捏着拳头,面红耳赤。 容恒一笑,“快去吧。” 太医…… 一侧假山后的四皇子看着眼前一幕,微眯的眼底迸射出寒凉的毒光。 太医朝四皇子方向看过去,四皇子向他点点头。 太医吸一口气,拉着秦太医转头就朝御书房而去。 等他们走远几步,四皇子从假山后面闪身出来,快走几步,又放缓步子,佯做偶遇一般,“咦,这不是九弟和九弟妹吗?去看慧妃娘娘吗?” 容恒…… 苏清…… 方才在假山后面偷听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两人双双翻了个白眼,到底还是顿住脚转头,这次,容恒没有松开苏清的手。 虽然不怎么细嫩,但握在掌心,就是他的! “四皇兄,你怎么在这里?”容恒一脸惊诧看向四皇子,环视一下周围,“德妃娘娘寝宫,不在这附近啊。” 四皇子看了苏清一眼,又看了他们牵着的手一眼,嘴角一颤,笑道:“散散步,不知不觉走到这里,真是有缘。” “皇兄还有事吗?若是无事,我们先去母妃那里了,等回头去你府上叨扰。”容恒客气笑道。 四皇子道:“还真有点事想要同九弟妹说。” 语落,四皇子朝苏清道:“九弟妹,可否借一步说话?” 当着弟弟的面,要和弟妹借一步说话。 你真棒! 容恒面色有些难看。 苏清看着四皇子,笑道:“不可。” “为何?”四皇子仿佛一点也不觉得其中不妥,认真问道, 苏清就认真回答:“我怕别人说你勾引我,坏了我名声。” 四皇子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你名声? 你还有名声? 而且,苏清一身男装,比男人还要玉树临风。 他会勾引她?! 也就老九这种脑子有病的人才把苏清当个女人! 不,准确的说,也就老九这种被苏清墙上的人才把苏清当个女人! 被苏清狠狠的堵了一句,四皇子有些元气不足。 也不再抱别的心思,直言道:“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就是我府中侧妃的弟弟想要加入平阳军,让我帮着问问行不行。” 苏清笑道:“可以啊,平阳军广纳天下英才的,随时欢迎。” 四皇子就笑道:“好,那我回去就告诉他,让他报名去,明儿去军营,你看可以吗?” 苏清道:“可以,明儿晌午之前去吧,我那会正好有空,可以亲自见见他,怎么说也是您的小舅子,要关照一二的。” 都说苏清脾气暴躁乖戾,这似乎有点误传啊! 四皇子一脸笑,“多谢了。” 苏清道:“没事,都是亲戚,应该的,若是没有别的事,我们就先走了。” 四皇子就道:“这么着急的走,是怕去的晚了被慧妃娘娘责罚吗?放心好了,慧妃娘娘很大度的。” 苏清摇头,“只是单纯的不太想和你说话。” 四皇子…… 他胸口好像被戳了一把刀。 戳的猝不及防。 四皇子缓不过一口气的功夫,容恒拉着苏清离开。 一只手牵着苏清没松开,另一只手竖起大拇指,“你怼人的功夫比你打人的功夫还要厉害。” 苏清…… “你是说刚才吗?” 容恒点头,“四皇兄的脸都黑绿黑绿的了。” 苏清无辜的道:“我不是怼他,我说的是实话啊!” 四皇子…… 你们并没有走远,我能听得到好不好! 容恒…… 在四皇子之后,苏清和容恒终于一路畅通的抵达慧妃寝宫。 然而…… 不等苏清一脚踏进寝宫门槛,传话的内侍就追来了,“王妃,陛下请您到御书房说话。” 苏清…… 见个婆婆,就这么难! 不过,有得必有失,虽然见不到婆婆,但被容恒牵了一路的手,总算解脱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绑架 容恒进了慧妃寝宫。 苏清则由小內侍带着,一路直抵御书房。 御书房里,秦太医和另外一个太医立在那,见到苏清进来,秦太医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脸白了几分。 另外一个太医则一脸委屈。 苏清扫了他二人一眼,几步上前行礼。 这么大人了,还告状! 幼稚! 等苏清行过里,皇上咳了一声,道:“陆太医说,你让福星打了他?” 原来这个太医叫陆太医。 苏清面色坦然回禀道:“启禀陛下,不是揍了,是准备揍,还没揍呢。” 陆太医顶着一张委屈至极的脸,立刻朝皇上道:“陛下,臣一把年纪,如何经得住紫荆将军的折腾,求陛下救臣。” 皇上有些头疼的扫了陆太医一眼。 怎么说也一把年纪了,跟个孩子似的。 让人吓得求做主? 皇上叹一口气,沉着脸问苏清,“陆太医不过是问你要个药方,你有的话,愿意给就给他,不愿意给就不给他,为何要动粗!” 苏清道:“启禀陛下,儿臣之所以揍陆太医,是因为他对九殿下不恭,九殿下乃儿臣夫君,夫君为天,儿臣岂能容他人放肆。” 苏清这话,说的皇上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媳妇把儿子当成天,他这个做爹的欣慰啊! 皱眉看向陆太医,皇上沉着脸,“嗯?” 陆太医立刻跪下,“陛下明察,臣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冲撞九殿下啊!臣只是让九殿下帮着臣劝一下王妃,秦太医作证的。” 秦太医…… 让他说什么? 向着陆太医,那就是得罪苏清,少不了一顿胖揍。 向着苏清,那就是得罪四殿下,少不了四殿下一顿阴招。 果然,英勇杀敌的未必都是将军,还有炮灰! 就在秦太医为难的快要哭出来的时候,苏清瞥了他一眼,率先开口,“何必问秦太医,难道你自己忘了你是如何说九殿下麻木不仁的?” 秦太医顿时如蒙大赦,松下一口气。 陆太医…… “陛下,臣冤枉,臣断然说不出这样大不敬的话!”陆太医指天发誓道,说完,看向苏清,“敢问王妃,臣有说麻木不仁四字?” 苏清冷哼,“你虽未直言,但你是这个意思。” 陆太医一脸愤怒,转头看向皇上,“陛下做主,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皇上“那你当时到底说了什么,才让王妃打算揍你?” 陆太医回想了一下,将当时的话搬出来,“臣只是说:殿下,您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天下百姓受苦而无动于衷?” 说完,陆太医捶胸顿足道:“陛下,臣真的只说了这一句,断然没有一点要冲撞九殿下的意思,臣只是求良药有些心急而已,作为医者,臣最看不得患者煎熬,放着良药而用不到,臣心急如焚啊。” 陆太医说的椎心泣血,真诚澎湃。 苏清…… 这是告状是假,想要让皇上出头帮忙要药方才是真吧! 琢磨清楚陆太医的目的,苏清就道:“父皇,儿臣手中没有药方,陆太医却逼着九殿下拿出药方,拿不出就是无动于衷,这难道不是道德bǎng jià?” 皇上点头,目光带着不悦,落向陆太医。 真是大胆,居然敢对朕的儿子道德bǎng jià! 难道你不知道你随便一张嘴,能掀起什么舆论狂潮吗? 刀子未必能杀死人,口水却能淹死人! 看来,有必要改改刑法了,道德bǎng jià,亦是bǎng jià! 陆太医心头一紧。 “陛下,王妃手中,怎么可能没有药方,她当初给青穗的药膏,出手就是两盒,后来给太后娘娘,出手就是三盒,难道这五盒都是捡的?” 陆太医问的掷地有声。 苏清回答的中气十足,“不错!” “就算这五盒都是捡的,臣私下调查过,王妃未出阁前,还曾给过平阳侯府的丫鬟一盒,这难道也是捡的?” 这次,不等苏清回答,陆太医就朝皇上道:“陛下,这根本不合情理!” 皇上也点点头。 的确是不合情理。 而且,自从太后上次花三万两从苏清这里买了三盒药膏起,皇上就怀疑,这药膏根本不是捡的。 看到皇上点头,陆太医心里略安稳些。 转头朝苏清道:“王妃,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一个人握着这救命的药方却眼睁睁看着天下百姓吃苦,您难道不会良心不安?” 苏清…… 刚说你道德bǎng jià,你就再故技重施。 难道我是天下首富,我就有必要把自己的钱都捐出来让大家一起花? 天下有人饿死,就是我为富不仁?! 这种大道理,苏清懒得和他多说。 简单粗暴两个字,“不会。” 陆太医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他话都说道这份上了,这王妃怎么就油盐不进! 苏清看了陆太医一眼,幽幽问道:“所以,陆太医今日来御书房,到底是向陛下告状说我要揍你呢,还是想让陛下出头给你讨要药方呢?” 虽然陆太医到底是什么目的,皇上一定知道。 但是心知肚明和直接戳破,那可是两个概念。 苏清直白的问出,陆太医老脸一僵,“当然是求陛下做主,臣怎么说也是朝廷正五品大臣,无缘无故,王妃怎么能殴打臣!” 他怎么能承认,自己是想要让皇上帮忙要药方呢! 陆太医语落,苏清就道:“父皇,虽然陆太医觉得儿臣是无缘无故,可儿臣当时就是觉得陆太医在欺负九殿下,这是儿臣决不能容忍的,今日就算父皇要责罚儿臣,儿臣也要替九殿下树立威严,陛下的儿子,岂能容旁人放肆!” 苏清这话霸道啊。 别人欺负你儿子,你要替那人做主那是你的事,我作为媳妇,要给自己夫君撑腰。 你要是罚我,我认命了! 皇上…… 他能给陆太医做主吗? 陆太医显然也没想到,苏清说话能绕出这种高度,蓦地一怔,心头转过一个弯。 一脸真诚,陆太医朝苏清道:“既然王妃觉得臣冲撞了九殿下,王妃要打要罚,臣认了,但是,求王妃心怀天下,把药方共享了吧。” 那种凄厉的语气…… 宛若他心甘情愿承受不白之冤,心甘情愿接受一顿爆揍,但是也要为天下苍生求一份药方。 皇上不由高看陆太医一眼。 有两下啊! 敢将苏清一局。 皇上带着隐隐的期待,看向苏清。 福公公洞察着自己主子的心思,默默眼珠上翻。 第一百一十三章 答应 苏清一眼不看陆太医,只朝皇上道:“父皇,既然陆太医认了,父皇要如何惩罚陆太医以下犯上,儿臣就不多言了,若无旁的事,儿臣告退。” 陆太医…… 告退? 药方呢? 陆太医立刻一把拉住苏清的衣袍,“王妃,臣认罪,求王妃把药方拿出来吧。” 一面说,一面给苏清磕头。 磕的砰砰的。 苏清都惊呆了。 知道的,他这是在要药方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命呢! 这简直就是道德bǎng jià的顶级高手啊。 眼见皇上压根没有开口的意思,苏清一把扯开自己的衣袍,朝跪在地上忧国忧民的陆太医道:“陆太医是认定了,我有药方?” 陆太医继续磕头,“求王妃可怜可怜那些受伤的人吧。” 苏清就道:“如果明儿有五百人同时瞧中了你媳妇,你要是不把你媳妇让出来共享,他们就要打的头破血流,就要不吃不喝闹绝食,你难道为了保护他们,就要让出自己的媳妇?” 嗯,从小逛窑子钻赌坊的王妃,说话就这种水准。 陆太医顿时羞愤的老脸黑红,“这岂能是一回事!” 苏清便道:“在我看来,就是一回事,你有你的认知,我有我的判断,别人觊觎你的东西,你就要保护住,别人觊觎我的东西,我就要拱手白白让出?” 顿了一下,苏清又道:“更何况,我现在如果真的拿出什么药方,明日该如何与太后解释那三万两?算不算欺君?这个罪,是陆太医你背还是我自己背?” 陆太医喉头一堵,转而绷着一张老脸说的义正言辞,“王妃岂能为了这些小事而不顾天下百姓!王妃不过受些小小的惩罚,却能为天下百姓换来幸福安康。” 苏清…… 她这暴脾气的。 张口苍生,闭口百姓,道德君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是吧! 很好! 苏清不理陆太医,转头朝皇上道:“既然陆太医执意认为儿臣有药方,那儿臣就为了天下百姓,努力去寻一寻这药方吧,求父皇恩准。” 皇上一时间摸不清苏清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高深莫测看了苏清一眼,“九王妃心系天下,朕心甚慰,准了。” 苏清突然松口,陆太医简直喜出望外,“不知王妃何时能拿出药方?” 苏清就温和的朝陆太医笑,没回答他的问题,只道:“陆太医既然心系天下苍生,等药方拿到手……” 顿了一下,苏清转头看向皇上,“求父皇给太医院上下一道恩旨,成全他们的医者仁心,竭尽全力熬制药膏,以成本价将药膏买给天下百姓,我平阳军预定三万盒!” 秦太医…… 陆太医…… 三万盒! 成本价卖出? “陛下,熬制药膏……” 不等陆太医说完,苏清堵住了他的话。 “太医院医者仁心,岂能为了区区辛劳就置天下百姓不顾,他们可是翘首期盼你们的药膏呢!更何况,我平阳军出生入死守卫国土,难道陆太医还要与他们计较辛劳?” 陆太医…… 皇上…… 一张药方,把太医院上下当苦劳力使,给平阳军熬三万盒药膏! 这么好的筹备军用物资的法子,他怎么没想到! 有了这三万盒药膏,前方征战的平阳军简直如虎添翼啊。 皇上一拍桌子,“好,王妃心系天下,太医心系苍生,乃朕的福气,社稷的福气,准了!” 陆太医只觉得有点头晕眼花跪不住。 这圣旨要是真的下了,他不得被太医院的同僚活活手撕了! 苏清则朝皇上道:“儿臣谢父皇恩典,还求父皇问一问太医院院使,在不耽误正常出诊的情况下,三万盒药膏熬完,需要多久。” 皇上点头,“传太医院院使。” 陆太医一颗心扑扑的跳,有种浑身无力的感觉。 不过片刻,太医院院使进来。 行礼过后,太医院院使有些茫然的看了陆太医秦太医一眼,低眉顺眼站在那。 皇上咳了一声,“太医院在不耽误正常出诊的情况下,竭尽全力熬制三万盒消炎药膏,需要多久?” 太医院院使一脸懵。 皇上忽然问这个做什么? 狐疑扫了陆太医和秦太医一眼,仔细算了一下,道:“陛下,大约需要三个月。” 陆太医跪着的腿就一软,跌坐在地上。 皇上微笑的看了陆太医一眼,愉快的把方才的决定告诉了院使,“一会圣旨就发过去,你们去准备吧。” 太医院院使惊得差点当场跪下。 苏清朝皇上道:“父皇,既是太医院给平阳军熬制药膏,儿臣就派两个平阳军过去吧,每半个月将熬制好的药膏直接送往战场给将士们用。” 说完,苏清感激的看向院使,“太医院心系前方将士,这份恩情,苏清感激不尽。” 太医院院使…… 他能说,他想当场捏死陆太医吗? 不能! 咬牙忍住心头的怒火,院使朝苏清笑道:“王妃客气了,将士们英勇冲锋,我们也该略尽绵薄之力的,王妃放心,这三万盒药膏,太医院一定如期做完。” 虽然陆太医人品渣到爆。 但院使不愧是院使。 苏清笑得真诚,“多谢了。” 一盏茶的君臣恭维之后,苏清并三位太医一起出了御书房。 秦太医看着苏清,只觉得她浑身上下就写着两个字:凶残! 陆太医…… 他已经没有思考的力气了。 等回到太医院,他大概会被一群太医活活打死吧。 倒是院使,面色还算坦然,朝苏清笑道:“王妃,这次三万盒药膏,的确是个大活,刚刚在御书房臣没敢提,还求王妃通融,派一两个军医来帮一把才好。” 他的意思,苏清明白。 派一两个军医来,不是帮忙,而是监工。 到时候药膏出了问题,太医院也好说得清。 对于院使的这个心思,苏清并不反感,相反,非常理解。 “好,等你们开工那天,我就派两个来,还望院使届时照拂一二。”苏清爽快应了。 该说的说完,苏清带着福星离开。 “主子,那今儿还揍不揍陆太医了?”这是福星最为关心的问题。 苏清想都没想,道:“揍啊,为什么不揍,总不能因噎废食。” 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太医…… 因噎废食这么用? “那还揍得他七窍流血?”福星再次确认。 苏清点头,“嗯,别伤到手就行。” “好嘞!” 陆太医……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上瘾 陆太医低着头,丧尸走。 默默算着自己的心理阴影面积,头顶的阴影成吨成吨的增长。 御书房里,福公公面带担忧,“陛下,九王妃拿出药方,怕是太后娘娘不会相信她是捡来的。” 说捡药就捡药,说捡药方就捡药方。 莫说太后不信,便是三岁孩童也不信啊。 当初太后为了三盒药膏花了三万两银子,岂能罢休。 皇上笑得高深莫测,“苏清是什么,那是宏光大师新开光的祥瑞!什么是祥瑞,祥瑞就是有别人没有的福气和运气,捡到的药方才说明这祥瑞货真价实啊。” 福公公…… 还能这么操作? 皇上心情好,笑着起身,“走,去慧妃那坐坐。” …… 太医院要给平阳军熬制三万盒药膏的消息,如同龙卷风一样吹遍皇宫角角落落。 太后得知消息的时候,正在吃药。 德妃才喂到她嘴里的一勺药就被喷了出来。 “什么捡的,分明就是她自己的!讹诈哀家三万两银子不说,现在,又要太医院按成本价给她熬制药膏!这哪是王妃,分明就是土匪!偏皇上就着了她的道儿!” 太后沉着脸,咬牙切齿道。 德妃脸色也不好。 “姑母,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您可是太后,她连您的银子都敢讹诈,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太后转眸,幽幽看着德妃。 “你也不用拿这话将哀家,你以为哀家不知道,陆太医是你的人。” 德妃立刻道:“姑母,臣妾让陆太医讨了药方,原本是打算献给您的,原想着既得了药方,又能治她一个欺君之罪,哪想到陆太医这么蠢。” 这哪里是讨药方,分明是给平阳军送药! 现在…… 若是旁人说,药方是捡到的,尚且可以治个欺君之罪。 可苏清说是捡到的,那就是捡到的。 要不怎么说是祥瑞呢! 德妃气的都要原地bào zhà了。 大佛寺法事,她和镇国公里里外外赔出多少银子去。 全给苏清贴金了! 这一局要是扳不回来,她会减寿二十年的! 闷声坐在那,沉着脸气了片刻,德妃眼底忽的闪过一丝亮色,“姑母,这药膏若是送到平阳军手里,平阳军却因为药膏伤口溃烂……” 太后眼中立刻迸出狠厉,“闭嘴!平阳军要是伤口溃烂,你要等着南梁铁骑杀进来不成?还是你要提枪上阵!” 德妃顿时脸色讪讪。 太后横她一眼,“没有正经主意,就给我消停点,别把心思动到社稷根本上去,你要是敢打药膏的主意,哀家第一个饶不了你!” 德妃认错道:“姑母,我错了。” 太后又横她一眼,“别以为哀家只是嘴上说说。” 德妃低头,“姑母,我真的知道错了。” 太后这才面色稍霁,“莫说是你,就是你父亲,和平阳侯斗了一辈子,也绝不会在这种问题上糊涂,这种话,以后休要再提!” 德妃一脸惭愧,“知道了,绝不提了。” 太后叹一口气,“行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去吧,哀家这里有容嬷嬷就行。” 用了苏清的药膏,容嬷嬷已经能在地上稍稍活动了。 “臣妾喂您吃完药。”德妃羞愧道。 “好了,回去吧,哀家自己吃。” 太后坚持,德妃只得起身告退。 她前脚走了,容嬷嬷上前端起药碗,劝慰太后,“娘娘何故与德妃娘娘动气,她也是心疼您。” 太后冷哼一声。 “她哪里是心疼哀家,她那是心疼镇国公的银子又眼红慧妃的风光,看看她做的什么事!” 太后没好气的道。 “让陆太医逼着苏清讨药方,苏清手里的药方若是一个陆太医就能逼出来的,哀家当初何苦花三万两银子去买她的药,当真以为哀家傻!” “现在好了,陆太医在太医院里外不是人,大家都知道陆太医是给她做事的,出了这种事,她若是保不住陆太医,以后谁还敢真心为她!” “这么大的人了,做事一点脑子没有!居然还打算对药膏下手!你听听她说的话,纵然哀家有心让她做了皇后,她有母仪天下的样子吗!” “皇后会为了私人恩怨置家国天下不顾?” 太后气的浑身哆嗦。 容嬷嬷一面替太后捋着胸脯,一面道:“娘娘,说到底国公爷也好,您也罢,还不都是一起的,德妃娘娘为了国公爷不就是为了您,方法是欠妥些,到底是好心。” 太后冷冷一哼,没说话。 容嬷嬷就道:“德妃娘娘一时失了分寸,那也是被九王妃气急了,以前德妃娘娘可从不这么糊涂的,治病还得从根儿上治。” 太后阴鸷的眼睛微微眯起,透着深邃幽暗的光。 片刻,太后道:“何家那边,何清澜动身了吗?” 容嬷嬷道:“听说等法事做完就抵达京城,横竖没几天了。” 太后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德妃离了太后寝宫,捏着拳头一路回自己寝宫。 这药膏,怎么就不能动手脚了! 谁说药膏动了手脚,平阳军就一定大败! 若是药膏用到平阳侯身上呢! 嘴角泛起一缕冷笑,德妃招了心腹宫女,在她耳边一番细细嘱咐,宫女领命,拔脚离开。 这厢,宫女直奔太医院。 那厢,苏清带着福星抵达慧妃寝宫。 才到寝宫门口,就见容恒从里面走出。 “我还没进去呢,你怎么就出来了?”苏清狐疑道。 容恒上下看了他家祥瑞一眼,牵起苏清的手朝外走,“父皇一会要来。” 苏清…… 见个婆婆,真的好难! 某人,你有牵手癖吗? 苏清跟着容恒朝宫外走,一面走一面抽自己的手,““本王”,一定要牵手吗?表达恩爱不一定就这一种方法啊!” 容恒顿步,转头看向苏清,转而松手,“也对。” 说完,胳膊搭在苏清腰间,亲昵道:“这样也行。” 苏清顿时全身一绷。 她女扮男装这么多年,的确天天和男人打成一片,但他们都是勾肩搭背啊! 这搂住腰,还是第一次! 就是穿越前,她也没被男人搂过腰啊! 本能的逃出容恒的臂弯,苏清绷着脸道:“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容恒笑道:“我是王爷,你是王妃,你我恩爱,你说成何体统!” 苏清嘴角狂抽,“一定要这么恩爱吗?” 容恒点头,“我都签字画押分你一半家产了,你说呢?” 苏清…… 容恒上前一步,手一伸,搂住苏清的腰,“走吧,王妃,回府!” 搂腰比牵手过瘾多了! 而且,上瘾啊!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举 虽然这腰不是小蛮腰,但是,搂住就不想撒手怎么办! 福星…… 长青…… 从背后看他家殿下和王妃…… 那就是一个男人搂住了另一个男人的腰啊! 画面辣眼。 不远处,皇上微微眯着眼,看着阳光下正在向前走的人。 一脸欣慰。 佳儿佳妇啊! 传说中,又聪明又凶残又壮硕的孙子该来了吧! …… 容恒和苏清一路维持着“恩爱”的姿势,直到上了马车。 苏清脖子都僵酸了。 一屁股在马车上坐下,吁出一口气,“总算不用恩爱了,我和你说,再恩爱下去,我脖子都要断了,我是在拿命和你恩爱啊!” 他俩身高相差不算太多,搂着要走,一不小心她的脑门就要贴到容恒的嘴上。 为了不贴住,苏清一路都将自己的脖子右移啊! 容恒…… “和本王走在一起就那么艰难吗?你和杨子令,难道就没有勾肩搭背过?”容恒冷着脸,不悦道。 苏清翻个白眼,捶捶自己的脖子,“这和勾肩搭背一样吗?你要觉得一样,以后咱俩就勾肩搭背吧!” 容恒……“本王和杨子令能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 杨子令敢这么和我说话吗? 不揍死他! 然而,这话落在容恒耳中,那就是赤果果的蔑视啊。 在苏清心中,他果然不能和杨子令相提并论。 阴着脸,容恒看着苏清,“杨子令就那么好?” 苏清脱口道:“反正不差。” 容恒黑着脸,“哦?看来本王的王妃对这个杨子令,很有感情啊!” 苏清…… 怎么一股生姜拌大葱的味道啊! 揉揉脖子,苏清抬眼看向容恒,这一看才惊觉,这货一脸怒气。 苏清纳闷儿,“好好地,你生什么气呢?” 属狗的?说翻脸就翻脸! 容恒冷笑,“本王的王妃,心里惦记着别的男人,难道本王还笑得出来?” 苏清…… 错愕又茫然的看着容恒,确认他没有开玩笑,确定他是认真的,苏清眨眨眼道:“那个,咱俩是合约夫妻没错吧?我负责给你瞧病给你肃清府邸,你负责一拍两散给我银子。” 容恒心头骤然狠狠一抽,下颚微扬,冷声道:“当然,莫非你还以为本王会对你一个男人动心!” 苏清…… 嘿,我这暴脾气的。 会说人话吗? ““本王”当然不会对我这样一个男人动心,所以,作为合作伙伴,我们是不是应该和平相处,你有必要为了我和杨子令关系如何就这么不依不饶吗?” “有必要!”容恒咬牙道:“以前你与杨子令关系如何,本王不计较,但是,你只要一日是本王的王妃,你和杨子令,就不能有一丝一毫关系!” “凭什么!”苏清的暴脾气蹭蹭的涨。 “流言蜚语猛于虎!”容恒哼声道:“本王不想做移动的大森林。” 苏清…… 虽然很生气,但怎么听得也觉得有点道理呢! 容恒看着苏清若有所思的脸色,心头莫名的想要笑,不过忍住了。 “所谓做戏做全套,既是人前要做恩爱夫妻,那人后也不该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容恒放缓语气,“本王又没有别的要求,你觉得很过分吗?本王都从未进过宁侧妃的屋子。” 苏清…… 宁远心进门那天,容恒就吐血昏迷了一整天,没有洞房。 后来她进府,容恒的确几乎连话都没有同宁远心说过。 仅有的两次,还是宁远心自己找上的,也没说几句。 她和容恒毕竟是假夫妻,可宁远心却是真侧妃啊。 容恒若是想要宁远心侍寝,她压根没有理由没有立场阻止的。 这么说来…… 为了维持这个恩爱夫妻的名声,容恒似乎也有牺牲。 深吸一口气,苏清道:“好,我知道了,不会有任何流言蜚语的。” 苏清说的格外真诚。 容恒的脸色就彻底缓过来了,“你答应了本王的。” 苏清笑道:“我说话一向算话。” 容恒就道:“好,本王也答应你,在我们一拍两散之前,本王不会有别的女人。” 苏清立刻摇头,诚恳道:““本王”你不用如此,生理需求该解决还是需要解决的。” 从小逛窑子的苏清,这话说的要多坦然有多坦然。 然而,十八年来二弟第一次挺立就发生在昨天的容恒,顿时脸色涨红。 他能说他没有生理需求? 不能! 他能说他的生理需求宁远心呼唤不起来,只有苏清的膝盖可以? 不能! 才缓和的脸,瞬间又黑红下来。 苏清…… 当真是属狗的啊! 翻脸翻的要不要这么快! 而且,她也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啊! 重新思考了一下自己刚才说的话,苏清脑中猛地冒出一个念头:难道是不举?被她说中了才恼羞成怒? 这么一想,苏清忍不住朝容恒的二弟看过去。 那目光赤果果的,容恒福至心灵就懂了,咬牙切齿看向苏清,“你要试试吗?” 苏清顿时一个激灵,嗖转头看向一侧。 容恒抖着眼角,再也不想说一句话。 马车里,骤然安静下来。 就在两人沉默这一瞬,原本平稳的马车,忽的狠狠朝左侧一偏。 苏清猛不防,惯性作用,身子就朝前闪出去。 她的对面,坐着容恒。 来不及反应,容恒眼睁睁看着苏清整个上半身扑向他。 然而视觉还没有传到脑子让他做出反应,身体的某处就感觉到一只手的存在。 与此同时,似乎是为了回应这只手,昨晚亢奋过的某小弟,就再次亢奋起来。 嗖的,笔直了! 容恒…… 苏清虽然当了十六年的男人,从十岁起就在男人堆里长大,可这么零距离的接触这种东西,还是第一次。 顿时犹如浑身中电,身子狠狠一抖,苏清震愕惊慌的松开手缩回自己的座位。 身子中电的同时,脑子仿佛也遭受了惨绝人寰的电击。 脸上两片坨红飞速扩展,热汗袭满全身。 容恒怔怔坐在那,眼睛看着苏清,脑子里却忍不住回想刚刚的感觉。 很刺激? 很舒服? 整个车厢,往死里诡异。 等到马车稳稳停到二门,容恒终于先苏清一步回过神,下颚一扬,看着苏清,“果然是苏世子,说要试试还真要试试,本王受教!” 容恒说完,翻身下车。 苏清…… 第一百一十六章 洞房 你大爷的! 这是试试的问题吗? 苏清恼羞尴尬了半路的情绪,就被容恒一句话全部变成愤怒。 愤怒的苏清,朝着正翻身下车的容恒,抬腿就是一脚朝他屁股踹出去。 要不是容恒本身会武功长青又反应够快,堂堂“本王”就在自家二门处当场表演一个狗吃屎。 站稳,容恒斜眼瞧着苏清,“王妃这是不够尽兴吗?” 苏清…… 嘿,我这暴脾气! 老子十岁起逛窑子,还怕你不成! 再说,就你这小身板,那玩意也就笔直笔直,还能真用不成! 徒然想起容恒现在的身体,压根不能同房,苏清骤然底气十足起来。 嘴角噙着笑,弯腰下车,朝容恒靠近一步,“怎么样,想不想来点刺激的?” 容恒嘴角狠狠一抖,梗着脖子道:“好啊,本王倒想看看王妃的手段。” 苏清就笑:“好啊,回房!” 容恒狠狠瞪了苏清一眼,抬脚就走,“回房就回房!” 长青跟在容恒一侧,等他们稍稍与苏清拉开一点距离,长青担心道:“殿下,发生什么事了?” 容恒沉着脸,嘴角却噙着莫名的笑,“没什么。” 没什么? 没什么王妃能一脚把你从车上踹下来? 可关键是,被踹下来的他家殿下,好像一点也不生气! 皇子的尊严呢?您的脾气呢? 长青狐疑看着容恒,总觉得他家殿下成亲之后就变蠢了,而且还蠢得浑然不觉。 “殿下,真没事?”长青不安的回头看了他家王妃一眼,转而担心的道。 容恒笑道:“废话,当然没事。” 说的笃定。 刚刚在马车里,苏清明显就是受到惊吓的表情。 可见某人也只是徒有盛名而已。 这方面,到底女人是弱势! 认定了强弱,容恒走的那叫一个脚下生风。 一行人转眼走回正房。 遣了长青和福星出去,苏清将门反手一关,嘴角含着调戏的笑走向容恒。 门外,福星一出来就急吼吼的去找她的鸭鸭。 早上走的急,都忘了喂食,也不知道它有没有饿急眼了又吃啥不该吃的。 长青焦灼又不安的徘徊。 宛若此时屋里关着的不是容恒和苏清,而是他难产的媳妇。 心头那叫一个煎熬。 屋里。 容恒身子靠坐在桌上,手里端了一盏茶。 苏清眉眼含笑,一步一步上前,“殿下,脱吧。” 一边说,一边自己做出宽衣解带的动作。 刚刚还底气十足的容恒,顿时心头一慌,碍着面子,绷了脸道:“王妃这是急不可耐了吗?” 苏清嗯了一声,“成亲这么久还没有洞房,你说我可耐不可耐,快脱吧,我都要忍不住了。” 容恒立刻忍不住向后退一步。 可惜,后面就是桌子,退不了。 转手搁下茶盏,幽幽看着苏清,这货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容恒没有成功后退一步,苏清却上前一大步,一把拉住容恒腰间玉带,“刚刚不是说好的嘛,怎么后悔了?来,我帮你。” 俨然一个青楼浮夸公子。 手腕一用力,容恒的腰带就被苏清扯开。 长袍一洒,容恒心跳猛地加快,“你要干嘛?” 说这话的时候,就差抬手抱胸了。 苏清笑着去剥容恒的衣袍,“洞房啊。” 一面说,一面拿出当年逛青楼的姿态,抬手在容恒胸前轻轻一捏,“害羞了?” 容恒…… 骤然一个激灵,容恒一张脸差点成为猪血本血。 可男人的尊严摆在那,容恒深吸一口气,“谁说本王害羞了,本王只是……只是……” 只是了两遍,本王幽幽看着苏清,“你怎么不脱?洞房难道只需要男人脱衣服吗?” 苏清笑得风生水起,“作为恩爱的夫妻,王妃我这不是要先伺候本王你宽衣的嘛。” 嗯? 恩爱夫妻? 容恒微微眯眼,看着苏清,眼底神色浮动一瞬,笑道:“既然王妃这么主动,本王岂能扫了王妃的兴,来,我们互助。” 小样,本王就不信你真敢来! 做戏嘛,谁怕谁! 说完,伸手去解苏清的腰带。 苏清整个人都僵住了。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这个时候,谁先退缩,谁就落了下风! 顶着僵硬的背,苏清笑眼弯弯,“也好,如此也能节约时间。” 说着,手指在容恒胸前画了个圈。 碎花楼的姑娘都这么做。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每每那些姑娘这样做,那些恩客都激动地快要上房揭瓦了。 可见,画圈圈是个必杀技。 苏清圈圈一画,容恒搭在苏清腰带上的手,就一僵。 身体的血管里,似乎血液骤然被加热,一股躁动袭满全身。 压根一咬,容恒本着豁出去的原则,解开苏清的腰带。 衣袍洒开的一瞬间,苏清险些没一掌劈死容恒。 冷静,冷静。 做戏而已! 默默一个深呼吸,苏清竭力挤出一脸坦然的笑。 外衣脱下,两人穿着里衣相对而立。 平时穿着外袍看苏清,俨然一个汉子。 外袍脱了…… 里衣下,她的腿不比昨日碎花楼的新头牌短,腰不比新头牌粗,胸前……也不是一马平川。 不知是母妃的药包作用还是现在的气氛问题,看苏清的脸,似乎有那么点女人的精致?! 容恒宛若又打开了新世界,对苏清的认识,再次进一步。 意识到自己思绪有点跑偏,容恒咳了一声,“下一步,如何?” “当然是上床了,难道“本王”你能在地上洞房?” “好,那就上床。” 两具僵硬的身体,彼此“含情脉脉”凝视着对方,挪向床榻。 从桌边到床榻,平时不过苏清四五步的路程,硬生生走出一盏茶的功夫也没走到。 这耽误事儿的。 一会调戏完容恒她还要去军营呢! 苏清一急,弯腰将容恒打横公主抱起。 容恒…… “放我下来!”容恒心头所有的情绪都没了,只剩下愤怒,一面说一面挣扎着要下来。 然而苏清仅用了两步,在容恒挣扎间,眨眼就将容恒扔到床榻上,“好,下来吧。” 容恒…… 他堂堂七尺男儿,被个女人公主抱?! 愤怒盯着苏清,容恒冷声道:“本王是你男人!” 苏清笑眯眯上床,“对呀,所以我才和你洞房啊。” 容恒…… 大喘一口气,容恒冷着脸道:“刚刚的事,本王不与你计较,下不为例,不过,洞房一事,本王要在上面!” 第一百一十七章 自便 苏清笑道:“上面很费力气的,你身子弱,哪里吃得消,还是在下面享受比较好。” 容恒扬着头,“本王虽然身子不好,但这点力气还是有的。” 苏清岂能让他真的在上面。 是她在调戏他好不好! 他那玩意要真的笔直起来,他又没劲儿撑住,不小心压下来怎么办! 苏清摇摇头,“这种事可不是一点力气就能解决的,还是能者多劳吧。” 容恒看着苏清,“这么说,你觉得你比本王有力气?” 苏清嗤的一笑,“这还用说?” 容恒…… 看着容恒一张不服气的脸,苏清盘腿一坐,“我这人,讲究以德服人,这样,咱俩比试一下,谁赢了谁在上面。” “怎么比试?” “既然是比力气,那就比掰手腕!” “好!” 容恒语落,伸出一只手。 苏清笑道:“我可以让着你点,你两只手一起上。” “少废话!快点!” 苏清慵懒的抬起自己的手,迎战。 嘿! 她还真有点小瞧容恒了。 看着是个病秧子,真使出吃奶得劲儿来,力气不小啊。 为了不被压在身下,苏清严肃对待起来。 容恒怒目盯着苏清,立誓决不能输了。 两军对峙,实力相当,比的就是耐力。 论耐力…… 苏清作为特种兵骨灰级教官,当年可是被她的班长丢在粪坑里泡了整整一天的。 就算什么都没了,耐力也在。 而容恒…自从经历了当年那件事,人设突变,面对四皇子和大皇子,要没有十足的耐力和城府,早见阎王了。 两rén dà眼瞪小眼的看着彼此。 无硝烟的战争,打响! 屋外,长青听着屋里一点动静没有,越发的焦灼不安。 到底出什么事了。 他有心冲进去看看,却又没那个胆子。 可不进去吧,这都要急死了。 福星喂完鸭鸭,从屋里出来,一出门就看到长青像个陀螺似得满地转,“你干嘛呢?” 长青一脸看观音大士的表情看向福星,“福星,里面一点动静没有,该不会出事了吧?” 福星转头瞧了正房大门一眼,“能出什么事。” 顿了一瞬,幽幽道:“放心,就算出事也是你家殿下出事,我家主子没事的。” 长青…… 福星拍拍长青的肩膀,安慰道:“我家主子医术好,就算你家殿下出事,我家主子也能救活他。” 长青…… 确定这是安慰? 被福星这么一安慰,长青更加不安了。 屋里,被长青担忧的容恒正幸灾乐祸盯着对面的人。 苏清额头冒出一层密密的细汗。 与容恒紧紧握住的手,忍不住的有些发抖。 怎么回事? 她绝对不可能比容恒力气小的。 可现在怎么一副支撑不下去的样子。 不止是手,身上都有些疲软,好像喘气的力气都不是很足。 苏清震惊的看着自己的手,一点一点被容恒放倒。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苏清爆出怀疑人生的怒吼。 容恒一脸欠揍的笑,“技不如人,王妃,躺平吧,等着本王伺候你。” 苏清凶狠的瞪着容恒,“说,你是不是耍了什么卑鄙的花招!” 容恒一脸无辜,“本王的衣服都是你脱的,本王也是你抱上床的,这床也是你自己睡得,你说本王能耍什么花招!” 苏清…… 容恒说的不错,他的确是没有机会耍花招。 可自己的身体自己了解,绝不可能…… 难道她真的没有容恒有力气? 嘴角狂抽,苏清看着对面的病秧子。 病秧子笑得肩膀发抖,“躺平吧,王妃!愿赌服输,你一向说话算话的。” 苏清…… 眼睛一闭心一横,就当被猪拱了! 苏清倒头躺下。 躺下一瞬,做了决定,容恒那玩意儿要真敢再笔直,她就一脚踢废他! 至于躺下,谁说躺下就不能调戏了! 老子今儿非调戏的你腿软下不了地!让你一辈子不敢和老子玩火! 苏清躺下,容恒心满意足的瞧着她,“王妃不是急不可耐吗?怎么现在一副要就义的表情,莫非是王妃害怕了?” 苏清一笑,“殿下说笑了,我都躺好了,你不赶紧的吗?” 一面说,一面学着碎花楼的姑娘再次画圈圈。 之前的圈圈画在容恒胸口。 这次,躺着够不着胸口,苏清直接把圈圈画在他的小腹。 随着苏清的手指在容恒的小腹游走,容恒整个人在僵硬一瞬后,犹如被烈火焚烧般激荡起来。 他的某小弟,嗖的就想破衣而出。 容恒心尖一抖。 玩大了! 难道他要真的洞房了? 苏清明显只是在和他较劲。 他的洞房,应该是你情我愿郎情妾意的。 他喜欢苏清吗? 容恒答不出喜欢,却也答不出一个干脆的否定。 可他能肯定,苏清不喜他。 眼神骤然一暗,容恒跳下床,“本王有事,王妃你自便吧。” 说着,容恒弯腰捡起自己的衣袍,朝外走出去。 苏清…… 刚刚还要一较高下,这说不玩就不玩了? 真是翻脸比翻书都快! 白了容恒一眼的同时,苏清自己也吁出一口气,倒头躺下。 刚刚到底怎么回事? 为什么她忽然就觉得全身没力气呢? 不应该啊! 思绪才起,苏清打了个哈欠,转眼睡着。 一阵窸窣,容恒在外间穿好衣裳,等他小弟冷静下去,容恒抬脚走回里屋。 苏清已经睡着。 容恒迟疑了一下,上前给她拉了被子盖好。 手指碰到苏清的脸颊,苏清脸颊的温度顺着他的手指,传到心坎。 那种感觉,宛若被羽毛轻轻拂过心头。 容恒愣怔一下,情不自禁沿着床榻边坐下,静静的看熟睡的人,脑子里闪过一幕幕他们在一起的画面。 这才多短暂的时间,他就爱上这个不男不女的了? 直到最后一幅画面闪过,容恒眼底带着昏暗不明的光泽,起身离开。 正房大门“咯吱”一声被打开,焦灼的快死了的长青顿时转头看过去。 一看是他家殿下活着走了出来,长青犹如从地狱里爬出来一般松下一口气。 “殿下,您没事吧?”长青一个箭步扑上去。 容恒抿唇笑笑,“没事。” 一边说,一边朝外走。 长青不安的回头看了一眼正房大门,跟了上去,“殿下,去哪?” “去查案。” 第一百一十八章 沉睡 镯子的事,已经有了突破口。 “王妃没事吧?” 他家殿下完好无损的走出来了,王妃却没动静。 刚刚还担心容恒的长青,现在改担心苏清。 容恒一面向前走,一面拇指和食指指腹摩挲着一颗药丸。 方才苏清之所以突然浑身无力,就是这颗药丸的作用。 药丸是回门那日,他岳母王氏给的。 岳母的原话是:“如果清儿暴怒要揍你,你就把这药丸拿出来,她闻一会就没劲儿了,放心,这药丸只对她管用,对你没有影响的。” 当时收下药丸的时候,他的心情别提多复杂了。 方才和苏清较劲,生怕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后果,进门之前他就把药丸捏在手里了。 没想到,还真管用。 就是不知道,如果苏清知道她浑身没劲儿是因为她母亲的药丸,作何感想。 嘴角扬起一缕笑,容恒将药丸小心收好,“王妃睡了。” 睡……睡了? 震惊看向容恒,长青顿时更加好奇了。 为什么殿下和王妃关门在屋里那么久,殿下活蹦乱跳出来了,王妃却睡了。 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难道是…… 长青狐疑看了容恒一眼,随即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可能! 如果他们真的洞房了,这个时候睡了的应该是他们殿下才对啊! 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犹如被一只猫挠着心肝肺,长青走路都像是尿急一般,实在憋不住,问道:“殿下,方才在屋里,您和王妃都做什么了?” 容恒轻笑,“掰手腕。” 长青差点没闪了下巴。 “掰手腕?你们关上门掰了那么久的手腕,然后王妃就睡了?”长青掷地有声的质问。 骗鬼呢! 容恒转头看长青,“这是你该问的?有规矩没了?” 长青顿时缩了缩脖子,可小眼神精亮。 他家殿下这神色不对啊! 有情况! …… 王府。 苏清睡意朦胧睁眼,转头看到窗外已经微黑的天色,顿时惊得瞌睡全无。 她睡了这么久? 揉揉脑袋起床,一眼看到扔在地上的袍子。 隐约记得,容恒突然翻脸跳床下地,然后她就困得睡着了。 那会……应该才是晌午时分吧? 她午饭没吃就一觉睡到现在? 苏清匪夷所思的捡起自己的袍子穿好,唤了福星来,“怎么不叫醒我?不是说下午还要去军营?” 福星…… 福星一脸委屈看着苏清,默默举起自己右手三根手指,“主子,小的发誓,小的叫了您三次,没叫醒。” 她就差大着胆子去拍她家主子的脸了。 苏清…… 错愕看向福星,“三次?” 福星点点头,然后咳咳两声,“主子,起床了!” 福星突然扯着嗓子一声吼,吓了苏清一跳。 福星一脸正经说完,朝苏清道:“主子,小的就是这么大声音叫的。” 苏清…… 福星补充,“小的在您床边叫的。” 苏清…… 知道的她这是睡着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下了药呢! 怎么会睡得这么沉呢? 狐疑浮上心头,又无疾而终的消散开。 容恒怎么可能在她眼皮子底下给她下药呢! 一定是太累了! 一入侯门深似海,给人做王妃果然比带兵打仗还累啊! 倒了盏茶喝完,苏清将这些有的没的拨至一旁,抬脚朝外走,“去军营。” 太医院承接了三万盒药膏,这件事必须要和军医们提前做好安排。 出门时已经是暮色时分,等苏清将军中事务处理完,已经是月挂半空。 悠哉骑在马上,福星抱着鸭鸭,仰头指天上的星星,“看,那颗是北极星,亮吧!我和你说,若是迷路了,看着北极星就是北方。” 苏清无力的看了福星一眼。 “主子,鸭鸭今天情绪不太对。”福星和鸭鸭介绍完北极星后,转头义正言辞朝苏清道。 苏清…… 这是只鸡,不是鸡精! 无力翻了个白眼,“她情绪怎么不对了?” 福星斟酌了一下,“主子,小的给它介绍北极星,它总是勾着脖子朝左边瞧。” 苏清…… 莫非要这只鸡配合着你说:看,这颗是启明星!? 对于福星的鸡言鸭语,苏清默默叹了口气,决定闭嘴。 但是,苏清不接下茬,不代表福星不说话。 “主子,左边是朝大佛寺后山的方向,你说鸭鸭会不会是想念家乡了?”福星说的有些忧伤。 苏清愕然看向福星,“你该不会大半夜的要去大佛寺后山陪它一解相思之苦吧?” 福星眼底闪着同情的光泽,“主子,连你也觉得它是想家了,果然就是!” 苏清…… 她是这个意思吗? “主子,走吧,咱们快马加鞭,一会就回来了。”福星下了决定道。 苏清幽幽看了她一眼,“你自己去吧,我在府里等你。” 福星顿时震惊,看向苏清,“主子,你不陪小的去吗?万一有鬼怎么办?” 天不怕地不怕的福星,就怕鬼! “那就明天白天去啊。” 福星一脸绝望,“可鸭鸭一定会彻夜不眠的,它睡不着,小的也睡不着。主子,小的跟着您出生入死这么多年,风里来雨里去,一把屎一把尿……” 苏清…… “好,我去!” 福星立刻笑眼弯弯,“小的就知道主子最心疼小的。鸭鸭,看到了吗,以后要对主子好。” 苏清看着那只鸡。 如果真心想对我好,就自己跳锅里去。 鸭鸭…… 我只是只鸡,不是鸡精! …… 临时改道,直奔大佛寺后山。 月光似银辉,撒了一地光华。 满天繁星,奕奕闪烁。 两人策马不足一刻钟,才走到田家村附近,就听得一阵刀剑相撞的打斗声。 苏清和福星胯下的马,不由得一声嘶鸣,放缓了步子。 福星皱着眉看前面不远处黑糊糊的几个上跳下窜的影子,“主子,那个瞧着怎么那么像殿下啊!” 苏清眼波微冷。 何止是像,分明就是。 这是四皇子等不及容恒毒发身亡,打算直接了断他了吗? 她堂堂三和堂逼毒秘籍要救的人,岂是你们想要命就能要了的。 就算要,也要等到他体内的毒素被全数拔出再说。 第一百一十九章 刺杀 突然而至的马蹄声和嘶鸣声扰乱了打斗的节奏。 长青奋力抵抗间一眼看到正赶来的苏清和福星,顿时激动地差点落了手中的剑,“王妃,我们在这里!” 破喉一声吼。 稍一分神,一柄明晃晃的剑就直扑他鼻尖,吓得长青立刻集中精力去应。 容恒看到苏清,眼底闪过莫名的光泽。 欣喜过后,铺天盖地卷来的,是担心。 眼前黑衣人一共十二个,他与长青以及他的暗卫三人竭尽全力,也是节节败退。 苏清…… 不及容恒多思,苏清已经纵身一跃,稳稳落在他身侧。 “你怎么来了?”容恒一面迎敌,一面问。 苏清手中一只长鞭挥舞的似火龙游蛇,“我来救你啊。” 容恒心尖微暖,转瞬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苏清盯着眼前的黑衣人,不经意道:“你我恩爱,心有灵犀的嘛。” 她只是随意一说。 可这话落在容恒耳中,却似千斤重般。 容恒不由得怔怔。 愣怔间,一柄利剑朝他心窝直刺来。 苏清咬牙一把将他推开,“发什么呆,怕死的不够快啊!” 推开一瞬,那利剑擦着苏清衣袖刺过,上好的锦缎被剑风破出一道口子。 十二个武功高强的黑衣人,将他们五人团团包围,每招每式全是绝杀之技。 甚至因着苏清和福星的出现,他们的招式更加凌厉急促。 原本败退的局势,因为她们的加入,勉强持平。 黑衣人中,有人开口,“我们只要他的命,你若现在走还来得及!” 这话,是冲着苏清说的。 苏清一声冷哼,“他的命便是我的命,少废话!” 容恒与苏清背靠背,苏清的话,宛若透过苏清的后背传到他的后背,直抵心坎。 不然,心头怎么那样暖。 紧紧捏着手中的剑,容恒眼底杀气霎时间满布,不要命的疯狂厮杀。 他绝不允许苏清有半分闪失。 刚刚还战斗力不堪的人,一个瞬间,满血复活。 他浑身爆发着让人避之不及的战斗力,眼底那种拼命的气势,令杀人如麻的死士心头一颤。 犹如一只发疯的狼!每一个细胞都散发着血腥的戾气。 什么情况? 刚刚不是都要气绝倒地了? 鬼上身了? 十二个黑衣人不由面面相觑,心头一震。 容恒提着手中宝剑,双眼瞳孔每每在宝剑刺出的瞬间微缩,迸射着掘人祖坟的怒火。 有剑刺过他的衣袍,他浑然不觉,只知道手中挥舞的剑不能停。 有剑刺过他的小腿,他浑然不觉,只知道他半分不能退让。 有人一掌劈向他的后背,背心震动,鲜血喷口而出,他却半点迟缓没有,转头一剑刺入那人的咽喉。 这一刻,他宛若不是一个人,只是一台作战机器。 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他要杀了每个人! 不停的刺杀,疯狂地进攻,却丝毫不知防御。 苏清眼见如此,忙死死守住容恒的后背,成为他背后的眼睛和手。 因着容恒的瞬间爆发,战斗的天平开始倾斜。 苏清手中长鞭挥舞,配合着容恒手中的利剑,形成一股强有力的杀伤力,开始不断有黑衣人喷血倒地。 战斗持续了一刻钟便结束。 这些黑衣人皆是死士,在倒地一瞬,皆都咬破口中暗藏的毒药。 当所有黑衣人都倒下,容恒提着手中的剑回头看苏清。 月光下,苏清乌漆的眸子奕奕动人。 容恒嘴角抿起一缕笑,抬手想要去摸苏清的脸,却在抬手一瞬,白眼一翻,咕咚,栽倒在苏清怀里。 苏清…… 长青和暗卫吓得一步跳过去,“殿下!” 苏清捞起容恒的手腕,诊治片刻,“耗尽力气昏厥过去了,不碍事。” 听到苏清这句不碍事,长青和暗卫双双松下一口气。 容恒的马车停在一侧,苏清却脚尖点地,将容恒公主抱在身前上了自己的马。 “马车太慢,我先骑马带他回去,这里你处理一下。”朝长青丢了一句,苏清双腿一夹马肚,策马离开。 福星抱着鸭鸭,紧随其后。 等他们回到府邸,已经是子末之时。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苏清脚尖点地,抱着容恒直接踩着房顶飞进正房。 福星牵了两匹马走门进去。 银针上身,又在容恒嘴里含了参片,直到看着容恒苍白的面色渐渐红润过来,苏清悬了一路的心才略略一松。 这人刚刚是魔怔了吗? 哪有那么不要命的! 看着容恒,苏清猛地想到穿越前班长曾常说的一句话:人的潜力是无穷的,他的作用,就是挖掘他们身上那可怜的小潜力。 那刚刚,是什么刺激的容恒潜力爆发呢? 苏清不解的摇摇头,将容恒身上的银针拔下。 转头交给福星,长青正好一步踏进来,见容恒还闭着眼,长青担心道:“王妃,殿下怎么还昏迷?” 苏清轻声道:“刚刚累的脱了力,现在睡觉养神。” 长青…… 看看容恒,转而问苏清,“您说殿下这是睡着了?不是昏迷?” 苏清点头,“睡着了,这一觉,怕是要睡得久点。” “多久?” 苏清略一想,“最少两天吧。” 长青…… 睡两天?不是昏迷? 他想确认一遍,但是看到王妃已经起身,缩了缩舌头没敢问出口。 万一惹怒了王妃呢! 好不容易从刺客剑下活着回来,再被自家王妃揍一顿,多冤! 王妃说睡着就睡着吧。 长青吁一口气,打算告退。 苏清接过福星递上的茶喝了一口,问长青,“刚刚是怎么回事?那些是什么人?” 长青就规矩回禀,“奴才和殿下查到了镯子的线索,原本打算去田家村查案,结果从田家村出来,就遇上这些人,他们都是死士,身上没有什么标志,瞧不出是什么人。” “功夫路子呢,也瞧不出?”苏清想了想,问道:“以前没有人刺杀过吗?” 长青摇头:“瞧不出什么路子,用的都是绝杀的招数,一般暗卫死士都会用这些招数,殿下养的那些,也用这种招数。” 问不出什么,苏清只得作罢。 接下来的几日,果然如苏清所言,容恒始终在睡。 第一百二十章 梦醒 容恒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全是那一年在大佛寺。 一曲《青鸟》断断续续,萦绕不停。 形态万千的小乌龟,横七竖八的出现在他眼前,一同出现的,还有杏花微雨下蹲在纷飞着花瓣的树下的人。 他梦见了那个小丫头。 明明是个姑娘,却总是穿着一身男装,说自己是个男孩子。 十二三岁的年纪,正是调皮的时候。 他与她比邻而住,时不时的捉弄她,捉弄哭了,就去哄,哄好了再捉弄,乐此不疲。 日子似乎总是这样无忧无虑,直到有一天夜里母妃哭着出现在他床头前。 他的生活,至此天翻地覆。 从前的无忧无虑成了心头一道谶,他真的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可这无忧无虑,却再也不是他要的那份无忧无虑。 沉重的伤痛的让他喘不上气。 离开大佛寺那晚,他翻墙去了小丫头的屋子。 本是想要去告别,却被母妃带来的人捉了回去。 人都走到门前了,也没有见上最后一面。 隐约只听得里面有脆脆的声音传出,“我苏清这辈子,励志成为顶天立地男子汉,再不要被那个讨厌鬼欺负哭!” 脆脆的声音还伴着一缕哽咽。 这是他多年后无论如何也想不起的一句话。 心头狠狠一颤,睡了两天三夜的容恒,唰的睁眼。 看着头顶随时要落下的机关,容恒蹭的坐起。 苏清…… 女扮男装…… 《青鸟》…… 乌龟…… 这世上会有那么多巧合吗? 当然不会,他千寻百找的小丫头,不就在里屋睡着! 居然是苏清! 心头涌动着澎湃激荡的情绪,容恒几乎是跌撞下软塌,冲进苏清的屋子。 一阵风冲了进去,却停在苏清的床榻前怔住。 月光照满一室清辉。 年幼稚嫩的面庞与眼前熟睡的人渐渐重合。 他真笨。 听过苏清吹《青鸟》,知道她擅长画乌龟,近在眼前的人,竟是没有认出。 那一年,杏花微雨美的让人窒息,那一年,大佛寺后山的山体滑坡也差点真的让他窒息。 若不是苏清和福星两个小丫头用手把他从泥石底下一点一点刨出…… 容恒俯身,手指微颤,摸到苏清脸上。 终于找到你了,这次,不会再忘记。 嘴角抿着一缕笑,容恒轻轻的在苏清一侧躺下,将那具身体搂住。 激荡的心,久久无法平息。 直至天空微亮,睁了一夜眼的容恒蹑手蹑脚起身,回到自己床榻上,睡了个甜蜜又安稳的回笼觉。 等容恒再睁眼,已经日上三竿。 苏清早就去了军营。 长青正抱臂托腮坐在软塌前盯着他看。 见到容恒睁眼,长青起先是一愣,随即欣喜跳起来,“殿下你醒了!” 拍拍自己的胸口,“殿下,吓死奴才了,您终于醒了,殿下想吃什么,奴才去吩咐厨房,王妃说了,刚醒来不能吃的太多,厨房熬了药粥。” 欣喜的长青絮絮叨叨颠三倒四。 “那就吃药粥吧。”容恒起身,嘴角泛着笑道。 长青没察觉这缕诡异的笑,应了一声转头去端粥。 饿了两天三夜,两碗粥下肚,容恒舒坦很多。 起身活动了几下,容恒道:“这几天本王睡着,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长青摇头,“没什么要紧事。” 语落,忽的想起,“哦,对了,清澜小姐约莫是今儿到。” 听到清澜,容恒不经意间眉心动了动,“让薛天安排吧。” 长青狐疑看向容恒,“殿下之前不是说让王妃安排?” 容恒一笑,“王妃安排还不是交给薛天安排,一样,吩咐下去吧。” 长青…… 王妃交给薛天安排,和殿下您亲自交给薛天安排能一样吗? 不过,长青对何清澜并没有太多好感,谁来安排她他一点意见没有。 等长青将此事告知薛天,容恒已经去了书房。 暗卫立在桌前,回禀道:“殿下,那些刺客奴才查了,不是四殿下的人。” 容恒面色微冷,没说话。 暗卫继续,“田家村的那个人已经被灭口了,那些刺客,应该也是冲着镯子一案来的,看来,应该是已经惊动了相关人。” 容恒眉心一跳。 居然这么快! 他动作还算隐秘,行动也算迅速,凡事一得了消息立刻去查,却没想到还是惊动了人。 能一口气派出十二个武功高强的死士,而这些死士明知他皇子身份还要必杀,可见这背后的主人身份不凡。 不是四皇子又是谁? 镇国公? 还是谁。 当年的旧案,牵扯的人如今却一个个位高权重,案情波云诡谲,稍有线索就出了这种事。 能眼皮不眨的想要杀了他的人,只怕素日和他也情分不深且不惧他皇子身份吧。 到底会是谁。 揉着眉心,容恒细思,半晌无果,容恒朝暗卫道:“那日从田家村问出来的线索,你去查了吗?” 暗卫点头,“奴才按照当时得了的线索,查到一名马夫,马夫是长公主府邸的。” 容恒一惊,却是与此同时,脑中浮光掠影电光火石,许多想不通的事,随着长公主三个字传入耳中,一瞬间通了。 长公主! 太后嫡亲的女儿! 会是她? 深邃的眼底波涛翻滚一瞬,容恒道:“长公主目前在哪?” 暗卫回禀,“正从凌云山祈福回来,约莫半个月以后就能抵达京都。” 容恒略颔首,“知道了,你顺着马夫继续查。” “是!” 暗卫领命,转头消失。 阳光透过大窗,打在容恒面前的桌上,他的脸在阴阳相间的光线下,阴沉不定。 长公主,他的亲姑妈吗? 嘴角扬起一缕薄笑,容恒起身。 “殿下,去哪?”抱臂靠在柱子上的长青立刻跟上。 “去军营。” “去军营?清澜小姐一会该就到了。”长青意外的看了容恒一眼,提醒道。 容恒没接话,径直朝外走。 不知是心情作用还是苏清的确医术了得,昏睡了几日,今儿格外的神清气爽。 从府邸到平阳军军营,容恒坐轿辇走了小半个时辰。 等他到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 “军营重地,闲人免进!”容恒才下轿,就被一个面无表情的壮汉拦住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大象 长青立刻上前,将王府的牌子递上去,“我们是……” 长青话未说完,一旁忽然斜插出一个人来,如一阵风扑到他面前,动作太猛,把长青挤得不由向一侧挪了几步。 “我说你……” 长青正要怒斥,看到对方的样子,惊得瞠目结舌顿住话音儿。 一个一米七几的汉子,头破血流衣衫褴褛,从怀里颤颤巍巍摸出一封信递上去,“我是杨子令的人。” 他的手臂上,刀伤无数,新旧不依。 守门的壮汉接了信,狐疑看了头破血流的汉子一眼,依旧是面无表情,“你等等。” 壮汉说完,转头将信递给一侧的战友,“快去给将军,另外叫个军医过来,就说门口有人受伤。” 送信的汉子大喘了口气,“多谢。” 守门的汉子就没再多说一个字。 目视前方,目光水平。 长青眨眨眼看向容恒,“殿下……” 容恒微微摇头。 长青默默将令牌收起。 军医来的很快,提着药箱一路小跑到送信汉子面前,二话不说,打开药箱就是给他一阵处理。 送信的汉子也二话不说,利落脱了上衣,把伤口全部暴露出来。 长青看的震惊又心头激荡。 军人就是这样吗? 就在送信的人头上的伤刚刚被处理好,一个士兵小跑来,“将军让他进去。” 送信的汉子立刻捞起自己褴褛的上衣穿了,一言不发进了军营。 守门壮汉宛若根本没看见有人经过,目光一动不动直视前方。 容恒朝长青点了个头,长青会意,拿出令牌递上去,“这位就九殿下,来寻紫荆将军,也就是我们九王妃。” 守门壮汉眉心微动,低头看了一眼令牌,转而朝容恒抱拳,“见过殿下,方才唐突,还望殿下见谅,军令如山不得不尊。” 说完,身子一让,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容恒深深看了他一眼,带着长青进去。 这是长青第一次来军营。 身边不断有面色肃然的士兵经过,要么三五一队,要么几十人一队,全都走的井然有序,整个军营,听不见半句闲杂之谈。 不远处的操场上,有冲天的厮杀声传来。 惊天绝地,大地似乎都在颤抖。 空气里弥漫的那种气氛,与市井截然不同。 纵是皇宫禁军,也没有这种令人心神颤抖的气势。 走进军营,长青一颗心一张脸不由得肃然起来。 容恒环视着周围。 这就是苏清每日忙碌的地方。 在这样的地方呆的久了,谁会愿意回到内宅后院管那一亩三分地的事。 军营的事,光明磊落坦坦荡荡。 内宅的是,魑魅流离卑鄙龌龊。 云泥之别。 打听了苏清营帐的位置,容恒和长青一路走过去。 营帐外,有士兵站岗,看到容恒和长青走来,立刻上前阻拦,“将军正在议事,无关人等不许进入。” 长青拿出令牌,“这位是九殿下。” 士兵立刻朝容恒行礼,只是,礼过之后,依旧面色严厉,“抱歉,无将军命令,我不能放任何人进去,包括九殿下。” 长青…… 他家殿下都不行? 长青回头看向容恒,等他示意。 容恒浅笑,“无妨,本王在这里等就是。” 士兵犹豫一下,“我去回禀一声将军。” “好,多谢。”容恒说的客气。 士兵转身进了营帐,不过片刻,折返出来,“将军请殿下进去。” 容恒有些意外。 刚刚不是说在商议重要事前,苏清居然同意他进去? 眼底带着笑意,容恒抬脚朝里走。 长青立刻跟上,却被士兵一胳膊拦住,“将军没说让你进去。” 长青…… 我是我家殿下跟班啊,我家殿下在哪我在哪! 容恒回头朝长请道:“在此等我。” …… 军营里,容恒进去的时候,苏清正坐在主位听那衣衫褴褛者说话。 见到容恒进来,指了一侧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容恒点点头,悄无声息落座。 而那送信的汉子,仿佛根本不知道有人进来一样,继续他的话。 “……杨将军发现情况不对,立刻就让我去送信,可我半路被人截杀,根本没有办法靠近侯爷的队伍,没办法,这封信只能送到将军手中,事情紧急,将军要赶紧同侯爷联系。” 苏清眉头紧皱,“从事情不对劲到现在,多少天了?” “算上今天,整整二十五天。” “二十五天,”苏清嗓音暗哑,拳头紧紧一捏,“等我把信送到侯爷手中,也来不及了。” “可如果侯爷不知情,这一仗必败啊!”送信的汉子急的差点哭了。 情急之下,才包扎好的伤口,又有鲜血渗透出来。 苏清看了他一眼,“你先去找军医治疗伤口,容我想想。” 那人犹疑一瞬,吸一口气转头离开。 他一走,营帐里就只剩下容恒和苏清。 容恒话只听了一部分,不明所以,也知道这次平阳军出征,似乎是敌情有变,事关生死。 “出什么事了?”容恒起身朝苏清走过去。 苏清默了一瞬,将手中信函递过去,“你看看。” 容恒接过,几眼看完,顿时脸色大变,“南梁准备的是大象队伍!” 战马怎么敌得过大象,莫说敌得过敌不过,这怕是见了就要跪啊! 战马一跪,这仗还怎么打! 苏清苦笑,“就为了预防万一,我在训练铁骑队的时候,专门把马拉到青云山去练,寻常猛兽,它们都算见过,没有畏惧,可这大象……” 苏清苦笑一叹。 “这场战,南梁是势在必得,否则也不会一路截杀他了。”容恒朝苏清道。 苏清点头,“杨子令能摸出这个消息,不知花了多大的代价,现在送信的人都被一路截杀,他那里,怕是处境更加艰难。” 苏清就这么当着他的面担心杨子令,容恒心头那种滋味…… 生气吗? 有点! 能生气吗? 不能! 人家杨子令是在冒着生命危险获取情报啊,这是民族英雄,他能和民族英雄生气? 吸一口气,容恒将个人感情拨至一旁,开始绞尽脑汁给情敌出谋划策。 第一百二十二章 骑马 “坊间传言,大象畏惧老鼠这种小东西,等到开战,弄些老鼠丢到战场上去!”容恒抱臂托腮道。 不怪他思路狭隘,实在是他对大象的了解几乎为零。 苏清摇头,“且不说大象是不是真的害怕老鼠,可就算是真的,我们知道大象畏惧老鼠南梁人也知道,他们定然会提前防患,单单老鼠一多,战场上尸体无数,鼠疫难免。” 容恒…… 战场上,将士的尸体多,老鼠的尸体也多,现在又是快要入夏,这要闹起瘟疫…… 这个路子不行,容恒再换思路。 福星立在一侧,小脑袋微偏,噘着嘴,一根手指戳在嘴下方,“小的倒是知道大象怕什么,但是比较难操作。” “怕什么?”容恒和苏清异口同声道。 “怕死啊!但是怎么让它死比较困难,小的还没有想到。” 容恒…… 苏清…… 是比较困难! 两人垮脸对视一瞬,各自别开目光继续思考。 苏清唤了军中几个参将心腹一同进来商议。 时光流转,眨眼到了日暮时分,也没想出个准确可行的办法。 “先去吃饭吧,吃完饭再来,消息不要透露出去。” “是。” 等一众人离开,有士兵抬了苏清和容恒的饭食进来。 “军中粗茶淡饭,将就下。”苏清拿了筷子给容恒。 容恒笑道:“看着不错啊,红红绿绿的,很有食欲,而且肯定没毒。” 一面说,一面夹起一筷子菜放到嘴里。 苏清盯着容恒,眼睛大睁,“你刚刚说什么?” 容恒咀嚼的动作一僵,错愕看着苏清,“啊?我说挺好吃的。” 苏清摇头,依旧盯着容恒,“不是这句。” “我说,红红绿绿,很有食欲,而且没毒!”容恒努力把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 说完,容恒手里筷子一抖,“莫非有毒?” 苏清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当然要有毒!” 容恒脸一僵,跟着就白了。 有毒? 谁这么丧心病狂,为了给他下毒都下到军营里来了。 苏清却是大笑着一拍容恒肩膀,“你继续吃,我去去就来。” 容恒…… 眼皮一抖,看着红红绿绿的菜。 他继续吃? 这还能继续吗? 苏清起身坐回桌案前,拿起毛笔宣纸埋头刷刷落笔。 容恒搁下筷子起身,走到苏清身后,瞧着她做的画,“画什么呢?” 苏清头也不抬,“一会你就知道了。” 三国志记载,诸葛亮征南蛮时遇到敌方象兵阵队,屡屡难破,却终被诸葛亮拿下。 先人的智慧,她借来用一用。 大象骁勇威猛,却也怕火。 这一点,南梁人既然敢用象兵,自然会做足准备,一般的火驽很难射进象兵阵队。 可一般的射不进去,不代表二班的也射不进去。 不搞出点新科技来,还真当姐姐我这特种兵骨灰级教官白穿越了。 苏清画的认真,点了灯的营帐里,容恒静默立在一侧,看的认真。 看苏清看的认真。 一幅图纸,苏清画了半个时辰画完。 容恒敛了神思,盯着苏清画完的东西,“一辆车?” 苏清笑道:“战车,加强版战车。” 指了战车上的一个部位,苏清笑道:“只要按下这里,战车上的东西就被被高空抛出。到时候,不管南梁那边准备了什么高级防备盾牌,也阻止不了我空降!” 诸葛亮的战车喷火,她的战车抛火。 容恒愕然看向苏清,心头涌动的欣喜和震惊让他有些说不出话。 爱上这么彪悍又聪慧还有行动力的姑娘,这种感觉,也只有自己知道其中的美妙了。 容恒笑道:“那你打算高空抛出什么?火球?” 苏清白了容恒一眼,“能有点智商吗?火球,你怎么不说火种!” 容恒笑得温柔,“那你准备抛出什么?” “我秘制的huo yào。”苏清嘿嘿一笑。 “huo yào?” “大象那么大的庞然大物,不整点威力大的怎么行,你想想,要是成吨的huo yào在大象跟前炸了,大象还能打仗吗?” 福星笑道:“大象直接被炸死了。” 容恒皱眉,“可huo yào威力何其猛,成吨的huo yào炸了,不仅大象要被炸死,怕也要伤及我方将士吧,就算距离远伤及不到,对方知道我们有huo yào,万一投射火驽。” 去年,京都有人私设炮坊出售年节火炮,结果私炮房不慎落入火星,炮坊bào zhà,死伤无数。 幸亏当时是白日,许多百姓不在家,不然伤亡更加惨重。 苏清点头,“对啊,所以我不用成吨的huo yào。” 容恒…… 苏清将图纸递给福星,“告诉邢副将,让他秘密寻找一些能工巧匠,将这东西连夜造出,明儿一早我来验收。” 福星得令,拿了图纸就走。 苏清朝容恒道:“还吃吗,不吃我们回府。” 容恒瞥了一眼“有毒”的饭菜,“真的有毒?” 苏清横他一眼,“军营的饭菜怎么会有毒!” 容恒……“那你刚刚说有毒?” 苏清道:“我什么……”话没说完,恍然想起刚刚说的,顿时一笑,“我吓唬你的,没想到当真了。” 容恒…… 既是饭菜无毒,两人相对而坐,吃饱喝足,离开营帐。 他们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漫天繁星。 福星刚好折返回来。 一眼看到容恒,守在一边的长青立刻迎上去,“殿下,您总算出来了,奴才都要饿死了。” 容恒…… “你没吃饭?” 长青幽幽道:“去哪吃饭?” 说完,长青直直看向容恒,“殿下,您吃了?” 容恒…… 他能说他把长青给忘了吗! 在长青幽怨的注视下,容恒一路走出军营。 苏清牵了自己的马准备翻身上马,容恒一把拦住,“本王同你一起骑马!” 苏清…… “你有你的车辇,干嘛要骑马?” 容恒绷着脸,道:“本王的车辇坏了。” 坏了? 长青一愣,他怎么不知道。 转头朝马夫看去,马夫一脸实诚,朝苏清道:“王妃,车辇的确坏了。” 憨厚老实的脸,说的那叫一个真诚。 苏清皱了下眉,“既然坏了,那你只好骑马了,不过也不用同我骑一匹马,军中马多得很。” 说完,朝福星道:“去给殿下和长青牵马。” 福星正走,被容恒拦住,“只给长青牵就好。” 说罢,看着苏清,“本王才昏睡醒来,不敢自己骑马,还是同王妃一起吧。” 长青嘴角顿时狂抽。 殿下,你…… 第一百二十三章 到来 苏清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看着容恒,不知道这货脑子里到底想什么。 “那你和长青骑一匹马。” 作为容恒的小跟班,尤其是促膝长谈过的小跟班,长青岂能不知道他家殿下现在肚子里怀着什么水儿! 长青立刻道:“王妃,奴才第一次骑军马,怕是不习惯,万一把殿下摔下来如何是好!” 不记仇的长青说完朝容恒看了一眼。 奴才这么忠心耿耿,你居然还忘了给我吃饭,良心呢! 容恒…… 苏清看了容恒一眼,“这样啊,好说。”转头吩咐福星,“让李副将送殿下一程。” “好嘞~” 福星应命,欢快的转头回了军营。 容恒嘴角一颤,“这样不好吧,大家都是有事情要做的,哪能专门送我,我还是与你一起吧。” 苏清笑道:“没事,不过是送一程,不耽误事,况且现在他们也不训练了。” 容恒……“如此,算是挪用公物吧,让人知道dàn hé你怎么办。” 苏清笑道:“放心好了,这种鸡毛蒜皮的事,纵是有人dàn hé,陛下也不会理会的。” 容恒…… 不一会,福星牵了两匹马出来,身后跟着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李副将。 长青抖着肩膀同情的看向他家殿下。 原本打算王妃在怀,现在,只能被李副将在怀了。 从平阳军军营到王府,还要穿过热闹非凡的鼓楼大街,他家殿下将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与李副将共乘一骑招摇过市了。 辣眼啊! 长青默默从福星手中接过缰绳,不忍再看他家殿下。 实在是与李副将站在一起,他家殿下活像李副将刚刚抢来的女扮男装的小媳妇。 容恒沉着脸,从福星手中接过缰绳,利索翻身上马,腿一夹马肚子兀自出发了。 前后动作,行云流水,不过眨眼。 众人…… 说好的不敢自己骑马呢?说好的刚刚昏睡醒呢? 长青一张脸臊红,恨不能直接爬了马背上装死。 他怎么摊了这么个主子! 苏清宛若看神经病一样看了容恒的背影一样,无力翻了个白眼。 转头吩咐李副将回军营,翻身上马。 一行人回到府邸,已经是府中晚饭过后了。 二门处停着车辇。 苏清扫了车辇一眼,一面下马一面问:“谁来了?” 容恒这才想起,今儿何清澜到。 只是不等容恒开口,薛天就一脸急色奔了过来,“殿下,王妃,不好了。” 能让薛天急成这样,那得出了多大的事。 苏清心一提,“怎么了?” 薛天苦着脸看了容恒一眼,然后朝苏清道:“府中来了客人,是殿下的表妹,属下按照殿下的吩咐,将她安排到客房住,她说她从前都是住在正房的,住客房住不惯,就自己直接去了正房。” 一面说,一面拿眼看容恒。 那赫赫的目光:你家亲戚是有多不懂事,客人不住客房还要住正房?出了事算谁的! 容恒…… 苏清也看了容恒一眼。 之前容恒和她提过何清澜的住宿问题,人家何清澜之前就是住正房的,只不过住现在福星那屋子。 苏清一笑,一边回正房,一边朝薛天道:“你没告诉她,她之前住的屋子现在福星住了?” 薛天点头,“说了,属下都说了,但这位表小姐强调她绝不会住客房,属下也没辙啊。” 说着,又看容恒一眼,目光赫赫:是她自己非要去的! 容恒…… 你以为我看不懂你的目光?! 苏清笑道:“没事,一会见了面再安排就是。” 多大点事,看把你急的,不符合你人设啊! 苏清说的风轻云淡,薛天急的满头大汗。 抬手一擦脑门的汗,薛天又看容恒一眼,转而朝苏清道:“将军,表小姐不光去了正房,还进了正屋。” 进就进呗,反正她以前肯定经常进。 见苏清面色平静,薛天再次擦汗,“她不光进了正屋,还去软塌上坐了会。” 坐就坐呗,反正她以前肯定经常坐。 见苏清还无动于衷,薛天一咬牙,道:“将军,软塌上的机关被触动了。” 嗖~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脚步顿时顿住,四道目光齐刷刷看向薛天。 薛天擦着脑门的汗,“她已经被机关关了快两个时辰了。” 苏清…… 容恒…… 福星…… 长青…… 他们都曾亲眼目睹过容恒被机关关住的一幕,非常壮烈,那叫一个遗世独立。 尖悠悠的钉子,那是稍稍一动就要破相啊。 何清澜被关了两个时辰? 福星小嘴一噘,“不可能,我那机关设计的巧妙,如果她不是动了不该动的地方,绝不会有事。” “你机关安装在哪?”苏清就问。 所有人目光看向福星。 福星嘴角一抽,看了容恒一眼。 容恒…… 今儿是怎么了,怎么都看他,管他什么事! 福星幽幽开口,“机关安装在软塌床柜第二层抽屉上。” 容恒顿时面红耳赤。 长青一张脸也成了猪血本血。 只有苏清,一脸茫然,“那个抽屉怎么了?” “里面放着殿下的里裤。” 福星清洌洌的声音宛若一道雷,劈的长青和容恒七荤八素。 学了这么多年功夫,怎么就没学个遁地术。 苏清…… 第二层抽屉好像也挺高的,如果不是跪在软塌上,是够不到的。 何清澜专门跪在软塌上,打开了放着容恒里裤的抽屉? 靠! 要不要这么火辣! 还说没什么! 要是有什么,那得是什么! 苏清幽幽看向容恒: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九殿下啊! 容恒…… 他百口莫辩啊! “清澜,应该是无意的~”容恒吸了口气,冷静道。 福星一脸坚定,“不可能,那个抽屉被我设计机关的时候弄坏了,如果不是用大力气是打不开的,而抽屉打不开,机关就不会被触发。” 所以,是何清澜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打开了放着容恒里裤的抽屉,然后触发了机关? 苏清脑补了那个场面,忍不住颤了颤嘴角,然后疑惑道:“为什么平时他们打开就没事?” 放着里裤,总会经常打开拿出来替换吧。 福星道:“小的安装机关的时候问过长青了,他说那些抽屉平时基本不用了,里面放的都是用不上的,小的还叮嘱过长青和殿下,不要轻易碰那些抽屉。” 苏清愕然看向容恒。 用不上的里裤,专门整出一个抽屉收藏着,你是有多穷还是有多biàn tài! 第一百二十四章 惊吓 容恒…… 他能告诉苏清,那些里裤,都是他当年在大佛寺穿过的吗? 不仅里裤,当年穿过的每一件衣服,他都小心翼翼的收藏保存在软塌抽屉中。 里面还有苏清丢过的一只鞋呢! 能说吗?不能! 在让苏清真正爱上他之前,他绝不会提当年一个字。 …… 该解释的疑惑解释完毕,大家也走到了正房门口。 宁远心焦灼的立在当地,看着遗世独立在钉子阵里的何清澜,顶着悲恸担忧的脸心下快乐着。 何清澜才进府就遭到这种事,怕是不用她多言什么,就把苏清恨到骨子里的。 听到外面脚步声,宁远心一敛心思,立刻迎上去,都要哭了,“王妃,殿下,你们可算回来了,吓死妾了。” 很巧妙的,宁远心先称呼了苏清。 苏清看了她一眼。 宁远心留在苏清身上的目光已经挪向何清澜。 “九哥哥~,快救我。” 何清澜看到容恒,哭着呼唤道。 一声九哥哥,叫的苏清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福星原本正手脚麻利的给她解机关,结果她声音一起,吓得福星手里机关一松,才解开的机关,“啪”又合上。 何清澜刚刚要转过的身子,就被机关上的钉子再次戳进肉里。 “啊~” “小姐!” 何清澜撕心裂肺一声惨叫,长青啧啧一声,不由掩面。 太惨了! 福星转头看向苏清,“主子,小的不是故意的。” 何清澜的丫鬟春娇颤巍巍看着何清澜,朝容恒道:“殿下,我们小姐会死吗?” 容恒…… 苏清抖抖眼皮,同情的看了何清澜一眼,“快给她解开。” 福星点头,三下五除二解了。 宁远心立刻与何清澜的丫鬟春娇一起扶了何清澜下来。 钉子虽然尖锐,但作用仅仅是让触动机关的人困在钉子阵里不得活动,并无什么太大伤害性。 何清澜身上的伤,并无大碍,只是脸上被划了一道,看的无比凄惨。 一从机关出来,何清澜哭着扑向容恒,“九哥哥,吓死我了。” 她的声音,又糯又蜜,嗲嗲的,又哭的梨花带雨,苏清前世今生两辈子没见过这种女人。 呃…… 如果一定说见过,大约上辈子看电视见过林黛玉。 可这位……十个林黛玉也比不上一个她。 苏清顿时汗毛一立,不由向左靠了一步,斜斜看着“九哥哥”。 你们聊,我先躲为敬。 九哥哥本尊及时扶住扑来的何清澜,没让她真的扑到怀里,“好了,好了,没事了。”安慰道。 何清澜哭的委屈,淡蓝色的手帕抹着断线的泪珠,“九哥哥,好好的软塌,怎么就弄个这样的东西,真的吓死我了!” 容恒看了苏清一眼,“好好地,你怎么就碰了机关?” 何清澜抽泣道:“我哪知道有机关,我就是无聊,进来想着翻本书看看,谁知道才在软塌上坐下,就被关了。” 想起刚刚惊魂一幕,何清澜又哭起来。 弱柳扶风,清丽脱俗,哭的那叫一个凄美。 然而…… 如果没有福星之前在院子里的那番解释,这哭,的确凄美。 进门第一天就被机关吊起来,不光凄美,也可怜。 可有了那番解释,容恒心头却生不出太浓的怜悯。 福星不会说谎。 可…… 心头叹了口气,容恒拍拍何清澜的后背,“好了,已经没事了,去换身衣裳。” 何清澜虽然没事,可她身上华美的衣裙却是被钉子扎的,不是洞就是一缕一缕的,实在狼狈。 何清澜抹着眼泪,仰头看容恒,“九哥哥,他们让我住在客房里。” 那声音,那目光,委屈柔弱的如同黄世仁手里的小白菜。 不过,她装扮的不像小白菜,一身珠翠,像个圣诞树。 苏清看着何清澜,很难将她与那个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抽屉打开的人联系在一起。 何清澜目光黏在容恒脸上,摇着容恒的胳膊,“九哥哥,我不想住客房,住了客房,我总觉得自己就是个客人。” 福星…… 你不是个客人还是个主人不成? 匪夷所思看了何清澜一眼,福星绷着小脸站到苏清身后,“主子,累了吧,要不先去歇着吧。” 苏清…… 知奴莫若主,苏清一眼看出福星这货脑子里想什么。 这家伙把何清澜当敌人了。 不过,福星话都说了,她总不能为个陌生人落了福星的面子。 苏清朝容恒道:“要不你先陪她换衣裳去,我把这里收拾一下,至于住房,你安排吧,安排好了和我说一声就行。” 他们表兄妹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总不能这么一群人陪着他站这里看他哄表妹吧。 我们好意思看你好意思哄嘛! 苏清说完,朝宁远心道:“宁侧妃自便吧。” 宁远心深深看了苏清一眼,捏着丝帕垂眸,“既是清澜小姐无碍,妾就先回去了,若是有事,王妃随时唤妾。” 宁远心说的恭卑,她低微的姿态把何清澜惊的都忘了哭。 宁远心朝苏清行了个礼,转而朝何清澜道:“我的院子你也知道,若是无事就去找我聊天,你第一天来,先好好休息吧。” 宁远心说完就走了。 看都没看容恒一眼。 就如同何清澜从头到尾没有看苏清一眼一样。 何清澜震惊的合不上嘴,直到宁远心已经离了正房,何清澜才看向容恒,“九哥哥,我要去哪换衣裳啊,我的行李都在院子里呢。” 宁远心一走,苏清带着福星就朝里屋走。 容恒忙从何清澜手中抽出胳膊,一把拉住苏清的胳膊,“你去哪?” 语气里,全是紧张。 苏清…… 宛若看傻子一样看着容恒,“我进里屋啊。” 我的方向,这么明确! 容恒拉着苏清的胳膊不放,朝何清澜道:“清澜,你的屋子……” 然而,容恒话没说完,何清澜就丝帕捂着嘴巴咳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 肺都要咳出来了,“九哥哥,我……” 白眼一翻,何清澜一头栽倒在容恒怀里,栽倒一瞬,胳膊紧紧勾住容恒的脖子。 容恒…… 苏清忙扯回自己的胳膊,“你快去送她吧。” 说完,苏清抬脚就朝里屋走。 第一百二十五章 惊叫 进了里屋,苏清径直坐在床榻上,随意捞起一本书看。 目光落在书上,却一个字看不进去。 耳朵不由自主听着外面的动静。 心头有一种强烈的期盼,容恒能丢下何清澜进来找她。 至于为什么有这种奇葩的期盼,苏清说不上来,可就是感觉她的心在等。 不过,侧耳倾听,外面传来的却是离开的脚步声。 听着外面脚步声消失,苏清感觉自己的心忽然从某处落下。 那种失落感,不浓,却存在。 她在难过什么! 苏清嘴角抿出嗤的一笑。 福星自斟一盏茶,喝完,重重将茶盏搁下,“太过分了!” 苏清含笑转头看气咻咻的福星,“你生什么气!” “主子难道不生气?”福星反问。 苏清蹙眉,“我为什么要生气。” 福星噘着嘴,“主子,何清澜这么过分,你就一点不生气?这正房可是您的屋子,没有经过您的同意她就自己个进来,还把自己当主人似得想动什么动什么!” 当然,动的结果是她自己个被机关挂了。 可这不是福星关注的重点。 “你听听她说的什么话,住了客房感觉自己是个客人,她不是客人是什么!她是主人吗?难道还要让您给她让屋子?” “还有,从头到尾眼睛都黏在殿下身上,好像您是空气似得!知道的您是王妃她是表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王妃呢!” 对于福星的怒气,苏清失笑安慰,“好了,气什么,我都不气。” “主子,你是不是傻啊,这都不气?您可是这王府的王妃,她说出这种话做出这种事,就是在欺负人,你怎么能不气,小的都要气死了!” 苏清…… 被自己的跟班说自己傻…… 她真的该生气吗? “可我和殿下也只是合约夫妻,又不是真的,他和谁什么关系……”苏清笑道。 福星摇头打断苏清,“主子,这话不对,你俩合约是你俩私下的事,别人又不知道,何清澜什么都不知道就做出这种事,你说她安得什么心!” 顿一瞬,福星继续,“这不是感情问题,这是主权问题!事关主权,分毫不让!” 苏清…… 她傻乎乎的小跟班,居然还有认知这么深刻的时候! 比她都深刻! 没错,感情归感情,主权归主权,只要她是王妃一日,这王府的女主人,就只能是她。 别人,靠边站! 要不然,她替容恒解毒,她替容恒肃清内宅,她用生命和容恒表演恩爱,难道私下里还要受别的女人的挤兑? 容恒还要求她合约期间不许做对不起他的事,不许和别的男子太过密切呢。 那他呢?是不是也应该这样约束他自己。 这么一想,苏清顿时明白她刚刚心里那点不舒服是什么了。 是生气! 对,赤果果的生气! 福星瞧苏清想通了,便松下一口气,“主子,你好好想想,小的去陪鸭鸭了。” “嗯。” 福星一走,苏清陷入沉思。 容恒进来的时候,苏清听到脚步声,立刻将手边的书举起。 样子是在看书,实则目光透过书的上沿观察容恒的表情。 他脸上,果然有几分紧张和不自然。 哼,男人的话果然靠不住。 苏清心里更加不舒服了。 前几天还和她说,他和何清澜没什么,这就原形毕露了。 隔着书,苏清横了容恒一眼,他要敢让福星搬走,看她怎么收拾那只像圣诞树的小白菜。 容恒看着苏清,见她眉目平静的看书,看的非常认真,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容恒心里那叫一个提心吊胆。 要是苏清生气,他害怕苏清误会他和清澜之间的关系。 他和清澜,当真清清白白。 他该怎么和苏清解释呢? 可苏清要是不生气…… 不生气说明不在乎啊! 问题更严重。 容恒坐在椅子上,喝完一壶的茶,终于鼓足勇气朝苏清走去。 苏清立刻将目光全部放到面前的书上。 “那个,我……” 听到容恒的声音,苏清郑重其事的放下书本,抬眸看容恒,“怎么了?” 声音那叫一个平静。 容恒的心,哗的塌了。 苏清不生气! 怀着复杂的心情,容恒看着苏清,“我已经把清澜安顿在客房里了,刚刚,她就是吓坏了。” 苏清心头冷哼。 果然是不一般,他以为她眼瞎嘛,看不出何清澜刚刚是个什么样子! “哦。”苏清淡淡应了一声。 容恒心一提,看着苏清,“你别生气。” 看完,小心翼翼惴惴不安看着苏清。 既希望苏清说我不生气,更希望苏清说我很生气! 苏清木着脸,“但是我很生气。” 容恒…… 怔了一瞬,容恒心头顿时乐了。 生气好啊,生气说明在乎啊。 忍住,忍住。 容恒眼底闪着亮光,看向苏清,“我和清澜,真的清清白白,一点关系没有,我说过,我身边除了你不会有别的女人,我答应了你就一定能做到。” 苏清…… 这是哪跟哪啊! 还有,容恒眼神这么亮是什么意思? 为了防止容恒话题跑偏,苏清咳了一声,立刻明确主题:“我和你说,你和小白菜如何我不管,但是如果小白菜动了欺负我和福星的念头,别怪我不客气。” 容恒一脸错愕,“小白菜?” “就是你表妹!”苏清没好气道。 容恒…… “你放心,她不是那种人。” 苏清心里的不舒服再次升级,就好像一颗心被人捏了一下。 原来生气也会有这种感觉。 将心头情绪拨至一旁,苏清冷哼道:“我不管她是什么人,反正我丑话说前头,她要是做了不该做的,我就做我该做的。” 容恒宠溺笑道:“好,好,你做你该做的。” 对于容恒的宠溺,心情别扭的苏清没有察觉,只是道:“好了,该说的说完了,脱吧。” 容恒立刻笑着解衣服。 上衣tuo guāng,才要上床榻,外面一声娇滴滴的声音传来。 “九哥哥~” 苏清顿时脸一垮,朝容恒瞪过去。 容恒还没来得及回应苏清的眼神,何清澜就自己一脚跨进来,“九哥哥~啊!” 静谧的王府上空,再次飘出何清澜的惨叫。 第一百二十六章 解释 “你们在做什么?” 何清澜捂着通红的脸,咬着嘴唇,盯着容恒赤果果的上身,羞愤问道。 苏清…… 嘿,我这小暴脾气的! 姑奶奶我是正牌王妃! 怎么搞得好像你是个捉奸的!老子是个见不得光的小三! 苏清这辈子上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小三。 一把拉住容恒将他按到床榻上,苏清朝何清澜笑道:“我们马上就要行夫妻之事了,你要看吗?” 容恒…… 他幼小的心脏接受不了这么刺激的话啊。 何清澜差点一头栽倒,震愕看着苏清,“你,你,你……” 你了三声,没说出第四个字,转瞬,何清澜一脸悲恸愤怒看向容恒,“九哥哥,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容恒懵了! 他怎么就不能做这种事! 这话说出去容易让人误会啊表妹。 你表哥我是正常青壮年! 没有不举! “清澜若是无事,就先回去吧,母妃还等着抱孙子,我们要加把劲了。” 受苏清传染,这话容恒几乎脱口而出。 “九哥哥,你原来不是这样的。”何清澜扶着门框站在那,脆弱的仿佛风一吹就倒,满眼失望和伤心,“九哥哥,你变了。” 苏清…… 靠! 这货心理素质太强大了吧,这种话,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听了都能坚持着不走? 这种强大的心理素质,有一个名词,叫厚脸皮。 “清澜要是不介意,我们就开始了哦。”苏清看了何清澜一眼,将手边纱帐拉下。 纱帐里,苏清和容恒双双屏气凝神盯着纱帐外。 一盏茶后。 纱帐外,何清澜宛若一尊雕塑,一动不动。 苏清彻底无语,压着声音与容恒道:“你表妹真的清清白白?碎花楼的姑娘也没这样的。” 人家夫妻行夫妻之事,她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就旁观? 容恒…… 他也没想到会这样啊,清澜以前不这样,可单纯了。 深吸一口气,容恒无法,只得道:“我去把她弄出去,你等我。” 苏清翻了个白眼,自己倒头躺下。 心里非常别扭,非常非常。 她生了这么大的气? 这种感觉,真的是生气? 苏清闷闷躺着,容恒穿了外衣下地。 “九哥哥~” 小白菜立刻迎了上来,“九哥哥,你得空了?” 容恒差点跪了。 原本生气的苏清,被小白菜这强大的语言也刺激的抖着肩膀笑出来。 “你有事吗?”容恒系好腰带,问道。 何清澜摇头,“没什么事,就是第一天来,想和九哥哥一起看月亮,今天月亮好美的,以前我们一起看的,都没有这样好,九哥哥,我作了一首诗。” 容恒心头顿时一堵。 心虚的回头看了一眼纱帐里的苏清,容恒拉了何清澜,“你出来,我有话同你说。” “好的,九哥哥。”何清澜欢快的应了。 想要抬手挽住容恒的胳膊,容恒身子一闪,率先离开。 何清澜抬起的手僵了一下,眼底微暗的神色一闪而过,跟着出去。 容恒也没走远,就在廊下同何清澜说话。 “你如果想要同我一起看月亮,可以找别的时间,我和王妃在一起的时候,你不可以打扰。”想了想,容恒还是决定直白点说出。 有些话说的迂回了,他怕她听不懂,他白说了。 何清澜一脸不解,闪着大眼睛,“为什么?难道王妃不许九哥哥同我看月亮?” 容恒…… 他表妹是个傻子吧! 迂回了听不懂,这么直白也听不懂吗? “不是王妃许不许的问题,是我既然已经成亲,就不能做任何对不起王妃的事。” “可九哥哥同我一起看月亮,也没有对不起王妃啊。”何清澜依旧闪着无辜的大眼睛。 说着话,何清澜想要靠到容恒肩头,“九哥哥,这么久不见,你就不想我吗?” 容恒身子一闪,避开何清澜,“不想,我有王妃,就算是思念,我也只思念她。” 容恒这话,是实话。 自从当年大佛寺一别,他日日都惦记那个小丫头。 “还有,任何让王妃心里不高兴的事,都叫对不起王妃,我既是成亲了,你也大了,我们就该男女有别。” 容恒说的生硬,何清澜眼底蓄出眼泪。 眼泪就噙在眼眶,打着转,却不落下来,看着格外惹人怜爱。 可容恒一点怜爱的心思也没有。 他故意在廊下和何清澜说话,就是想要让苏清听到,让苏清知道他的态度。 为了苏清,他不在意任何其他女人的情绪。 “九哥哥要同我生分吗?”何清澜颤悠悠道。 容恒冷声道:“生分不生分,全看你能不能摆正自己的身份,你是我的表妹,也是王妃的表妹,我们自然对你好。” “我没有摆正自己的身份吗?九哥哥,是不是王妃同你说了什么?九哥哥,她误会我了。” 何清澜噙在眼底的泪,扑簌簌就落了下来,哭的伤心欲绝。 “九哥哥,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今儿第一天来就被机关关住,我真的吓坏了,吓得我六神无主,刚刚,是不是惹得王妃不快了?” 何清澜晶莹的眼睛看着容恒。 容恒叹一口气,“明日给王妃赔个不是吧。” 何清澜身子一僵,转瞬去牵容恒的手,“九哥哥,我的脸,会毁了吗?” 容恒这才注意到她脸上那道伤痕。 虽然不深,但bái nèn嫩的脸上被划了一道血口子,还是看着触目惊心。 心头到底还是放软,“没事,明儿进宫找母妃要盒上好的於痕胶,擦些日子就好了,别担心。” 只是,躲开了何清澜要牵起的手。 容恒放软了语气,何清澜就收了眼泪,只噙着泪花点头,“九哥哥说的,一定是对的,我就不担心了。” 说着,破涕而笑,“九哥哥放心,明儿一早我就给王妃赔不是,今儿是我莽撞了。” 语落,何清澜娇柔的嗔了容恒一眼,“不过,九哥哥也要帮我说句好话,我真的是被机关吓到了,那钉子那么尖,就在我面前啊。” 何清澜这话,容恒是信的。 毕竟,他也被关过一次,知道那种感受。 “好,我同王妃解释,你回去吧,早点歇着。” 何清澜恋恋不舍睇了容恒一眼,“九哥哥,你主意身体,要自己爱护自己。” 容恒…… 莫非表妹也以为他刚刚是要被强上弓? 头顶一团麻线飞速增大,容恒摆摆手,“回去吧。” 说完,容恒转身进屋,反手将门就关上了。 何清澜怔怔盯着那道门,眼底神色,晦暗阴沉,片刻,手帕一打,转身离开。 听着她离开的脚步声,容恒吁了口气。 第一百二十七章 节哀 抬脚进屋里。 苏清手掌撑着头,笑眼弯弯躺在纱帐里朝他看来,“九哥哥看完月亮了?” 容恒…… 明知道苏清这话就是在揶揄他,可一句九哥哥从苏清口中喊出,他心头却甜的要死。 容恒宠溺笑道:“怎么样,想不想一起去看看月亮?今儿月色真的不错。” 方才容恒在廊下的那些话,苏清听得清清楚楚。 某人态度很好,她原本心头蹿起的怒气早就烟消云散。 “是不是还要一起看看星星?” 容恒笑着在床榻边坐下,看着苏清,“你喜欢看星星吗?” 苏清摇头,“看星星看月亮不能白看啊,怎么也要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的,我只会舞枪弄棒,还是算了。” 容恒笑道:“我就和她看过一次月亮,真的。” 苏清翻个白眼,“和我说这个做什么。” “那次看月亮,我才七岁。”容恒没理苏清这个白眼,继续道。 苏清又翻个白眼,“我管你是七岁还是七十岁,上来扎针!” 苏清一轱辘爬起来去拿银针,浑然没听到容恒低沉的一句话,“七十岁,我只同你看星星看月亮。” 等银针全部拔完,已经是夜半时分。 一夜无话,各自睡去。 翌日一早,容恒有了镯子的新线索,不及吃早饭就离府。 苏清打过一套拳,刚洗漱完准备用早饭,何清澜宛若一颗圣诞树般的行走来了。 粉嫩的衣裙是上好的云锦。 全身珠翠…… 苏清目测估算一下,就算没有十斤差不多也有九斤。 啧啧,圣诞树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尤其是行走的圣诞树。 “将军。”何清澜笑盈盈走上前,朝苏清行了个礼。 举止动作间,环佩叮当。 唤的不是王妃,而是将军。 不知道是昨晚福星点拨的缘故还是如何,对于何清澜的这一声唤,苏清敏锐的感觉到不高兴。 不高兴的苏清,拿起一只肉包子咬了一口,没理何清澜。 何清澜怔怔看了苏清一瞬,转而嘴角漾开笑容,一点不觉得尴尬,苏清坐着吃饭,她就抬脚走动了几下,一面走动,一面四下环顾屋子。 “这里,将军住的可还习惯吗?九哥哥的正屋,什么都好,就是人气不大足,以前我来的时候,除了我和九哥哥,几乎都没有人来。”何清澜说的柔柔弱弱,随时准备好被一阵风吹到。 苏清听着,心里别扭。 福星绷着一张小脸,朝何清澜道:“不要乱动哦,殿下的里裤也不一定只放在软塌第二层抽屉的。” 苏清差点喷出笑。 何清澜才要伸手去摸面前的一盆兰花,动作顿时僵住。 bái nèn的脸上,僵硬出一片红潮。 手一哆嗦,收了回来,转头朝苏清笑道:“将军,怎么要在软塌上弄个机关?以前我总在这里歇息的。” 一面说,一面含情脉脉看了那软塌一眼。 苏清没理她。 但苏清不开口,不代表福星就忍得住。“现在也能歇息啊,歇息吧。” 福星一面说,一面看了看软塌上方的机关。 赤果果的威胁摆在脸上。 何清澜捏着丝帕的手微微用力,“将军跟前的人,一贯如此吗?” 这次,苏清开口了,淡淡笑道:“她只对你这样,大约是缘分吧。” 何清澜转眸含了眼泪看苏清,“将军是不喜欢我吗?” 圣诞树眨眼变身小白菜。 苏清又吃了个肉包子,笑道:“你想多了,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我压根不认识你啊。” 何清澜噙在眼底的眼泪就打了个转,“昨儿是我唐突了,九哥哥已经训斥了我,我来给将军赔个不是,将军莫要与我为难,我真的是吓坏了。” 苏清…… 这是赔不是呢? 一口咬了肉包子,苏清没接下茬,白菜猪肉馅的肉包子。 然而,苏清就这么晾着小白菜,小白菜也不觉得尴尬,静默了一瞬之后,朝苏清笑道:“将军,九哥哥卧房那盆墨菊开的还好吧,那是我亲手摆进去的,九哥哥很是喜欢。” 苏清嚼着肉包子,没说话。 何清澜却恍然一笑,“瞧我这记性,九哥哥和将军大婚,新房里怎么能摆墨菊呢,定是被九哥哥收起来了,将军不曾见过的。” 扶着门框,依依不舍立在里屋门槛边,何清澜盯着里屋出神,宛若在悼念那盆被搬走的花。 苏清早饭吃完,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起身,“有的花死了,但它还活着,有的花活着,但它已经死了,节哀顺变。” 说完,苏清抬脚离开。 太折磨人了! 这个何清澜,大约是个脑子不正常的吧。 正常人能这么说话? 抽了抽嘴角,苏清朝外走。 也不知道邢副将找的将人做出她的升级版战车没有。 苏清才走几步,何清澜宛若一阵风追了出来,却也没有真的出来,就是立在门槛,扶着门框,“九哥哥的屋子我瞧着太素净了,将军介意我帮着布置布置吗?” 苏清错愕回眸,看着何清澜。 这个何清澜真有本事,从她进门起,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她不痛快,没有一句落空。 而且是,什么话惹她生气,何清澜就挑什么话说! 这是练出来的吧! 苏清嘴角弯出一缕笑,“不可以哦。” 轻柔的说完,苏清拿出自己的鞭子,一挥。 鞭子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响声,随后,鞭子重重落在地上。 地上正好有一块不算太大的石子。 苏清一鞭子落下,石子瞬间成为齑粉。 一些列动作行云流水做完,苏清朝何清澜笑道:“谁要是动了我的东西,我要生气的哦,我要是生气,是要打人的哦,你也知道,我杀人如麻的哦。” “的哦”完,苏清笑容一收,转头离开。 福星立刻跟上,朝苏清竖起大拇指,“主子,对付这种不要脸的,就得这样,这简直太不要脸了!” 还有一句话,福星没说。 何清澜简直是朝晖郡主和平阳侯老夫人的精装升级版。 她们主仆离开,何清澜立在门口,指甲都要掐进门框里去了。 福星说的话,她都听到了。 居然说她不要脸,九哥哥是她的,苏清才不要脸! 第一百二十八章 哭诉 可眼角余光看到院中地上化成灰的石头,何清澜到底没敢真的布置屋子。 转头在正屋的床榻上躺了一会,感受着九哥哥的体温,何清澜委屈的落了几滴泪,起身去了宁远心的院子。 不过,她要是知道,她感受到的体温不是九哥哥的而是苏清的,会不会吐血。 …… 何清澜进去的时候,宁远心才用过早饭,眼底神色闪过,宁远心笑着拉着何清澜坐下,“你来了,见过王妃了吗?” 何清澜眼底的泪,扑簌簌就落下来,“我的命好苦!为什么九哥哥没有等我。” 宁远心忙拿了帕子帮她擦眼泪,叹一口气,道:“陛下圣旨赐婚的事,也不是殿下能拦下的,平阳侯军功高,他想要给自己女儿谋个王妃,陛下也不好回驳他。” 何清澜哭的一抽一抽,“陛下那么多皇子呢,怎么偏偏就挑了九哥哥,九哥哥明明是我的。” 宁远心看着何清澜,叹息道:“事已至此,也无法回转,清澜,你看开些。” 何清澜泪眼盈盈看着宁远心,“远心,我如何看开,从我懂事起,便知道我的夫君是九哥哥,这么多年了,我等了他这么多年,他却娶了别人为妻。” 说到伤心处,何清澜哭的越发悲恸,“我在家里,得知了婚讯,哭的差点死过去,若非家里拦着,我早来了。” “远心,你都不知道,昨天九哥哥同我说,让我以后认清自己的身份!你说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伤我的心,我是什么身份,难道他还不知道!” 宁远心扯嘴一笑,语重心长道:“殿下也是身不由己,王妃的名声你也不是不知道,若真的惹怒了,殿下是怕你吃亏。” 何清澜抹泪道:“我不怕吃亏,我只要九哥哥,远心,难道你就这么甘心吗?若我是王妃,我断然不会让你独守空房这么久的。” 宁远心握着何清澜的手一颤,眼泪吧嗒落下,“清澜,别说了。” 说着话,宁远心别过脸去。 看着宁远心啜泣的样子,何清澜咬唇道:“远心,以前你不是这样的,我们一起玩的时候,除了公主,只有你最风光,我们都是听你的,可你瞧现在成了什么样。” 宁远心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清澜,别说了。” 何清澜凄厉道:“为何不说,远心,难道你要这样过一辈子?” “不如此,又如何?难道我还能斗得过王妃去?旁的不说,她若真的怒了,把我打了该如何?她若将我的家人打了该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王妃那个人,一言不合就要杀人的。” 何清澜咬着唇,“那也不能就这样算了,我何清澜的夫君,岂能让她抢了!莫非就没人能收拾了她?” 宁远心一愣,泪眼朦胧看着何清澜,沉默一瞬,苦笑道:“怎么会没有,你的姑姑慧妃娘娘是她婆婆,慧妃娘娘若要治她,旁的不说,单单一个立规矩就够她受了,可……我就是一个妾,如何去慧妃娘娘跟前多舌。” 何清澜蹭的起身,“我可以去,我被苏清欺负,姑姑总不会视而不见的。远心,你要帮我。” “我……我如何帮你?”宁远心不解的道。 何清澜怒其不争,“你怎么变这么多,从年那个不可一世的你去哪了!你给我振作起来。” 宁远心抿唇,“好,我振作,你说,要如何帮你,我一定做到,我们二人齐心,也许就有了转机。” 何清澜点头,“就是如此。这样,你打我一巴掌。” 宁远心这次是真的有点懵,惊愕看向何清澜,“啊?” 何清澜道:“苏清杀人如麻,脾气暴躁,姑姑若是知道我挨了打,必定不会饶过她,就是九哥哥也会厌恶她。” “真打?”宁远心确认道。 何清澜点头,“当然,你用点力。” 宁远心…… “啪!” 结结实实一巴掌落在何清澜脸上,何清澜眼冒金星,差点一跟头栽出去,整个脸顿时就肿了。 宁远心立刻不安道:“清澜,我,我没想到这么大力气的……” 何清澜忍着差点哭出来的眼泪,笑道:“没事,就是这样才管用,走吧,我们进宫去。” “我也去?”宁远心意外道,“我就是个妾,无缘无故不得进宫的。” 何清澜指着自己的脸,“这就是缘故,你亲眼看到苏清打我巴掌的。” 宁远心…… 见到宁远心迟疑,何清澜蹙眉,“怎么,你不愿意同我一起去吗?” 宁远心笑道:“怎么会,我当然要和你一起去,你等我换件衣服。”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顶着红肿的脸,何清澜笑道。 眨眼收拾整齐,两人携手出门。 及至二门处,不知怎么,何清澜一脚踩到宁远心的衣裙上,宁远心身子一个趔趄,就以驷马难追之势朝前摔倒出去。 砰! 整个人重重跌在地上。 何清澜一急,“远心,你怎么样?” 宁远心蹙眉咬着牙站起来,一张脸煞白,“没事,不过,怕是不能与你一起进宫了,我脚崴了,好痛。” 何清澜忙道:“没事,你快回去,找个大夫来瞧瞧,我自己进宫。” “可……要不等明日,我脚好了我们一起去?”宁远心不安道。 何清澜指着自己的脸,“等明日,这个就不起作用了。” 最终,在宁远心愧疚的目光下,何清澜上车离开。 她一走,何清澜脸上神情渐渐清冷下来。 身侧,丫鬟春桃笑道:“清澜小姐居然还以为殿下真的要娶她呢!” 宁远心冷笑:“她若不这样以为,我如何将她推出去。” 春桃笑道:“还是娘娘主意好,当年一场阴差阳错,竟然能成就今日的机缘,最要紧的,还是何清澜,与当年一样,蠢钝如猪,任由您玩耍在掌间。” 宁远心笑了笑,转身,“走吧,回去吧。” 抬脚离开,走的四平八稳。 宫里。 何清澜一进宫就哭着直奔慧妃寝宫。 她哭了一路,不等她走到慧妃寝宫门口,得了消息的太后就已经坐在慧妃寝宫里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发怒 不光太后在,就连皇后也在。 皇后是被太后强行传唤来的。 慧妃寝宫。 太后高坐主位,冷着脸看了慧妃一眼,转而看向皇后,“你是她婆婆,这件事,你来处理吧。” 论理,慧妃是婆婆,但是有主母在哪有妾室说话的份! 何清澜低眉顺眼委委屈屈坐在那,心头心花怒放。 她只是来向慧妃告状的。 没想到太后都来给她做主。 这运气也太好了。 皇后掩着心下的不悦,看着何清澜。 她一点也不想管和苏清有关的事啊! 她和苏清又没仇,干嘛拉着她! 而且,自从苏清嫁给容恒,但凡和苏清过不去的,谁有好下场! 谁有! 深吸一口气,皇后到底还是温和的朝何清澜道:“这件事,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何清澜敛了心思,噙着眼泪抬眸看皇后。 “娘娘,臣女不敢有半句欺瞒,当时臣女被困在机关里,若非宁侧妃去的及时,臣女怕是已经没命了。” 皇后皱眉,“宁侧妃会解机关?那你怎么还被关了两个时辰。” 何清澜…… “宁侧妃不会解机关,但是有宁侧妃陪着,臣女心下的惊恐被安抚下来。”说着,何清澜噙着的眼泪簌簌一落,“也不知道这道伤口会不会落疤,臣女还未出阁。” 心头的惊慌不安,如数表达在脸上。 何清澜是柔柔弱弱的美人。 一哭,那柔弱的美态尽显无遗。 皇后叹一口气,虽然不愿意管闲事,但到底还是同情何清澜。 好好地姑娘,若真的留了疤…… 再看何清澜bái nèn的脸上那五根分明的手指印,皇后就放柔了声音道:“九王妃到底为何打你?” 何清澜原本只是零星落下的泪,听到这句话,落得突然汹涌澎湃。 “臣女也不知为何,今儿一早,臣女去给王妃请安,臣女只说殿下屋子里的墨菊怎么不在了,王妃就动怒打了臣女,宁侧妃当时也在场。” 宁远心是镇国公夫人弟弟家的嫡女,算起来,与太后也算沾亲带故。 皇后朝太后看去,“要不要唤了宁侧妃来问问。” 太后不悦的横了皇后一眼,“有必要吗?难道清澜脸上的巴掌还是她自己打上去的!” 皇后立刻道:“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是想,苏清该不会无缘无故打人,清澜和苏清接触时间短,兴许不知缘故,既是宁侧妃也在,没准她知道缘故的,还是问清楚点好。” 问不清楚,贸然把苏清叫来,到时候被人绝地反击,丢的脸算谁的! “不会无缘无故?”太后冷笑,“皇后你可真是高看了她。” 这话,皇后没法接。 何清澜却是委屈道:“当时王妃打完臣女就走了,宁侧妃安慰臣女说,王妃脾气大,习惯就好了,可,可臣女一时间习惯不了啊。” 最后一句话,何清澜说的几乎崩溃,泣不成声。 也难怪她崩溃。 在家被人千娇万宠长大的,来了容恒的府邸,居然要习惯挨打。 这谁能习惯了。 太后一听这话,脸顿时黑了。 远心劝何清澜习惯就好了,那也就是说,远心在府里也经常挨打? 打宁远心,那就等于在打她太后的脸! 太后阴着脸朝慧妃道:“你的儿媳妇就是这样做一府主母的?还有点王法没有了!” 刚刚还说皇后是婆婆呢,现在矛头就直指慧妃了。 皇后同情的看了慧妃一眼。 亲侄女状告儿媳妇,这也是没谁了! 慧妃看了何清澜一眼,朝太后恭顺道:“这件事,怕真的有误会,还是……” 太后一拍桌子,“误会?哼!把苏清给哀家叫来,哀家倒要听听,她是如何在府中作威作福!还有,把恒儿也叫来,他这个王爷是怎么当的!” “太后息怒,这个时候,苏清怕是在军中处理军务呢…”慧妃忙道。 太后一声冷哼,打断慧妃,“连当家主母都做不好,就能做好一军将军!今天,哀家必须要从她嘴里听到一个说法!我皇室的王妃岂是她想要如何就如何的!” 太后怒不可遏,慧妃拦不下,只能眼睁睁看着谢太监出宫传旨。 而此时,苏清正在军营中实验她的升级版战车。 能工巧匠就是能工巧匠,一夜的功夫,她要的东西就完美出现在她面前。 抛射力度和精准度,非常好。 “好,这样的车,让他们立刻造出十辆出来,只要速度够快质量够好,工钱翻倍。”苏清朝邢副将道:“另外,战车造好之后,留了匠人在军营住一阵子,等战车送到战场再让他们离开,这期间,工钱照负。” 邢副将知道这战车要用到南梁战场上,不敢耽误,领了命令便去执行。 苏清又点了一名副将,“把这个掩藏好运回王府,亲手交给薛天,让他小心收好了,切莫走漏消息。” 副将领命,转身执行。 他才走,一个士兵便急匆匆赶过来,“将军,宫中来了人,说是太后娘娘传您进宫。” 苏清皱眉。 太后天天这么闲吗? 怎么有事没事就想见她! 但是,太后传召,她又不能不去。 等苏清赶到宫门口时,容恒正好下车。 一眼看到苏清,容恒笑道:“你怎么也进宫了?” 苏清翻个白眼,“你以为我想来啊,太后想见我。” 容恒…… 他也是被太后传召来的。 莫非又出了什么事? 苏清一瞧容恒的表情,顿时脸一垮,“别说你也是被太后叫来的啊。” 容恒苦笑。 苏清无语,“她怎么天天盯着我不放啊!” 容恒安慰道:“也许你想多了,没准儿真的是有事。” 一面说,容恒一面伸手揽住苏清的腰肢,在苏清耳边轻言,“说好的,人前恩爱。” 苏清…… 不仅要冒险进宫见太后,还得拿命和容恒恩爱。 她真是上辈子积德不够吗? …… 一进慧妃寝宫,苏清一眼看到哭红眼的小白菜和她脸上的巴掌印,不由得心头唏嘘。 小白菜也真够可怜的。 左脸被福星的机关划破了还没好,这是造了什么孽,右脸被打成这样。 然而…… 苏清心头唏嘘还未落下,主位太后就重重一拍桌子,“苏清,哀家问你,为何将清澜打成这样!” 第一百三十章 打脸 苏清…… 啥? 我打的? 一句话直接把苏清问懵了。 苏清错愕看向太后,又转头看看何清澜的脸,沉默一瞬,朝何清澜道:“你脸上的巴掌,是我打的?” 被冤枉的将军,周身的杀气很浓。 何清澜吓得扑通就跪下了,“我……我……” 惨白着一张脸我了两声,没说出第三个字,就跪在地上,簌簌发抖,吧嗒落泪,整个也一个风吹小白菜。 “苏清,你放肆!”眼看何清澜被吓成这样,太后盛怒,“怎么,当着哀家的面,你还要威胁她不成?” 苏清面色冷峻,转头看这个从来没给过她好脸色的太后,“孙媳妇不敢。” 太后咬牙切齿,新仇旧恨齐齐涌上。 “不敢?哀家看没有你不敢的,哀家问你,何清澜犯了什么错,你要如此打她,你的心肠怎么这么恶毒!我皇室岂能容你这般阴毒之人!” 苏清冷着声道:“她脸上的巴掌,不是我打的。” 太后冷笑,“不是你打的这巴掌会自己上了她的脸?” 容恒立刻道:“皇祖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王妃断然不会打清澜的。” 何清澜身子一颤,惊愕抬头,睁大眼睛看着容恒,满眼的泪簌簌的落,不可置信道:“九哥哥,你的意思是我说谎了吗?” 容恒低眼看了何清澜一眼。 左脸一道伤痕已经结痂,右脸五根手指印触目惊心,着实可怜。 可他怎么也不相信她脸上的巴掌是苏清打的。 “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何清澜匪夷所思盯着容恒,“九哥哥,你就那么相信她?难道我会用这样的方式来诬陷王妃?诬陷王妃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众人皆知,皇上当初下了圣旨,何家女不得为皇室王妃,更不得嫁给九皇子。 何清澜和苏清之间,实在也是不该有什么恩怨啊。 何清澜这颤巍巍的话,容恒答不上来,他只知道,他相信苏清。 可太后却是脸色阴黑。 “恒儿你糊涂,到现在你还护着这个蛇蝎女人,清澜脸上的巴掌,可是远心亲眼看着苏清打的!”太后痛心疾首看了容恒一眼,转而看向苏清。 那目光,嗖的就成了阴戾凶狠。 “今日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哀家便废了你这王妃之位!一府主母尚且如此残暴无德,你这紫荆将军的封号,怕也更是名不副实!” 苏清…… 嘿,我的暴脾气! 你废了我王妃的位置也就算了,还想夺我将军封号?! 下颚一扬,苏清看向太后,“太后认定,何清澜脸上的巴掌就是孙媳妇打的?如果孙媳妇能证明这巴掌不是孙媳妇打的,那么,对于冤枉孙媳妇的人,太后可要秉公惩治?” 皇后顿时眼皮一跳,这就要绝地反击了? 不由担心的朝太后看过一眼,好心道:“母后,这件事,怕真的有误会,还是查清楚的好。” 太后冷冷一哼,眯着的眼睛迸射出凶光,看向苏清,“误会?远心亲眼看见的能有什么误会!哀家倒要看看你如何自证清白!” 苏清转头看向何清澜,“是宁远心亲眼看到我打了你一巴掌,对吗?” 何清澜咬着下唇,不敢看苏清,哆嗦了片刻,点头。 苏清上前一步,扶住何清澜的肩头。 何清澜吓得顿时狠狠一颤,面若土灰,“你做什么?” 苏清温和笑道:“我扶你起来,你挨了打,怎么能让你跪着。” 何清澜错愕看着苏清,不解她到底什么意思,却也顺势起身。 跪着实在难受啊。 只是,在何清澜被苏清温和的扶起那一瞬,只听得“啪”的一声,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何清澜就飞了出去。 “啊~” 随着一声惨叫,何清澜重新跌落在地上。 太后气的脸色铁青,气息粗喘,“苏清,你大胆!” 苏清转头风轻云淡,“太后,孙媳妇只是自证清白而已。” “你以为大家都是瞎子吗!”太后怒斥,那滔天的怒火,几乎都要从太后眼中喷出。 “来人,将这不知王法为何物的东西给哀家拿下!平阳侯不知道教你规矩,哀家代劳!” 语落,立刻有四个禁军出现在门口。 皇后眼皮一抖。 她竟然不知道,太后过来还准备了禁军,不禁担忧的看向苏清。 太后准备很充分啊,今儿势在必得! “本王看谁敢!”容恒身子一横,挡在苏清和禁军之间,“想要带走王妃,除非把本王一起带走!” 禁军立刻迟疑看向太后。 “恒儿,你要忤逆哀家吗?”太后怒道。 容恒斩钉截铁道:“孙儿不敢,但孙儿身为人夫,有责任有义务保护自己的王妃!” “难道远心就不是你的侧妃,难道清澜不是你的表妹?怎么,难道她们就活该挨打?”太后的怒气,已经聚集的快要bào zhà了。 容恒坚定道:“事实如何,自有分断,孙儿不信王妃能做出这种事!” “好,很好!”太后怒极而笑,“既然你要尽你丈夫的责任,哀家不为难你!来人,把九皇子和王妃一起给哀家拿下!”太后一拍桌子,呵道。 皇后心尖一缩,立刻朝慧妃看去,这可如何是好。 然而,皇后焦灼的目光落到慧妃面上,却见慧妃一脸淡定。 淡定? 皇后顿时不淡定了。 太后都要抓走容恒了,慧妃怎么还这么淡定…… 皇后神思揣测间,禁军上前。 那铠甲刀戟碰撞间发出的铮铮声音,令慧妃的寝宫充满剑拔弩张的压抑。 苏清一眼不看禁军,只拳头一捏,两步走到何清澜面前,将其一把提起。 “啊~” 何清澜吓得惊声尖叫。 “你做什么,快放开我,太后救命,姑母救命~” 小白菜柔弱而奋力的挣扎。 苏清眼皮不眨,如同拖一只小鸡一般,将何清澜拖到太后面前,“孙媳妇说了,孙媳妇会自证清白,太后连这点耐心都等不得吗?” 嘴角噙起嘲蔑一笑,苏清指了何清澜的脸,“太后看清楚,这两边的指头印可是一样粗细大小!” 容恒立刻上前,仔细看了一下,笑道:“皇祖母,莫说指头粗细大小不同,长短都不同,完全是两个不同的巴掌印。” 说完,容恒回头怒斥禁军,“还不退下!” 禁军…… 第一百三十一章 甩锅 苏清几乎是将何清澜的脸杵到太后面前让她看的。 容恒说完,苏清松了提着何清澜的手,然后双手举到太后面前,“太后看清楚了,孙媳妇的两只手一般大小,孙媳妇常年征战,手掌比寻常女子大些粗糙些,绝对打不出那么小那么精致的巴掌!” 一切用事实说话。 有图有真相! 太后脸上,一坨青一坨紫,红白相间,五彩缤纷。 皇后不忍直视的颤了颤嘴角。 这绝地反击的也太凶残了! 不过,很成功,一巴掌到位! 何清澜被苏清一巴掌甩飞,到现在都眼冒金星,疼得她不住的哭。 而太后…… 五脏六腑聚集的怒气撒不出来,险些喷出一口血来。 整个大殿,剑拔弩张的空气顿时幻化成两个字:尴尬。 苏清冷眼看着何清澜,“你不是说,你脸上的巴掌是我打的吗?宁远心亲眼看到的,嗯?” 何清澜一哆嗦,不知如何接话。 她没想到苏清会这么自证清白啊。 她原以为,苏清最多找几个证人。 可苏清声名狼藉,这样她就完全可以一口咬定,那些证人的话,都是被苏清胁迫的。 可现在…… 脸疼! 何清澜低着头不说话,苏清看向太后,“还请太后给孙媳妇做主,何清澜与宁远心联手污蔑孙媳妇,藐视皇室威严,论罪重罚。” 太后…… 皇后同情的看了太后一眼,转而低眉垂眼。 不关我的事。 太后咬牙切齿抄起手边茶盏砸了出去,一只茶盏,准准的砸在何清澜手上。 何清澜疼的几乎要背过气去。 “你说,究竟怎么回事!”太后一腔怒气,如数扑向何清澜。 何清澜忍不住的浑身颤抖,抬眼去向慧妃求救。 而慧妃…… 至始至终盯着自己衣裙上绣着的那朵并蒂莲,看呀,看呀,怎么也看不够,压根不看何清澜。 何清澜死死一咬嘴唇,仰面泪眼婆娑看向太后,“臣女……臣女被吓糊涂了,不是王妃亲自动的手,是王妃让她跟前的福星……” 她左脸右脸全是巴掌印,尤其苏清那一巴掌,打的重不说,还把她昨天的伤口绷开,鲜血丝丝渗出,看的格外凄惨。 只是,凄惨的何清澜话没说完,就被一声脆响打断。 “啪!” “啊~” 众人纷纷朝声音方向看去。 福星一脸真诚看向太后,指了身侧何清澜的丫鬟的脸,“太后娘娘可以对比,奴婢的手,要比王妃的再大点。” 不用多说,直接上图。 …… 尴尬的大殿,瞬间静默下来,每一个氧分子都在表达着同样的字眼:往死里尴尬! 何清澜…… 苏清忽的一笑,“瞧瞧清澜被吓得糊涂成什么样了,让谁打的都记不住,太后,还是将宁侧妃请来吧,她一贯稳重,一定能想起来清澜脸上的巴掌到底是谁打的。” 顿了一瞬,苏清收了脸上笑意,严肃道:“何况,涉及孙媳妇名誉问题,还望太后明察。” 当初,何清澜可是一口咬定,宁远心亲眼目睹了一切。 太后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架到了火堆上。 今儿的事,如果她真的秉公处理,给苏清一个公道,那她是做了分内之事。 如果她偏袒了宁远心,那…… 一个是宁远心,一个是自己的名声,孰轻孰重压根不用考虑,太后狠狠瞪了何清澜一眼,朝谢公公道:“去把宁远心带来!” 谢公公几乎咬着银牙看了苏清一眼,领命而去。 何清澜瘫坐在地上,脑子里一团乱麻。 今儿的事,到底要怎么收场! 还有,一贯宠爱她的姑姑,为何一言不发呢? 从头到尾,一句话也不说,一眼也不看她。 为什么? …… 宁远心来的很快。 来的路上谢公公已经将慧妃寝宫的事告诉了她。 所以,宁远心一进门,苏清就看到她被烫的红肿的手,顿时…… 狠人啊! 原图比对都没法做了! “你的手怎么回事?”宁远心行过礼,太后皱眉看着她红肿的手道。 宁远心低眉垂眼,“回禀太后娘娘,婢妾的手是今儿一早丫鬟端茶不慎打翻茶盏烫伤的。” 太后狐疑看了她一眼,然后道:“今儿你可是亲眼看到苏清打了何清澜?” 宁远心立刻一脸疑惑抬眸,错愕看向太后,“不曾啊。” 转瞬垂眸,“因着王妃仁慈,免了婢妾的晨昏定省,现在是婢妾今儿第一次见到王妃。” 何清澜口中的苏清,暴躁狠戾,宛若恶魔。 宁远心却说苏清仁慈。 太后深深看了宁远心一眼,“啪”的一拍桌子,朝何清澜道:“你如何解释!构害王妃,污其名声,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何清澜结结实实一哆嗦,哭道:“臣女知错。” 太后咬牙道:“现在知错了?” 让她堂堂太后丢了这么大的脸,你现在知错了? 何清澜哭道:“臣女就是因为脸上被王妃的机关所伤,担心落下疤痕,心头愤懑才一时糊涂。” 说罢,何清澜颤巍巍看向苏清,满目祈求,“王妃饶我一次,我真的是被吓得失了魂,才做出这种糊涂事,那机关落下一瞬,我真的以为我要死了。” “我没有恶意,我就是想让你被斥责一顿,我的脸被机关划伤……” 何清澜呜呜咽咽,哭的凄惨的不得了。 “我脸上的伤,也不知道能不能好了,我还未出阁,若真的好不了,我这一辈子……” 何清澜面色苍白,脸颊红肿,伤口崩裂,哭的肝肠寸断,那种委屈和惊慌被她表现的淋漓尽致。 连皇后的心,都被她哭软了。 姑娘家最在乎的就是这张脸,更何况,何清澜还长得颇为绝色。 初来乍到脸就被毁,咽不下这口气也实在说得过去。 连皇后都这么想了,太后更是找到了台阶。 “苏清,哀家问你,好好的软榻上,你为何要安装机关,如果不是这机关,何清澜又怎么会如此!”太后掷地有声的质问苏清。 “清澜从前可是公主伴读,她品行如何,哀家一清二楚,她断然不会无故做出今日这种事!” 苏清…… 甩锅还有这么甩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 挽回 可惜,你甩我不一定就背! 品行好是吧,太后你亲自认证的是吧! 很好! 面对太后的质问,苏清意味深长的看了容恒一眼。 然而,容恒没看她。 在苏清开口之前,容恒一把将苏清拉到身后,朝太后道:“皇祖母明察,软塌上的机关,是孙儿让苏清安装的。” 那一脸护犊子的表情,非常到位。 太后阴沉着脸看着容恒,“你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哀家能不知道你是什么性子,莫说安装,你就是连机关是什么都未必知道!” 容恒…… 他人设这么成功? 太后语落,何清澜跟着道:“九哥哥,那机关布满铁钉,凶残无比,真的是你让王妃安装的吗?好好的床榻,为什么要安这个?” 她哭的太厉害了,现在不哭了,说话还都是一抽一抽的。 容恒扫了何清澜一眼,朝太后道:“这个,是我与苏清的私事,机关没有安装在公共场所,而是安装在我与苏清休息的正房,机关是凶残也好温柔也罢,都不会影响到我俩以外的任何其他人。” 说罢,容恒看向何清澜,“表妹如果不是趁着屋中无人擅自进去,又怎么会触动机关!” 何清澜顿时脸一白,眼泪又噙在眼眶,“九哥哥,你是在责怪我进了你的房吗?” 容恒没理何清澜,目光重新落到太后处,“皇祖母难道连孙儿屋里到底摆了什么摆设安装了什么玩意儿都要过问吗?” 容恒如此与太后说话,的确是逾越了。 可他就是想要告诉所有人,为了苏清,他连太后也可以得罪。 所以,容恒成功激怒太后。 太后阴着脸,“好,好得很,长大了翅膀硬了,连哀家也不放在眼里了!” 说罢,太后转头看向慧妃,双目喷火,“你就是如此教育皇子的?” 一直沉默的慧妃,终于抬头。 “太后息怒,臣妾知错。”慧妃立刻起身赔罪,转而朝容恒道:“放肆!快向你皇祖母赔不是。” 容恒仰着头,“儿臣无错。” 苏清看着容恒,心头幽幽一叹。 为了保护他抽屉的秘密,这货也是拼了。 行军打仗,讲究阵法,敌方太强,不能硬怼啊! 她怼太后,那是因为她先讲事实摆道理,而且,她就算把太后怼死也没有半句不恭不孝的意思。 可容恒这就不同了! 一扯容恒衣袖,苏清上前一步,“太后息怒,我们房里的机关,不是殿下有意不同太后讲清楚,实在是原因难以启齿。” 苏清一面说,一面一脸为难。 太后冷哼,沉着脸没说话,盛怒至极,显然绝不会罢休。 慧妃忙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还不赶紧说清。” 苏清犹豫一瞬,咬唇道:“是……是殿下不知从哪弄来一张图,说,说想要快点有皇孙,更刺激一点更有激情,那个机关,是为了快点弄出个皇孙来。” 苏清是谁,从十岁起就流连忘返青楼的主。 这话,信手拈来。 语落,顿时一屋子人面色潮红。 苏清淡定立在那,盯着尴尬的太后看。 我们不说,你偏要让我们说,你看……这多难以启齿。 容恒方才的逾越,也因着这份“难以启齿”被化解。 哪有孙儿和祖母说这种事的! 宁远心出阁前,有嬷嬷专门教导过她一些闺房之事,她羞红着脸一言不发。 何清澜茫然看着容恒,“九哥哥,为什么安装了机关就能快点有皇孙?” 苏清看着一脸清纯的何清澜,问道:“你触发机关,是不是因为你打开了一个抽屉?” 何清澜…… 苏清没给她开口否认辩解的机会,又道:“那抽屉里装的,是不是贴身之物?” 清纯的何清澜顿时脸颊一红,咬唇道:“我不知道那抽屉里装的是……” 里裤二字,她说不出口。 苏清心下冷笑,就知道你说不出口! 不过,说出来也没事。 因着何清澜的这份说不出口,大家的思绪,越发旖旎发散。 为了更有激情,为了更刺激,连机关都整出来了,那贴身之物…… 发散之后,再看何清澜的目光就复杂起来。 人家夫妇助兴的机关,你到底是出于什么动机和目的才会触发呢? 何清澜…… 太后沉着一张脸,在苏清一瞬不瞬的注视下,宛若坐在针毡上,愤怒一拍桌子,太后拂袖起身。 “看看你娘家是如何教导女儿的!简直败坏门风!哀家真是看走眼了!从今儿起,不许她进宫!至于她诬陷苏清,你来处置!” 丢下一句话,太后愤怒离开。 太后一走,皇后起身同情的看了慧妃一眼,跟着离开。 今儿莫名看了场大戏! 够回味好几天了! 等太后和皇后离开,慧妃转头朝宁远心道:“你先回去吧,手上的伤小心些,莫留了疤。” 声音平淡,面色平静,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 顿了一下,慧妃继续道:“本宫素日喜欢《金刚经》,等你手好了,给本宫抄一套吧。” 宁远心顿时脸一白。 抄一套《金刚经》…… 她怕是不吃不喝不睡不歇,一个月也写不完。 慧妃这是…… 捏着手里的丝帕狠狠用了用力,宁远心屈膝恭顺道:“是。” 宁远心一走,何清澜哭着看向慧妃,“姑母,我知道错了。” 慧妃瞧着何清澜,动了动嘴角,没说话,转眼看向苏清,“你同我进里面来。” 慧妃一面说,一面朝里屋走去。 苏清看了容恒一眼,跟进去。 一时间,大殿里只剩下容恒和何清澜。 “九哥哥,你是不是觉得清澜是个坏女人。”一瞬间的沉默后,何清澜睁大眼睛看着容恒,眼底眼泪在打转。 容恒看着何清澜惨不忍睹的脸,面容阴冷,“你觉得呢?” 何清澜眼底的泪,簌簌就落了,“九哥哥,你……你会厌恶我吗?我这么坏~”嘟着嘴,低头。 “知道自己坏,以后就不要靠近王妃了。” 何清澜澄澈的眼睛颤巍巍一抖,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九哥哥,你你就这么在乎她?” “是!” 就在这个时候,苏清从里屋出来。 她身后跟着慧妃,依旧面色平静,“你们回去吧,清澜留下陪我一会。” 第一百三十三章 威胁 容恒和苏清告退。 慧妃静静看向何清澜。 何清澜扑通跪下,哭道:“姑姑,我错了。” 慧妃在椅子上坐下,静静看着何清澜,半晌,看着何清澜因为跪的时间长额头已经开始冒汗,慧妃轻轻一叹。 “知错了?” 何清澜忍着膝盖剧痛,咬唇点头,“知错了,姑母,清澜知错了。” 慧妃端着茶盏抿了一口,“你知道我为何让宁远心抄《金刚经》吗?” 何清澜泪眼婆娑,点点头。 慧妃一笑,“你脸上的巴掌,是她打的,她明明与你一起构害苏清,可众人只知道你是恶人,她却独善其身,你可知道为何?” 何清澜仰头看慧妃。 慧妃盈盈一笑,“因为你蠢!” 何清澜眼中的泪扑簌簌的落,“姑母……” 慧妃身子微微向前一探,勾起何清澜的下巴,目光游走在她红肿的脸颊上,转而将其下巴狠狠捏住。 何清澜疼的一身冷汗,“姑母……” 慧妃脸色一冷,将手松开。 “本宫只恒儿这一个皇儿,也只苏清这一个王妃,谁和他们过不去,便是和本宫过不去。宁远心作恶却证据全无,本宫罚她抄《金刚经》,你是本宫的侄女,本宫不罚你,你回真定吧。” 何清澜顿时慌了,“姑母,你要赶清澜走吗?姑母……” 说着,何清澜跪着上前,抱住慧妃的腿,“姑母,清澜真的错了,清澜真的知错了。” 慧妃冷声道:“若是所有的过错都能用一句知错了弥补,那这知错二字未免也太珍贵了些。有些事本宫能容,有些事,本宫分毫不让。” 何清澜仰头看着慧妃,“姑母,您真的忍心赶走清澜吗?姑母,清澜真的知错了,清澜再也不会犯了,姑母你就原谅清澜吧。” 慧妃冷声道:“你回真定吧,本宫心意已决。” 说完,慧妃起身。 何清澜怔怔看着慧妃,眼底神色变幻,在慧妃起身一瞬,何清澜跟着爬起身来,上前一步在慧妃耳边轻声道:“姑母,当年的秘密,清澜也略知一二,姑母就不怕清澜说出去?” 慧妃顿时身子一颤,匪夷所思看向何清澜。 “你威胁本宫?”语气徒然尖锐。 何清澜抿唇一笑,“清澜不敢,可清澜若是得不到姑母的原谅,悲恸至极,难免精神错乱,不慎说出也是有的。” 慧妃冷眼盯着何清澜,宛若在看一个陌生人。 清澜上前,握住慧妃的手,“姑母,清澜真心实意知错了。” 慧妃一把甩开何清澜,阴冷道:“你现在就去把这个秘密宣扬出去吧,你看看是本宫第一个急还是你父亲母亲第一个急!” 何清澜一愣,显然没听懂慧妃的话。 慧妃冷笑,“这么多年,本宫对何家有求必应,你以为是什么?血缘亲情?若非你母亲手里捏着本宫这个秘密,何家会有今日的荣耀?你想要宣扬出去是吗?你去啊,本宫大不了至此荣耀尽失,可何家呢?没了本宫的何家还是何家吗?” 幽幽看着何清澜,慧妃扬了扬嘴角,“更何况,本宫未必就会荣耀尽失,毕竟,本宫的儿媳是平阳侯的嫡女!可何家呢?没了本宫的庇护,何家覆灭不过眨眼一瞬!” 何清澜顿时傻眼了。 她知道父亲母亲捏着慧妃的秘密,凭着这个秘密,何家在真定过得顺风顺水。 姑母明明惧怕这个秘密被宣扬出去,怎么…… 神思飞转,何清澜审视般看着慧妃,“姑母以为我不敢?” 慧妃顿时一笑,“不敢?有什么是你不敢的!尽管去!” 说完,慧妃转头进了里屋,不想在多看她一眼。 何清澜捏着拳头朝慧妃的背影道:“姑母现在这般护着苏清了,刚刚太后要让禁军抓走她的时候,姑母怎么一言不发?” 慧妃顿足,回头看向何清澜,“因为本宫知道,苏清稳胜,而你……不过跳梁小丑。” 何清澜心头有些崩溃。 算计苏清不成,彻底败露在大家面前也就算了,现在慧妃对她完全是冷酷无情。 她只是犯了这么一个小错误而已! “姑母就这样绝情绝意的对我吗?难道这些年姑母对我的疼爱都是假的?我不过犯了个小小的错误,姑母就……” 慧妃不想再听何清澜一句话,扬扬手,吩咐贴身婢女,“把她带走,让人送回真定。” 说完,慧妃进了里屋。 初夏半上午的太阳照进屋里,却照不暖慧妃寂凉的背影和眼底浓郁的失望。 一个贴身婢女上前,劝慰道:“娘娘,何苦与他们生气,平白气坏了自己身子。” 慧妃摇摇头,声音低落,“兄嫂如何,本宫早就死心,可清澜,本宫是真心疼爱了她那么多年,结果呢,你瞧瞧她刚刚说的话!本宫真是……纵是白眼狼,这心也该焐热了。” 婢女叹了口气,“娘娘,好在殿下和王妃恩爱,殿下的身子又有了起色,不为别的,单单这些娘娘也该舒心些。” 提起容恒和苏清,慧妃面上神色稍霁。 “今儿的事,也就是清儿,但凡换成一个性子柔和点的,也要被她得逞!她若真的得逞,就凭太后对清儿的恨,清儿能有什么好下场!” 慧妃捏了捏手中丝帕。 “本宫就怕兄嫂把主意打在恒儿身上,专门求了陛下发一道圣旨,断绝了何家与恒儿结亲的念头,可圣旨都拦不住她们的贪心!” 说及此,慧妃又气又恨,眼底不由热泪打转。 宫婢忙劝道:“娘娘,横竖如今殿下和王妃恩爱,王妃又是个强性子,她们纵是有歹心也无用武之地,奴婢瞧着今儿殿下对王妃的维护,那真是百般呵护,想来娘娘不久就能含饴弄孙了,就别再为这些不值得人难过了。” 慧妃吁一口气,沉默不语。 阳光不及的眼底,一片晦暗不明。 真定…… 何家…… 如果有可能,她真想将那个地方碾为齑粉。 她被何家纠缠了一生,难道她的恒儿和清儿也要被他们阴魂不散的纠缠吗? 第一百三十四章 续命 被慧妃心疼的恒儿和清儿,此刻直奔御书房。 左右进宫一趟,总要办点正事。 御书房里,皇上面色颇为激动。 苏清纳闷儿的看了皇上一眼,将南梁象兵一事和她准备下的应对策略详细禀明。 而皇上…… 看上去没有认真在听她说话,事实上好像也的确没有认真听她说话。 皇上的目光,总是游离在容恒的肚子上。 苏清语落,皇上颔首,一脸欣慰的看了容恒一眼,道:“半年以后,朕能抱上皇孙吧?” 既凶残又聪明还彪壮的皇孙。 江山后继有人啊! 皇上很期待如此皇孙降临,这样的话,只要将皇孙培养到十四岁,他就能退休了。 皇上这活儿,真不是人做的啊! 以前是没得选,现在,他只想做个好太上皇。 被催生的容恒顿时嘴角一抽。 去平阳侯府回门,岳母每每提起外孙就要看他肚子也就算了,他父皇怎么也看他! “父皇,儿臣尽力。”深吸一口气,容恒道。 皇上欣慰道:“不过,皇孙固然重要,你也要多注意身体才是啊。” 说完,皇上一脸笑容看向苏清,“你们成亲前,朕还担心恒儿的身子骨坚持不了多久,没想到你们成亲了,恒儿这身子倒是越来越康健了。” 苏清…… 知道坚持不了多久还让我嫁,有你这么坑人的吗? 最心酸的是,她爹娘也没阻止! 皇上也没等苏清回话,兀自说完,又转了目光看向容恒,“是越来越康健了吧?最近都没吐血了。” 容恒…… 糟了,最近过的太丰富多彩,都忘了人设问题了。 父皇都察觉他身体越来越好了,那四皇子大皇子他们是不是也察觉了? 心头一惊,容恒看着皇上,然后…… “哇~” 一口鲜血喷上,容恒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苏清彻底惊呆了。 靠!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 这货能在皇室的旋涡中活这么久,除了命硬,演技也能续命啊! “殿下~” 为了配合容恒高水准的演技,苏清只能立刻蹲下去扶住他。 皇上皱眉。 怎么又吐血了,不是连制造激情的机关都搞出来了?床榻上那么生猛,难道是生猛过度?还是,生猛的不是他儿子而是他儿媳…… 眼皮一跳,皇上立刻制止了自己跑偏的思绪,“快,宣太医!” 昨日下午,苏清佯做寻到药方,派人将药方送到太医院。 太医院的太医正集体加班加点的熬制药膏,秦太医听说容恒吐血昏倒在御书房,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从太医院到御书房,再加上给殿下诊脉瞧病,一个来回,最少也要一个时辰。 看病比熬药轻松一万倍啊! 在诸多太医羡慕嫉妒恨的注视下,秦太医容光焕发的直奔御书房。 一番诊治,秦太医眉头微蹙。 九殿下的脉象,平稳有力,压根不像刚刚吐血的人。 四皇子说,之前刘御医一直致力于将九殿下的身体搞成一个破败的筛子,只要四皇子一声令下,九殿下就能丧命。 这……名不副实啊! 固然是九殿下府邸那些为四殿下做事的人被清除了,可那也只是停止了慢性下毒,九殿下的身体能恢复的这么快? 这分明是有人在暗中给他治病。 可九殿下现在在御书房吐血,那就是不希望有人知道他的身体有好转。 九殿下不希望的事,王妃自然也不希望。 他要是做了让王妃不高兴的事…… 想起那一顿胖揍,秦太医颤了颤嘴皮。 再想起不久前陆太医为了讨要药方挨的那顿胖揍,秦太医又颤了颤嘴角。 眼角余光看了苏清一眼,转而朝皇上道:“陛下,殿下身体虚弱又毒素尚存,精气不足,气血两亏再加上毒素游蹿才导致方才吐血。” 皇上的重点,就落在了精气不足上。 “你只说,要紧不要紧,可治得?恒儿有些日子没有吐血了,他的身子是你在打理,最近可是有好转?”皇上看了容恒一眼,问秦太医。 秦太医…… 说有好转,那是说实话。 可说实话就要挨揍。 说没好转……皇上会觉得他是庸医吗? 左右为难,秦太医皱眉道:“殿下身体略有一点好转,可因着毒素在身体里的年头实在有些长,只要这毒素没有清除干净,殿下就随时都会吐血。” 皇上沉着脸,“你们就一点解毒的办法都没有?” 秦太医为难道:“解毒,倒是有办法,但是殿下体内的毒素因着存在时间太长,有些毒已经不是当初的毒,毒素随着殿下的体质也跟着发生了变化,解起来不易,臣正在努力。” 刚刚还觉得自己马上就能抱到皇孙了,皇上亢奋的心骤然失落下来。 “他这毒素,多久能彻底根除?” 秦太医低着头,“若是殿下体内毒素不再变化,彻底清除的话,一两个月足矣,再将养上半年,身子应该就能调理过来,可若是毒素变化,就不好说了。” 这话说的,多有水平。 能不能好,全看天命。 苏清由衷的敬佩秦太医说话的水平。 话说到这个份上,皇上只得命人将容恒送回。 有心嘱咐几句,可儿子昏迷着,那种不要过度纵欲的话又不能嘱咐给儿媳妇,皇上闷闷叹了口气,只得作罢。 他的优质皇孙啊…… 离了御书房,秦太医刻意放缓了步子,逐渐拉开与苏清他们的距离。 珍爱生命,远离苏清。 却在路过一假山处,领口猛地被人一提,他就被拽到假山后面了。 秦太医吓得面色发白,定神看到提他的人正是四皇子,顿时松下一口气,“殿下?” 吓死他了,还以为他刚刚表现的让苏清不满意,苏清命福星就地胖揍他呢! 四皇子沉着脸问秦太医,“九弟方才到底怎么回事?” 秦太医眼皮一跳,眼角余光瞥见远处苏清的衣袍一角。 “九殿下是气血不足又怒气攻心才导致毒发吐血。” 四皇子皱眉看秦太医,“本王让你在他的药里做手脚,难道你将本王的话当做耳旁风?” 第一百三十五章 情书 秦太医立刻恭顺道:“殿下息怒,不是臣不做,实在是自从谢良和赵正离开府邸,九殿下觉得自己身体清爽了些,不肯吃药了,臣有力无处使啊。” 秦太医默默将责任推到四殿下自己身上。 饮食下毒的人不在了,九皇子没有继续服毒,身体好转了。 这是你自己的问题啊! 惹不起苏清的胖揍,只能忽悠四殿下了。 四殿下的阴招虽然也令人毛骨悚然,但阴招毕竟就是阴招,更何况四殿下也未必就知道他说的真假。 可苏清不同啊! 那根本不讲理的,只要不高兴就是一顿揍! 秦太医实在是被揍得心理阴影有点大。 四皇子狐疑看着秦太医,目光阴晦,“他最近都不吃药?你为何不告诉本王?” 秦太医错愕看向四皇子,“您不知道?臣,臣以为您知道,难道除了赵正,您在九殿下府邸就没有别的人了?” 四皇子…… 他能说,他的人都被苏清调去的那个新总管给撵走了吗? 当然不能! 一敛神色,四皇子道:“好了,本王知道了,药你准备好,很快本王就让他吃药,这次,本王要的是一药毙命!” 秦太医忍不住一哆嗦,带着几分悚然看向四皇子,然后点点头,“是。” 命他领了,可到时候九皇子能不能毙命……他不确定。 总觉得,不能! 就算一药毙命,就怕到时候毙的不是九殿下的命~~ “殿下若无旁的事,臣先回太医院了,还等着熬药膏呢。” 四皇子点点头,“你去吧。” 秦太医一走,四皇子的随从现身,在四皇子身侧低言几句,四皇子眉心一跳,“真的?” 随从点头,“德妃娘娘跟前的宫婢亲自和奴才说的。” 四皇子顿时面色一喜,“走!” 这厢,四皇子走的脚下生风,那厢,苏清和容恒已经回到府邸。 准确的说,是苏清在府邸门前下车,然后改道直奔军营,容恒独自回府。 马车稳稳停在二门处,容恒一下车就看到何清澜泫然欲泣立在那。 “九哥哥。” 容恒一下车,何清澜顿时泪流满面,不管不顾扑了上去。 容恒立刻抬手,一把挡住何清澜,让她停住在他一臂之远的地方,冷着脸看着何清澜。 没有成功扑进容恒的怀里,何清澜不甘的咬咬唇,“九哥哥,姑母要我今天就回真定。” 拿着粉色的手帕,何清澜抹泪。 “那,你东西收拾好了吗?需要本王帮忙吗?” 何清澜匪夷所思抬头,惊愕看向容恒,豆大的眼泪簌簌的落,“九哥哥,你也要我走吗?你真的不肯原谅我吗?” “你害的,是本王最在乎的人,你觉得本王能原谅你吗?至于回真定,母妃的安排自然有她的用意。” 何清澜一瞬不瞬看着容恒的脸,“九哥哥,那你呢,你真的希望我走吗?我要听你亲口说。” 看着容恒这张她思念了无数个日夜的脸,何清澜忍不住抬手去摸。 容恒身子微微一侧,向后退了一步。 何清澜扑个空,手一僵,尴尬的停在半空,维持了一瞬,落下。 “九哥哥,你真的要让我走吗?” 容恒看着何清澜,宛若看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上一次见面,何清澜还是清清纯纯懵懵懂懂,怎么不过一年之隔,何清澜就成了现在这样? 还是,她一直是这样,只是以前他没有看出来。 容恒心头一时间只觉得堵了一团油腻的抹布,厌恶的难受。 “清澜,你只是我的表妹,我们之间,不存在我让不让你走的问题,你来,就是来我家做客,但是,作为客人,你构害主人,你觉得我会欢迎你吗?” 何清澜仿佛受到了重击。 “九哥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说你只会娶我为妻,只会迎我做你的王妃,怎么有了苏清你就变了?九哥哥,为什么,为什么你变了?你对我得的爱呢?”何清澜动情又动气的质问。 容恒直接懵了。 啥? 他啥时候说过这种混账话! “你是不是误会了,我何时说过……” 容恒话不及说完,何清澜忽的取出一张折叠的纸,一把塞到容恒手中,“九哥哥,这个难道不是你亲自写给我的,你还狡辩!九哥哥,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样对我?” 容恒错愕的将信纸展开。 纸上泪痕斑斑,显然被摩挲过无数遍。 上面的字,的确是他的笔迹,也的确是一封情书,肉麻露骨的情书。 可……不是他写的啊! 容恒转头朝长青看去。 长青一脸懵摇头。 “这封信,是谁给你的?”容恒敛了目光,看向何清澜,“你何时收到的?” 何清澜一脸失望至极,连连后退,“九哥哥,你纵是不承认,有必要做出现在的样子吗?我人生最美好的青春都在疯狂的爱着你,等着你娶我,你负了我,竟然连这事都不敢再承认吗?” 悲恸绝望至极,何清澜一转头,风一样跑开。 容恒上前,一把抓住何清澜的手腕。 何清澜心头一动,转头就要扎进容恒怀里,“九哥哥,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 容恒…… 容恒隔着一臂之远,抓住何清澜,保持这样的姿势,问道:“清澜,你能告诉我,当初这封信是谁给你的吗??” 何清澜面上破涕而笑的喜悦顿时僵住,双目阴冷,注视着容恒。 容恒心头只想知道,到底是谁给了何清澜这样一封信。 “清澜,你听我说,这封信不是我写的,是有人冒充我……” 柔弱的何清澜爆发出巨大无比的力气,一把甩开容恒的手。 “够了!我这就回真定,你不必再如此劳心劳力装模作样,算我眼瞎,竟是错看了你!” 说完,何清澜一脸决绝转头跑开。 容恒…… 眼下何清澜这个样子,完全问不出什么来。 不指望何清澜,容恒只好暂时将手中信纸收起。 何清澜离开,他是不会拦着的。 为了问清楚情书的事而留着何清澜住在府里,苏清纵然嘴上不说什么,心里一定不痛快。 何清澜一番收拾,不过一炷香就出了府邸。 第一百三十六章 生气 何清澜一走,容恒心头闷闷,闲步走到府中后花园。 一颗百年老槐树下,容恒倚树而立,长吁短叹许久,朝长青道:“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做!” 长青手里拿着石子正往鱼塘里打水花儿玩。 闻言,手上动作一收,朝容恒道:“殿下,您已经做得很对了,是表小姐构害王妃在先,再说又是娘娘撵了她走,您让她走合情合理啊。” 容恒摇头,“本王不是说这个,本王是说,我要不要给苏清点银票。” 长青一脸跟不上节奏的表情,“啊?” 容恒沉沉叹一口气,“今儿的事,苏清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我总要做点什么弥补一下,可她,好像除了银票,没有别的爱好。” 长青…… 他家王妃今儿受委屈了吗? 当时苏清一巴掌将何清澜打飞,那气势,那阵仗,连他都吓蒙了,何清澜那得多疼。 还有宁侧妃那双手,红肿油量的跟对猪蹄似得,没有十天半个月绝对消不了肿。 罪魁祸首双双惨败。 而他家王妃…… 好像就是耽误了些时间而已。 这也叫受了委屈? 眨眨眼,长青幽幽看着容恒,动了情的男人,果然心思与众不同。 这个时候,您最该考虑的,难道不应该是那封假情书吗? “那殿下打算给王妃多少银票补偿?”长青道。 容恒目光深邃而悠长,望着远方,没有说话。 说什么? 说他其实没钱吗?! 长青默默看着容恒,心头一叹,动了情的穷男人,更与众不同! 正说话,薛天一脸急色匆匆赶来。 “殿下!”走到跟前,薛天抱拳行礼,将手中东西递上前。 一件衣裙,一张字条。 容恒蹙眉瞅了那衣裙一眼,怎么瞧都觉得眼熟,可就是想不起在哪见过。 容恒接过字条一瞬,长青疑惑道:“咦,这不是清澜小姐刚刚穿的裙子吗?怎么在这里。” 容恒又朝衣裙看了一眼。 难怪觉得眼熟,原来刚刚见过! 收了目光,看向字条,才看一眼,容恒顿时脸色一黑,“这是哪来的?” 薛天道:“一个小叫花将衣裙和字条一起丢尽府邸大门,门房处接了字条不敢耽误,立刻送给属下。” 容恒听了薛天的话,沉默一瞬,抬脚就走。 长青立刻追上去,“殿下去哪?” “碎花楼!” 长青追上去的步伐差点夭折。 “啊?” 容恒甩手将字条丢给长青看,长青一看,顿时傻眼,“清澜小姐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字条上,是何清澜的亲笔字迹。 她写的很清楚,约容恒在碎花楼一见,如果容恒来便罢了,如果不来,她立刻对外宣称,苏清将她卖到了碎花楼! 好好地小姑娘,怎么做事就这么往断子绝孙的路上靠拢呢! 瞧着容恒急切的背影,薛天犹豫一瞬,到底追上去,“殿下,这事怕是有蹊跷,属下看人尚且算准,清澜小姐虽然只是一面之缘,可她不该是那种能想出这种法子的人。” 言外之意很明显,有可能是有人利用何清澜将容恒吸引过去。 容恒也听懂了他直白的言外之意,“本王知道。” 薛天…… 知道你还走的这么着急,到底是担心何清澜呢还是担心他家将军的名声呢! “这件事,要不要先同将军商量一下?”薛天朝容恒建议。 容恒步子一顿不顿,“不必!”回答的斩钉截铁。 薛天紧追的步子立刻就一顿。 你不和我家将军商量,我还跟着你个屁!你自己玩你自己的去吧! 薛天转头离开。 长青…… 看了一眼薛天徒然冷漠的脸色和离开的背影,长青朝容恒道:“殿下,真的不和王妃商量一下?” “这有什么可商量的!” 丢出一句,容恒径直去了马厩牵了自己的马离府。 鼓楼大街,人声鼎沸。 长青跟在容恒一侧,走着走着觉得不对劲,“殿下,走错了。” “没错。” “这不是去碎花楼的方向啊!”长青左右看了看,再次确定。 容恒一脸淡定,“对啊,不是去碎花楼的方向。” 长青…… 是他变傻了吗?他家殿下火急火燎的从府里出来去碎花楼,结果走的不是去碎花楼的方向?! 莫非,去碎花楼还有什么密道? 眼看要出城,长青忍不住道:“殿下,咱们到底去哪?” “平阳军营。” 容恒说的那叫一个气定神闲。 长青差点从马背上滚落下来。 谁刚刚斩钉截铁的说绝不和王妃商量呢! 要不要这么善变! 眼角余光瞥见长青一抖一抖都要抖脱臼的肩膀,容恒一本正经道:“本王不是同王妃商量,本王只是去告知王妃一声。” 长青…… 好好好,只要你高兴就好。 说着话,两人抵达军营。 下马就见门口守卫拦住一个百姓装扮的男子。 那男子央求道:“军爷,您就让我进去吧,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和将军说,要是耽误了,后果很严重啊。” 守门士兵面目严肃,“已经通传了,你等着吧。” “军爷,我这事等不及啊!您就赶紧让我进去吧……”一面说,一面想要往里闯。 他正说着,容恒和长青翻身下马。 因着容恒已经来过一次,守门士兵认得他,这次没用令牌就直接放行。 眼看着容恒和长青进去,自己却被拦下。 那人顿时一脸不服,“他们怎么就能进去?我凭什么就进不去,我和你说,我真的有重要的事,要是耽误了,等着你们将军抽你吧!” 将军嘱咐过,殿下来军营的事,暂时不要声张殿下身份。 守门士兵没有回答他不服气的质问,只心平气和道:“已经通传了,等消息吧。” 说完,为了避免那人继续纠缠,他干脆将守门栅栏拉开摆在那人面前。 一道栅栏之隔,任凭那人说破了嘴,守门士兵一眼没多看他。 营帐中,容恒立在苏清桌案前,将两张纸递到苏清面前。 苏清狐疑看了容恒一眼,“什么?” 容恒笑道:“你先看看。” 苏清捡了短的那个先看。 是何清澜写给容恒的威胁的话。 苏清看完,面不变色冷嗤一声,“幼稚!” 说罢,拿起另外一张看,是容恒写给何清澜的情书,肉麻的让人浑身起满鸡皮疙瘩。 “靠!你有病啊给我看这个!” 苏清一巴掌拍向桌子,朝容恒怒道。 她真的很生气。 可到底是因为容恒给她看这个她生气,还是因为这情书是容恒写给何清澜的她生气,傻傻分不清楚,也没有去区分。 反正,很生气! 第一百三十七章 字迹 福星立在苏清身后,也看了个七七八八。 苏清一巴掌拍完桌子,福星小白眼一瞪容恒。 “所以,殿下是要让我家主子现在就让贤吗?小的记得,我家主子要是不做王妃,可是要带走你一半家产的,你觉得没了一半家产,何清澜还会这么疯狂的爱你?” 说完,福星小眼一翻,目光赫赫! 当然不会! 哪个小三不是奔着钱奔着房奔着马车去的。 顿了一下,福星又道:“而且,这算你提前违约吧,是不是要交违约金?” 长青同情的看向他家殿下。 怎么听福星这话,何清澜爱上他家殿下其实是爱上他家殿下的钱而不是一表人才呢! 可,他居然也觉得很对! 毕竟在他家王妃出现之前,他家殿下都快死了,要是看上人的话,那就是看上一个死人? 呃…… 相比较福星的犀利和长青的跑偏,苏清就要理智的多了。 “你不是说,陛下曾下过圣旨,不许何家女成为你的妻妾吗?你怎么还写出这种东西勾引何清澜?” 苏清语落,福星和长青双双看向容恒。 容恒…… 这简直就是三堂会审啊! 容恒苦笑,“所以啊,这信不是我写的。” 苏清斜他一眼,“不是你写的?”低头认真看了一下笔迹,苏清冷笑:“来来来,我这里笔墨纸砚都有,你来写个何清澜我看看。” 容恒继续苦笑,“情书的字迹是我的,但不是我写的,是有人模仿了我的笔迹给清澜写了这个。” 苏清…… 谁吃饱了撑的干这事! 容恒再次苦笑,“我同清澜解释了,但她觉得我是在否认当年,从她那里,我暂时还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苏清脑补了容恒解释时,小白菜的样子,不由得嘴角颤了颤,“所以,你给我看这个是打算让我去帮你问清楚?不可能,现在小白菜俨然就把我当成抢她男人的人,怎么会和我说实话呢!” 容恒摇头。 捡起苏清笔架上的一只狼毫笔,蘸了墨在纸上写出一个“了”字,然后摆正了给苏清看,“你看我写的这个,再看这两张纸上的。” 不知道容恒卖什么关子,苏清瞥了容恒一眼,低头看字。 容恒写的这个“了”与情书上出现了几次的“了”猛地一看相同,细看,字的末尾处却是不同。 发现了这一点,苏清心头莫名一松。 浑然不觉刚刚自己其实有点紧张,至于为什么紧张,更不觉。 看完情书,再看何清澜写的那张字条。 苏清顿时傻眼。 何清澜写给容恒的字条里的“了”与容恒写给何清澜情书里的“了”一模一样?! 苏清错愕抬眸去看容恒。 容恒终于舒出一口气,点头,“没错,这两张纸的笔迹,出自同一个人,这个人不知道何时模仿了我的笔迹给清澜写了情书,今天又模仿清澜的笔迹给我写字条。” 对于容恒的总结,苏清没有异议,瞬间嗅出阴谋的味道。 “可是,不对啊,殿下与何清澜之间,隔着一道圣旨那就是隔着一道天堑,何清澜就算是收到情书,也不该对殿下抱有幻想啊,她应该找殿下问清楚啊。”福星一脸不解。 这是脑子里有多大的坑,才能凭着一封情书就天真的以为自己能做王妃呢! 苏清笑道:“要么就是何清澜收到很多情书,其中一封情书肯定解释了圣旨的问题。要么就是有人对何清澜说了什么,让她相信殿下会娶她,我比较倾向第二种。” 苏清说完,看向容恒,“对吧。” 顿了一瞬,苏清啧啧摇头,“何清澜这么爱你,你之前就一点感觉没有?” 当初容恒在马车里说的话,苏清可是记忆犹新。 容恒心目中的何清澜,那简直就是一朵纯洁的茉莉花。 现在,茉莉花成了小茉莉…… 容恒真诚的看着苏清的眼睛,“我可以发誓,我真的一点没有察觉。” 苏清…… 开个玩笑随便问问而已,干嘛这么认真! 搞得好像入党宣誓一样! 苏清一摆手,一脸无所谓,“好了,没察觉就没察觉吧。碎花楼你去吗?” “去,去了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容恒道。 去了才能顺藤摸瓜找到这个写字高手! 正说话,门口士兵传话,邢副将带了一个百姓进来,说是有要事回禀。 “让他进来吧。” 苏清语落,邢副将打起营帐帘子走进来。 朝容恒抱拳行了个礼,转而对苏清道:“将军,大门外有个百姓说有要事见将军,将军和殿下议事,外面士兵不敢打扰,便将消息通传到属下那里。” 说着,邢副将上前一步,在苏清桌上递上一张字条,“属下自作主张见了那百姓,那百姓让属下将这字条转交将军。” 苏清狐疑接了字条,落目去看。 只一眼,顿时一张脸像是吃了活蚊子,“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就在邢副将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苏清忽的喊住他,“等等,让那些匠人给我打造一个比较威风的肩舆,现在就做,我一会要用。” 邢副将领命离开。 “要肩舆做什么?府邸就有。”容恒朝苏清看去。 “王府的肩舆不够霸气。”说着,苏清将手中字条转给容恒看。 “为什么要霸气的肩舆?”接了字条,容恒问苏清。 苏清笑道:“给你压场子啊!” 容恒……“压场子?”一脸狐疑。 苏清朝容恒手中的字条努了努嘴。 容恒低头,嘴角一抽! 字条是何清澜写的,约苏清在碎花楼一见,如果苏清不去,她就对外宣称苏清将她卖到碎花楼。 和给他的那个,如出一辙。 不过,对比给他的那张,除了那个“了”字,别的字迹,一模一样。 这个,真是何清澜写的。 可他来军营,就是来向苏清解释一下,他和那封情书没有关系。 这次有人利用何清澜做局,引他去碎花楼,不管是否凶险万分,他都不愿苏清去冒险。 “你不必理会她的,更何况,此行兴许凶险……” 苏清一笑,打断容恒的话,“就是因为凶险,我才更应该去!” 容恒心头一暖。 苏清这样在乎他吗? “对,我们主子既是答应三和堂要治好殿下的毒,就绝不会让殿下在毒清之前被别人杀了。”福星点头,一脸认真。 容恒…… 第一百三十八章 坐骑 长青同情的看向他家殿下。 福星这么说就算了,王妃居然一点要解释的意思都没有啊! 可怜他家殿下那颗刚刚萌动的春心啊! 就在长青打算说点什么缓解一下他家殿下受到的创击时,福星一脸义正言辞的开口,“更何况,我们很久没去碎花楼了!” 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那一脸表情,仿佛她最后说的这一句才是主要原因。 长青差点跪了。 容恒目光复杂的看向福星,又受伤的看向苏清。 苏清…… 嘴角一抽,苏清咳了一声,“那个,福星,你去看看肩舆做好没有。” 长青立刻道:“我与你同去。” 长青说完,朝他家殿下递去一个眼神:**,共处一室,抓紧! 容恒…… 本来好好的气氛,被长青这目光一暗示,等长青和福星离开营帐,容恒顿时局促起来。 天! 他的脑子居然不转了!空白一片! 他要说点什么? 总不能这么傻坐着吧…… 到底说点什么,说点什么…… 苏清给容恒到了一盏茶,端过去,“喝口水吧,从进来还没喝水呢。” 容恒猛地抬头看苏清,“谁的口水?” 苏清端着茶盏的手就是一颤,差点将刚倒的水抖了容恒头上去。 容恒…… 靠!他刚刚说了什么。 他是不是问苏清:谁的口水? 苏清神色复杂的看着容恒,片刻,道:“这个,是后山的泉水,不是口水,你看看能喝习惯不?” 容恒…… 接过苏清手里的茶盏,容恒绷着脸掩过浑身的尴尬,喝了一口。 化解尴尬的最好方法就是无视它,然后岔开话题! 深吸一口气,容恒朝苏清道:“今儿在宫里,母妃把你叫到里屋都说什么了?” 苏清顿时神色一变,古怪而同情的看着容恒,“你确定想知道?” 容恒一脸风轻云淡,甚至为了表达自己此时很放松,还翘起了二郎腿,“说来听听。” 苏清忍着笑,道:“母妃说,你现在身子还虚,那方面难免不济,让我多担待,还说,让我相信你,你迟早能崛起。” 说着说着,苏清实在忍不住,笑得差点脸脱臼。 婆婆和媳妇说儿子那方面大约不行,让媳妇多担待,这简直开天辟地第一人啊! 大夏朝好婆婆。 随着苏清话音响起,容恒一张脸渐渐黢黑,瞬间没了聊天的yu wàng。 苏清拍拍容恒的肩膀,笑道:“你放心,等咱俩和离了,你这方面的问题,我一定不会和你的新王妃说,而且,你要是真的不行,也许我也能治,看在熟人的份上,诊金我打八折。” 容恒…… 蹭的起身,容恒黑着脸抬脚就朝外走,“本王去看看他们回来没有!” 苏清看着容恒暴走的背影,笑得浑身乱颤,跟着出去。 然而,苏清前脚迈出营帐大门,不及后脚跟上,她就笑不出来了。 福星和长青正带着她“威风”的肩舆回来。 准确的说,是长青和福星跟在肩舆身后,肩舆被四个平阳军抬了过来。 福星一脸兴奋,长青一脸……表情复杂的难以形容。 肩舆只是比普通肩舆大了一倍,并不威风。 可为了满足苏清的要求,肩舆上铺了个威风的坐垫——一整张虎皮! 苏清嘴角一抽。 怎么有一种山大王的既视感啊! 脑子里不由得浮出一个旋律:大王让我来巡山~~ 黑脸容恒笑得一抖一抖的,用胳膊肘怼了苏清一下,“这就是你威风凛凛的肩舆?你打算狐假虎威?” 苏清…… 福星蹦蹦跳跳走上前,“将军,这虎皮是青云山的将士刚刚现捉的老虎现剥的皮,你看,还滴着血呢!” 苏清…… 知不知道保护珍稀野生动物! 热爱和平好不好! 容恒笑得发颤,“真是好威风啊!” 苏清转头白了容恒一眼,有一种吐血的冲动。 …… 最终,苏清还是坐着虎皮凳,威风凛凛的被四个平阳军抬着,去了碎花楼。 当她穿过人声鼎沸的鼓楼大街时,顿时就万众瞩目了! 街上人群甚至自动站成两排,给她让出宽阔的大路。 她坐着拉风的坐骑,一路走过。 那种感觉…… 好想挥挥手说一句“同志们辛苦了!” 然后听一句齐刷刷的“为人民服务!” 她居然一点不觉得尴尬,不觉得煎熬,而是很过瘾? …… 碎花楼三楼雅间,四皇子立在窗前,看着底下万众瞩目的苏清,眼角狠狠一颤。 她怎么来的这么高调! 心头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今日若不能一气呵成,只怕后果…… 他身侧,随从回禀道:“殿下,九皇子收到消息就去了平阳军,当时咱们的人去平阳军送信,九殿下就在平阳军中,应该是已经和紫荆将军互通有无了,现在,他已经回府邸了。” 四皇子目光复杂的看着苏清下了肩舆进了碎花楼,盯着那停在碎花楼门前的虎皮凳难以回神。 “殿下?” 四皇子顿时一咳,收了目光,“无妨,他们是否互通有无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都来了。” 随从担心道:“九殿下还没有来,他会来吗?” 四皇子转身在身后桌旁坐下,拿起酒杯喝了一口,“一定会来。” 何清澜丢给容恒一封假情书,容恒一定会好奇,这假情书源于何处。 更何况,他砸给容恒的字条上,那个“了”字和假情书上的“了”字一模一样。 这么大的诱惑,容恒不来才怪。 此次,就让他有来无回! 退一万步,纵然他在这里不能一举得手,只要让容恒受伤,他就必须要吃药,到时候秦太医的药也能让他一药毙命。 现在,四皇子只想让容恒立刻去死,“一会容恒进了何清澜的屋子,你就开始把话放出去。” 随从应命,“殿下放心,都准备好了,大堂里一共五个咱们的人,二楼的雅间也有三个咱们的人,只要九殿下一进门,他们立刻行动。” 四皇子眼睛微眯,眼底迸射着幽冷的笑。 隔壁,何清澜坐立不安。 苏清会来吗? 苏清来了,她的话苏清会信吗? 何清澜悔的肠子都青了,之前怎么就那么冲动,该留着那封情书的! 何清澜正纠结,她的丫鬟一阵小跑回到屋里,“小姐,苏清来了,正在上楼。” 何清澜顿时心跳加快,“好,我知道了,东西准备好了吗?” 丫鬟点头,“小姐放心,都准备好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议论 丫鬟声音才落,门口响起敲门声。 何清澜捏着手帕的手一颤,深吸一口气,“进来。” 一面说,一面朝丫鬟看去,丫鬟会意,朝何清澜点点头,口语:小姐放心。 眨眼间,苏清推门进来。 才进门,鼻子一吸,又一步退出去。 福星正要跟着苏清进门,猛不防苏清一步又退出,顿时一头撞到鼻子,可怜兮兮捂着鼻子抬头看苏清,“主子?” 苏清回头朝福星口语道:“mi yào。” 说完,苏清再次进门。 福星就慢了一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儿,倒了两颗药丸,一颗飞快的自己吃了,一颗一面进门,一面从背后塞到苏清手中,顺便反手关门。 苏清捏着手里的药丸,朝何清澜看过去,“我来了,想说什么,说罢。” 一面说,一面在一侧椅子上坐下。 何清澜不放心的又朝丫鬟看了一眼。 丫鬟立在角落,似有若无点点头。 何清澜深吸一口气,看向苏清,“你当真以为九哥哥是爱你的吗?实话告诉你,九哥哥爱的人是我,九哥哥给我写了无数情书,他亲口保证会迎娶我做王妃的。” 话音儿一开始,何清澜心头的不安就渐渐散去。 朝苏清走过去,隔着一张桌子,坐下。 满目鄙夷打量苏清一眼,“你做了十六年的男人,为什么不继续做你的男人呢,为什么要来祸害九哥哥,要拆散我们?” 苏清…… 你以为我不愿意吗? 最无辜的是我好不好! 好好地做着男人,结果皇上一不高兴,说让她做女人她就得做女人! 苏清垮着脸,抬手随意一摸鼻尖,顺便将药丸塞到嘴里,转手端起一侧茶盏,轻嗅一下,抿了一口。 “什么话,直说,我不喜欢绕弯子。”服下解药,苏清冷声道。 屋里mi yào着实霸道,她再不服解药,怕是不足一盏茶的功夫就要被放倒。 何清澜眼底带着狰狞,看向苏清,激动道:“我要你离开九哥哥,他是我的,是我的!” 两个红肿的脸颊在这份激动的涌动下,格外鲜红。 苏清佯做身子不适,抬手虚扶了一下额头,皱眉甩甩头,“就算我离开九殿下,有那道圣旨在,你们也一样不可能在一起,你何苦执迷不悟。” 何清澜眼看着苏清有些头晕支撑不住,越发放大了胆子。 颤着腰肢起身,冷声道:“那道圣旨算什么!慧妃能求着陛下下了那道圣旨,就能求着陛下下了册封我为九皇妃的圣旨,我何家会惧怕那道圣旨!” 苏清皱眉。 这话诡异啊! 说话间,苏清佯做mi yào发作,一头栽倒在桌子上。 福星顿时一急,奔了过去,“主子!” 摇了苏清一下,见苏清没反应,福星凶神恶煞一把抓住何清澜,“你对我家主子做了什么?” 何清澜懵了。 为什么苏清晕倒了,她这个小跟班啥事没有? 不应该啊! 被福星钳住的何清澜朝自己的丫鬟看去。 丫鬟同样一脸茫然,摇摇头。 福星手上力气加重,捏着何清澜的手腕,“说,你做了什么!不说我就捏断你胳膊!” 福星一脸凶残,再加上她手上力气大,何清澜顿时疼的直冒冷汗,奋力想要甩开福星,“放肆,你敢抓着我,还不松开!” 福星再加大力气,“我不仅敢捏断你的手,我也敢捏断你的脖子!” 说完,福星就松了何清澜的手腕,转而捏住她的脖子,“说,你对我家主子做了什么?” 何清澜这下慌了。 她点了那么重的迷香,就是打算趁苏清和福星昏迷的时候把苏清拖到床上去。 床上,她已经摆了一个脱得精光的男子。 等到摆好了,她就把迷香换成合欢香,等到九哥哥一来…… 可现在,和设想的不一样啊。 何清澜有些喘不上气,双手紧紧抓着福星的手,试图掰开,眼睛看向她的丫鬟,目光赫赫:你傻站着干什么,从背后打她啊! 丫鬟会意,立刻左右环顾。 瞧见一个花瓶,抱上就朝福星砸了过来。 福星一脚踢起,那丫鬟就抱着花瓶飞了出去,重重撞在门上,一失手,花瓶儿砸了自己头上。 何清澜吓得嘴皮直抖,“你放了我。” 福星捏着她的脖子,“说,谁指使你给我家主子下毒的?” “不是毒,是mi yào。”何清澜艰难的解释。 “谁指使你的?” “没…没人指使我。” “胡说!就你的脑子能想出这么高级的法子?就算想得出,你敢来碎花楼?” 名誉大于天,哪个清清白白的姑娘敢来碎花楼!这不是作死嘛! 何清澜…… “是……是一个算命先生说的。” “算命先生?”福星一脸狐疑,加重手上的力气。 何清澜顿时呼吸急促,“真的,真的,我不骗你,真的是一个算命先生,我这mi yào还是他给的。” 正说话,大门被打开,容恒带着长青走进来。 一眼看到容恒,何清澜立刻呼救,“九哥哥,救我。” 福星一手捏着何清澜的脖子,一手将怀里的一个瓷瓶儿摸出,扔给长青,“屋里有mi yào。” 何清澜…… 刚刚还在凶神恶煞质问她到底对苏清做了什么,现在就告诉九哥哥屋里有mi yào? 何清澜惊愕又痛苦的看向福星。 福星看着容恒和长青服下解药,将何清澜一把松开。 受到惊吓的何清澜立刻朝容恒扑过去,“九哥哥,救我~” “砰!” 何清澜正扑,容恒背后的大门就被人一脚踢开,随着大门踢开,一群黑衣蒙面人手持锋利刀剑砍了进来。 “啊~” 何清澜立刻一声尖叫,吓得一哆嗦,跌坐在地上。 黑衣人进门朝着容恒就杀。 长青和容恒立刻反击。 激烈的打斗声很快传到楼下。 “上面怎么回事?怎么打起来?” “听说是九王妃来此会老相好,被九殿下当场捉奸!”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难道你刚才没看到九王妃上楼?没看到九殿下刚刚上楼?” “可……九殿下来捉奸,你们说,现在挨揍的是谁?” “我看啊,没准鱼死网破,这么大的绿帽子,九殿下怕是拼个一死,也得杀了奸夫**!” …… 第一百四十章 塌了 “妈妈,上面没事吧?”碎花楼新来的头牌一脸担忧仰头看着三楼包间。 碎花楼的妈妈脸色微白,同样看了一眼。 如果今儿在上面闹事的是别人,她大可仗着碎花楼背后的金主势力大,直接报官或者让人把楼上的丢出去。 可闹事的人是苏清啊! 她前脚报官或者直接让人上楼,怕是不到天亮碎花楼就得被拆了。 更何况,那位金主也吩咐了,不管楼上动静多大,不许任何人上来。 轻吸一口气,幽幽吐出,算了,金主都不操心,她操什么心! 妈妈拍拍新头牌的手臂,“放心,没事的,你去忙你的吧。” 话音才落,就有客人发出一声惊呼,“有人跳楼了!” 呼喊声带着抑制不住的亢奋! 妈妈眼皮一抖,转头朝门外看。 “砰!” 一个黑衣蒙面人从三楼四仰八叉落下。 只是,在他落下的一瞬,之前给苏清抬坐骑的平阳军一脸淡定的上前,利索的将那黑衣人抬起扔到苏清来时坐的虎皮凳上,顺便给他嘴里塞了块破布。 “砰!” 又一个人落下。 顿时,碎花楼热闹盈天的大堂安静了。 大家都跑出去看楼上像丢小鸡崽儿一样丢人的热闹去了。 啧啧,苏世子果然凶残啊! 啧啧,九殿下为了捉奸也是拼了,居然搞出这么多蒙面人来! 咦?捉奸为啥要用蒙面人?难道捉奸的还见不得人? 看客们带着浓郁的好奇心,仰头朝上看。 三楼包间,刀光剑影。 何清澜瞧着眼前凶残的打斗,吓得不断惊叫,疯了一样抱头四处逃窜。 虽然厌恶何清澜,可毕竟是条人命,刀剑无眼,要就这么被无辜错杀了也实在…… 更何况,她这鸡叫一样的声音,实在影响战斗力! 苏清朝福星道:“把她扔出去,别弄死了。” “好嘞~” “啊~” 伴着一声惊叫,福星将何清澜倒拔葱一样扛起,朝窗外丢出去。 “砰!” 何清澜惨叫着落地,三层楼的高度,她没被摔死也几乎全身骨折了。 底下围了一圈看热闹的看客顿时惊呆了。 不是九殿下来捉奸吗?怎么丢下个女的来! 人群里,不乏记性好又眼尖的朝阳街大妈,“呀,这不是九殿下的表妹吗?” 九殿下来捉奸,怎么自己个的表妹被从上面扔下来了。 难道是苏清和九殿下的表妹tou qing? 轰! 人群里的议论声瞬间达到gāo cháo。 楼上包间里,战斗也抵达gāo cháo。 原本是四皇子给容恒和苏清设下的瓮中捉鳖的局。 现在,活生生被容恒和苏清混合双打成逮鸡崽儿的局。 一个接一个的蒙面人被从窗口丢出去,又一个接一个的被绑到虎皮凳上。 四皇子立在窗前,看着楼下,满面阴黑,“本王倒真是小看了他们!让弓箭手上!” 就不信弄不死你们! 五个弓箭手,齐齐就位。 “呲~” 箭羽破空,穿过窗子,直扑里面的人。 为了灭了苏清和容恒,四皇子不惜将里面他自己的死士一同射杀。 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成功者就要有绝对的心狠手辣! “主子,小心!” “苏清,小心!” 第一批箭羽飞射进来,苏清正背对着窗子一脚踢飞三个黑衣人,那一脚,几乎用了全身力气。 福星眼疾手快,一步冲到苏清背后将其按倒。 只是,在福星扑过去的前一瞬,容恒提前到达,一个飞扑,将苏清压倒在怀里,两人滚到地上。 滚得姿势比较微妙,不等苏清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容恒一双手就放在了她带着二两肉的胸前。 ……容恒从背后抱着她,胳膊环住了她的身体,手稳稳的放对了地方。 苏清身上的汗毛顿时就炸了。 然而,就在苏清炸了的一瞬,紧跟着而来的福星落下。 画面就诡异的成了母鸡孵小鸡。 福星是母鸡。 容恒和苏清成了小鸡。 “主子,没事吧?”福星紧张的朝苏清看去。 苏清…… 容某人,这个时候,你的咸猪手是不是可以拿开了! 当着福星的面,苏清不好怒吼咆哮,更不好直接将容恒的手撂开,毕竟,这样做的话会让更多的人看到,她的胸被容恒的猪蹄子摸了。 可她不说不做,某人就一点自觉都没有,还抱住不放! 就在苏清打算一脚废了容恒的二弟来提醒他拿开手的一瞬,整个屋子发出一声“咔嚓”的巨大响声。 顿时,所有的心思都烟消云散。 所有人目光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刚刚被苏清一脚踢飞的三个黑衣人,一人胸前插着一只箭羽,正嘴角流血,缓缓从对面墙壁上落下来。 而他们背后的墙壁,正在以眼见能看的速度,倒塌! 靠! 墙塌了! 见过dou fu zhā工程没见过这么dou fu zhā的,连豆腐都没有,根本就是个渣啊。 打个架都能把墙打塌! “轰隆!” 墙塌了,外面的弓箭手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依然在忠心耿耿的朝屋里射箭。 苏清趴在地上,眼睁睁看着从窗外飞射进来的箭,越过塌了的墙,直扑隔壁。 隔壁…… 苏清眼角一抽。 四皇子? 四皇子惊呆了。 他就是安静的坐在那里喝个酒,期待着属下给他带来全歼的好消息,这刚刚倒好的酒还没从嗓子眼落进肚里,就眼睁睁看着面前的墙塌了。 而墙塌了的一瞬,不等他从震愕中回过神,五支箭齐刷刷朝他脑门射来。 四皇子一张脸迅速没了血色,吓得飞快身子一低,躲到桌子底下。 躲的一瞬间,不慎扯到桌布。 稀里哗啦。 一桌子菜被他带着一起躲到桌子底下,不过,都是从他的头开始落下的。 四皇子的随从立刻夺门而出,朝着楼道里的弓箭手道:“住手!” 这才阻止了第三波箭羽射来。 刺杀搞到这个份上,基本就算进行不下去了。 再打下去,四皇子用脚指头都能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会成为苏清手里的肉票! 长青弓着腰在窗边瞧了一眼,“殿下,外面弓箭手不在了。” 长青说完,回头看他家殿下。 呃…… 一眼看到他家殿下猥琐的姿势,长青险些喷血。 生死存亡之际,大家都拼了命的打,你能不能把你萌动的春心收一收! **这种事,私下里挑个花前月下做不好吗? 非要这么劲爆! 第一百四十一章 胖揍 长青无法直视他家拖后腿的殿下,好在福星浑然不觉发生了什么,一把拉起苏清。 随着苏清起身,容恒再也不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做着为所欲为的事,悻悻跟着起身。 “主子,四殿下在隔壁!快看,是四殿下!” 福星一句话,说的那叫一个声如洪钟,亢奋激动。 宛若她看见的不是四殿下,而是一个外星人。 苏清横了容恒一眼,转脸去看被随从扶起来的四皇子。 难为福星能从一堆菜汤烂叶中辨认出那张脸来。 “别胡说,什么四殿下,四殿下怎么会来碎花楼,只是容貌相似而已。”苏清喝止了福星。 楼下已经攒了七八个黑衣人的活口。 既然打斗已经被逼提前结束,并且再也无法进行下一步,苏清打算回去审问一下那些活口看能问出什么。 福星被喝止,睁大眼睛看着对面头上滴菜汤的人,沉默一瞬,气沉丹田道:“你是四皇子吗?” 四皇子…… 四皇子的跟班立刻道:“什么四皇子,认错人了!” 福星眉毛一皱,兀自嘀咕,“还真是认错人了?!” 容恒深深看了四皇子一眼,跟着苏清转身离开。 眼看着容恒毫发无损的离开,四皇子不甘心的紧紧捏拳。 就让他这么轻松的离开? 他耗费这么大的人力物力,还倒了一堵墙,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 地上一个原本昏厥的黑衣人羽睫轻颤几下,唰的睁开。 就在苏清要走到门口的一瞬,地上的黑衣人忽的一跃而起,手里一柄利剑划出一道寒气逼人的银光。 “站住!” 幽冷的声音从苏清背后传来。 苏清和容恒一个对视,双双回头。 长青一张脸都要哭了,脖子前面横着一柄剑,哆哆嗦嗦道:“你抓我干嘛啊?” 他背后劫持他的黑衣人也很诚实,“他们太厉害了,柿子我只能捡软的捏!” 长青…… bǎng jià还带人身攻击的?! 黑衣人没理会长青,只朝容恒看去,“想要他活,就束手就擒!” 束手就擒,然后等着被宰? 福星震惊的看着黑衣人,觉得他脑子结构有点问题。 拿皇子的命去换小厮的命?开什么玩笑! 福星替容恒开口,“不必麻烦了,你直接动手吧!” 长青…… 虽然他也这么觉得,可真的听到这句话,好伤心啊! “殿下,不必管奴才,您走吧!”长青一脸忠肝义胆,忍住眼泪。 容恒…… 短暂的对峙期间,四皇子给身侧随从一个暗示,随从立刻悄无声息的离开四皇子身边,朝门口奔去。 为了不打草惊蛇,四皇子依然立在那一动不动。 然而,就在他的随从抵达门口正要伸手开门的一瞬,手背忽的撕心裂肺一痛。 一柄利剑稳稳chā jin他手背。 “啊~” 一声惨叫划破静默。 与此同时,苏清朝福星道:“去把那个长的像四皇子的人揍一顿。” 刚刚不追究你是因为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黑衣人和你一伙的。 但没有证据不代表我就不能揍人! 四皇子…… 别说四皇子懵了,就连福星都懵了,“主子,为啥?” 苏清冷眼看着四皇子,“四皇子和九皇子是手足同胞,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有人冒充四皇子骗吃骗喝而无动于衷。” 说完,苏清转头朝容恒道:“你能吗?” 容恒宠溺一笑,“你不能,我也不能。” “好咧~” 福星欢快领命。 对面的四皇子…… 他现在只是个路人啊,长得像四皇子有错吗? 黑衣人比在长青脖子上的剑猛地一用力,“住手,谁敢走一步,我就杀了他!” 福星理都没理他,“杀吧杀吧。” 一面说,一面欢快的直奔四皇子,宛若饿久了的狼终于见到一只小肥羊。 长青…… 黑衣人…… 四皇子…… 在福星刚刚跨过那堵塌了的墙的一瞬,苏清朝着窗外某个方向道:“福星一个人不行的,你们下来帮忙吧!” 众人…… 容恒一脸懵看向苏清,“你和谁说话呢?” 苏清一脸风轻云淡,“赴这么大的局,你以为我真的自己来的啊!” 说话间,四个平阳军翻窗而入,加入福星。 顿时,四皇子嘴角一抖。 四皇子的随从一看这情形,顿时急眼,不顾手背的疼,站到四皇子身侧,朝着福星怒斥,“你们放肆!退下!” 福星白眼一翻,“你才放肆!冒充四皇子,招摇撞骗,你知不知道这是要满门抄斩的!揍你一顿都是轻的。” “谁说我们是冒充的!这就是四皇子,还不退下!”随从立刻道。 “你们刚才自己说的啊!”福星幽幽道:“再说,这要真是四皇子,他来碎花楼做什么?睡姑娘吗?” 跟班…… 四皇子…… 跟班狠狠瞪着福星,“殿下的事,也是你能随便问的,总之这就是四殿下,滚开!” 福星疑惑一下,她也觉得这个真的是四皇子,回头朝苏清道:“主子?” 苏清面无表情,“揍他!” “你们放肆,殴打皇子,你知不知道是何罪……”四皇子的跟班在做最后的挣扎。 然而,声音还是淹没在一顿狂揍之中。 场面血腥,容恒嘴角一颤看向苏清。 既然外面搁了四个人,为啥刚刚打的时候不出来! 苏清领悟了容恒的眼神,翻个白眼,“难道你就是单刀赴会?外面没你的人?” 容恒顿时心虚的看了一眼窗外。 窗外,他安排的死士心虚的缩了缩肩膀。 原想着是安排了人,一则为了预防万一真的敌不过,二则也好进行后续跟踪顺藤摸瓜。 只是,谁能想到,墙塌了呢,谁又能想到,四皇子会亲自坐在隔壁督战呢,谁更能想到,塌了的就是这堵墙呢! 都是命! 四皇子的随从被苏清一剑废了手,帮不上忙,除了被揍只能眼睁睁看着四皇子挨揍。 而其他的死士…… 不是死了就是被绑在虎皮凳上,余下的,都是弓箭手,一群人海揍他们四殿下,他们有箭射不出啊。 黑衣人原本劫持着长青,眼看这个情况,一咬牙,丢下长青直奔四皇子。 一共带来三十个黑衣人,就剩他一个能自由活动的! 长青一脸惊魂不定摸着脖子,朝容恒狐疑道:“黑衣人为什么要去救那个长的像四皇子的人?” 容恒…… “别揍死,揍得差不多一个月下不了地就带下来吧,一会还要带他进宫。” 苏清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第一百四十二章 做主 容恒临走前,让长青将何清澜的丫鬟一并带走。 刚刚刀剑如雨,这个丫鬟因为昏迷倒在地上,除了脑袋被自己的花瓶砸了一下,余下一点伤没受。 他们一行人下楼。 楼下看客屏气凝神看着。 咦? 刚刚楼上打的墙好像都塌了,怎么苏清和九殿下都毫发无损一点伤没有? 难道不是九殿下和苏清在对打? 不是对打……那刚刚楼上那惊天动地的声音是在揍谁? 伴着众人惊疑的目光,苏清和容恒面色淡定的离开了碎花楼。 前脚迈出大门一瞬,背后传来齐刷刷的倒吸冷气声。 “天!” 碎花楼妈妈一眼看到被扛着下来的鼻青脸肿的人,不由捂嘴。 鼻青脸肿,她认不出这个人的脸,但是衣服她认识。 那是碎花楼背后的大金主啊! 就是他吩咐的,不管楼上闹出什么动静,都决不许人上去! 要不然,她再好的定力,刚刚墙塌的时候,她也冲上去了。 这…… 这金主是什么毛病,喜欢被揍?而且,被揍的时候还不喜欢被人打扰? 碎花楼的妈妈,满目复杂看着四皇子被带走,久久无法平静。 身侧,碎花楼的新头牌一脸胆战心惊朝妈妈道:“妈妈,这墙怎么这么不结实,说塌就塌。” 妈妈嘴皮一颤。 那墙就是个隔断,又不是实心墙,当然不结实! 转瞬,妈妈嘴皮又是一颤,一脸庆幸! 好在这隔断墙打造的时候,是金主自己的主意,如今墙塌了,她不用担责任! 出了碎花楼,苏清和容恒带着人证物证一路进宫。 月色撩人。 这一夜,注定又是一个不眠夜啊! 宫里。 被冷落了数日的德妃,终于迎来了皇上的临幸。 沐浴干净,一把年纪的德妃为了重获圣心,决定独舞一曲《霓裳羽衣曲》。 丝竹声起,德妃一身薄纱缓缓开跳。 虽然皇子都十好几岁了,可德妃保养的非常好。 柔软的身体没有一丝赘肉,柳叶一样的腰身扭动起来,宛若刚刚进宫选秀那会。 舞姿轻盈大气,实在是舞界高手。 皇上坐在主位,面容温柔,看着翩翩起舞的德妃,眼底渐渐爱意聚拢。 到底是一日夫妻百日恩。 正在德妃跳到本曲舞蹈高朝部分,打算身子一转直接坐到皇上腿上时,一个小公公失魂落魄奔了进来。 宫中一向重规矩,能在御书房伺候的小公公更是精挑细选。 这么莽撞的直接奔了进来,顿时扰乱了现场的气氛。 德妃沉了脸。 不过,公公是御书房的人,她不能开口,只幽幽看向皇上。 福公公眼皮一跳,立刻呵斥,“放肆!浑撞什么,出什么事了!” 虽然是喝骂,到底给了他留了个话音儿。 小公公白着一张脸,扑通跪下,“陛下,不好了,紫荆将军和九殿下进宫了,这会儿就在御书房门口。” 德妃眼底闪过冷色。 “恒儿和王妃进宫也不是第一次,就把你吓成这样!”腰肢一扭,德妃不悦道。 小公公不安的看了德妃一眼,朝皇上道:“四殿下被打的鼻青脸肿,也在御书房门口。” 德妃…… 刚刚还腰肢扭得像柳叶一样,顿时就腰间盘突出了。 身子一僵,德妃失声道:“什么?” 皇上看了德妃一眼,朝小公公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小公公摇头,只打着颤道:“奴才不知道,九殿下和王妃只说要见陛下,四殿下让打的不轻,另外还有一张虎皮肩舆,上面全是人。” 小公公让御书房门口的气场吓惨了,根本描述不清。 皇上沉着脸起身,抬脚朝外走。 苏清虽然名声不好,但绝不是不知轻重的。 这个时候进宫,还带着挨了打的老四…… 皇上心头涌上不好的预感。 德妃立刻跟上,“陛下,臣妾想去看看皇儿。” 皇上面无表情看了德妃一眼,“这样去?” 说完,皇上抬脚离开。 德妃一怔,转瞬低头,才惊觉自己身上只穿了一件纱。 “臣妾换了衣服就去!”心头惦记儿子,德妃顾不上羞赧尴尬,忙对着皇上的背影道了一句。 御书房里。 德妃守在四皇子身侧,哭的伤心欲绝,“陛下要给皇儿做主啊!” 皇上沉着脸坐在桌案后,目光扫过鼻青脸肿的四皇子,愤然一拍桌子,“怎么回事!” 容恒立刻跪下,“父皇息怒,四皇兄的伤,是儿臣打的。” 戏精容恒一脸惭愧,声音越说越小。 德妃哭的梨花带雨,闻言顿时转向容恒,“兄弟手足,你四皇兄做了什么天地难容的事,竟让你这个做弟弟的把他打成这样!你就一点不念兄弟情吗!” 皇上眼皮一抖,看向容恒。 老九提只鸡都能累的吐血,能把武功高强的老四揍成这样? 皇上的目光,最终落向苏清。 苏清只得跪下,“父皇息怒,四皇兄的伤,是儿臣让福星打的。” 皇上白了容恒一眼。 这还差不多! 福公公…… 德妃立刻满目凶光,“苏清,你为何重伤我皇儿,自从你嫁给恒儿,皇家就无一日安宁,先是太后娘娘被你气的卧病不起,现在,你居然又心狠手辣对四殿下下手,你说,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面对德妃的质问,苏清一脸惭愧,朝皇上道:“父皇明察,儿臣当时以为他不是真的四皇兄,是冒充四皇兄的人。” 德妃气的蹭的站起身,一步走到苏清面前。 “一派胡言,你连我皇儿长什么样也不知道了吗?”说完,德妃扑通跪下,委屈至极,愤然至极,看向皇上,“陛下~~” 皇上沉着脸,看苏清。 幽深的眼底,是汹涌的怒气,不过,被理智压住了。 他不是不听是非的昏君。 可儿子是自己的,眼睁睁看着老四被打的跟猪头似得,心疼那是真的。 一捏拳头,皇上咬牙道:“解释!” 苏清立刻道:“我们是在碎花楼见到四皇兄的,儿臣和殿下都无法相信四皇兄会逛碎花楼,所以还专门问了他是不是真的四皇兄,他说不是。” 皇上有点懵。 碎花楼? 那个青楼碎花楼? 德妃一脸狰狞转头看向苏清,“你胡说,我皇儿怎么会去那种地方!陛下面前,你胡言乱语,手握十万大军的紫荆将军这是连陛下也不放在眼里吗?” 这话说得诛心。 苏清眼底目光骤然就冷了,狠狠凝视德妃一眼,转而朝皇上道:“父皇可以派人去查,今儿儿臣去碎花楼的事,整条鼓楼大街的百姓都知道,随便问谁都可以。” 皇上…… 福公公…… 第一百四十三章 报仇 去个青楼,搞得整条街的人都知道。 这是搞出多大的动静! 猛地想起院子里摆着的那个虎皮肩舆,福公公眼皮一抖,脑补了一下苏清坐着肩舆去碎花楼的场景! 这……想动静不大都难啊! 德妃担心儿子,一路走来,心急如焚,压根没注意院里的东西。 一脸凶狠,冷冷一哼,德妃不善道:“堂堂九皇妃,去青楼去的整条鼓楼大街的人都知道,这很骄傲吗?” 苏清转头看德妃,“这是重点吗?重点难道不是我在哪里打的四皇兄吗?” 德妃…… 皇上看了德妃一眼,朝苏清道:“你去碎花楼最什么?” 德妃冷哼,“还能做什么,出阁前巴不得日日住在碎花楼,出阁了就能戒了?” 容恒朝德妃客气道:“德妃娘娘慎言,我们去碎花楼的确是有事。” 我们? 皇上目光一颤。 他的恒儿也去了碎花楼? 容恒面色从容从衣袖口取出三张纸,递了上去,“父皇,儿臣和苏清就是为了这个去的碎花楼。” 三张纸被福公公递上去。 每张纸上的那个“了”字都被容恒圈了出来,格外显眼。 更显眼的是,容恒在每张纸的末端,亲笔写了个“了”以作对比。 这个,是和苏清学的。 现学现卖,有图有真相。 皇上看过那三张纸,尤其那封容恒“亲笔”写的情书,本就阴沉的脸,骤然间如雷雨爆发。 慧妃亲口求得圣旨,他亲自下的圣旨。 居然有人心怀叵测的模仿容恒的笔迹给何清澜写情书! 这是什么居心!!! 挑衅皇权?藐视圣旨?无视皇上?!!! 苏清趁着皇上的怒气在聚集,跟着道:“父皇,儿臣和殿下到了碎花楼,包间里已经点了迷香,万幸福星那里常备着些解药。” 容恒跟着道:“儿臣前脚进了包间,脚跟还未站稳,刺客就破门而入,御书房院中那些,都是我……” 顿了一下,容恒改口,“都是王妃亲手捉住的,父皇,儿臣求一个清白。” 差点说漏嘴了。 说道这里,容恒惊觉,他打了半夜都没有昏厥也没有吐血,可见身体真的是好转了,不过,有点不符合他的人设啊。 要不要吐一个? 容恒纠结时,德妃蒙了。 她儿子挨了打,为何容恒跪在这里求清白。 可看皇上的脸色,德妃没敢贸然开口,只道:“臣妾也求陛下给皇儿做主。” 皇上原本心疼四皇子一脸一身伤。 可看了手里的东西,听了苏清和容恒的话…… 有人故意引了苏清和容恒去碎花楼,目的就是要他们的命。 而老四偏偏就在碎花楼。 如果说这两者之间没有什么关系…… 皇上只盼望最好没有什么关系! 不然…… 皇上深吸一口气,朝苏清和容恒道:“你们回去吧。” 德妃顿时急了。 她儿子还一身伤的躺在那呢,罪魁祸首怎么能回去! 陛下就不惩罚? 可看着皇上阴沉的脸,德妃没敢说话。 那三张纸到底写了什么她不知道,贸然开口万一说错了怎么办! 满目绵长的恨,德妃看着容恒和苏清起身,行礼告退。 他们前脚一走,皇上朝德妃道:“你也回去吧。” 德妃立刻满目泪花,担忧道:“那皇儿……” 皇上沉着脸,“朕是他的父皇,你若不放心朕,要不把他送到镇国公府去?” 德妃顿时一身冷汗,不敢再多说半句,忙行礼离开。 之前皇上还是担心皇儿的,怎么看了那几张纸就变了。 那些纸,到底写了什么…… 一出御书房,德妃终于看到院子里的虎皮肩舆和上面摞着的黑衣人,不由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回事?”德妃指了虎皮肩舆问一个小內侍。 小內侍忙道:“这些都是九殿下和九王妃带来的。” 德妃眼底神色一闪,瞬间晦暗下来,转头朝身侧宫女道:“去太后那里坐坐吧。” …… 德妃前脚离开,皇上愤怒在桌上一拍,转而朝福公公道:“你亲自去审院子里的人,务必给朕审出来!” 顿了一下,又道:“审讯期间,不许任何人插手过问。” 又顿一下,皇上道:“就在御书房的偏殿审问。” 福公公领命,一脸严肃离去。 虽然还没有审,但是结果会是什么,他心里隐约已经有数了。 过了今儿,怕是明儿的天就不是以往的天了。 心头一叹,福公公挺直了腰走出去。 他只是个忠心耿耿的奴才,一切听皇上指挥! 福公公一走,皇上让小內侍去将太医院院使唤来。 四皇子身上的伤,总是要瞧的。 小內侍才得令,福公公又折返回来。 “陛下,何家的清澜小姐也在黑衣人堆儿里。” 翻黑衣人忽然翻出个女的来,吓了福公公一跳。 皇上闻言,想都没想,“一起审问。” 明知圣旨在前,还要勾引他儿子! 不仅勾引他儿子,还试图冤屈构害他儿媳妇! 怎么能忍! 更何可,慧妃与何家…… 福公公领命而去,皇上起身负手走到窗前。 初夏的夜晚,凉风习习,吹散不少皇上心头聚集的盛怒,皇上沉沉一叹。 何家… 深邃的眼底,是隐忍未发的破天怒火。 这怒火,早就酝了许多年,被引爆,只差一个导火索。 现在,是时候了吗? 置于后背的手,紧紧捏拳。 …… 宫中暗涛汹涌波云诡谲。 苏清和容恒一出宫门口,苏清抬脚朝着容恒屁股就是一脚。 猛不防,容恒顿时向前趔趄,险些摔个狗吃屎。 长青惊呆了。 天…… 王妃当着宫门口的侍卫就给了他家殿下一脚?! 福星一脸淡定,好像什么也没有看见。 被踹了屁股的容某人顿时脸一黑,站稳朝苏清看去,“你干什么?” 苏清瞪着容恒,“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说我干什么!” 说完,苏清朝容恒胸前看去。 容恒…… 长青一瞬不瞬紧盯着事态发展,一眼看到苏清的目光,顿时心头了然。 幽幽看向容恒。 自作孽,不可活! 偷腥一时爽,丢脸乱葬岗啊! 第一百四十四章 火炉 容恒被苏清瞪得心虚,嗖的别开目光,飞快的上了马车。 苏清现在胸前还觉得挂着两只咸猪蹄,膈应的难受,不愿和容恒一同坐马车,便脚尖点地,施展轻功,嗖的坐到车顶上。 长青…… 他家殿下坐在马车里。 他家王妃坐在马车上。 这画面,真是比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还要惊悚啊! 苏清“砰”的坐下,顿时坐在马车里的容恒脸一黑。 这个女人,真的是要坐到他的头上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能不能忍就看想不想忍! 坐吧! 你高兴就好! 谁让你是苏清呢! 今儿的事,容恒的原计划是,自行私下暗查,就着碎花楼一事,顺藤摸瓜,查找点线索。 可苏清却觉得,今儿的事,正好是个契机,可以让他这些年遭受的毒害在皇上面前过个明路。 不说能全部被挖出来,起码让皇上心里有点数。 免得哪天他死了,皇上还真以为他是自己个毒发身亡呢,那得多冤! 当时,他是犹豫的,甚至是拒绝的。 一则四皇子的实力太过强大,一个太后一个镇国公,都是举足轻重的。 而他…… 母妃那边,何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完全指望不上。 他自己培养的死士暗卫,也不过是刚刚完成培训计划。 至于朝中,几乎没有他的人。 这样的情形,将这些魑魅事情过了明路,对他实在好处不大。 可苏清说,皇上就是他最大的靠山,平阳侯府就是他第二大的靠山,就算以后和离了,她也站在他这边。 当时,容恒简直被苏清这句话感动到了,头脑一热,就答应了苏清的计划。 他们一起进宫,一起跪在父皇面前,那种感觉,当真是伉俪情深进退与共。 心头澎湃着滚滚热流。 坐在马车里,容恒一脸幸福抬头看看坐在他头顶的人,脑子里不由回味起方才在碎花楼中惊魂夺命间的紧紧一握。 丰盈饱满。 “你为什么说,就算和离,你也永远站在我这边呢?”容恒抬头朝苏清道。 苏清撑着胳膊,仰头看漫天繁星。 听到容恒的话,想都没想,道:“我和你最熟啊,别的皇子我不熟啊,而且,镇国公和我爹有仇,我总不能支持四皇子吧。” 容恒满脸的幸福顿时一僵。 嘴角一抽……最熟?! 他就因为这样一个原因,把自己过了明路?!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不! …… 时光流转,眨眼就是两天后。 这一日,苏清刚刚起床正在打拳,薛天就领着一个小公公走来。 小公公站在当地,扯着公鸭嗓子抑扬顿挫,道:“陛下宣九殿下和王妃即刻进宫觐见~” 苏清眨眼看看天边的太阳。 这才几点啊,这个时辰父皇难道不是在金銮大殿上和大臣们议事议的难解难分吗? 怎么宣他们进宫了? 口谕都宣了,苏清和容恒一阵收拾,早饭都没吃就直奔皇宫。 马车里,苏清摸出两个肉包子,一边啃一边问容恒,“你觉得会是什么事?” 容恒直接惊呆了,“你从哪拿的肉包子?” 他们出门的时候,厨房还没有送去早饭呢! “胡星咳胡黄啊的。”嚼着包子,苏清道。 容恒…… 饥肠辘辘看了一眼苏清吃的喷香的肉包子,容恒默默将目光挪开。 “这几日,宫里一直风平浪静,但是昨儿晚上母妃派人给我递了消息,说吃过晚饭那会,德妃忽然褪去华簪跪在御书房门前。” 苏清咬着包子的动作顿时一顿,咽下嘴里的肉馅儿,一脸严肃看向容恒,“这么说,陛下不仅查出了东西还直接关联到四皇子了。” 容恒点头。 苏清琢磨一下,“你说,陛下会怎么处置他?” 残害手足,手段还这么恶劣,皇上的怒火应该不小吧。 容恒苦笑一下,“如果只是个没依没靠的皇子,闹出这种事,也许会剥夺王位,降为郡王,可四皇子背后有两座大山,父皇要怎么处置就不一定了。” 看着容恒的苦笑,苏清有点同情他。 果然,世上只有妈妈好。 同样是皇子,爹是一样的爹,谁的娘势力大,谁就比别人多一条命。 将手里剩下的包子一把塞到嘴里,苏清抬手拍拍容恒的肩头,带着一嘴包子味,苏清安慰道:“想开点。” 别的安慰的话,她也说不出。 就算她说的出,容恒也不想听。 苏清一说话,那扑面而来的包子味……他的肚子就忍不住要叫。 同样是跟班,为什么人家的跟班这么敬业,他的跟班,就只是个跟班。 跟着而已! 马车外,长青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吃完包子,苏清摸出两颗话梅含到嘴里。 话梅微酸,苏清微微眯眼,朝容恒道:“你觉不觉得今年夏天天气有点怪。” “怎么怪了?” “这才初夏,按理说,晚上该是凉爽的,可我白天不觉得多热偏偏晚上睡觉热的不行。”苏清叹一口气,蹙眉抱怨。 容恒顿时眼皮一跳。 他能告诉苏清,晚上睡觉热是因为他抱着她睡的缘故吗? 不能! 将头别到一旁,容恒道:“是不是你盖的有点多,少盖点。” “不多啊,往年都这么盖的,就是最近觉得热。” “也许是王府的被子做的比平阳侯府的厚了点。” “这倒是有可能,我回去换床薄的,昨天差点把我热醒了。” 容恒顿时眼皮结结实实一跳。 要是苏清真的被热醒…… 嘴角狠狠颤了一下,容恒忍着心跳加快,笑道:“这么怕热啊!” 苏清点头,“倒也不是怕热,其实还好,就是这几天晚上睡觉,总觉得自己挨着个火炉,身上烫的不行。” 要不是自己懂医,苏清都要以为自己是病了。 容恒…… 就他二弟那么玩命的亢奋,他浑身不滚烫才怪! 他也苦啊,让他二弟搅合的,睡都睡不着。 可……这个也克服不了啊! 一个是苏清,一个是二弟,谁都不能舍弃! 到底该怎么做呢?既能一如既往的抱着苏清睡,又不能把苏清给热醒。 第一百四十五章 惩罚 马车辘辘。 容恒还未想到合理解决方案,宫门口就到了。 一路恩爱进宫自是不必说。 抵达御书房门口,脖子酸了一路的苏清活动了两下。 甩了甩肩膀,扭了扭脖子。 不过是简单的舒活筋骨,却把御书房门外几个小內侍吓得面色发白,微微发抖,默默为屋里的四皇子点了三根蜡。 一路走好! 御书房里。 皇上沉着脸坐在主位,见他们进来,阴戾的眼底多了一层温暖和爱意。 桌案前,四皇子跪的笔直。 两天过去了,他依旧鼻青脸肿,容貌不辨。 等容恒和苏清行过礼,四皇子转头,愧疚又悲恸的朝容恒道:“九弟,皇兄对不起你。” 说完,“砰”的给容恒磕了个头。 头撞到地板上,震得地板都颤。 容恒顿时一脸震惊,“皇兄,这是作甚?”转头看向皇上,“父皇,皇兄他……” 皇上沉着脸,一言不发。 四皇子悲痛道:“九弟,都是皇兄御下不严,才害的你成了今日模样,皇兄……皇兄实在无脸见九弟,无颜求九弟原谅。” 说完,“砰”又磕了个头。 这次磕完,四皇子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大有一副容恒不开口他就不起身的架势。 苏清…… 容恒一脸茫然看向皇上,“父皇,四皇兄这是何意?” 皇上叹一口气,“这些年,苦了你了。” 皇上说完,福公公将一摞宣纸递到容恒手中,簪花小楷,全是口供。 宣纸上,详细记述了这些年容恒受到的po hài。 从指使刘太医在容恒的药物里下毒,到买通容恒府中谢良与赵正在他饮食中做手脚,以及这些年容恒遭受到的大大小小的暗杀…… 全部记录了,非常具体生动,堪比一部小说。 苏清眼皮一动,这口供够详细啊! 难怪四皇子要砰砰的给容恒磕头了。 立在容恒一侧,苏清偏头,跟着容恒一起看口供。 这些记录的,容恒都早就知道了,可为了表演逼真,他一面看,一面微微发抖,心头酝酿着,准备等看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吐上一口血来表达自己的震怒与悲痛。 只是,许久不吐血了,不知道能不能吐的很自然。 然而…… 容恒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最后一页,赫赫写着,这一切,都是四皇子的心腹跟班擅作主张,四皇子一直被蒙在鼓里,也是刚刚知情。 看到这一句,莫说容恒吐血,就是苏清,都差点吐血。 难怪四皇子刚刚说御下不严呢! 原来人家真是御下不严! 你大爷的! “哇”一口血喷喉而出,手中口供散落一地,容恒震惊而难以置信的看向皇上,“父皇……儿臣,儿臣竟差点就因为这个真的死了。” 眼神中那种窒息般的震痛和哀绝让皇上心痛若被铁锤砸过。 若非苏清嫁给容恒,又机缘巧合的将刘御医、谢良和赵正拔除,此刻恒儿…… 会是什么结局,皇上不敢多想。 从接到这个口供的那一瞬起,皇上就后怕的彻夜难眠。 他最钟爱的皇儿,竟险些就这样在他眼皮子底下丧命,他却一无所知。 “委屈你了,也是朕的疏忽,竟就信了刘太医。”说及此,皇上盛怒之下,睚眦欲裂,转而看向四皇子,幽深的目光下,蕴含着浓郁的让人看不清是什么的情绪。 容恒在震怒和悲恸中缓不过神,脸色青白,肩头发抖,入戏很深。 入戏这么深,一时半会应该是喘气都难。 苏清看着皇上,犹豫一瞬,开口:“父皇,儿臣能够见见四皇兄这个心腹,问他一句话吗?” 皇上阴沉的脸,愈加发黑,一瞬不瞬盯着四皇子。 四皇子跪在地上,以头抵地,“他得知事情败露,自知难逃一死,畏罪自尽了。” 苏清…… 这么套路的话,你以为我们会相信? 皇上深吸一口气,沉着脸,冷声道:“你可知罪!” 四皇子立刻头皮蹭着地板,将头挪向皇上的方向,“儿臣知罪,儿臣自知罪该万死,不求九弟能原谅,但求九弟日后身体安康,儿臣日日给九弟祈福祷告。” 皇上冷哼,“御下不严,险些酿成大祸,朕罚你闭门思过半年,褫夺一切俸禄和职务,从即日起,府中上下一应人事不得随意出入府邸!” 四皇子砰砰磕头,“儿臣谢父皇给儿臣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儿臣一定好生思过,从严御下。” 给皇上磕完三个响头,四皇子转头对着容恒,“九弟,皇兄知道你心头难过,皇兄心头同样难过,发生这样的事,皇兄无脸见你,闭门思过这半年,皇兄一定日日手抄佛经,给你祈福。” 容恒白着一张脸,没有说话。 他能说什么? 今日这样的结局,他早想到了。 甚至,父皇剥夺了四皇子的一切职务,这一点惩罚,比他想象的严重。 可是,做戏做全套,这个时候,他就该悲痛的上不来气啊! 四皇子说完,皇上愤怒一拍桌子,“还不滚!” 四皇子肩头一抖,立刻滚起来,“儿臣告退。” 说完,四皇子转身就朝外走。 苏清看着四皇子大松一口气的表情,拳头不由自主捏了一下。 心头很气。 “等等。” 四皇子才走两步,就被苏清唤住,四皇子回头,“四弟妹……” 不等四皇子语落,就见拳风伴着一个拳头朝他迎面而来。 “砰!” 苏清一拳打在四皇子的鼻梁上,四皇子整个人就被这一拳给揍的飞了起来,撞到身后柱子上,跌落下来。 不知道鼻梁骨断了没有,反正鼻血喷了一地,人也昏厥过去。 容恒眼角一抽,朝苏清看过去。 他媳妇真猛。 这一拳打过去,果然心里很爽啊。 苏清拍拍手,走回原位,朝皇上道:“父皇,儿臣领罪。” 皇上…… 抬手一摆,“把四皇子送出去吧。” 他能怪罪苏清吗? 苏清这么做,说明她心里在乎恒儿看重恒儿。 什么御下不严,这种话,也就是借口而已,恒儿不会真的信,苏清更不会真的信。 苏清这么暴躁凶残的人,只打了一拳,算是给他面子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哭求 等四皇子被抬出去,皇上一脸疲惫深深叹出一口气,看向容恒和苏清,脸上带着身不由己的为难。 “恒儿,你怪父皇处罚的他太轻吗?” 犹疑一下,皇上到底还是问出。 容恒一愣,立刻道:“儿臣不敢。” “是不敢,还是不怪?” 容恒白着脸,朝皇上道:“皇兄只是御下不严,父皇如此惩罚,已经算重的了,儿臣岂能怪父皇,是下人存了歹心,皇兄也是被蒙在鼓里的。” 听着容恒的话,字字句句犹如尖锐的针扎在心头。 皇上摆了摆手,话音低沉,带着浓郁的有心无力,“你们也退下吧。” 容恒和苏清行礼离开。 福公公送了出去,出了御书房,福公公朝容恒道:“殿下,陛下也是身不由己,上面有太后压着,朝中又有镇国公……太后昨儿在御书房坐了一夜,陛下今儿早朝都没有上。” 叹一口气,福公公几乎目带央求看向容恒,“殿下切莫和陛下生分了,陛下很是看重殿下的。” 容恒忙道:“公公哪里话,若是父皇对我有什么误会,还望公公帮忙说说。” 福公公一笑,“殿下好好养病,陛下说了,等殿下身子好些,就给殿下分派些事情做。” 福公公的意思,就是皇上的意思。 说了一盏茶的话,等容恒和苏清离开,福公公转头回了御书房。 皇上一手撑着额头,满脸阴沉和无力。 听到福公公的脚步声,皇上抬眼看过去,“走了?” “走了。” “说什么了?” 福公公心头一叹,安慰道:“陛下放心,殿下心思聪慧,又纯良仁善,怎么能不体会陛下的为难。” 皇上深吸一口气,仰头靠在椅背上,盯着头顶的屋顶,双目阴郁。 “朕连自己的儿子都保护不了。” 这一句话,说的椎心泣血,鼻音微重,喉咙里像是堵了一个发面团,并且,还在继续发。 福公公立在一侧,不由得心头一酸,却无从安慰。 手心手背都是肉。 可现在,手背要去残害手心,并且已经残害了好多年,差点就真的残害死了。 作为手的主人,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能斩了刘太医,能斩了谢良,却不能斩了四皇子这个罪魁祸首。 一个太后,一个镇国公,将皇上压得喘不上气。 拿到口供,盛怒之下,皇上是要将四皇子褫夺封号贬为郡王的。 可明明一切都进行的密不透风,却在皇上前脚拿到口供,太后后脚就到了。 不仅到了,还带来了四皇子的心腹跟班,一口咬定,一切都是他一人所为,与四皇子无半点关系。 手足相残,是皇上心头大忌。 四皇子把九皇子害的这么惨,若不是苏清凶残…… 福公公想到这里,朝皇上看去,“陛下,九王妃真是九殿下命里的贵人,九王妃又是今年的祥瑞,九殿下的病,一定能康健的。” 皇上眼珠动了动,“让恒儿娶了苏清,是朕做过的最正确的一件事。” 没有之一。 只要平阳侯府屹立不倒,恒儿该是安全了吧。 还有何家…… 想到何家,皇上眼底的阴云如同被暴风吹卷。 沉默一会,皇上道:“何清澜送走了吗?” 福公公应道:“已经送走了。” “传朕的旨意,何家的人,没有朕的许可,不许离开真定半步。” 福公公顿时一惊,深深看向皇上。 陛下这是要动手了吗? 那慧妃…… 皇上吁出一口气,“这是朕给何家最后的机会,他们若是老老实实,朕让他们安度荣华,可若再挑衅皇权……” 语落,皇上一捏拳头,重重砸在桌案上。 福公公眼皮一跳。 御书房的气氛,因着提起何家,愈加阴沉凝固。 而太后的寝宫,气氛也好不到哪去。 德妃红着眼跪在太后面前,“姑母,您救救皇儿吧。” 太后一张脸铁青,几乎咬牙切齿看着德妃,“哀家难道没有救他?若非哀家腆着这张老脸去求皇上,你以为他现在只是闭门思过这样的罪罚?” 德妃哭的一抽一抽的,“姑母,皇儿让褫夺了职务,闭门思过半年,半年之后,大皇子和五皇子怕是早就将皇儿这些年聚攒的势力瓜分干净了,他在朝中,哪还有地位,大皇子又占了一个长字。” “他做出手足相残的事,把恒儿害的差点死了,皇上如此惩罚,你还觉得重了?”太后怒极反笑,“你若是觉得重了,自己去求皇上。” 莫说皇上盛怒,就是她听到那些消息都惊得一身冷汗。 这些年,他们可都是做好了准备,容恒随时都会一命呜呼。 那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准备,有多煎熬,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 尤其皇上,几个皇子中,最是喜欢容恒,这么些年,他日日提心吊胆,深怕一夜睡醒就传来噩耗。 煎熬了这么些年,现在真相摆在面前,容恒的一切,都是四皇子做的。 皇上怎么能不气! 若不是亲儿子,早推出去斩了! 若不是她堂堂太后,褪簪相求,软话硬话说尽,能让一个小跟班顶了所有的罪? 如今皇上虽然宽宥四皇子,可对她这个母后,怕是存了生分。 她这里如何弥补母子亲情都还没有想到办法,扫过一眼德妃,太后只觉得胸口堵得慌。 德妃哭的伤心,“姑母,当真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说罢,德妃仰头看向太后,“姑母,那以后,陛下若是彻底厌恶了皇儿,如何是好?” “现在知道怕了?”太后狠狠瞪了德妃一眼。 还有更可怕的呢! 从此以后,但凡容恒遭受到点暗杀刺杀什么的,皇上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四皇子。 不论是不是四皇子做的,皇上都会想起当年这些腌臜事! 这才是真正可怕的。 “你回去吧,消停些,让哀家静静。”吁出一口气,太后冷着脸道。 “姑母……”德妃不甘,仰头看太后。 容嬷嬷看不下去了,忙上前扶了德妃起身,劝慰道:“娘娘且先回去歇着吧,太后娘娘昨儿夜里和皇上说了一夜的话,至今还未合眼,且让太后睡会。” 话都说道这个份上,德妃不敢再多言,只得告退。 可她不甘啊! 她的皇儿难道真的要被关半年? 半年之后,不说别的,父子亲情都不剩多少了。 这半年,大皇子五皇子还不得上天! 不行,不能就这样算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难过 心急如焚,德妃打算去御书房跪着。 不求别的,但求皇上能少让四皇子面壁思过些日子。 只是,德妃才走出太后寝宫,迎面就遇到镇国公夫人。 一看到镇国公夫人,德妃的眼泪扑簌簌就落了下来。 委屈的迎上去,“母亲,皇儿他……” 镇国公夫人忙躬身行礼,“娘娘万安。” 德妃一怔,恍然惊觉方才的不合规矩。 “随本宫去本宫宫里吧。” 慧妃的寝宫,屏退左右,慧妃扑到镇国公夫人怀里一阵痛哭,“母亲,这可如何是好,我方才求了姑母,姑母压根不管皇儿,母亲,父亲可是有办法?” 镇国公夫人心疼的拍着德妃的后背,“你父亲让我进宫,就是来告诉你一声,现在陛下正在气头上,你切莫擅动,激怒了陛下,莫说四殿下救不出,连你也要折进去。” 德妃从镇国公夫人怀里起身,抹着眼泪,“若是能救出皇儿,哪怕把我折进去也行。” 镇国公夫人脸一沉,“糊涂!把你折进去了,四殿下还有什么指望!更何况,如今陛下如此做罚,已经是天大的宽容了,你莫要再自作主张,反而断了四殿下前程。” “可……” “只是禁足而已,他好吃好喝在府里养伤,你父亲已经派人去寻陛下的恩师了,等寻到人,直接送到四殿下府中,让他趁着这段时间,好好跟着先生学学。” 皇上的恩师乃是历经三朝的大儒。 若是能得到他的一些指点,不说学问精进,就是帝王之术,也会更上一层楼。 再有,这半年的时间好生培养感情,到时候若能得先生在陛下面前美言…… 德妃顿时敛了心头的焦灼,冷静下来,:“那朝中……” 镇国公夫人嗔她一眼,“朝中有你父亲在,你还怕什么!纵是之前拉拢的人都被大皇子和五皇子搅合了,只要有你父亲在,一切从头再来都行!” 这下,德妃心里踏实了些。 是她一着急就莽撞了。 “还好母亲来了,我正打算去御书房求陛下。”德妃不好意思的垂头,“是我心急了。” 镇国公夫人心疼的拍拍她的手背,“你是四殿下的生母,他出事你心急如焚也是正常,可再着急,也不能乱了章程,在宫里,你要做的事只有两件,第一,笼络好陛下,第二,多和慧妃走动走动,毕竟是四殿下对不起九殿下。” 德妃点头,“母亲放心,我晓得的。” 劝慰了德妃,镇国公夫人起身去太后处请安。 苏清和容恒离了御书房,在慧妃处坐了片刻,两人便离宫。 回程的马车上,苏清朝容恒道:“你是不是已经预料了这样的结局?” 容恒扯嘴苦笑,“比我想象的要好多了。” 看着容恒这种苦笑,苏清心里很不是滋味,抬手拍拍容恒肩膀,“你放心,现在咱俩是一伙的,你这个仇,我肯定给你报了!” 容恒眼角一颤,“一伙的?” 苏清点头,说的特别诚恳,“你这个人虽然不咋地,但是看在我收了你那么多银子的份上,以后你的安全,我负责了,只要我在京都,一定保护你。” 容恒…… 怎么有一种大哥罩着小弟的既视感啊! 看了苏清一眼,容恒默默将头转到一侧。 和苏清说多了话,容易英年早逝。 他还是多花点心思想想今儿晚上的睡觉问题吧。 怎么才能又抱着又不热呢? 容恒白着一张脸倚头坐在那,落在苏清眼里,那活脱脱就是一个没娘的孩子是根草的典型代表。 当然,容恒是有娘的,只是她娘不如人家的娘权势大。 心里情不自禁泛起一股心疼。 苏清这人,就是这样。 被她划到势力范围中的人,她可以为所欲为的欺负,但绝不能让别人欺负。 “你这么难过,不利于养病的。”苏清担心的看着容恒,“要不,跟着我去军营吧,散散心。” 容恒…… 他看上去很难过吗? 他一点不难过啊。 四皇子做的事被过了明路,他会被镇国公一党更加视为眼中钉,可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其他皇子不敢再用这种毒杀刺杀的手段弄死他了。 而且,四皇子被剥夺所有职务,闭门思过半年,这半年足够其他皇子蹦跶了。 他们大约也没时间琢磨怎么害他。 等四皇子恢复自由,其他皇子也蹦跶的差不多了,那种高度,足够他们王牌对王牌了。 不过,既然苏清觉得他难过,他就难过吧,谁让苏清现在看他的目光,充满了母性的关怀呢。 四皇子叹一口气,非常难过的道:“不想去军营,我还是回府吧。” 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失落。 苏清心头一揪,“算了,我今儿也不去军营了,我和你一起回府。” 容恒顿时心头雀跃,眼底嗖的一亮。 不过,努力克制了,摇头,“我没事的,你去忙你的吧。” 容恒越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她说自己没事,苏清越是觉得他有事。 尤其是嘴角的那缕苦笑,实在是让人瞧着心疼。 “我有个治疗心情不好的秘方,你要不要试试?” 容恒难过到生无可恋,抬起眼皮看苏清,道:“什么秘方?” 内心狂热,脸上波澜不惊,死气沉沉。 苏清道:“以前,我难过的时候,就不停的吃各种好吃的东西,等把肚子塞满了,也就不难过了。” 容恒…… 苏清也有难过的时候吗? 她为什么难过? 因为杨子令吗? 莫名其妙,脑子里就蹦出杨子令的名字,容恒心里狠狠颤了一下,“你为什么难过?” 苏清笑道:“人吃五谷杂粮,谁还没个生气难过的时候。” 刚刚穿越来那会,她可难过了,险些把自己吃成一个二百斤的胖子,然后心疼的抱住她寄己。 想起刚刚穿越来的事,苏清不由微微出神,转头掀起车窗帘看外面的风景路人。 容恒偏头看着苏清一脸惆怅。 能让一个姑娘惆怅成这样,一定是因为爱情吧? 是杨子令吧! 瞬间,容恒觉得自己真的难过起来,而且,难过的喘不上气,快死掉了。 “我没有胃口,而且,也没有什么爱吃的。”说的气若游丝。 苏清的惆怅,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回头朝容恒道:“咱俩认识这么久,你还没有尝过我的手艺吧?今儿看在你这么难过的份上,我给你做好吃的。” 容恒顿时被这份宠溺给起死回生了,“你会做什么?” 苏清一脸骄傲,“一会你就知道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便宜 苏清说完,转头继续看窗外。 然后,她的目光就被吸引了,头也不回,伸手去拉容恒,“你快来看,那个是我二叔吗?” 容恒立刻凑过去。 马车行到鼓楼大街的一个路口,路口处正好是铜钱胡同。 苏二老爷苏蕴正和他的随从一起急急的朝胡同里走,随从手里提着几个匣子,一瞧就是装首饰的。 容恒顿时想到上次在铜钱胡同遇到苏二老爷的事。 “是你二叔。”容恒肯定的道。 苏清一脸疑惑,盯着苏二老爷的背影,“大上午的,我二叔来这里做什么?” 铜钱胡同里住的,可没有做官的人,而小厮的手里明显提着礼物。 容恒是站起身来,弓着身子站在苏清背后的,为了能维持住自己的姿势,容恒一手撑着车窗框,一手扶着车上座位。 从容恒的角度来看,他基本用身体和双臂将苏清圈了个圈。 为了回答苏清这个问题,容恒抬起撑着窗框的手,指小厮手里提的礼物,“那些匣子里,装的都是首饰。” 苏清讶异,回头看容恒,“首……” 就在苏清回头一瞬,马车压上一块石头,顿时车身一晃,容恒身子不稳,整个人就朝苏清压上去。 由于当时他们的姿势比较特别。 苏清坐着仰头看容恒。 容恒弓着身低头看苏清。 这一压,容恒的嘴就准确无误的对上苏清的嘴。 偶像剧里已经被用烂了的套路,发生了! 当容恒亲上苏清的那一瞬,容恒整个人都沸腾了,好软,好香,好想吸一口,好想舌头伸到里面去。 苏清脑子一懵,睁大眼睛看着容恒,脑电波中断一瞬,抬手朝着容恒的胸口就是一个如来神掌。 旖旎的气氛顿时就在这如来神掌的催化下,变成了huo yào味。 还没来得及采撷香甜的容恒,身子跌到自己座位上。 “砰!” 马车里传来一声巨响,福星和长青顿时上前。 “主子,没事吧?”福星在左侧窗边问。 “殿下,没事吧?”长青在右侧窗边问。 “没事!”车里两人,异口同声。 只不过,一个说的差点吐血,一个气势汹汹。 “你是故意的!”苏清瞪着容恒,一脸想要把他捏死的表情。 她的初吻!!! 果然,胸前没有二两肉,身下全都骑禽兽! 禽兽! 容恒一脸无辜,咳嗽两声,虚弱道:“我怎么就是故意的了,你也知道,刚刚是马车压上石头晃动了,那石头又不是我放的。” 要是故意的,他一定放块更大的! 苏清气咻咻瞪着容恒。 他说的,好像也对。 石头又不是他放的,他又不知道马车什么时候撞到石头。 可…… 她的初吻就这么白白没了? 而且,这货刚刚好像还舔了一下她的嘴唇。 苏清顿时汗毛一立,打了个激灵,嫌弃又愤怒的看着容恒,“那也不能这么白让你占了便宜!” 容恒脖子一梗,“难道只有你被占了便宜?” 苏清…… 你一个男的! 容恒幽幽看着苏清,“那你想如何?” 苏清白了容恒一眼,“算了,就当被狗啃了,你给我一千两,咱俩两清!” 被狗啃…… 一千两?! 容恒嘴角一抽,“这个也能拿钱衡量?” 什么人才用钱呢! 占了便宜的容某人脸一黑,“本王堂堂皇子,一则不会故意占你便宜,二则,本王也不是不负责的人,既然发生这种偶然事件,本王补偿你就是!不过,不能用钱,本王不接受这种金钱与皮肉的交易!” 苏清…… 你大爷的,你才金钱和皮肉交易呢! 老娘的皮肉,你交易的起?! “那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容恒黑着脸,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姿态,下颚一扬,“你既是觉得吃亏,那本王今日就亲自下厨,给你做一桌大餐,补偿你!” 苏清…… 她的初吻就换一顿吃的? 怎么她还是觉得拿钱更实在。 而且,谁知道“本王”做出来的能不能吃。 容恒看着苏清,态度坚定,补充道:“要么就按照本王说的做,要么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反正刚刚你的嘴也碰到本王了,本王也吃亏了,你也要补偿本王的。” 苏清…… 说着话,马车在府邸门前一停。 容恒起身就下车。 一下车,才发现马车根本没有进府,而是停在门前,“怎么回事?” 望着眼前一车礼品,容恒问道。 苏清跟着也下车了。 薛天立刻迎上来,“将军,殿下,这些都是德妃娘娘给殿下送来的营养品。” 薛天语落,一个小內侍谄媚的走来,朝容恒行了个礼,“殿下,这些都是鼎好的营养品,千年老参百年雪莲,还有许多其他珍贵药材,娘娘说……” 容恒打断了小內侍的话,“父皇已经送了许多药品补品了,就不劳烦德妃娘娘破费了。” 说完,容恒抬脚就朝府邸大门走。 小內侍一急,顿时跟上去。 德妃娘娘说了,今儿殿下收下补品则罢,若是不收就打断他的腿! 他只是个跑腿的,不想断腿啊! “殿下……” 苏清目光微深,扫了一眼那一车的补品,意味深长朝容恒道:“德妃娘娘一片好心,殿下若是拂了,德妃娘娘该伤心了。” 小內侍话音被苏清打断,正急,一听这话,立刻感恩戴德朝苏清看过去,“这营养品里,还有一匣子珍珠,王妃碾成粉敷脸也是极好的。” 苏清似笑非笑,没理会那小內侍,只朝容恒道:“殿下还是收了吧,也免得德妃娘娘心头不安。” 容恒狐疑看着苏清,不知道她打着什么算盘。 苏清抿唇而笑,转头朝薛天道:“收下吧。” 薛天立刻领命。 只是,在薛天转身一瞬,苏清低声补充,“让人看好了,收到库房不许动分毫。” 薛天看了苏清一眼,应了。 跑腿的小內侍感激的朝苏清行了个礼,都说九王妃生性暴躁杀人如麻,怎么他瞧着这么仁慈呢! 小內侍一走,容恒不解道:“干嘛要收?” 苏清笑得意味深长,“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一面说,一面抬脚进了府邸,“快去做饭,我饿了。” 当着一府的下人,苏清扬高声音朝容恒道。 人家是堂堂皇子,要真的不补偿她,她还真没有别的太好的办法,总不能暴揍一顿,更不能亲回来。 做人呢,最重要的是识时务。 一盏茶的功夫,苏清就想通了。 既然“本王”说要给她做大餐,她就等着吃大餐好了。 苏清语落,顿时无数道目光饱含复杂看向容恒。 容恒……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不见 一眨眼的功夫,全府上下都知道,他们殿下要亲自下厨给王妃做大餐了。 不仅惊呆了厨房的人,连府里的马夫都惊呆了,马都快惊呆了! 只要是能脱开身的,全跑到厨房院子门口巴巴瞧热闹去了。 薛天……视而不见! 厨房里。 长青神色复杂的看着容恒,“殿下,为何?” 容恒…… 因为吃了豆腐! 麻利的片着鱼片,容恒气定神闲,“一顿饭而已,王妃日日辛劳,本王给她做顿饭也是人之常情。” 长青…… “可万一王妃吃上瘾了,您要给王妃做一辈子饭?” 一辈子…… 容恒片鱼片的动作一停,脑补了一下一辈子究竟有多长,竟然觉得好幸福…… 长青看着他家殿下幸福感爆棚的脸,顿时嘴角一抽。 恋爱中的男人果然智商都有点问题啊! “殿下,您会做饭吗?”知道容恒智商有问题,长青换了个话题。 要是他家殿下做出来的,实在难以下咽,王妃会不会暴击他一顿? 容恒一脸自信,“不会做本王能答应!” 长青一手抱臂,一手摩挲着下巴,“奴才没见您多会儿做过饭啊!” 容恒将切好的鱼片装盘,“那年在大佛寺学会的。” 长青…… 大佛寺,佛门清净之地,您学会了爆椒鱼片?! 默默看了一眼案板旁边摆着的鸡腿、排骨、粉蒸肉,羊蝎子…… 很好,很强大! 这厢,容恒撵走厨房里所有的人,只留了长青陪他专心奋斗爱心大餐。 都说要留住一个人的心,就要留住这个人的胃! 希望这句话是真的。 那厢,御书房里,皇上看着满桌御膳,恹恹的一口吃不进去。 福公公立在一侧,一脸担忧,“陛下,多少吃点吧。” 皇上叹一口气,站起身来,“撤了吧,朕吃不下去,陪朕去御花园逛逛吧。” 福公公无奈,只得跟着出去。 御花园里,各色鲜花争奇斗艳,开的团团簇簇,好不热闹。 皇上却一点欣赏的心情都没有。 是他做父亲做的太失败了吗? 怎么就教导出这种儿子来! 四皇子残害九皇子的事,在皇上心里留下巨大的心理阴影。 顺着御花园的青石小路,皇上漫无目的的走。 “听说了吗?九殿下要亲自下厨给九王妃做饭。” 假山后面,忽然传出一道女声。 福公公正要上前呵斥,被皇上抬手阻止。 立在假山旁,皇上光明正大的听墙根。 “真的假的?不能够吧,九殿下堂堂皇子,怎么会给个不男不女的人做饭!” “是啊,之前九殿下拒婚,都差点把自己淹死在湖里。” “我能骗你们吗?德妃娘娘跟前的小顺子亲口说的,方才他去给九殿下送营养品,离开的时候亲耳听到九王妃说饿了,要九殿下给她做饭呢!” “啊?真有这种事啊!哎呀,做九殿下的女人好幸福啊,我也想去。” “呸!也不怕闪了舌头。” 几个宫女笑作一团。 皇上脸上浮动出一抹笑来,轻声抬脚离开。 走远了,皇上吩咐,“朕要出宫,去恒儿府邸看看去。” 福公公…… 人家小两口恩爱,殿下给王妃做饭吃,您去干吗? 然而,皇上是个行动派,说去就去。 回去换了身便装,皇上带着福公公并几个暗卫就悄无声息的出了宫。 容恒府邸。 忙了整整一个时辰,容恒做出了二十八道菜四个汤。 特意让薛天从库房里找了一张年节下用的大团圆桌,摆在正房院子里。 又让长青去后花园采了一把红玫瑰,挑了个精巧的花瓶chā jin去,摆在桌上。 初夏的正午,树荫下不冷不热,听着鸟叫蝉鸣,吃着美食,喝着小酒,看着鲜花,再惬意不过。 苏清跟个慈禧老佛爷似得坐下,一扫满桌美食,顿时什么仇什么怨都烟消云散了。 一个吃货能抵抗一桌美食的诱惑? 还是个货真价实的皇子给她做的。 这算是御膳了吧! 色香味俱全啊! 苏清朝容恒笑道:“看不出来啊,堂堂皇子居然这么有本事!” 容恒得意的笑道:““本王”的本事多的去了,要不然,搁着大皇子和五皇子,四皇子干嘛非要po hài我!” 福星惊讶的看着容恒,问出认真的问题,“所以,四殿下是嫉妒您一手好厨艺?” 长青差点没把嘴里的口水喷出来。 容恒看了福星一眼,果断选择没听见,转而含情脉脉看向苏清,“尝尝。” 苏清夹了一块葱爆羊肉放到嘴里。 肥而不腻,鲜香可口,既有羊肉的醇香,又一点不膳,不由点头,“好吃。” 容恒一脸满足,“那,你吃饱喝足之后,是不是该给本王品尝一下你的手艺!” 方才在马车里,苏清答应要做点好吃的安慰容恒难过的心。 后来发生意外,这答应容恒也没敢再提。 可一想到苏清亲手做的饭就这么没了,他心里怎么都没着没落的,像是丢了什么宝贝一样。 仗着美食在前,苏清心情不错,容恒说完,没看苏清,而是一脸平静甚至是无所谓的端起自己的饭碗。 看似在吃饭,实则小心翼翼观察苏清的脸色。 心扑通扑通的跳。 会答应吗?答应,答应,答应…… 苏清夹了块粉蒸肉放到嘴里,“没问题。” 容恒狂跳的心,顿时安静下来。 容恒做了一桌子菜,苏清基本每样吃两口,一圈吃下来就饱了。 容恒给苏清做饭,用的是府里的大厨房。 苏清给容恒做饭,就只用了正房这边的小厨房。 苏清和福星在小厨房里一阵忙。 容恒坐立不安伸着脖子朝厨房那边看。 长青看着都觉得累,“殿下要是好奇,不如过去看看。” 容恒白了长青一眼,“谁说本王好奇了,本王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会好奇这个!” 长青…… 长青默默翻个白眼,容恒又道:“你去看看到底做的什么,别饭没做出来,把厨房给点了!” 长青…… 他家殿下怕不是有病吧! 说话间,薛天一脸急色进来,“殿下,陛下来了。” 容恒伸着脖子看厨房的方向,“不见!” 第一百五十章 吃完 长青…… 薛天…… 薛天一脸不可思议看向长青,你家殿下这么牛气? 长青哭笑不得,推了容恒一把,“殿下,陛下来了!” 容恒一愣,蹭的从椅子上跳起身,“谁来了?”震愕看向薛天。 不及薛天说话,皇上已经进来,“朕来了。” “父皇?”容恒震惊的迎了上去。 皇上一扫容恒背后的桌子,果然摆了满满一桌子菜,转而朝容恒笑道:“朕来瞧瞧你,怎么样,感觉好点没?” 容恒…… 父皇,今儿上午咱们才见面。 “好多了,父皇。” 应了一句,容恒有心把皇上请到屋里坐,皇上却径直走到饭桌旁,捡了主位坐下,“你们正吃饭呢?朕没打扰你们吧。” 容恒笑道:“父皇哪里话,父皇能来看儿臣,是儿臣的福气。” 看了一眼饭桌,容恒又道:“已经吃过了,还没来得及撤下去。”说完,吩咐长青,“快收拾了。” “王妃呢?”看了一眼桌上的红玫瑰,皇上环顾一圈,疑惑道。 容恒压着满腔幸福,一脸坦然道:“王妃说,让儿臣尝尝她的手艺,在厨房忙乎呢,儿臣这就去叫她。” 皇上满脸欣慰,笑道:“不用了,且让王妃安心忙吧。” 那么暴躁凶残的苏清,居然洗手为他儿做汤羹! 佳儿佳妇,壮孙有盼啊! 以前只盼着容恒能生出一个身体强壮的孩子来,现在容恒的身体也有了指望。 之前在宫里还闷闷不乐的皇上,瞧着容恒红光满面,顿时心情就好了许多。 心情一好,皇上就饿了。 可眼前桌上都是容恒和苏清吃剩下的,他总不能捡着吃了啊。 而且,长青正在收走! 幽幽看着长青将一盘盘葱爆羊肉,麻辣羊蝎子,爆椒鱼片……端走,皇上恨不能以目果腹。 福公公立在一侧,老脸微红。 正说着话,苏清带着福星走来。 一身玉色长袍,被夏日的微风吹动的衣袂微动,苏清走的那叫一个飒爽英姿虎步生风。 皇上看着苏清,宛若看到了多年后他的壮孙。 大夏江山,后继有人啊! 皇上的目光,格外的慈爱。 苏清微微一愣,上前行礼。 皇上笑道:“听恒儿说,你亲自下厨做了美食?” 苏清恭顺道:“谈不上美食,一点零食而已。” 说罢,福星将一盘子炸的金黄的小鱼干摆到桌上。 容恒…… 他做了整整一桌子美食,苏清就给他做了一小盘小鱼干儿? 苏清扫了一眼容恒嫌弃的脸色,道:“殿下不要低瞧了这一盘小鱼干儿!” 当着皇上的面,容恒也没忍住,脱口道:“我该高瞧它?” 苏清严肃的点头,一本正经道:“首先,这一盘小鱼干是我花了小半个时辰辛辛苦苦做出来的,里面包含了我的用心良苦。 其次,每一条小鱼都在澄澈的水里吸收日月大地之精华,聚集春夏秋冬之灵气,被阳光晒走水分,留在身上的,是这条鱼全部的精髓。” 再次,补品再好,是药三分毒,鱼肉却能明目润肤,驱寒去燥,对于殿下而言,这难道不是鼎好的零食?” 容恒 盯着那一盘小鱼干,他竟然觉得好有道理的样子。 这真不是一盘普通的小鱼干! 最主要的,苏清说了,里面包含了她的用心良苦。 皇上在,容恒不好多说旁的,只朝皇上道:“父皇尝尝?” 一般,皇上不管是去大臣家还是去哪,只要是在宫外,基本不怎么随便吃东西,更何况现在已经过了饭点儿。 容恒也就是象征性的让一让。 问完,容恒打算拿起筷子开动。 然而…… 容恒语落,皇上就笑道:“好。” 容恒…… 福公公立刻拿出银针,朝着一盘子小鱼干一阵戳,戳完了,朝苏清笑笑:职责所在,王妃见谅。 苏清坦然一笑,朝皇上道:“父皇尝尝。” 皇上一点没客气,拿起筷子夹了一根丢到嘴里。 容恒以为,皇上也就是给面子的尝一尝。 毕竟,这是堂堂紫荆将军亲手做的东西。 然而,皇上吃完第一根,又夹一根,吃完第二根,又夹一根…… 吃的一脸享受。 容恒急眼了。 这是苏清用心良苦给他做的啊! 父皇你整天山珍海味的,不能跟儿子抢啊。 “父皇,好吃吗?”在皇上吃到第五根依旧没有停止的意思时,容恒忍不住了,“儿臣还未尝过王妃的手艺,不知如何。” 皇上点点头,“味道不错。” 小鱼干不大不小正好一口一个,味道麻辣鲜香,让人欲罢不能,根本停不下来啊! 说完,皇上朝苏清看去,满目的欣慰,“没想到朕的紫荆将军不仅打仗是把好手,厨艺也了得!恒儿有福了。” 容恒…… 儿臣的福都要被您吃光了! 容恒扯着嘴角,艰难的微笑,“是父皇给儿臣寻的好王妃。” 一盘小鱼干,皇上吃了多半盘,终于吃饱了。 可吃饱了,嘴还馋,忍不住又多吃了几条。 看着盘子里剩下的两条,皇上心头一叹,可惜了,当皇上就得顾面子,要不然剩下这点就打包了,晚上就着粳米粥正好吃。 哎…… 人生不如意之事总有那么几桩。 幽幽一叹,皇上朝苏清道:“上次你说的那个对付南梁象兵的战车可是已经造出来了?” 苏清忙道:“匠人们正在打造,等全部造完,儿臣便命人送到前线。” 皇上一脸好奇,“这战车,真的能将huo yào抛过高强壁垒,随便扔到哪里都可以?” 苏清解释道:“倒不是随便扔到哪里都可以,还是有一定的射程,不过,此次南梁一役,这个射程对付南梁象兵足矣,这个射程问题,儿臣还在研究改进。” 皇上一叹,“可惜了,朕不能离宫太久,不然,真想去你的军营里瞧瞧去。” 苏清略一思忖,低声道:“父皇若是真想看,倒也不是不行,王府就有一辆,原本儿臣是打算等那十辆战车全部投入到战场再给父皇看的,既是父皇今日来了,不如先睹为快,只是为了战车保密,还不能抛射。” 皇上顿时兴致盎然,“好!” 皇上说完,起身。 容恒幽幽盯着盘子里的小鱼干。 一盘子小鱼干,就剩两条了! 他还一口没吃! 在皇上起身跟着苏清离开一瞬,容恒伸手,飞快的拿了一条小鱼干塞到嘴里。 长青简直惊呆了。 殿下,您做什么…… 第一百五十一章 送走 皇上抬脚离开,忽的想起一件事,转头朝容恒道:“恒儿……” 皇上转身一瞬,容恒刚好将小鱼干塞到嘴里,小鱼的尾巴还露着一半在外面。 长青立在一侧,恨不能就地挖个坑把自己个给埋了。 太丢脸了! 皇上在,苏清想笑又不能笑,一抽一抽的,差点脸脱臼。 皇上目瞪口呆看着容恒,“恒儿,你……” 容恒…… 这个时候,他只想吐血昏厥过去。 可嘴里有小鱼干,要是吐血,就得先吐鱼干…… 深吸一口气,容恒绷着一张脸,淡定的将小鱼干全部塞到嘴里,甚至还嚼了一口,然后朝皇上道:“父皇,何事?” 说的那叫一个一本正经。 仿佛什么丢人现眼的事都没有发生。 皇上眼角一颤,转头看看盘子里仅剩的一条小鱼干,又看看容恒正在咀嚼的嘴,抽着嘴角道:“无事。” 目光却渐渐复杂起来。 今儿上午才得知,他一身的病都是四皇子害的,现在居然已经有心情偷吃小鱼干,仿佛没事人一样。 恒儿的脑子,该不会已经被他们给折腾傻了吧? 难道恒儿真的以为,害他的人是四皇子的跟班而不是四皇子本人? 他要解释解释吗? 瞧着容恒红光满面的神色,皇上心头复杂万分,沉沉一叹,“好吃吗?” 那眼神,宛若看自己痴呆二十岁的儿子。 心疼又无奈,带着浓浓的怜爱。 福至心灵,容恒看懂了皇上的目光,顿时…… 他不就是吃一条他媳妇做的小鱼干嘛,怎么就和痴呆挂钩了! 默默吸一口气,容恒道:“父皇,王妃做的小鱼干的确美味,王妃说,美味可以冲淡心头的烦恼,果然有效。” 说完,容恒一脸淡定的捡起另外一条小鱼干,丢到嘴里。 仿佛他刚刚根本不是偷吃,就是光明正大的吃一样。 长青…… 殿下果然就是殿下! 皇上微怔。 心头的烦恼? 这么说,恒儿心里还是有烦恼的……那也就是,没傻? 皇上又高兴起来。 松下一口气,皇上拍拍容恒的肩头,只是才高兴一瞬,又难过起来,恒儿没傻那就是知道事情是老四做的了,他们兄弟,是不是以后再也不能兄友弟恭了! 哎! 苏清…… 好诡异的父子俩! 战车被薛天藏在了库房里,一进库房,皇上就看到成箱成箱的匣子盒子摆在门口,花花绿绿一大片,不禁问道:“这是什么?” 容恒忙道:“是德妃娘娘送给儿臣的营养品。” 苏清跟着道:“今儿一早送来的,还未来得及开封呢。” 皇上看了一眼,点点头,没说话。 说什么,难道要帮着德妃说好话还是帮着四皇子说好话! 绕过门口的保养品,向里走了几步,在一架巨大的屏风后面,苏清掀开一块棉布,露出底下的战车。 皇上睁大眼看着这个可以将南梁象兵逼退的战车。 呃…… 长得有点像肩舆和轿辇的结合版,就是多了个可以活动的框! 并且,长得有点丑。 完全看不出厉害在哪。 苏清立在战车前,一脸激动。 巴拉巴拉一阵解释,哪里是机关,哪里是投掷筐,哪里是手摇杆,为什么要加三个车轮,哪里点火哪里发射说的详详细细。 皇上…… 看似一脸高深莫测,实则一脸懵逼。 听不懂。 “……父皇觉得如何?”苏清一阵解释,眼底闪着奕奕光泽看向皇上。 皇上…… 十分有内涵的点了点头,随即一脸惋惜,“不错,若是能亲眼看一看它投射huo yào就更好了。” 苏清惊讶的看向皇上,居然听懂了! 皇上果然就是皇上,这么高深的原理都能听懂。 “等到那十辆战车送到前线,儿臣就用这个战车给父皇展示。” 正说话,薛天赶来。 “怎么了?”苏清问道。 薛天行礼,“宫里来人,说四殿下身上的伤大面积溃烂,高烧不退,太后娘娘懿旨,太医院上下已经全部去了四殿下府邸,太后娘娘和德妃娘娘也去了。” 薛天说完,皇上脸色一凝。 容恒立刻道:“父皇快去看看四皇兄吧,万一有什么要紧的,父皇在也好拿主意。” 皇上转头看容恒。 容恒一脸真诚,面带担忧,“四皇兄就算犯了天大的错,说到底,他也是父皇的儿子,儿臣的兄长,血脉亲情是断不了的。” “恒儿懂事。”皇上深吸一口气,幽幽叹出,抬脚离开。 苏清忙指了地上的补品朝容恒道:“殿下,德妃娘娘送来的营养品样样都是好的,我们府中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眼下四殿下病急,怕是急需这些。” 容恒若有所思看向苏清。 苏清眼底一片闪亮,宛若冲破乌云的皎月,熠熠生辉。 容恒顿时被苏清这眼底亮色看的心头一颤,忙敛了心思。 默默吸一口气,朝皇上道:“父皇,这些礼品虽说是德妃娘娘送给儿臣的,可到底是一家人,儿臣想,既是极好的东西,就先拿给四皇兄用吧,等儿臣需要的时候,四皇兄再送儿臣就是,只是不知德妃娘娘是否怪罪。” 皇上满目欣慰看着苏清和容恒,语重心长朝容恒道:“好孩子,父皇就知道,你一直是个纯善仁德的。” 容恒低头笑笑。 苏清命薛天将营养品送到四皇子府邸。 因着四皇子还在禁足期,容恒和苏清不便去探望,只将皇上送走,两人便折返回来。 “四皇兄身上都是些普通的皮外伤,怎么就全身溃烂高烧不退呢?”回到正房,容恒不解的嘀咕,幽幽看向苏清,“该不会是你动的手吧?” 苏清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一脸坦然,“当然是我动的手,别人谁有这个本事!” 容恒眼角一抽,看向苏清,“真的是你?” 苏清点头嗯了一声,兀自端着茶盏品茗。 容恒一脸匪夷所思,“你什么时候动的手脚?咱俩一直在一起啊!” 苏清白了容恒一眼,“你以为在御书房那会,我真的只是气不过才打他一拳啊!” 那一眼,包含一种感情:你可真天真啊! 容恒…… 第一百五十二章 药膏 “你当着父皇的面,给四皇兄下药?”眼角一抽,容恒直直看向苏清。 还真是艺高人胆大! 那可是御书房啊! 苏清一脸风轻云淡,“嗯。” 容恒已经被她划到同伙势力范围内,欺负容恒就是欺负她! 差点把容恒害死,却只是被削官禁足,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皇上有皇上的苦衷,她能体会。 但是,能体会能理解不代表能接受。 你们不惩罚,我就替天行道好了。 看着苏清一脸表情分明是平静无波澜,容恒盯着苏清,“那他身上的溃烂严重吗?” 苏清想了一瞬,“谈不上严重,但是,不用我的药他就好不了,虽然不要命,不过这天气越来越热,他身上也就越来越臭。” 福星掰着指头一脸冥思苦想。 “上次给容嬷嬷的药膏,主子卖了三万两,四殿下怎么也比容嬷嬷金贵啊,这药膏的价钱,得翻两番吧。” 两翻! 九万两? 长青震愕的看向福星。 这挣钱的法子,比土匪都豪放啊! “你确定,九万两人家会买?”忍不住,长青看着福星道。 福星挑眉耸肩,“无所谓啊,反正那药膏成本也就一两银子,做出来卖不出去损失也不太大。” 说完,征求苏清的意见,“是吧主子?” 苏清端着茶,点头,“嗯。” 长青…… 容恒…… 成本价不足一两,出售价九万两! 皇上天天惩治奸商惩治奸商,这简直就是奸商本奸啊! 容恒咳了一声,将其他情绪拨至一旁,朝苏清道:“四皇兄用了你的药才见好,你就不怕被怀疑?” 苏清一撇嘴,“怕什么,我给他下药的时候父皇亲眼瞧着呢,咱们给他送去的礼品也是德妃娘娘自己个准备的,他现在被禁足,咱们也接触不到他,横竖怪不到咱们这里啊。” 容恒…… 脑中电光火石,他忽的想通一件事,惊讶看着苏清,“德妃的礼品,你收下德妃的礼品又转手送出去,就是为了……一箭双雕?” 苏清意味深长的笑道:“这次,德妃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长青一脸茫然,皱着眉,“这和德妃的礼品有什么关系啊。” 福星白他一眼,“你傻啊,德妃送给殿下的东西,被原封不动送给四殿下,如果四殿下用了德妃的补品,却身子一直不好,而这补品一断,恰好身子就好了,你说德妃说得清吗?” 长青…… 是他脑子不够用吗? “不是说,王妃要卖药膏给四殿下?到底是药膏治好四殿下的病还是德妃的补品……”长青越说脑子越糊涂。 福星宛若看傻子一样看着长青,“等到补品用的差不多要完的时候,让秦太医悄悄给四殿下用一次王妃调的药膏,四殿下的病顿时就见轻了,你说大家会不会怀疑那补品?” “补品停了,病情减轻却未好转,那时候我们再卖药膏,这样,既折磨了四殿下又掀出了德妃,而且,病情拖了那么久,到时候药膏一定好卖。” 长青简直惊呆了。 还有这种操作! 这怎么能叫一箭双雕呢,根本就是三雕! 秦太医可是被四殿下重金收买了的啊。 他一点都不怀疑秦太医是不是肯配合。 但是,四殿下如果哪天知道真相,会不会直接吐血而亡! 福星解释完,一脸骄傲,“这就叫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 长青…… 这词这么用?你真有文化。 容恒看着苏清,心头感慨万千,“这么迂回曲折的害人方法,你一个带兵打仗的怎么学会的?” 苏清白了容恒一眼,“什么叫害人,福星不是说了吗,这叫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礼尚往来,我苏清从来不是善人!” 顿了一瞬,苏清继续,“还有,你是不是对带兵打仗有什么误解啊?我们带兵打仗,难道不需要兵法?难道不需要攻心?难道不需要各种神机妙算?” 福星跟着补充,“我们主子的神机妙算对付的可是千军万马,拿这个来对付四殿下……” 福星一脸嫌弃撇撇嘴,没继续说。 苏清一抖衣袍起身,“我们粗人要是有文化,比你们细人厉害百倍!行了,不和你磨牙了,我去军营了,不用等我吃晚饭。” 说完,苏清抬脚朝外走。 容恒立刻双目追去,“不是说今儿不去了吗?” 苏清头也不回,“你现在心情也好了,我在府里的正事也做完了。” 容恒顿时有些失落,幽幽看着苏清,直到那道潇洒的倩影消失,转头端起自己手边有些凉的茶。 长青无力眼珠上翻。 他家殿下这样子,好像个深闺怨妇啊! 四皇子被病痛缠身,禁足不禁足的,已经意义不大,就是不禁足,他也出不了门见不了客。 镇国公倒是费尽心机将皇上当年的恩师从遥远的他乡请来。 然而,四皇子拖着一身烂肉,根本无法跟着先生学习那些高深的韬略。 转眼十几天过去,苏清为南梁象兵量身定制的超级战车并特制huo yào已经出发直奔前线,算日子,再有一两天就能抵达战场。 这一日,秦太医来给容恒把平安脉。 脉象诊完,苏清似笑非笑老佛爷似得坐在椅子上,两眼看着秦太医。 秦太医顶着满头大汗,瑟缩着肩膀,小心翼翼问道:“王妃有何吩咐?” “四殿下的病情如何?”苏清幽幽问道。 秦太医狐疑看了苏清一眼,不问九殿下如何怎么反倒问四殿下了,不过,苏清问,他就如是回禀,“反复无常,不见好转。” 苏清颔首,“德妃娘娘送给我们,我们又转送给四殿下的那些补品,四殿下可还用着?” 秦太医又狐疑看了苏清一眼,“四殿下的病,用不到什么大补的,旁的补品没有,只燕窝,每日吃着。” “还能吃多久?” “大约再有半个月吧。”秦太医越回答越觉得诡异,王妃问这些做什么。 等他语落,福星将一个药盒塞到他手里。 秦太医眼皮一跳,错愕看向苏清。 苏清皮笑肉不笑道:“等到燕窝吃完的第三日,你寻个机会将这药膏给四殿下用一次,用完就不许再用。” 秦太医顿时脸一白,吓得差点将手里的药膏扔出去。 当初,四殿下对他百般威胁,让他给九殿下的药里下毒。 结果,不等他有这个机会,四殿下自己就下不了床了。 现在……难道九王妃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一百五十三章 睁眼 苏清瞧着秦太医,笑道:“你放心,这个药膏,当真是对症的。” 秦太医一脸难以理解看着苏清。 四殿下残害九殿下的事,尽管宫里瞒着,可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或多或少,他也知道不少。 若说九殿下以德报怨,他多少还信。 可九王妃…… 秦太医眼皮一跳。 可信度为零。 苏清不理会秦太医,只是道:“你给他用了这药膏,他必定病情好转,到时候,我只用你做一件事,让其他太医注意到四殿下曾经吃下过的燕窝。” 秦太医在宫里行走半辈子,什么魑魅手段没见过。 苏清一说,结合苏清之前询问的那些,秦太医顿时了然。 燕窝是德妃送给九殿下,九殿下又转手送给四殿下的,等到那些燕窝吃完了,换了别的燕窝,四殿下的病情刚好就好转了,而这个时候,燕窝都吃完了,等于死无对证。 呃……要说燕窝没问题,估计没人信。 可要说燕窝有问题…… 德妃是四殿下的亲生母妃啊,她纵然有心害九殿下,如果燕窝真的有问题,她能眼睁睁看着四殿下吃了? 捏着手里药膏,秦太医犹豫着,要不要提醒一下九王妃。 可九王妃脾气暴躁,他要是用词不当,会不会挨揍? 如果不提醒,到时候如果九王妃的计划落空,会不会迁怒于他,然后他又挨揍? 哎呀,好惆怅啊! 苏清觑着秦太医的神色,笑道:“你只按我说的做了就是,旁的不必担心。” 不必担心? 秦太医眼底一亮,顿时松了一口气。 “是。” 领命,秦太医拿着药盒离开。 等他一走,容恒道:“虎毒不食子,德妃一口咬定不是她做的,大家也是会相信的,你就不怕弄巧成拙?” 苏清一脸自信,笑道:“弄巧成拙,往往都是因为弄得不够巧,所以才成拙。就像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之所以砸了自己的脚而没有砸别人的脚,那是因为你没有对方力气大!我苏清从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容恒…… 好有道理! 他媳妇说啥都好有道理! “那你这仗,准备怎么打?”容恒一脸好奇。 苏清则笑道:“过几天你就知道了。”说完,苏清朝福星道:“我让你准备的薄被子准备好了吗?” 一听苏清提起被子,容恒顿时心头一虚,别开目光,但耳朵竖起,听着福星回答。 “主子,针黹房那边说,新棉花打的被子,纵是薄盖着也热,小的将您原先在平阳侯府盖的被子拿来了,绣娘们翻新了一下,要明儿才能做好。” 没有薄被子盖,一想到晚上睡觉火炉似得热,苏清叹了口气,“今年夏天真是热的诡异。” 很热吗? 长青不解的仰头四十五度,翻眼细思,一脸困惑。 等苏清给容恒扎针,长青和福星离开,一出门槛,长青拽了福星道:“今年夏天很热吗?” 福星没反应过来长青要说啥,睁大眼睛看着他。 你继续。 长青……“你晚上盖什么被子?怎么我盖着大厚被子到凌晨都有点冷呢?” 福星反应过来了。 虽然她也不理解她家主子为什么这么早就要盖这么薄的被子,但是主子说的话那就是真理,绝不允许有人质疑。 立刻白了长青一眼,福星气势汹汹道:“你能和我家主子比?我家主子坐着也能打到十个你。” 长青…… 原来功夫好坏,还有这个区别! 又长知识了。 屋里。 及至苏清给容恒全部拔了针,两人说过一盏茶的闲话,各自睡去。 躺在自己的药床上,看着头顶的机关,容恒竖耳细听,里面终于一点动静没有了。 麻利起身,利索进屋,容恒轻车熟路的翻上床,小心翼翼将苏清身上盖着的被子褪了下去。 不是热的厉害嘛,不盖就凉快了。 被子褪下,容恒轻轻躺下。 不知是褪了被子冷还是如何,容恒躺下一瞬,苏清缩了缩身子朝容恒怀里靠过来。 白天看上去霸王一样的人,晚上睡着了……还是霸王一样。 人家女人钻到自己夫君怀里,应该是软软的蹭在胸前吧。 他的女人…… 一翻身,直接一条腿将他骑在身下,一只胳膊搂住了他的脖子,顺势,他的头就抵到一团柔软。 容恒顿时全身血液沸腾了,他二弟更是沸腾的嗷嗷叫,奋力想要冲破枷锁。 不愧是他的女人,就是霸气! 这睡姿! 头抵在那团丰盈的柔软上,容恒很想张口咬一下或者用嘴蹭一蹭,然而,实际上他什么都不能做,不仅到嘴的葡萄不能吃,还要保持头部一动不动。 很快,满脑子香艳刺激的想法就被眼下的事实取代。 太热了。 苏清紧紧箍着他的脖子,他整个头埋在她的胸前,有点喘不上气,这么热下去,怕不是明儿一早就要起一脸痱子吧。 轻轻地,轻轻地,容恒抬手提起苏清的胳膊,提到一定高度,他想要将头钻出来,只是不等他钻,苏清蹭的翻了个身。 苏清动作的那一瞬,容恒倒是脸上骤然一凉快,呼吸也畅通了,但是吓得有点不敢呼吸了,全身僵住。 静静地,听到苏清均匀的呼吸声,容恒大松一口气,躺好。 冷汗居然湿透了背心。 才躺好,苏清蹭的有翻过身来。 容恒刚刚放松的全身,又紧绷,眼睛一瞬不瞬盯着苏清。 这次,苏清没有腿骑他也没有胳膊箍住他,但是…… 苏清睁开眼了。 容恒惊得差点叫出声来。 脑子一片空白,反反复复就一句话,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月色铺的一地清华。 就着这份月色,两个成年人脸对脸躺在一个枕头上,默默注视着对方。 若是别人家,这一定是郎情妾意含情脉脉的一幕。 可是,发生在他家…… 空气凝滞的宛若坟墓。 终于,容恒扛不住这份凝重,“你是在用眼神暗示我离开吗?” 苏清…… 苏清原本以为自己正在做梦,刚打算继续闭上眼睡,猛地听到容恒说话,心头顿时一个激灵。 靠! 第一百五十四章 惦记 蹭的坐起来,苏清直接一个用脚版的排山倒海踹向容恒。 “老子是用行动明示你滚!” “啊~~” 一声闷声惨叫,容恒跌落到地上,可怜兮兮又尴尬不安的爬起来。 苏清炸毛一样盯着容恒,一脸铁青,双目喷火,“解释!大半夜的,为什么爬老子的床!” 容恒想都没想,脱口道:“我病了,想要叫醒你帮我瞧瞧。” 靠,太机智了! 说完,容恒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绷着脸,“本王觉得有点风寒,王妃你不是精通医术吗?本王想让你给我瞧瞧。” 说完,容恒一脸就是如此的表情直接又坐回床榻,直视苏清,“王妃为何反应这么大?王妃以为本王要做什么?” 表情很冷,语气很不悦! 苏清…… 她以为什么,她当然以为这货是个biàn tài,大半夜的爬她的床。 可看着容恒义正言辞的样子…… 苏清狐疑道:“你真的是病了,让我来瞧病的?” 容恒也一脸狐疑,“不然呢?本王娶你不就是给本王瞧病?” 苏清…… 是她想多了? “你既是来瞧病,叫醒我就是,为何躺在我床上?” 容恒冷哼一声,“本王倒是叫了,你不醒啊,本王正打算近距离叫你。” 是这样吗? 苏清上下打量着容恒,容恒黑着一张脸坐在那任由她看,俨然一个身正不怕影子歪的君子。 半盏茶过去,苏清瞪了容恒一眼,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搭脉。 容恒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 他没病啊! 一会要怎么解释! 大约诊了一盏茶的功夫,苏清冷声道:“你没病。” 说完,一双眼睛冷幽幽看着容恒,宛若能迸射出冰针来。 容恒戏精上身,一双眼大睁,吃惊的看着苏清,“没病?不可能,我头晕又身上燥热,我有病!” 苏清白眼一翻。 第一次听人说我有病说的这么中气十足。 你还真是有病。 横了容恒一眼,苏清道:“我瞧着一切正常,至于你说的头晕燥热,估计是你……” 顿了一瞬,苏清道:“你有病,我有药,要治疗也容易。” 话音儿突变,容恒心头蓦地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怎么治?” 容恒话音未落,只见苏清手一抬,然后他后脖颈子受到猛烈撞击,沉沉一疼,再然后,他充满怨念的眼幽幽合上。 被敲晕,容恒一头栽倒在床榻上。 一个大男人,大半夜的头晕燥热…… 你是尿憋醒了又睡不着思春了吧! 苏清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跳身下床,将容恒摆好,给他盖了被子,自己转头去了外面软塌睡。 软塌底下蓄满草药,不乏几味上好的安神药,药香萦绕,苏清翻了几个身,很快睡着。 一觉睡到天光大亮,苏清精神抖擞睁眼,只觉得昨儿晚上睡得极好,一点也不黏热。 等到吃饭的时候,苏清宣布,“从今儿起,你睡里面大床,我睡软塌。” 容恒揉着后脖颈子,刚打算质问苏清昨儿为什么敲晕他,闻言疑惑道:“为何?” 苏清吃着肉包子,非常认真的道:“总不能一直委屈“本王”你屈尊睡在软塌。” 本王…… 眼角一抽,容恒道:“你不是说,本王和床相克?” 苏清点头,“以前相克,现在,在我的精心调理下已经不想克了。” 说完,苏清又拿了个肉包子,“就这样定了。” 容恒…… 瞎话说的这么一本正经,你良心不痛吗? “不必了,本王睡软塌已经习惯了,再说,软塌上面还有机关,总不能在屋里床榻上也安装一个。” 开什么玩笑! 软塌比床小整整一半,睡床榻他抱着苏清苏清都嫌热,要是睡软塌,那还怎么抱! 容恒说完,福星非常敬业的道:“殿下,机关是活的,小的拆下来安装到里屋就是,不麻烦。” 那表情,就是一个大写的敬业福,过年可以直接贴门上了。 容恒…… “本王睡软塌睡习惯了,不想换。”容恒冷着脸,态度坚定。 苏清幽幽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又捡起一只包子吃。 这一眼,看的容恒心里上下打鼓。 她到底什么意思? 到晚上,容恒就知道苏清什么意思了。 她一言不发的自作主张,已经把床换了。 蓄满草药的垫子铺到了大床上,而且,为了配合大床的宽度,垫子已经重新加宽,机关也明晃晃的悬在大床头顶。 …… 他能换回来吗? 不能! 接下来的数日,每当夜深人静,苏清熟睡的时候,她的床头,总会立着一个满脸幽怨的男人。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从窗外tou kui,画面一定惊悚。 …… 这一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苏清神清气爽的起床,看着容恒一对黑眼圈,转头朝福星道:“你让薛天再买三两安神药,回来给他蓄到床垫子里,蓄在头部。” 福星一脸不解回头悄悄看了容恒一眼,“主子,垫子里已经蓄了七两,在蓄就是一斤了,一斤安神药放头部,小的怕他长眠不醒。” 福星的目光里,充满真诚的担心。 容恒…… 长青…… 苏清摇头,“没事,你尽管蓄就好。” 福星点头应了,又看了容恒一眼,追问苏清,“主子,殿下为何夜里睡不好?” 苏清也看了容恒一眼,低声道:“青壮年男子,又这么久不近女色。” 福星顿时一脸了然,撇撇嘴又看了容恒一眼,朝苏清道:“果然是胸前没有二两肉,下身全都变禽兽,都病的要死了,还惦记这事!一看就是个色鬼,还好主子您与他只是合约夫妻。” 容恒…… 她们主仆俩是以为他聋了吗?! 容恒黑着脸咳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得到。 福星没理他,继续和苏清道:“小的就从来不惦记这种事。” 一脸正人君子的骄傲! 长青正同情的看着他家殿下,闻言差点没喷出笑来。 正说话,薛天引着一个小公公走来。 皇上口谕,宣苏清带着战车进宫。 那十两战车已经送达战场,皇上得了文抵,立刻就下了这道口谕。 御花园里,济济一堂。 宛若观看大型歌舞表演一般,从太后到秀女,从皇上到京官末品,全在。 等苏清与容恒带着战车抵达,德妃和太后双双一个眼神交汇。 第一百五十五章 发射 四皇子被苏清揍的现在都下不了地不说,一身烂肉随时散发着恶臭。 这口气,德妃一瞬都咽不下去。 四皇子溃烂了多久,德妃就糟心了多久。 一早得知苏清今儿要带着战车来表演抛掷huo yào,德妃和太后联手安排了一出好戏。 为了这出好戏,太后安排了后宫上下全部观看,镇国公安排了朝臣上下全部观看。 容恒一脸疑惑的挨着大皇子坐下,微微朝大皇子靠近了些,“皇兄,怎么这么多人?” 大皇子担忧的看了容恒一眼,“九弟小心些,今儿怕是有人要对弟妹不利。” 容恒转头看大皇子,“皇兄此言何意?” 大皇子忠厚老实的脸上流露着真诚的担忧,“今儿进宫的时候,我意外瞧见忠勇伯的儿子也来了。” 容恒皱眉,忠勇伯的儿子来和苏清有什么关系? 一双充满求知的眼睛继续注视着大皇子。 大皇子微微讶异,“你不知道?” 容恒…… 他应该知道什么? 怎么这种感觉好像大家都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唯独他不知道,而他,似乎还是当事人的亲属? “发生什么事了,皇兄?” 大皇子无声的叹息一下,朝容恒道:“忠勇伯的女儿是老四的侧妃,前些日子,老四和弟妹说情,让忠勇伯的三子到平阳军历练,这件事,你可知道?” 容恒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件事。 就是陆太医死乞白赖非要逼着苏清要药方那天的事。 “怎么了?”容恒继续不解。 大皇子道:“前天,苏清在军中亲自监督,将忠勇伯的三子打了五十军棍,当时人就差点断气。” 顿了一下,大皇子蹙眉,疑惑的看着容恒,“这件事,私下里闹得沸沸扬扬的,你不知道?” 容恒…… 前天…… 前天苏清把床换了,从那起,他好像就天天夜里不眠日里瞌睡。 朦朦胧胧,似乎记得暗卫回禀过这件事。 呃…… 看着容恒的神色,大皇子一脸怜悯。 娶了这么个暴躁狠戾凶残的王妃,九弟真可怜。 容恒愣了会神儿,朝大皇子道:“皇兄,你的意思是,忠勇伯今儿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给他儿子讨一个公道?” 大皇子思忖一瞬,“是不是讨一个公道,我不知道,不过,父皇最初的意思是,只让弟妹给他一个人表演一下投掷huo yào,后来是皇祖母和镇国公联袂请求,才搞出这么大动静的。” 容恒错眼瞧了瞧左边一眼望不到头的席位,又瞧了瞧对面长长的席位,眼角一抽。 顿时脑子里想起苏清说的那句话:我从不打无准备的仗! 难道,今儿苏清就要和德妃打仗? 这么一想,容恒顿时拭目以待起来。 旁边,大皇子看着容恒一瞬间突变的神色,不由嘴角一抽。 九弟怎么这种表情,很期待?! 难道是平时被苏清欺负惨了,今儿听到有人要报仇,他打心眼里高兴? 不对啊,他们不是恩爱夫妻吗? 大皇子一头雾水,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当中空地。 行过礼,苏清和福星已经将战车摆到位,一切准备工作做好,苏清朝皇上道:“启禀父皇,一切就绪,可以开始了。” 皇上微微颔首,身后福公公扬着嗓子道了一句,“吉时到!” 他语落,空地左侧立刻响起三声敲锣声。 苏清差点跪了! 打个土装低配版“小钢炮”,居然还要用吉时~~ 打完是不是还要送入洞房…… 心头无力吐槽一句,苏清转头朝福星道:“开始吧。” 在苏清说完一瞬,人群的最后面,立刻有个小內侍拔腿就朝外跑。 慧妃远远瞥见那人奔跑的身影,嘴角抿起一缕笑,端起面前杯盏,朝身侧德妃笑道:“今天的葡萄酒,格外好喝,这红红的颜色也是喜庆。” 莫名其妙一句话,德妃翻了她个白眼,没接茬。 好喝你就多喝点吧,免得一会喝不下去! “嗖~~” 就在德妃翻白眼的一瞬,福星发射。 顿时一个黑糊糊的东西被高速射出,空气被划破的声音略有些尖锐,很快那黑糊糊的东西就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随着大家凝目追望翘首探脖之际,不远处发出一声巨大的“砰!” huo yào炸了。 皇上看着,目带喜色,抬手鼓掌,“不错,果然射的远,这射程,比最强劲的gong nu都要远上两倍不止吧。” 镇国公坐在群臣之首,笑着应和,“有了这样的东西,日后,我们的将士在战场上如虎添翼,必定是战无不胜了!” 跟着就有人附和,“有了这样的神器,都可以缩减军队人员,让更多的人回家过常人的日子了。” 苏清无力翻个白眼。 当年抗日,小鬼子还是飞机大炮坦克毒气弹有什么招呼什么呢,结果如何,我强大的炎黄子孙还不是仅靠智慧就将其驱逐。 虽然历时八年,代价惨重,但是这八年不也正好说明了我们有坚定不移百折不屈的意志力吗? 可见打仗这种事,武器只是其中一个因素,重点还是看脑子! 这种没脑子的话,也就他们这种没脑子的人说得出来。 等那人语落,苏清非常客气的笑道:“是啊,等到下次上战场,李大人带着白台战车就可以了,平阳军也能歇一歇了。” 李大人顿时脸一白。 只是随即仿佛根本听不懂苏清话里的意思一般,朝苏清道:“紫荆将军带着平阳军日理万机,也是该歇一歇放松放松了。” 日理万机这个词用到苏清身上,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复杂起来。 容恒深深看了李大人一眼,又看了李大人身侧老狐狸一般的镇国公一眼,正要起身替苏清说话,就见苏清恭恭敬敬朝皇上一鞠躬,“若能以儿臣通宵达旦换父皇高枕无忧,儿臣死而无憾!” 众人…… 这是一个不学无术杀人如麻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人该说的话吗? 按照常规,这个时候,苏清最应该做的,难道不是将战车瞄准李大人,然后,发射! 她怎么说出这么高端的话来了! 容恒微微一笑,满面骄傲,我媳妇! 镇国公看着苏清,笑不达眼底,“大夏朝有紫荆将军这样的忠臣良将,实乃江山之幸。” 苏清冷笑,“我刚刚的话是对陛下说的,不是对镇国公你说的。” 陛下还没开口,你就接了这茬,还接的这么浑然不觉,你难道不觉得不妥吗? 第一百五十六章 着火 苏清目光赫赫。 镇国公脸一白,立刻起身朝皇上跪下,“陛下,臣只是由衷的觉得紫荆将军实乃我朝难得的人才,别无他意,臣对陛下……” 皇上不想听他叨叨,一摆手,“行了,你起来吧,谁奸谁忠,朕分得出来。” 李大人顿时身上打了个激灵。 陛下这话什么意思,他是奸臣吗? 他要开口说点什么吗?但是,好像这种事有点不打自招越描越黑的嫌疑。 不说吗? 李大人心惊胆战之际,一个小公公白着脸气喘吁吁急奔过来,走到席位边上,一脸火急火燎的朝里面瞧,那样子,眼瞧着就要哭了。 福公公一眼看见他,默默离开皇上身边走了过去。 眼看着福公公过来,小公公跌跌撞撞从众人背后绕过去,扑向福公公,“公公,不好了,华清宫那边着火了。” 福公公眼皮一跳,陛下今日打算在华清宫宴请苏清和九殿下,怎么就着火了,“怎么回事?” 小公公白着脸,哆嗦着嘴皮,颤颤巍巍,“是紫荆将军打过去的huo yào落在了院中树木上。” 说话间,华清宫方向已经浓烟滚滚升天而起。 顿时满座朝臣后妃忍不住议论起来。 太后朝福公公看了一眼,“怎么回事?”一脸威严。 福公公忙折返回去,担忧的看了一眼半空的浓烟,道:“华清宫失火了。” 皇上脸一沉,看向福公公。 不及皇上开口,太后就沉着脸道:“好好地,怎么会失火?” 那个小公公跟在福公公身后,哆嗦道:“是方才紫荆将军打过去的huo yào落在树上引起的。” “huo yào落在华清宫的树上?”皇上一皱眉,疑惑看着小公公问道。 华清宫旁有一处开阔地,为了准备今日的表演,皇上特意命人将那处开阔地收整出来,作为苏清的表演投掷huo yào的落弹点。 那处开阔地虽然距离华清宫不远,可到底也有点距离。 原本要打到开阔地的huo yào却燃在了华清宫的树上,还把华清宫给点了? 这准头也太差了吧! 太后顿时就黑了脸,转头朝苏清怒斥道:“你这战车,到底是用来对付南梁象兵的还是用来火烧宫城的!” 眼看太后又朝苏清发难,容恒坐不住了,正要起身,苏清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朝他看来:坐着别动。 福至心灵,容恒看懂了。 难道这也是苏清今儿有准备的仗的一部分? 一扫面上担忧,容恒双眼闪着亮晶晶的光,看向太后。 太后一发怒,朝臣中也有人议论起来。 “这么差的准头,战场上没有炸了敌人反倒炸了自己人可如何是好!” “对啊,那可是huo yào,别战争神器成了自残利器才好。” “也许只是紫荆将军不会操作。” “胡说,听说这战车是紫荆将军自己发明的,她要都不会操作,谁还会!” “我就说,一个不学无术杀人如麻的人,逛窑子下赌坊十几年,怎么就突然有了这种本事。” “也许只是一时失误。” “也许还是故意的呢!” …… 人群里,说什么的都有。 仿佛这把火烧的不是华清宫,而是苏清过往几年的辉煌战绩! 当然,人群里也不乏为苏清说好话的,只是声音太小,被淹没了。 太后沉着脸看向皇上,“皇上,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这幸亏只是烧了华清宫,若是当时方向失控,直接在这里原地bào zhà,那岂不是要了皇上的命!” 太后说的义正言辞。 皇上望着不远处的浓烟渐渐淡下去,知道火势被压了下去,松了口气,转而朝太后道:“只是一时失误。” 皇上是护着苏清的。 这么凶残的儿媳妇,这么能干的将军不好找啊! 太后一脸不悦,“一时失误?哀家看,她根本就是故意的!” 皇上摇头,“不会,朕了解苏清,她断然做不出这种事,再说,故意烧毁宫殿,对她又有什么好处,母后多心了,只是一时失误。” 皇上语落,那个来传信儿的小公公一脸欲言又止,抬眼看了看皇上,又看了看太后。 太后幽幽看向他,“你想说什么?” 小公公扑通跪下,诚惶诚恐看了苏清一眼,惨白的脸一阵哆嗦,“当时华清宫的树被点燃,宫人们救火的时候,有人在树下看到一块油毡。” 此言一出,顿时满座哗然! 油毡是什么,那可是纵火利器! “怎么会有油毡?”德妃一脸不解看了皇上一眼,转头看小公公。 小公公又抖着肩膀瑟瑟缩缩看了苏清一眼,宛若鼓起巨大的勇气一般,白着脸道:“油毡好像是和huo yào一起被投掷来的。” 顿时,大家想起方才苏清投掷出去的,的确是个黑糊糊的东西。 难道那个黑糊糊的东西就是油毡? 一时间,满座朝臣宫妃人人脸色大变。 若说方才只是失误,那此时,就是故意纵火。 太后愤怒一拍桌子,“皇上还要包庇她?” 皇上不相信苏清能做出这种事,看向苏清,沉着脸,“给朕解释。” 苏清一脸坦然,“父皇明察,第一儿臣投掷没有失了准头,第二儿臣也没有火烧华清宫。” 太后冷哼,“事到如今,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人证物证俱全你还要狡辩,哀家看,不用刑你是不会说真话的!来人,将这包藏祸心的给哀家押下去!” 皇后眼皮一跳。 上一次在慧妃的寝宫,太后也是这么中气十足的让人把苏清压下去。 结果呢? 有图有真相的绝地反击,那打脸打的,现在她都能听到啪啪的声音。 现在,太后又说了同样的话。 皇后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苏清多坦然啊! 目含期待,皇后看向苏清。 已经有两个带刀侍卫上前去押苏清,苏清身子一横,朝皇上道:“太后难道连查都不查就要把孙媳妇押下去严刑逼供吗?” 太后阴沉道:“事到如今,你纵是说破天也无济于事,事实就是事实!押下去!” 眼看当真有人要押她家主子,福星急了,“皇上明察,华清宫当真不是我家王妃烧着的!” 太后抢在皇上之前,阴声道:“将这贱婢一同押下!” 第一百五十七章 花瓣 苏清一言不发,冷着脸立在当地,浑身的杀气渐渐浓郁,包围萦绕在她四周,硬生生逼着上前的两个带刀侍卫不敢上前。 两人对视一眼,朝皇上看去。 太后怒道:“还愣着做什么!难道要等她将这里也烧了吗?” 皇上转头,满目复杂看了太后一眼,“母后息怒,还是等朕问清楚的好。” 太后绷着脸,“皇上若是想要姑息包庇,怕是群臣不服!” 这就是太后叫来众臣的理由。 无数双眼睛看着皇上,让他没有机会包庇。 皇上到底深吸一口气,看向苏清,“你有何话说?” 苏清满目肃然,“儿臣无话可说,儿臣奉命进宫给大家展示战车的威力,却没想到一桩好事竟然闹到这种地步,既然皇祖母一口咬定儿臣是纵火凶手,儿臣百口莫辩,只求父皇一件事。” 皇上眼角微动,“说!” “父皇要押解儿臣也好,严刑逼供也罢,请再等半柱香,半柱香之后,父皇如何处置作恶之人,儿臣绝无异议。” “你休要拖延时间,你以为会有人来救你?”太后冷哼。 苏清直视太后,“清者自清,只是,等到一会真相大白,也希望皇祖母能用对待孙媳妇的态度对待真正的歹人。” 这话说得,中气十足。 太后当时就心虚的眼睛一闪,朝德妃看去。 德妃倒是一脸镇定,朝太后递了个眼色。 太后阴测测看着苏清,“哀家就给你这半柱香的时间,免得你说哀家待你苛责!” 皇上沉默坐在座位上,无人能看懂他的心情。 除了福公公。 福公公立在一侧,默默眼珠上翻。 摊上这么个主子,他也很无奈啊! 半柱香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静默的现场落针可闻,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结,哪怕是眨眨眼都有人担心会闹出声音祸及自己。 为了表示公允,太后甚至命人点了半柱香在苏清身侧。 大家的目光就在那炷香和苏清身上,来回游移。 就在半柱香快要烧到底的时候,一个御书房侍奉的小內侍急吼吼的提着个花篮奔了过来。 走到席位末端时,一顿步,深吸一口气,一叠小碎步走上前,在苏清身侧跪下,把手中花篮高高举起,“启禀陛下,太后娘娘,九王妃发射出去的花瓣奴才已经全数捡回。” 这话一出,全场懵了。 太后显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惊愕的看着小內侍,一脸问好。 苏清接过小內侍举起的花篮,伸手抓出一把花瓣扬手甩出。 顿时,轻风微浮,艳红的玫瑰花瓣从她头上洋洋洒洒落下,她一身月白长袍立在花瓣雨中,昂首挺胸,飒飒英姿。 容恒看着看着就看失了神。 花瓣洒出,苏清又从花篮里捏出一块黑布,“父皇明察,这块黑布就是方才包裹花瓣的黑布,也就是发射之时大家看到的黑糊糊的东西。” 众人…… 苏清发射的是花瓣? 不是huo yào? 顿时,现场的气氛就诡异起来了,并且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的往死里诡异。 太后一口咬定,苏清纵火烧了华清宫。 结果人家发射出去的压根就不是huo yào而是花瓣! 谁家花瓣这么牛气,直接把树给点着了。 太后青着一张脸,坐在那里,似有若无朝德妃看去一眼,德妃一脸茫然,整个人惊呆了。 她苦心准备的火烧华清宫的大戏,苏清给她准备了这样的惊喜?! “你既是发射的花瓣,刚刚为何大家都听到一声huo yàobào zhà声?”德妃实在顶不住太后的目光,朝苏清问道。 苏清没回答,而是朝跪在她身侧的小内侍看去。 小內侍忙道:“启禀德妃娘娘,那声巨响,是奴才点燃的炮仗发出的。” 众人…… 啊? 好好的,你点炮仗干嘛? 小公公朝皇上回禀,“九王妃告诉奴才,如果花瓣准确的落到相应的位置,就点燃一支炮仗,如果没有准确落到位置,就点燃两支炮仗。”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容恒抱臂靠在椅子上,一门心思等着看好戏。 哼,想要算计我媳妇,你们还嫩着呢! 你们是后宫争霸赛的佼佼者,我媳妇可是千军万马里的第一名! 等小公公说完,苏清朝皇上回禀,“父皇虽然给儿臣定下的发射点是华清宫旁边的空地,但是,儿臣担心自己失误,不仅没敢用真的huo yào而是以花瓣取代,投掷地点也由空地换成皇后娘娘寝宫外的空地。” 担心失误,不敢射向空地,所以改射皇后宫门口? 这是什么诡异的强大思路! 苏清说完,皇后惊讶,脱口道:“本宫门前?” 苏清行礼,“没有事先告知娘娘,苏清有罪。” 皇后…… 朝皇后解释完,苏清一脸诚恳看向皇上,“儿臣擅作主张,自行更改展示事宜,没想到给大家带来这么大的不便,儿臣实在有罪。只是,华清宫失火,怕是另有真凶。” 话音一顿,苏清对向太后,“还请太后娘娘明察。” 太后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德妃不是什么都准备好了吗? 怎么闹出这么大的乌龙! 他们在这里往死里给苏清定罪,人家苏清压根没用huo yào没投掷到华清宫! 这…… 一张老脸,火辣辣的疼。 德妃惊愕又委屈的坐在那。 她是安排好了啊,但是,谁能想到苏清临时擅作主张呢! 皇上转头看了太后一眼,“母后,这件事,儿臣一定细查,查出真凶,亲自交给母后处置!” 太后…… 顶着一张雪青的脸,太后咬着牙根道:“敢在宫中纵火,又敢冤枉给九王妃,此等胆大包天,务必严惩!” 皇上身子向后一靠,手串扔到面前桌上。 珠玉撞击,发出脆响。 “你亲自去查!”皇上朝福公公命令道。 福公公领命,转头就走,顺便将那个前来报信儿此时已经面色土黄的小內侍一并提走。 今儿的事,究竟如何,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太后给苏清做局,只是没想到,把自己个给做进去了。 镇国公沉着脸看着苏清,恨不能一步冲上去把这个人给掐死! 以前十六年,他怎么就没发现苏清是这么个东西! 真是,能征善战! 第一百五十八章 药膏 说好的,除了会打仗别的什么也不会呢? 说好的只爱逛窑子下赌坊不学无术呢? 这奸恶狡诈的比狐狸都狐狸! 苏清扫了镇国公一眼,十分真诚的看着太后,“太后娘娘,以后遇到什么事,还望太后娘娘不要急着给孙媳妇定罪,不然,别人还以为您巴不得孙媳妇有罪呢!咱们好歹是一家人!” 太后…… 火辣辣的脸上,宛若挨了两巴掌。 左右开弓,啪,啪! 急怒攻心,太后喉头一腥,险些头重脚轻栽倒过去。 好在她定力足够强大,忍住了。 不然,要是真的栽倒过去,那才是把脸丢的干干净净。 虽然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 太后定得住,德妃却定不住了。 皇上让福公公亲自去查,凭福公公的本事,查到她头上根本不是问题。 宛若坐在油锅里,德妃急的冷汗袭遍全身。 慧妃轻轻抿唇,朝德妃道:“你看这葡萄酒的颜色,像不像血?” 德妃顿时一个激灵,脸色寡白。 镇国公冷眼朝忠勇伯看去。 忠勇伯一哆嗦,有些退缩。 原本,他今儿是抱着必胜的把握要给他儿子讨个公道的,毕竟朝臣里有镇国公,后宫有太后坐镇。 可现在,太后自己个都让苏清把脸打的啪啪响,他还能赢吗? 太凶残了,他不想给儿子报仇了。 万一报仇不成把自己个也折进去呢? 可不是他不想就能不做,镇国公沉着脸,眼底带着杀气,那种威力,忠勇伯扛不住,嘴角颤了几颤,忠勇伯几乎是滚着离开坐席跪下去的,“陛下给臣做主。” 顿时,全场目光落向忠勇伯。 真的猛士,敢于面对淋漓的鲜血,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皇上沉着脸,原本正等福公公的结果,没想到忠勇伯跪了出来,挑了挑眼皮朝他看过去,“何事?” 忠勇伯惊慌不安的看了苏清一眼,朝皇上道:“陛下明察,臣子不日前得九王妃同意,在平阳军中历练,三日前不知何故,被九王妃亲自监督打了五十军棍,当时就被打的险些断气。” 随着忠勇伯语落,两个小內侍抬了忠勇伯的儿子上前。 三天过去,他依然趴在板子上不敢动弹。 “陛下,臣子固然兴许犯错,可臣不明,臣子究竟犯了何错,要让九王妃下杀手!” 看到面色惨白的儿子,忠勇伯又来了勇气。 “臣也是逼不得已,才选了今儿的日子,求陛下替臣向九王妃问个明白,臣实在没有胆量亲自问。” 九王妃杀人如麻,他没有这个胆量也是正常。 皇上不由揉了揉太阳穴,看向苏清,“怎么回事?” 苏清则是一脸惊讶看着忠勇伯的儿子,“都三天了,他怎么还是这样,你们没有给他用药吗?我记得他被抬回去的时候,我特意将太医院熬制好的药膏送了一个给他。” 容恒眼皮一跳。 正戏开始了? 苏清如是说,算是承认打了忠勇伯的儿子,忠勇伯老泪纵横看向苏清,“老臣冒着一死,但求九王妃能明示,到底为何将我儿打成这般?” 苏清却转头朝皇上道:“父皇,儿臣是让人打了他五十军棍不假,可这五十军棍堪比当日容嬷嬷挨的那几十板子,如果用儿臣的药膏,三日时间,就算不得痊愈也能下地了,儿臣不明白,为何他依然不能动弹。” 说完,苏清朝忠勇伯道:“你们为何不给他用药,是故意想要抬了人来让陛下给你做主吗?” 忠勇伯…… 这话听得,怎么像倒打一耙! 忠勇伯立刻道:“陛下,犬子被送回的时候,的确是带回一盒药膏,得知那药膏就是太医院正在加班加点熬制的神药,臣一顿不落给犬子用了,可药膏用完,不仅伤口未痊愈,反倒越来越严重。” 说完,忠勇伯看向苏清,“不知九王妃给我儿的药膏,到底是什么!” 这话是何意,昭然若揭。 把人打了,还送给人家一盒不治病最要命的药膏…… 面对忠勇伯的质疑,苏清义正言辞道:“我给你的,当然是太医院给我的,你是对药膏有所怀疑吗?若是怀疑,不妨拿出来让御医瞧瞧!” 说完,苏清朝皇上抱拳行礼,“陛下,儿臣恳请御医查一查那药膏,按常理,只要他涂抹药膏,伤势断然不会不轻反重的,正因为如此,儿臣在杖责他的时候,才没有顾忌四殿下的情面。” 四殿下? 众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忠勇伯的女儿是四殿下的侧妃。 兜兜转转,事情好像又和德妃有点关系了? 太后有心利用忠勇伯的事,给苏清一击,可忠勇伯这事,究竟如何,她也不是全都清楚,思忖一番,到底没有开口。 苏清言落,忠勇伯将药膏从怀里拿出,“正好,因为犬子的伤势,这药膏,臣随身带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御医就水到渠成的上来了。 上来的正是太医院院使。 接过忠勇伯递上的药膏,太医院院使拧开盖子挑了一点在手背上,轻轻涂抹一下,然后凑至鼻尖细问。 只闻了一下,太医院院使顿时脸色大变,朝苏清看了一眼,又朝忠勇伯的儿子看了一眼,“陛下,这药膏里,被人加了一味藜芦,藜芦对于外伤,有催害作用。” 此言一出,顿时满座哗然。 苏清给忠勇伯儿子的药膏里加了东西。 太后顿时来了斗志,刚刚还恹恹的她,愤然一拍桌子,“苏清,这次,你作何解释!” 浑然没有察觉一侧的德妃那张雪白的脸。 苏清看了德妃一眼,朝太后回禀道:“启禀太后娘娘,孙媳妇没得解释,这药膏是太医院送到平阳军中的,第一批药膏已经被送往前线,这盒是第二批中的,孙媳妇当时让军医拿给他的。” 说完,苏清看向皇上,“至于药膏为何被人下药,儿臣不知,儿臣求父皇明察。” 说完,苏清扑通跪下,“这药膏是被送到前线的,前线正在打仗的,是儿臣的父亲和他率领的平阳军,如果药膏有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顿时,一场私人恩怨徒然升级。 忠勇伯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他最初上来是做什么的? 只是想要讨个公道啊! 怎么公道还没有开始讨,大家开始讨论药膏了? 但是,他现在还能再开口讨公道吗? 忠勇伯不动声色看向镇国公,镇国公沉着脸坐在那,双眸深邃,看不出究竟在想什么。 第一百五十九章 燕窝 太后幽幽看着苏清,“你的意思,难道是有人故意在药膏里动手脚,祸害前线将士?” 苏清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道:“且不说现在军中的药膏,想必太医院现在也有很多成品,如果有人动手脚,那些成品中一定有有问题的,院使大人一查便知。” 太后心头微动。 莫非真的有人在药膏中动手脚? 先是有人陷害苏清纵火,现在又闹出送往前线的药膏被人做了手脚。 皇上的脸,几乎成了铁饼本铁! 愤怒捏拳,重重锤在面前桌上,皇上咬牙切齿道:“将太医院做好的药膏,全部给朕搬来,就在这里查!朕倒要看看是谁在和朕的江山过不去!” 最后一句话,令众人纷纷变色。 这要是查出真凶,定个叛国罪都不为过了。 德妃险些一口气没有提上来。 眨眼功夫,太医院所有太医并做好的药膏就被带来了。 没用别人动手,院使亲自检查每一盒药膏。 随着院使的动作进行,他的脸色,阴沉的仿佛雷雨天的云。 被他检查完的药膏,分别被放在左右手两边,一炷香的时间,院使检查完,朝皇上回禀,“陛下,这些是被放了藜芦的。” 此语一出,全场震惊。 苏清立刻大声道:“究竟是谁要残害前方浴血奋战的将士!陛下,前方将士用命在守护大夏江山,后方却有人送给他们催命的药膏!还望陛下严惩凶手!” 苏清说的掷地有声。 太后满目复杂看着那些被另外放开的药膏。 她是恨不得苏清死,可她不想让平阳军有事! 没了平阳军,谁去打仗! 更何况,现在他们就在战场上,若是因为自己人动了手脚而战事失利…… 太后沉了脸。 皇上当场点了刑部尚书,“你现在就给朕查!查不出结果,今儿谁也别离开!” 刑部尚书满头大汗领命,点了两个刑部的官员并京兆尹一起,开始查案。 他们查案的时候,苏清朝太医院院使道:“院使大人,像他这样的外伤,如果仅仅是药膏里参放了藜芦,伤势会恶化成这样吗?” 忠勇伯的儿子,明显是气息孱弱。 苏清问完,院使朝皇上看去。 皇上颔首。 院使蹲身给忠勇伯的儿子诊了诊脉,面容愈发严峻。 事关自己儿子生死,忠勇伯立刻问道:“犬子如何?” 院使紧紧皱着眉,“如果单单用了藜芦,也只是外伤难以愈合,但是药膏本身具有消炎镇痛的作用,这个作用不会被藜芦完全消减,论理,他不应该发烧的。” 随着他说话,苏清朝秦太医递去一眼。 秦太医…… 一咬牙,秦太医立刻上前一步,“听院使的话,臣忽然想到四殿下的病情。” 语落,一众太医纷纷脸色变了。 四殿下也是外伤,用了太医院熬制的外伤神药,不仅伤口没有愈合反倒全身溃烂,并且也发着高烧。 可三日前,四殿下的高烧退了,身上的溃烂虽然依旧没好,却也没有加重,并且有好转的趋势。 之前他们怀疑,是四殿下吃的燕窝被人动了手脚。 可燕窝已经全部吃完,无从检查,不能检查就不能查出到底是什么让四殿下发烧。 现在,忠勇伯的儿子出现了相同的症状。 太医院院使立刻朝忠勇伯道:“不知令郎这三日来都吃过什么?” 忠勇伯想都没想,就道:“他被打的几乎断气,这三日,除了燕窝粥,别的一改未吃。” 燕窝二字出口,太医院上下齐齐变色。 皇上一看这情形,岂能不明白其中有问题,沉着声音,道:“怎么回事?” 太后也满心焦灼。 几个皇子她虽然都疼爱,可到底四皇子与旁人不同。 这皇位,她是力保四皇子的。 现在,查出四皇子病情百般不得好转原来是有人从中作祟,太后阴鸷的眼底迸射出杀人的气势。 德妃原本煞白惊恐的脸,骤然扭曲起来。 一方丝帕被她拧成麻花。 皇上语落,太医院院使道:“启禀陛下,四殿下这几日也只是吃了燕窝,吃燕窝的时候,四殿下一直高烧不退,臣等怎么都束手无策,可三日前,四殿下的燕窝断了一顿,恰好那日,四殿下的高烧就退了,后来四殿下换了燕窝吃,也没有再继续高烧。” 这么一说,大家都明白过来。 有可能问题出在燕窝身上。 燕窝…… 四殿下之前吃的燕窝是哪来的? 镇国公沉着脸,蹭的起身,朝皇上行礼道:“陛下,四殿下吃的燕窝,是九殿下送去的。” 九殿下被四殿下残害的消息,大家已经知道的七七八八。 被人这样毒害,九殿下这个时候给四殿下致命一击也是情理之中。 顿时,大家就朝容恒看去。 容恒就不得不起身了,“父皇,儿臣送给四皇兄的燕窝,是德妃娘娘送给儿臣的,儿臣尚未开封就直接转送给四皇兄了。” 这个,大家也都听说了。 可四殿下说没开封难道就是真的没开封? 一直沉默的德妃,嗷的一声哭出来,朝皇上道:“陛下,四殿下虽然做错了事,可他只是御下不严,如今九殿下如此下毒手,陛下要给四殿下做主啊!” 哭的声嘶力竭,德妃力争清白,“臣妾是送给九殿下许多营养品,可臣妾若是在营养品中动了手脚,难道臣妾眼睁睁看着四殿下吃下去而无动于衷吗?他可是臣妾怀胎十月生下的!” 虽然药膏一事和纵火一事她有可能要被查出来,可四皇子被毒害,还是成了德妃的救命稻草。 到时候,大家都有错,皇上未必就能重罚她。 如此想着,德妃越发哭的肝肠寸断。 何况,她也是真的心疼四皇子。 虎毒不食子,这道理大家都懂。 皇上深深看了德妃一眼,转而看向太医院院使。 太医院院使则朝忠勇伯道:“敢问,府上给令公子吃的燕窝,源于何处,此事事关令公子和四殿下生死安危,还望伯爷坦言。” 忠勇伯一脸赧然,尴尬的咳了一声,“燕窝是侧妃娘娘拖陆太医送来的。” 陆太医…… 瞬间成为众人焦点的陆太医顿时惨白着一张脸道:“因着九殿下送去的燕窝是极品血燕,侧妃娘娘惦记家中母亲身子弱,便让臣给忠勇伯夫人送了些,没想到,这些燕窝却害了令公子。” 四皇子收到的惩罚可是全府禁足。 侧妃却让陆太医捎东西。 陆太医这,算得上是抗旨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招认 太后一张脸铁青,双目喷火一般盯着苏清,“你放肆……” 太后要说的话没有说完,福公公急吼吼的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宫女。 确切的说,是福公公提着一个小宫女回来了。 宛若拖死狗一般。 一眼看到那宫女,太后顿时脸色更加阴沉,狠狠朝德妃瞪了一眼。 德妃惊愕的看着那被福公公带来的宫女,吓得浑身瘫软。 福公公一路快走,及至苏清身侧,将小宫女一把丢在地上,回禀道:“陛下,奴才已经查清楚了,华清宫失火,都是她做的。” 这个宫女是德妃宫里的二等宫女。 一般朝臣不认识她,镇国公却是认识。 盯着那宫女,镇国公恨不能眼底能喷射出箭羽来,好将这宫女一箭封喉,免得她说出什么对德妃不利的话。 事已至此,整个御花园安静的像是一座坟墓,无数双眼睛盯向那宫女。 高座之上,皇上一拍桌案,“说!谁指使你的!” 就算是人人心知肚明,就是德妃指使的,但是只要这宫女不肯招供,也无济于事。 皇上语落,宫女以头抵地,瘫在地上。 来之前,福公公已经对她用过刑。 能说的,她都说了,不该说的,即便是重刑加身,也一个字没敢说。 当着皇上的面,宫女气若游丝,道:“一切都是奴婢一人所为,与旁人无关!” 德妃吁的松下一口气,拖着一身冷汗枯坐在那。 明知这个时候她该说点什么,可连张嘴的力气也没有了。 皇上晦暗的眼底闪烁着阴鸷的冷光,“你一人所为?朕到不知道了,德妃的宫女居然有这样大的本事,火烧华清宫不说,还让那么多人配合你诬陷苏清!” 太后护着德妃,“皇上这话何意,重刑之下,她已经承认一切都是她自己所为,难道皇上一定要将德妃也牵扯进来才满意?” 宫女缩着肩膀,“当真是奴婢一人所为,与德妃娘娘无关!” 语落,那宫女一脸决然的抬头,眼底带着赴死的悲壮,看了德妃一眼,“娘娘珍重,奴婢自知无颜面对娘娘,奴婢以死谢罪!” 说完,那宫女猛地直起身,然后飞快的一头撞向地上的青石板。 这要是一头撞上去,必死无疑。 登时,满座朝臣后妃倒吸一口冷气。 却是在她就要额头碰到地面的一瞬,福星一步冲了上去,一把提住她的脖子将她凌空拎起来! “陷害我家主子,岂能便宜你就这么死了!想死是吗?死之前,我让你体会体会什么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福星一脸凶残的说完,手上一用力,将那宫女上抛出去,等她的脚抵达福星肩膀的高度,福星一把抓住她的脚踝,开始飞快的抡。 就像三百六十度上下左右甩面条一样。 众人直接惊呆了。 福星的脸就已经够凶残了,这折磨人的方式,简直就是凶残本残啊! 苏清一脸歉意看向皇上,“陛下恕罪,福星从小跟着儿臣,见不得儿臣被人欺负。这宫女陷害儿臣,想必是死罪一条,既是死罪……” 苏清顿了一下,转向太后,“太后娘娘该不会介意让孙媳妇一泄心头愤怒吧。” 太后…… 皇上…… 众人…… 大约两盏茶的功夫,估计是福星胳膊酸了,一拽那宫女的腿,将她重新丢在地上。 只是,不等被抡的七荤八素的宫女缓过一口气,福星一把捏住她的后脖子,将她的头扬起朝天,“说,谁指使你的!” 宫里的酷刑都没让宫女说实话,可面对凶残的福星,她扛不住了。 那种被三百六十度飞快旋转的同时还要忍受福星在她脚掌脚腕的各种扭各种掐,简直太煎熬了。 就是现在瘫坐在地上,都觉得自己个还在转呢! 福星语落,咧嘴一笑,“你最好说实话,不然,我有一百种方法搞得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宫女一张嘴,哇的一口吐出来。 被这么玩命的抡,她早就想吐了。 秽物出口,污了胸前衣衫,就在众人惊悚又反胃的一瞬,福星眼皮不眨的将她的衣服向上一撩。 刚刚她自己吐出来的东西,又被福星兜回她嘴里了。 呃…… 宫妃里有看不下去的,跟着就恶心吐出来。 “说!”福星平地一声吼。 那宫女扛不住,“是德妃娘娘拿奴婢家人的性命逼奴婢的。” “大点声,谁!” “德妃娘娘!” “谁!” “德妃娘娘!” 求生欲{或者是求死欲}唆使,那宫女用出吃奶的劲儿,大声道。 说完,福星将她往地上一扔,“你可以撞地zi shā了。” 走到苏清身边,福星怒目看着德妃,朝苏清道:“主子,她说是德妃指使她的!” 众人…… 福公公…… 德妃…… 不亏说,姜还是老的辣。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镇国公。 镇国公一脸怒气,沉着脸看向皇上,“陛下,这太荒唐了!九王妃的婢女明显就是在用酷刑将她屈打成招,之前四殿下的随从害过九殿下,九王妃怀恨在心,才这般污蔑德妃吧!” 其实是不是德妃做的,大家心里明镜似的。 可镇国公话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 毕竟,凡事讲究捉奸捉双拿贼拿赃。 德妃立刻白着脸哭道:“陛下,臣妾冤枉,定是九王妃对臣妾怀恨在心,才故意牵扯臣妾。” 苏清冷哼,“我是怀恨在心,但是如果我要报复,我会选择更直接一点的,而不是这样。” 更直接一点的…… 暴揍一顿? 众人眼皮一跳。 就在此时,刑部尚书带着京兆尹双双顶着锅底脸回来了。 一并带回了太医院的一个药童。 “陛下,药膏一事,臣同京兆尹一起,已经查明。”刑部尚书看了镇国公一眼,又看了德妃一眼,挺了挺脊背,朝皇上道。 刑部尚书说完,德妃一眼看到那个扑通跪下的药童,顿时心头一跳,眼前一黑,咕咚栽倒过去。 德妃不合时宜的昏厥,引起大家一阵低声议论。 药童跪在地上,抖若筛糠,“启禀陛下,是……是德妃娘娘跟前的紫月让奴才往药膏里加了藜芦的汁子。” 哗~~ 这出其不意的一句,连太后和镇国公也震惊了! 轰的,脑子里一转,太后想到当日德妃说过的话! 第一百六十章 相克 自知罪难逃,陆太医没敢多辩解,只据实相告。 太医院院使朝皇上看了一眼,转而又问忠勇伯,“那,请问府上可还有余下的燕窝?” 忠勇伯…… 他明明是上来讨公道的。 怎么现在的感觉像是在审问他! 只是,对上皇上那张充满雷霆之怒的龙颜,忠勇伯二话不敢多说,只道:“还有一些。” 皇上立刻道:“禁军统领立刻去取。” 禁军统领得令,即刻离开,不足半柱香的时间便飞奔而回,双手捧上一个匣子。 太医院院使接过匣子,当众取出里面的燕窝,慢闻轻嗅,眼角一抖,转而一脸凝重朝皇上道:“陛下,这燕窝,是被丹参浓汁浸泡过的。” 顿了一下,太医院院使满目复杂又道:“丹参与藜芦乃药中十八反,藜芦会抵消丹参的药性,因着其本身也有毒性,若是二者同时服用,轻者生病,重者丧命。” 德妃闻言,顿时哭的更厉害了,“九殿下,你就这样狠心,一定要置四殿下于死地吗?你们可是血亲的手足啊。” 容恒一脸坦然,“父皇,儿臣什么也没有做,那日东西送来,儿臣当真是没拆封就直接送过去。” 德妃厉声质问,“九殿下说没有拆封就没有拆封吗?那东西是进了你府里再出来的,谁能给你作证!” 德妃凄厉的声音落下,皇上幽幽看了她一眼,“朕能作证。” 顿时,众人…… 德妃惊愕回眸,看向皇上,眼泪哗哗的落,“陛下,您疼爱九殿下,臣妾无话可说,可四殿下也是您的亲生骨肉啊,您……” 德妃哭的泣不成声。 皇上沉着脸,一扫群臣,道:“那日朕恰好去恒儿府邸瞧这战车,战车并那些未开封的营养品一并放在库房,是朕亲眼瞧着府中总管将未开封的营养品送到老四府中的。” 皇上当然不会说谎。 德妃咬着牙,抹着泪,“可陛下也不能肯定,在您瞧见那些营养品之前,它们没有被人动了手脚!” 从营养品送到容恒府邸再到皇上瞧见那些营养品,前后也就一个时辰的时间。 可…… 这一个时辰,的确也足够做手脚了。 德妃是四殿下的生母,虎毒不食子,目前来看,似乎还是九殿下嫌疑最大。 皇上沉着脸没理会德妃,只朝太医院院使道:“老四的病症,是轻是重?” 皇上不信他看重的皇子能做出这种事。 太医院院使立刻道:“高烧不退乃是藜芦和丹参的作用导致的,只是高烧,乃是轻症,不过,臣有一件事不明白,如果这燕窝当真是九殿下做了手脚,那九殿下难道也知道药膏被人做了手脚?” 燕窝里只是被加了丹参,丹参乃补品,四殿下同时吃下燕窝和丹参,不会有任何危险。 这件事,问题就出在燕窝和药膏撞到一起了。 可如果是九殿下知道药膏有问题,为何一直沉默不语,任由这有问题的药膏被送上前线。 前线打仗的,可是他岳父! 九殿下的母家基本没有任何势力,九殿下和苏清成亲,男女搭配虽然有点诡异,但是平阳侯府这座大山却是靠得住。 九殿下没有理由眼睁睁看着岳父被害而无动于衷。 所以,大家都明白,九殿下并未提前知道药膏有毒。 那不知道药膏有毒,只是在燕窝里加了丹参,根本起不到害人的作用啊! 太医院院使如此提问,等于是彻底证明了容恒无罪。 德妃不甘心的咬着牙,“陛下,求您一定要给四殿下一个公道。” 苏清瞥了德妃一眼,同样看向皇上,“陛下,也求您给九殿下一个公道,九殿下每日要三饮藜芦茶,这是人尽皆知的,如果不是凑巧四殿下生病,那些燕窝,就被九殿下用了。” 哗…… 满座朝臣后妃议论起来。 苏清不说,他们差点忘了,九殿下因着身体里有毒素,太医院集体会诊,让九殿下每日饮用略带毒性的藜芦茶,以毒攻毒。 这…… 太医院院使看了苏清一眼,立刻朝皇上道:“陛下,如果九殿下在用过藜芦茶半个时辰内再吃这泡过丹参的燕窝,以九殿下孱弱的身体,必定暴毙。” 哗…… 太医院院使此言一出,顿时大家的议论声更大了。 一个是外敷,一个是直接吃到肚子里,相较而言,四殿下那是轻症,九殿下这是要命的重症啊。 德妃一脸寡白,急忙道:“陛下明察,臣妾也知九殿下日日饮用藜芦茶,这样众人皆知的事,臣妾怎么会在燕窝里放丹参!” 顿了一下,德妃继续道:“再者,就算臣妾有心害九殿下,臣妾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皇儿用下有问题的燕窝而无动于衷啊!” 苏清幽幽看着德妃,清洌洌的道:“那是德妃娘娘根本不知道这药膏里被放了藜芦吧!” 在今日之前,无人知道太医院特意熬制给前线将士的药膏被人动了手脚。 既是不知道,当然也就不会考虑丹参和藜芦的问题。 可容恒服用藜芦茶却是人人知道。 一旦他吃了这参放丹参的燕窝,必死无疑。 太后看不下去了,沉着脸朝苏清道:“苏清你放肆!德妃是你的长辈,怎么说话呢!” 苏清直视太后,“孙媳妇只是在说实话而已,太后娘娘既是听不下去,孙媳妇不说就是,但是,孙媳妇不说,不代表这么多双雪亮的眼睛看不出来。” 说着是不说,结果苏清一句不少说。 “如果九殿下当真用了那燕窝而暴毙,到时候,就算查清真相,有太后娘娘和镇国公护着,德妃娘娘也不会以死谢罪,可九殿下却是再也活不过来了,难道对德妃娘娘来说,这不是一本万利!” 太后重重一拍桌子,“放肆!” 苏清扬着头,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浓烈的杀气,看着太后,“孙媳妇就问太后娘娘一句,如果真的是德妃所为,您会袒护吗?” 太后…… 废话,当然袒护! 但是,当着文武百官后宫群妃,她必定不能这么说。 太后阴测测看着苏清,“德妃断然做不出这种事,哀家也不会回答你这无理取闹的问题!” “是不会还是不敢!”苏清嗤的一笑。 第一百六十二章 常在 当时,德妃就说,要在药膏里做手脚。 被她严厉制止了。 难道德妃…… 心思一转,太后朝德妃看去一眼。 已经昏厥的德妃,被宫人抬了下去。 德妃晕倒了,太后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个时候,镇国公只能亲自出马了。 “陛下,臣以为,这是紫月一人所为,与德妃娘娘无关,否则,德妃娘娘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四殿下用了带藜芦的药膏了!且不说燕窝如何,单单这药膏,就对四殿下的病症有害无益,德妃娘娘断然不会害四殿下的。” 镇国公说完,刑部尚书道:“陛下,紫月已经招供,是德妃娘娘命她如此做的。” 镇国公顿时扭头,一脸凶光看向刑部尚书,“你想要冤屈德妃娘娘?” 那种威胁,已经毕露无疑。 刑部尚书没有看镇国公,只是一脸肃然,从衣袖里拿出供状,“陛下,这是紫月的口供,不仅招了药膏一事,华清宫失火,是德妃命宫人所为,德妃娘娘送给九殿下的燕窝,也是她动的手脚。” 有了这份口供,再加上药童的认罪,德妃的罪,铁板钉钉了! 镇国公眼角抖了几抖,没忍住,向后踉跄半步。 怎么会这样! 想当初,四皇子碎花楼捉拿小白脸,无意间暴露出了朝晖。 大佛寺一事,四皇子误打误撞捉拿了刺客,坏了他的好事。 如今,他本是想要利用忠勇伯儿子被打一事,给苏清一击,却没想到,牵扯出了德妃给药膏做手脚的事! 这…… 镇国公强大的内心有点崩溃! 怎么打来打去,总是他们一家人在相互追逐,彼此揭发! 太后阴冷的目光看着苏清。 苏清方才问她会不会袒护德妃的话,还若雷声一般回荡在她耳边。 现在,就出了这种事! 让她一张老脸往哪搁! 当着文武百官后宫群妃,太后无法给德妃求情,只保持缄默。 皇上一张脸乌云密布,一拍桌案,愤怒道:“德妃无德,褫夺封号,降为常在,迁居冷宫!” 妃位直接降为常在! 这还是有镇国公和太后这两座大山在,又念及她是四皇子的生母,不然,估计就是直接杖毙了! 事到如今,德妃怕是凉凉了。 四皇子的皇位之路,被他母妃坑的,估计会异常坎坷。 好好地一个欣赏战争神器的聚会,闹成这样,也是难得了! 镇国公几个深呼吸,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朝皇上道:“陛下,德妃娘娘犯错,臣教女无方,惭愧不已,不过,臣有几句话想要当众问问九王妃。” 皇上沉着脸没说话。 镇国公转头问苏清,“臣很奇怪,为何今日的事,不管是之前的华清宫失火也好还是忠勇伯质问也罢,原本都是冲着九王妃您的,怎么臣觉得,您像是有备而来!” 镇国公不愧是块老姜,果然出口狠辣。 眼看德妃的事,暂时无法出手援救,就直接把战火引到苏清身上了。 如果药膏的事,燕窝的事,四皇子的病情这些,苏清都是事先知道的,今日所为,只是为了让德妃原形毕露,那苏清的用心,也算是歹毒了。 欺瞒君主,将皇上玩弄于股掌之间,这是欺君之罪! 容恒顿时为苏清捏一把冷汗,不悦看向镇国公,“镇国公这是何意,莫非犯错的人被查惩,这还是受了冤屈的人的错?” 镇国公不温不淡一笑,“九殿下莫要动怒,臣只是好奇。” 容恒冷哼,“九王妃不会回答你这种可笑的问题!若是好奇,不妨直接问问德妃,哦,不,如今是常在!” 镇国公不理会容恒,只朝苏清看去,“九王妃是不会回答还是不能回答?” 苏清冷眼瞧着镇国公,扯嘴一笑,“殿下说了我不会回答你的问题,我就绝不回答,不过,我可以让福星满足你的好奇心。” 众人看向福星。 福星一脸骄傲道:“我家主子是宏光大师亲自开过光的祥瑞,谁想要陷害祥瑞,那就是和老天爷过不去!自遭天谴!” 镇国公顿时一张脸扭曲起来。 祥瑞…… 祥瑞自然能逢凶化吉! 他还能说什么! 是质疑宏光大师?还是质疑大佛寺的法事! 如果质疑了,那就是质疑皇上! 镇国公险些没被福星这睁眼说出的瞎话气的一口血喷出来。 皇上冷眼瞥过镇国公,心头冷笑。 和朕的紫荆将军玩套路,被套住了吧! 说实话,皇上此刻的心情,愤怒之下,还是有那么点高兴的。 镇国公与太后一党日渐壮大,在朝中已经能影响半个朝局。 他做梦都想挫一挫镇国公的锐气。 今儿,算是因祸得福了。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是一桩宫廷丑闻,皇上却没有遣散朝臣,而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当堂审讯。 因为他知道,苏清和容恒,坦坦荡荡,绝对做不出那种魑魅之事。 只是他没想到,德妃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 福星言落,皇上深吸一口气,朝镇国公道:“教女无德,既是你自知惭愧,便闭门思过三日,罚俸三年,长长记性吧,别把未出阁的女儿也教歪了!” 镇国公…… 这也能捎带着把他罚了? 然而,他还不能辩解! 华清宫失火,皇上也无法再宴请苏清和容恒,事情搞得这么闹心,等到一切都处置完毕,散场。 离宫的路上,平阳侯府苏二老爷叫住了苏清,“清儿!” 苏清回头,面无表情看向苏蕴,“二叔何事?” 苏蕴一脸真诚并着痛心疾首朝苏清道:“清儿,你一定要和镇国公府闹得这么僵吗?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冤家宜解不宜结。” 苏清…… 你大爷的! 这是我要和他闹得僵吗? 你眼瞎了,没看出来这是他们要往死里搞我? 冷冷看着苏二老爷,苏清道:“二叔觉得我该如何?” 苏二老爷叹一口气,“今日,你是受了些委屈,可德妃娘娘被降为常在又幽禁冷宫,也实在可怜了些,等陛下怒气过了,你劝劝陛下。” 苏清震惊了。 这是人说的话? 容恒立在苏清一侧,冷着脸看着苏二老爷,“你知道她是本王的王妃吗?” 莫名其妙一句,把苏二老爷问呆了,顿了一瞬,才低头道:“臣知道。” 容恒冷哼,“既是知道,就该知道君臣之别,你是臣子,她是王妃,清儿也是你叫的?” 苏二老爷…… 容恒冷着脸,“跪一个时辰再离宫。” 说完,容恒点了一侧的宫人,“你盯着他。” 苏二老爷…… 宫人…… 第一百六十三章 决心 容恒语落,长青见苏二老爷无动于衷,抬脚朝他腿弯就是一踢。 苏二老爷扑通跪下。 膝盖撞击青石板,差点疼的他叫娘。 容恒冷脸道:“本王的话,你最好听着,少跪一刻钟……” 思忖了一下,容恒幽幽道:“本王让福星蹲点等你!” 福星立刻眼睛一亮。 她想打苏二老爷闷棍很久了,一直没有机会。 苏二老爷惊愕的抬头看容恒,又转头看苏清。 苏清已经转身离开。 容恒大步追上,一把搂住苏清的腰,两人背影异常恩爱的离开。 至于苏清是不是脖子酸痛,这不是重点! 回府的路上,马车里,容恒朝苏清道:“果然是不打无准备的仗,今儿一仗,准备够充分啊。” 苏清得意笑道:“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瞧着苏清满目光辉,容恒眼底的笑意越发温柔似水,这一瞬,他好想马车再颠簸一次,然后他趁机再亲吻一下。 然而……也只是想想。 马车走的四平八稳。 “你怎么知道德妃要火烧华清宫?”容恒疑惑道。 苏清摇头,“我不知道她要火烧华清宫。” “那你改了投射地点,还把huo yào换成花瓣?”容恒错愕。 苏清讶异看着容恒,“母妃没告诉你?” 容恒…… 瞧着容恒痴呆儿童的模样,苏清道:“今儿进宫之后,母妃特意派人告诉我,把地点换了,又让青穗给了我一包花瓣,我以为你知道呢。” 容恒…… 难怪,方才德妃和太后发难,他母妃一脸坦然的坐在那,一点不担心呢! 嘴角一抽,容恒道:“药膏的事,该不会也是母妃告诉你的吧?” 苏清摇头,“不是,我用心准备的,就是药膏的事。” 第一批药膏被送到平阳军营的时候,苏清就知道药膏被人动了手脚。 可如果她直接向皇上回禀此事,最终结果也只是随便什么人出来背锅,然后不了了之。 岂能如此便宜了罪魁祸首。 不给她点够分量的惩罚,就缩减不了她害人的肥胆儿! 苏清正为这件事发愁呢,结果四皇子就撞枪口上了。 前脚暴揍了四皇子,后脚苏清就安排了忠勇伯儿子挨揍一事。 再让人在忠勇伯面前上点眼药,告诉他自己给他的药膏被下了药。 凭着忠勇伯和镇国公的关系,他一定会将此事告诉镇国公,镇国公就一定会利用这件事来打击自己! 果不其然! 容恒哼哼道:“说什么给我报仇呢,结果是给平阳军报仇!” 苏清白了容恒一眼,“你不是平阳军的女婿?” 话音落下,苏清顿时耳根微红。 靠……她在说什么。 容恒却是心头仿佛被蜜了一下,瞧着苏清尴尬别扭的样子,容恒道:“镇国公怕是做梦也想不到,他原本打算用忠勇伯的儿子对付你,结果闹成这样。” 苏清笑道:“诱敌深入再迎头痛击,这都是兵家常事。” 笑容里,带着放荡不羁的嘚瑟,落在容恒眼中,怎么瞧都是可爱。 宫里,皇后奉旨处置了德妃寝宫上下一干宫人。 之前,德妃仗着太后的恩宠,分管六宫一半事宜,如今德妃被降为常在,禁足冷宫,皇后收回大权。 真是意外的惊喜。 太后和德妃坑苏清,被人家绝地反击,竟然给她带来这么大的实惠。 皇后心情好的差点唱起歌来。 回到寝宫,见云霞公主正将一方小纸神神秘秘贴在佛龛内侧,然后恭恭敬敬的上了三炷香,虔诚的跪下拜了拜,嘴里还念念有词。 皇后一皱眉,“你做什么呢?” 云霞公主吓了一跳,拍着胸脯回头看皇后,“母后进来怎么一点声音没有,吓死我了。” 皇后皱眉,一脸狐疑朝云霞公主走过去,目光落在那佛龛上,一眼看到佛龛内侧贴的东西,皇后骤然眼皮一抖,嘴角狠狠抽了抽,“你做什么!” 云霞公主将苏清画到纸上。 左侧写着急急如律令,右侧写着富贵保平安。 中间,苏清一脸凶残,手握钢刀,摆出一个大杀四方的动作。 云霞公主得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大作,朝皇后道:“母后,经过今儿的事,儿臣悟出一个道理。” 皇后还未缓过神,“什么道理。” 云霞公主一脸认真,面容严肃,“儿臣觉得,女人就该活成紫荆将军那样!如果女儿也能那么强大,太后和德妃就再不敢欺负母后。” 皇后吓得眼皮一抖,立刻捂住云霞公主的嘴,“胡说什么!” 云霞公主哼哼道:“儿臣没有胡说,反正,从今儿起,紫荆将军就是儿臣的人生目标!儿臣发誓要成为和她一样的人。” 名声算什么! 凶残才是王道! 今儿德妃、太后、忠勇伯、镇国公联手给苏清摆了多大的局,结果呢,做局的人自己个掉坑里玩去了。 皇后目光复杂的看着云霞公主,“这样的话,万万不可在人前再说。” 云霞公主点头,“母后放心,儿臣又不是傻的,不过,从今儿起,儿臣要和苏清统一战线。” 皇后…… “你好好做你的公主,将来母后给你找个称心如意的驸马,离皇宫阴暗远远的,好好过你的小日子,别瞎琢磨,还统一战线!”皇后拍着云霞公主的头,道。 云霞公主不同意,嘟着小嘴道:“母后觉得嫁了人就能远离是非?您瞧姑姑,她过得好吗?” 云霞口中的姑姑,便是太后的亲生女儿,皇上的胞妹,如今的长公主。 皇后摇头,“她过得好不好,自然有她自己的缘故,你和她又不同。” 说着,皇后欣慰的摸摸云霞的头发,“云霞这么善良,一定不会差的。” 云霞公主摇头,“母后,苏清也是善良的啊,您也知道,平阳军上下没有说她不好的,但是,她这么好,太后还不是要与她为敌,她若不够凶残,早就化成灰了。” 一脸坚毅,云霞公主道:“母后不必再劝儿臣,儿臣心意已决,明儿儿臣就求父皇给儿臣找个师傅,教儿臣武功,反正,善良归善良,人生在世,不能不凶残!” 皇后…… 无力一叹,算了,学点武功傍身也好。 况且,云霞从小娇生惯养,未必就能坚持几天! 第一百六十四章 理清 云霞公主挽着皇后的胳膊,头靠在她肩头,幽幽道:“儿臣和苏清,也真是有缘分,要不是苏清忽然变成女的,这会儿也轮不到九皇兄,她就是儿臣的驸马了。” 皇后…… 这话怎么听得这么别扭! 什么叫忽然变成女的! 人家本来就是女的好不好。 云霞公主语落,仰头问皇后,“母后,闹出这种事,是不是要封赏苏清以示安抚啊?” 皇后点头。 云霞公主道:“母后,您可要赏给她点好的。” 这厢,皇后与云霞公主说着贴心话,那厢,镇国公阴沉着一张脸坐在自家书房。 忠勇伯惴惴不安坐在客位,“大人,我实在没想到,居然成了这种局面。” 镇国公冷冷看着他,“没想到,没想到,出了事你们只会说没想到!” 德妃被降为常在,幽居冷宫。 他被禁足三天罚俸三年,镇国公夫人到现在都昏厥不醒。 太后一回宫就吐了血! 四皇子得了消息,急的就朝外冲,想要进宫替德妃求情,然而,脚下虚弱,一脚被门槛绊倒,险些掉了门牙。 要是真的掉了门牙,那才是彻底无缘帝位了。 从古至今,哪个皇帝没门牙! 闹出这样的事,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四皇子请来的陛下恩师也一气之下离开。 镇国公气的只想手撕了忠勇伯。 “你们是穷的吃不起燕窝?为什么眼皮子浅的做出那种事!”镇国公咬牙道。 堂堂忠勇伯府,居然让一个被禁足的侧妃托人往出夹带燕窝! 如果不是忠勇伯的儿子恰好吃了四殿下的燕窝,能牵扯出后面的事吗! 这下好了! 德妃的心腹陆太医被打了三十大板! 可怜陆太医,前一阵子因为药方的事,刚被福星揍了一顿,身上的伤还未好利落,又挨三十大板! 而四皇子的侧妃,也被夺了侧妃的封号,变为侍妾。 忠勇伯府的嫡女,成了侍妾,祖宗的脸都丢光了! 忠勇伯不敢看镇国公的眼睛,只低着头,道:“大人,那燕窝,实在不是我让侧妃送的,陆太医送来的时候,我也很吃惊,是陆太医说,侧妃一片孝心,又不好再送回去,我才留下的。” 谁能想到,燕窝刚收到没几天,儿子就让人打了军棍。 皮开肉绽的,人都要不行了,这燕窝不让他吃给谁吃! 忠勇伯也很委屈,如果他今儿不上去讨公道,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是镇国公逼着他上去的。 结果,出了事又赖他! 镇国公气的太阳穴突突的跳,“我问你,药膏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初,忠勇伯找上门来的时候,只说苏清杖责了他儿子,又给他儿子塞了一盒下了药的药膏。 镇国公找了府上的大夫检查了那盒药膏,在里面查出了藜芦。 当初,他以为这是捏住了苏清的死穴,就算整不死她也让她掉三层皮! 怎么能想到,居然牵扯出了德妃! 一想到这里,镇国公心里就憋屈的上不来气。 被问及此事,忠勇伯吞了口口水,“那药膏是太医院熬制的,起初我也没有怀疑,只是犬子身上的伤,擦了药膏的地方比不擦药膏的地方还要严重……” 镇国公冷着脸打断他,“这些,你已经说过了,你说我不知道的!” 不知道的…… 搓搓手,忠勇伯看着镇国公,小心翼翼道:“不知道的……能说的,下官都说了,那天就全说了,没有别的了。” 镇国公拳头一捏,“你好好想想,从头到尾,就没有一点异常?结合今儿的事去想!” 忠勇伯蹙眉深思,片刻,摇摇头,“没有异常,唯一的异常,就是犬子被毒打一顿,可今儿也没有讨到说法。” 随着忠勇伯的话,镇国公脑中电光火石一闪,“你儿子是三天前被打的,对不对?” 忠勇伯点头。 镇国公的眼底,阴云密布。 三天前,忠勇伯的儿子被毒打,三天前,四殿下的燕窝吃完,病情好转。 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虽然与平阳侯势不两立,可镇国公承认,平阳军做事一贯光明磊落。 论理,苏清就算因为忠勇伯的儿子犯了错而毒打他,也会给出让人心服口服的缘由,绝不会打了人还给一盒做了手脚的药膏,却一个解释都没有。 不给说法,这就是让忠勇伯去tǎo shuo fǎ啊! 忠勇伯是他的人,要tǎo shuo fǎ也会告诉他一声! 想通这些,镇国公差点吐出一口血。 这么明显的陷阱,他竟然没有发现! 镇国公气的呼吸不畅,苏清和容恒也抵达府邸。 他们前脚下车,宫里给的安抚恩赏也就跟着到位。 皇上赏了一批,皇后赏了一批,太后赏了一批。 三批赏赐,皇后给的最实在。 送走宫人,苏清皱眉,“我和皇后也没什么交集啊,皇后这人真好!” 容恒笑道:“你和皇后没有交集,但是皇后和你可缘分大。” 苏清不解看向容恒。 容恒端着茶盏抿了一口,“在此之前,德妃掌管一半的六宫事宜。” 苏清…… 恩赏清单已经列出,福星看着上面满纸的好东西,一脸肉疼的表情,低声和苏清道:“主子,这些,都要算夫妻共同财产吗?岂不是便宜了九殿下。” 起初,对于夫妻共同财产这个名词,福星是抗拒的。 原因很简单,没听过,听不懂! 不过,现在她说的很溜。 一面说,福星一面偷偷看了容恒一眼,宛若容恒是欺压霸占她家主子财产的恶霸! 容恒顿时脸一黑。 说悄悄话,你能稍微低点声音吗? 他一点也不想听到! 容恒绷着脸,朝苏清道:“你放心,你的钱,都是你的钱,本王一分不要。” 苏清立刻问,“那你的钱呢?” 容恒咬牙,“咱俩平分!” 苏清立刻笑道:“哎呦,这种话怎么好随便说,什么你的我的,都成亲了,要不你发个毒誓或者写个字据?” 容恒…… 他一定会英年早逝! 美好的爱情也拦不住他内心的暴躁! 长青一脸同情看向他家殿下。 福星却屁颠屁颠端了笔墨纸砚。 容恒…… 看了一眼福星,容恒转脸瞪了长青一眼。 看看人家,看看你! 长青…… 我怎么了?总不能我去端笔墨纸砚啊! 第一百六十五章 赐座 长青幽怨的看着容恒,目光赫赫:奴才做不到啊! 容恒…… 最终,在爱情和苏清的双双逼迫之下,容恒屈辱的又签了一份字据。 写完最后一个字,容恒黑着脸将手中毛笔丢出去,愤然离开。 再不走,他会原地bào zhà的。 娶了个财迷,他除了多赚点钱还能怎么办! 长青紧紧追出去,“殿下,去哪?” 容恒头也不回,咬牙切齿,“赚钱去!” 长青……“啊?” 容恒一走,福星心满意足的将字据收好,“主子,小的怎么瞧着九殿下不太开心啊?” 苏清…… “大约是镯子的案子没有进展,心里着急吧。” 福星点点头,没当回事。 “主子,什么时候把药膏卖给四殿下啊,再有二十万两,咱们就能凑齐明年开战的额外军费了,这些钱发下去,够平阳军家属吃喝半年。” 苏清捻起一块马蹄糕丢到嘴里,眯着眼睛吃,“不急,让他再煎熬两天。” 现在卖,人家肯定不买。 之前的药膏被动了手脚,四殿下和那些太医一定觉得只要用了没被动手脚的正常药膏,四殿下的病就能药到病除。 先让他们做会梦吧。 等美梦变成噩梦,她的药膏再出现,那才是救世神药呢! 苏清一块马蹄糕吃完,问福星,“我让你在大佛寺那边安排的事,安排好了?” 福星点头,“早就安排好了,自从您成了祥瑞,宏光大师就格外好说话,小的才一提,宏光大师二话没说就应了。” “你有没有告诉他,这件事不要告诉皇上知道?” 上次是坑文武百官,皇上乐得分一杯羹,所以不仅不追究她反而配合了一把。 这次可是坑皇上的亲儿子,皇上不追究才怪! 而且,皇上那么英明,一旦知道她安排了药膏的后手,前面那些事,稍稍一想也能知道是她的手笔。 那她才是得不偿失呢! “主子放心,小的让宏光大师发了毒誓,他肯定不会说。”福星说的一脸骄傲。 苏清咬马蹄糕的动作顿时一闪,惊愕又难解的看向福星。 宏光大师发毒誓…… 那场面难以描述啊! 一脸慈悲的宏光大师,一手执开光念珠,一手举起三根手指在耳边,慈眉善目振振有词发毒誓……?! 脑补一下如来发毒誓…… 见苏清看过来,福星认真的点头,“真的,主子。” 苏清…… 主仆俩正说话,薛天引着一个小公公走来,苏清一眼认出是御书房的小內侍,忙起身。 小公公客客气气朝苏清鞠了个躬。 转头又讨好的朝福星笑笑。 自从苏清嫁给九殿下成了九王妃,每每逢凶化吉也就算了,她化吉的手段太过耀眼,战绩彪炳,尤其是今天,直接把德妃搞下去了。 此刻,苏清俨然成了宫门人心中的战神,闪闪发光的那种! 不过,只可远观,不要近触。 惹不起! 毕竟脾性暴躁杀人如麻,万一一言不合就把人揍一顿…… 而苏清的小跟班福星,今儿狂甩宫女那一幕,则成了无数人心中的噩梦。 瞧着过度客气的小內侍,苏清嘴角一抽,忙道:“公公何事?” 小公公恭敬道:“陛下口谕,宣九王妃即刻进宫觐见!” 又进宫? 难道皇上察觉了什么? 苏清狐疑看向小公公,朝福星递去一个眼色。 福星会意,转头取了个红封塞到小公公手里。 给的是红封,小公公却生生接出了砒霜的既视感。 手指碰到红封一瞬,一脸惊悚的向后一退,警惕的看向福星,哆嗦道:“做什么?” 深怕福星一个不高兴就把他给抡了! 福星…… 这年头还有怕钱的? 苏清…… “有劳公公方便透露一下,父皇传我进宫为的是何事?”苏清温和道。 小公公大松一口气,抬起衣袖一抹额头的汗珠,“启禀王妃,陛下传您进宫,是为了解决那些药膏的事,眼下,六部的尚书都在御书房。” 原来是这事,苏清心头也微微一松。 毕竟伴君如伴虎,她再凶残也越不过皇上去。 “多谢公公,一点心意,公公拿去喝茶。”说罢,朝小公公点下头,苏清抬脚朝外走。 正如小公公所言,御书房里,六部尚书全在。 不仅六部尚书在,太医院院使也在。 苏清有些不明白,处置药膏问题,刑部尚书和工部尚书来干嘛? 凑人头? 扫了一眼六个朝中老臣,苏清敛神上前行礼。 皇上面色已经不像之前在御花园时那般阴沉,“起来吧,赐座!” 苏清心头一喜。 能赐座,说明皇上啥也没发现! 抱拳行礼一谢,苏清四平八稳坐下。 只是刚刚才坐下,皇上就朝苏清道:“第一批药膏已经快要送达前线,现在收回来已然来不及,你可有良策?” 苏清…… 屁股还没坐稳,立刻起身,“启禀父皇,儿臣已经命平阳军军中传令使八百里加急赶往前线了,如何处置,也只能根据前线的状况由平阳侯自行决定了。” 苏清这话,看似没有回答皇上的问题,说的却是实话。 后方再怎么着急,药膏到了平阳侯手中,还得是平阳侯自己想办法。 毕竟,等后方想好办法再实施下去,一切做完,再传到前线,黄花菜都凉了。 顿了一下,苏清道:“在传令使抵达之前,药膏如果已经投入使用,这损失怕是无法挽回,只能等传令使到了,随军军医将药膏一一甄别。” 苏清这话,同太医院院使说的,基本没什么区别。 前方将士只是涂抹药膏,纵然药膏里参了藜芦汁子,他们也不会像忠勇伯的儿子和四殿下那么惨的,毕竟前方没有丹参。 怕就怕哪个将军受了重伤,要用丹参吊命。 皇上沉沉一叹,看向六部尚书,“就没有更有效的法子?” 苏清眼见皇上挪了视线,立刻坐下。 苏清刚坐下,刑部尚书看过来,“臣倒是有个法子,不过,能不能执行,还要请教九王妃。” 苏清…… 再次站起来,苏清一脸微笑,“您说。” 心头有几只羊驼奔过。 父皇,您确定赐座是一种恩宠吗?您考虑过被赐座者的腰吗? 刑部尚书咳了一下,“不知道九王妃的战车能不能抛掷液体?如果可以的话,将那些参了藜芦汁的药膏溶在水中,投到南梁军中。” 第一百六十六章 预谋 一场战役,南梁那边肯定也有伤残。 液体投下,藜芦汁直接浸入肌肤。 那也就等于拉平了南梁将士和我方将士的战斗力。 嗯…… 这个道理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受伤八百,你也受伤八百,一对比,抵消掉,就等于咱俩都没有受伤?!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苏清看着刑部尚书,心头啧啧,不愧是搞刑事侦查的,思维就是诡异独特! 解决不了我的问题,我就让你也有问题! 很强大! 待刑部尚书语落,苏清礼貌而客气的笑道:“不行。” 刑部尚书一脸失望,无声叹了口气。 苏清坐下。 刑部尚书叹气的一瞬间,户部尚书转头看向苏清,“不能投掷液体,那能不能把药膏直接流入南梁军中?” 苏清…… 这样的话,你直接同皇上说不好吗? 扶着老腰再次起身,苏清朝户部尚书道:“大人能说的再详细点吗?” 户部尚书看了皇上一眼,道:“既然第一批药膏流入我军将士手中,那如果我们再通过一些渠道将这些药膏转入南梁军将士手中,让他们以为这些药膏是治疗外伤的神药……” 随着户部尚书的话音响起,苏清不由深深看他一眼。 户部尚书的想法,与她的不谋而合。 早在当初第一批药膏被送往前线的时候,她就命人传书信给平阳侯,一则告诉他药膏中有一部分是有毒的,二则建议他将有毒的药膏通过杨子令流入到南梁战场。 虽然有些卑鄙,但是,两军对战,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毕竟对方连大象都摆出来了。 没想到,户部尚书居然和她一个想法。 等他语落,苏清转而朝皇上道:“父皇,户部尚书大人说的,儿臣觉得可行,可渠道难找。” 苏清语落,礼部尚书道:“我们在京都,自然觉得渠道难找,平阳侯在前线,想必还是有些法子的。” 说完,礼部尚书朝皇上一行礼,道:“陛下,臣觉得此计可行。” 工部尚书跟着道:“臣附议。” 吏部尚书也道:“臣附议。” 刑部尚书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 户部尚书则是有些惊惧的看了苏清一眼,朝皇上道:“这只是臣一时之想,平阳侯也未必就真的能找到途径,毕竟前方战事激烈,有许多突发状况需要平阳侯应对,他不一定就能顾全那么多。” 礼部尚书摇头,“此言差矣,平阳侯统帅平阳军数年,岂能没有这点手段和能力!你我完全不必担心,平阳侯一定能妥善处理!” 苏清…… 你大爷的! 虽然她爹是有本事,但是,礼部尚书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意思是,我爹要是处理好了,那是本分,处理不好那就是能力欠缺不够尽心尽力是吧! 苏清掏出心里的小黑本,默默记下礼部尚书的名字。 礼部尚书说罢,户部尚书忙道:“平阳侯的能力和手段自然是有的,但是,战事与其他不同,瞬息万变生死难料,一切也不是定数。” 礼部尚书一脸自信的笑:“平阳军铁骑乃九王妃亲自训练出来的,九王妃何其能干,她训练出的人自然也不会差,臣觉得,药膏问题虽然严重,但也没有到了威胁到平阳军的地步,陛下宽心,平阳侯一定能给陛下一个惊喜。” 苏清…… 她想揍人了,怎么办! 等礼部尚书说完,户部尚书想要再辩驳几句,皇上一声咳,阻断了他的话音。 六部尚书并太医院院使忙垂头。 皇上道:“这件事,朕再想想,你们退下吧。” 苏清…… 这就退下了? 貌似也没议论出个什么啊! 而且,她也没有发挥任何作用! 此刻,苏清怀疑,皇上把她叫来的真正意图不是让她来出谋划策的,是来锻炼她的腰的。 出了御书房,早有慧妃的宫女青穗守在一侧,看到苏清,忙迎了上去,“王妃,娘娘请您过去坐坐。” 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礼部尚书,苏清应了,“好。” 既然慧妃相约,今儿就暂且放过你。 慧妃的寝宫距离御书房,约莫半柱香的路程。 进了寝宫,不及苏清行礼,慧妃便将她扶住,“一家人,不讲这些虚礼的,快里面坐。” 苏清心里暖暖的,跟着进去。 “今儿多谢母妃提醒,不然,儿臣真的就中了圈套。”苏清一脸真诚的感谢慧妃。 慧妃笑得一脸慈和,“哪里话,你是我的儿媳,我自然要提醒你。” 嘘寒问暖东拉西扯说了半晌,就在苏清以为慧妃唤她来就是为了闲话家常打发时间的时候,慧妃幽幽看着苏清,“听说你会做小鱼干?” 苏清抿唇一笑,道:“做的不算太好。” 慧妃笑道:“左右闲着无事,不如咱们去小厨房做小鱼干吧。” 苏清…… 闲着无事就要做小鱼干吗? 可慧妃都这么说了,而且慧妃已经起身朝外走了,她能怎么办! 对敌人,她是凶残的。 可对自己人,她很宠溺啊! 然而,当苏清一脚踏进小厨房,看到灶台上早就摆好的半盆小鱼干并一应作料时,苏清顿时嘴角一抽。 这是一时兴起吗? 分明是早有预谋。 还能比这预谋更到位的吗?小厨房的灶台,火都烧旺了! 难怪方才慧妃和她闲聊,说的全是吃食! 简直水到渠成啊! 不过,慧妃待她好,她给慧妃做小鱼干也是应该的,毕竟是长辈。 多话不说,苏清噼里啪啦一阵忙乎。 看着苏清娴熟的动作,慧妃一脸的欣慰,能娶到这么好的儿媳,恒儿有福了。 被慧妃心里默默祝福的容某人,鼻子一吸,打了个喷嚏。 长青一脸担心,“殿下,回去吧,您都在鼓楼大街转悠十五圈了!” 没听说过,在鼓楼大街遛弯就能赚钱啊! 要那样,这鼓楼大街还不得被走塌了! 容恒一脸惆怅。 媳妇那么财迷,他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快速赚到钱呢? 十八年来,他一直衣食无忧,从没考虑过这种问题啊! 走着走着,背后忽然传来一声怒喝,“让开让开,狗眼怎么长得,大人的路也是你挡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 竹杠 怒吼声直冲耳膜,容恒震愕和长青一个对视。 就算他是个病秧子,好歹他也是皇子啊,病秧子皇子那也是皇子! 长青满目震惊愤怒,就是,就算您不起眼,还有王妃呢,连王妃的男人都敢吼,活腻歪了! 容恒…… 他怎么觉得长青的目光有点诡异! 对视一瞬,两人双双转身。 一辆官用马车矗立在面前,车夫坐在马车上,正一脸不耐烦的摆弄着鞭子。 马前面,立着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就是他朝着容恒怒吼的。 容恒转身一瞬,那小厮正要扬起手去推容恒,脸上带着嫌弃和怒火。 容恒一转身,那小厮看到容恒的脸,顿时抬起的手僵在空中,脸上表情石化,嘴角狠狠抽了一下,“九……九殿下?!” 容恒冷着脸! 认识啊,认识就好办了! “本王不知道,本王何时成了不长眼的九九殿下了!”阴沉的声音,几乎是从容恒牙缝里挤出来的。 小厮看着容恒,诚惶诚恐,说不出一句话。 膝盖发软,扑通跪下。 礼部尚书坐在马车里,猛地听到帘子外容恒的声音,惊得心头一激灵,立刻掀起帘子下车,“九殿下,得罪,得罪,是下官……” 容恒眼角微颤,眼睛一眯,瞬间,眼底迸射出精芒,转瞬消失。 冷脸看着礼部尚书,容恒笑道:“本王当是谁,敢如此对本王不恭,原来是镇国公的好友,四皇兄府邸的座上宾,礼部尚书大人,难怪了!” 听容恒这么一说,礼部尚书脸一白,低头认罪,“是下官御下不严,下官知罪,殿下息怒,只是方才他只看到九殿下的背影,实在是没认出来是您。” 这是认罪的话吗? 容恒冷眼瞧着礼部尚书,“息怒?你觉得本王该如何息怒?” 容恒语落,长青一脸愤然道:“我家殿下身子不好,人尽皆知,若是你家小厮冲撞的我家殿下体内毒素逆行,你吃罪的起?这是息怒不息怒的问题吗?” 礼部尚书歉然笑道:“殿下大人有大量,饶下官一遭,下官以项上人头担保,他是真的没有认出殿下,若是正面遇上,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对殿下如此!” 顿了一下,礼部尚书又道:“下官刚从宫里出来,带了陛下的旨意,正着急着去解决平阳军药膏的事,故而才心急了些,若是平常,断然不会发生这种事的。” 容恒不上朝不理政事,这些话,礼部尚书随口捻来。 以前也有和容恒有过摩擦的时候,每每不都是不了了之,纵然这次他有错,礼部尚书也没有太当回事。 “殿下,下官还要去执行陛下的旨意,等下官办完正事,一定登门道歉,您看可好?” 弓着腰,礼部尚书看似恭顺,话里话外,却压根没把容恒放在眼里。 长青气的小脸发白,转头朝容恒看了一眼。 以前,与这些四皇子一党的有冲突,他家殿下都选择退避。 势力不够,就不能硬碰硬。 可如今有了王妃,王妃又战功彪炳,一切都不同以往了。 万一这次不用再憋屈呢! 长青饱含希望的看向容恒,容恒冷眸微凝,略略颔首。 长青…… 喜出望外啊! 就在礼部尚书以为可以离开的时候,长青精神一抖,扬着声音道:“不知道礼部尚书背后有多大的后台,居然敢指使自己的小厮当街怒骂九殿下!” 长青一嗓子扬起,顿时吸引了周围的路人看过来,很快,他们就被围住一个圈。 礼部尚书懵了。 什么情况,九殿下不是一贯都退避三舍的吗? 长青疯了? “殿下,下官知错,下官知罪,但是,陛下命令的事实在十万火急,殿下且容下官办完正事,事情一完,下官立刻登门谢罪,任由殿下处置!” 态度那叫一个认真,说的那叫不是一个人话! 明明就是逃避责任,不把他家殿下放在眼里,偏偏扯出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家殿下若是执意揪着不放,那就是不顾全大局。 许多老百姓分不清礼部尚书所言虚实,议论之言,就多有指责容恒。 长青气的拳头一捏,朝礼部尚书道:“这么说,德妃娘娘往平阳军前线用的药膏里下毒,陛下居然派了您来解决这件事?” 说完,长青怒目瞪着礼部尚书。 你逼我的! 长青语落,围观的人群轰的就炸响了议论声。 德妃往平阳军要用的药膏里下毒?! 这么缺德! 还德妃! 礼部尚书怎么也没想到,这种事情,长青居然敢当众说出,惊得心跳一滞,看向容恒,痛心疾首道:“殿下,这种事您怎么能让人当众讲出,皇室颜面何存。” 容恒冷笑,上前一步,低声道:“为什么不能讲出?不能讲这件事,那本王身体中毒多年,全是四皇兄下毒所至,这件事,本王能说吗?” 礼部尚书是四皇子和镇国公的铁杆追随者。 若是今日因为他的缘故,德妃和四皇子的事被闹得满城风雨,父皇最多斥责自己几句不识大体,却也说不出更多地来,毕竟他这委屈受的有点大,他媳妇和老丈人的委屈受的也有点大。 可礼部尚书就不一样了。 冲撞皇子还振振有词,要不是他态度有问题,能逼得堂堂皇子如此吗? 不仅皇上要惩治他,镇国公也饶不了他。 暴出来的丑闻可都和镇国公有关! 德妃给前线将士下毒,四皇子给手足下毒,这要是闹得满城风雨,就算以后四皇子登基,那也是抹不掉的黑料,让他永远被人戳脊梁骨! 语落,容恒冷眼幽幽看着礼部尚书,“本王不怕父皇斥责,更不怕百姓议论,希望你也不要怕!” 礼部尚书…… 看着眼前的九皇子,宛若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咄咄逼人的样子,不是九皇子的作风啊! 就在礼部尚书蒙圈的一瞬,容恒压着声音道:“九万两,你送到本王府邸,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不然……” 阴测测一笑,容恒看着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惊呆了。 九皇子在敲他竹杠! 还敲的这么直白?!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不留 他能拒绝吗? 不能! 他要是拒绝,九皇子一定会说出四殿下的事。 到时候,就算陛下大怒,九皇子是陛下的亲儿子又是受害者,陛下也就是骂几句。 可他呢…… 不说陛下惩罚,镇国公就能手撕了他,如同手撕包菜一样! 恐惧犹如潮水一般铺天盖地涌来,劈头盖脸砸向礼部尚书。 人生第一次用惊悚的目光看着容恒,礼部尚书满目央求,低声道:“殿下,下官两袖清风……” 容恒微微一笑,“再加五千两,你多解释一句,本王就多加五千两。” 这一刻,容恒感觉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苏清与他同在。 那种战无不胜的光环,仿佛也笼罩了他! 礼部尚书一张脸骤然惨白。 九万五千两…… 这岂止是巨额啊,简直要掏干他一半的家产! 死死捏着拳头,礼部尚书咬着后槽牙,“下官一定送上。” 容恒含笑,笑得让人如沐春风。 “不必,本王有的是时间,本王亲自去府上取,走吧。” 说完,容恒抬脚钻进礼部尚书的轿子,那样子,仿佛他是被礼部尚书请上去的。 礼部尚书…… 这还是那个孱弱胆小又忍气吞声的九皇子吗? 分明就是一恶霸啊! 土匪也没有这样的! 可他能反抗吗? 不能! 反抗就成了手撕包菜! 绿着一张脸,手撕包菜跟在轿辇一侧,一路回府。 拿着九万五千两银票离开礼部尚书府邸的时候,长青高兴的手舞足蹈,如同过年,“殿下,是奴才误会您了。” 容恒挑眉,“嗯?” 长青笑道:“原来在鼓楼大街遛弯,真的能赚钱!” 跟着容恒忍辱负重数年,憋屈了这么久,今儿第一次痛快! 太爽了! “殿下,下一个目标是谁?”收好银票,长青摩拳擦掌,俨然要大干一场。 容恒…… 这个时候,宫里,苏清刚刚炸完一盆小鱼干。 净了手,吁出一口气,苏清接过福星递上的棉帕擦了擦额头,转头朝慧妃笑道:“母妃,小鱼干趁热好吃,您尝尝。” 眼看这个点了,慧妃该是要留她用饭吧。 小鱼干就着粳米粥,很下饭。 苏清琢磨,要不要再向慧妃提议,她亲自动手炒俩菜,就当孝顺婆婆了。 这个心思才起,就见青穗接过小鱼干的盆子,与此同时,慧妃一脸和善的笑道:“既是小鱼干趁热好吃,那你辛苦半日,本宫就不留你了,快回去歇着吧。” 苏清…… 没忍住,嘴角一抽。 这是什么逻辑! 惊愕看着慧妃,慧妃一脸风轻云淡的微笑,笑容赫赫:你快走吧! 苏清…… 见过卸磨杀驴的,这种操作还是第一次见! 这种感觉,她进宫好像就是专门来做小鱼干的,御书房议事……只是顺带?! 有这么另类的婆婆,她能怎么办! 一行礼,“儿臣告退。” 苏清带着一脸蒙圈还未缓过神的福星离开。 福星一步三回头,“主子,上次炸小鱼干,皇上吃了几乎全部,九殿下吃了剩下的全部,小的全部没吃!” 快哭了。 苏清…… 转头摸摸福星委屈的小脑袋,“等回府,我再给你做。” 福星眨巴眨巴眼,“真的?” 苏清点头,“真的。” 慧妃的寝宫,眼瞧着苏清和福星走远,慧妃松下一口气,转头问青穗,“陛下来了?” 青穗点头,“王妃才进小厨房的时候,陛下就来了。” 慧妃无奈叹一口气,“走吧。” 皇上让她找了苏清来做小鱼干,还专门交代,不许苏清知道这小鱼干是做给他的,她能怎么办! 走了两步,慧妃吸吸鼻子,鲜香麻辣,闻着有点香啊,尤其是油爆辣椒的那股味…… 苏清说,小鱼干趁热吃才好吃…… 转头盯着青穗手里的小鱼干,慧妃嘴巴抿成一条线,眼珠一动不动,口水随着嗅觉的浓郁渐渐充盈口腔。 咕咚,吞下一口。 就在青穗毫无察觉之时,慧妃猛地伸手到盆里,翘着兰花指拈了一条小鱼干,飞快丢到嘴里。 青穗简直惊呆了! 差点扔了手里的盆。 天啊! 刚刚发生什么了?她们优雅又迷人的慧妃娘娘做了什么! 青穗瞠目结舌看着慧妃,慧妃嚼着嘴里的小鱼干,一脸幸福的享受,眼睛微微眯起……太好吃了! 无视青穗的震惊,慧妃又拈起一条丢到嘴里,不过,为了堵住青穗的嘴,慧妃紧接着又拈起一条,塞到青穗嘴里。 青穗双手端着小盆,拒绝不得,一张脸都要哭了,“奴婢不敢!” “本宫给你的,有什么不敢,吃!”慧妃一边嚼自己的小鱼干,一面对青穗道。 青穗…… 没抗住嘴里口水的抗议,啊呜吃下。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要命一条要头一颗! 啊~~真的好好吃! 青穗一脸激动,一面嚼小鱼干一面朝慧妃看去,目光赫赫。 慧妃点头,“难怪陛下要用这种办法宣苏清进宫。” 这厢,慧妃和青穗主仆俩抱着半盆小鱼干,一会一条一会一条,浑然不觉寝殿里皇上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你去看看怎么还不来,朕方才瞧着苏清都走了!” 福公公得令,立刻抬脚出门。 小厨房里,福公公一进门,恰好看到慧妃正拈起一条小鱼干丢到嘴里,福公公眼角一抽,差点让门槛绊倒。 呃…… 什么情况! 福公公一脸震惊并着复杂看着慧妃,察觉到有人进来,青穗一转头,看到福公公,吓得差点没跪下。 顿时一脸惨白。 偷吃一时爽,被抓乱葬岗啊! “福……福……福公公。”青穗哆哆嗦嗦用她抓过小鱼干的手扯了扯慧妃的衣袖,“娘娘,福公公来了。” 慧妃…… 一条小鱼干吃到一半,慧妃转身,看到福公公,眼角一抽,这剩下半条是吃了还是放回去…… 福公公尴尬的咳了一声,“娘娘,陛下催了,小鱼干若是做好了,娘娘就端过去吧。” 权当什么也没看见。 青穗顿时大松一口气,如同起死回生一般感激的看向福公公。 对于这种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事,福公公做的多了,没把青穗的感激放在眼里,只朝慧妃道:“娘娘漱漱口。” 慧妃…… 深吸一口气,慧妃得体的将余下半条小鱼干吃了,然后棉帕一擦手,朝福公公淡定笑道:“不必。” 福公公…… 您够自信啊! 福公公是善良的福公公,到底还是没忍住,提醒道:“娘娘,多注意些总是好的。” 慧妃一脸稳操胜券的表情,“本宫自有分寸。” 说完,慧妃抬脚离开小厨房。 第一百六十九章 训斥 福公公狐疑看了慧妃背影一眼,只得跟上,心里琢磨着若是陛下发觉了怪罪下来,他该怎么做! 福公公正要一脚迈出小厨房门槛,忽的慧妃步子一顿,抬手道:“天啊,着火了!” 福公公一惊,“啊?哪……” 福公公一句话没说完,才啊一声,慧妃眼疾手快,啪的将一条小鱼干塞到福公公嘴里,动作流利一气呵成。 等塞完了,慧妃一脸淡定,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抬脚继续走。 好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福公公宛若一尊石像僵硬在原地。 头顶一圈乱麻线嗖嗖的飞。 发生了什么? 不过……难怪上次在九殿下府邸,不顾九殿下的明示暗示,皇上硬是顶着一张老脸把一盘小鱼干吃的就剩两条,今儿又借着御书房议事的由头宣九王妃进宫。 真的好吃啊! 福公公嚼完一条小鱼干,回味无穷满嘴余香的回到寝殿。 他进去的时候,皇上已经开吃了。 慧妃立在一侧,笑意盈盈,“陛下吃就是,臣妾方才已经吃过了。” 福公公差点膝盖一软给当场跪了! 这么直白? 皇上笑道:“你吃的那些都是炸糊了的,怎么能同这种金黄色的比。” 福公公抽了抽眼角,糊了的…… 慧妃笑道:“炸糊了的也极好吃。”说着,慧妃转头看向福公公,“对吧,福公公。” 福公公…… 顶着一张老脸,福公公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着瞎话,“是,方才娘娘赏了奴才一口,糊了的也是极好的。” 皇上深深看了福公公一眼,但笑不语。 这厢,慧妃伺候皇上用膳,那厢苏清已经抵达府邸。 慧妃虽然没有留她饭,但还是赏赐了不少好东西,福星将东西交给薛天,跟着苏清一路回正房。 才进门,就见容恒一脸大爷样坐在椅子上,那表情,仿佛在专门等她们。 容恒倒是面色还好,长青就不一样了。 看到苏清和福星进来,兴奋的就跟磕了腰{药}一样,眼睛都在冒光。 苏清…… 福星警惕的扯了扯苏清的衣袖,悄声道:“主子,不太对劲啊!上次赵大人家的鸡发疯前,好像就是这样的。” 苏清…… 你真的对鸡格外感兴趣啊! 当然,福星的悄声只是福星以为的悄声。 不过,福星把他和赵大人家发疯的鸡类比,丝毫没有降低长青此刻内心的亢奋。 不等苏清坐下,长青就手舞足蹈巴拉巴拉将方才的事说了一遍。 讲的那叫一个跌宕起伏栩栩如生,不知怎么,他说话的时候,苏清脑子里浮动的却是春晚舞台上白云的台词: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呃…… 只是,等长青全部讲完,苏清一张脸就阴沉下来。 原本以为他家王妃会很高兴,眼瞧着他家王妃的脸色不对劲,长青说着说着,压低了声音,朝容恒看去。 容恒微微皱眉。 苏清啪的一拍桌子,转脸看向容恒,满脸怒气,“这么说,你让礼部尚书当街羞辱一顿,他就用九万两把你打发了?” 那种质问,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长青直接惊呆了。 那可是九万两啊! 不是九两也不是九十两,是九万两!!! 怎么从他家王妃嘴里说出来,感觉他家殿下被欺负的好惨的样子,明明是礼部尚书脸色难看到要死啊。 长青眨眼看向容恒。 容恒…… 苏清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礼部尚书,在御书房的时候给他爹上眼药,在街上欺负容恒,这是以为家里没大人吗? 拳头一捏,苏清愤怒砸了桌子一下。 顿时,桌上的杯盏,齐刷刷四分五裂了。 长青……宛若看到了四分五裂的礼部尚书。 屋里气氛,徒然凝重起来。 苏清一拳砸过桌子,双目直直看着容恒,绷着脸,“我知道,九万两是个不小的数目,甚至可以称作一笔巨款,但是,你是一个皇子,不是随便什么人,难道你的人生目标就只是讹诈别人几万两?” 容恒…… “好,就算你要讹诈,他礼部尚书当街欺负你,然后甩给你九万两你就满足了?你的尊严就这么被九万两践踏了?” “就算你的尊严值九万两,那我的呢?我的男人,也是他想欺负就欺负的?” 容恒…… 苏清义愤填膺,抬手一摆,“这件事,你不要插手了,我来解决,你好好想想,作为一个皇子,你到底该干些什么!你要实在对争权夺势没有兴趣,你训练暗卫做什么?吃干饭?” 容恒…… 长青…… 怎么感觉他家王妃训斥他家殿下,就像先生训斥学生一样。 苏清说完,气的胸口一颤一颤的,嚯的起身,“我去给你讨个公道去!气死我了,真以为家里没大人了!” 说完,苏清抬脚就朝外走。 容恒起身,一把拉住苏清。 苏清回头,眼底带着怒气,“你拉着我做什么,别和我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件事不是小事!” 容恒深邃的眼底闪烁着深沉的柔情,将九万五千两银票塞到苏清手里,顺便握住苏清的手。 “我知道,九万两和我的皇子尊严根本无法相比,我也知道,堂堂皇子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更知道我的目标是什么,可有了这九万两,你就凑齐了明年开战的额外军饷了。” 抿了一下唇,容恒看着苏清的眼睛,“既是做了我的王妃,我不想你为了钱绞尽脑汁。” 苏清…… 什么情况,她鼻子好像有点发酸,眼睛好像有点发涩,眼眶好像有点发胀,喉头好像有点发梗,从科学角度来看,她此时应该处于要哭的准备阶段。 呃…… 苏清嘴角一抽,同手将被容恒握住的手也抽了出来,尴尬又别扭的躲开容恒的目光,后退一步,“既是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就不要浪费时间和精力!” 容恒上前一步,又握住苏清的手,“为你做事,不叫浪费,我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苏清…… 情况不对啊。 这货这节奏,像是在告白啊。 苏清错愕抬头看容恒,同时抽出一只手摸摸他的额头,果然有点发烫,苏清顿时松下一口气,松的浑然不觉。 第一百七十章 灭火 “我就说,好好地你说什么胡话,原来是发烧了。”说着,苏清手指搭在容恒的手腕上诊了个脉,“有点伤风,得吃点药,我一会写了药方你让长青去准备。” 容恒…… 他好不容易借力打力借势打势的鼓足勇气表个白,结果发烧了? 他的真情告白成了发烧胡话? 要不要这么悲催! 可让容恒再鼓足勇气深情告白一下,他说不出口啊。 勇气这种事,不是说有就有的。 长青同情的看向容恒,殿下,这种事,奴才帮不上忙啊,奴才只能尽量慢节奏的抓药熬药给您争取时间,您加油! 嘴唇抿成一条线,长青看着容恒,目光赫赫:加油!你行的! 容恒…… 苏清写了药方,长青拿了朝福星道:“这么多药,我怕提不动,你陪我一起去吧。” 福星眼角一抖。 提不动? 你是要去搞药材批发吗你提不动! 话音一落,长青险些掩面,他这找的什么烂借口啊。 深吸一口气,长青道:“那个,我们不是才敲诈了礼部尚书九万两吗,万一,那个,你看,对吧……” 福星白眼一翻,一脸嫌弃又仗义的样子,“好了好了,你是怕人家打击报复你吧,走,我和你一起去!” 长青立刻一笑,扯了福星就走。 一面走,一面回头朝容恒递眼色:**,共处一室! 容恒…… 他俩一走,容恒不知道是真的病的虚脱还是有些紧张,只觉的头晕脑胀的。 苏清瞧着容恒脸颊潮红,朝容恒道:“等长青煎好药,最快也得一个时辰,你怕是得给烧成傻子,进屋脱了衣服等着我吧,我很快就来。” 说完,苏清一阵风离开。 进屋脱衣服?等着? 啊~~ 还沉浸在告白失败的惋惜中的容恒,一听这话,险些喷出两股火热的鼻血来。 等着做什么…… 拖着虚弱的大长腿,容恒一面满脑子昏昏沉沉遐着想朝屋里走,一面脱衣服,脱一件,就顺便在地上丢一件。 等苏清提着一坛子酒回来的时候,那场面…… 容恒的衣服一路从外厅撒进里屋,就宛若正室回屋,当场把迫不及待tou qing的小三和渣夫怼在屋里一样。 皱了皱眉,在地上没有找到容恒的里裤,苏清莫名松了口气走过去。 容恒已经盖着被子躺平。 目光游离,嗓音暗哑,带着低沉的醇厚,“我脱好了,等你。” 说着,容恒勉强撑开的眼皮就沉沉的合上。 苏清嘴角一抽,看着容恒坨红的脸颊,无力翻个白眼。 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都病成这样了,脑子里还在胡思乱想些香艳场面。 也不知道是对哪个贱女人动了情,居然当着她的面就表现的这么直白! 心里莫名其妙泛起一股怒火,苏清瞪着已经被烧迷糊的容恒,磨了磨牙,举起酒坛子仰头朝嘴里灌了一口。 酒坛子顺手搁下,苏清将容恒的锦被掀开,露出他白花花的上半身。 大猪蹄子! “噗~” 一口酒喷在容恒身上,苏清双手合一,来回摩擦几下,等把手掌摩擦的火热,然后坐在床榻一侧,开始给容恒用酒精揉身上。 前胸后背大腿小腿…… 除了不能揉的地方,能揉的都揉了。 因着心头有股邪气,揉擦的同时,顺便扭了容恒几把,“我让你惦记别人,我让你惦记别人~” 说的出口成章,浑然不觉哪里有问题。 苏清再好的体力,给一米八几的容恒揉擦完酒精,整个人也有点疲倦了。 吁出一口气,苏清抬脚将容恒朝里踹了踹,给自己腾出一片空地,顺势躺上去。 原想着只是歇一会,可因着最近都在忙着布置揭穿德妃,军务又杂乱繁多,好几日没有睡过安稳觉,脑袋沾枕头,脑子还没有怎么转,眼皮一合,就睡着了。 听着苏清的呼吸渐渐均匀,容恒睁开眼。 最先,他是真的烧的迷糊了。 可当苏清擦完他的后背,开始擦他大腿的那一瞬,他就醒了。 那可是大腿啊…… 哪个男人能经得住心爱的女人这么摸来摸去。 要不是苏清在他腹部以及下放盖了锦被,他二弟早就斗志昂扬笔直矗立了。 翻了个身,一手撑着脑袋,容恒侧身躺着看苏清。 兴许是他母妃的粉药粉起到了作用,苏清的皮肤,比才认识的时候bái nèn了许多。 本就精致的眉眼,越发好看起来。 纵是睡着了,粉嫩的嘴唇也充满诱惑力。 盯着那张嘴,容恒宛若听到了一个声音:咬我啊,来咬我啊~~~ 这个声音落下,又有一个声音响起,这次,源于他二弟:上! 容恒屏气凝神,起身,俯身朝苏清亲上去,怕惊醒苏清,容恒只蜻蜓点水碰了碰。 可只是碰了碰,他就心跳如雷,出了一身燥汗,浑身的血液仿佛沸腾了一般,涌来涌去。 这一刻,他只想将她揉进他的身体。 亲吻这种事,有魔性。 蜻蜓点水的嘴唇相触后,容恒的目光下移,落到了苏清的胸前。 做男人的时候,她带了裹胸,硬生生将丰盈的前胸挤压成了平搬砖。 恢复身份,她虽然还是每日男装,但已经不带裹胸。 看着隆起的那团柔软,容恒想到了上次在碎花楼的惊魂一握,本就澎湃的身体,越发有些控制不住的冲动。 他手里,有岳母送的药丸。 只要让苏清闻一闻,她就能浑身绵软,睡意绵绵。 拳头紧握,双目喷火一样看着熟睡的苏清,容恒的脑子和他的二弟开始激战。 喉头滚动,终于,在容恒吞下第十八次口水之后,他一咬牙,翻身下地,转头去了盥洗室。 放了一盆凉水,扑通跳进去灭火。 等苏清一觉睡醒,屋里已经点了灯。 苏清缓缓睁眼,容恒正坐在那里看书,面色看起来挺正常的,苏清翻身起来,揉了揉头,“我睡这么久。” 容恒目光从书本挪开,看向苏清,“嗯。” 苏清穿了鞋下地,走到容恒一侧,伸手在他脑门摸了一下,不烫了,苏清吁出一口气,“还好本神医药到病除,不然,“本王”你可就被烧成傻子了,好好地,怎么就风寒了呢!” 容恒…… 嘴角翕合,还未开口,长青端着一碗药进来,“殿下,药煎好了,可以吃了。” 绷着脸,憋着笑,容恒朝苏清看去,“神医果然医术高明,只开了药方,本王就好了。” 第一百七十一直 暴走 苏清惊愕转向长青手里那碗药,嘴皮一颤,又看向容恒,“你没吃药就好了?” 容恒一本正经点头,“本王闻了闻药方就好了。” 在床榻上脑子和二弟激战的时候,他一身汗都把衣服湿透了,什么风寒好不了。 苏清蹙眉,一脸狐疑看着容恒,上前抓起他的手腕搭脉。 容恒澄澈如一滩碧泓的眼睛凝着她。 虽然脉象不算健康,但真的比方才好多了。 莫非是这货体内毒素抵消了风寒? 容恒看着苏清一脸疑惑,好心情的抿了抿嘴。 接过长青递来的药碗,一口喝干,起身,“走吧,本王为了感谢神医给本王治病,特意做桌饭。” 苏清…… 当看到满满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二十六道菜品时,苏清惊呆了。 她睡觉前,某人还病的昏迷不醒。 结果她一觉醒来,某人不仅身体好转,还做了这么大一桌菜! 这……到底谁才是病人! 算了,粗人不讲究这些细节。 苏清豪爽坐下。 长青屁颠屁颠提着两坛子酒进来,朝容恒挤眉弄眼一下,然后恭恭敬敬将酒坛子搁在桌上,顺便一扯福星,“我有事情向你请教。” 福星立在苏清身后,拿眼横他,满目赫赫:什么事? 长青…… 这人怎么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呢! 当灯泡很舒服吗? 心头默默翻个白眼,长青低声道:“碎花楼的事。” 福星顿时眼底一亮,看向苏清,“主子,小的突然肚子疼。” 说完,一阵风离开。 长青…… 跟在福星身后离开,顺便将大门关上。 苏清倒是没多注意福星和长青的互动,更没注意长青离开时抛给容恒的那记眼色,抬手抓过酒坛子,往自己跟前一搁。 “你喝着药,不能饮酒。”给自己斟了一碗,苏清朝容恒笑道。 容恒点头,“我以茶代酒,一定陪你尽兴。” 自从成亲,许久没有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了,而且,容恒的手艺当真不错! 苏清仰头干了一碗酒,再倒一碗,“痛快!” 军营兵气扑面而来。 受过高等教育的容恒顿时…… 眼角一颤,容恒优雅的端起自己的茶杯,抿了一口,“确实痛快,德妃被降为常在,四皇兄被禁足半年,能过最少半年清净日子了。” 苏清抬眼翻了容恒一眼,又喝一碗酒,“粗嘿。” 粗嘿? 容恒一皱眉,看向苏清。 苏清正拿着酒坛子朝碗里倒酒,只是一边倒酒,一边脑袋微微晃动,酒坛子里的酒,十之**都倒到了桌上,顺着桌边流下来,苏清还在倒。 “咦,这个碗有问题,怎么都到不满啊!” 容恒…… 立刻起身走到苏清身边,容恒接过她手里的酒坛。 苏清面颊坨红,抬头朝容恒咧嘴,嘿嘿一笑,眼底闪着亮晶晶的光泽,“你要帮我倒狗啊?我和你港,这碗有……有问题,到不满!” 苏清说的摇摇晃晃,一边说,一边同容恒傻笑,笑得没心没肺。 容恒…… 醉了? 两碗酒就醉了? 就这酒量,怎么在军中混的。 一想到苏清在军营里喝醉会出现的情况,容恒的脸顿时一黑,打横就要将苏清抱起。 只是,在容恒起身一瞬,苏清突然跟着站起来,踉踉跄跄站稳,抬手朝容恒脸上一捏,笑道:“别走啊,来,妞儿,给大爷笑一个!” 容恒黑着的脸一沉,喝醉了还调戏他! 一把将苏清的手从他脸上拿开,容恒弯腰去抱苏清。 只是,不知是他甩开苏清的手力气太大还是怎么,在容恒弯腰一瞬,苏清忽的身子向后一倒,眼看苏清摔倒,容恒忙伸手揽住她的腰。 揽住腰的一瞬,嘴唇完美重合。 容恒的二弟,顿时就亢奋了。 容恒…… 蜻蜓点水的吻,和现在这样重重碰上去的吻,感觉完全不同。 更何况,喝醉了的苏清还在他怀里扭动。 容恒好容易被一盆凉水灭下去的火,霎时又蹿了起来。 嘴唇感受着苏清嘴唇的柔软,容恒忍不住撬开她的嘴唇,与她舌齿纠缠。 不过,只缠了一瞬,他整个人就被苏清推开了。 踉踉跄跄站稳,苏清上眼皮几次碰过下眼皮,双眼朦胧,看着容恒,“你的嘴掉了?” 说着,苏清抬手在自己嘴上一捏,然后抓了把空气放到容恒嘴上。 “还给你的嘴!真是好笑,居然有人把嘴丢了!见过丢脸的,头一次见丢嘴的啊!杨子令,你看他,笑死我了。” 容恒…… 苏清的手碰到他嘴唇的一瞬,容恒顿时周身袭上一股又麻又痒的感觉,可当苏清口齿不清的念出杨子令三个字的时候,容恒宛若被人从天灵盖浇了一盆冰水。 黑着脸,容恒一把抓住苏清的手,“我是谁?” 苏清仰着头,站的东倒西歪,嘿嘿的笑,“傻子,连自己是谁也不认识了吗?” 容恒看着苏清眼底奕奕的光泽,捏着苏清手腕的力气不由得加大,“杨子令是谁?” 手腕被捏痛,苏清顿时皱眉,想要抽出自己的手,“你弄疼我了,放开。” 容恒紧紧抓住不放,脸色黢黑,“杨子令是谁?” 苏清翻着白眼,摇晃两下,抬起另外一只手朝容恒劈过去,“松开!” 容恒身子一闪,躲开。 苏清抬腿就朝容恒的二弟踢过去。 容恒一脸铁青,嚯的松开苏清,转身抬脚出去。 苏清摇摇晃晃站在原地,“有病啊!杨大哥,别理他,咱们继续!” 容恒离开的身子狠狠一僵,头也不回大步出去。 苏清醉眼朦胧,看着容恒重叠又模糊的背影消失,打着酒嗝儿拉开椅子坐下,“咕咚”一头栽倒在桌上睡着。 苏清栽倒的同时,福星奔了进来,“天啊,主子,您怎么喝这么多!” 一面说,一面将苏清扛到软塌上。 与此同时,长青追上已经暴走的容恒,看着容恒铁青的脸,长青小心翼翼道:“殿下,出什么事了?” 容恒一言不发,越走越快,直到走到后花园那棵百年老槐树前,抬手重重一拳砸在树干上,一拳不解气,连着又砸三拳。 百年老槐树一动不动。 容恒的手顿时血迹斑斑。 长青眼角一抽,恋爱中的男人真是与众不同啊! 长青从小跟着容恒,知道这种情况下,多说无益,就只默默立在一侧,仰头数星星。 第一百七十二章 放屁 砸完树,容恒深吸一口气,吁出,转头倚靠在树上,仰头看着满天繁星,一脸受伤。 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落在容恒眼底,却都是方才苏清仰起头来看他的那亮闪闪的眼睛。 很亮,一直亮到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沉默了许久,容恒如同缴械一般叹出一口气,嗓音暗哑道:“本王就比不上那个杨子令吗?” 语气里,带着一股子小孩子一样的委屈和失落。 长青眉心一皱,瞬间福至心灵,大约知道发生了什么。 “殿下,奴才倒是觉得您想多了。”长青安抚道。 容恒嘴角挂着苦笑,摇头,“不会,她提起杨子令,眼底都在发光。” 长青便道:“也许只是把杨子令当做亲人一样的存在呢?比如说大哥什么的!” 容恒继续苦笑,那种苦涩,透过他的**,直抵灵魂深处,“亲人之间,不会有那种感觉的。” 颤抖着吸了口气,说出最不愿意说出的话,“只有相爱的人,念到对方,才会有那种克制不住的神采奕奕。” 长青…… 无力看了他家殿下一眼。 相爱的人……说的好像您是个情场老手一样。 作为容恒的感情专家,长青抱臂托腮,给容恒认真分析,“殿下,奴才还是觉得您想多了,若是王妃心里真的喜欢杨子令,您觉得,凭着王妃的性子,当初成亲能那么顺利?” 苏清是个说一不二的主。 如果她真的与杨子令有什么约定的话,纵然圣旨赐婚,她应该也有法子拒婚吧。 容恒不由神色微动。 长青见他听进去了,再接再厉,“再说,福星也说了,杨子令根本不知道王妃是女儿身,要是这样,他还爱慕王妃,那他就是个断袖,就更不足为惧了。” 容恒动了动眉心,“万一他暗戳戳的知道不说呢?” 长青…… 暗戳戳这个词,形容的是您吧! 不过,作为感情专家,长青很专业的回答道:“殿下您想,就算当时王妃被圣旨赐婚,杨子令不在京都,可他如果真的和王妃有什么,便是天涯海角他也能得了消息,得了消息却无动于衷,您觉得这是爱情吗?就算是爱情,也是经不住考验的爱情,是纸老虎。” 容恒偏头,认真的思考长青的话,“有点道理。” 长青顿时面容一松,嘚瑟上身,“是吧,所以啊,殿下您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杨子令和王妃,就是战友情。” 顿了一下,长青一面自我肯定的点头,一面郑重其事的补充,“殿下,这种战友情呢,往往要比其他情谊更深厚些,毕竟一起出生入死,有的甚至能超过血脉亲情,王妃从入军营就是杨子令在照拂,六年的感情,肯定匪浅。” 容恒也跟着点了点头。 长青见容恒听得进去,松下一口气,可他刚刚一松气,就见容恒情绪似乎不太对。 他家殿下的脸色,似乎比刚才还要难看。 长青…… 恋爱中的男人,思路都这么诡异吗? “殿下?”长青试探的唤了一声。 容恒痛苦的以头抵靠着树干,长长一叹,“现在,也就剩下唯一一种可能了。” 长青心头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什么?” “是苏清在单相思,她深爱着杨子令,只是因为女扮男装的缘故,无法表白。”容恒痛苦的说道,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灼热的温度。 长青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殿下,您就不能乐观点?” 容恒摇头,“怎么乐观!苏清这么优秀的女子,她心悦谁,难道对方还有不同意的?之前杨子令是不明真相,等他知道真相了,苏清再一表白……” 深吸一口气,容恒说不下去。 长青忧愁的看着他家殿下,语重心长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您喜欢王妃这样的,可未必别人也喜欢啊,也许杨子令喜欢宁侧妃那种的呢?” 容恒顿时用一种吃了苍蝇的表情看向长青,“正常人谁会喜欢那种的!” 长青…… 人家宁侧妃虽然心眼坏了点,手段卑鄙了点,可从表面看起来,那是可圈可点的大家闺秀好不好。 一般男人都喜欢这样的表面! 对于已经芳心暗许的他家殿下,长青只得迂回劝慰,“殿下,这么说吧,就算王妃喜欢杨子令,难道您连争取的勇气都没有吗?您就不能在杨子令回来之前,让王妃移情别恋?这点本事,您都没有?!” 那种质问,铿锵有力。 容恒顿时脸一沉,狠狠瞪向长青。 长青肩头一耸,双手一摊,“实话而已,您要是没有这个勇气和本事,趁早,就算是王妃不喜欢杨子令,估计也不会喜欢您的,长痛不如短痛……” “谁说本王不行!” 长青的话没有说完,容恒蹭的站直,转头朝正房方向就走,“只要是本王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 长青朝着容恒的背影贱贱一笑。 小样,我伺候你十几年,还不知道老虎毛怎么捋! “殿下,前路坎坷啊!”贱笑一敛,长青追上去,一脸担心的提醒容恒。 容恒斜着眼瞪了长青一眼,“我意已决!” 等容恒再次折返回正房的时候,福星已经照拂苏清睡下,刚从正屋出来,就见容恒进院。 福星一脸凶神恶煞冲过去,指着容恒质问,“你灌了我家主子多少酒?你是何居心?” 什么尊卑之别,在福星眼里统统不存在。 她家主子才是老大! 面对强势的福星,长青居然一点不震惊她的胆大和无礼,而是带着一脸好奇看向容恒。 他也很想知道,他家殿下到底怎么把王妃灌醉而自己个全身而退的。 那可是战无不胜的苏清啊! 容恒…… 作为皇子,虽然前几年一直不被众人当回事,可被如此质问,还是第一次。 脸一沉,容恒看着福星,“本王没有灌她!” 福星怒目而瞪,“放屁!” 长青…… 容恒顿时就怒了,“放肆!” 然而,福星压根没给容恒发怒的机会,更没把他的怒气放在眼里。 捏着拳头一副拼命的架势,“你是不是以为把我家主子灌醉了,我就打不过你,就算我打不过你,还有薛天和胡一为呢!” 顿了一下,福星铁青着脸道:“我家主子,千杯不醉,为什么在你这里就醉的不省人事,你到底做了什么?” 福星是真急眼了。 从小到大,她就见苏清醉过这一次! 急眼的福星快要克制不住自己心头的怒火了。 容恒…… 千杯不醉? 刚刚谁喝了两杯就醉的不省人事。 第一百七十三章 好烫 巨大的疑惑浮上,容恒直接忽略了福星的以下犯上,冷声道:“本王没有灌她,她自己喝了两杯就醉了,你要是不信,明天她醒了你可以亲自问。” 福星小脸一冷,狐疑看着容恒,“两碗?” 容恒点头,同样狐疑看着福星,“她在军中,真的千杯不醉?” “我有必要骗你吗?”福星理直气壮道。 福星说完,和容恒一个心有灵犀的对视,两人双双转头看向长青。 酒是长青拿去的。 长青…… 面对容恒的凝视,长青还能扛得住。 可面对福星的逼视,长青顿时就膝盖软了。 哭丧着脸,长青诚恳道:“我什么也没做啊,我就是提了酒坛子进去,而且,王妃那么厉害,酒里要是下了药,她肯定闻的出来啊。” “这倒是。”福星横了长青一眼,又看向容恒,正要再质问容恒,忽的脑中电光火石一闪,唰的扭头,又看向长青。 长青正在大松一口气,忽的迎来福星的目光,差点跪了,“又怎么了?” “你给我家主子拿的什么酒?” 长青一脸茫然,“花雕啊,御用的。” “花雕?你给我家主子喝花雕?看我打不死你!” “啊~” 长青话还没有说完,福星一拳就朝他脸上揍去,静谧的王府上空,顿时传来长青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惨叫过后,就是一阵鸡飞狗跳并无数声惨叫此起彼伏。 场面直逼当日在三和堂,苏清暴揍秦苏。 看着面前上蹿下跳两个人,容恒脑子里有什么东西浮光掠影一闪而过,微微蹙眉,猛然记起。 那年,在大佛寺。 小丫头一脸牛叉说她自己千杯不醉。 那时候,他的酒量最多半坛子青梅酒,怎么会相信小丫头这种豪言壮语。 小丫头才十岁啊! 而且,还是个女扮男装的。 莫非自己一个男子还不如个小丫头酒量好! 好胜心唆使,容恒从山下偷偷买了一坛子花雕。 又在大佛寺的后山小溪中抓了两条肥鱼烤熟。 肥鱼就酒,他想要瞧瞧传说中千杯不醉如何破牛皮。 然而,说好的千杯不醉,只喝了两杯小丫头就开始撒酒疯,还吐了他一身。 后来…… 容恒只记得小丫头喝完两杯酒就开始撒酒疯,可他们到底是如何离开大佛寺后山,却一点不记得。 撒酒疯之后,紧接着的记忆,就是他睡醒在自己的禅房里,再见小丫头,她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喝过酒了,搞得他还以为是自己做了个梦呢。 久远的回忆被触发,容恒眼底神色微深。 小丫头就是苏清,确定无疑。 到底是谁把他们带回大佛寺禅房呢? 为什么苏清完全不记得在后山喝酒的事。 想到这里,容恒又想起苏清曾经说的,十岁前的记忆,她一片空白。 才刚刚发生的事,她就一点不记得,显然是被人用了什么手段把记忆抹去。 那苏清十岁之前的记忆…… 为什么有人要抹掉苏清的记忆,那段记忆到底是什么! 容恒眼底神色,越来越重。 十岁之前,苏清到底经历了什么! 还有,福星说苏清千杯不醉,这话定是事实,可明明千杯不醉的人,为何偏偏两碗花雕就醉的一塌糊涂。 容恒满脑子疑惑。 身侧,福星揍长青揍得终于累了。 可怜长青顶着额头两个包,宛若一个小龙人一样,哭丧着脸,抱着头看着福星,“为什么揍我。” 问的义愤填膺。 福星怒气咻咻,“你给我家主子喝花雕,不揍你揍谁!” 容恒抬眼看过去。 长青都要哭了,“为什么不能喝花雕!” 苍天啊,他给苏清喝的是花雕,又不是砒霜! 福星一脸盛怒,“这是什么白痴问题,因为喝了花雕要醉啊!” 这次,不等长青接话,容恒道:“为什么喝别的酒千杯不醉,偏偏花雕不行?” 福星转头看向容恒,“侯爷没有告诉殿下?” 容恒摇头,“没有。” 福星非常认真的道:“小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侯爷和夫人千叮咛万嘱咐,切莫让主子喝花雕,碰一下都不行,在此之前,主子一次都没有喝过。” “但是”两个字,说的字正腔圆中气十足。 容恒眸光深深,看着福星。 没喝过,当然不知道长青拿去的就是花雕。 所以倒了就喝,醉的一塌糊涂。 当年,苏清在大佛寺醉酒,福星作为苏清的贴身跟班,也是在场的。 可福星说今儿是苏清第一次喝花雕…… 心头微动,容恒直觉,苏清与福星被抹掉的十岁前的记忆,与花雕有关。 什么记忆,居然和酒有关,十岁前……还是个孩子啊! 容恒疑惑着,福星也疑惑着。 这么重要的事,侯爷和夫人为何不叮嘱殿下呢? 上下打量容恒几眼,福星很快就有了答案。 一定是侯爷和夫人觉得殿下不靠谱才没说,果然不靠谱! 一撇嘴,福星郑重其事道:“以前不知道,等我家主子醒了,我会据实相告的,不过,以后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说完,福星一转头,朝正屋走去。 苏清醉酒,作为小跟班,她当然要彻夜守着。 长青抖抖眼角看向容恒。 他家殿下被王妃的跟班训得一愣一愣的,一点还击意识都没有啊。 殿下都不还击,那他以后的日子…… 摸摸额头被揍的大包,长青第一次感觉到人生的浓浓恶意。 容恒跟着福星进了正屋,长青拖着一瘸一拐的腿回自己的屋。 正屋。 苏清躺在软塌上,面颊通红,睡得极不安稳,不住的晃动着头,一双手,紧紧纠缠在一起,骨节森白,嘴里含糊不清说着什么。 宛若梦到什么惊恐的东西,一脸表情,惊慌,不安,畏惧,痛苦…… 容恒和福星一眼瞧见苏清如此,顿时吓了一跳。 容恒一步冲到苏清床头,伸手摸她的额头,滚烫的温度传来,容恒的脸顿时就白了,“好烫!” 福星倒吸一口冷气,眼底闪过慌乱和担忧。 “你看好主子,别让任何人靠近她!” 霎时间,通身气势,宛若在战场一样,军令一般的说出,福星转头就朝外跑。 容恒忙道:“你做什么去?” 福星头也不回,“我去请夫人,你不许让任何人碰我家主子。” 说完,福星猛地回头,满目杀气,“不然,我杀了你!” 容恒…… 焦灼中,完全不觉得福星说的哪里不对! 第一百七十四章 同时 福星一走,容恒立刻点了他的暗卫,“把所有的死士全部叫来,蛰伏在正屋附近,但凡有异常,不管是谁,格杀勿论。” “是!” 暗卫深深看了正屋一眼,转头离开。 这样的命令,可见九王妃在殿下心中的地位。 吩咐下完,容恒返回屋里。 坐在软塌边,握着苏清滚烫的颤抖不住的手,容恒心急如焚。 这一刻,他无比痛恨自己不懂医术。 若是他同苏清一样,医术精湛,这个时候也不至于就手足无措。 猛地,容恒想起,下午他发烧,苏清给他用酒擦身子,他的高烧,的确被降下许多。 同样的办法,能在苏清身上用吗? 容恒举棋不定。 若是用了,不起作用倒也罢,就怕适得其反,毕竟,苏清是因为醉酒才成了现在这样。 到底该怎么办…… 人生第一次,容恒拿不下主意。 就在容恒犯难之际,他握在掌心的苏清的手忽的冰冷起来,如同握了一块冰一样。 容恒顿时大惊。 瞠目看向苏清,苏清原本通红的脸,已经苍白起来,嘴唇乌青,颤抖不止,她全身都在发抖,嘴里含混不清的说着,“冷,冷,不要,放开我,不要,放开我~~” 断断续续,容恒听不真切,那句冷却是听得真真的。 容恒立刻进里屋扯出床上所有的被子,自己躺在苏清一侧,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身上,盖了全部的被子。 他已经热的满身大汗,怀里的人还在不住的颤抖。 抖得容恒一颗心都要碎了,“清儿,清儿,你不要有事。” 就在容恒心力交瘁间,大门“砰”的开了。 福星和王氏一脸急色进来,身侧还跟着三和堂的秦苏。 “你怎么……” 看到容恒竟然和她家主子在一个被窝,还紧紧抱着她家主子,福星顿时急了。 却是被王氏一把拦下。 “她不停的说冷,全身发抖。”容恒看向王氏,“起初是浑身火热,后来突然全身冰冷。” 王氏面上虽急,却也稳得住,略一颔首,道:“你先下来,让秦苏给她瞧瞧。” 容恒这才看向秦苏。 自三和堂一别,已有数日,不曾想再见却是今日这样的场面。 当日在三和堂,他还记得秦苏看苏清时粘稠灼热的目光。 只顾着吃杨子令的飞醋,居然忘了他还有这么个情敌。 从床榻上下来,容恒看着秦苏手指搭在苏清手腕,心头情绪,有些复杂。 说不酸是假的。 不过,生死攸关,醋只能靠后。 苏清还在不停的抖,秦苏面容凝重的诊完脉,将苏清的胳膊抬起,高高撸起她的衣袖。 苏清凝白的胳膊露出,容恒心头狠狠一颤。 她手腕一寸以上的地方有一条红线,正在朝胳膊腕蔓延。 看到这条红线,王氏脸色骤然大变,转手抓起福星的胳膊,一把撸起她的衣袖。 看到福星手腕一寸以上的地方那条正在蔓延的黑线时,容恒惊得心跳加速。 “这……” 福星显然也吓了一跳,“夫人,小的胳膊怎么有条黑线?” 王氏没有回答福星,只朝秦苏看去。 恰好,秦苏回眸,与王氏对视,“我需要给她们扎针,不过,扎针之前,需要用烈酒擦身。” 秦苏说着,解下腰间葫芦。 烈酒擦身…… 容恒看着那葫芦,凝了一瞬,问王氏,“母亲,福星也要擦吗?” 王氏点头,“她们两个要一起扎针。” 福星顿时瞠目,“啊?小的也要扎?” 王氏拍拍福星的手背,“不疼。” 不疼……?! 福星嘴角一抽。 容恒则看看王氏,又看看秦苏。 福星也是姑娘,自然不方便让秦苏擦…… 容恒立刻道:“这葫芦里就是烈酒吧,我来给苏清擦。” 秦苏立刻道:“擦酒有讲究,一定要将全身擦红为止,你……” 秦苏拒绝的话没有说完,就听王氏道:“让他擦吧,我来给福星擦。” “可……”秦苏立刻摇头。 王氏却道:“就这样吧,你且先出去,等我们这边做完,再叫你进来。” 秦苏欲言又止,却服从了王氏。 “是。”留下葫芦,秦苏朝容恒道:“一定要确保,身上每一寸地方都被擦红了。” 容恒接了葫芦,“好。” 却震惊于三和堂少帮主秦苏对王氏的这种臣服。 那一声“是”分明是下属对主子的应诺。 不过,此时无心想这些,待秦苏一离开,王氏立刻带了福星去里屋,容恒则上了软塌。 自从他的二弟被苏清一膝盖撞的崛起之后,无数个夜里,容恒都想和这具身体纠缠在一起。 现在,他要用自己的手掌擦拭苏清的身体,每一寸。 颤抖着双手,解开苏清的衣服。 一件,一件……直到褪去最后一层,苏清的身体彻底无遗呈现在他眼前。 这一刻,容恒心头,只有一个想法,清儿,你一定要好起来。 手掌摩擦到滚烫,沾了烈性白酒,容恒在苏清身上开始擦拭。 每一寸,每一缕,直到通红。 这个过程,大约进行了一个多时辰。 随着他的擦拭,睡梦中极度不安的苏清渐渐平静下来。 等全部擦拭完,容恒两只手腕已经酸的抬不起来。 王氏检查了一下,让容恒给苏清穿上衣服,唤了秦苏进来。 容恒扶着苏清坐直,福星盘腿坐在苏清一侧。 秦苏取了早就备好的针,只在福星身上扎了一针,福星便脑袋一垂,不省人事。 容恒忙腾出一只手来,扶住福星。 越过福星和苏清肩头的空隙,目光落向秦苏。 秦苏面容凝重,俊朗的眉宇微微蹙起,手中银针,飞快的一根接一根的扎向苏清和福星。 穿着衣服扎针…… 左右手并用,每次都是同时捻起两根针,同时落下,扎在苏清和福星相同的穴位上。 银针扎完,秦苏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白小瓶儿,倒出两粒药丸,一颗递给容恒,“我数一二三,两颗药丸,要保证她们两个同时服下。” 容恒心头浮动着纠缠不清的惊疑,应了。 “一、二、三……” 第三声一落,容恒和秦苏同时捏开她二人的嘴巴,将药丸喂入。 随着药丸入喉,苏清和福星几乎同时“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不同的是,福星吐出的血,一片漆黑。 苏清吐出的血,鲜红的妖冶。 容恒震惊的看向王氏,这太诡异了! 王氏却在见到血的一瞬,大松一口气,“好了,没事了。” 秦苏也点点头,开始左右手同时操作,将二人身上银针拔下。 “殿下请随我来。”王氏看了容恒一眼,神色平淡道,说完,转身朝外走。 第一百七十五章 解释 容恒还没有从方才诡异的一幕抽过神来,犹豫的看了秦苏一眼。 秦苏翻了容恒个白眼,“看我干吗?你丈母娘叫你!” 容恒…… 秦苏语气随意,看来,苏清该是真的没事了吧。 松了苏清,翻身下地。 夏日深夜的回廊下,夜风微凉。 王氏一身湖蓝衣衫立在廊下,容恒踏出门槛,一眼看到王氏的背影,只觉得分外熟悉,却想不起到底在哪见过相同的一幕。 听到脚步声,王氏回头,面色静若夜水,“吓到了?” 容恒摇头,随即又点头,“吓到了,她平时那么刚强的人,不过是喝了两碗酒,就成这样,母亲没来的时候,我真的吓得有点不知所措。” 堂堂皇子,在王氏面前坦诚心迹。 王氏温和一笑,“你该不会是爱上清儿了吧?” 容恒…… 此时此刻此景,这话怎么听得这么别扭。 而且还是从他岳母口中说出的。 看了王氏一眼,容恒点头,“嗯。” 王氏一笑,“既是如此,那就抓紧吧,争取过年就生个孩子出来。” 说完,王氏转身朝外走。 容恒惊呆了。 他以为王氏唤了他出来,是要和他解释解释的,没想到,既上次回门催生之后,在今天这样的情形下,他岳母居然再次催生。 眼皮一抖,容恒忙道:“母亲,清儿如此,到底为何?” 王氏顿了步子,回头笑道:“等生出外孙来,我再告诉你。” 容恒…… 花式催生? 嘴角狠狠一抽,容恒带着怀疑人生的目光看向王氏,“那,母亲,此番清儿醒来,她是不是也要忘记喝酒一事。” 此话,容恒说的算是直白了,等于提了当年大佛寺一事。 王氏却是面容不变,依旧平静祥和,“对。” 面对这样的岳母,容恒很无力。 深吸一口气,幽幽叹出,容恒鼓足勇气道:“母亲,当年大佛寺的事,我还记得。” 王氏点点头,目光带着疑惑看向容恒,赫赫然:所以呢? 容恒…… 咳了一声,容恒道:“母亲,为何要抹掉清儿的记忆,既是她不能喝花雕酒,让她记着不就行了?若是抹掉记忆,下次她还是会碰的。” 王氏震惊的看着容恒,仿佛他说了什么天怨人怒的话。 “所以,你都承认你已经爱上清儿了,为何明知她不能喝花雕还要让她再有机会喝?” 掷地有声的质问。 无力反驳。 面对惊呆了的容恒,王氏慈祥的拍拍他的肩头,“早点生个孩子出来,就什么都解决了。” 容恒…… 还能这么拐着弯的催生?! 说着话,秦苏从屋里出来,看都没看容恒,只对王氏道:“要不要把他的记忆也抹了?” 当着容恒的面,问的非常直白。 容恒…… 王氏摇头,“不必了。” “好。” 两人对话完毕,谁也没多看容恒一眼,转头,双双脚尖点地,直接从容恒面前飞出去了。 容恒再次震惊。 他岳母会武功? 还会的这么高级?! 长到十八岁的容恒,今天夜里经历了他十八年来最为刺激的一夜。 哪怕是日后的血腥夺宫,他能从容应对,都不得不感谢今夜的心路历程! 王氏和秦苏已经消失。 容恒怔怔立在院中,愣了片刻,转身回屋。 容恒回去的时候,福星正睡眼朦胧从屋里走出来,一眼看到容恒,打着瞌睡翻了个小白眼,“殿下您可真是精力旺盛,大半夜的不睡觉,遛弯呢?” 说完,福星与容恒擦肩而过,抬脚夸出门槛,回她自己屋了。 容恒差点石化在那里。 知道秦苏会抹掉苏清和福星的记忆,可……这也太快了吧! 难道就不需要卧床休养一下?! 福星一走,容恒立刻奔至苏清床榻前。 软塌上,苏清面色正常,睡得安稳。 这一觉睡醒,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 握着苏清的手,容恒在软塌边坐下,凝着睡梦中的那张脸,双眸深邃。 到底是为什么! 王氏什么都不肯说,看似一脸风轻云淡浑不在意,可她从府邸急急赶来,却是穿了两只不一样的鞋,甚至裙衫的扣子都是错位的。 可见苏清的情况凶险。 这样凶险,王氏为什么一个字不肯透露给他? 是怕他靠不住? 可靠不住为何还要不停的催生,各种直白的迂回的花样催生。 夜深人静,听着苏清均匀的呼吸声,心头平静下来的容恒静静的坐在那,心头思绪万千。 静下来,容恒想到之前苏清含混不清的那句话:放开我,不要…… 谁抓住了她?不要什么? 苏清的噩梦,未必只是噩梦。 王氏和秦苏抹掉的,怕不是苏清对花雕的记忆,而是喝过花雕后脑子里惊悚的场面吧。 那场面,该是她十岁前的某一日所亲自经历的。 太过可怖,王氏让秦苏将其抹掉。 可这段记忆,却是能被花雕唤醒…… 花雕,为什么是花雕,十岁前的苏清,她的记忆为何与花雕有关…… 不知不觉,天边第一缕晨曦已经透出,一贯有早起打拳的苏清羽睫已经微颤。 容恒不敢再呆在苏清身边,忙起身回到自己床上。 容恒才装模作样躺下,就听得外面一声怒吼平地而起,“靠,谁把老子衣服扎成这样!” 容恒嘴角一抽。 秦苏给苏清扎针的时候,苏清是穿着睡衣的。 等秦苏扎完针离开,苏清穿着睡衣睡下,没换!!! 苏清已经被抹掉记忆,自然不记得昨天的事。 这个锅……谁背?! 容恒头顶一团麻线十倍速增大。 苏清已经一脸怒气翻身下地,手里提着自己千疮百孔的睡衣,直奔容恒床榻前,嗖的,将睡衣扔到容恒身上,“起来!” 内心波澜起伏,表面还要做出被惊醒的样子,容恒皱眉睁眼,“怎么了?” 苏清怒目直视容恒,“怎么回事?我还要问你怎么回事呢!” 容恒抓起那件睡衣,一脸恍然大悟做的万分逼真。 “哦,你说这个啊,本王明人不说暗话,本王做的!” 苏清眼角一抖,一脸怒气,瞪着容恒,“解释!” 容恒绷着脸,极不情愿道:“昨天喝酒,你把本王灌醉了,本王撒酒疯。” 真是机智如我! 苏清眉头一皱,狐疑又嫌弃的看着容恒,“撒酒疯?” 容恒直视苏清,“不行吗?” 苏清…… 自己千杯不醉她是知道的,怎么不记得昨天容恒撒酒疯的样子了,难道她也醉了? 不能够啊! 第一百七十六章 药味 她是谁! 苏清啊! 千杯不醉的,她能醉?绝不会! 苏清上下打量容恒一眼,“你真的撒酒疯了?” 容恒沉着脸,没好脸色的起身,“这种事,本王会往自己身上揽?你要是不信,那你觉得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喝醉了,你自己扎的?” 苏清…… “呸!老子千杯不醉!”白了容恒一眼,苏清一把扯起自己满是洞的睡衣,嫌弃道:“酒品怎么那么差,喝醉了就要撒酒疯!” 容恒…… 正说话,外面一阵脚步声,福星义愤填膺的奔了进来,“主子,出大事了!” 说着,福星瞥了容恒一眼,警惕又戒备的将苏清拉到一旁,将手中的衣服给苏清看。 “主子,小的睡衣不知道被哪个色胆包天的东西给扎了,全是洞……”福星没说完,一眼就看到苏清手里的睡衣,顿时一脸震惊,“主子,您的?” 苏清面带无奈的点点头,白了容恒一眼,“昨天他喝醉了,撒酒疯扎的。” 福星闻言,眼角一抽,“啥?” 说完,用一种看变态的目光朝容恒看去,足足看了容恒小半盏茶的时间,转头朝苏清低声道:“主子,他撒酒疯为什么要扎咱俩的睡衣?昨天喝酒的时候,您不是穿的睡衣喝的呀。” 容恒闻言,心跳漏掉一拍。 糟了…… 原本都要蒙混过关了,福星今儿咋这么机智。 苏清眉宇微皱,沉了脸,转头看容恒。 就在容恒绞尽脑汁打算圆谎的时候,福星一拍脑门,“对了,主子,昨儿晚上,您睡着以后,小的看见殿下从外面遛弯儿回来。” 说完,福星小眼儿一瞪,带着汹汹气势,“他一定是去醒酒去了,这衣服一定是他清醒以后扎的。” 容恒…… 这都行? 虽然行为听上去很变态,但是……谎话圆的很成功啊! 苏清低头看看自己衣服上的洞,抬头看看容恒。 也就是说,是容恒清醒了以后,趁着她睡着了,把她的睡衣扎了个稀巴烂? “你有病啊?” 容恒…… 福星胸脯一挺,“就是,你扎我家主子也就算了,为什么也要扎我的?” 苏清…… 容恒…… 咳了一声,容恒朝苏清道:“你的衣服,的确是我扎的,但福星的,不是我扎的。” “那是谁?”福星脑袋一偏,问道。 正在这个时候,容恒看到长青从窗外经过,立刻道:“长青。” 福星…… 苏清…… “长青?” 容恒一脸正经,“长青也喝醉了,你灌我酒的时候,福星和长青正好进来,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福星就把长青也灌醉了。” 吁~~ “所以,你们主仆俩醒酒之后,为了报仇,就把我们衣服扎烂了?”福星惊愕又匪夷所思的问道。 这是个皇子做的事吗? 容恒…… 绷着脸,容恒一言不发。 苏清幽幽看着容恒,“你从哪搞来的针?我刚刚看了一下,这衣服上的洞,不是寻常绣花针能扎出来的。” 容恒心头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 靠! 撒个谎就这么难吗? 你连针眼都能看得出是什么针扎的?! 要不要这么厉害! 深吸一口气,容恒拉着脸,道:“你有针,难道就不许本王有针!” 说完,一甩衣袖,愤然离开。 再不走,他编不下去了啊。 而且,他得立刻和长青去串供,要不然等到福星去找长青对峙,就露馅了! 苏清狐疑盯着容恒的背影,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衣服,转头朝福星道:“你转过去。” 福星一脸茫然,“啊?” “你转过去,我看看你后背有针眼没有。” 福星立刻转身,“长青要是敢扎我后背,我弄不死他!”说的咬牙切齿。 苏清面容微重,撩起福星的衣服。 后背光滑,并无针眼,却有一股极其轻微的药味,苏清深嗅一下,仔细辨别这药味里的药材。 半晌不见苏清动作也不听她说话,福星忍不住道:“主子,该不会真的被扎了吧?不能够啊,小的睡觉一向轻,真要有人扎我后背,我该疼醒啊。” 苏清微重的思绪收敛,将福星衣服放下,“没有。” 福星一边整理衣衫,一边吁一口气,“主子,这件事,您说怎么办?” 苏清走到书桌旁,犹豫一下,抬手写下几味草药,将药方递给福星,“去把药抓回来。” “您要给他俩下药?”福星眼底精光一闪,小脸立刻兴奋起来。 苏清…… 嘴角一抽,点点头,“快去快回。” “好嘞!” 福星离开,苏清一个深呼吸,转脚出了院子,脸沉的有些吓人。 夏日的清晨,舒爽宜人。 院中绿荫繁花,美不胜收,苏清的目光凝在院中树荫下那一片跳动的光斑上,怔怔出神。 福星背上的药味,她无法辨认出其中所有草药成分,可这个味道,她明明从未接触过却并不陌生,总觉得似乎在哪里曾经闻到过。 到底是什么…… 又是谁涂抹到福星身上,福星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福星的功夫和警觉性,她是知道的,断然不会有人在福星熟睡的时候在她背上涂抹了东西,福星却一点反应没有。 唯一的可能,就是那时候福星昏迷不醒。 将自己的睡衣拿起,放置鼻尖,轻轻一嗅,果然……同样的味道! 就算福星警觉性差,她怎么也一点感觉没有呢? 她和福星,都在熟睡的时候,被人在后背抹了药!!! 简直细思极恐画面惊悚啊! 昨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容恒的话……该是真的,毕竟,他没有理由骗自己。 那,是谁在容恒睡下之后又潜入进来呢? 目的是什么? 是奔着她和福星还是奔着容恒? 如果是包藏祸心,既然潜入进来,为何不直接毙命,却只是在她和福星后背涂抹药膏呢? …… 疑惑一重一重接踵而来,苏清却一条都解释不清。 脑子里混混沌沌,有什么东西在飘闪,她却抓不住,隐约只觉,她只要将那飘闪的东西抓住,这一切就都有了答案。 可容恒醉了这件事,她怎么一点记忆没有呢? 这身子的原主,十岁前的记忆是空白的,她自从占据了这具身体,一共做过四次噩梦。 梦里…… 狠狠捏了一下拳头,苏清仰头,微微眯起眼睛,看向天上的太阳。 “我既是占了你的身体,你消失的记忆,我一定帮你找回。” 自言自语一句,苏清转身回屋洗漱。 第一百七十七章 求情 有些东西,既然一时间不明真相,何必钻牛角尖呢! 那四次噩梦,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起初,只是一些模模糊糊的影子,可随着梦见的次数增多,那些模糊的脸,就一次次的清晰起来。 狰狞,可怖。 想必,那噩梦,并非真的噩梦,而是原主实实在在经历过得。 她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个契机罢了。 有机会,一定给原主报仇! 洗漱完,苏清才吃过早饭,福星就折返回来了,“主子,啥时候下?” 看着福星一脸跃跃欲试,苏清…… “不急,先去军营吧,正事要紧。” “也是,反正给他俩下药,您手到擒来。” 苏清…… 军务繁忙,苏清带着福星买回的草药,直接去了军营。 苏清前脚出府,在府中后花园大槐树下的容恒顿时长松一口气,这关算是过了。 长青幽怨的看着容恒,“殿下,奴才要是背了这个锅,福星哪天不爽,又要揍我了。” 容恒叹一口气,“小不忍则乱大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长青…… 这话还能这么用?! 您真是博学多才! 摸摸头上还未散去的包,长青道:“殿下,这事,奴才总觉得这么瞒着也不是回事儿!治标不治本。” 容恒颔首,“想要药到病除,就得把十年前发生的事查清楚了。” 吁一口气,容恒面容微重,“不过,查清之前,绝不能再让她碰花雕了。” 长青点点头。 当然不能了,王妃要是再喝了花雕,他大概会被福星直接揍死吧。 毕竟,那是个着急了连他家殿下都不放在眼里的主! 花雕…… 没想到他家王妃天不怕地不怕的堂堂祥瑞,软肋居然是花雕! 这要是让人知道了,那还了得! 两人正说着话,暗卫忽然现身,“殿下,镯子的事,有进展了,小的跟踪长公主府邸的马夫,他带着一万两银票去了三合镇。” 容恒顿时神色一敛,抬脚就走,“走,去看看。” 长青忙跟上。 接下来的几日,苏清忙着料理军中事务,每日早出晚归。 容恒忙着查镯子的事,每日看似无聊闲逛早出晚归,实则查案闲逛早出晚归。 两人见面的时间,居然仅仅是夜里苏清给容恒扎针的时候,以及苏清睡着,容恒站在苏清床头凝望的时候。 三天后,镇国公解禁。 长公主回京。 长公主前脚回家,镇国公夫人后脚就去做客了,在长公主府中坐了足足两个时辰才离开。 她一走,长公主收拾一番就进宫了。 太后的寝宫。 太后一脸慈爱瞧着长公主,“你这孩子,回回都给哀家带这么些稀奇东西,瞧着哀家都想出去逛逛了。” 长公主已经年过三十,在太后面前,依旧一派小女儿的样子。 娇笑道:“儿臣在外,岂能不挂念母后,莫说儿臣,就是四殿下原先到京外办公差,哪次回来不给您带些礼物,儿臣总不能被自己的侄子比下去。” 长公主说的状似无意,语落,捡了冰镇的果子吃,太后的脸色却是倏忽难看起来。 长公主眉宇微蹙,关心道:“母后,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容嬷嬷觑了太后神色一眼,吁的叹了口气,将自从苏清嫁给容恒后发生的几件事告诉了长公主。 这些,她早已经从镇国公夫人嘴里听了一遍。 容嬷嬷说的,和镇国公夫人说的,并无太多差异。 全是苏清目无尊长,蓄意残害四皇子一派。 等容嬷嬷语落,长公主骤然脸色一青,满面怒气,“母后,她太放肆了!容恒也不管?” 容嬷嬷一叹,“公主有所不知,如今,九殿下对九王妃,几乎是言听计从,当时王妃掌掴何家小姐,九殿下眼皮都没眨。” 长公主立眉,“容恒之前不是这样的,怎么?” 太后沉沉一叹,没有说话。 长公主看着太后的脸色,默了一瞬,“母后,纵是四殿下御下不严,皇兄也不该禁足他半年啊,又不是他想要害容恒,禁足半年,四殿下该多委屈。” 太后长出一口气,“谁说不是,可这话,皇上听不进去,哀家劝不得,德妃又成了现在这般!” 德妃被降为常在,太后已经怄的好几夜睡不着了。 可她没法求情。 德妃在前方将士的药膏里下毒,这等于是叛国啊! 那个蠢货! 摩挲着手里的杯盏,太后心头的怒火窜来窜去。 长公主闷着脸,“德妃是做的不对,可要儿臣说,她也是被苏清逼得,若非苏清得寸进尺的目无尊长毒害四殿下,德妃能出此下策嘛!她是急糊涂了。” 语落,长公主抬眸,看向太后,“母后,旁的不说,单单四殿下,您不能由着皇兄禁足他半年啊,当真如此,大皇子和五皇子……” 长公主没说完,被太后冷言打断,“休要胡言乱语,皇位继承,自有皇上定论。” “母后,这里又没有别人,儿臣说的也是实话,您……” “没有别人也不能妄议皇位!”太后的态度坚定。 长公主撅噘嘴,“好啦,不提就不提,生这么大气做什么!那母后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四殿下被禁足,这到底危害有多大,儿臣就是不说您自己也知道。” 太后看着长公主,叹气,“前朝有镇国公呢,对他危害算不得太大,正好也能磨磨他的性子!况且,德妃才出事,也不是向皇上求情的时机。” “儿臣倒是觉得,解了四殿下的禁足,未必就要向皇兄求情。”长公主眼底神色微动,吃着果子道。 “嗯?” “容恒都成亲了,四殿下也该有个正妃了。”咽下嘴里的果子,长公主看着太后道,目光奕奕。 太后深深看了长公主一眼,噗的一笑,抬手点了点她,“你呀,从小鬼主意就多。” “母后觉得如何?”长公主笑道。 太后神色微敛,含笑道:“成亲不是小事,哀家要好好想想,老四的正妃,日后是要母仪天下的,决不能含糊。” 长公主心下踏实下来,“母后选定了,同儿臣说一声,过几日就是敏儿的生辰,儿臣也好趁着机会宴请一下。” 太后点了点头,“敏儿学业可好?” 长公主膝下,只一个儿子,名唤杜敏,已经封了世子,如今正在溧阳书院读书,与朝晖郡主的儿子苏阳是同窗好友。 第一百七十八章 孕鸡 闻言,长公主一脸骄傲的欣慰,“儿臣回京之前,特意去了溧阳书院,先生对敏儿评价很高,说是今年的秋选,他必定入围。” 本朝科考,除了春季科考,夏末秋初,也有一场考核。 长公主如是说,太后也是一脸慈笑,微微颔首,“等敏儿和苏阳入仕,对老四,也是个得力的帮衬。” 母女俩说着话,不知不觉时光流转。 长公主陪着太后用过晚膳,从宫里出来。 轿辇里,贴身婢女满目担忧,“公主,刚刚得到消息,九殿下已经追查到三合镇了,若是当真被他查到当年镯子的事,有平阳侯府在,怕是……” 长公主面容冷峻,“没有什么怕的,等母后定下四殿下的王妃人选,敏儿的生辰宴,便是苏清的亡魂日!没了苏清,平阳侯府和容恒也就没什么关系了!” 上次在大佛寺后山附近,她派去截杀容恒的人,被全数歼灭,这个恨,始终梗在长公主胸口,堵得她难受。 培养死士,不仅耗费钱力物力,更耗费时间,她派去的,可都是她手中顶级的死士! 培养这样的死士,少说需要三五年! 就这么没了! 这口气,若是不撒出去,她怕是要难受一辈子。 看着长公主阴冷的面色,婢女道:“那九殿下那里…” 长公主青着脸,冷哼道:“毛都没褪干净,以为靠着平阳侯府就能为所欲为,且不用管他,等除掉苏清,他不过就是个任人碾压的蚂蚱,不用本宫出手他都死无葬身之地。” 四殿下能容得下他才怪! 何必再脏了自己的手。 马车辘辘,时光荏苒。 这一日,不知道已经上了长公主死亡名单的苏清忙完手头军务,坐在营帐中,端摩着手中一小盒药膏,怔怔出神。 这是她根据福星身上浅浅的药味调处来的。 因着有好几味药她辨不出来,调出来的药膏……基本没用。 吁的一叹,苏清将药膏随手丢在桌上。 福星蹦蹦跳跳进来,“主子,训练营那边都安排好了,咱们现在去大佛寺?” 苏清起身,“走。” 和大佛寺的宏光大师约了今日行善“坑”四皇子的银子,做善事,总不好迟到的。 主仆二人策马直奔大佛寺。 福星怀里紧紧抱着鸭鸭,“乖,等我们做完善事,带你回你家瞧瞧去,这么久没有去,想家了吧。” 苏清…… 默默骑马,苏清不打算理福星。 然而,不是苏清不理,福星就能一直自言自语。 “主子,小的觉得鸭鸭重了不少,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福星一语问出,苏清差点被她认真的语气和表情惊得栽出去。 怀孕了…… 鸡怀孕难道要像人一样,挺着大肚子熬几个月,然后生出一窝小的来? 难道不是卧蛋?! 翻了福星一眼,看着她正儿八经一脸担忧,苏清到底开口,“放心,没有。” 福星担心道:“主子,它真的重了好多,最近走路都有点蹒跚,一会您还是给她诊诊脉吧。” 苏清…… “它要真的怀孕,你打算怎么办?” 问出这个问题,苏清觉得自己大约也疯了。 福星一本正经道:“当然是把小鸭鸭它们的爹找出来让它负责啊!” 苏清…… 嘴角一抽,苏清目光复杂的看向福星,“负责?” 福星认真点头,“小的从小无父无母孤孤单单,若不是跟了主子,现在还不知道流浪在哪里呢,小的不能让鸭鸭和她的孩子家庭不健全。” 苏清…… 原本满是槽点的目光,骤然温柔下来,只是不知道此时该如何开口安慰福星。 不过,福星也没等苏清安慰。 “小的听说,家庭不健全的情况下长大的孩子,多少心里都有些抹不掉的阴影,主子,小的不能让小鸭鸭们有阴影。” 苏清…… 她想安慰福星的想法,顿时荡然无存。 一只心里有阴影的鸡,是什么样的? 呃……画面有点惊悚啊。 嘴角一抖,苏清决定还是转头专心骑马吧。 就在苏清转头一瞬,原本被福星紧紧抱着的鸭鸭,忽的疯了一样在福星怀里扑腾起来。 又是狂叫又是拍翅膀。 鸡毛抖了一地,扑腾的福星压都压不住,稍不留神,鸭鸭从福星怀里挣脱了,癫狂的飞出去了,宛若想要升天去和太阳肩并肩。 神鸡一号! “天啊,主子,快,鸭鸭跑了!”福星如临大敌吼了一句,嗖的勒马,跳下去就去追鸭鸭,“鸭鸭,等我,小心你的肚子!” 苏清 勒马,无力的望着福星的背影,等她救孕鸡回来。 刚停稳,不远处传来马车声,苏清转头看去,就见一辆规格颇高的马车正迎面驶来,赶车的,是礼部尚书的马夫。 真是冤家路窄。 原本,礼部尚书羞辱了容恒,苏清是打算立刻给容恒讨个公道的。 无奈那日喝酒误事,之后接着几日又军务繁忙,没腾出空来。 没想到,今儿在这里遇上了。 高头大马上,苏清冷眼看着马车渐渐靠近,没有一点要让路的意思。 马车逼近,车夫认得苏清,“吁”的一声将车停下。 小厮跳下车拉开车帘,礼部尚书略微探头出来,却并没有打算下车的意思。 开什么玩笑! 他可是明目张胆的镇国公一党。 现在,四殿下被禁足,德妃一日之间成了常在,镇国公恨毒了苏清,作为镇国公的铁杆追随者,他岂能不表示一下! 何况,容恒才敲诈了他九万两! 脊背一挺,礼部尚书端坐在车辇中,朝苏清抬手抱拳,“真是巧了,没想到在这里见到将军。” 苏清冷笑,“这是巧合吗,这是八字不合吧。” 礼部尚书淡淡一笑,“将军真会开玩笑。” 苏清冷着脸,没理他,嘴里叼着一根狗尾草,一脸纨绔。 反正路就这么宽,她骑着马立在路中间,福星的马立在左后方,礼部尚书的车想要过去……除非飞过去! 空气骤然静默下来。 礼部尚书看着苏清摆明了就是在挡路,目光幽冷,一闪而过,皮笑肉不笑道:“将军这是要去大佛寺吧,我就不耽误将军时间了,正好,陛下急召,要我进宫议事,改天我请将军喝酒。”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上鸡 苏清扫了一眼礼部尚书身上的衣衫,嘴角噙着一抹笑,叼着的狗尾巴草呸的吐出。 想拿皇上压人? 真是胆儿肥! 那天在鼓楼大街用皇上压容恒,今儿又打算压她,这是惯犯啊! 这毛病,没有一顿胖揍,估计改不过来。 翻了礼部尚书一个白眼,苏清抱臂,一脸吊儿郎当,“真是着急啊,那你快去吧,我就不耽误你进宫同父皇商议国家大事了。” 说完,胯下的马,一动不动。 礼部尚书…… 嘴角一抖,礼部尚书沉了脸,“将军这是何意?我自问并未得罪将军,将军为何要拦着我的路?” 苏清挑眉,“没有得罪啊,你想多了,我没有说你得罪我,最多就是,你是臣子,我是王妃,你见了我还我呀我呀的,也不行礼,算了算了,我不同你计较,等明儿进宫,让父皇责问你就是了。” 礼部尚书咬牙看着苏清,眼底带着蔑笑。 “原来如此,将军误会了,您既是王妃,又是将军,两重身份,按照礼法,作为王妃,您是该在九殿下府中相夫教子,在德妃娘娘跟前侍奉尽孝,而不是……” 语气一顿,礼部尚书上下打量苏清一眼。 “您既是一身男装,挂印任职,我自然也就把您当将军来看。” 开什么玩笑,我堂堂礼部尚书,你和我谈礼法! 真是自不量力! 苏清居高临下,看着车辇里的礼部尚书,偏头一掏耳朵,“你刚刚说什么?德妃?难道父皇这么快就恢复了常在的身份?这个,明儿进宫,我也得问问父皇。” 礼部尚书…… 德妃已经是常在,只是作为镇国公一党,他们依旧尊称她为德妃。 这话说的顺口了,刚刚也没注意。 这要是被苏清问到皇上面前,别的不说,一顿责骂必定少不了! 看着苏清,礼部尚书深吸一口气,“将军今日为难我,怕是别有目的吧,将军不妨直说,开诚布公,也好节约你我的时间。” 正说话,福星带着一头鸡毛回来了,怀里抱着鸭鸭。 瞥了礼部尚书一眼,福星翻身上马,“主子,什么情况?” 苏清笑道“原先我总和你提的那句占山为王的话,怎么说来着?” 福星想都不想,“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把路过,留下买路财!” 说完,福星就福至心灵的懂了。 礼部尚书先是在御书房给侯爷上眼药穿小鞋,又是在鼓楼大街羞辱九殿下。 她家主子这是要报仇。 想明白这一点,福星顿时精神抖擞,眼睛冒光,用饿狼看小羊的目光,看向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 买路财? 这是又要打劫? 想想被容恒敲诈的那九万两,礼部尚书肉疼的顿时窜起一股怒火,“将军乃朝廷命官,堂堂挂印上任的,这是要做什么?效仿山林匪寇吗?成何体统!” 苏清皮笑肉不笑道“我的名声是什么来着?” 礼部尚书怒目瞪着苏清。 福星麻溜道“杀人如麻,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要揍人,不分轻重,不分场合,目无尊卑,不知王法。” 苏清一面听,一面微笑颔首,非常满意的看着礼部尚书,“我今儿想揍人,你自己掂量吧,是打算破财免揍,还是如何?” 礼部尚书气的血气翻滚。 太过分了,完全没有把他这个堂堂一品大员放在眼里。 这样出言不逊的威胁! 他就不信,苏清真敢就这么无缘无故对他动手! 脊背一挺,礼部尚书冷脸沉声道“本官乃陛下御封一品尚书!朝廷命臣,无陛下旨意,任何人不得对本官不敬,更不能动刑,否则,便是忤逆君上。” 苏清翻了个白眼,“揍他!” 礼部尚书拳头一捏,“你敢!” 福星若有所思看了礼部尚书一眼,又低头看了看鸭鸭,转而朝苏清道“主子,小的觉得,礼部尚书说的挺对,毕竟是一品大员,任何人不得对他不敬。” 礼部尚书得意的冷哼一声。 苏清蹙眉,转头看福星,居然要放弃一个揍人的机会? 不正常啊! 事出异常必有妖,她家福星这是脑子里又琢磨什么妖呢? 果然,就在礼部尚书得意的冷哼之后,福星一面从怀里掏出一盒药膏,打开盖子将药膏凑到鸭鸭嘴边,一面道“人是不能揍他,要不让鸭鸭揍他吧,鸭鸭不算人。” 礼部尚书眼皮一抖。 一只鸡? 揍他? 有病吧! 苏清目光复杂的看着那盒药膏,脑子里想起方才鸭鸭癫狂的一幕,点点头,“好。” 福星挑了一大块药膏,送到鸭鸭嘴里,一面给鸭鸭吃,一面捋着鸭鸭的毛,“乖,一会好好揍他,揍完有奖励。” 礼部尚书…… 她们主仆俩就这么当着他的面,和一只鸡商量揍他? 是以为他死了吗! 怒火冲天,礼部尚书朝苏清道“本官今儿若是有半分闪失,本官必定要去皇上面前求皇上做主!” 苏清笑道“所以,你也觉得,这只鸡能揍了你是吗?” 苏清说完,福星已经翻身下马,走到礼部尚书轿辇前,“鸭鸭,去吧!” 不及福星语落,鸭鸭翅膀一扑,用它的鸡嗓子嚎叫着扑到轿辇中,福星立刻眼疾手快将门帘拉住。 “你们敢擅动一下,小心我拔了你们舌头!”一手拽着门帘不让其打开,福星回头,怒目威胁礼部尚书的小厮和车夫。 小厮和车夫…… 天地良心,他俩压根没打算反抗啊! 苏清是谁! 那可是揍过邻国公主的人! 他们只是个下人而已。 福星说罢,轿辇中,传出礼部尚书的惨叫,“苏清,你如此羞辱朝廷命官,皇上不会轻饶你的!” 苏清撇撇嘴,没理他。 说出去谁信呢,堂堂礼部尚书,让一只鸡挠的求饶骂街? 你好意思说,别人也不好意思信啊! 封闭的轿辇中,鸡叫声伴着礼部尚书的惨叫声和怒骂声,声音不断升级。 礼部尚书的小厮,脸寡白寡白的,满目担心盯着被福星拉住的轿帘。 车帘柔软,不断的有印子凸出来。 看样子,不是鸡爪就是礼部尚书的手。 伴着惨叫声,看着晃动的轿辇和凸出印子的轿帘,小厮瑟瑟发抖。 他家大人这是有多想不开啊,居然和苏清杠上。 德妃是怎么沦为常在的,历史的教训不够惨重吗? 。 第一百八十章 签文 见过关门放狗的。 这拉帘放鸡,还是头一次见。 福星宛若一碉堡,矗立在轿辇前,一炷香过后,听着里面的鸡叫声渐渐低缓下来,福星一把扯开轿帘,抱了鸭鸭出来,“辛苦你了。” 相对比方才的癫狂,此刻鸭鸭已经十分温驯。 不知道是不是累的,整个鸡疲软的瘫在福星怀里,嘴里脚上鸡毛上沾着斑驳血迹。 苏清抖了抖眼角,目光从鸭鸭身上挪到礼部尚书身上。 礼部尚书宛若死了一样,瘫在轿辇中,浑身鸡毛,衣衫褴褛,luo lu的手臂上,全是抓伤,尤其惨不忍睹的,是他那张bái nèn嫩的脸,被鸡挠的全是沟壑。 啧啧…… 好恐怖! 既然鸭鸭战功彪炳,苏清也不打算再补揍一顿,“你若想要去告状,我劝你保持原状立刻就去,不然,等鸡毛散了,怕是没人信。” 顿了一下,苏清又道“还有,以后见着九殿下,该怎么做,你最好心里有点数,不然,见你一次,我揍你一次,花样绝不重复!” 说完,苏清一提缰绳,骑马离开。 福星抱着鸭鸭,策马追上,“主子,怎么样,鸭鸭不错吧!” 苏清瞧了鸭鸭一眼,笑道“你给她吃了什么?” 福星从怀里掏出药盒,“就是您打算给殿下和长青用的那盒药啊。” 苏清…… 她打算给容恒和长青用的药? 她什么时候打算给……呃~苏清恍然想起,那天她让福星抓药,福星以为她是要给容恒下药呢! “这是我丢在营帐桌上那盒?” 福星点头,“小的收起来了,刚刚路上,鸭鸭也不是怎么就把盖子打开了,偷吃了一点,所以它才癫狂起来。” 苏清…… 这是只什么鸡啊! 在府邸,用她的喙撬开青石砖,吃砖底下放的药粉。 在福星身上,弄开药膏盒,偷吃药膏…… 目光复杂又略带敬畏的看了鸭鸭一眼,苏清接过福星手中的药膏。 这药膏,她调出来只做涂抹研究,结果什么发现没有,却不成想,若是口服,威力竟然这么大。 一只鸡都能揍得礼部尚书一个大活人无缚鸡之力啊! 福星不解的问苏清,“主子,您为什么要给九殿下和长青调这种药膏?您是准备放他们出去揍人?” 苏清…… 抖了抖眼皮,无法回答福星这宛若关门放狗一样的话。 “那是什么?”抖眼皮一瞬,苏清一眼看到鸭鸭爪子上沾着的东西,蹙眉指道。 福星低头,小心翼翼将鸭鸭爪子上沾着的一张纸取了下来,递给苏清,“主子,像是一封信。” 字迹丑陋,不过,很清晰。 这是一张被撕扯了的纸,上面带着不完整的句子。 第一行以请务必配合让 第二行只要苏清死了 第三行重 句子不完整,信也不完整,不过,信息量足够。 这封信,就是有人要向礼部尚书转达一个意思弄死苏清。 盯着信纸碎片,苏清目光寒凉。 礼部尚书没有多大本事,十有,礼部尚书今儿是来跑腿的,替镇国公取信。 只是,没想到路上遇到她,又被鸭鸭揍了一顿。 鸭鸭也是神兽,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有收获。 在大佛寺后山,收获了一个小药瓶儿,要不是那个药瓶儿,她也不能那么顺利的对付了北燕使臣。 在容恒府邸,收获了青石砖底下的药粉,不然,她也不能那么快的看清何清澜的真面目。 在容恒府邸的荒芜后院,收获了被人扔到井里的小丫鬟,让她顺利搞定了谢良一党。 现在……又收获了这碎纸片! 神力无边啊! 苏清深深看了鸭鸭一眼,语重心长道“神兽啊!照顾好它,没准儿哪天能救咱俩的命。” 这是自福星收养鸭鸭以来,苏清第一次正式夸奖鸭鸭,发自内心的。 福星震惊又欢喜,眼底冒着热光,“是!” 亢奋的应了一声,捋捋鸭鸭的毛,激动道“鸭鸭,听见没,主子承认你了,承认你了。” 那种激动,宛若做了几十年外室的人,终于登上了家族族谱。 苏清…… 她还是琢磨琢磨,镇国公又要联合谁打算害死她算了! 鸭鸭这种神兽,有福星就够了。 一路抵达大佛寺,宏光大师已经在禅房等候。 苏清将提前备好的药膏放置桌上,笑道“有劳大师了。” 宏光大师一脸慈悲为怀,“王妃心系天下苍生,贫僧不过是助王妃一臂之力,都是应该的。” 苏清…… 看着宏光大师一脸如来佛祖般的慈和,眼皮不眨的说着大慈大悲的话,她都有错觉了。 仿佛她不是来坑四皇子银子的,就是来普度众生的。 呃~~ 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苏清朝宏光大师道“这些药膏,您先试一试效果,若是觉得可以,我再命人送一车过来。” 宏光大师双手合一,念了句佛号,“王妃送来的东西,必定都是好的,后日礼佛日,贫僧便让寺中小沙弥将药膏散与有需求的百姓。” 苏清…… 这话,她怎么听都觉得有点问题。 该不会宏光大师已经忘了她的目的是什么了吧! 瞅了宏光大师一眼,苏清决定提醒一下,“大师,四殿下……” 不等苏清说完,宏光大师会心一笑,取出一支签来,“王妃请看。” 上达九天鹏程万里,此需九万龙腾虎跃。 苏清…… 原来,出家人都是这么打诳语的。 四皇子求皇位心切,得了这种明目张胆的签文,还不心花怒放。 这哪是花九万两买药啊,这分明是花九万两买个皇位呀! 简直聚划算啊! 不仅高高兴兴捧上九万两,怕是压根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 毕竟,皇上还在位,他这种签文若是传出去…… 看着苏清的神色,宏光大师转动着手中佛珠,慈眉善目道“此等不凡签文,千年难遇,只此一支,普通百姓的签文,寻常都是这般。” 说着,宏光大师将面前一个插满竹签的竹筒向苏清推了推。 苏清随便捡了两支看。 福寿安康,银钱三文。 天佑神护,一文足矣。 …… 苏清…… 签文不都是一般人看不懂,需要解签僧来讲解的吗? 怎么这个签文这么直白! 仿佛洞察了苏清的疑惑,宏光大师笑道“这种签文,不同于许愿祈求的签文,写的直白些大家心里也踏实。” 苏清…… 看到别人都是几文银子拿走一盒药膏,自己个需要九万两才能拿走,四皇子真是心里踏实啊! 皇位没人和他抢! 。 第一百八十一章 练成 出家人办事,就是靠谱。 宏光大师把一切都准备的这么妥当,她只需要把说好的一千盒药膏送到就是。 再无担心,只等拿钱。 苏清喝了一口茶,朝宏光大师道“劳烦和大师打听个事。” 宏光大师笑道“王妃请讲。” 苏清拇指摩挲了杯盏一下,笑道“今儿礼部尚书来大佛寺,见得是什么人,大师方便透露吗?” 宏光大师微微蹙眉,思忖一瞬,转头朝大门方向道“进来。” 语落,一个小沙弥毕恭毕敬推门进来,“方丈。” “今儿礼部尚书可是来大佛寺了?” 小沙弥摇头,“不曾。” 语落,宏光大师抬手朝外一摆,小沙弥双手合一,朝宏光大师和苏清各行一礼,告退。 待他离开,大门合上,宏光大师朝苏清笑道“礼部尚书今日未来大佛寺。” 苏清蹙眉,目带狐疑,“可我方才来的路上,见他从大佛寺方向下山。” 宏光大师笑道“大佛寺方向下山,却未必就是真的从大佛寺下山的,也许只是去后山散心。” 后山? 苏清骤然想到,那日在后山遇到镇国公和北燕皇子的事。 再想到那被鸭鸭撕烂的信…… 莫非,礼部尚书是在大佛寺的后山收到的信? “经常有人来大佛寺后山散心吗?” 宏光大师眉目温和,“大佛寺后山,清泉小涧,碧波微扬,鱼儿戏水,佛音涤荡,又有参天大树遮蔽烈日,的确是夏日消暑的佳地。” 既然礼部尚书没有来大佛寺,多问无益,闲话几句,苏清带着福星离开。 “主子,咱们要去后山吗?” 苏清摇头上马,“今日太晚了,改天吧。” 后山茫茫,想要找到礼部尚书与那送信之人的接头地点,绝不容易。 更何况,她甚至都不确定,和礼部尚书接头的,是不是个人。 万一是信鸽什么的呢! 一路下山,等苏清回到府邸,已经是日头西下,暮色霭霭了。 苏清才翻身下马,薛天便迎上,“将军。” “有事?” “青云山的将士送来消息,说今儿一早,他们已经训练完成了。” 福星一听乐了,“他们把山上那些人胖揍了一顿?” 薛天点点头。 福星美滋滋的拍拍鸭鸭的羽毛,“不错嘛。”转头朝苏清道“主子,第二批人选已经落定。” 苏清颔首,“好,明儿让他们撤下来,送第二批上去。” 福星领命,“是。” 说着话,主仆两人朝正房而去。 容恒坐在正房院中的石凳上,他面前立着一个鼻青脸肿的人。 长青一脸匪夷所思的摸摸那人脸上的青肿,啧啧道“真的是平阳军揍得?” 那人瞪了长青一眼,转而朝容恒道“殿下,那一百个平阳军,最近功夫突增猛进,三天前,我们还只是平手,今天,他们就已经打得我们没有招架之力。” 容恒脸色微深,看着他让揍得猪头一样的死士。 到底是平阳军功夫突飞猛进,还是他的死士不知进取啊。 苏清的一百平阳军,从最初的武艺平平,到现在,已经能出手这么彪悍。 这才多久! 而他的人…… 只能挨揍! 叹了一口气,容恒道“不是他们太强,是你们止步不前。” 面对一群不如自己的人,他的死士完全没有进步的机会啊! 现在不一样了,那些平阳军已经超过了他的死士,他的死士只要打赢平阳军,就是进步了! 死士惭愧低头。 容恒又一叹,“不过,这也不怪你们,平阳军一向以彪悍出名的。” 死士微微一愣,悄悄抬眼看容恒。 殿下对他们,一向要求严格,今儿难道不惩罚他们? 死士正狐疑,容恒就又叹一口气,“本王也不罚你们了,毕竟,你们也尽力了,只是,限时三日,若不能把他们毒揍一顿……” 容恒的话,没有说完,阴冷的尾音还散发着幽幽寒气。 死士才松下的一颗心,骤然一紧,立刻道“是!” 声音都在颤抖。 说完,转身离开,刚一转身,看到苏清进来,死士险些膝头一软,跪了。 平阳军彪悍,全仗苏清训练方式彪悍。 苏清简直就是彪悍本悍啊! 肃然向苏清行了个注目礼,死士离开。 苏清看着他鼻青脸肿的样子,朝容恒笑笑,“辛苦了。” 容恒…… 这话,他怎么接? 不辛苦,应该的?! 端起茶盏,默默喝了一口,“本王限时三日,让他们反败为胜。” 苏清满目复杂看了容恒一眼,随后认真道“不用三日,相信,他们明天就能做到。” 容恒绷着脸看了苏清一眼,虽然不知道她为何这么说,却还是一扬下颚,“本王也这么觉得。” 苏清…… 脸真大! 转头瞥了鸭鸭一眼,苏清换了话题,“你的仇,鸭鸭已经帮你报了!” 容恒错愕看向苏清,又看向鸭鸭,没听懂。 福星抱着鸭鸭,两眼放光,憋了一路的话,终于在苏清这句话之后,找到了机会。 哇啦哇啦一通,将鸭鸭是如何勇斗礼部尚书的过程,精彩纷呈的讲了出来。 长青…… 这就是传说中的,手无缚鸡之力? 王妃的生活,总是这么生动精彩活学活用啊! 容恒满目错综复杂,目光从鸭鸭身上落向苏清,“你就不怕父皇责罚?礼部尚书,官阶一品,擅自殴打朝廷命官,是重罪!” 苏清风轻云淡一抖衣袍,端起茶壶自斟一盏茶,悠哉道“知道,满门抄斩的嘛,但是,我的满门,也包括皇上在内啊。” 容恒眼角一抽,“就算不会满门抄斩……” 苏清白了容恒一眼,打断他的话,“我是你的王妃,鸭鸭是给你报仇,父皇要是真的责罚,你能坐视不管?好啦好啦,有你在,我很放心的。” 容恒…… 话还能这么说? 不过,听着心里很舒服啊! 下颚又一扬,容恒道“放心,只要本王在,绝对保你毫发无损。” 正说话,薛天就领着一个小內侍进来了。 小內侍恭恭敬敬给苏清和容恒行了个礼,“陛下口谕,宣王妃觐见。” 苏清转眸看向容恒,目光赫赫毫发无损! 容恒…… 咳了一声,起身,“王妃身体不适,本王代其进宫。” 小內侍…… 刚刚不是还谈笑风生?现在不是正红光满面? 疑惑升起,却无胆质问,他就是个跑腿的,何必呢! 。 第一百八十二章 告状 御书房。 皇上皱眉看着底下满身鸡毛狼狈不堪的礼部尚书,忧愁的叹了口气。 真是不长眼啊! 朕的紫荆将军,也是你能招惹的! 栽了吧! 让鸡给揍了,也真是有脸来告状,勇气可嘉啊! 皇上幽幽叹了口气,小內侍引着容恒进来,饶是早就听福星描述一遍,亲眼看到满身鸡毛一脸沟壑的礼部尚书,容恒还是吓了一跳。 确定这是鸭鸭揍得,不是福星揍得? 嘴角一抽,容恒上前,行礼过后,道:“父皇,王妃身子不适,父皇传召,儿臣且代其进宫。” 皇上皱眉,“身子不适?” 容恒低头,“嗯”了一声。 皇上的目光,投向那个传话的小內侍。 小內侍…… 奴才就是个跑腿的啊! 可皇上目光咄咄,小內侍哆嗦着小腿肚子,眼皮不眨的欺君,“启禀陛下,奴才去传话的时候,王妃正喝药呢。” 容恒…… 礼部尚书…… 不对啊,那会还精神抖擞的呢,这么一会,就病的喝药了? 一定是怕被陛下责罚,佯装的。 礼部尚书顶着一张哭丧的脸,朝皇上道:“臣有罪。” 皇上…… 收了目光,看向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一脸诚恳的悲痛,“若非臣惹王妃生气,王妃许就不会病了。” 容恒转头,看了礼部尚书一眼,蹙眉,“你惹了王妃生气?为什么?” 礼部尚书等着就是这句话,“今儿在大佛寺的路上遇到王妃,臣因着王妃穿了男装,便只对王妃尊称将军,并未行礼,为此,王妃盛怒。” 一面说,一面龇牙咧嘴,表示脸上的伤很痛。 容恒狐疑看着礼部尚书,震惊道:“难道,你脸上的伤,是王妃打的?” 礼部尚书垂头,“王妃脾气大,臣惹怒了王妃。” 容恒看着礼部尚书,默了一瞬,“所以,现在你是来告状的?” 啥? 礼部尚书懵了。 这节奏,不对啊! 九殿下怎么是这个反应! 他堂堂尚书,怎么能做告状这种低级幼稚的事呢! “不不,殿下误会了,臣怎么敢状告王妃。” 容恒吁一口气,“不敢就好。” 说完,容恒不顾礼部尚书凌乱的眼神,转头朝皇上道:“父皇召苏清觐见,是何事?” 问的一本正经,仿佛当真什么也不知道。 皇上…… 默默看了礼部尚书一眼,皇上咳了一声,“没什么事,就是问问情况。” 容恒哦了一声,转头朝礼部尚书道:“既是知道错了,以后见到王妃,记得行礼,王妃是父皇圣旨赐婚给本王的正妃,你就算再如何,也要承认她的身份。” 这话,说的就难听了。 礼部尚书充满沟壑的脸刷的一白,转而朝皇上看去,“陛下,臣绝无轻视王妃之意,臣当真只是因王妃身着男装,觉得与她按照同僚相称更合适些。” 容恒颔首,“父皇,儿臣也觉得礼部尚书没有恶意,您就不要惩罚他了。” 礼部尚书…… 不罚他? 九殿下是不是傻! 皇上…… 忍着不厚道的笑,皇上点头,“恒儿都如是说了,朕便不罚他了,苏清既是病了,恒儿便回去作陪吧。” 容恒告退。 容恒一走,皇上一脸无奈看向礼部尚书,“当着恒儿的面,你什么都不肯说,朕就是有心为你做主,也没办法啊。” 满目真诚。 礼部尚书…… 真的是这样吗? 可事情都到这一步了,他还能如何! 拖着一身的伤和一身的鸡毛,礼部尚书土灰着一张脸从御书房离开。 这算什么?! 不行,这口气,皇上不给他出,他去找镇国公去! 正好,怀里还揣着从大佛寺后山取回的信呢! 离了皇宫,礼部尚书义愤填膺直奔镇国公府邸。 御书房里,皇上端着茶盏,嘴角挂着笑,“你说,他真的是让鸡揍得?” 福公公笑道:“奴才实在想象不到,什么鸡能有这种本事,可瞧着他脸上的伤痕,又的确不像是人力所为,不得不说,九王妃真是难得的人才。” 皇上挑眉,饶有兴致的看福公公。 福公公垂首道:“九王妃训练平阳军,平阳军个个彪悍勇猛,现在,连九王妃身边的鸡,战斗力都这么强!” 话音一顿,福公公举拳行礼,“老奴恭喜陛下,有此良将!” 皇上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苏清的确是朕的良将啊!打仗是一把好手,收拾镇国公一党,也不含糊啊!有她在,大夏的江山,最少还能稳固一百年。” 天知道皇上有多恨镇国公一党! 豪爽笑过,皇上叹一口气,颇为担忧道:“就怕锋芒太盛,把镇国公那老匹夫逼急了。” 福公公觑着皇上的神色,“只要陛下护祐着九王妃,九王妃便安然无恙,何况,九王妃还是宏光大师亲自开光的祥瑞。” 连太后都栽跟头栽的爬不起来! 福星那句话,到现在都回荡在福公公耳边:谁想要陷害祥瑞,那就是和老天爷过不去!自遭天谴! 皇上吁一口气,颔首喝了一口茶,“你说,苏清当真是病了?” 福公公低眉浅笑,“是不是病了,老奴不知,老奴只知,九王妃再大的本事,也惧怕陛下,这倒是真的。” 皇上噗的一笑,“老东西,今儿嘴里含了蜜了。” 皇上心情好,批完了奏折,便去慧妃处歇着。 镇国公府。 镇国公一脸匪夷所思看着礼部尚书,“你让一只鸡给揍了?” 礼部尚书…… 这话听得,怎么那么别扭啊! 可……他真的让一只鸡给揍了啊! “大人,九王妃真的太过分了,下官不过就替德妃娘娘说了句公道话,她就二话不说,放鸡了。”礼部尚书一脸愤怒的委屈,“您若再放任不管,以后怕是养虎成患。” 说着,礼部尚书从怀里小心翼翼摸出信封,“这是下官从大佛寺后山……” 话没说完,礼部尚书的脸色倏地一青。 镇国公黑着脸,看着礼部尚书手里的信封。 信封中间,一个大洞,赫赫摆在那。 眼角一抽,镇国公抬眼看向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 第一百八十三章 答应 嘴皮哆嗦了一下,礼部尚书胆战心惊道:“大概是被鸡给抓破了。” 您看,我真的是被鸡揍了! 怎么就没人相信呢! 在御书房,皇上的样子,明显是不信。 现在,镇国公也不信。 天地良心,他能撒这种谎话吗? 他不要面子的吗? 委屈又害怕的看着那个大洞,礼部尚书耷拉着脑袋默默叹气。 镇国公横了礼部尚书一眼,将信封一把扯过来,撕开封口,抖出里面破了洞的信纸。 好在,虽然破了个洞,倒也完全不影响领会精神。 信看完,镇国公黢黑的脸色舒缓不少,点了火折子,将信封信纸一并烧毁。 看着一切化为灰烬,镇国公冷哼,“她的末日,就要来了。” 礼部尚书很有眼色道:“大人?” 镇国公冷眼看过礼部尚书的脸,“回去好好养伤,过不了多久,陛下要用你迎接外宾使臣的。” 礼部尚书心跳一突,“北燕又有使臣来?” 镇国公负手颔首,“嗯,这一次,北燕那边,准备充分,他们对苏清,势在必得,倒是省了我们麻烦了。” 礼部尚书一笑,“大人福运当头。” 镇国公眉头一皱,嫌弃的看着礼部尚书,“你好歹也是一个尚书,福运当头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礼部尚书…… 等礼部尚书离开,谨记上几次失败的原因,镇国公立刻去了夫人房间。 “四殿下的婚事,太后可是定了?” 夫人点头,“我正想同你说呢,太后定了云王爷的嫡女,已经派人去云王府送信了,若是云王爷应了,就等着和皇上那边说了。” 镇国公眉宇一蹙,“云王府?” 云王爷乃是先帝时期的马上将军,因着战功显赫,被先帝封王,如今镇守江西一带。 只是到了下一代,家中只有一个男子,余下皆是女儿,无法继承祖上大业。 他的女儿,倒是听说各个武艺非凡。 娶这样的女子做正妃,身份是配得上,可未必是良配啊。 镇国公有些担心。 镇国公夫人看着他的脸色,笑道:“放心好了,太后亲自精挑细选了的,差不了,听长公主说,太后专门提了,四殿下的王妃,日后是要母仪天下的。” 镇国公面色依旧微重,须臾,叹了口气,“罢了,太后既是定了,且看那边的消息吧。” 四殿下愿意娶,人家未必愿意嫁呢! 现在担心这些,也是多余的。 喝了半盏茶,镇国公朝夫人看过去,“长公主那里,有什么动作?” 夫人摇头,“只知道等云王府那边回信之后,长公主要操办敏世子的生辰宴,到时候,若是那边应了,就会邀请云王府的人来,如此,陛下怕是就得解了四殿下的禁足。” 顿了一瞬,夫人眼底神色微闪,笑道:“京都,九王妃定是在邀请范围内,太后娘娘几次吃了苏清的亏,我看,长公主不会善罢甘休的。” “北燕使团要来,最晚后日,这个消息就公开了,到时候你去提醒长公主一句,就说北燕使团与苏清恩怨不浅。”镇国公摩挲着杯盏,道。 若是能用北燕使团的手除掉苏清,何必脏了长公主的手。 夫人看了镇国公一眼,“好,我知道了。” 这厢,镇国公一党商量着到底由谁搞死苏清比较合适。 那厢,苏清正琢磨着那张碎信纸片。 到底谁要搞死我呢? 一手托腮,胳膊肘撑在桌上,嘴里叼着一支毛笔,另一只手有节奏的轻敲桌面。 上次,镇国公勾结北燕皇子。 这次…… 偷偷摸摸在大佛寺后山拿了密信,可见和镇国公勾结这人,并非京都的。 如果不是本朝的,那……十有**还是北燕人。 总不能镇国公同时跟好几个国家“友好往来”吧。 嘴里毛笔一甩,苏清唤了福星,“告诉薛天,让他给北燕那边的人发密信,看看那边有什么动静。” 福星领命。 翌日一早,苏清才打完一套拳,就见容恒黑着一张脸从外面进来。 早上出去还好好地,这是怎么了? 斜了容恒一眼,苏清道:“大早起的,掉锅底了?” 容恒黑着脸,拉了椅子坐下,“苏清,你是不是有点过分!” 苏清… 啊? 一脸懵看向容恒。 正在给鸭鸭梳毛的福星,嗖的转头,目光不善看向容恒。 容恒磨牙道:“你把我的死士当什么了?磨刀石?磨完一批再磨一批?” 苏清…… 呃,原来是这一茬。 这个……她的确有点对不住容恒。 拿容恒的死士练兵,练完了一批又一批,她的将士每日精进,容恒的死士,原地不动。 略带歉意,苏清笑道:“不是,你听我说,我怎么会把他们当磨刀石呢!” 福星抱着鸭鸭,立在苏清身后。 小脸紧绷,“就是,他们怎么能是磨刀石呢?磨刀石都是非常坚硬的!” 眼看着容恒的脸色以肉眼能见的速度又黑一层,苏清顿时嘴角一抽,转头瞪了福星一眼。 转而朝容恒虔诚的笑道:“你真的误会了,这不是凑巧了嘛,你也在青云山,我也在青云山,平阳军那么多人,我不能只训练一百人啊,你一百多人足够做死士,我一百人上了战场还不够押解物资呢。” 容恒…… 这话听得,怎么那么诡异! 意思是,只要他的死士在青云山一日,那十万多的平阳军都要一波一波的来? 呃…… 这要是算下来,怕是他的死士熬到六十岁,也训练不完平阳军啊。 简直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黑着脸,容恒道:“你训练平阳军,本王不干涉,但是,本王的人,你不能白用。” 苏清笑道:““本王”你什么条件,尽管开!” 用容恒的死士,可比用山上的猛兽训练效果好多了。 看着苏清笑容宴宴,黝黑的眼底亮晶晶的,宛若黑曜石一般,光泽直接射穿他的心底,容恒绷着的脸就绷不住了。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我的死士,也需要进步。”容恒放缓了语气,道。 苏清笑道:“这个好说,平阳军军营里有个比武擂台,你的人,尽管来,医药费我全包!” 容恒…… 医药费? “你就这么肯定,我的人不如你的人?”容恒斜昵苏清。 苏清一耸肩,“不要在意细节。” 容恒…… 第一百八十四章 神棍 直到一天后,看到自己的死士被揍得鼻青脸肿腰腿酸软站都站不起来的时候,容恒深深的理解了苏清这句话。 不要在意细节。 这是苏清的细节,不是他的! 不过,看着一百零八个被揍得三天下不得床的死士,容恒心情很好。 进步空间很大啊! 从青云山折返,才走出青云山脚下密林,长青一脸震惊指着刚刚经过的马车,“咦,里面坐的,好像是四殿下。” 福星拍拍长青的肩头,“不要怀疑,就是他。” 长青扭曲着五官,转头看福星,“啊?他不是在禁足?” 福星挑眉耸肩,“什么记性啊!禁足也得去大佛寺送银子!” 长青…… 看着长青一脸懵,福星巴拉巴拉将苏清和宏光大师的计划说了一遍,“……我家主子一切安排好了,只要秦太医诱导一下四殿下,四殿下就快马加鞭了!” 福星语落,长青险些下巴落了,“这都行?” 福星一脸风轻云淡,“为什么不行!不仅行,而且密不透风!谁得了那种签文还敢四处张扬,不镀个金身供起来就算低调了。” 长青…… 摸摸后脑勺,看着那辆已经绝尘而去的马车,长青长叹一口气。 没记错的话,秦太医好像是被四殿下重金收买了的。 这…… 人生果然复杂啊! 还好他和王妃是一波的。 容恒目光微深,带着浓浓暖意,转脸看苏清。 他媳妇,就是非常人能及! 睿智! 察觉容恒的目光,苏清抬手一摆,“不用拿这种崇敬的目光看我,我会骄傲的。” 容恒…… 目光一收,咳了一声,容恒道:“本王去查镯子线索,同去?” 苏清想了下,这几日军务不算繁忙,便道:“闲来无事,你方便就好。” 容恒笑道:“方便当然方便,不过……要稍作打扮一下,你不介意吧?” 福星闻言,顿时一脸惊悚,“穿女装?” 容恒…… 满目复杂看了福星一眼,转头示意长青去拿行头。 半柱香后。 当苏清看着容恒一男模型大帅哥活生生变成一个仙风道骨的道长时,嘴角一扯,满目疑惑,“神棍?” 容恒…… 一身道童打扮的长青正捧着两套衣裳递到苏清面前,闻言险些一脸笑喷了苏清脸上。 憋着笑,回头看他家殿下。 容恒黑着脸,一抖自己的衣袍,微扬下颚,“本王乃法术无边的清风道长。” 福星……噗! 苏清一抽一抽的笑道:“你干嘛给自己搞这么一个人设?” 容恒扬着下颚,“本王气质超群,若只是装作普通人,什么身份能压得住本王的气场!” 苏清眼角一抽。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啊! 点点头,苏清道:“的确,“本王”你的气质,也就江湖神棍压得住了。” 福星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长青忍笑忍的肠子疼,在容恒的目光唆使下,将手中衣服递向苏清:“王妃。” 苏清…… 容恒报复性的笑道:“更衣吧,神婆!” 苏清…… 虽然都是同道中人,但道士道姑光天化日之下走在一起,也很别扭啊。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这两套是我和长青的替换衣衫,你要是想要扮作道姑……” 苏清立刻打断容恒,“道士就很好,很好!” …… 一刻钟后,四个道士整装出发。 长青和福星驾车,容恒和苏清坐在马车里。 “去哪?”打起窗帘,瞧着沿途风景,苏清问容恒。 “三合镇。”容恒道。 三合镇距离京都不远,大约半个时辰的车程,马车便稳稳停在三合镇的一处茶水铺前。 苏清和容恒坐在茶水铺喝茶,长青麻溜的将道士的行头准备出来。 “你确定,一定有人来请你?”苏清瞧着忙乎的长青,嗑着瓜子喝着茶低声问容恒。 容恒点头,“窦家闹鬼有一阵子,这些日子,他们一直在请人做法。” 路上,容恒已经告诉苏清,镯子一案,根据线索,追踪到三合镇窦府。 窦家出过一个嬷嬷,当年在太后跟前服侍,根据之前的种种线索,当年镯子落到平阳侯身上,和这个嬷嬷脱不了关系。 容恒来了三合镇几次,都没有见到那个嬷嬷,这才想到假扮道士的法子。 苏清撇撇嘴,看了一眼容恒背后背着的桃木剑,“这玩意是真的?” 容恒点头,“嗯,我当年身子不好,父皇专门请了道长用老桃木做的。” 才语落,容恒用胳膊肘怼了苏清胳膊一下,“来了,来了。” 苏清似有若无转头,就见一个中年妇人被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从车辇中下来。 一努嘴,苏清道:“就她?” 容恒压低声音道:“她是窦府的二奶奶,如今掌管窦府中馈,请道士的事,她都要亲自出马。” 苏清听着容恒的话,不由得细细打量这位二奶奶。 身姿丰盈,眉目含娇,虽是已至中年,眉眼间却依旧流转着一股风情。 虽然对内宅的事不算懂,可……堂堂掌管中馈的主子,居然跑腿来亲自相看道长? 这有点诡异啊! 要管事是做什么的! 就算管事不靠谱,她这种地位的主子,总该有能干的贴身嬷嬷吧! 莫非她有什么火眼金睛,能一眼看穿这道长是不是法术无边? 苏清脑子里正胡乱琢磨着,这位二奶奶就行至跟前。 面容微惆怅,在他们这张四方桌的一侧坐了,看了容恒一眼,又溜了苏清一眼,客气道:“打扰两位了。” 容恒扫了一眼苏清,朝窦家二奶奶道:“夫人前来,所为何事?” 苏清不得不承认,容恒一本正经起来,比道长还有几分道长的姿态。 “不瞒二位,府中最近总是发生一些怪事,这些事,非人力能解释,府中也请过不少高人,可总不能根除府中怪事,方才听府中下人说,两位道长路经本地,故特来叨扰。” 这位二奶奶,话说的像个知识分子,不过声音酥媚,说话时,那股风韵自然而然的流露。 苏清微微皱眉,看向容恒。 见容恒正死死盯着人家看,苏清顿时白眼一翻。 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这种年纪都不放过! 想都没想,苏清抬脚在桌子底下就蹬了容恒一脚。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不知道。 容恒…… 第一百八十五章 调戏 好端端的就被踩了一脚,容恒差点叫出来。 忍着突然而至的,差点骨裂的疼,维持住嗓音的平稳,“敢问夫人,府中怪事,有多久了?” “大约有两个月了,实在是…”说着话,窦府二奶奶端起手边的茶壶,给容恒和苏清各续茶一盏。 只是,在给容恒倒茶的时候,苏清眼睁睁看着她白嫩嫩的小拇指勾了容恒微微蜷起的手指一下。 苏清顿时就震惊了。 什么情况! 光天化日之下,良家妇女公然调戏道士? 震愕的目光落向容恒,苏清就看到容恒一张铁青的脸石化在那,像是躲避瘟疫一样,嗖的将他原本放在桌上的手,收了起来。 窦家的二奶奶却浑然不觉,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一脸从容,微微叹了口气,“这件事,说来话长,两个月前,家里一位小姐成亲,自那之后,就一直怪事不断。” 顿了一下,窦家二奶奶看向容恒,“道长,您说,这怪事会不会和婚事有关?” 一面说,一面朝容恒递了个眼色。 苏清…… 她要是平常人也就罢了,她可是从小逛窑子的苏清啊,能不知道这个眼色叫媚眼? 靠! 什么情况! 苏清抖着眼皮看向隔壁容大猪蹄子。 容大猪蹄子…… 显然,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这种场面。 被一个和他母妃差不多年纪的妇人给调戏了! 脸冷的如同腊月里的寒石。 就在容恒一怔的同时,窦家二奶奶眼底神色动了动,抿唇苦笑,“府中鬼怪精魅有些烈,两位道长年纪轻轻,只怕当行难以降服那些精怪,反倒遭到反噬,就不叨扰了。” 说罢,起身告辞。 苏清…… 这是来请道长的? 这分明是调戏不成,打算撤的恩客啊! 看了容恒一眼,就在窦家二奶奶起身一瞬,苏清跟着起身。 调戏谁不会啊! 小爷从小调戏别人长大的,比打仗还溜呢! “夫人留步,行不行的,没有试过怎么知道呢?道行这东西,粗细长短不一,不一定最粗最长的就是最适合的!”苏清眉眼惺忪,带着逛窑子的潇洒气度,说着荤话。 语落,佯做挽留窦家二奶奶一般,伸手拉她。 只是,伸出去的手,在拉二奶奶胳膊的一瞬,趁机在她腰肢处捏了一下,动作准确到位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窦家二奶奶顿时眼神一亮,看向苏清,笑容宴宴复又坐下,“也是,做法这种事,不能只瞧年纪的,这一行,听说讲究天赋。” 苏清一抖道袍,风流不羁道:“讲究天赋,也讲究缘法,对的时候遇到对的人,再做了对的事,一切就对了,您说是不是。” 窦家二奶奶敛着笑容道:“道长果然高人,若是真能解决了家中问题,价钱好说,道长现在就随我回去看看?” 苏清看了容恒一眼。 容恒…… 嘴角一抽,咳了一声,容恒道:“不急,我们需要准备一下,这样,您留下地址,一个时辰后,我们过去。” 窦家二奶奶敷衍的朝容恒点了下头,然后朝苏清道:“那我在家里等你们。” 苏清眼底含情,“好。” 留了地址,窦家二奶奶起身离开,上轿之前,不忘回眸一望。 苏清十分不让她失望的颔首一笑,眉目带情。 看着窦家的车辇离开,苏清斜昵容恒,笑道:“还好我来了,怎么感谢我呢?” 容恒…… 眼睁睁的看着他媳妇和别人荤话沟通,彼此调戏,他这个做相公的还要打赏?! 嘴角一抖,容恒绷脸道:“你刚刚为何踢我?” 苏清白眼一翻,“你眼珠子都要沾到人家脸上了,我提醒你一下,不要失了风度!” 容恒…… 这话听得,怎么……脑子一转,这是吃醋了? 当初,何清澜都那样了,也不见苏清有醋意,现在……容恒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窦家马车离开的方向,转而又目光更加复杂的看向苏清。 他媳妇怕不是对他的生理有什么误解吧! 不过,不管怎么说,吃醋是好事啊! 容恒顿时就又高兴起来,笑道:“你想要我怎么感谢你?” 苏清一挑眉,“你的银子,已经都分我一半了,我也不能太贪心,这样,回去之后,给我连做半个月饭。” 比起容恒的厨艺,府中大厨简直像个假冒伪劣的。 要不是容恒是个货真价实的皇子,她都想和离之后,把人掳到平阳侯府做厨子,三倍工钱。 长青顿时目光微深看向容恒。 好样的,殿下! 要想留住一个人的心,先要留住这个人的胃。 您做到了! 容恒…… 扫了长青一眼,很痛快的应了,“可以,不过,陪本王小酌几杯?” 苏清嫌弃的看着容恒,“上次醉成那样,还喝?” 福星立刻举起手,扭扭手腕,目带威胁看向长青,“不许再扎我衣服!” 长青…… 容恒…… “好。” 应过,容恒换了话题,“一会去了窦家,你和我负责做法,长青和福星负责找当年那老嬷嬷。” 就在福星开口要说她不认识那老嬷嬷的时候,长青默默翻出一幅手掌大小的人像画,悄悄给福星看,“就她。” 苏清斜昵一眼。 说是老嬷嬷,画像里的人,也就三十多岁,长得……中规中矩。 “这画像从哪来的?”苏清看向容恒。 容恒道:“福公公给的。” 苏清眉心微皱,“这么说,你查当年太后跟前的嬷嬷,皇上知道?” 容恒点头。 苏清还想再问,却欲言又止。 总觉得皇上和太后之间,有点奇怪。 算了,何必知道那么多呢! 知道的太多容易被灭口。 苏清没再问,容恒也没有进一步解释,大家将一会要做的事分工之后,收整一番,便起身直奔窦家。 窦家在三合镇是出名的大户,按着地址,稍作打听便很容易找到了。 他们到的时候,门口立着一个年轻男子。 长得眉清目秀,颇有风度,就是眼窝底下一团青黑。 常年混迹碎花楼,苏清一眼看出,这种症状,就是纵欲过度迟早精竭而亡的典型代表。 第一百八十六章 消失 “在下陆康,奉二婶的命,特意在此恭候几位,请吧。”陆康客气的做了个揖。 苏清纳闷。 姓陆? 窦家做法,为什么不派姓窦的人出来迎接,反而派个姓陆的? 这陆康还叫窦家二奶奶二婶?! 心头狐疑,不由转而朝容恒看了一眼。 略略与陆康拉开距离,容恒压着声音道:“窦家小姐不久前成亲,这位是她的丈夫。” 苏清眉头皱的更深了。 让姑爷出来迎接?这府里的规矩有点诡异啊。 就在苏清打量前方陆康的时候,容恒在她耳边低言,“入赘的姑爷。” 苏清顿时恍然大悟。 只是… 环顾一下四周,这窦家也算是殷实之家,府中下人规矩也不错,可见家中是颇有礼教的。 像这样的府邸,招入赘的姑爷,一般都是家中小姐要么宝贝的紧,舍不得让她出阁,要么就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而反观入赘的女婿……历史用事实总结,多半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仿佛看穿了苏清的心思,容恒在苏清耳侧温柔道:“我们是来找人的,他们府中的怪事,就不必理会了。” 苏清撇撇嘴,没说话。 眨眼功夫,陆康已经把他们引到府中后院。 院中摆好了做法的台子,四下围了不少人。 之前见过的二奶奶,正含笑坐在一位老夫人身侧,不知说着什么,哄得老夫人眉开眼笑。 这个老夫人,显然不是他们要找的嬷嬷。 窦家人口不算少,粗粗看过去,最少有二三十个主子,这群人里,同样没有他们要找的人。 按理说,嬷嬷在宫里,虽然是伺候人的下人,可她是伺候了太后的,出宫以后,那是相当有身份的。 府中这么多人都聚到一起了,她竟然没来? 一位少女原本低头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把玩自己手中的璎珞,听到脚步声,蓦地抬头,一眼看到陆康,顿时嘴角含笑眼底含情。 苏清打量她一眼,这该就是那个招赘的小姐了。 瞧着,挺正常的一姑娘啊! 不及细思,他们已经行到雁翅排开的椅子当中,周围低低的说话声猝然停下,大家都朝他们看来。 跟着容恒,给上座的老太太行了个礼,苏清眼观鼻鼻观心立在那。 老太太身侧,二奶奶含笑道:“母亲,这两位便是儿媳同您说的高人,瞧着年纪轻轻,听说法术了得。” 苏清…… 老太太打量了苏清一眼,朝容恒看去,“清风道长在哪个道观修行?” 声音有些暗哑,却带着抑制不住的威严,一听便是个厉害的主。 容恒仙风道骨,稳稳立在那,“贫道乃振阳道长的关门弟子。” 此语一出,顿时满座哗然,连苏清都惊讶了。 振阳道长乃本朝第一道观,华南山道观的主持,名声赫赫,不输大佛寺主持宏光大师。 俗称,南振阳北宏光。 老太太颇带浑浊的眼底,迸出一缕精光,冷笑道:“哦?清风道长果然是高人,不过,这些年,有不少人打着振阳道长的名号行坑蒙拐骗之事。” 这言外之意,就很明显了。 容恒面容不变,淡笑道:“师傅法术无边,自然有不少宵小之辈妄图借他老人家的名声谋利,老夫人既是知道贫道师傅的名声,想来也听说过,但凡是华南山道观的弟子,身上必定都有华南山的标志。” 说完,容恒抬起左手,衣袖微掀,露出半截手腕,手臂上,印着一个拇指大小的图腾。 苏清…… 行啊,山寨的够专业啊! 这个图腾一露出来,老太太的脸色立刻就变了,笑容慈和下来,“道长请坐,快给道长上茶。” 老太太脸色变了,二奶奶的脸色就更是变了。 她精挑细选来的色棍道长,居然是华南山的?! 这…… 二奶奶神色复杂的坐在一侧,看着苏清。 苏清则趁着大家情绪突变的空档,似有若无一扫满座几十个窦家的主子。 容恒客气而不失礼貌的一笑,“贫道只是路经此地,给贵府做完法事,还要赶路,就不多叨扰了,还是先做法事吧。” 他如是说,老太太也没再他言。 二奶奶就笑道:“既是如此,就劳烦道长了。” 抱拳行了个礼,容恒转身走向法台。 苏清跟着过去,不过,苏清才抬脚,陆康就端着一个托盘走到她面前,“道长,这些是府中准备的黄纸,您看……” 这话,陆康说的声音正常,在座的,基本都听得到。 不过,就在苏清要接过托盘的一瞬,陆康忽的压低声音,飞快的小声道:“一盏茶后,有人在后院门口等您。” 说着话,陆康一脸平静,“……您看,这些用得上吗?” 问的特别认真,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 苏清…… 接了托盘,狐疑朝二奶奶看过去,就见二奶奶收到她目光的一瞬,转头朝老太太说了几句话,然后起身离开。 离开的一瞬,给她递了个眼色。 等你呦。 苏清…… 端着陆康递来的托盘,苏清走到容恒身侧,容恒已经开始做做法准备了。 把陆康的话低声转达一下,苏清有模有样摆弄了一下桌上的铃铛,“我去看看什么情况。” 容恒手里拿着桃木剑,一面往上面洒不明液体,一面道:“你小心点,我们是来找人的,不要生别的事。” 苏清小白眼一翻。 这叫什么话! 她是惹是生非的人吗? 沟通完毕,容恒眼睛一闭,开始挥着桃木剑振振有词。 苏清则脚尖点地,嗖的原地起飞。 众人顿时…… 震惊的目光还未彻底散开,再眨眼,已经不见苏清人影。 咦? 人呢? 容恒挥着桃木剑上蹿下跳,又是喷火又是大声怒喝,表演的十分卖力。 然而…… 满座窦家人,起码有一半以上的,注意力都不在容恒身上,坐在椅子上,眼珠不断地转,四处寻找消失的另一个道长。 到底去哪了呢? 此时,苏清稳稳的猫在府中一棵大树上,低头瞧着后院门口处立着的一个小丫鬟。 小丫鬟正探头朝后院张望,嘴里嘀嘀咕咕,“怎么还不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 反击 苏清记得,方才二奶奶去茶铺找他们的时候,这个小丫鬟就跟在二奶奶身侧。 回头瞟了一眼正在实力演出的容大仙儿,苏清悄无声息的从小丫鬟的头顶飞过,跃上对面的屋顶。 不得不说,容恒扮作道长,还真是有模有样。 窦家不算太大,方才在树上,她基本对后院的布局有了大概的了解,军人出身,对地图格外敏感,此时脑子里已经存了一副窦家后院的立体地图。 飞檐走壁,苏清嗖嗖几下就飞到二奶奶所住的院子。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什么人。 苏清才趴到正房屋顶,就见一个小丫鬟从屋里出来,朝着院中墙根方向道:“你去看看,怎么人还不来。” 朝着墙根儿下命令? 苏清…… 就在苏清惊愕一瞬,墙根下的草丛里,钻出一个小厮,得了命令,拔脚就走。 苏清…… 靠! 这是打算做什么? 让人引诱她来这里,然后再四下埋伏了人? 默默扣开一块屋顶的瓦,苏清悄无声息的在屋顶凿出一个小洞。 才落目去瞧屋里的情形,就惊得险些从屋顶滚落下来。 年过三十风韵犹存的二奶奶,穿着一身桃红色寝衣,正靠着一个半旧的靠枕倚在床榻上,面颊潮红,青丝披散。 她身侧,坐着一个男子。 男子倒是衣着整齐,不过,一双手不老实的游蹿在二奶奶身上,二奶奶一脸享受的半闭着眼睛。 苏清…… 靠! 大白天的,你们夫妻有点劲爆啊! “二婶,一会人就到了,要不我先……” “等他进了院子你再走不迟,怎么,嫌我老了,不愿意陪着我了?” “二婶哪里话,她如何能与您比。” 二婶? 不对啊! 靠! 陆康!!! 难怪眼底一片青黑,合着给人当上门女婿,还不忘勾搭中年如虎的婶子。 是不是人! 这种活人版的春宫图,她是一点兴趣没有,不过,来都来了,也不能白来。 院子里埋伏了人,她不能从门窗进入,想了想,苏清便开始专心致志的扣瓦。 里面的人,正在享受激情燃烧的岁月。 屋顶的苏清,已经扣出一个容她降落的大洞。 就在陆康整个人压到二奶奶身上的一瞬,苏清扑通从天而降。 那种气场,就差背后来个金光闪闪脚下踩着祥云朵朵了。 稳稳立在床榻前,苏清看着面前两个不要脸的人,抱臂,“嗯?听说你找我?有事?” 这场面~啧啧!!! 床榻上,二奶奶已经赤果果,双手还环着陆康的腰。 陆康…… 他才刚刚进入啊! 二弟就活生生瘫软在里面! 这种惊悚的场面,他生平第一次经历,吓得差点整个人趴在二奶奶身上。 二奶奶震惊的看着苏清,大脑石化。 皱眉瞧着眼前两个无动于衷的人,苏清翻个白眼,“要不,你们先继续,我坐这里等,你们完事了,再叫我?” 说完,苏清当真扯了一把椅子,坐下。 翘着二郎腿,端起茶壶自斟一盏。 陆康终于缓过一口气,忙一把扯了帷帐,一面从二奶奶身上下来,一面提裤子,低声道:“怎么回事?他怎么就进来了?” 二奶奶则偏头看着苏清,目光一瞬不瞬。 苏清端起茶盏,正要喝,眉心微蹙,端着那茶杯,晃晃悠悠两下,嘴角含笑,意味深长瞥了帷帐一眼,仰头喝下一盏茶。 喝完,手一松。 咣当,茶盏落地。 苏清软绵绵瘫倒在一旁桌上。 突然的昏厥下了陆康一跳,“什么情况!” 二奶奶冷哼一声,“和老娘玩突然袭击!你还嫩着点,狗道士!” 说罢,二奶奶扯过自己的衣裙,麻溜穿上。 两人翻身下地,二奶奶指了苏清,朝陆康道:“把他搬到小慧床上去。” 陆康二话不说,抱起苏清就走。 小慧是二奶奶的贴身丫鬟,就睡在外屋的软塌上,已经躺平。 陆康将苏清放到小慧的身边,转头朝二奶奶道:“脱吗?” 二奶奶想了想,“把小慧脱了就行,他不用。” 微微眯起的眼,苏清看到陆康听到这一声吩咐时喉头大大一个滚动。 淫棍! 等着精竭而亡吧你! 一切做完,陆康一抹脑门的汗,走到二奶奶身边,在她脸颊亲了一口,“接下来如何?” 二奶奶老谋深算的笑道:“等法事做完,你去把清风道长和老太太请来。” “好。” 应了一声,陆康转身离开。 他前脚开门,二奶奶的丫鬟正好一脸急色进来,看了陆康一眼,急急走到二奶奶身边,“奶奶,那位道长……” 话没说完,一眼看到已经躺平的苏清,丫鬟眼角一抽,满面震惊,“他已经来了?” “按照原计划进行,你同他一起去后院那里吧。”二奶奶淡淡吩咐一句。 丫鬟震愕的看了苏清一眼,转头跟着陆康离开。 他们一走,二奶奶转身回里屋,苏清慢悠悠睁眼,从软塌上坐起,“这么着急?不是找我有事吗?” 二奶奶迈出去的腿,差点闪断。 脊背狠狠一僵,错愕回眸,眼底瞳仁涣散,震惊的看着苏清,抬手,一只手指哆嗦的指着苏清,“你……” 宛若看见一只鬼。 苏清笑眯眯下地,走到二奶奶身边,伸手在她胸前一捏,身子微微向前一探,凑到她耳边,轻吹一口,呢喃道:“叫我来做什么呢?” 若是陆康如此,二奶奶早软了。 可现在,浑身上下,除了惊悚,再无其他。 更何况,就在苏清调戏完一瞬,反手就一把捏住二奶奶的下颚,拖死狗一样将其直接拖回正屋。 二奶奶疼的就快下巴脱臼了,拼命的拍打苏清的手臂,“放开我,放开我。” 下颚被死死捏住,这话说的,并不太清晰。 苏清在方才的椅子上坐下,“放开你,可以,不过,你得告诉小爷,你安得什么心。” 说完,苏清没给二奶奶喘息的机会,转手拿起桌上茶壶,又道:“你要是不说,我就把这壶茶都灌你嘴里,然后把你剥光了放小慧床上去。” 顿了一下,苏清又道:“反正,过一会也该来人了。” 被苏清捏着下颚拖进来,二奶奶只是钻心的疼伴着发自心头的怕,可现在,才是真正的恐惧。 身体不住的抖起来。 “我……我,我没什么目的,就是想要讹诈点银子。” 苏清手上力气加大,二奶奶顿时疼的额头滚了一圈汗珠子,“我说的都是真的,真的。” 第一百八十八章 收钱 “要银子,别人也行,为什么非要找道士?”苏清手上力气不松,“最好我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不然,人来了,吃亏的是你。” 茶水里下了药粉,其作用是先令人昏厥,等到了时间,药效唆使,中了药的人便会被燃起情玉(欲)。 药是二奶奶自己下的,药效有多霸道,她当然知道。 可明明看着这道士喝了茶,怎么一点事没有。 忍着钻心的疼,二奶奶狐疑看苏清。 苏清扯嘴笑,“行啊,还有心思琢磨别的,来吧,看来是不给你喝点你不知道老子心肠够不够狠。” 说着,苏清作势就要往二奶奶嘴里灌茶。 吓得二奶奶险些失禁,“我说,我说,我都说。” 苏清挑眉,“嗯,说罢。” 转手茶壶搁在桌上。 不过,搁下茶壶,顺便又摸出一把匕首,战场上割过无数喉咙的匕首,迸射着令人心头生寒的银光。 苏清将匕首稳稳的比在二奶奶的脖子上,匕首寒凉,惊得二奶奶差点魂飞魄散。 苏清笑道:“但凡有一点不老实,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老子当场给你表演什么叫放血。” 二奶奶吓得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原本还存了求救的心,此时被匕首吓得心思全无。 面色土灰,瘫坐在地上,颤着声音道:“我和陆康是旧相识,二爷死的早,这些年,我一直为二爷守着身子,直到两个月前,遇到陆康。” “陆康虽然比我小,可他是真心爱我的,为了能和我在一起,他宁愿入赘窦家,娶了四小姐。” “陆康为了我,牺牲了他男人的尊严,我……” 苏清被她的爱情观都惊呆了。 靠! 这就是典型的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吧! 你俩为了光明正大的偷情,就这么坑人家四小姐,还是陆康牺牲了男人的尊严? 他有尊严吗? 不对,他是人吗?! 苏清手里的刀子一动,吓得二奶奶浑身一颤,一脸惊悚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苏清翻她一眼,“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一定是道士?” 二奶奶哆嗦着嘴皮,道:“我想让陆康住的离我近点,可他毕竟是四小姐的男人,总不好明着给他们换院子,就想着让道士做法,由道士出面,说他们此时住的院子于八字不合,需要换地方。” “另外,陆康在外面做生意,亏了些钱,数目有点大,我不好动家里公中的银子,可……” 苏清…… 真是为了偷情不遗余力,为了养奸夫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啊! “你们一共坑过几个道长?”苏清用匕首拍拍二奶奶的脸蛋。 二奶奶吓得一抖一抖的,“算上您,一共四个,前三个都给了我银子,又按照我的要求,说四小姐现在住的院子风水不好。” 顿了一下,二奶奶吞下一口口水。 “这种事,总要循序渐进的好,原本打算,由你们出面,告诉老太太他们搬到哪比较好,这件事,就算办完了,不成想……” 满目惶恐,看着苏清,“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放了我吧,你要多少银子,只要我拿得出来,我都给。” 苏清打量二奶奶一眼,“真的?” 二奶奶重重点头,“真的,真的,你放了我吧,把我的事抖出来,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眼珠微动,二奶奶又道:“要不,你帮着我骗过老太太,我再给你加价!” 苏清…… 这种时候,你还不忘初心? 你真棒! 匕首再次拍拍二奶奶的脸,苏清道:“放过你,也不是不行,不过……”打量了一下二奶奶的屋子,苏清又道:“有笔墨纸砚吗?” 二奶奶立刻点头,“有,有,有很多。” 在二奶奶的引导下,苏清从外屋桌上拿了笔墨纸砚,宣纸铺平,拿了毛笔,“会写字吗?” “会。” “会就行。” 转手将毛笔塞到二奶奶手里,“我说一个字,你写一个字,有一点写的不对,我就给你一刀。” 二奶奶…… 乖乖接过毛笔。 “大夏朝二十年七月二十六,我在房中与陆康偷情……” 苏清才念第一句,二奶奶就一脸错愕回头看她,“啊?” 苏清手里刀子一比划,抬手在她胸口捏了一把。 疼的二奶奶差点跪了。 哆嗦着倒吸冷气,“我写,我写。”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在苏清口述二奶奶笔录之下,言简意赅的描述完二奶奶和陆康的偷情一事。 等她全部写完,也签了字,苏清一把抓起二奶奶的手,刀子在她拇指指腹一划,二奶奶一声惨叫嚎起的同时,苏清将她拇指摁倒名字上方。 完美按出一个手印。 看着那鲜红的指印,二奶奶只觉得有点头晕脑胀缓不过神。 她精明能干了十几年,今儿,阴沟里翻船了? 华南山的道士,果然与众不同啊! 一切做完,苏清将那张纸叠起收好,“行了,你也不用害怕,三万两银子到手,顺便再回答我几个问题,这件事,咱俩一笔勾销,反正我也不认识你,不会害你的。” 二奶奶…… 这话,听着有点别扭啊。 还是乖乖点头,“什么问题?” 苏清皱了下眉,“你难道不是应该先把三万两给我?” 二奶奶…… 床榻底下有个小巧的机关,机关按下,立刻露出床榻下的一个小暗道。 二奶奶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匣子,拿了一把银票给苏清,“应该只多不少。” 苏清冷笑着接过,“你倒是大方,不过,我这个人做事有原则,说三万两,就三万两,一分不多收。” 说完,苏清数都没数,一把将银票卷起收好。 二奶奶…… 银票收好,苏清扯了目带错愕的二奶奶在床榻上坐下,“我问你,窦家是不是有个当年在宫里做过事的嬷嬷?” 问题问出,苏清一瞬不瞬看着二奶奶。 二奶奶的面色,骤然铁青起来,戒备的看着苏清,“你问这个做什么?” 苏清冷笑,“你是不是以为,我收了你的钱就不会杀你了?” 刀子在二奶奶脸蛋拍了拍,“吃什么长大的,这么天真。” 二奶奶…… 那冰凉沁骨的匕首触及肌肤,她是真的怕的要命。 “我说。”深吸一口气,二奶奶探究的看了苏清一眼,“窦家是有个老姑奶奶,听说当年在宫里,伺候过太后娘娘。” “人呢?”苏清道。 第一百八十九章 齐活 “前些日子,京里来人,见了老太太,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人走之后,老太太就把老姑奶奶送走了。”二奶奶舔舔嘴唇,道。 苏清狐疑看她一眼,“送走了?” 见苏清不信,二奶奶立刻道:“真的,我都这样了,没必要骗你啊。” 苏清冷笑,“你最好没有骗我。” 顿了一下,苏清道:“人送到哪去了?” 二奶奶摇头,“是老太太亲自送出去的,送到哪,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苏清动了动手里的匕首。 二奶奶颤着眼皮,道:“真的不知道,我虽然管着窦家的中馈,但老太太屋里的事,我一点都不知道。” 天地良心,她真的很想刺探有关老太太的事,可惜,十几年了,一点都没有成功。 苏清觑着二奶奶的脸色,估摸她说的该是真话,便道:“老太太是怎么把人送走的?谁赶得车?当时都谁跟着去了?” “赶车的不是我们窦家的,一同跟去的人……”认真想了想,二奶奶道;“好像没人跟去,老太太自己个回来的。” 苏清…… “京都来的那个人,你认得吗?” “模样倒是记不清了,不过再见肯定认得出。” 说着话,外面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 应该是陆康带着人来了。 苏清拿着匕首在二奶奶面前比划两下,“怎么说,你该比我清楚吧。” 二奶奶立刻点头,“清楚,清楚。” 说完,目带不甘的看着苏清,“我那件事,您能顺便帮个忙吗?” 苏清简直无语了。 看着二奶奶眼底执着的灼热,苏清心头微动,笑道:“你要是能帮我找出这个老姑奶奶被送到哪了,我就帮你。” “这个……”二奶奶一脸难色。 外面的脚步声已经逼近。 苏清道:“这个,随便你,我从不强迫别人,反正没你我也能找到,也许就是费点劲而已。” 从不强迫别人? 二奶奶…… 说话间,屋门被推开。 “咯吱”一声响起的同时,二奶奶作出决定,“好,我答应,你一定要帮我,他们的院子在西南角。” 苏清…… 二奶奶语落,陆康已经领着容恒进来。 进门一瞧小慧床上没人,苏清正和二奶奶并肩坐在方桌两侧,看上去还非常和睦的样子,陆康顿时瞠目结舌。 什么情况。 二奶奶一脸淡然看着他们,起身迎接,“道长来了。” 满脸热情。 陆康…… 瞪大眼睛,陆康匪夷所思看着二奶奶,“二婶,您,他,我……” 二奶奶横了陆康一眼,“什么你你我我的,连句话也说不清楚。” 语落,二奶奶朝容恒看过去,笑道:“这屋子总是半夜闹出怪声儿,还请您瞧瞧。” 说完,二奶奶转头看苏清,满目赫赫:帮我! 苏清…… 容恒扯了苏清,压低声音道:“长青他们没有找到人,我们需要在窦家住下细查,等会听我安排。” 正说话,一个小丫鬟就扶着老太太进来了。 “道长,需要在此做法吗?”老太太一脸虔诚看向容恒。 容恒正要说话,被苏清抢先一步。 苏清朝老太太作了一揖,道:“贫道刚刚查看过,做法怕是无法解决这屋子的问题。” 闻言,二奶奶松下一口气。 老太太骤然脸色一紧。 居然做法都解决不了,这么严重! 老太太恭敬道:“敢问大师,可有破解的法子?这院子是老身二媳妇的院子,近些日子,总是闹出怪声,闹得人心惶惶的。” 苏清颔首,装模作样掐指一算,“府中西南角方向,有一股不属于窦家的气息强行融入,这股气息恰好冲撞了西南角的花神娘娘……” “花神娘娘?”二奶奶大惊失色看向苏清,“这可如何是好?” 苏清又一阵念念有词的掐算,“花神娘娘被冲撞的灵气散落到这里,故而才导致深夜怪声,若要破解……需得找出那团新来的气息,将其挪至……” 掐算一下,苏清看向老夫人,“需要将其挪至这院子隔壁才好。” 容恒…… 他媳妇在干嘛? 容恒朝苏清递了个眼色,苏清没理他,只朝老太太道:“至于是什么新生气息,贫道还要去西南角方向瞧瞧才知道。” 老太太看了陆康一眼,一叹气,“道长果然道行高深,不瞒道长,府中西南角方向,正住着老身新进门的孙女婿。” 苏清一脸惊讶,“果真?那这新生的气息,该就是他的了,还要将其速速挪开才好,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眼见苏清将神棍的潜质发挥的淋漓尽致,容恒抖抖嘴角,一脸无奈。 老太太颔首,“今日,多谢两位道长了,府中准备了薄酒……” 在容恒答应之前,苏清立刻拒绝,“我们赶路要紧,就不多叨扰了。” 容恒狐疑看向苏清。 难道他的话苏清没听到? 二奶奶一脸受惊的表情,幽幽缓过一口气,拍拍胸脯,朝老太太道:“既是道长赶路要紧,不如多给些银两吧,也方便道长路上用度。” 老太太点头,“你准备吧。” 等离开窦家,走远了,容恒一把拉住苏清,“你什么情况?我刚刚……” 苏清笑眼弯弯从衣袖里取出一把银票,转而交给福星,“收好。” “好嘞!” 长青和容恒错愕的看着福星收起那一把银票。 最少三万两! “哪来的?” 苏清好心情的将怀里的纸拿出来,递给容恒看。 几眼扫过,容恒嘴角一抽,看向苏清,“这都行?” 苏清耸肩,“送上门的,我也很意外啊!” 容恒…… “不仅多赚了三万两,而且,我还知道,前几天京都来了个人,见过窦家老太太没一会,窦家老太太就把那个嬷嬷送走了。二奶奶说了,她会尽快打听到嬷嬷的下落的。” 容恒…… 所以,他在后院上蹿下跳费心费力的做法却一无所获,他媳妇捉了个奸,就不仅打听到老嬷嬷的事,还收了三万两? “难怪我和福星到处找不到人呢,原来是被送走了。”长青啧啧一叹,“二奶奶说的这个京都来的,应该就是长公主府邸的马夫。” 苏清一脸惊讶,“长公主?” 说着话,苏清和容恒上了马车,一行人折返回京。 马车里,容恒解释道:“案子查到现在,当年陷害岳父和我母妃的人,十有**与长公主有着脱不清的关系。” 顿了一瞬,容恒又道:“上次在大佛寺后山附近我被刺杀,就是长公主派的人。” 第一百九十章 保护 苏清有些意外。 记忆里,她爹只和镇国公有仇,和长公主压根没什么来往啊。 而且,上次刺杀,那帮死士是要往死里搞容恒啊。 长公主可是容恒的姑姑。 这…… 震惊只维持了一瞬,转瞬苏清就接受事实了。 毕竟,长公主是太后的亲闺女,太后和镇国公又是同胞血脉的关系。 现在,她和容恒是一伙的,长公主既然存了要搞死容恒的心,多年前又陷害过她爹……嗯,此人不得不防。 心头小黑本,苏清又记下一个名字,加黑加粗,重点标注。 “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苏清问容恒。 容恒眼睛微阖,靠在车厢里,“这个二奶奶未必靠得住,我还是从长公主府邸的马夫入手。” 辛辛苦苦一场,成果源于媳妇捉奸。 这…… 顿了一下,容恒脑中电光火石一闪,猛地睁眼看向苏清。 恰好,苏清眼底一亮,也看向容恒。 异口同声,“老太太。” 老太太可是当事人,从她下手可比从长公主府邸的马夫下手方便多了。 一炷香后,马车再次折返三合镇。 这次,他们四个褪去道士衣衫,只穿了寻常衣服。 夜深人静,长青和福星在窦家院墙外接应,苏清和容恒一人脸上蒙一块黑布,翻墙入室。 一番摸索,直奔老太太的屋子。 屋里,已经熄了灯。 苏清轻手轻脚挑开大门内锁,轻轻推门,抬脚进去。 就在苏清一脚跨进去的一瞬,容恒忽的一把将其拉住,轻轻摇头。 苏清狐疑看向容恒,微微挑眉:怎么? 容恒伸手做个禁声的动作,拉了苏清离开屋门,“这屋子,有古怪。” “古怪?” “太安静了。”容恒看了一眼正屋,“小心为上。” 深吸一口气,两人再次折返,不过,这次折返回去的时候,苏清手里提了个顺便抓来的小厮。 小厮已经被苏清打晕,容恒再次轻轻推门,屋内一片坟茔般的静谧。 苏清将那小厮推了进去。 就在小厮双脚迈过门槛的一瞬,原本结实的青石砖地面,忽的裂开一道口子,苏清眼睁睁看着那小厮掉了下去。 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转头去看容恒。 月色清辉下,容恒谨慎的望着屋里,侧脸棱角分明,带着一层高冷又禁欲的气息。 苏清…… 大半夜的,想什么呢! 兀自嫌弃自己的皱了个眉,苏清转头进入战斗状态。 就在那小厮落下一瞬,裂开的青石砖又飞速合上,屋里,骤然灯火通明。 一道阴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没想到,你们还真有胆子再来!既是送上门找死,就莫怪老身不给你留命了。” 是那老太太的声音,声音落下,伴着一声咔嚓声响起。 像是拧断了谁的脖子。 苏清和容恒相视一眼。 容恒一把拉起苏清,两人脚尖点地,腾空而起。 他们飞起的一瞬,无数支利箭从屋里嗖嗖射出。 苏清头皮一麻,倒吸一口冷气,好险,差点成筛子了。 看着脚底下飞射出来的箭羽,朝容恒道:“谢谢了。” 容恒嘴角微扬。 刚刚,苏清和他紧紧握着手,手掌大小,尺寸刚刚合适。 看看,连手都是天造地设的。 就连苏清手掌的小粗糙,被他握住,都是那么让人身心愉悦。 看容恒面上露出一缕古怪的笑,苏清皱眉,这货想什么呢? 从窗沿下腾空而起,落脚点就只能是屋顶。 然而,对方似乎早就料到他们会落在此处,屋顶上,布满尖锐的木桩和钉子。 看着那密密麻麻尖悠悠的一片,苏清心头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 靠! 这什么老太太啊! 心理极度变态啊! 苏清飞快的扫视四周,想要寻找新的落脚点,猛不防身子忽的一转,被容恒打横抱起。 苏清心头一闪,“天!你做什么!” 人已经躺在容恒怀里。 容恒稳稳的,紧紧地抱住苏清,一脚立在木桩尖锐的顶端,保持金鸡独立状。 眉目宠溺,“保护你啊。” 苏清…… 嘴角一抽,转头去看容恒脚下。 靠! 简直发现了新大陆。 “你怎么站住的?” 根本来不及想她被容恒抱在怀里的事,苏清满脑子震惊,病秧子容恒怎么做到的。 这木桩尖锐的简直可以缝衣服了。 “你…你……” 容恒嘴角微弯,抱紧苏清,“我都说了,我是振阳道长的关门弟子,堂堂华南山的弟子,还对付不了这点机关。” 苏清眼睛大睁,躺在容恒臂弯,“你真的是振阳子的弟子?” 容恒嗯了一声,“我从不骗你。” 目光在月色下,泛着点点光泽。 苏清…… 怎么瞧着,这目光有点……暧昧? 咳咳。 想多了想多了,这货怕恨不得掐死她,怎么会和她暧昧呢。 一定是今儿晚上刺激受大了,出现幻觉了。 窦家院墙外,福星一脸震惊望着不远处金鸡独立的容恒和他紧紧抱在怀里的苏清,嘴角一抽,“那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长青…… “我家殿下抱着王妃啊。”长青非常直白的解释。 福星小脸紧绷,“一定出问题了。” 顿了一下,“不然,怎么也该是我家主子抱着你家殿下才是!让你家殿下抱着,这像什么话!” 长青…… “要不,我们去看看情形?”长青无力的看了福星一眼,转而将担忧的目光落向金鸡独立的人。 福星摇头,一脸坚定,“不行,主子的命令是在此接应,军令如山,我不能擅作主张。” 顿了一下,“要不,你去看看吧。” 长青…… 脚尖点地,长青翻身进了院里。 房顶,容恒抱着苏清,苏清一脸如临大敌瞪着院里。 足足十排弓弩手立在院里,成包围状将他们围住,箭弩准准的瞄向他们。 老太太拄着龙头拐杖,从屋里出来,嘴角眼底挂着令人心头发毛的笑,仰头看屋顶的人,“你们自找的。” 说完,龙头拐杖在地上重重一杵,“射箭。” 苏清…… 下意识紧紧一抓容恒的手,“你们华南山的道长,有没有教过你撒豆成兵召唤亡灵什么的?” 容恒…… 第一百九十一章 滚筒 瞧着苏清紧绷的脸,容恒单手抱着她,腾出一只手,捏了苏清脸蛋一下,“如果今儿死在这里,你后悔吗?” 苏清…… 靠! 大哥,这种时候,就别说这种电影结束语了好不好。 我不想死在这儿啊! 脚下,响起一片齐刷刷的咔咔声,弓弩手已经启动手中装备。 只需三秒,那些如雨的箭就能飞上来把他们射成肉泥。 不能这么当活靶子啊。 苏清身子一挺,想要从容恒怀里下来,“咱们下去,近距离作战,他们的箭弩功效不会太高,我们胜算还要大些。” 容恒紧紧箍着苏清,一双眼睛,宛若钉住一般盯着怀里的人,“你后悔嫁给我吗?” 苏清…… 这大哥是不想活了? 我想活啊! 为了安抚容恒那颗想不开的心,苏清深吸一口气,“不后悔,不过,我们……” 苏清话未说完,就听得箭羽刺破空气的尖锐声音响起。 嗖嗖嗖。 无数支箭向他们射来。 苏清心头一沉,完了! 不行,老子不能这么认命,怎么都得拼一把。 苏清腰上一用力,正要跃身而起,打算决一死战,忽的身子一轻,容恒一手持剑,一剑下去,砍断四周四五根木桩,转手将苏清放在那。 “趴着别动,看本王怎么绝地逆袭。” 风轻云淡落下一句话,容恒一手持剑,眼底温柔尽敛,凝着肃穆的杀气。 苏清从未见过这样的容恒,不禁愣怔。 无数箭羽已经扑面而来。 苏清愣怔间,就见容恒一个三百六十度飞速转身腾空而起,手中一柄利剑被他舞出迸射的银光。 剑法犀利,手法迅捷,明明手中只有一把剑,却觉他周身都被利剑环绕,形成一道屏障。 这个屏障,不仅可以将箭羽拦下,还能反射回去不少。 那种感觉……宛若一个高速旋转的滚筒洗衣机,在朝外甩水珠子。 苏清震惊的望着容恒,心头一股异样的情愫默默的缓缓的悄悄的升起。 说不清道不明,却就是觉得有些心神微荡。 底下弓弩手显然没料到房顶的人防御能力这么强,立刻加大了进攻力度。 箭羽骤然密集起来。 却是在箭羽密集的一瞬,容恒猛地一把拉住苏清,“抱紧我。” 苏清紧紧抱住容恒脖子,胸口贴胸口的和容恒合二为一。 容恒发挥他滚筒洗衣机的武功,再次旋转起来。 这次旋转…… 一面挥剑旋转,一面踩上射来的箭羽。 那些密集的成片的箭羽,就成了容恒从房顶慢慢落地的滑道。 紧紧抱着容恒,听着他结实胸膛里砰砰的心跳声,明明身处险境,她却生不出一丝不安。 仿佛,这个人能给她足够的安全。 ……明明是个病秧子。 这种情愫,穿越前穿越后,苏清从未有过。 她一直都是冲锋在前端的那个人,一直是保护别人的那个人,这种被保护的感觉……让人有点想哭。 呃…… 生死难定,她都在胡乱想什么啊。 思绪一敛,恰好脚掌落地。 落到地上,苏清的武功就能发挥出来。 正如她所言,近距离作战,弓弩的作用就没有那么强大了。 与容恒背靠背,两人形成完美的防御。 长鞭出手,苏清的鞭子准准的瞄向那个歹毒的老太太,鞭稍一卷,将其倒栽葱的抛向空中。 长青就是这个时候翻进院里来的。 老太太被凌空抛起,长青一看院子里的阵仗,立刻脚尖点地,打算把老太太活捉了。 就在长青要腾空而起的一瞬,一只脚忽的踩在他的头顶,活生生将他又踩了回去。 转瞬,长青就见福星从他头顶飞过去,直扑那个老太太。 也就是说,刚刚是福星把他的头当做一个着力点了?! “主子!”一把擒住老太太的咽喉,福星朝着苏清喊了一句。 长青…… 不是军令如山吗? 老太太被捉住,四周的弓弩手立刻停手。 苏清朝福星道:“把人交给长青,给他们来个全家福!” “好嘞!” 就在老太太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的时候,福星一把将她抛出去,长青跃身接住。 和老太太一起抛出去的,还有一颗药丸。 长青想都没想,接住就塞到嘴里。 同时就看到他家王妃正将一颗同样的药丸喂到他家殿下嘴里。 而福星从腰间取出三个小瓷瓶儿,嗖的抛上空中。 苏清手中鞭子挥出,瓷瓶儿被苏清抽的四分五裂,里面的药粉就随着瓷瓶儿的碎裂而散落出来。 几十个弓弩手,齐刷刷倒地。 苏清冷冷扫了一眼,“杀了。” “是!”福星一声领命,提着剑就朝那些倒地的弓弩手刺过去。 就跟切西瓜一样。 容恒看的嘴角一抽一抽的。 苏清转头看容恒,“是不是觉的很残忍?” 容恒摇头,“我只是想说,既然有药粉,刚刚为什么不用?” 苏清…… 白了容恒一眼,苏清道:“这种药粉,不是我配出来的,是从战场上得来的战利品,一共就那么几瓶儿。” 情非得已,绝不会浪费。 长青提着已经昏迷的老太太走过去,“她怎么办?” 苏清瞥了一眼,“绑了手脚,扔地上。” 长青应命,立刻执行,等长青绑完,苏清蹲身,拿着一把小匕首,朝着老太太大腿处一戳。 “啊~” 一声惨叫,老太太立刻就醒了。 长青…… 太凶残了。 苏清将匕首上的血在老太太衣服上蹭了蹭,匕首收起,朝容恒道:“问什么,你问吧。” 容恒看了苏清一眼,蹲身在老太太面前,“人呢?” 老太太看着容恒,嘴巴紧闭一言不发。 容恒深深看了她一眼,又道:“你既然知道我们的身份,白天的时候怎么不动手呢?你就这么肯定,我们还要回来?还是说,你也是刚刚知道我们身份的?” 老太太依旧一言不发。 “你……” 容恒正要再问,苏清忽的脸色一变,“不好!她要自杀。” 俯身伸手去捏老太太的嘴,然而,晚了一步。 就在苏清的手捏住老太太下颚的一瞬,一股散发着臭气的黑血从老太太嘴角流出。 她整张脸还维持着方才的视死如归,眼睛狠狠瞪着容恒。 第一百九十二章 爆炸 容恒脸色一青。 恨恨捏拳,在地上捶了一下。 花了这么大的功夫,却是这样一个结局。 苏清深吸一口气,拍拍容恒的肩膀,“算了,谁也没想到她一个老太太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不过,死了也是好事。” 容恒抬眼看苏清。 苏清道:“你说,她和长公主是什么关系,宁愿死了,也要保守秘密。” 容恒眼底神色微动,转头看向老太太的尸体。 五十多岁的年纪,保养的非常好,甚至连一根银发都没有。 衣裳…… 竟然是宫中御用的雪缎! 猛地发现这一点,容恒忍不住伸手去摸老太太身上的衣料,不仅是宫中御用的缎子,更是今年的新花样。 这种雪缎,就连太后,也只一套衣裳。 这个三合镇的老太太,居然当做寻常家装服穿。 苏清瞧着容恒居然去摸一个死了的老太太,顿时嫌弃的皱眉,“你干嘛?” 容恒道:“她这身衣服,就是太后也未必穿得起。” 苏清…… 高手来自民间,隐形的富婆? 正说话,忽的听到福星一声怒斥,“居然没死透?” 苏清转头,就见一个黑衣弓弩手耷拉着半个脑袋,奋力解腰上的东西。 福星抬手将手中利剑掷过去。 手起剑落,那人咕咚倒地,彻底死过去。 “他刚刚解什么?”苏清问道。 福星走过去,弯腰将他腰上的东西扯下,递给苏清,“主子,他扯这个。” 一个烟花弹? 这是要报信儿吧。 “咦,还有一个。”福星转手将他腰上另外一个扯下,交给苏清。 两个烟花弹,一颗外表红色,一颗外表绿色。 刚刚那黑衣弓弩手要扯下的,是这个红色的。 瞧着烟花弹凝神一瞬,苏清转脸朝容恒道:“要不,咱们放一个?” 容恒已经起身,瞥了烟花弹一眼,看向苏清,“你喜欢看烟花?府里有半库房的,明天我放给你看。” 苏清…… 这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默默翻个白眼,苏清将那个绿色的烟花弹交给福星,“一会咱们离开的时候,你把这个放了。” “好嘞!” 说罢,苏清正打算邀请容恒去老太太屋里瞧瞧,看有没有收获,就听得“轰”的一声巨响,一股热气流劈头盖脸砸来的一瞬,强烈的火光燃起。 老太太的屋子,自己个原地炸了。 苏清…… 靠! 要不要这么智能! 房子燃起冲天大火,火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在院中蔓延,如同疯狂的火蛇。 “院子里被浇了火油?”长青震惊的看着扑面而来的火蛇。 “快走!” 苏清声落,脚尖点地,飞身而起。 他们一行四人飞离一瞬,整个院子陷入漫天大火,火舌几乎舔到他们腾空的脚掌。 长青擦着脑门冷汗,这要是晚一瞬,也葬身火海了。 巨大的爆炸声惊动了窦家其他的宅院,原本安静的院落,骤然沸腾起来。 火光映衬,一辆马车急速离开三合镇。 马车里,容恒沉着脸,“没想到,这个窦家老太太,竟然有这样大的本事,若是我们但凡受伤,今儿也要交代在这里了。” 那样凶猛的火势,稍微反应慢一拍,动作慢一拍,也要被大火席卷吞噬。 这是为了将他们置于死地,下了大工夫啊。 苏清冷笑,“究竟是她的手段还是长公主的手段,还未可知呢,不过,显然她是提前做足了准备的,不然,方才她的院子里,也不至于一个下人没有。” 为了今儿晚上一战,窦老太太遣散了院子里一切侍奉的下人。 原本是打算悄无声息的将他们一网打尽。 谁能想到会是这种结局呢! 不过幸好,没有牵连无辜。 “我就是好奇,那房子,怎么就自己个把自己个给炸了。”苏清抱臂摸着下巴,一脸不解。 这要是现代,很好理解,定时炸弹嘛。 可这是古代啊。 苏清语落,容恒面无表情道:“应该是屋子里提前备了足量的火药,火药引子旁放了火烛,火烛燃烧完,自然就引燃了火药。” “可要是窦老太太没死,这大火一烧,不也把她烧死了?”苏清更加不解了。 真是狠人! 为了致他们于死地而不惜一切代价啊。 容恒冷笑,“大火烧不死她。” “啊?” “她身上那衣裳是用雪缎做的,雪缎之所以昂贵又罕见,就是因为它有一个寻常东西不及的功效,辟火。” 苏清…… 不得不说,为了弄死他们,对方准备真的很充分啊。 默默叹了口气,苏清隔着门帘吩咐福星,“放烟花吧。” “好嘞。” “砰!” 一朵绚丽的绿色烟花绽放在空中,转瞬消失。 夜幕下,马车飞驰回京。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看着烟花消失,苏清放下窗帘问容恒。 “只能走长公主马夫的路子了。” 苏清笑道:“也未必,也许二奶奶能给我们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对于那个二奶奶,容恒不抱太大希望,却还是问道:“她要是有消息,怎么联系你?” “我让她去十里铺找一个叫薛一为的。”苏清道。 “薛一为?” 苏清笑道:“假名字拉,薛天,胡一为,综合一下,这几天,我会让胡一为派人过去蹲点等着。” 容恒…… 京都,长公主府。 已经熄灯的正房,火烛燃起。 “公主,三合镇那边,燃起绿色的烟花。”贴身婢女回禀道。 长公主眼底闪着寒光,任由婢女服侍着装扮好,穿了斗篷,离府进宫。 长公主深夜进宫,惊动了宫中上下。 慧妃寝宫,皇上一脸阴沉坐在上位。 太后觑了皇上一眼,朝长公主道:“把你方才同哀家说的,再详详细细和皇上说一遍。” 长公主扫了慧妃一眼,抿唇道:“皇兄,就在刚刚,臣妹府中一个下人回禀,说他在三合镇的亲戚传话,九王妃不知为何,在三合镇大开杀戒,被三合镇的窦家给控制住了。” 慧妃闻言,羽睫一颤,深深朝长公主看过去。 掌心不禁酝起密密一层细汗。 太后看了皇上一眼,问长公主,“他的亲戚,为何要给他传话?” 长公主道:“那下人的爹娘,被九王妃杀了,他家亲戚告诉他,是想要让他求我给他爹娘做主。” 第一百九十三章 告状 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慧妃不敢贸然开口,只似有若无朝青穗递了个眼色。 青穗会意,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一离开寝宫,青穗拔脚狂奔。 寝宫里,长公主一脸难色看着皇上,“皇兄,这种事,您还是派人查查吧,若是那人回禀属实,九王妃此举,实在……” 顿了一瞬,仿佛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语,长公主又道:“若是有人造谣,这种谣言传开,对九王妃也不是好事。” 长公主一脸诚恳。 嘴角微翕,几次欲言又止,到底忍不住,又开口道:“不知道的人,怕还以为这件事,和朝廷有关,毕竟,她是挂印任职的。” 皇上盯着长公主,眼底神色,晦暗不明,面上有怒气翻滚,却只是置于扶手上的手,狠狠捏拳。 瞧着皇上的怒色,太后叹一口气,态度坚定,“皇上,这件事,是要好好查查,若当真是苏清所为,这个王妃,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得了,哀家断然不会许她如此糟践恒儿和皇室的名声。” 语落,太后目光带着威逼,看向慧妃。 慧妃只当没察觉,垂首低眉,一言不发,绞着手里一方丝帕,焦灼的等青穗回来。 皇上沉着声音,吩咐福公公,“去把禁军统领给朕叫来。” 这种事,不论真假,都不能公开去查。 当然,他不相信这是真的。 所以,更不能公开去查。 不然,查出真相,某些人落下的面子,如何捡回来。 某些人不要脸,他还要呢! 说到底,都是皇室的。 深吸一口气,皇上只觉得有些胸闷。 皇上语落,太后立刻道:“这种事,禁军统领如何查的清,还是让大理寺出面吧。” 皇上转头,幽幽看向太后,“只是核实情况,禁军去合适些,万一这其中……” 太后冷声打断皇上,“莫非,这次皇上又想包庇苏清?” 皇上…… 朕哪次包庇苏清了? 苏清用得着朕包庇吗? 哪次不是你们自己个作茧自缚! 心头无力翻了个白眼,皇上道:“若是属实,朕绝不会包庇任何人,只是,现在只是去核实情况,没有必要惊动那么多人,反倒闹得人心惶惶。” 太后沉着脸,“皇上,苏清身为王妃,屡屡犯错,已经惹起众怒了,这次,倘若她当真做出这等惨绝人寰之事,哀家绝不会容任何人求情。” 脸色寒凉,太后继续,“至于核实情况,皇上派禁军去,哀家没有意见,不过,也让大理寺卿同去的好,免得错失第一现场。” 皇上…… 又不是查谋杀命案,还第一现场。 苏清杀人,用得上谋杀吗? 直接明杀好吗! “母后,现在深更半夜,就不必惊动大理寺了,要去,明日一早……” 皇上尽量耐心。 太后却没有耐心。 不悦的看着皇上,道:“身为朝廷大臣,既是领着朝廷俸禄,就该鞠躬尽瘁,莫非办案还要区分白天黑夜!” 语落,太后也不多同皇上说,只吩咐谢太监,“你去大理寺卿家走一趟,让他即刻动身去三合镇。” 谢太监恨毒了苏清,明知此时应该等一等皇上的意思,却义无反顾的应了一声,转脚就走。 福公公看向皇上。 皇上无奈一叹,朝福公公颔首,福公公领命去传召禁军统领。 待福公公一走,皇上对太后道:“母后,案子要审出来,最早也是明日了,要不您且先回去歇着。” 太后一脸坚定的拒绝道:“哀家就在这里等!哀家倒要看看这个苏清到底是什么凶神恶煞之徒,竟然对手无寸铁的百姓做出这种事!” 长公主抿唇一叹,“皇兄,臣妹也不好离开,府中下人还等着臣妹的结果,臣妹不能寒了他们的心,都是跟了臣妹几十年的老人了。” 皇上…… 一直沉默的慧妃,忽的抬头,朝皇上道:“既是太后娘娘和长公主殿下都关心案情,不忍安歇,臣妾去备些宵夜吧。” 慧妃正要起身,长公主一记凌厉的目光射过来,“慧妃,你是要去备宵夜,还是准备去通风报信。” 慧妃错愕看向长公主,转而朝皇上道:“陛下明察,臣妾真的是去准备宵夜,至于通风报信,臣妾向谁通风报信啊?苏清都被三合镇的人给控制住了。” 慧妃语落,眼角余光看到青穗的裙角在殿外闪了一下。 似有若无转头,慧妃看到青穗递来的眼色。 心头一松,慧妃朝皇上道:“陛下,既是长公主说起通风报信,臣妾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皇上沉着声音道。 “长公主说,苏清在三合镇做下令人义愤填膺之事,臣妾觉得,不妨且先派人去恒儿府邸瞧瞧。” 长公主立刻冷笑:“慧妃是想说,此事问过恒儿吗?托苏清的福,恒儿也在三合镇!” 太后震惊道:“恒儿也在?” 长公主痛心疾首点头。 太后盛怒,看向皇上,“皇上,这件事,决不能姑息,哀家好好的皇孙,被她带成什么样!” 慧妃低着头,弱弱的道:“就是派人去看看他们在不在府里,万一消息有误,岂不是……” 长公主立刻恼了,“慧妃的意思是,本宫在说谎吗?” 慧妃立刻低声道:“陛下,臣妾没有这个意思,臣妾就是想说,反正恒儿府邸也近,去瞧瞧也不耽误什么。” 长公主冷冷一哼,“皇兄,臣妹素日和苏清无恩无缘,绝不会诬陷她,既然慧妃执意想要去恒儿府邸瞧瞧,臣妹也同意,免得有人以为臣妹居心不良。” 一脸身正不怕影子歪的硬气。 皇上深深看了慧妃一眼,吩咐道:“让福公公亲自去。” 一个小內侍得令,立刻去传话。 他才抬脚,就听得太后在背后道:“福公公既是去给禁军统领传话,去恒儿府邸的事,就让容嬷嬷去吧。” 小內侍立刻步子一停,回头等皇上示意。 不等皇上开口,太后就冷声道:“怎么?哀家说话不管用吗?” 吓得小內侍肩头一抖,低下头去。 奴才就是个跑腿的啊。 “就容嬷嬷去吧。”皇上深邃的目光扫过太后,道。 容嬷嬷领命,提脚离开。 容恒府邸。 苏清沐浴过后,换过一身干净衣裳,猛地想到一个问题,朝容恒道:“方才在窦家,你的暗卫做什么去了?怎么不见他?” 第一百九十四章 相撞 一面问,苏清一面用帕子擦头发。 清水出芙蓉,虽然芙蓉有些粗犷,那也是芙蓉。 容恒瞧着,有些口渴,嗓子眼发干。 转手倒了一盏茶,仰头喝完,略略败下去一点二弟的火气,容恒道:“我派他们盯着窦家其他人去了。” 苏清…… 真是忠仆啊。 眼看主子都要被射成筛子了,居然还能纹丝不动的猫在暗处观察别人。 扯嘴一笑,苏清专心擦头发。 容恒抿了抿嘴唇,犹豫好几下,最终鼓足勇气道:“笨的,连个头发也擦不好,本王今儿心情好,勉为其难,帮你擦算了。” 说着,容恒朝苏清走过去。 苏清一脸嫌弃看向容恒,“连捏死一只蚂蚁的力气都需要酝酿,你有力气擦头发吗?你还是睡去吧。” 容恒横了苏清一眼,一把夺过苏清手里的帕子,“今儿晚上,是谁潇洒英勇武力高强的救了你。再说,你在这里擦头发,弄出这么大动静,本王睡得着吗?” 苏清眼角一抽。 靠! 不要脸! 不过,有人要做洗头妹,她正好享受。 “等等。” 容恒接过帕子正要擦,苏清跃身跳起,麻溜上了床榻,身子一躺,脑袋掸在床沿边,三千青丝顺着床沿泄下。 二郎腿翘起,苏清老佛爷似得道:“擦吧。” 容恒…… 无力翻了个白眼,容恒上前,给自己搬了个小绣墩,默默坐下。 原本,郎情妾意,他给苏清擦头发,这多琴瑟和鸣的事啊。 现在…… 容恒只觉得自己像个被人奴役的卖身奴。 一米八几的汉子,缩在一个绣着牡丹花的桃粉色的小绣墩上…… 苏清大爷似的躺在那,眯着眼睛,晃着二郎腿问容恒,“你真的是振阳道长的关门弟子?” 这个事实,对苏清而言,简直太震撼了。 振阳道长武功高强,更是修的一身好内力,耍的一手好机关之术。 反观容恒……彻头彻尾一病秧子。 完全不搭边啊。 容恒小心翼翼擦着苏清的头发,深怕弄疼她,“有必要骗你吗?” “你以前怎么没提过?” “以前你也没问过啊。” “你功夫这么好,以前怎么不见你用。” “我中毒了啊。” “你是振阳道长的关门弟子,这件事,知道的人多吗?” “不多,除了我和振阳道长知道,就你和我母妃知道。” “皇上都不知道?” “不知道。” “你是怎么拜的师傅?” “他上门找的我。” 苏清…… 嗯了一声,“不对啊,振阳道长的内力心法很强的,你要真是他的关门弟子,怎么说,他也该传授你点啊。” 有了那种强大的心法,他完全可以自己运功逼毒啊。 “不然,你以为我是凭什么活这么久。” 容恒擦着苏清的头发,看着她的红唇皓齿,不厚道的看着她领口处若隐若现的春光,有些按耐不住的浪潮在体内游蹿。 苏清晃悠着脚丫子,有些不敢相信,“难道振阳道长的心法内力,也逼不走你体内的毒?” 容恒舔了舔嘴唇,像条看到肉骨头的小狼狗。 “再好的内力,架不住他们周而复始的下毒啊,更何况,内力能逼走的,只是新鲜的毒液,那些渗透进肌理的毒素,内力无法逼走,更修复不了毒素对身体的损害。” 浴火攻心,容恒的嗓音有些沙哑。 这份沙哑,落到苏清耳中,却成了黯然。 心头狠狠一抽,痛了一下。 苏清翻身,打算起来安慰容恒一下。 而就在此时,容恒鬼使神差,向前伸了头,想要啄苏清的额头一下。 后果他都想好了,大不了就说自己擦头发擦得有些虚脱,闪了下脖子,不小心碰上去的。 一个起身一个俯身,额头犹如火星撞地球。 “砰!” “啊~~” 静谧的王府上空,顿时响起一声嚎叫。 苏清捂着自己的脑门,跃身而起,叉腰立在床榻上,指着容恒道:“你有病啊!” 容恒捂着自己的脑门儿,立在地上,仰头看苏清,“我哪知道你要起来。” 天地良心,就是一个铁头,撞上去,也没有这么疼吧。 苏清瞪着眼睛,“就算我不起来,你擦头发就擦头发,伸脑袋过来干嘛?你难道要舔干我的头发!” 容恒…… 舔干? 脑补了一下,容恒顿时嘴角一抽。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长青的声音,“嬷嬷,殿下和王妃已经歇下了,您且稍等,我立刻让福星去通禀。” 容嬷嬷脚下步子一顿,冷冷看着长青,“好,我就在这里候着,你去通传吧,我奉太后和陛下的旨意前来探望九殿下和九王妃,不见到人,无法复命,有劳了。” 长公主说了,九殿下和九王妃被困在了三合镇,此时府里,根本没人。 倒要看你如何通传。 长青目光复杂又狐疑的看了容嬷嬷一眼,转头朝福星屋子走过去。 大半夜的,怎么太后和皇上同时关心起他家殿下和王妃了。 幸亏他们回来了,不然,王妃和殿下夜里不归,太后还不定要扣个什么帽子给王妃呢! 敲门叫醒福星,言简意赅说明情况,福星没好气的瞪了容嬷嬷一眼,转头回屋穿好衣服,去了正屋。 正屋。 苏清压低声音朝容恒道:“什么情况,容嬷嬷怎么来了?” 容恒摇头表示不知道。 说话间,福星推门进来,一眼看到苏清额头顶个大包立在床上,容恒额头顶个大包立在地上,福星顿时一脸惊讶,“主子,你们做什么呢?” 苏清…… 容恒…… 咳了一声,容恒问福星,“外面什么情况?” 福星这才想起进来是干什么来了,“容嬷嬷来了,说是奉命前来探望殿下,估计没按什么好心。” 说完,福星问苏清,“您见吗?” 苏清…… 她家福星真是把她当个人物看啊。 人家奉太后和皇上双重命令前来,她敢不见吗? “请进来吧,我们更衣了就出去。” 福星领命出来,朝容嬷嬷没好气道:“进来吧,王妃和殿下换了衣裳就见你。” 容嬷嬷一愣。 见她? 不是不在吗? 狐疑看了福星一眼,多半是故弄玄虚吧。 以为我不敢进去吗? 进就进去! 第一百九十五章 进宫 昂首挺胸,容嬷嬷摆出一副捉奸的姿态,抬脚进屋。 一脚跨进屋里,瞧着空荡荡的外厅,容嬷嬷冷声道:“人呢?” 语落,不及长青答话,苏清幽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放肆!” 容嬷嬷眼角一抽,错愕看向里屋的门。 真在? 不可能! 长公主怎么会骗太后呢! 挺了挺腰杆,容嬷嬷朝里屋方向道:“奴婢奉太后娘娘和陛下的命令,前来探望两位主子,若有不恭之处,还望见谅。” 苏清穿好衣裳,扯了里屋的门出来。 一眼看到活生生的苏清,容嬷嬷惊呆了。 苏清沉着脸走到容嬷嬷面前,手起掌落,啪的一巴掌打到容嬷嬷脸上,“不见谅。” 十足十的力气,差点没把容嬷嬷老塞牙打落。 脸上挨了火辣辣一巴掌,容嬷嬷终于缓过神。 人真的在。 天哪! 那宫里,太后该怎么收场! 容嬷嬷惶恐的看向苏清,知道苏清的脾气,更担心太后的脸面,低眉垂首,大气没敢多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挨打。 “太后娘娘和陛下挂念九殿下的身子,夜间难寐,故派老奴前来探望,打扰了九殿下和王妃安寝,是老奴做的不妥,老奴知罪。” 要多恭顺有多恭顺。 语落,容嬷嬷将腰弯的更低,“既是殿下和王妃无碍,老奴便回宫复命了,也好让陛下和太后娘娘心中踏实。” 说罢,恭恭敬敬一福,“老奴告退。” 容嬷嬷转身就要走,却是才转身,就差点撞到一堵墙上。 呃…… 准确的说,是她转身一瞬,福星抱臂,冷眼冷脸立在她面前,容嬷嬷低着头一下撞到福星身上。 错愕抬头,容嬷嬷不解的看向福星。 福星手起掌落,“啪!”一巴掌,落到容嬷嬷另一半脸上。 十足十的力气。 容嬷嬷震惊又愤怒的看向福星。 王妃打我也就算了,你算什么东西! 福星耸肩挑眉,轻飘飘道:“只是单纯的想要打你。” 长青…… 他以为,福星的台词是:王府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没想到啊没想到! 容嬷嬷…… 她在太后跟前作威作福久了,除了之前那顿板子,今儿这两巴掌是她近几十年受到的最大的屈辱。 捂着火辣辣的脸,容嬷嬷心头腾的窜起一股浇天灭地的怒火,转头朝苏清道:“王妃,老奴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怒气之下,语气狰狞许多。 苏清近逼一步,双目阴凉,死死盯着容嬷嬷,“所以,长公主到底说了什么?” 质问的声音,铿锵有力,气势磅礴,快速又凛冽,宛若两军对峙。 这种战场上磨炼出来的强大气场,岂是容嬷嬷一个深宫奴婢能扛得住的。 想都没想,脱口道:“公主什么都没说!” 说完,容嬷嬷忽的反应过来,好像哪里不对。 就见苏清转头朝里屋道:“果然是长公主在宫里呢,咱们也去吧。” 语落,容恒穿着一身牙白色长袍,从屋里出来,万分宠溺的看着苏清,“好。” 说罢,两人谁都没有再看容嬷嬷一眼,肩并肩,抬脚朝外就走。 容嬷嬷顿时傻眼了。 王妃和殿下要是进宫对峙,那…… 太后如何是好! 眼皮一跳,容嬷嬷恨不得再给自己一嘴巴。 “殿下王妃留步,请听老奴解释,长公主并不在宫中,真的是太后娘娘挂念九殿下的身子……” 容嬷嬷话未说完,就被福星从后面像是提小鸡一样拽住衣领,“有句话不是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你还是别费力气了,越描越黑。” 说完,福星手一松,蹦蹦跳跳朝苏清追过去。 容嬷嬷…… 从容恒的府邸到慧妃的寝宫,容嬷嬷一路焦灼的险些将自己自燃了。 慧妃寝宫。 苏清和容恒一脚踏进去的时候,太后和长公主顿时双双错愕。 太后眼皮一跳,看向长公主,怎么回事!不是说人在三合镇吗? 长公主…… 一直沉默的慧妃,忽然激动的站起身来,直扑容恒。 “恒儿,你们回来就好,吓死母妃了。” 说罢,拉起苏清的手,“没事吧?三合镇那些人没有伤到你们吧?” 一面说,一面疯狂的向苏清使眼色。 苏清…… 担忧又感激的看着慧妃,深怕她一个用力把眼睛挤爆了。 安抚的拍拍慧妃的手背,转瞬,苏清一脸震惊,“母妃,什么三合镇?”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世界欠我一个奥斯卡! 慧妃同样震惊的看着苏清,“你们不是从三合镇来的吗?长公主说,你们被人绑在三合镇了,吓死我了。” 一脸心有余悸。 苏清…… 好吧,世界也欠你一个。 后宫的女人,果然强大! 短短几句话,慧妃把最关键的信息透露给苏清。 就算苏清今儿不是从三合镇回来的,有这几句话,也能把现场情况摸个七七八八了。 目光幽凉的扫了一眼长公主,苏清看向容恒。 容恒朝皇上作揖行礼,目带困惑,“父皇,儿臣和王妃一直在府中,怎么会去三合镇呢?谁传的谣言?” 顿了一下,容恒忽的一脸恍然大悟,看看皇上,又看看太后,“所以,容嬷嬷方才,不是去探望儿臣,而是去看儿臣究竟在不在府里?” 语气里,带着受伤的暗哑和委屈。 皇上眼底微颤,胸口一抽,一张脸唰的就冷下来,看向长公主。 长公主…… 明明收到绿色的信号弹,苏清和容恒怎么会在府里呢? 一眼看到苏清和容恒额头的大包,长公主心头一动,道:“恒儿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容恒抬手摸了下额头的包,不大高兴的朝长公主道:“姑母还是先告诉侄儿,到底是谁在散播谣言,侄儿大半夜的去三合镇做什么?” 不及长公主说话,慧妃就道:“长公主说,是清儿在三合镇大开杀戒,被三合镇的窦家给控制住了。” 容恒嚯的脸一黑。 苏清眼角一抽,震惊的看向长公主,“所以,您觉得,几个普通百姓就能制服了大开杀戒的我?” 众人…… 这话,怎么听得有点别扭。 皇上微微颔首。 就是,朕的紫荆将军,岂是几个百姓就能制服的。 所以,从最一开始,朕就不信,就算苏清大开杀戒,也绝不会被制服。 已经传完话的福公公立在皇上身侧。 福至心灵的看懂皇上的脸色,福公公顿时眼珠向上无力一翻。 第一百九十六章 职务 深深看了长公主一眼,苏清转头,看向皇上。 “父皇,儿臣觉得,几个普通百姓,肯定制服不了儿臣,要说真的制服,怎么也得几十个训练有素的弓弩手。” 一句话落下,长公主捏着丝帕的手顿时狠狠一颤。 苏清瞥了她一眼,朝皇上继续道:“父皇,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儿臣觉得,这样的谣言,断然不会平白无故传出,这种谣言,既中伤儿臣又伤及朝廷和皇家的颜面,还求父皇严查。” 之前,是太后和长公主口口声声要求严查。 现在,是苏清要求严查。 所以,这是不得不严查的节奏吗? 皇上转头朝太后道:“母后以为如何?” 太后早就懵了。 长公主信誓旦旦告诉她,苏清在三合镇暴虐无道,被人牵制住了,她才带着长公主来此让皇上彻查此事。 现在,苏清和容恒被容嬷嬷从府中带来…… 长公主断然不会骗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这种意外…… 这案子,到底是查还是不查,可不查的话,完全没有理由啊。 胸口憋着一股气,太后咬牙道:“自然要查,只是,苏清贵为王妃,此事不宜大张旗鼓的查。” 皇上眼底闪过冷笑。 现在,不宜大张旗鼓了? 转头看向苏清,“你以为如何?” 苏清抿唇看向太后,肩头微微一垮,带着一股无奈,“儿臣也觉得,不该大张旗鼓。” 太后顿时松下一口气,转瞬又狐疑看向苏清。 苏清居然同意她的话? 皇上也不解的看着苏清。 他不好反驳太后的话,原想着,只要苏清反驳了,他就能顺势将此事公开严查。 这样,也给那些总是存了不安分的人心一点警告。 苏清深吸一口气,诚恳的看向皇上,“父皇,传播谣言,陷害儿臣的人,断然不是寻常百姓,儿臣想,此人不是朝廷重臣便是皇室亲族,若是大张旗鼓的查,查出什么,伤的都是父皇的颜面。” 太后脸色一青,“这是什么话!” 苏清直视太后,“回禀太后娘娘,孙媳妇说的是实话,孙媳妇和普通百姓没有仇啊,而且,孙媳妇既是将军又是王妃,普通百姓也没这种胆量啊。” 太后…… 皇上感动的看着苏清。 真是一个好孩子。 被人如此冤屈,居然还想着他的颜面。 再看长公主,目光就又冷了两分。 深更半夜,跑到宫里说这种事,若说长公主没有他心,他是一点不信的。 长公主顿时心头狠狠一颤,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父皇,此事既然是事关儿臣清白,又关系皇家颜面,儿臣恳求父皇,不如让九殿下去查。”苏清抬眸,一双眼睛坚定而又认真的看着皇上。 微微抿唇,“几个成年皇子,都有朝事做,唯独九殿下……” 语调突然悲伤起来,莫说旁人,就连容恒都措手不及。 所以,此时他应该情绪到位吗? 太后心口一缩,立刻道:“恒儿的身子……” 不及太后说完,苏清便将其打断。 “之前,九殿下是身子不好,难承大任,可自从没人给九殿下下毒,他的身子,真的好多了。”苏清非常诚恳的道。 太后的脸,倏地就铁青了。 “父皇,儿臣希望父皇给九殿下一个机会。” 皇上的心口,宛若被狠狠戳了一下。 给容恒安排职务,居然是被苏清央求,还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一种无力又愤怒的凄凉感骤然袭遍全身。 皇上目光颤抖,看向容恒,转瞬,一个深吸气,道:“好,此事,交由恒儿全权负责,究竟要如何查,你自己说了算,朕只看结果。” 顿了一下,皇上补充道:“注意身体。” 容恒…… 立刻抱拳作揖,脸上带着应该有的兴奋和激动,“是,儿臣一定不负父皇信任。” 长公主…… 太后…… 所以,今天一闹,是为了让容恒重新出现在朝中吗? 长公主自责又愤怒的低头。 慧妃一脸慈母的关怀,看着苏清和容恒额头的包,“好好地,怎么两人头上撞这么大的包?” 这两人站一起,就是一拼凑版的小龙人啊! 刚刚长公主问起这个包,被容恒顾左右而言他的岔开话题。 现在,慧妃再问,容恒有些尴尬的摸摸包,不知如何回答。 难道要说,他给他媳妇舔干头发撞的? 容恒朝苏清看去。 苏清一脸愤怒的看了容嬷嬷一眼,转而朝皇上道:“还求父皇给儿臣和九殿下做主。” 容嬷嬷顿时身子一抖,怎么感觉九王妃方才看她那一眼,有杀气?! “嗯?到底怎么回事?” 皇上此刻,满心对容恒的内疚和心疼。 苏清深吸一口气,道:“容嬷嬷去的时候,儿臣和九殿下,正在醒着睡觉,被容嬷嬷吓了一跳,我俩就撞一起了。” 这话,粗一听,没什么不妥。 细思…… 醒着睡觉?怎么睡觉?睡什么觉? 吓一跳,什么姿势睡觉,才能撞一起把脑门撞成这样。 呃…… 众人脑中,浮现出各自脑补的画面,太后不由尴尬的一抖眼皮,怒道:“长辈面前,胡言乱语什么!成何体统!一点教养没有!” 苏清直视过去,“那容嬷嬷就能在我们睡觉的时候,胡乱闯吗?” 一点害臊的情绪都没有。 反正她看出来了,不管查出什么,总有小鬼顶缸。 左右暂时撼动不了太后和长公主这两尊大佛,就拿容嬷嬷解解气算了。 容嬷嬷立刻扑通跪下,“陛下明察,老奴冤枉,老奴没有乱闯,给老奴十个胆子,老奴也不敢在九王妃面前撒野。” 容恒幽幽看着容嬷嬷,拉住苏清的手,朝容嬷嬷道:“你的意思,是王妃在撒谎吗?” 容嬷嬷…… 她算是看出来了,九王妃和九殿下,明显是在拿她作伐子,打太后的脸。 这种事,他俩一口咬定,她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眼下,就看这脸,怎么打能损失小些。 心头千回百转,容嬷嬷朝太后看了一眼,转而朝皇上道:“陛下恕罪,老奴知错了,是老奴情急之下失了分寸。” 她抗下了,就和太后无关了。 皇上目光阴冷,看着容嬷嬷,“既是错了,按宫规,当杖毙。” 容嬷嬷顿时脸色一白。 太后嚯的转头看向皇上,眼底神色,错综复杂,惶恐愤怒之下,涌动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 第一百九十七章 想多 “皇兄,容嬷嬷只是不慎冲撞了恒儿,也不是故意的,她勤勤恳恳侍奉母后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一直垂眸的长公主急了,“更何况,她也奉命行事。” 瞥过一眼容嬷嬷,这才惊觉,容嬷嬷左右脸颊肿起,宛若迷雾中寻到一盏灯,长公主指了容嬷嬷的脸,吃惊道:“你的脸,谁打的?” 出宫前还好好地,从容恒府邸回来,脸就肿了。 谁打的,很清楚。 太后沉着脸,看向苏清。 苏清腰杆一挺,镇定道:“我打的,那种事,被她惊吓而暂停,我怕以后孕育不了皇嗣,当时太愤怒了。” 容恒…… 皇上…… 还有这种影响? 皇上目光复杂又带着一点担忧的看向容恒。 儿啊,所以,当时你到底被容嬷嬷吓得发生了什么? 容恒…… 太后的脸,越发沉的发黑。 以后苏清不能怀孕,都是容嬷嬷的错了? 长公主张了张嘴,震愕的看向苏清。 她活了几十年,头一次见一个女人将这种话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不害臊吗? 羞耻心呢? 可……就是无从反驳啊! 咬了咬牙,长公主站起身,朝皇上低低一福,“皇兄,臣妹求您看在容嬷嬷侍奉母后多年的份上,从宽处罚。” 事已至此,她还能如何,唯有从长计议。 皇上压根也没打算真的能杖毙容嬷嬷,敛了心思,瞥了太后神色一眼,幽幽道:“念在你侍奉太后多年,就掌嘴五十。” 语落,朝慧妃道:“让你的宫人执行。” 太后吁的松下一口气,沉着脸坐在那,目光如刀,直直射向苏清。 容嬷嬷顿时瘫软在地上。 慧妃应了一声,转头吩咐,“紫薇,你去吧。” 苏清…… 紫薇? 眼睁睁看着一个身姿盈盈的宫女立在容嬷嬷面前,左右开弓打巴掌,苏清抖了抖眼皮。 真是天道有轮回啊! 容嬷嬷,你也有今天! …… 等苏清和容恒从宫里出来,天边已经泛起曦光。 秉承着人前要恩爱的原则,容恒紧紧牵着苏清的手,“谢谢。” 苏清大咧咧一笑,“客气什么,等你把镯子的事情查清楚了,也还我爹一个清白。” 容恒目光闪闪,“我不是说这个。” “那你说什么?” 声音灼热而宠溺,“谢谢有你。” 经历昨夜一场生死恶战,容恒心头,很有波动。 人生啊…… 有些事不趁早说,谁知道哪天就没有机会了。 苏清原本平静的心,突突一跳,飞快的低头,想要说点什么,脑子却一片空白。 这是怎么了。 她好像又误会容某人什么了。 怎么可能是她想的那种呢! 在容某人眼里,她就是个汉子啊! 气氛骤然旖旎起来,容恒正打算趁热打铁,再接再厉,长青忽的追上前,“殿下。” 容恒刚要开口,好容易鼓足勇气的话就在嘴边,被长青一声“殿下”打断,险些闪了舌头。 杀人一样的目光射向长青,“嗯?” 长青摸摸后脑勺,殿下又抽什么风? 王妃又惹着殿下了? 看了苏清一眼,长青一脸忠心耿耿道:“殿下,禁军统领差人来问,您何时可以出发去三合镇。” 容恒…… 要不要这么敬业,天还没有大亮! 正要回答,苏清转头看过来,“你应该现在就能出发吧?” 容恒…… 他还能说什么! “现在就出发。”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容恒黑着脸松开苏清的手,兀自大步向前,走进轿辇。 苏清…… 果然是她想多了! 这人,纯粹是脑子有病啊! 不过,心里有点失落是怎么回事。 容恒去查案,苏清就直接去了军营。 此时,平阳侯府。 彻夜没有合眼的王氏正端着一碗燕窝粥,一勺一勺,心不在焉的吃。 “咯吱”一声门响,一个丫鬟快步走进来。 王氏转手将燕窝粥放下,“如何?” 丫鬟凑近,低声道:“夫人放心,王妃和殿下都安然无恙。” 王氏吁的松下一口气,“昨夜的绿烟花,到底怎么回事?” 丫鬟便笑道:“我们潜伏在三合镇的人传回话来,说烟花是王妃让福星放的。” 王氏…… 她担心了整整一夜,差点就冲进宫去了,结果是苏清自己放的? 深吸一口气,王氏端起手边燕窝粥,一口喝完,平息了情绪,“现在,三合镇那边,什么情况?” 丫鬟道:“宫里传出消息,长公主说王妃在三合镇大开杀戒被三合镇的窦家给控制了,结果昨儿夜里,王妃他们及时赶回来,破了长公主的话,现在,陛下给了九殿下旨意,让他彻查谣言一事。” “让九殿下亲自查?”王氏有些惊讶。 丫鬟点头,“嗯,九殿下已经前往三合镇了。” 王氏微微蹙眉。 事情进展的,要远比她想象中的快啊。 原以为,从发现镯子到查到窦家,怎么也要几个月的时间,结果…… 恒儿果然是恒儿! 嘴角噙了一缕笑,王氏悠悠把玩着碗中瓷勺儿,“既然如此,三合镇那边,你把东西放过去吧。” 丫鬟得令,立刻应诺,“夫人,九殿下会不会有危险?” 王氏摇头,“以前,他只是暗中查案,长公主对他动手,毫无忌惮,现在过了明路,她反而不敢那么嚣张了。” 丫鬟松一口气,“那就好。” “云王府那边,有消息吗?”手中瓷勺儿“咣当”搁下,王氏一掸衣裙,问道。 丫鬟道:“还没有,最早也要明日了。” “那边消息传来,立刻告诉我。” “是。” 丫鬟应诺,王氏再无吩咐,丫鬟便转身离开。 她前脚走了,王氏深吸一口气,幽幽叹出,熹微的晨光里,背着光,兀自垂头坐了一阵,忽的起身。 唤了另外一个贴身婢女,道:“去铜钱胡同,让人把秦苏叫来。” 这厢,王氏离了平阳侯府。 那厢,朝晖郡主身边的徐妈妈急急打起帘子进屋,“郡主,王氏出去了。” 已经穿戴整齐的朝晖郡主立刻起身,“走。” 眼底闪过阴翳的光,捏着丝帕的手,骨节分明。 第一百九十八章 吩咐 清晨的鼓楼大街,已经人声鼎沸熙熙攘攘。 马车里,王氏眉眼微阖。 丫鬟收了探出窗外的脑袋,朝王氏道:“夫人,朝晖郡主跟来了。” 王氏闻言,面容不动,沉默了一会,忽的嘴角扯起一抹笑,“跟来也好。” 穿过热闹的鼓楼大街,左拐右拐便是铜钱胡同。 相较鼓楼大街的热闹,铜钱胡同冷清的宛若另一个世界。 马车辘辘,在胡同里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停下。 王氏扶着丫鬟下车,瞥了一眼隔壁紧闭的绿漆大门,抬脚朝自己的院子走过去。 距离王氏生辰还有一阵子,平阳侯在开拔前已经买下这座宅子作为她的生辰礼。 宅子布置,很是朴素简单,不过一些日常用具而已。 王氏安排了两个下人守着院子,一男一女,是对老夫妻。 除了平常洒扫,下人最重要的任务,便是日日给牌位清扫上香。 不是一个牌位,也不是两个牌位,而是整整一屋子的牌位。 屋里,牌位前。 老妇人点了一捆香,递给王氏,“夫人。” 王氏面容微重,接了,握着手中的香,对着众牌位,恭恭敬敬拜了几拜,然后将手中香一根一根依次插到每一个牌位面前。 足足半个时辰之后,王氏插完最后一根香,丫鬟回禀,“夫人,秦苏来了。” 王氏眼中带着点点泪光,凝着那片牌位,沉沉叹出一口气,转身离开。 会客厅,秦苏背对着门,负手立在当地,仰头看对面墙上的一幅画,脸上带着粘稠的哀伤。 听到脚步声,秦苏吸口气,转头,朝王氏行礼,“您来了。” 王氏扫了一眼那幅画,指了一侧的椅子朝秦苏道:“坐下说话。” 落座,秦苏道:“刚刚我进来的时候,瞧见朝晖郡主的车跟来了。” 王氏点头,“嗯。” 秦苏疑惑,“您不怕她发现什么?” 王氏抿唇一笑,端了茶盏,“这宅子隔壁住着的,是苏蕴的外室。” 秦苏一愣,转而笑起来,“那她是能发现什么。” 语气里,带了点幸灾乐祸。 阳光透过门窗,打进来,落在秦苏身上,明暗相间中,秦苏的笑,干净清朗。 王氏看秦苏的目光,柔和里,带着浓浓的溺爱,“最近可好?” 秦苏点头,“一切都好,我父亲身体也比之前强多了。” “那便好。”王氏笑道:“过几日,不出意外,云王府该是要有人入京了。” 王氏一提云王府,秦苏骤然神色一冷,“他们要来!” 置于桌上的手,倏忽捏拳。 王氏看了秦苏捏起的拳头一眼,“我叫你来,目的有二,第一,云王府来人,务必瞒住你父亲,在侯爷那边传来消息之前,我们不能打草惊蛇,否则,这么多年,全都白费了。” 秦苏眼中,狰狞着寒光,嘴唇紧紧抿成一条刚毅的线。 王氏心头一颤,忍不住想要去抚一抚秦苏的脸,却只能死死捏着手中的丝帕,缓出一口气,平静的说着下面的话。 “第二,云王府的人一定会和清儿见面,只怕清儿的记忆会受到影响,他们入京,你要安排人暗中保护清儿。” 秦苏眼角狠狠一跳,看向王氏,“不能让清儿避开吗?随便找个什么借口让她离京,实在不行,让她昏迷几日也好。” 只要一想到苏清见到云王府的人而可能发生的事,秦苏浑身的血液都涌荡起来。 灼灼看着王氏。 王氏缓缓摇头,“不行。” “为什么?”秦苏嚯的起身,几乎是咆哮道:“什么事,我们做就行了,为何明知有危险还要让清儿去冒险!” 王氏看着激动的秦苏,叹气道:“云王府的人,清儿是绕不开的,与其绕不开,只能让她循序渐进的慢慢适应。” “适应什么?适应他们的狼心狗肺还是适应他们的残暴没人性!”一甩衣袖,秦苏咬牙道:“不行,我不同意让清儿见云王府的人。” 王氏嘴角微翕,很想起身去捋展秦苏紧皱的眉心,却只能用尽全身的力气让自己稳住。 冷了声音,王氏道:“我不需要你同意,这是命令。” 秦苏几乎哀求看向王氏,“你不能这样对清儿。” 王氏面无表情,“这是对她最好的安排,若非如此,她一辈子都过不了这个坎。” “她不需要过这个坎,十岁之前的记忆,我可以帮她一辈子抹掉!”秦苏激动道,声音都在颤抖,“只要她忘记那段就是。” 王氏死死捏着帕子,咬牙逼着自己冷静,“她的记忆,必须恢复。” 秦苏正要开口,王氏一扫衣袖,起身,“好了,无需多言,你执行就是,若是真的担心清儿,保护好她就是。” “我……”秦苏一脸的憋屈和怒气,忍了几忍,最终不甘道:“是!” 顿了一下,又道:“只我保护清儿,怕是不够,九殿下那里……” “九殿下那里,我会亲自说的。”王氏声音放柔和,朝秦苏道:“记着,切莫擅动,一切都要等侯爷那边传来消息才行,知道吗?” 秦苏捏着拳头,鼻音很重,“嗯。” 正事说完,王氏原本想留秦苏再说些话,可看秦苏冷着的脸,王氏心头苦笑几下,便让他告退。 秦苏一走,王氏凝着门外大片的阳光,怔怔出神。 等了这么多年,忍了这么多年,终于快要到这一天了。 无数亡灵的血海深仇…… 丫鬟立在一侧,瞧着王氏,满目心疼。 “夫人……” 王氏神思一敛,扯嘴苦笑,“我没事,走吧。” 出了门,直接回平阳侯府。 身后的马车里,朝晖郡主冷着脸吩咐徐妈妈,“派人在这里盯紧了,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通知我。” 徐妈妈应了,“郡主放心,一定盯紧。” 此时,被太后叫到寝宫训斥了半晌的长公主,冷着脸回府了。 一进门便砸了门口一对汝窑花瓶儿,“去查,昨天夜里,究竟怎么回事!” 咬着牙根,长公主怒道。 贴身婢女立在一侧,“公主,三合镇那边,来人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传话 长公主青着脸,咬牙,“让他滚过来!” 明明放出的是绿色信号弹! 如果不是看到信号弹,她怎么会半夜进宫! 如果不进宫,怎么会闹出这种事! 就这么白白给了容恒一个入朝的机会! 就这么让容嬷嬷挨了掌掴! 就这么让太后在皇上面前落了一个没脸! 就这么她被皇上记了一笔黑账。 心头的怒火犹如波涛翻滚,长公主坐在椅子上,死死捏拳,险些用指甲把自己的掌心戳烂。 她可是给三合镇足足派去二十个弓弩手。 用的全是特制的强弓连弩! 火气游蹿间,婢女引着人进来。 陆康垂首立在地上,朝长公主行礼问安,“公主……” 他才张嘴,愤怒中的长公主抄起手边盛着滚热茶水的茶盏就朝他砸过去。 “砰!” 茶盏准准砸在眼窝,扑面而来的滚水没把陆康烧的差点跳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 砸完茶盏,压根没给陆康倒吸冷气的时间,长公主阴沉的问道。 那声音,犹如来自地府。 陆康吓得肩头一抖,不敢露出痛苦的表情,忙道:“回禀公主,昨日夜里,老太太的屋子,炸了,烧了很大的火,把整个院子都烧成了灰。” 长公主闻言,原本铁青的脸,骤然一白,蹭的就站起身来,声音几乎颤抖,“你说什么?” 陆康吓得膝头一软,扑通跪下,“老太太的院子让火烧成了灰。” “那她人呢?”长公主不由向前一步,抖着声音问道。 语气里,全然是掩饰不住的惊恐。 陆康畏惧中,带着一丝疑惑,忍不住抬头看长公主,一眼瞥去,只见长公主大睁的眼底,蓄着眼泪,嘴皮不住的颤抖,那样子,分明是害怕中隐忍着悲恸。 悲恸? 她悲恸什么? 老太太不就是一个替长公主遮掩秘密的人? 死了就死了,最多惋惜一下,为什么要悲恸? 而且,死人保存的秘密,不才更安全? 瞥了一眼,陆康飞快低头,眼珠动了动。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只是,现在不是时候细思,心思拨至一旁,陆康道:“老太太应该也被大火烧了,听到爆炸声我就立刻起身冲到院子里,那边已经大火冲天,无力回天。” 闻言,长公主顿时身子一软,向后一个趔趄。 若非婢女及时扶住,差点摔倒。 惨白着一张脸,长公主嘴皮颤抖,嘴角微翕,张张合合,说不出一句话。 眼中噙着的泪花,凝聚成一颗硕大的眼泪,扑簌,滚落。 婢女忙扯了长公主的衣袖,压着声音在她耳边提醒,“公主!” 长公主怔怔转头,含着泪看婢女。 婢女咬唇朝她摇摇头,指了指跪在地上的陆康,死死握住长公主冰凉颤抖的手。 深吸一口气,长公主用尽全身力气,扶着婢女坐回到椅子上,一手撑在桌上,扶着额头,颤抖而阴沉道:“到底怎么回事?” 陆康不敢抬头,“晚上入睡之前,一切都是正常的,老太太甚至还和二奶奶她们打了会叶子牌,到大约亥初才散了,后来,大家就各自睡下了,爆炸声是忽然响起的,那个时候……大约快到子时了,从爆炸到大火冲天,不过也就是几盏茶的功夫。” 顿了顿,陆康道:“至于为什么爆炸,我一点不知道,火势太大,整个院子都烧成了灰,再后来,大理寺的人就去了,控制了现场,现在窦家的人都惴惴不安。” 长公主撑着额头,有气无力道:“夜里就没有一点不正常的?” 陆康仔细想了想,然后摇头,“没有。” 天知道有没有。 那会他正在二奶奶屋子里忙乎呢! 不知道是被那该死的道士吓得还是怎么回事,忙了一个时辰,他二弟也没强硬起来。 长公主斜昵陆康一眼,“白天也没有不正常?” 陆康想了想,“没有。” 他和二奶奶偷情的事被道士发现,算不算不正常? 但是,算不算都不能说啊! “没有?”长公主语气一重,问道。 陆康顿时低头,“真的没有,白天,二奶奶寻了个华南山的道长,来府里做了法事……” 长公主眉心微蹙,打断陆康,“华南山的道长?” 陆康点头,“嗯,道长法术高强,老太太还很满意,临走给了一大笔银子。” 长公主狐疑看了陆康一眼,脑中有什么浮光掠影一闪而过,没有抓住。 “那绿色的信号弹,是怎么回事?” 陆康皱眉,“什么信号弹?” 看着陆康一张疑惑的脸,长公主心头无奈苦笑,是了,她派弓弩手去窦家的事,只有老太太一个人知道,陆康都不知道弓弩手的事,又怎么会知道信号弹呢。 叹了口气,长公主有气无力道:“那你来,是做什么?” 陆康奇怪的看着长公主,“我来告诉您,窦家的事啊。” 长公主…… 无力的摆摆手,“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那边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再来告诉我。” 陆康…… 抿了抿唇,陆康道:“现在,官府的人在窦家住下了,我们……” “你们只管做你们的,没事。” “是。” 应了一声,陆康深深看了长公主一眼,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起身离开。 他前脚一走,长公主再也忍不住,转头扑到身侧婢女怀里,哇的哭了出来。 颤抖的哭成足足维持了半柱香的时间,才渐渐停住。 无从安慰,婢女只轻轻拍着长公主的背,在她哭声渐停的时候,道:“公主,眼下,当务之急,是查清楚他们到底知道了什么。” 长公主咬着牙,“她死了,我都……我都没有同她一起吃过一顿饭,她就没了。” 语气里的无助,浓烈粘稠。 婢女心疼的轻拍长公主的后背,“那屋子,您特意派匠人设计了机关,昨天接到消息,又专门派去弓弩手,怎么竟走到这一步!” 长公主从婢女怀里坐直起来,擦着眼泪,眼底迸射着仇恨。 “昨儿夜里,苏清特意提到了弓弩手,可见,那些弓弩手也奈何不得她。” 死死捏着拳头,长公主咬牙切齿,“我定是让她血债血偿。” 第二百章 沟通 婢女眉心滚着疑惑,“就算是弓弩手失败,老太太为什么一定要引爆那些火药呢?” 说着,婢女目光微颤,“那些火药,分明是您给她备下用来自保的,结果……” 长公主眼底凝聚着阴毒的光,“那火药,怕根本不是她自己引爆的。” 婢女一吸冷气,“您是说……” 长公主恨恨道:“苏清一向残暴,不是她,谁能做出那种火烧屋舍引燃爆炸的事!一定是她!还有容恒……也是帮凶。” 昨日傍晚,长公主接到三合镇那边传来的消息。 老太太告诉她,有人摸到了嬷嬷的住处,还好发现的及时,老太太立刻转移了嬷嬷,只怕那人不甘心,还要来窦家打探。 老太太的消息里,摸到嬷嬷住处的,是一男一女。 得了消息,长公主立刻让人去查容恒和苏清的状态。 结果,容恒不在府中,苏清不再军中。 长公主便立刻让人绘了容恒和苏清的画像,并二十个弓弩手一起,送到了三合镇。 她的意思很明确,如果容恒去了窦家,就让他有去无回。 一个病秧子,能从她的死士手下逃生,她就不信,他还能躲过老太太屋里的重重机关又躲过那二十个强弓弩手。 她告诉老太太,如果料理了容恒,就给她发一枚绿色信号弹,如果出了意外,就发红色。 结果…… 一想到老太太的死,长公主恨得血气翻滚。 “不行,我不能……”蹭的起身,长公主黑着脸刚怒声开口,哇的一口血吐出,眼前一黑,栽倒过去。 长公主栽倒一瞬,镇国公来了。 盯着昏厥过去的长公主,镇国公颤了颤嘴角,深吸一口气,“扎醒她。” 婢女…… 镇国公黑着脸,直接在椅子上坐下。 婢女看了镇国公一眼,无法,咬着嘴唇将手伸向长公主的人中,眼睛一闭,掐了下去。 “嗷……” 长公主醒了。 幽幽睁眼,长公主有些头痛欲裂,心里更是难受的滴血,正要哭,入眼看到镇国公,一惊,“您怎么来了?” 镇国公沉着脸,“臣来,就是问问公主,这件事,公主到底参与没有?” 以往,每每失败,都败在消息闭塞没有相互沟通。 德妃被贬为常在,四皇子被禁足,让镇国公接收到了血的教训。 这件事一得了信儿,镇国公就立刻直奔长公主府。 面对镇国公直白的提问,长公主眼底目光一闪,咬了咬嘴唇。 莫说镇国公是她亲舅舅,就是太后,有些事,她也一辈子不能说。 镇国公觑着长公主的神色,“参与了多少?” 长公主咬唇沉默,心头千回百转。 镇国公一捏拳,深吸一口气,“臣不是给公主递了消息,北燕使臣就要来了,公主怎么还要亲自动手!” 长公主幽幽抬眼,看向镇国公,“容恒查到了那个嬷嬷。” 镇国公闻言一愣,没反应过来。 长公主扯嘴苦笑,“当年母后身边那个嬷嬷,容恒在查她,已经查到了窦家去了。” 镇国公顿时心头一惊,满目沉沉的震骇,“镯子?” 长公主点点头。 镇国公气息一抖,“什么时候的事?” 长公主抿唇,“半个月前,我接到消息,他在查镯子的事,并且已经查到了我府上的马夫,我曾派人暗杀过他一次。” 自嘲一笑,“不过,没成功。” 顿了一下,长公主道:“这次,他已经查到了窦家去,我不能让他再继续查了。” 镇国公沉着脸,一言不发,眼底翻滚着惊涛骇浪,汹涌澎湃。 沉默了一会,镇国公起身,“这件事,公主不要再插手了,臣会处理。” 长公主跟着起身,捏着丝帕咬了咬唇,“不能再让他查下去了。” “臣会妥善处理,你暂时不要插手了,你好好休息,臣告退。” 说罢,镇国公转身离开。 步伐匆忙。 瞧着镇国公离开的背影,长公主一脸沉痛,对身侧婢女道:“他若当真是我的舅舅,我又何必……” 婢女眼皮一跳,吓得忙道:“公主,此话不可再说!” 这厢,镇国公离了长公主府。 那厢,王氏回到平阳侯府。 才换了家常衣裳,贴身婢女便低声回禀,“夫人,您派出去扮作夫妻的两个人刚刚传回消息,已经找到那个嬷嬷的新藏身之处,您看?” 王氏一愣,转而笑道:“动作挺快。” 婢女笑道:“都是威远军当年活下来的精英,大家等这一刻等了这么多年,做这些事……” 说着话,看到王氏的面色骤然黯然下来,婢女惊觉失言,忙住了话音,“夫人,奴婢……” 王氏缓了口气,扯唇一笑,摇摇头,“没事,告诉他们,把人监视起来,切莫打草惊蛇。” 婢女应道:“是,这个消息,要透露给九殿下吗?” 王氏摇头,“暂时不用,他现在又别的事要做,我已经让人将东西放到窦家了。” 婢女一怔,惊讶看向王氏,转瞬垂了羽睫,“夫人,奴婢斗胆说一句话,九殿下,真的靠得住吗?这毕竟是几十万英魂沉冤得雪的大事。” 王氏凝着窗外两白的阳光,眼底带着自信而坚定的光泽,“他当然可以,而且,这件事,必须是他去做。” 当然要让容恒去查了。 这世上,有比容恒更合适的人了吗? 威远军几十万亡灵英魂,等的,便是容恒替他们讨回的那个公道。 十六年了,整整十六年了…… 他们,已经足够有能力承担起这个责任。 而且,清儿成长的,远远超出她和苏掣的期望。 这个血仇,一定能报! 一定! 死死捏着拳头,王氏满目坚毅。 时光流转,转眼容恒查谣言的案子已经三日过去。 这一日,福星抱着鸭鸭从屋里出来,一脸沮丧。 花枝暗影下,苏清正在琢磨皇上给她的命令。 不日后,北燕又要派使臣来访。 皇上给她的命令很明确,不论这次北燕是不是要蓄意挑起事端,都要逼得他们挑起事端。 然后,苏清再将其彻底击垮,并趁机让北燕交出五座玉矿的开采占有权。 总而言之一句话,苏清必须替皇上从北燕使臣手中诈出五座玉矿来。 对于这个命令,苏清很惆怅。 她只是个凡人啊! 这种不要脸的敲诈行为,她做不到行云流水理直气壮啊! 正郁闷,抬头一眼看到哭丧着脸的福星,苏清眼角一抽,“你怎么了?” 问完,苏清后悔了。 她看到了福星怀里的神兽。 第二百零一章 刨地 然而,不是苏清后悔了,福星就不接话了。 嘟着嘴,叹着气,福星抱着鸭鸭沮丧的坐到苏清对面。 “主子,那天去三合镇,小的把鸭鸭的玩具给丢了,这几天,鸭鸭一直闷闷不乐。” 福星说的,自责极了。 玩具?! 苏清…… 天哪,她为什么要问福星! 虽然鸭鸭是只神兽,但是,她一点也不想知道鸭鸭和玩具的故事啊! 画面太过惊悚。 可问都问了,出于人道主义,苏清只得安抚一句,“什么玩具,你再给它弄一个就是了。” 福星摇头,“主子,鸭鸭念旧。” 苏清…… 你真棒! 看了福星一眼,苏清默默的收起自己的纸笔,打算悄无声息的离开。 就在苏清起身,走过福星身边一瞬,福星抬手抓住苏清的衣袍,仰头,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主子,您是打算坐视不管吗?” 苏清…… “不……不是,你误会了,我是打算放了东西,带你去三合镇给它找找。” 福星顿时眼底绽出笑来。 噌的蹦起来,摸着鸭鸭的羽毛,“你看,主子多在乎你。” 说完,黑曜石一样的眼睛看着苏清,“主子,你快点,我们在二门处等你。” 望着福星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苏清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精魂的干尸。 一步一步挪了回去。 从京都去三合镇,快马加鞭,很快就到了。 因着整个事件,公开的版本是:有人谣传,苏清在三合镇大开杀戒。 所以,容恒在三合镇调查的,明面上就是这个谣言。 结果,到了三合镇,容恒就“意外发现”,谣言与窦家“失火”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立刻下令,重点查窦家。 当然,为了查案,他和大理寺卿一起将长公主府那个“被苏清杀了爹”的下人捉了起来。 大理寺卿是镇国公的人,一接手审讯那个下人,就不慎让下人咬舌自尽了。 这个案子,重点人物线索,算是断了。 不过,容恒的重点,压根也不在那人身上。 老太太引爆火药,想要与他们同归于尽,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如此,这才是容恒关心的重点。 当然,还有当年的那个嬷嬷。 窦家。 容恒在窦老太太烧成灰的院子里,扎了一个规模略小的办公营帐。 院子外,派了大理寺的重兵把守,窦家人不得随意进入。 长青如同勤劳的耕牛一般,一寸一寸翻着院中残垣灰烬,他身后,是大理寺的几个公职人员。 容恒嘴里叼着一根狗尾草,抱臂立在营帐的阴影下,瞧着长青的身影,目光深邃。 大理寺卿皱眉看看那几头“耕牛”,一脸惆怅看向容恒。 “殿下,这爆炸现场,不过就是窦家老太太的生活起居之处,您让长青找什么呢?” 容恒叼着狗尾草,漠然道:“线索。” 大理寺卿苦笑一下,“这有用没用的都被炸了,您找什么线索?更何况,不过一群死物,您就是找到什么,对谣言一事,也没什么用啊。” 容恒转头,认真的看着大理寺卿,默了一瞬,将嘴里叼着的狗尾草吐了出来,“死物比活人好啊。” 大理寺卿一脸茫然,“啊?” 容恒哼笑,“起码,死物不会咬舌自尽。” 大理寺卿…… 面上泛起惭愧之色,悻悻道:“臣失职,臣实在是没想到,又没有严刑逼供,不过就是寻常问话,他竟然能做出此等惨烈之事啊。” 容恒点点头,“可见是做贼心虚,畏罪自杀。” 大理寺卿…… 抹了一下额头的汗,大理寺卿陪笑道:“殿下息怒,臣回京之后,一定亲自向陛下请罪。” 容恒点头,“好。” 正说话,长青忽的直起身来,转身嗖嗖朝容恒跑来,手里拿着一块黑糊糊的破布,“殿下,找到了。” 大理寺卿低垂的眼睛,眼底骤然精光一闪,转瞬已经一片恭顺。 “找到什么了,看把长青激动的。” 容恒没搭理他。 “殿下,您看,这衣服完好无损。”长青喘了口气,将手中黑糊糊的,挂着灰烬的衣服递上前。 容恒接过,掸了掸上面的灰。 大理寺卿皱眉,看向长青,“衣服?” “这里发生爆炸,又燃了这么大的火,按理,应该是除了金石玉器之物,旁的都被烧成灰了,可这件衣服,却完好无损,太奇怪了。” 语落,长青一脸煞有其事的样子,又补充一句,“殿下,这衣服是在那里找到的。” 长青抬手一指。 “看位置,应该不是在屋里,而是在院子里。” 大理寺卿…… 爆炸和大火都是在半夜发生的,这衣服又是在院子里找到的。 那,十有**就是有人穿着这件衣服,立在院子里,结果燃起大火,人被烧没了,衣服还在? 那也就是说,这是从尸灰里扒出来的衣服? 呃…… 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大理寺卿道:“什么衣服,这么耐烧,天蚕宝衣?” 容恒没理会大理寺卿,只是吩咐长青,“加快速度,这院子里所有没被烧成灰的,全部给我挖掘出来。” “是!” 长青转头又奔向那一片灰烬。 容恒折返回营帐,朝大理寺卿道:“劳烦大人,打一盆清水来。” 大理寺卿看了那衣服一眼,转头出去,不过片刻,端着一盆水进来。 容恒将衣服浸入水中,原本清洌洌的水,顿时黑糊糊一片。 再捞起衣服,衣服已经露出原本的质地和颜色。 “雪缎?”大理寺卿眼皮一抖,惊讶道。 容恒笑道:“没想到,这种专供太后御用的东西,你也认得。” 大理寺卿立刻尴尬一笑,“殿下误会了,臣……” 容恒冷笑,“本王没有误会你,你也不必在这里费时间和本王解释,想要传信儿,就快去吧,小心消息传得慢了,惹祸上身。” 大理寺卿骤然脸色一白,盯着容恒,眼底神色错综复杂。 这还是那个病歪歪的见了谁都客客气气的九殿下吗? 虽然以前甚少有机会正面接触,可传闻他听过不少。 不是都说,九殿下胆小怕事又懦弱不堪吗? 这…… 好像不太对啊! 难道是和苏清过久了,胆量被练出来了? 摸摸下巴上的胡须,大理寺卿觉得极有可能。 容恒没搭理大理寺卿,只盯着眼前的雪缎衣衫。 第二百零二章 苗族 当日夜里,他之所以没有立刻将这雪缎衣衫取下,为的就是给对方留下一线机会。 他派了暗卫盯着窦家,就是想要看看,到底是谁,会来寻这件衣衫,然后再顺藤摸瓜。 没想到,没人来。 既是如此,就只好当着大理寺卿的面将其掘出。 大理寺卿必定会将消息透露给镇国公,到时候,镇国公不可能面对雪缎还无动于衷。 这可是御用的东西! 要的就是搅乱对方的计划和节奏。 容恒才将雪缎衣衫晾起在椅背上,长青就急吼吼进来,“殿下,发现一个密道。” 容恒眼角余光看了大理寺卿一眼,眼见大理寺卿一脸震愕,容恒抬脚朝外走,“去看看。” 这个密道,就是那日夜里,门槛处地面上忽然打开的那道机关。 原本,容恒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毕竟,那夜的爆炸有点猛,谁知道会不会把机关密道也炸了。 结果,这机关的质量真是不赖啊! 走出营帐,眼瞧着大理寺卿蓄意落后了几步,容恒嘴角噙着一抹笑,朝挖出的机关走去。 表面的青石砖已经被炸的成了齑粉,却露出底下一大块完整的青石板。 足有两米之长一米之宽,坚硬密实。 大理寺的人正拿着铁铲顺着青石板四周的泥土用力挖掘,已经挖出将近一米深的槽沟。 容恒到的时候,恰好有人一铲子挖到石砖上面,用力太猛,将铁铲的前端撞得有些上卷。 巨大的撞击声令大家纷纷看过去。 那人抬头,征询般看向容恒,“殿下?” 容恒瞧了一眼露出的石砖,眼底神色微动,“顺着继续挖。” “是!” 十来个人,埋头一阵卖力狂挖,密道的外观样子,已经渐渐展露出来。 机关密道的入口,便是那个门槛处的青石板,青石板左侧,已经横向挖出足有五米长的石砖,而且,看样子,还会延伸的更远。 长青抱臂立在容恒一侧,瞧着这密道表面的石砖排列堆砌,蹙眉思忖一阵,“殿下,这个密道,有点像……” 容恒点点头,“不是像,就是。” 石砖排列,并非寻常的中规中矩,而是每隔三块砖,便有一块砖雕刻着复杂的图腾。 这种图腾,源于苗族。 苗族之人,分做两派,一派擅长制毒用毒,蛊虫豢养,另外一派,则擅长这种机关暗术。 蛊虫养毒一派,图腾是一只形状奇特的会飞的虫子。 机关暗术一派,图腾是一柄形状怪异的铁铲。 而此时他们面前的青石砖上,雕着的图腾,合二为一。 长青眼皮一抖,“殿下,这种图腾,是苗族长老级别专用的,就凭窦家,怕是根本请不起。” 容恒冷笑,“窦家当然请不起,可长公主请得起。” 这厢,容恒和长青主仆俩压着声音说话。 那厢,长公主府邸。 正房内室,长公主正坐在椅子上,一手撑着额头,满面悲恸。 贴身婢女急急从外面进来。 听到声音,长公主抬头看过去,“怎么了?” 婢女行近,压低声音道:“公主,不好了,三合镇那边传来消息,九殿下找到了那件雪缎衣。” 闻言,长公主原本沉溺在悲恸中的脸,倏地一青,噌的站起身,“什么?” 眼睛大睁,惊愕的看着婢女,“雪缎?” 婢女点头,“大理寺卿亲自派人送回的消息,不会有错,而且,九殿下还挖出了密道。” 长公主铁青的脸上,瞬间迸发着狰狞的凶光。 密道的顶端,也在地下五米之深的地方,如果不是蓄意去挖,怎么会意外挖到密道。 捏着丝帕的手,狠狠攥拳,眼底犹若蓄着冰针。 就算容恒见识浅薄,认不出这密道源自何人之手,可那雪缎…… 雪缎因着贵重,就算是宫里,也只是太后一人享用。 窦老太太那件,是她从宫中绣房里悄悄要来的边角料,亲手做的。 窦老太太生辰,她亲自送去的。 原本是一份孝心,如今却要给她带来天大的麻烦。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决不能任由容恒再查下去。 抛开密道不提,单单雪缎,容恒只要回禀了皇上,皇上很快就能查出那雪缎源于何处,到时候…… 若是那个秘密没有被掘出,只要太后在,她便安然无恙,最多领一通责罚。 可若是被掘出了那个秘密呢…… 惊恐愤怒之下,长公主一身冷汗袭满背心。 “去把陆康叫来。”沉默片刻,长公主道。 婢女担忧道:“公主,镇国公不是说,这件事不让我们再插手。” 长公主咬唇,“若是其他,也就算了,可这雪缎衣衫,事关重大,就是镇国公……” 深吸一口气,幽幽叹出,长公主没有说下去。 如果镇国公知道真相,还会保她吗? 当然不会! 所以,她必须在容恒再有新的发现之前,将其除掉,免得镇国公察觉端倪,到时候反倒将她灭口。 “你去传唤陆康便是。”长公主一脸决绝。 “是。”婢女应诺,转头就走。 她前脚一离开,长公主跌坐在椅子上,晦暗的眼底,汹涌着激荡澎湃。 镇国公府。 大理寺一名官员立在镇国公面前,“大人,窦家怎么会有雪缎呢?” 他奉大理寺卿的命,将三合镇那边的进展汇报给镇国公。 汇报完毕,将心头疑惑问出。 “雪缎不是宫中御用吗?” 镇国公沉着脸,一言不发。 窦家的嬷嬷是太后跟前伺候过的,莫非,那雪缎衣衫是太后赏赐给那老嬷嬷的? 疑惑一起,转瞬又被镇国公自己否决。 不可能。 嬷嬷离宫之前,那雪缎衣料尚未进宫,他记得,大约是窦家的嬷嬷离宫五六年之后,宫中才有了第一匹雪缎。 因着稀少,皇上圣旨,唯有太后可用。 这么些年,纵是皇后,都没有一件雪缎衣衫。 窦家怎么会有这个。 难道是窦家的老嬷嬷朝长公主勒索的? 也不大可能啊! 如果真的是勒索,老嬷嬷离宫五六年,她是如何知道雪缎的存在呢? 唯一的可能…… 长公主送过去的。 思绪一起,镇国公自己一怔。 这种贵重的东西,先不说长公主是如何得到的,只她为何要送给窦家? 第二百零三章 蛊虫 如果真的要封住窦家的嘴,用金银细软不是更好吗? 为何偏偏是雪缎! 心里千回百转,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容恒查出了雪缎,皇上必定会让人严查这件衣衫究竟从何而来。 而雪缎一向是太后专用…… 所以,这个消息,决不能传到皇上耳中。 而容恒…… 就不能再容他活着回京了。 没有回答大理寺官员的疑惑,镇国公只道:“这件事,不要透露出去。” 大理寺官员点头应了,“是。” 应了一瞬,又疑惑看向镇国公,“大人,当时找到这件雪缎衣衫,好多人都在场。” 镇国公沉着脸,面容不变,“我会处理。” 处理? 大理寺官员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着镇国公,却还是应了,“好,那下官告退。” 他一走,镇国公立刻招了心腹,低低一阵吩咐。 片刻,心腹领命离开。 三合镇外的官道上,福星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抱着鸭鸭。 鸭鸭在福星怀里疯狂的挣扎,鸡毛抖了一地。 “它又怎么了?”苏清满目惆怅看了鸭鸭一眼。 作为一只鸡,就不能低调点?做一只安静的美鸡纸? 福星满头大汗,奋力抱住挣扎的鸭鸭,“主子,它刚刚好像又吃了那个药膏!” 苏清…… 嘴角抽了抽,想要说点什么,却张不开嘴。 说什么! 能说什么! 她研究了好久的药膏,一点进展都没有,而且,那药膏明明一点副作用没有,偏偏鸭鸭一吃就癫狂。 还狂的不要不要的。 “那药膏,已经没用了,你怎么还留着?” 福星奋力抱着鸭鸭,“小的想,万一哪天用得上呢,就没舍得扔,哪想到鸭鸭总是绞尽心思的偷吃,小的这就把它扔了。” 腾出拿缰绳的手,福星从身上的小布袋里掏出一盒药膏,甩手嗖的扔出去。 才扔出去,就见鸭鸭嗖的从福星怀里挣脱,一边尖叫一边扑腾着翅膀,奔向官道一侧的小树林里,直扑那盒药膏。 那样子,有点像遛狗。 “鸭鸭,鸭鸭~”福星吓了一跳,立刻勒马,翻身下地追了出去。 苏清一脸生无可恋的骑在马上,看着在树林里扑腾的福星和鸭鸭,默默眼珠上翻。 总不能神兽鸭又会有什么惊人的发现吧! 那也太邪门儿了。 要真是如此,你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啊。 思绪才起,就听得福星在树林里大喊,“主子,快来,你看这里是什么?” 苏清…… 嘴角一抽,用一种怀疑人生的目光朝福星看去。 这…… 翻身下马,几步走过去。 鸭鸭正一动不动蹲在地上,它身边,是个药瓶儿,药瓶儿周围,寸草不生,土地都是黑色的,地上,有几只蚂蚁蚂蚱的尸体。 一眼看到那个小瓷白瓶儿,苏清顿时满目充满敬畏,看了鸭鸭一眼。 神兽啊! 蹲身看着黢黑的土地,苏清伸手朝福星,“银针。” 福星立刻麻溜递上,“主子,有毒?” 苏清没说话,只是将银针插到鸭鸭身边的地上,才插进去,顿时银针乌黑。 福星下吓了一跳,惶恐道:“主子,真的有毒,鸭鸭不会有事吧?” 苏清拿起银针,对着头顶的阳光看了看。 银针乌黑,边界处却散发着幽蓝的光泽。 这种毒……准确的说,应该是蛊虫。 记忆里,似乎只在苗疆见过。 那还是她才穿越来不久,平阳军作战,途径苗疆,她意外见到过一次,也是生平第一次见到蛊虫。 这是一种从小被喂养各种毒物长大的蛊虫。 本身时时刻刻散发着毒气,它所在之处,寸草不生,土地发黑,正是眼前这种情形。 小心谨慎的捡起那只瓷瓶儿,苏清凝了它一瞬,“把酒拿出来。” 苏清出阁,王氏千叮咛万嘱咐福星,无论何时何地,都要身上带一小瓶烈酒。 至于做什么用,王氏没说,福星也没问,反正照办就是了。 福星立刻解了小酒壶,递上去。 苏清看了酒壶一眼,凝着瓷瓶儿,手指一用力,将瓷瓶儿瓶塞拔开。 只见里面有一只拇指指腹大小的碧绿色小虫,通身晶莹剔透。 她拔开瓶塞的一瞬,那小虫立刻全身蜷缩,紧接着便又舒展开来,做出一副一跃而出的姿态。 苏清立刻将酒壶里的酒灌倒瓷瓶儿中。 烈酒之下,那碧绿色的小虫周围开始冒出气泡,澄澈的酒,也渐渐变成绿色。 福星小脸紧绷,紧张的看着瓶儿里,一脸震惊,“主子,它让酒给腐蚀了?” 苏清最后看了小虫一眼,将瓶塞盖好,交给福星,“嗯,这东西怕酒,收好了” 语落,苏清起身。 福星收好瓷瓶儿,将鸭鸭抱起,担忧道:“主子,鸭鸭不会有事吧?用不用给它吃点解药什么的?你看它一动不动的,一点精神没有。” 苏清…… “任谁刚刚那么癫狂的扑腾一阵,现在也没精神了。” 福星眨眨眼,“您是说,鸭鸭只是累了?不是中毒?” 苏清“嗯”了一声,抬脚朝树林外走。 福星还不放心,“可刚刚,土地都中毒了,地上的蚂蚁蚂蚱都死了,鸭鸭怎么就没事?” 苏清瞥了鸭鸭一眼,脑中浮光掠影,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抬起的脚一顿,苏清看向福星,“那盒药膏呢?” 福星担忧的摸着鸭鸭的羽毛,语气带着一点心疼,“扔了啊。” “找回来。” “哦。” 福星领命,转头去找。 刚刚鸭鸭是奔着药膏飞扑出来的,药膏就落在方才发现瓷瓶儿的空地不远处。 福星很快找回,苏清挑了一点药膏,蹲身将其抹到土地上,很快,原本黝黑的土地,渐渐变黄。 福星…… 大睁眼睛,看着颜色改变的土地,震惊道:“主子,您给土解毒了?” 满目敬畏! 苏清…… 呵呵,呵呵…… 看到抹了药膏的土壤恢复到原本的颜色,苏清吁出一口气。 这药膏,也不是毫无用处啊。 转头看向鸭鸭,抬手摸摸鸭鸭的羽毛,苏清道:“放心吧,你的鸭鸭真的没事,这药膏,刚好和地上的毒素相克。” “真的?”福星一脸意外欣喜,大松一口气,“鸭鸭命真好,我说呢,鸭鸭怎么总是偷吃药膏,原来是防患于未然啊。” 苏清…… 第二百零四章 赶出 原以为失败的药膏,没想到居然能化解苗疆蛊虫散发的毒气。 虽然化解不了蛊虫的蛊毒,但是,能化解其散发的毒气,也是意外惊喜了。 只是,这药膏,是苏清根据上次她在福星背上发现的气味调配的,虽然少了几味药材,可…… 仅仅少了几味药材,就能误打误撞的配出化解如此剧毒毒气的药膏,若是药材齐全呢? 所以,那天夜里,她和福星的后背,到底被什么人涂抹了什么? 狠狠皱了下眉,苏清翻身上马。 隐隐觉得,那药膏,一定和苗疆的蛊毒有关。 呃… 所以,她是被苗疆的巫师给盯上了? 可她不是哈利波特啊! 而且,她和苗疆,无冤无仇的! 从小树林出来,苏清和福星直奔三合镇。 上次,他们来三合镇,是扮作道士。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次依旧是一身道士装扮。 来三合镇,是为了给鸭鸭找丢了的玩具,苏清牵着马,问福星,“鸭鸭丢了的,是什么玩具。” 福星一手牵马,一手抱鸭鸭,认真的道:“是奴婢给它刻的一只小木鸭。” 苏清眼角一抽。 鸭鸭不是一只鸡吗? 为什么它的玩具是一只鸭。 错综复杂的看了福星一眼,又看了神兽鸭一眼,苏清默默转头,选择闭嘴。 算了,神的世界,她一个凡人不懂。 福星指了窦家的方向,“主子,去窦家吧,应该就丢在窦家了。” 苏清点点头。 刚语落,迎面走来一个人。 前几日还风韵犹存满身金银的二奶奶,一身粗布衣衫,狼狈不堪,头发披散,一支银簪歪歪扭扭挂在头上,摇摇欲坠,走的失魂落魄。 她周围,无数人指指点点。 “还当她是个什么好的,原来就是个荡妇!” “可不是,窦二老爷泉下有知,也要被气的冒绿烟儿了!” “不要脸的,居然还往紫荆将军头上扣屎盆子!” “那窦老太太也是眼瞎,居然把这么个货捧上天,这下好了,窦老太太前脚被烧死,她就被赶出来了。” “我听说,窦家那把火,就是这个毒妇放的!还冤屈了紫荆将军!我呸!紫荆将军是什么人,也是她能冤枉的!” “啊?不会吧,要真是她放的,那可真是笑死人了!” “可不是,原以为烧死了窦老太太她就能当家呢,这下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荡妇,活该!” “呸!” …… 议论声此起彼伏,二奶奶犹如丧家犬一般,飞快的走过人群,进了一家客栈。 “走,瞧瞧去。”苏清朝福星道了一句,朝客栈走去。 客栈不大,她们一进去,立刻有小二迎上来,“两位道长好,住店?” 苏清点头,“还有空房吗?” 小二客气的弯腰笑着,“有,有,您两位,楼上请。” 福星付了银子,小二将他们引到一间中等档次的客房。 待小二一走,苏清和福星便摸到二奶奶的屋子。 悄无声息的挑开门环,苏清抬脚进去。 二奶奶正呆呆坐在桌前,垂着头抹泪,听到动静,蓦地抬头,一眼看到苏清,怔住。 苏清扯嘴一笑,在二奶奶对面坐下,“二奶奶好忘性,这才几日不见,就不记得贫道了?” 二奶奶盯着苏清,忽的起身,一步冲到苏清面前,伸手去抓苏清的衣领,“把银子还给我,把我的银子还给我,还给我!” 眉目狰狞癫狂。 有点像……吃了药的鸭鸭。 在二奶奶碰到苏清前一瞬,福星一把抓住二奶奶的后脖子,将她像拖死狗一般,重新拖走,按到她自己的座位上。 为了避免她发出尖叫,福星很熟练的在她嘴里堵了一块破布。 “呜呜,呜呜,呜呜呜……” 被福星将头摁倒桌上,二奶奶瞪着苏清,不住的呜呜呜。 苏清冷眼看着她,“听说你被窦家逐出家门了?怎么?陆康不管你了?” 戳人讲究技巧。 要么不戳,要么就往最痛的地方戳。 苏清语落,二奶奶原本狰狞的双眼,顿时一红,眼泪扑簌簌的就落了下来。 嘴里呜呜呜不断。 苏清翘起二郎腿,一抖自己的道袍,笑道:“想来,你是被陆康抛弃了吧,让贫道猜猜,在将你赶出窦家这件事上,陆康到底出了多大的力!” 二奶奶呜呜的声音,就弱了下去,眼泪却是哗哗的汹涌起来。 苏清斜昵她一眼,啧啧一声,“让贫道把银子还给你,怕是不行,不过,你要是对贫道有用,贫道可以考虑帮你报个仇什么的。” 二奶奶落泪的眼底,一亮,看向苏清,脸颊蹭着桌面,点头。 苏清朝福星道:“放开她。” 福星应声,松手,顺便将她嘴里的破布扯了出来,不忘警告,“老实点!” 二奶奶坐直起来,看向苏清,“你真的可以帮我报仇?” 苏清嘴角伴着笑,“那就要看你的价值了,值不值的贫道替你出手。” “你想要什么?”二奶奶迫不及待道,顿了一下,舔舔嘴唇,“我现在,浑身上下,就二十两银子。” 苏清一笑,“贫道不要你的银子,先说说吧,你是怎么被赶出来的。” 二奶奶面容狰狞起来,咬牙切齿道:“是陆康,是陆康害我。” 苏清挑眉,等她继续。 二奶奶磨着牙根,“是陆康告诉大房和三房的人,他亲眼看到我与人偷情,又亲眼看到我偷情时被老太太发现,我恼羞成怒之下,为了遮掩丑事,一把火烧了老太太的院子。” “哦?从古至今,讲究捉奸成双,这话,总不能他说了,大家就信了吧。”苏清不冷不热道。 二奶奶抹了把眼泪,恨恨道:“他说,我是同长顺的大哥偷情,长顺的大哥……承认了!” “长顺?” “就是被官府的人从京都带回来问话的那个,他是长公主府邸的小厮,他大哥是窦家的买办。” 听到长公主三个字,苏清和福星相视一眼。 默了一瞬,苏清道:“那长顺的大哥呢?此时在哪?” 二奶奶道:“那个杀千刀的,诬陷完我,就自杀了。” 苏清眼底拂过一层冷色,“你想怎么报仇?” 二奶奶狠狠捏着拳头,双目狰狞,“从我嫁进窦家,陆康花的银子,没有一分不是我给他的,整整十年了,这十年来,我给了他至少上万两银子。” 说及此,二奶奶愤怒之下,气息粗重。 “现在,他为了霸占窦家的财产,居然这样害我,我要他死!” 第二百零五章 秘密 苏清看着二奶奶,等她气息略微平静,道:“外面的人,我听着,怎么还提及紫荆将军?” “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人传言,窦家的大火,是紫荆将军放的,为此,官府还专门派了人来查,查案的大老爷就在府中驻扎。” 顿了顿,二奶奶舔着干裂的嘴皮,又道:“今儿一早,我被陆康陷害,这放火的罪名就按到我头上来,大家就以为之前的谣言,是我散布的。” 好容易平息了些许,二奶奶说着话,眼底又腾升着熊熊怒火,恨不得将陆康掐死。 这种怒火,苏清理解。 养小白脸养成一条反噬的毒蛇,这么些年,又给人家花了那么多银子又是陪睡的…… 这搁谁也气。 “刚刚,你是从窦家出来?” 二奶奶闻言,不由伸手捂脸,苏清这才发现,她面颊上,有个手印子。 “陆康打的?” 二奶奶捂在脸上的手,捏成拳,骨节分明,死死咬了一下唇,嘴角渗出丝丝血迹。 “我去找他理论,他甩了我一巴掌,命人将我打出来。” “你就没有用你们的事威胁他?” 二奶奶摇头,“我没有证据,说了,别人也不会信。” 嘴角的血迹,越发浓烈。 苏清叹了一口气,“你想要贫道如何帮你报仇?” 二奶奶毫不犹豫,“要他的命!” “你就不想重新回窦家?”苏清问道。 二奶奶眼底亮光一闪,看向苏清,满目期冀,“道长可以?” 苏清摇头,“不行。” 二奶奶…… 苏清一笑,“说了这么多,你说说吧,你有什么价值,能让贫道帮你报仇。” 二奶奶深吸一口气,“我知道陆康一个秘密。” 苏清皱眉,“可是,贫道对陆康的秘密不感兴趣。” 二奶奶忙道:“不,不,你感兴趣的,那天你不是向我打听窦家嬷嬷的事吗?我这个秘密,就和嬷嬷有关系。” 苏清默默看着二奶奶,等她继续。 明明屋里没有其他人,二奶奶还是警惕的朝大门方向看了一眼,转而压低声音道:“陆康入赘窦家之前,曾经在京都做过一阵子买卖,他听过一个秘密,有一次喝醉了酒,对我说过。” “他说,当今太后娘娘,其实是个专好女风的,窦家那个嬷嬷,当年在宫里之所以得宠,就是因为伺候太后睡觉伺候的好。” 苏清简直惊呆了。 这意思,太后是个百合? 二奶奶又左右环顾一下,压着声音继续道:“后来,嬷嬷外放回到窦家,着实拿回不少东西,听说都是太后给的,一则是恩宠,二则也是封口。” “不过,那些东西,后来都到了老太太手里。” 苏清…… “为什么?” 二奶奶压着声音道:“嬷嬷虽然伺候过太后,可在窦家,她很怕老太太的。” “窦老太太对她不好吗?”苏清问道。 二奶奶摇头,“谈不上好不好,嬷嬷回到窦家之后,一直在偏院住着,平时也不和我们来往,她有自己的小厨房和婢子们,基本算是……与世隔绝。” 苏清默了一瞬,“长公主和你们,平时有来往吗?” 二奶奶立刻道:“没有什么来往,不过,每年嬷嬷过生辰,长公主总要来送贺礼。” 苏清一蹙眉,讶异看向二奶奶。 长公主居然给一个外放出宫的嬷嬷送生辰礼。 这是不是太诡异了。 “那长公主送给嬷嬷的生辰礼,最后是不是也落到窦老太太手里?”敛起心思,苏清一脸平静的问。 二奶奶点头,“是。每次生辰礼,嬷嬷也就是出来应个景儿,热闹一下,等长公主走了,她就又回她自己偏院了,那些礼物,都留在老太太屋里。” 苏清…… 所以,那天夜里,老太太自杀式的进攻,其实是为了报答长公主这些年的礼物之恩? 呃…… 骗鬼鬼都不信。 二奶奶的话,应该是真的。 只是,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长公主绝不会无缘无故的给一个已经外放多年的嬷嬷过生辰,窦老太太也绝不会莫名其妙为了长公主而壮烈自杀。 有什么猫腻呢? 还有陆康说的那个秘密…… 她自幼长在京都,什么三教九流没有接触过,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太后是个百合呢! 陆康是从哪知道的呢! 思忖片刻,苏清问二奶奶,“今日之前,陆康对你如何?” 二奶奶眼睛一红,“昨夜我们还睡在一起。” 苏清…… 昨儿晚上还睡在一起的人,今儿一早提起裤子就翻脸不认人?还做的这么绝? 这桥拆的有点迅雷不及掩耳啊! “他早上,有什么异常没有?” 二奶奶想了一下,“吃早饭的时候,他忽然被人叫走,离开了大约一个多时辰,回来之后就……” 苏清…… 所以,这么明显的情况,你看不出来吗? 苏清蹙眉看着二奶奶,“所以,你没有发现,他是被人教唆了,对吗?” 二奶奶一愣。 转而脸一青,蹭的起身。 只是在她起来一瞬,又被福星一巴掌按了回去。 重新坐下,二奶奶满目激动看着苏清,“所以,道长的意思是,他这么对我,是逼不得已?” 苏清…… 见过蠢得,没见过蠢得这么义无反顾还浑然不觉的! 坚定的摇头,苏清字正腔圆道:“不是。” 二奶奶…… 苏清继续道:“只是有人给了他巨大的利益,他为了利益,卖了你!仅此而已。” 二奶奶才激动的脸色,骤然刷白,眼眶又一红,“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情非得已!” “你怎么知道他就是情非得已?” 二奶奶红着眼,“他……他若非不得已,怎么会这样对我。” 苏清…… 女人啊! 蠢女人呐! 哎! 苏清冷笑,“他要是真心对你,什么情非得已比你重要?” 二奶奶看着苏清,张张嘴,没说出话。 苏清便道:“贫道从不强人所难,这样,想要判断陆康到底是不是真心待你,很简单,只要搞清楚他今儿一早见了谁说了什么话就一切都清楚了。” 二奶奶咬唇,眼底若有所思。 苏清继续道:“如何做,你自己斟酌吧,如果需要贫道帮你报仇,你就去十里铺找薛一为,当然,如果你能查到那位嬷嬷的下落,也可以拿着消息去十里铺换银子。” 二奶奶看着苏清,抿唇没有说话。 苏清也没有多言,起身离开。 第二百零六章 床底 才走到门口,背后传来二奶奶颇为暗哑焦灼的声音。 “你说要帮我报仇的。” 苏清顿足回头,“所以?” 二奶奶抿唇,“我告诉了你有关嬷嬷的秘密,你是不是应该帮我报仇了?” 苏清抱臂,看着二奶奶一笑,“这么快就想通了,要杀了陆康?” 二奶奶摇头,“陆康一定是被人逼的,我要你杀了窦家的大房和三房。” 苏清…… 这思路,有点诡异啊! “难道不是应该杀了逼陆康的人?” 二奶奶…… 好像也对。 “可我想回窦家,我身上就二十两银子,撑不了多久的。” 苏清…… 思忖一瞬,“好,一个秘密换一次帮助,我可以帮你回到窦家,你安心在这里等着,不出一个时辰,一定有人来接你。” 顿一下,苏清深深看着二奶奶。 “不过,我提前把话说清,一个秘密只能换一次帮助,你若是改主意了,只能用新的秘密来换。” 二奶奶一笑,“我相信陆康。” 苏清…… 深吸一口气,无奈耸肩。 随你,你高兴就好。 转头离开客栈,福星不解的问道:“主子,那个陆康,一定和长公主有关系,依小的看,今儿撵走二奶奶的,就是长公主唆使的。” “怎么看出来的?” 福星道:“很明显啊,那天夜里要杀死咱们的,就是长公主,这案子要是查下去,肯定查到她头上,为了自保,她就推出一个戴罪小羔羊啊,这案子就算结了。” 苏清拍拍福星的脑袋,“不错嘛。” 福星一脸骄傲,“那是!” 转而又疑惑道:“那主子为什么还要说那些话,二奶奶开始明明都恨死陆康了,只要引导两句,她一定会死死咬住陆康不放,到时候,没准儿就能牵扯出长公主的。” 苏清一笑,“不给她一次机会,她怎么能认清自己的心呢,现在让她抱有幻想,总比到时候陆康温言软语几句,她就临阵倒戈的强。” “有道理!”福星压低声音道:“主子,杀了窦家的大房和三房真的需要一个时辰?” 一脸磨刀霍霍。 苏清…… “人家都是普通百姓,又没有作恶多端,为什么要杀人!” “您不是答应二奶奶?” 苏清白了福星一眼,“我只是答应让她回窦家,我又没说要杀人!” 福星立刻大松一口气,“小的还真以为您要杀窦家的大房和三房呢,亏小的还疏导了自己一路。” 苏清…… 真是辛苦你了! 主仆俩说着话,行到窦家门口。 原本是打算直接进去见窦家的大房和三房,走到门口,苏清忽然很想去看看容恒。 至于为什么想看…… 关心案件! 对,就是单纯的关心案件,和容某人一点关系没有。 “我们先去看看他们案子查的进展如何,然后再去找鸭鸭的玩具。”苏清朝福星道。 “主子,咱俩穿成这样,去见九殿下,怕是不太容易吧,九殿下要是见了咱们,万一引起别人怀疑怎么办。” 苏清想了一瞬,笑道:“那就溜进去,别让窦家的人发现。” 福星顿时眼睛一亮,“好。” 语落,捏起衣袍,蹑手蹑脚就走到墙根。 看着福星猥琐的背影,苏清嘴角一抽,“又不是做贼,你这么猥琐干嘛!” 福星眨眨眼,“不是说,溜进去?” 苏清…… 脚尖点地,帅气的一个原地起飞,下一瞬,苏清已经立在一棵茂密的树上。 福星…… 这叫溜进去? 窦家树种的多,绿树成荫的。 不足一盏茶的功夫,苏清就宛若跳跃的马里奥,从一棵树跃到另一棵树,最终,稳稳的站在了容恒的营帐里。 容恒招来的十几个隐藏在暗处的死士,默默看着跳跃的苏清和福星,以及福星怀里的鸡…… 王妃这是干嘛呢? 跳树玩呢? 你们真会玩! 苏清进去的时候,营帐中无人。 左右环顾一下,苏清果断藏到营帐里一张简易床榻底下。 福星跟着钻了进去。 钻进去之后,福星一脸不解睁大眼睛看向苏清,“主子,干嘛要钻床底下?” 苏清…… 她能说,她想窥视一下容恒吗? 当然不能! 这不是变态嘛! 她对容恒又没有兴趣。 “一会给他们一个惊吓。”苏清淡淡说道。 说完,就看到福星的小眼神里有什么东西飘过。 那种预感,不太好。 才语落,外面传来脚步声。 容恒和长青前后脚进来,脸色都不太好。 待容恒坐下,长青义愤填膺道:“殿下,镇国公太过分了,居然用出这种恶毒的招数,除掉您就算了,竟然连三合镇的百姓也不放过。” 苏清…… 福星…… 容恒…… 这话说的,怎么那么别扭,什么叫除掉他就算了! 容恒难看着一张脸,转头看长青。 长青愤然点头,“太过分了!决不能让他得逞。” 容恒…… 嘴角一抽,容恒道:“你有什么主意?” 长青气的不行,咬牙切齿,恨恨道:“没有主意!” 容恒…… 窝在床榻底下,苏清差点没憋住就笑出声来。 福星忍笑忍的面目狰狞。 “殿下,窦家的四小姐求见。” 正说话,外面守门的大理石官差回禀。 “不见。”容恒没好气的道。 苏清狐疑,四小姐为什么要来见容恒呢? “让她进来吧。”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容恒忽然改口,语落,朝长青道:“把屏风支起来。” 长青应声,在窦家四小姐进来之前,长青麻利的在床榻前挡了一个屏风,苏清就眼睁睁看着容恒的脚挪向自己,然后停住。 容恒再次一屁股坐到苏清头上。 虽然隔了一层薄薄的床榻。 靠! 你大爷的! 外面有椅子你不坐,干嘛非要坐到床上来! 是何居心! 外面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转眼,窦家四小姐身姿盈盈的走了进来。 虽然床榻前挡了一道屏风,可苏清还是能从屏风的边缘处清清楚楚的看到四小姐。 夏日天热衣薄。 可…… 四小姐这穿的,能叫衣薄吗? 这和没穿,有区别吗? 上身一件乳白色的长袖小衫,下身一件乳白色的阔摆长裙。 小衫和长裙中间的连接处,不是布料,而是穿成串儿的珍珠,行动间,隐约露肉。 穿成这样,这是要搞哪样! 福星戳了戳苏清。 苏清转眸,就见福星一脸兴致勃勃,压着声音,用口型道:“主子,肤白貌美大腿长!” 苏清…… 第二百零七章 求见 这种情况,福星的重点是四小姐肤白貌美大腿长? 难道不是有人要勾引她家主子的男人? 到底是福星脑子有点问题,还是自己脑子有点问题! 苏清转头,看向窦四小姐。 窦四小姐一进屋,看到屋里没人,不由愣怔,转头问门口看门的官差,“九殿下呢?” 官差当然没有理她。 容恒坐在屏风后,宛若垂帘听政的太后,幽幽道:“本王在这里,你有事吗?” 窦四小姐眼角一抽,看向那道宛若墙一般宽阔的屏风。 她特意装扮一番来见九殿下,九殿下横一道屏风,那她这装扮还有用吗? 抿了抿唇,窦四小姐敛起心思,盈盈一笑,屈膝一福,“民女参见九殿下,九殿下万福。” “嗯。” “九殿下查案辛劳,民女特意做了些点心来给九殿下。” 顿了一下,窦四小姐探究般的看向屏风,“民女恐九殿下查案无趣,专门学了一曲舞蹈,可以为九殿下解闷儿一二。” 趴在床榻底下,苏清捏了捏拳头。 眼角余光,看到福星一脸兴奋,双目泛着灼灼热光,只是,那热光,与看碎花楼的头牌,又略有不同。 里面含着的,像是……坏水儿?! 来不及想福星到底存了什么打算,就听得头顶容恒道:“好啊,你跳吧。” 苏清险些气的掏出匕首,从床榻底下戳出去。 直接戳中容大猪蹄子的屁股中心。 大爷的! 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咬牙切齿,苏清目不转睛看向窦四小姐。 窦四小姐眼底眉梢一喜,娇笑道:“民女献丑了。” 就在窦四小姐语落,拉开架势准备跳的时候,容恒忽然又道:“献丑?本王不喜欢丑的,你还是别跳了。” 窦四小姐才要扭起的小蛮腰,险些腰间盘突出。 震愕的望着墙一般的屏风,嘴角一抖,“啊?” 容恒冷声道:“你刚刚说的,你献丑了,本王的王妃,貌美如仙,世间第一,看过了她,本王再看不得任何一点丑的。” 窦四小姐僵硬在那。 她说献丑了,不是这个意思啊。 而且,传闻九殿下的王妃不是个男人吗? 眼角动了动,窦四小姐咬唇,道:“殿下,民女的舞姿一点不丑,民女刚刚就是谦虚一下,其实民女……” “谦虚?” 窦四小姐娇嗔点头,“嗯,谦虚。” 苏清…… 做法那天,见过窦四小姐一眼,看着挺正常一姑娘啊。 没想到,这么骚! 屋里搁着这么骚的媳妇,陆康还要夜夜同二奶奶欢喜,这黑眼圈黑的名不虚传啊。 “本王不喜欢谦虚的,本王喜欢真实的,就像王妃那样。”容恒的声音,始终保持一个语调。 就像个机器人。 不过,听了机器人的话,趴在床底下的苏清,心头火气小了不少,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 至于为什么生气又为什么笑,不知道! 容恒语落,窦四小姐凌乱了。 这个九殿下……有点不能正常交谈啊。 嘴唇一抿,泫然欲泣,窦四小姐看着屏风,扯起丝帕抹抹眼角不存在的泪。 “九殿下是嫌弃民女吗?” 声音酥酥的,嗲嗲的,碎花楼的姑娘也不及此。 苏清不禁叹口气。 陆康真是有点艳福啊。 年少娇妻这般骚,中年二婶猛如虎,日夜掏空啊。 果然……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二奶奶和陆康勾搭在一起的时候,苏清还有点替这个窦四小姐生气。 现在…… 只能说,各人各命。 窦四小姐语落,容恒保持着机器人的节奏,“是。” 窦四小姐…… 活了这么大,从未像今天这样尴尬过啊。 鼓足心头最后的勇气,窦四小姐泪眼汪汪看着那道屏风,娇柔道:“不瞒殿下,民女自小患有隐疾,大夫说,民女活不过二十岁。” 苏清…… 这是什么套路。 幽幽一叹,肝肠寸断,“家中为了民女的病,操碎了心,为了给民女一个圆满的人生,祖母做主,给民女招婿入赘,可……” 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苏清看着窦四小姐,宛若看到了当日的何清澜。 哽咽几声,窦四小姐道:“原以为民女是喜得良缘,谁知道,陆康人面兽心,娶了民女,只是为了民女家中财产,如今,他与外人勾结,想要将窦家财产悉数霸占,还求九殿下为民女主持公道。” 说着,窦四小姐扑通跪下。 苏清…… 她都有点懵了。 所以,窦四小姐之前的骚,是真骚还是假骚? “他与外人勾结?谁?”屏风后,容恒声音依旧像个机器人。 “长公主。”窦四小姐颤巍巍道。 苏清一怔。 就连二奶奶都不知道唆使陆康害她的人是长公主,窦四小姐居然知道? 这个窦四小姐,不简单啊。 头顶上,容恒总算是不像个机器人了,不过,语气愤怒,“放肆!长公主也是你能非议的!” 窦四小姐立刻瑟瑟一抖,“民女不敢,民女所言,句句属实。” “哦?你有证据?” “民女没有证据,不过,民女知道,今儿陆康之所以冤屈二奶奶,就是因为他得了长公主的吩咐。” 今日一早,窦家闹出的事,容恒已经知道。 当时还和长青咂舌,这个陆康真不是个东西。 没想到,现在窦四小姐就来他面前说这些了。 “你怎么知道他是得了长公主的吩咐?” “早上,陆康离开窦家,民女派人跟踪了他,他离了三合镇,直奔长公主府,然后从长公主府出来,回到三合镇,就冤屈了二奶奶。” 顿了一下,窦四小姐扯唇苦笑,“不过,二奶奶那般,也不算太过冤屈,毕竟,她的确是偷情,与她偷情的,正是陆康。” 苏清…… 这个窦四小姐,什么都知道啊。 那……做法那日,她看陆康的眼神,怎么还满目含情? 是刚刚知道真相还是如何? “你为何要派人跟踪陆康?” “陆康娶了民女,却心怀鬼胎,与长辈暗通曲款,**窦家,民女想要与他和离又不让他带走窦家的财产,故而派人跟踪他,想要多拿到些他对不起民女的证据。” 苏清…… 很机智啊! 所以,窦四小姐对陆康,是表面郎情妾意,背地蓄势待发准备将其一脚踢翻? 好样的! 第二百零八章 呔~ “陆康,今儿一早,果真是见过长公主?”容恒沉着声音,问。 窦四小姐一脸真诚,“还请九殿下给民女做主,长公主何其金贵,若是她为陆康撑腰,窦家必定被陆康霸占。” 隔着屏风,容恒幽幽道:“可是,长公主是本王的姑姑,本王为什么要胳膊肘朝外拐啊?” 窦四小姐…… 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九殿下怎么还油盐不进。 深吸一口气,窦四小姐道:“殿下不是一直和四殿下不睦?殿下替民女和窦家做主,也等于……” 容恒打断了她的话,“谁和你说的,本王与四殿下不睦。” 声音冷冽。 苏清原本平和的,单纯看戏听热闹的目光,倏地一凉。 一个三合镇的民女,居然张口能说出九殿下和四殿下不睦这种话。 这个窦四小姐…… 当真是小觑不得啊。 不过…… 不得小觑的,是窦四小姐背后的那个人,至于窦四小姐本人……能就这样说出这种话,可见脑子也是个摆设。 容恒声音一冷,窦四小姐吓的脸色微白,贝齿咬唇,微微蹙眉。 “民女失言,殿下息怒,只是,这不睦,好多人如此传言,民女也是听了传言才信以为真,并无人专门告诉民女。” “说完了?”容恒冷声道。 窦四小姐点头,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还求九殿下仁厚,救救民女。” 容恒漠然,“本王一向不做胳膊肘朝外拐的事,更何况,为了窦家得罪长公主,这种蠢事,本王做不出来,你走吧。” 窦四小姐…… “殿下,您就救救民女吧,您若不救民女,陆康一定会折磨死民女的。” 容恒叹一口气,“主要是陆康的后台太强大了,本王爱莫能助。” 窦四小姐…… 不甘心的起身,转头离开。 才迈出两步,忽的脚下一崴,窦四小姐摔倒在地,“啊,好痛。” 一声“啊~”激的苏清一身鸡皮疙瘩。 坐在地上,揉着脚,窦四小姐可怜兮兮回头看屏风,“九殿下,民女崴了脚了,您能扶民女一下吗?” “本王对女人过敏,你还是自己爬出去吧。”容恒淡淡的说道。 苏清…… 靠! 容小刀啊! 我喜欢。 对付这种不要脸的女人,就得上刀子。 窦四小姐都无语了。 这种对女人过敏的话,你也说得出来! 真是…… 天底下怎么有这种男人呢! 还是男人吗? 搁着她这么一个国色天香无动于衷,居然喜欢紫荆将军那么个不男不女的杀人魔。 有病吧! 白眼一翻,窦四小姐嚯的起身,扭着腰就出去了。 苏清…… 她前脚一走,还不等苏清收回目光,就听得巨大的一声“呔~” 紧接着,原本趴在她身侧的福星,一个鱼打挺,就从床榻底下,活生生的站了起来。 没错,她就是在床榻底下,劈头盖脸的站了起来。 伴随着她站起来的,还有乱飞的木屑。 那张简易的床榻,因为福星的猛然站起,“咔嚓”拦腰断了。 福星破洞而出,就站在断裂的中间,遗世独立,摆了个京剧亮相的姿势。 床板断裂,苏清被断了的床板压在底下,而容恒,被这突然的动静吓得一跃而起,满目震惊戒备的朝他们看来。 长青吓得小脸惨白,一眼看到遗世独立在断裂床板中间的福星,长青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 “你怎么在这里?” 长青一面捋着胸脯喘气,一面问福星,“人吓人要吓死人的。” 福星一脸骄傲,“吓到就对了,我就是来惊吓你的。” 苏清…… 蓦地想到刚刚钻进床底时,她说过的话以及当时福星的那个眼神。 果然是惊吓啊! 长青一脸匪夷所思加你丫有病的表情看着福星,上前去摸断了的床板,“你这长得是什么头,这……” 摸到床板的一瞬,长青一眼看到床板底下压着的苏清,吓得立刻向后一跳,指着床榻底下,朝容恒道:“殿下……殿下……” 容恒盯着床榻底下,嘴角噙着一抹笑,“要本王抱你出来吗?” 说着,当真上前。 苏清立刻一个鱼打挺,破床板而出。 “你们怎么在这里?”容恒伸手摘掉苏清头发上沾着的鸡毛,好奇问道。 长青转头看容恒。 他家殿下是有病吗? 他都快被吓死了,他家殿下怎么看上去还心情不错的样子? 苏清尴尬的搓了下脑门,正要开口,福星就道:“我们来给鸭鸭找玩具。” 很好,尴尬转移。 果然,福星语落,容恒五官一皱,“给……鸭鸭找玩具?” 然而,就在容恒以为福星就够有病的时候,长青从怀里摸出一只小木鸭,递到福星手中,“是不是这个?” 福星接过,立刻欢喜点头,“就是,就是,在哪找到的?” 长青笑道:“就在窦家那棵最大的榕树底下,我就记得这个好像是你的。” 容恒…… 苏清…… 长青指着福星怀里的鸭鸭,“刚刚你们在床榻底下,它也一直在?” 福星点头,“对呀。” “它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长青满目震惊。 福星一脸骄傲,“那是,我们鸭鸭棒着呢!” 长青一脸宠溺的摸摸鸭鸭的头,“好样的。” 容恒…… 苏清…… 经过这件事,苏清总结出一条人生箴言。 别怕闹尴尬,成为众人的焦点。 世界这么大,总会有比你更引人注目的人来替代你,成为舞台上最璀璨的中心。 真棒! “这个窦四小姐,什么情况?”苏清立刻转移话题,一脸谈正事的专用表情。 容恒冷笑,“今儿一早,陆康去长公主府,的确是有人跟踪了,不过,跟踪陆康的,不是窦四小姐的人,而是五殿下的人。” 苏清…… 靠! 真的要谈正事啊。 “五殿下?” 最近都提四殿下,好久不提五殿下了啊,都快忘了有这么个人的存在了。 容恒点头,“我这个五皇兄,这是见我领了差事,坐不住了,想要借力打力呢!” 让容恒去踢长公主这块铁板。 踢赢了,就是损伤四殿下的力量。 踢输了,就是损伤容恒自己。 横竖他只占便宜不吃亏啊。 不过,这也充分说明一点,五殿下是真的不知道,容恒本来就在踢长公主这块铁板。 第二百零九章 乞丐 “你怎么知道陆康去了长公主府?”苏清问容恒。 容恒眼底一片温热,“我的人,跟踪他了啊。” “你的人?” “在窦家,我安排了二十个死士藏在暗处,盯紧这府里每一个人的举动。” 苏清眼角一抽。 所以…… 她刚穿越在那些树上的时候,那些死士,也在默默关注? 呃。 又搓了下脑门,苏清将心头尴尬丢至一旁,道:“五殿下既然是打了你的主意,想来不会轻易罢休的,需要我帮忙吗?” 容恒温柔的笑,“暂时不用。” “你已经想好对策了吗?”苏清有点好奇。 容恒溺笑道:“借力打力,我也会。” 笑容自信又充满暖意,说话的时候,嗓音有几分暗哑,很有男人味。 苏清原本盯着容恒的眼睛,等着他的回答,可触及到他那宛若春水一般的眼睛,顿时心跳慢了一拍。 嚯的,挪开目光。 靠! 她刚刚那是什么反应啊? “那个,要是没什么事,我就走了,我答应了窦家二奶奶,让她重回窦家呢!你忙吧。”心跳有些快,苏清丢下一句话,抬脚离开。 容恒一把扯住苏清的手。 苏清心跳加快,立刻抽回,“怎么了?” “窦家二奶奶的事,我帮你,你快回京吧。”容恒深邃的眼底,蓄的全是温柔。 苏清匆匆忙忙看了他一眼,不敢再看第二眼。 深怕自己的心跳再加快。 再加快怕是都要破胸而出了。 “那个……窦二奶奶是……” “我都知道,你放心,不出半个时辰,我一定让她回到窦府,你快回京吧。” “为什么要赶快回京?”苏清狐疑。 容恒…… 迟疑一瞬,容恒道:“五殿下对我下手不成,也许会把目光放到我母妃身上,你帮我盯着点。” 一听慧妃会有危险,苏清立刻抬手一拍容恒的肩膀,“放心,有我在,慧妃一定没事,那窦家二奶奶的事,你记着啊。” 感觉苏清这一拍,像是在拍兄弟啊。 容恒扯嘴一笑,“好,记着呢,快走吧。” 苏清带着福星转脚离开。 她们一走,容恒面上的笑容便渐渐敛了起来,长青立在容恒一侧,不解道:“殿下,为何不告诉王妃呢?王妃医术高明,没准儿能解了镇国公的瘟疫。” 容恒摇头,“瘟疫何其可怕,镇国公此举,不除掉我绝不罢休,我不能把她牵累进来。” “可万一……”长青急了。 “没有万一,按照本王吩咐的做就是。”容恒截断长青的话,语气骤然冷冽下来。 眼睛微眯一瞬,迸射出寒光。 “是!”长青领命。 这厢,长青已经开始布置安排。 那厢,苏清和福星骑着马离开三合镇。 到三合镇边小树林的时候,有两个衣着褴褛的人正并肩迎面走来。 瞧着他们,苏清不由放缓了速度,微微蹙眉。 一身衣衫,褴褛不堪,蓬头垢面,更是宛若乞丐一般。 可身上的肌肉却很发达。 而且,走路走的虎步生风。 嗯? 这是一个乞丐该有的样子吗? 苏清朝福星递了个眼色。 福星会意,立刻将鸭鸭放了下去。 原本正被福星抱着打盹,忽的自由落体,鸭鸭吓得鸡眼一睁,嚎叫着扑腾翅膀。 福星翻身下马,“哎呀,你怎么又跑了,快回来。” 鸭鸭奔出去的方向,直奔那两个人。 眼见一只鸡奔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道士紧追不舍,那两个人相视一眼,笑起来,“有点意思。” 苏清坐在马上,冷眼看着这两个人。 鸭鸭扑腾着翅膀,奔到其中一人身前。 那人身子一闪,巧妙的避开,嘴里带着笑,看道士追鸡。 福星顺着鸭鸭的步伐,直接朝那人奔去,一个脚下刹不住车,整个人就撞到那人身上,“对不住,对不住,我追我的鸡,有点着急。” 另外一个人指着同伴哈哈大笑。 被撞的人忍着胸口的疼,没好气的道:“长点眼!” 话音儿铿锵有力。 这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该有的力气吗? 福星一脸抱歉,“不好意思。” 说完,捞起鸭鸭转头回到苏清身边,翻身上马。 错身而过,等各自走开些,福星朝苏清道:“主子,两个人都会功夫,衣服虽然穿的破,但是腰间藏着东西,摸起来像是药瓶儿。” 苏清勒马,回头看那二人的背影。 这两个人,是奔着三合镇去的。 明明会功夫,却装扮成这样,藏着药瓶儿去三合镇做什么? 肯定不做好事。 “捉回来。”毫不犹豫,苏清下令。 福星眼底精光一闪,“好嘞!” 将鸭鸭稳稳放在马背上,福星在马背上原地起飞,冲了过去。 那二人怎么也没想到,刚刚滑稽的道士居然来和他们打架,两人一懵,就被福星一人迎头揍了一脚。 不过,挨过一脚之后,两人联手反击,福星却落了下风。 眼看福星吃力,苏清挥起手中的鞭子抽了过去。 满天下,能把鞭子抽的这么出神入化,他们知道的,只有平阳军的紫荆将军。 两人看着一个道士朝他们挥鞭子,都有点懵了。 紫荆将军的徒弟? 道士徒弟? 虽然懵,但是手脚功夫一点不受影响。 不过…… 还是没抗住苏清三鞭子。 福星一把脱了他俩身上的破衣衫,将其手朝后捆住,“老实点!” 说着话,抬手一拳打在其中一人腮帮子处,那人顿时吐出一口血。 跟着血一起吐出的,还有一颗牙和一颗药丸。 另外一个人眼见同伴嘴里用来自杀的药被打了出去,顿时一脸惊恐,立刻咬破自己牙根处的药。 那种速度,深怕死的慢了。 看的福星眼角一抽,“靠!还有这么赶死的。” 捏住活着的那个人的嘴,检查了一下里面确实没有毒药了,福星朝苏清道:“主子,怎么办?” “揍他,揍到那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地步再问话。” “好嘞~” 拖死狗一样将人拖到旁边小树林,福星开始一顿狂轰乱炸般的拳脚并用。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福星气喘吁吁从小树林折返回来,“主子,小的大概需要鸭鸭的帮助。” 说完,福星将一盒药膏打开,挑了一点抹到鸭鸭嘴上。 刚刚还打盹儿的鸭鸭,顿时斗志昂扬,杀气腾腾。 福星抱着鸭鸭,折返回去。 苏清…… 第二百一十章 火烧 小树林里,传来拳脚声、惨叫声和……愤怒的鸡叫声。 好在福星给那人嘴里塞了他自己的破鞋,嚎叫起来,声音也不是格外具有穿透力。 此时路边,也无人经过。 大约又过了半柱香,福星带着鸭鸭,斗志昂扬回来。 “主子,招了,简直太恶毒了,镇国公居然派他们来三合镇散播瘟疫。”说着,福星将一个只有拇指大小的药瓶儿递到苏清手里。 “就这个,说是只要撒到水里,三合镇的人就会患一种无药可救的病,而且传染性极强。” 福星小脸气的铁青。 “真特么不是个东西。” 苏清接过小药瓶儿,脑中却是想起方才在营帐,长青和容恒的话。 长青义愤填膺的,应该就是这件事吧。 镇国公要用瘟疫搞死容恒,容恒已经知道了。 那他刚刚催着自己离开…… 心头蓦地一暖,苏清捏着药瓶儿的手一紧,“大爷的,老子的人也敢动,走,回京揍他去!” “那他呢?”福星指了小树林里的人。 “捆结实了,扔那。”语落,苏清一顿,“你回三合镇买个麻袋去,带回京。” 福星闻言,伸手在马鞍底下摸呀摸呀,转瞬,抽出一个麻袋来,笑嘻嘻道:“主子,不用去买。” 说完,拿着麻袋高高兴兴又折返小树林。 苏清…… 折返京都,略作收整,换了衣衫,翻箱倒柜找出一个小药瓶儿,扔给福星,“你拿着这个去镇国公府,撒了他们的用水里,别让人发现。” 福星立刻眼神一亮,“主子,砒霜吗?” 苏清…… 虽然她很想直截了当简单粗暴的毒死镇国公丫的。 但是…… 她爹说过,要搞死一个人,一定要循序渐进,并且不能亲自动手,就是要达到那种人死了,她还很无辜的境界。 简而言之一句话:搞死对方,但不连累自己。 苏清觉得,她爹说得对,虽然她爹用了整整十六年也没有达到这个境界。 这个接力棒,她接了。 “不是砒霜,就是让人起些红疹又浑身瘙痒的药粉。”苏清解释道。 福星一脸不解,“主子,镇国公都那么不是东西了,就算您宅心仁厚,不用砒霜,好歹也要以牙还牙啊,用镇国公那瓶儿呀。” “用了之后,万一镇国公府的人接触了外人怎么办?难道要全京都的人陪葬。” 这种为一己之私而祸害百姓的事,作为一个军人,她深恶痛绝,更不会自己染手。 百姓,是用来被保护的。 福星眨眨眼,主子说的对。 转而又不解,“那主子怎么不去向陛下揭发他?” 苏清一叹,“那个人只是镇国公的死士,身上并无任何标识能证明他的确就是镇国公的人,到时候,镇国公矢口否认,皇上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与其皇上不能拿他怎么样还打草惊蛇,还不如她先行一步。 福星点点头,一切都想明白了,“好嘞~” 欢快的应了一声,转头出去。 苏清在她背后补充,“把那个人也扔到镇国公府,扔之前,灌他点药,告诉他灌得就是镇国公给他的那个。” “明白!” “做完之后,宫门口汇合。” “是。” 福星领命而去,苏清缓了口气,抬脚直奔皇宫。 按照镇国公的安排,既是派人去了三合镇,想必他应该很快就会进宫。 毕竟一旦疫情真的蔓延开来,这个罪过,他也担当不起。 他只是想让容恒死。 搭上整个三合镇,已经算他丧心病狂,总不能还要搭上三合镇周边。 到了宫门口,苏清等了半柱香的功夫,福星赶来。 一脸兴奋,压着声音朝苏清道:“主子,镇国公府,炸了。” 苏清…… 要不是知道具体安排,苏清真觉得福星这样子,是扛了一麻袋炸药去的镇国公府。 “府中戒严了吗?” 福星点头,“镇国公的心腹一眼看到那个死士,就立刻回禀了镇国公夫人,下令全府戒严,小的离开的时候,他们正在府里排查呢,看谁起了红疹,谁没起。” 说着话,主仆俩进宫。 苏清到御书房的时候,镇国公正在里面回禀事情。 苏清朝门口内侍客气道:“劳烦公公通禀一声,我的事,有点急,耽误不得。” 小公公应了,转头进去,不过片刻,开门请了苏清,“王妃,陛下让您进去。” 御书房里,皇上面容凝重。 镇国公一脸惋惜哀恸的看了苏清一眼,朝苏清行礼,“王妃节哀。” 苏清…… 惊讶看了镇国公一眼,转而看向皇上,“父皇,出什么事了?” 皇上捏着拳,一言不发,样子很悲痛。 镇国公觑着皇上的神色,沉沉一叹,“就在刚才,三合镇那边传来消息,三合镇上发现烈性瘟疫,九殿下他……” 苏清眼角一抽,“烈性瘟疫?您的意思是,九殿下感染了瘟疫?” 镇国公痛心疾首,“王妃节哀,发生这种事,臣也很难过,可这种瘟疫,传染性极强,就目前而言,又没有有效的药物治疗,若是不立刻阻止瘟疫蔓延,三合镇距离京都这么近,怕是……” 苏清看着镇国公,一脸惊骇,“您的意思是要,把三合镇的百姓都杀了?” 镇国公沉沉一叹,算是默认。 历史上,的确是不乏这种例子。 急型瘟疫爆发,为了扼制瘟疫蔓延,减少损失,就将患病者圈养到一起,火烧。 咬着唇,脸色阴沉,苏清看着镇国公,“您打算怎么做?” 镇国公道:“瘟疫乃是病种,若非火烧,怕是不能完全控制。” “连九殿下一起烧了?”苏清低沉怒吼,质问的掷地有声。 镇国公凄凄抹泪,“九殿下是臣看着长大的,臣也不想,可这天下的百姓……” 那种椎心泣血,真是淋漓尽致。 苏清转头看向皇上,“父皇,儿臣觉得,不能火烧。” “除了火烧,王妃难道还有更好的法子?臣知道王妃心系九殿下,可还望王妃以大局为重!”镇国公的声音,苍老有力。 “我就是以大局为重,才觉得三合镇火烧不得!”苏清十分诚恳认真的说道。 “为何?”镇国公问道。 第二百一十一章 传染 苏清没有回答镇国公的问题,而是问道:“敢问国公爷,您是如何知道三合镇发生瘟疫的?” 镇国公沉着他悲痛的脸,“三合镇那边传来的消息,怎么?莫非王妃不信,觉得臣说谎?” 说完,镇国公落泪看向皇上,“陛下,臣怎么会拿这种事说谎,那可是包括九殿下在内的无数活生生的人命啊。” 苏清便道:“那就劳烦镇国公说清楚点,三合镇那边的谁给您传了消息?不是说不相信,毕竟事关重大,总要问清楚点。” 镇国公目光复杂的看着苏清,转而向皇上举拳,“臣方才已经向陛下回禀,是在三合镇同九殿下一起查案的大理寺官差传来的消息。” “大理寺的官差,传消息为何传到您这里,而不是传到陛下这里?”苏清继续质问。 镇国公脸一黑,“王妃什么意思?这种时候了,王妃难道还要和臣抬杠?此时,控制瘟疫乃是当头要紧之事,王妃同臣的私人恩怨……” 苏清冷声道:“我同你,没有私人恩怨,只是一句话的事,说清楚了,我们立刻就解决三合镇的瘟疫,若是说不清……” 语气一顿,苏清转头朝皇上看去,态度坚决,“父皇,儿臣绝不同意不清不楚的火烧三合镇。” 皇上略颔首,朝镇国公道:“正好,九王妃进来之前,朕正问你,这传递消息的人究竟是谁,他是如何将消息传递出来的,继续刚才的话题吧。” 镇国公…… 他瞧着皇上,怎么感觉没有刚才那么悲恸和震怒呢? 错觉? 心头思绪一敛,镇国公道:“回禀陛下,传递消息的,乃是大理寺一个叫赵虎的官差,他母亲生病,昨日夜里,他连夜回京探望,今儿一早天不亮又折返三合镇。” 顿了一下,镇国公哀恸的缓了口气。 “才进三合镇,他发现镇上有好些人脸上都有红斑,赵虎立刻便折返回京,他身份所限,无法将此消息直接回禀陛下,便寻到臣那里,臣闻言,立刻派了府中医术最好的大夫前往三合镇。” 说着,镇国公哽咽起来。 “大夫经过查看,发现那些红疹,乃是烈性瘟疫,多年前,曾在苗疆爆发过一次,此病传染性强,且无药可治。” 苏清狐疑,“既是传染性强,那大夫和赵虎就没有被传染上?他们此时身在何处?” 镇国公满目痛苦,“大夫发现这是瘟疫,便同九殿下商议之后,向臣飞鸽传书,送回消息。至于赵虎,臣已经将其隔离起来。” 苏清若有所思点点头,“这么说,您府上的大夫见过了九殿下?” 镇国公点头,“九殿下已经组织大理寺的官差,将三合镇戒严了,陛下,此事,耽误不得,多耽误一日,这疫情就有可能传染到别处。” “儿臣还是不同意火烧三合镇。”镇国公声情并茂的说完,苏清道。 “王妃你……” 苏清一抿唇,看了镇国公一眼,朝皇上道:“父皇,儿臣刚刚从三合镇回来。” 镇国公顿时嘴角狠狠一抽,震愕看向苏清。 苏清去了三合镇? 他怎么不知道? 不应该啊,他派了人在三合镇盯梢的。 而且,是那边确实传来消息,他派去撒药粉的人进了三合镇,他才进宫的。 而皇上…… 面上表情,除了悲恸基本散完,其他并无太大变化,只是略一挑眉,看了镇国公一眼,然后看向苏清,“哦?” 苏清…… 皇上,您这样,做臣子的,压力很大啊。 苏清便道:“今日一早,儿臣因为挂念九殿下,便前往三合镇一趟,整个三合镇,百姓生活安定,并无任何慌乱,九殿下也一切正常,更是不见大理寺的官差将三合镇戒严。” 语落,苏清狐疑看向镇国公,“莫非,有两个三合镇?” 镇国公…… “陛下,臣的确是收到这样的消息,臣绝无半句虚言。” 顿了一下,镇国公失望而同情的看着苏清,“臣知道九王妃和九殿下伉俪情深,舍不得殿下,可您不能为了一己之力,就置天下苍生不顾。” 语落,镇国公真诚又焦灼的看向皇上,“陛下,此事,臣和九王妃既是各执一词,陛下不如派人亲自到三合镇一看。” 他的人已经在去三合镇的路上就位,不论皇上派谁去三合镇,他的人都能一并处理。 这一点,镇国公很有信心。 皇上点头,“朕已经派了两个禁军一个太医去查探了,相信很快就有结果送回。” 镇国公…… 已经派了? 他怎么不知道? 什么时候?他不是一直和皇上在一起的吗? 皇上一侧,福公公下颚微扬,蔑视的看着镇国公。 今儿一早,您来之前一炷香的时间,陛下才派了人去三合镇。 不为别的,就为了瞧瞧九殿下的身子如何。 真是巧了。 皇上语落,朝苏清道:“你来,是有何事?” 苏清立刻道:“儿臣从三合镇回来的路上,瞧见有人脸上有红疹,儿臣觉得奇怪,就多了个心思,将人扣下,命平阳军军医给他诊了个脉,发现此人竟是身患急红热。” 急红热,一种传染病,主要靠唾液传播。 虽然不要命,但是患病者全身瘙痒难耐,身上起满小红疹。 目前而言,无药可治,只能等其自然褪去方能痊愈。 病程……大约半个月。 顿了一下,苏清瞥了镇国公一眼,“那人说,他是镇国公府的,儿臣已经命人将其送回。” 镇国公…… 啥? 震惊一瞬,镇国公忽然觉得身上奇痒无比,忍不住想要去挠。 看着镇国公缩来缩去的样子,苏清眼皮一抖,立刻向后撤了几步,捂住口鼻,一脸惊恐,“该不会,您也得了急红热了吧!” “我怎么会得急红热!”镇国公也慌了。 他怎么会得急红热。 可真的全身奇痒无比啊。 苏清指了镇国公的脸,“啊,你脸上有小红点!” 又后撤一步,苏清紧紧捂着嘴巴鼻子,“父皇,快把他带下去,别被传染了。” 福公公顿时如临大敌,忙道:“快来人,带镇国公下去,来人,请御医!” 镇国公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两个捂着鼻子的内侍带了下去。 第二百一十二章 盛怒 镇国公想要呼喊点什么。 但是,急红热通过唾液传播啊。 谁敢让他说话。 一个小內侍急中生智,扯下一块布条便塞到镇国公嘴里,“对不住了国公爷,陛下龙体,大意不得。” 浑然不觉,在他扯下那布条的一瞬,镇国公的衣衫,哗的散开了。 看着镇国公宛若被捉奸一般衣衫不整的拖了下去,苏清心头一口恶气略略缓过来点。 大爷的,给老子等着,等老子从御书房离开再继续收拾你。 回眸,就见皇上正饶有兴趣的嘴边噙着笑,看着她。 苏清心头一凛,立刻低头。 天呐,这个皇上火眼金睛,该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不过,她也没做错什么吧。 她这样做,还是保护他儿子呢! 没和他收保护费就不错了! 这么一想,苏清又理直气壮起来,站的挺胸抬头,脊背笔直。 皇上瞧着苏清,没忍住,噗的笑出声来。 苏清…… 福公公…… 皇上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居然笑出来,天地良心,在苏清来之前,他真的被吓得有点懵,一颗心都抽抽的要脱水了。 他才派了儿子去查案,儿子就被感染了劣性瘟疫,还要被他不得已的大义灭亲。 这事,搁谁谁不懵。 结果,他才心痛了不一会,苏清来了。 瞧着苏清一进门时看镇国公的眼神,皇上敏锐的发现:有情况。 接下来,苏清和镇国公你一言我一语,异常激烈,皇上就默默坐在那观察苏清。 越看越觉得:有情况! 果然! 不愧是朕的紫荆将军啊! “恒儿的案子查的如何?”一敛心思,皇上问苏清。 苏清…… 陛下,您就不问问疫情的事?也不问问镇国公府急红热的事? 心真大! “启禀父皇,九殿下的案子,进展如何,他没有同儿臣说,儿臣只是去看看他身体无碍便离开了。”苏清恭敬道。 “你镯子的案子,查的如何了?” 皇上不提,苏清差点忘了,当时这镯子一案,皇上是吩咐给她的。 精神打起,苏清小心应对,“回禀父皇,镯子一案,儿臣追查到太后娘娘跟前一个外放多年的嬷嬷身上,那嬷嬷……恰好是窦家的人。” 皇上微微皱眉,目光深邃,看着苏清。 苏清心头有点忐忑。 皇上火眼金睛,谁知道他洞察了什么。 就在苏清不安的时候,皇上默了一会,幽幽道:“所以,你去三合镇,不是去探望恒儿,而是去查镯子一案?” 苏清…… 啊? 这是爹替儿子吃醋了? 有点诡异啊。 咳了一声,苏清道:“儿臣是肩挑两筐,各不耽误,既是查案,也是看望九殿下,公私分明,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皇上…… 抓? 硬? …… 说了半盏茶的闲话,苏清从御书房一脸懵的出来。 她怎么觉得,皇上对所有事情的关注点,都有点跑偏? 幸亏皇位是家传的,这要是通过科考,怕是早就黄了。 别的不说,单单一个作文跑题,你就一辈子别想熬出头。 苏清一甩脑袋,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丢开,兴冲冲带着福星离宫,找镇国公算账去。 苏清前脚一走,皇上抄起手中的瓷茶盏,一把摔了出去。 顿时,茶盏咣当落地,四分五裂。 盯着那流淌了一地的滚热茶水,皇上眼睛微眯,眼底迸射着凶狠的杀气。 “为了对付恒儿,居然用出这样的手段!真是……” 拳头一捏,狠狠砸在桌上。 福公公心头叹了口气,“还好九殿下不是真的出事了。” 皇上咬牙切齿,“若非苏清,恒儿怕是已经出事了。” 一想到镇国公下作歹毒的手段,一想到这手段一旦成功会造成的后果,皇上恨得牙根发痒。 偏偏没有证据。 若是有直接的,不可否认的证据,苏清早亮出来了。 “传朕的命令,镇国公府,上下戒严,府中疫情不除,任何人不得离府,调禁军去守着,谁敢放出一个镇国公府的人,斩立决。” “是。” “镇国公不查清事实便蛊惑人心,险些酿成大祸,严重失职,撤去门前御封匾额!” “是!” “罚俸三年!” “是!” “徳常在再降一级!” 福公公~~~“是!” 一口气连下四道惩罚,皇上阴黑的脸依旧黑的透亮。 沉默许久,皇上又道:“把暗影招来。” 福公公眼皮一跳,应了一声,提脚离开。 暗影是个组织,这个组织,成员全部无名无姓,不出现在公众面前,只服务皇帝本人。 而其存在,也是只有登基的皇弟才能知道。 不过片刻,暗影组织的头目立在御书房。 皇上负手立在窗前,头也不回,“从今儿起,你拨两个人,保护九殿下。” “是。” “任何人,只要对恒儿不坏好心,威胁到恒儿生命,杀无赦,不必提前回禀朕,任何人!” 皇上咬着牙,又强调一遍。 皇位争夺,何其血腥。 这个任何人,所代表的意义,令皇上心头沉重。 福公公心跳微滞,垂着头,眼底拂过庆幸。 还好…… 一条小鱼干,他成了慧妃的盟友。 皇上这般心疼九殿下,将来这皇位……但愿何家不要闹出乱子才好。 皇上命令下发完,苏清也出了宫,直抵镇国公府。 苏清到的时候,镇国公府,大门紧闭。 翻身下马,取出鞭子,朝着镇国公府的大门口,扬手就是一鞭子。 “啪!” 门口小厮听到声音,吓得腿肚子一抖。 天呐,难道是皇上为了控制疫情,打算火烧镇国公府? 心惊胆战,将大门押开一条缝。 隔着缝隙,就看到苏清盛怒之下一张铁青的脸。 小厮眼角一颤,哆嗦着道:“九王妃,府中闹出瘟疫,您……” “少废话,开门!”福星立在苏清身侧,手腕一晃,凶神恶煞道。 小厮…… 府里真的有瘟疫啊! 小厮有心想要拦一下,可一眼看到苏清手里拿着的鞭子,再看苏清铁青的脸色,小厮吞了吞口水,默默的闭上了眼。 算了,我就是个下人。 就这样,苏清顺利的进了镇国公府的大门。 对于苏清的突然到来,整个镇国公府的人都惊呆了。 二门处的小厮疯了一样拔脚朝内院跑去,一边跑一边叫,“大人,不好了,九王妃来了,大人,不好了,九王妃来了。” 那种阵仗…… 像极了当年小燕子和紫薇满皇宫的呼喊,“皇阿玛,不好了,香妃娘娘变成蝴蝶飞走了!” 苏清第一次来镇国公府,原本是不知道镇国公在哪的。 但是,那个奔去传话的下人一路嚎叫,苏清就顺着他的嚎叫声,一路抵达镇国公面前。 第二百一十三章 交易 镇国公是被宫里的人严加看护回来的。 说白了,就是押解回来的。 这才进家门,刚刚听心腹回禀完府中发生的事,就听到外面的呼叫声,黑着脸蹙眉,“什么情况?” 心腹转头去打开书房的门,正要瞧外面的情况,门一开,就见苏清黑着一张脸立在那,吓得他差点跳起来。 “大人……” 心腹嘴角一抽,回头看镇国公。 苏清却是抬手一推,将书房的门直接推展了,逼得镇国公的心腹连连退到一侧,一脸如临大敌的站到镇国公身边,警惕又戒备的看着苏清。 镇国公铁青着脸,“九王妃这是做什么?本官乃朝廷一品大员,这镇国公府,乃是陛下御笔亲赐,擅闯本官府邸,王妃可知何罪?” 镇国公话音儿刚落,外面一个小厮急急奔来,“大人,不好了,陛下下旨,让人把门口御赐的匾额摘了。” 镇国公铁青的脸,骤然加黑。 不过,在满脸红疹子的映衬下,这份盛怒带了几分喜剧效果。 苏清…… 传说中的神助攻? 挑挑眉梢,苏清看向镇国公。 镇国公…… 拳头一捏,“就算没有陛下御赐的匾额,本官一品大员,府邸也是随便能闯的?” 苏清没有立刻开口。 万一又有小厮奔进来说:大人,陛下下旨,您官位被噜啦。 等了一瞬,确定没有神助攻,苏清冷笑,“你哪只眼看到我是闯进来的?什么叫闯,总得有人拦一拦吧!况且,你府中有人受伤了吗?” 镇国公拿眼去看立在一侧的小厮。 小厮膝头一软,扑通跪下。 谁敢拦! 九王妃手里的鞭子比阎王都厉害。 镇国公黑着脸,看向苏清,“王妃要做什么?” 苏清左手拿着鞭子,鞭子一下一下敲击在右手,冷目对着镇国公,满身杀气,“怎么?见到本王妃,你连礼也不必行吗?” 镇国公咬牙看着苏清,“王妃何必顾左右而言他,有什么事,不妨直说,王妃不是一向都号称自己是爽快人?” 苏清便抿唇一笑,径直走进书房,见了书房主位的椅子,坐下。 二郎腿翘起,一抖衣袍,转手将鞭子搁在一旁桌上,苏清朝镇国公道:“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明知你府中有疫情,我还敢来?” 镇国公…… 他是打算问的。 但是,正要问,苏清就自己说了。 沉着脸,镇国公看向苏清。 苏清笑悠悠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儿,“这个,不陌生吧?” 镇国公顿时眼角一抽。 这瓷瓶儿里装的,正是他打算用到三合镇的药粉。 居然在苏清身上…… “怎么……” “怎么在我身上是吧?”苏清笑着将那瓷瓶儿拿起,欣赏般的凝了一瞬,道:“眼下,对你而言,这个问题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府中的真正疫情。” 镇国公黑着脸,气息愈加粗重。 回宫之前,他真的以为他府中是闹出了急红热。 回了家,心腹一通回禀,他才知道,他派去三合镇下毒的人,被人丢了回来。 那人说,他被苏清喂了身上带着的药粉。 而府中人此时的症状,与那人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他们患的,根本不是急红热,而是他原本要下到三合镇的烈性瘟疫。 这种烈性瘟疫,传染性极强,按照常规,苏清和他说了这么多话,早该被传染了。 可苏清脸上,一个红点也没有。 而他…… 进宫之前还好好地,见到苏清之前也还好好地,在御书房,怎么就突然浑身奇痒了呢? 心头千回百转,脑中电光火石,镇国公盛怒的眼底一颤,恨恨瞪着苏清,“是你?” 苏清风轻云淡点头,“真聪明!难怪位高权重。” 镇国公眼底汹涌着怒气,咬牙切齿,“你要做什么?” 苏清笑道:“很简单,我要和你做交易。这玩意儿……” 一举手中瓷瓶儿,苏清面上挂着纨绔不羁的笑。 “这玩意儿,我记得你说过,无药可救是吧?真不幸,对你而言,无药可救,而我,恰好有解药。” 说完,苏清给福星递了个眼色,福星从怀里掏出一颗小药丸,几步走到那个瘫跪在一侧的小厮身边,一把捏住他的下颚,将药丸塞了进去。 小厮吓得手脚都要抽搐了,惊恐的看着福星,吞下药丸,宛若吞下了一斤砒霜。 吞下去之后,福星松开他,小厮抓住自己的脖子,开始疯狂的干呕,想要将药丸再呕吐出来。 福星一蹙眉,“别吐了,我给你吃的是解药。” 小厮愕然抬头,看向福星。 “身上还痒吗?” 小厮…… 咦,好像真的不痒了。 小厮一愣,转而看向镇国公,一脸喜色,“大人,奴才身上不痒了。” 镇国公…… 福星弯腰,一把撸起他的衣袖,胳膊上的红疹子也褪了大半。 苏清扫过那小厮,朝镇国公笑道:“如何?” 镇国公沉着脸,狐疑看着苏清,“本官如何信你,你有那么好心?既是拿了本官的把柄,怎么不同皇上告状?” 苏清摇头一笑,“我告状,你就认罪?” 镇国公沉着脸,一言不发。 苏清笑得不羁,“这就是了,左右我告状也是白告,不如来点实在的,这解药,一千两银子一颗,要多少有多少。” “你怎么不去抢!” 苏清起身,一抖衣袍,拿起自己的鞭子走向镇国公,一笑,“我就是在抢。” 说完,抬脚朝外走。 才走两步,便有十几个死士将书房门口堵住。 镇国公冷笑,“你以为你走得掉?九王妃真是艺高人胆大,胜仗打的多了,怎么?以为此生再无失败之处?” 苏清顿步回头,挑眉,“的确,老子在人生巅峰呆的久了,还没机会下来溜达,你以为,他们拦得住我?” “拦住拦不住,试过就知道了,动手!”镇国公一声喝令,门口十几个死士立刻朝苏清扑来。 福星一解腰带,“谁敢动一下试试!” 才扬起刀准备挥舞的死士,顿时石化在那,,满面震惊看着福星,愣怔一瞬,转而朝镇国公看去。 镇国公…… 给他一万个脑洞,他也想不到,福星会在腰上缠一捆火药啊。 苏清嗤的一笑,拉了福星的手,“别冲动,走吧。” 第二百一十四章 短缺 苏清说罢,看向镇国公,“我这个人,不喜欢打打杀杀,你要是想要等死,我不拦着,你要是想要解药……” 顿了一下,苏清笑得格外肆意,“我十分乐意让你达成夙愿,希望咱们合作愉快。” 说罢,苏清和福星并肩朝外走。 那一群死士,握着刀剑,不甘心的让开路,一面看苏清,一面征询的看向镇国公,“大人?” 镇国公负手立在那,阴黑着脸,看着苏清张扬的背影,拳头死死的捏住,又无力的松开。 那种明明恨得咬牙切齿想要将她一刀毙命却又不得不放她离开的无力感,让镇国公浑身难受。 不过,更让他难受的是身上奇痒无比的疹子。 这种产自苗疆的药粉,他确定,并无解药。 可苏清竟然有,而且,真的有效。 现在,他的命,就捏在苏清手中。 一想到这个,镇国公的心里身上,就更难受。 原本是他用来对付容恒,将容恒置于死地的东西,现在,居然是成了这种结果。 而且,明知道是苏清的手脚,是苏清坑他,他还只能生生吃了这个亏。 镇国公怄的有些上不来气。 心腹觑着镇国公的脸色,挠了挠奇痒无比的后背,“大人,怎么办?” 镇国公没好气的道:“能怎么办,准备银子!” 保命要紧,其他的,从长计议。 现在,镇国公只想找块老树皮蹭一蹭后背啊。 心腹一脸为难,“大人,一千两银子一颗,咱们府上,必须要用解药的,最少也有几十个,这银子……” 镇国公黑着脸,一甩衣袖,“有多少,出多少!” 说罢,愤然离开。 他再也不想提起这件事一句。 得了镇国公的话,心腹立刻去准备银子,只要他动作够快,应该能在苏清离开府邸之前追上去吧。 特么的,痒死了。 飞快的准备了十万两银票,心腹拔脚就去追。 等心腹追到二门的时候,就看见苏清正叼着一根不知道从哪搞来的狗尾巴草,抱臂立在马旁边,目光含笑看着他。 那样子,好像正在等他。 心腹…… 来不及多想,抱着银票走上前,“王妃,这是十万两银票,您数数。” 苏清一笑,“算起来都是亲戚,不用数了,福星,给他。” 福星掏出五个瓷瓶儿,“一百颗,你数数。” 心腹…… 尴尴尬尬一笑,“看您说的。” 没数,将药瓶儿塞到怀里,“王妃您慢走。” 福星收好银票,跟在苏清身后,两人高高兴兴离开。 他们前脚一走,心腹拔脚就往回跑,只要镇国公吃了解药,他就能吃了。 快,快…… 苏清前脚出了镇国公府的大门,后脚一群禁军就骑马抵达。 “陛下有旨,即日起,镇国公府上下戒严,由禁军监守,任何不得出入。” 福星大松一口气,骑在马上,朝苏清道:“主子,还好咱们出来了。” 苏清…… “咱们又不是镇国公府的。” “可咱们要是出来,银子没出来,他们这么一守,咱们怎么交易啊,十万两呢!” 苏清…… 有道理! 这厢,苏清和福星欢欢喜喜带着十万两银子回家。 那厢,镇国公府,镇国公手里拿着一颗黑黢黢的药丸,眉目狰狞。 御赐匾额被摘! 堂堂镇国公府被禁军围困! 十万两银子没了! 心头滴着血,镇国公忍泪吞下。 这口气,迟早讨回来! “你去把解药拿给大家分了吧。”吃完解药,镇国公身上骤然一松,悲恸的心情却又加重几分。 心腹立刻领命 然而…… 他给了苏清实打实十万两银票,苏清给他的药瓶儿里,只装了八十八颗药丸。 差十二颗! 意识到这一点,心腹脸都绿了。 原本,他是计算着人数,买的正好的解药,所以送解药的顺序,除了夫人和嫡出的小姐少爷们以外,其他人,全看远近顺序。 现在…… 天哪,差十二颗,他去哪补! 剩下谁还没送? 掰着手指头一算,心腹心头狠狠一抖,一脸负荆请罪的跪在了镇国公面前。 镇国公揉着眉心,“又怎么了?” 心腹哭丧着脸,“大人,她们只给了八十八颗,府中的几个庶出的少爷,全都没有。” 镇国公…… 嘴角一抽,看向心腹。 心腹满面愧疚,“早知道,奴才就数一数了。” 话音未落,外面就一阵哭声传来。 “老爷,您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啊,虽是庶出,可都是您的骨肉。” “是啊,老爷!” …… 镇国公的几房妾室,围攻了过来。 镇国公立刻眼皮一跳,朝心腹道:“快,扶我上房梁。” 心腹…… 脚尖点地,就在几个妾室冲进书房的一瞬,镇国公稳稳的落在了房梁上。 “咦,大人呢?” “刚刚还听见里面有人说话呢?” “快看,大人的茶盏还冒着热气。” “大人一定没走远,我们快去追。” “走!” 几个妾室在书房一阵翻找,没找到镇国公,齐心协力的离开。 房梁上,心腹愧疚又复杂的目光落向镇国公。 镇国公…… 尴尬一咳,沉着脸,“带我下去。” 落地,镇国公吁一口气,咬牙切齿道:“你想办法再和苏清买十二颗。” 没有被责罚,心腹大松一口气,领命,“是。” 这一茬揭过,镇国公再次坐在椅子上,朝心腹道:“当时,你不是亲眼看着他们进了三合镇吗?怎么还是出了意外,路上就没有一点不寻常?” 心腹摇头,“因着今儿天气热,从京都去三合镇的路上,奴才一个人都没见到,除了两个道士。” 镇国公挑眉,“道士?” 心腹点头,“奴才是远远看着他们走到三合镇镇口的小树林才返回的,他们到小树林之前,远远的,对面有两个道士往京都方向走。” 镇国公派他暗中送那两个人去三合镇,他一点不敢掉以轻心。 为了预防意外,他特意一路保护他们到三合镇外的小树林,并亲自确认,小树林处没有埋伏没有危险,才让他们过去的。 看着他们过了小树林,知道三合镇里面有大理寺卿亲自接应,他才没有跟着去。 结果,还是出事了。 现在,府邸被戒严,他也不能去三合镇问一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第二百一十五章 行贿 心里惆怅着,心腹忽的眼底一亮,一拍脑门。 “大人,前去三合镇的两个死士,有一个不是被丢回来了吗,奴才把他叫来问问就知道了。” 镇国公…… 他都想爆粗口了,你特么的早干什么去了! “快去!”黑着脸,镇国公没好气的道。 心腹麻溜出门,不过片刻,提了那个死士回来。 “怎么出事的?”隔着桌案,镇国公脸色难看。 “启禀大人,奴才两个穿过小树林的时候,遇到两个道士,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两个道士就抓了奴才两个揍了一顿,李壮反应快,及时咬了毒药,奴才……” 心腹一脸震惊,“道士?那两个道士打得你?” 死士点头,又补充道:“还有一只鸡。” 提起那只鸡的时候,死士面上,露出一种难以压制的惊恐。 太彪悍了! 镇国公嘴角一抽。 一只鸡? 心腹愧疚的跪下,“大人,奴才实在没想到,那两个道士居然是九王妃的人。” 镇国公的脸上,阴云密布。 脑子里,却盘旋着死士的话:还有一只鸡,还有一只鸡…… 猛地,镇国公想起,福星不是养了一只叫鸭子的鸡? 前一阵子,这只鸡还袭击了礼部尚书。 呃…… 那两个道士,根本不是苏清的人,分明就是苏清和福星本人! 一想到这里,再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镇国公没忍住,哇的一口血吐了出来。 “大人……” 镇国公吐血昏厥,心腹忙招了府中养着的大夫。 屋里,大夫给镇国公诊病开药。 院里,心腹愧疚不安的原地打转。 回京的路上,他曾眼睁睁的看着那两个道士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而且,一个道士的马背上,还驮着一个麻袋。 现在想来,麻袋里装的,应该就是那个死士啊。 天哪! 他怎么犯了这么蠢的错误。 对于自己犯下的错误,心腹自己都觉得不可饶恕,他必须得做点什么来弥补一下。 做点什么呢…… 原地徘徊了十几圈,心腹猛地想到,还差十二颗药丸! 一千两一颗,十二颗就是一万二。 如果他给镇国公省下这一万二…… 心思一起,心腹立刻去行动。 这厢,镇国公吐血昏厥,那厢,苏清和福星已经回到府邸。 福星将银票收好,一脸困惑的看向苏清,“主子,九殿下说是帮忙二奶奶的事,他知道二奶奶住哪吗?” 从小到大,福星都是很有诚信的。 答应别人的事,若是做不到,她心里会很不安。 福星一问,苏清一愣。 对啊,他知道二奶奶在哪住吗? 当时走的急,忘了这一茬了,“你再去一趟三合镇吧。” 福星领命,立刻执行。 牵马出府的时候,忽的在马背的鬃毛上发现几颗药丸,福星一脸狐疑将药丸捡起,“咦,这不是主子给镇国公的药丸吗?怎么在这里?” 眼睛一眨吧,福星恍然大悟,一拍脑门,“遭了,一定是药瓶儿的塞子松了,药丸洒出来了。” 洒出来了,肯定就不够数了。 福星立刻又折返回去。 “你怎么又回来了?”苏清正收拾了东西准备去军营,看到福星蹦蹦跳跳回来,问道。 福星掌心一摊,“主子,方才的药丸洒出来些,奴婢用不用再给镇国公补上?” 苏清瞥了一眼福星掌心的七八颗药丸,“送过去吧,看看门口禁军让不让你进去,不让别勉强。” “好嘞。” 福星领命,转头离开。 骑马直奔镇国公府,结果,福星刚刚走到镇国公府后门的时候,就看见镇国公的心腹给了一个禁军厚厚一叠银票,然后,那个禁军就把心腹给放出来了。 福星都看呆了。 不是说,不许任何人出入吗? 他怎么出来了? 公然行贿受贿? 放了皇上让关的人,这不是打我们主子的面子吗! 小暴脾气一上来,福星抽出自己的鞭子,“啪”的就朝那个禁军的手打了过去。 “啊~” 手背挨了一鞭子,正要将银票揣起的禁军顿时嚎啕一声惨叫。 同时,银票就哗啦啦散落一地。 才迈出门槛一条腿的心腹,险些一脚踩在那些银票上,顿时震愕抬头,一眼看到福星怒目圆睁坐在马背上,心腹心头狠狠一抖,立刻弯腰捡钱。 禁军手背挨了一鞭子,愤怒看向福星,“你疯了吗?大胆刁民,竟然敢袭击……” 福星没等这个禁军说完,就气不打一处来的道:“陛下有旨,不许镇国公府上下任何人出入,你为什么放他出来?” 禁军…… 小小刁民,居然知道圣上有旨? 福星是战场上磨炼下来的人,怒吼起来,嗓门格外大,她这一喊,不仅喊来了禁军统领,还喊来不少围观百姓。 受贿的禁军恶人先告状,“将军,这个刁民,居然袭击属下,不把她抓起来……” 禁军统领不等他说完,抬手朝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转而朝福星客气道:“福星姑娘,对不住了。” 受贿禁军眼皮一跳。 福星? 这个就是九王妃跟前那个福星? 呃…… 人物关系理清,受贿禁军小腿肚开始抖,狂抖,一面抖,一面吞口水,面色开始发白。 福星看向禁军统领,义正言辞道:“是不是陛下有旨,严禁镇国公府上下所有人出入?” 禁军统领客气道:“是。” 福星手中的鞭子“啪”的就抽向镇国公的心腹。 刚刚趁着没有百姓围观,禁军统领还未到,镇国公的心腹已经将银票揣好,猛不防福星一鞭子抽来,他怀里的银票哗啦啦又落了下来。 福星拿鞭子稍指着那银票,问禁军统领,“他行贿他受贿,公然抗旨,如何处置?” 镇国公的心腹立刻道:“你哪只眼看到我行贿了?你哪只眼看到我抗旨了?” 刚刚一幕,百姓没看到,禁军统领没看到。 只要他和这个禁军咬死否认,福星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语落,镇国公的心腹脊背挺直,怒目瞪着福星,大有一副讨说法的架势。 福星眼睛微眯,眼底迸射出一缕杀气。 “我两只眼都看到了,不光我看到了,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骑在马上,福星居高临下,声音不高,却带着让人胆战心惊的威严。 第二百一十六章 收获 这种战场上磨砺出来的气场,绝非寻常武将可比。 语落,福星手中长鞭一挥,又朝镇国公的心腹抽去。 吃了前两次的亏,镇国公的心腹立刻抬手去挡,却扑了个空。 福星的鞭子,压根没往他身上抽,而是一鞭子落在他脚下的地面。 “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你站的这地方,是府里还是府外!”福星一脸凶煞。 镇国公的心腹低头,赫赫看到他一双脚,一只在府内,一只在府外。 福星用鞭子指着他的腿,“如果这条腿不是你的,我立刻就带走,如果是……” 说罢,福星转头看向禁军统领,“您看如何是好?” 禁军统领…… 镇国公,他惹不起。 九王妃,他好像更惹不起。 两个都惹不起的人凑在一起,他到底去惹谁比较安全。 看了看福星,转头又看了看镇国公的心腹,禁军统领深吸一口气,艰难的做出决定,“带走!” 镇国公的心腹顿时脸色一青,“统领大人,我并未出府,怎么,难道一条腿出府也算违背圣意?” 已经做出了选择,禁军统领再说话,就不客气了。 冷眼看着镇国公的心腹,道:“只有一条腿出府,当然不算违背圣意,但关键是,这条腿上还连着身体呢!” 福星冷笑,“单单出来一条腿,那叫金华火腿。” 围观群众哗笑了起来。 福星语落,禁军统领朝福星道:“劳烦福星姑娘一同进宫,陛下面前,做个见证。” 福星大咧咧一笑,“好。” 点了两个禁军,禁军统领道:“把他们二人,全部带走。” 一个受贿的,一个行贿的。 因着镇国公府闹出疫情,不敢将人直接带进宫,禁军统领只是将镇国公的心腹控制住,之后带着那个受贿禁军并福星进宫。 御书房。 巴拉巴拉,福星将方才的事完完本本讲了出来。 福星说完,禁军统领将收缴上来的银票捧上。 皇上扫了那银票一眼,目光幽凉看向那个受贿的禁军,“你有何解释?” 受贿的禁军瑟瑟跪在地上,抱屈道:“陛下明察,奴才冤枉。” “冤枉?”皇上冷笑,“用刑吧。” 福公公立刻领命。 那禁军满目惶恐,抬头看向皇上,“陛下,陛下,奴才真的冤枉的,是他把银票塞给奴才的,奴才没收。” 禁军统领…… 这还没用刑呢,你就招了? 这也太没骨气了吧。 丢脸! 咳了一声,禁军统领道:“陛下,臣管教不严,自知有罪,臣领罪。” 皇上看了他一眼,“等审讯结果出来再说。” 受贿禁军…… 他都招了,怎么还要用刑! 福公公眼皮不眨将人带了下去,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便折返回来了,与禁军统领擦肩而过的时候,福公公似有若无看了他一眼。 看的禁军统领浑身发毛。 审出什么了? 福公公将罪状递了上去,皇上一眼扫过,顿时脸一沉,甩手将那口供宣纸掷向禁军统领,“你看看。” 吓得禁军统领一哆嗦,俯身捡起。 福星斜昵一眼。 靠! 这么大收获! 那宣纸上,写了五个人名儿,全是镇国公收买的禁军,平时作为眼线,为镇国公搜集宫里的情报。 禁军统领一看,吓得扑通跪下,磕头如捣蒜,“陛下,臣……臣有罪!” 多的解释的话,却一字说不出。 守卫皇宫,陛下的御用禁军被镇国公安插了眼线,这件事,他真的罪该万死! 而且,他要如何解释,才能向皇上证明,他本人并没有被镇国公收买呢? 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认罪的同时,禁军统领心头默默的将镇国公的祖宗十八代一一问候一遍,并重点问候了镇国公本人。 皇上冷眼看着禁军统领,沉默。 随着皇上沉默,禁军统领额头开始汗珠滚滚。 须臾,皇上冷着声音道:“察人不清,罚俸一年,至于他们五个,送去给镇国公做护卫吧,空缺的,你尽快补上。” 仅仅是罚俸一年? 禁军统领错愕抬头,却迎上皇上仁慈而充满信任的目光。 脑子里“轰”的一声,禁军统领眼眶就红了,“臣谢陛下信任。” 声音颤抖哽咽。 皇上叹一口气,“从今儿起,擦亮眼睛,给朕守好禁军。” “是!”一米八几的汉子,几乎带着哭音儿应道。 皇上抿了口茶,“镇国公府的下人,违背圣意,公然行贿,杖毙,镇国公唆使下人无视圣意,罚……” 正说话,外面小內侍通传,“陛下,太后娘娘来了。” 皇上眼底,骤然涌起阴晦波涛。 “你们去吧。”抬手一摆,遣散禁军统领和福星。 出了御书房的大门,正好和太后擦肩而过,福星和禁军统领双双行礼,太后的目光却落向福星,满目阴毒。 “区区一个奴才,见到哀家,难道不用下跪?” 福星一咬唇,跪下。 就在福星跪下一瞬,太后的鞋底,狠狠的踩向福星的小拇指,重重一拧,抬脚进了御书房。 福星垂着头,从头到尾,没吭一声。 等太后走了,福星起身,面色平静,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福公公倒吸着冷气看了福星一眼,匆忙转头进了御书房。 “你没事吧?” 一出御书房的小院,禁军统领满目关心看向福星。 福星抿唇一笑,“没事。” 那一笑,满是杀意,看的禁军统领眼皮一跳,没敢多说。 九王妃是什么人,当男人的时候就从没吃过亏,当了女人,听说也是从不吃亏。 几次和太后过招,都碾压性的完胜。 福星…… 能是吃亏的主? 默默的,禁军统领心头升起一缕预感,太后要倒霉了。 竟然有些期待? 两人并肩出宫,禁军统领直奔镇国公府,福星则直接回了容恒府邸。 等禁军统领抵达镇国公府的时候,传旨的小公公也到了。 府中有瘟疫,传旨小公公就立在大门前,哇啦哇啦一通念。 大体意思就是,杖毙心腹,镇国公御下不严,罚白银三万两,以充国库。 念完,将圣旨递给那五个禁军中的一个,让其进府的时候顺便带进去。 镇国公府。 昏厥的镇国公幽幽醒来,睁眼没看到心腹,便道:“把李春叫来,我有事吩咐他。” 镇国公夫人坐在床边,抹着泪,将圣旨幽幽递了上去,镇国公看圣旨的时候,镇国公夫人哭道:“听说,徳常在被降为答应了。” 好容易苏醒的镇国公,哇的吐出一口血,眼珠一翻,又昏厥过去。 第二百一十七章 胃痛 四五个大夫齐齐上阵,总算把镇国公抢救的苏醒过来。 大夫千叮咛万嘱咐,切莫再让镇国公情绪激动。 镇国公夫人点点头,转头看向一群侍妾,“听到了吗?不许惹大人生气动怒,陪大人说话,只许捡大人爱听的说。” 几个侍妾小鸡啄米点头。 她们的儿子还没有拿到解药呢,必须努力一把。 捡大人爱听的说…… 几个侍妾,搜肠刮肚,琢磨着到底什么能让镇国公高兴。 镇国公夫人折腾一场,也乏了,点了一个素日乖巧的小妾,“今儿晚上,你照顾老爷。” 小妾闻言,立刻压着心头窃喜,应了。 其余几个侍妾,眼红又嫉妒的看着她进了里间,愤愤不甘,却又只得跟着镇国公夫人离开。 然而,她们还没有走出镇国公的院子,就听得背后一阵人仰马翻的折腾声。 一个丫鬟满面焦灼奔出来,“夫人,不好了,老爷又晕过去了。” 镇国公夫人脸一沉,“好好的,怎么又昏厥过去了?” 一面问,一面急急折返回去。 丫鬟跟在一侧,道:“老爷醒了,三姨娘想要哄老爷高兴,就和老爷说,陛下虽然罚了老爷银子,可到底还是给老爷面子,送了五个禁军给老爷做护卫,老爷听完就晕了。” “蠢驴!拖出去关进柴房!”镇国公夫人闻言,顿时脸色铁青,咬着压根怒道。 皇上送来五个禁军做护卫,那是好事吗? 皇上那送来的是护卫吗?分明是大爷! 且不说,那是皇上的人,镇国公府根本就不能认真使唤。 单单那五个禁军,是镇国公安插的眼线,如今皇上把人送到镇国公府,谁知道他们有没有被皇上收服,反来监视镇国公府。 不能用,却又不能让他们发生任何意外。 否则,不仅是对圣上不尊,更是寒了人心,镇国公以后还怎么再收拢人心! 这五个,不是大爷是什么! 而此时的御书房里,太后用尽一切办法,让皇上对镇国公的惩罚只降为罚款三万两之后,终于筋疲力尽的离开了。 等太后一走,皇上陷入沉默。 福公公立在一侧,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把太后对福星做的事,对皇上说一说。 主仆俩,各怀心思的沉默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皇上忽然开口。 “那个……其实,最一开始,朕只想罚镇国公五千两的,太后开口提出三万两,朕当时,真的有点懵。” 福公公…… 合着方才太后唾沫横飞用尽口才苦口婆心的劝您降低对镇国公的惩罚,您默不作声,只是因为您懵? 太后要是知道,她用尽一切努力,将罚款从五千升级为三万,会怄死吧。 跟了这么多年的主子,福公公太了解皇上了。 蔫坏中的极品。 皇上这性子,其实一点不像太后,反倒是更像当年的熹贵妃。 就连皇上对芒果过敏这一点,都和熹贵妃一模一样。 不知怎么,忽的想到熹贵妃,福公公心头升起一股浓浓的哀愁,似有若无,默默一叹。 “怎么了?”皇上转头,疑惑看向福公公。 福公公心头一凛,忙道:“今儿在御书房门口,太后和福星,发生了点摩擦。” 有关熹贵妃的事,是宫里的禁忌,福公公纵是皇上身边得宠的老人,也不敢擅提。 压下心思,福公公专心侍奉。 皇上眉心微蹙,“摩擦?怎么擦的?” 福公公…… 忽略皇上的用词,福公公便将之前的事细细告诉了皇上,“奴才瞧着,那一脚,真是不轻,亏得是福星,若是旁人,怕是手指也要断了。” 皇上的脸,骤然沉了下来。 太后踩的是福星的手,落得,却是苏清的脸。 他看重的人,她就作践! 这是作践苏清呢还是作践他呢? 这真的是亲生母后吗? 亲生的,真的能做出这种事吗? 为了娘家,不惜与亲儿子对着干。 憋在心头数年的疑惑,皇上再次翻出,“你说,她真的是朕的母后?” 福公公立刻肩头一抖,垂了头,“陛下。” 却不敢再多说一句。 这种话,再得宠,他一个奴才也说不得啊,除非……手里的证据齐全。 皇上眼底,浮动着晦暗的光。 正说话,一个小內侍急急通禀,“陛下,不好了,太后娘娘腹痛难止,太医院的太医们,已经全过去了。” 皇上一皱眉。 腹痛难止? 刚刚在御书房的时候,还声如洪钟呢,这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腹痛难止了? 又耍什么花招! 摸着良心说,皇上一点不想去看看。 可身为一国之君,他却不得不去。 今儿若不去,明儿一群御史就要围着他绕了。 太后寝宫。 太后哼哼唧唧躺在床榻上,一张脸惨白,额头渗着密仄仄的汗珠子,满目痛苦疲惫。 真的病了? 狐疑一瞬,皇上提脚上前,坐在床边,关切道:“母后如何?” 太后疼的张不开嘴,容嬷嬷立在一侧,担忧道:“回禀陛下,太后回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忽然腹痛,疼的死去活来的。” 皇上深深看了太后一眼,转头一脸肃然看向几个太医。 太医院院使立刻道:“启禀陛下,臣等会诊,太后娘娘并非腹痛,乃是胃部灼热烧痛。” “好好地,怎么就胃疼了?”皇上狐疑一句,转头目光不善看向容嬷嬷,“太后都吃过什么?” 自从几次被打板子掌嘴,容嬷嬷见到皇上,打心眼里的发憷。 老老实实恭恭敬敬,容嬷嬷道:“回禀陛下,太后娘娘从御书房回来,就只吃了半块板栗酥,喝了一碗燕窝粥。” 语落,容嬷嬷一指旁边小桌,“喝完燕窝粥,娘娘就腹痛……” 顿了一下,容嬷嬷改口,“胃痛难耐,这些东西还未来得及收拾呢。” 皇上看着容嬷嬷,总觉得闻到了阴谋的气味。 “查查。” 皇上语落,太医院院使立刻去检查小桌上的饮食,片刻,回禀道:“陛下,板栗酥和燕窝粥,皆无碍。” 皇上…… 他想多了? 没有阴谋? 瞥了一眼那半块板栗酥,皇上朝太医院院使道:“那太后如此,究竟为何?” 太医院院使…… 这个时候,难道不是应该立刻止痛,然后再说其他? 第二百一十八章 代替 同情的看了一眼痛的脸色虚白的太后一眼,太医院院使默默叹了口气。 算了,您是皇上您做主。 一敛心思,太医院院使道:“饮食并无问题,脉象也无异常,胃部灼热烧痛,该是……” 不及太医院院使语落,忽的一声嘹亮豪放的声响从太后那里发出。 巨大的声响过后,便是一股恶臭散发出来。 顿时,众人脸色各异。 太后当着一群太医的面,放出这么嘹亮的屁,让他们做太医的,该如何自居。 唯有低头垂眸,眼观鼻鼻观心,假装听不见。 可这臭是真的臭啊! 就是粪坑本坑,也比不过这种烈度。 难道也昧着良心假装闻不见? 皇上…… 眼角一抽,皇上都懵了。 这么臭,他该立刻走吗?他要捂鼻子吗? 当然不能! 不仅不能,他还要逆臭而上,对太后做一番情真意切的关怀。 可……朕做不到啊! 太臭了! 一时间,整个大殿,静默的落针可闻,每一个奇臭无比的空气都是一个大写的加黑加粗的尴尬。 而躺在床上的太后,虽然肚子舒服点了,可羞愤的只想寻死啊。 高高在上,雍容华贵的太后娘娘,居然当着一屋子太医和皇上的面,公然放屁! 还放的这么高亢! 这么臭! 她的脸,往哪搁! 以后要怎么见人。 难道史官记载,她要成为史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公然放屁的太后吗? 就这样,遗臭万年? 怔在床榻上,太后恨不能床榻立刻裂开一道口子,她就这样落下去。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容嬷嬷。 看了太后一眼,容嬷嬷立刻跪下,朝皇上磕头道:“奴婢罪该万死,奴婢不是有意冲撞圣驾,实在是今儿吃坏了肚子,才……奴婢罪该万死。” 容嬷嬷替太后抗下了这件屁大的事。 顿时,整个大殿的空气,嗖的一松,臭依旧在。 太后松下一口气,太医们松下一口气,却没人敢深吸一口气。 皇上咳了一声,道:“既是吃坏了肚子,让太医一会给你开副药。” 容嬷嬷一脸感激不尽,“老奴谢陛下宽恕之恩。” 皇上点头,顺势起身,朝太后道:“母后好生休息,朕还有许多折子没有批完,明日再来看母后。” 皇上说罢,朝太医院院使道:“太后若是病情加重,随时通知朕,至于容嬷嬷方才的冲撞……她毕竟年迈,传出去名声不好。” 最后一句,声音微冷,带着君王的威严。 太医院院使一抹额头的汗,“臣遵旨。” 容嬷嬷忙道:“奴婢谢陛下恩典。” 语落,皇上立刻带着福公公离开太后寝宫。 皇上前脚一走,一群太医琢磨着皇上差不多走远点了,立刻告退。 等就剩太后和容嬷嬷两个人,太后涨红着一张脸,坐起身来,拳头紧捏,嘴唇死死的咬着。 容嬷嬷心疼的看着太后,开解道:“娘娘,人吃五谷杂粮,这些,都是难免。” 太后黑着一张脸,朝容嬷嬷道:“你帮哀家脱了袜子,看看脚掌。” 容嬷嬷一愣,随即执行。 袜子褪去,容嬷嬷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冷臭气) “天!” 太后的脚掌,一片褐红,脚掌左上方,凝着拇指指腹大小的一块淤血,黑紫黑紫的,瞧着触目惊心。 “怎么会这样?”容嬷嬷大睁眼,看向太后。 太后咬牙切齿,“哀家今日,就是用这只脚踩得福星。” 容嬷嬷一愣,“可……” “不是她还能是谁!”太后恨得怒火交加,抄起手边的枕头,砸了出去。 原本没有任何异常的脚,放完屁之后,就忽然针锥一样的疼起来。 若说这之间没有联系,太后打死不信! 可恶! 不仅害得她胃部烧灼难耐,更是害的她丢了这么大的脸。 虽然容嬷嬷认下一切,可那些太医,谁都不是傻子! 羞愤至极,太后一张脸,阴沉的狰狞扭曲。 容嬷嬷立在一侧安慰道:“娘娘,您想想福星就要断了的一只手……” 太后怒道:“她不过一个贱婢!哀家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一只手哀家要她的命!” 愤怒吼出一句,太后忽的嚎啕大哭。 以后怎么见人! 这厢,太后彻夜难眠。 那厢,福星回到府邸,一晚上都嘴边挂着笑,哼着小调。 苏清狐疑看着福星,“你偷乐什么呢?不就是除掉了镇国公的心腹,你至于乐一晚上?” 福星抖着肩膀,吃吃的笑,一边笑,一边将自己的手指伸给苏清看。 苏清一瞧福星肿的像根小萝卜似得小拇指,顿时一惊,“你怎么搞成这样?” 说着,苏清转头去翻药膏。 福星美滋滋的道:“太后踩得。” 苏清拿着药膏的手,险些手滑,将药膏掉下去。 转头震愕看向福星,“啊?” 福星笑嘻嘻的道:“太后踩得。” 苏清…… 太后踩了你的手指,难道伤到了你的脑子? 被踩得都肿成小萝卜了,怎么还高兴的跟捡了银票似得。 拧开药膏给福星涂上,苏清心疼又没好气的道:“为什么踩你?踩了怎么也不说?” 欺负福星就是欺负她,此仇不报非君子! 放下药膏,苏清就打算进宫。 福星翘着她小萝卜一样的手指,忙拦住苏清,“主子,小的不委屈。” 苏清横她一眼,“我委屈!” 这是欺负家里没大人呢! 福星笑嘻嘻的道:“主子,您也别委屈,估计这会儿,太后委屈呢。” 苏清皱眉,狐疑看着福星。 福星笑嘻嘻道:“太后踩小的的时候,小的顺便顶了一把上次您教给小的的那个位置。” 苏清…… “啊?” 有点懵。 福星立刻蹲下,将自己另外一只手垫到苏清脚底,现场示范。 “太后踩着小的小拇指,她的脚拧了一下,小的就趁着她拧的空档,顺便用大拇指狠狠戳了她这个穴位。” 苏清…… 这个,还是很久之前,苏清和福星闲来无聊闹着玩,苏清教给福星,如果用力戳脚掌的这个穴位,会引起肠胃不适。 老年人尤重。 可…… 用力戳会疼啊。 “你戳太后,太后就没发现?” 福星笑得贼兮兮的,“小的戳的时候,手里拿着银针和药丸呢。” 苏清…… 第二百一十九章 积德 福星一面说,一面比划。 她手指缝中间,夹着一根银针,很细很短,不凑近了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而银针上,串着一颗淡褐色的小药丸。 这个小药丸,是她调的麻药,专门应对战场伤员救治。 看着银针药丸,苏清眼角一抖,“你给太后行礼,还随时准备这这个?” 你可真是个有先见之明的机灵鬼啊! 福星一脸小骄傲。 在御书房,有小內侍回禀,太后来了,她告退的时候,就准备了银针和药丸。 这种时候,太后来当然是来替镇国公求情的。 她拦不住太后求情,可能给太后找点不痛快。 主子从小教育她,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适当有,毕竟活在这个世上,先下手为强。 “当时小的就想,她要是为难小的,那就算她自掘坟墓,她要是不为难小的,那就算她祖上积德。” 一耸肩,福星一脸无奈的道:“谁知道她祖上不积德呢。” 苏清…… 那个穴位按下去,不吃不喝则罢,一旦吃喝,必定会肠胃绞痛。 太后那么金贵,肠胃绞痛,一定会召集太医会诊,没准儿皇上也要去。 要是当着一群太医的面,太后豪放的排气…… 那场面,有点燃啊! 忍不住,苏清也笑起来。 福星举着自己小萝卜指头,笑道:“就是可惜,没去三合镇,明儿一早小的再去。” 苏清看着福星的小萝卜,心疼道:“别去了,我让薛天跑一趟就是。” 福星的手肿成这样,万一有什么意外…… 心头这么一想,苏清猛地眉头微蹙。 若仅仅是用脚碾压,凭太后的力气和她鞋底的柔软度,真的能把福星踩成这样? 又点了一排蜡烛,苏清将福星的手扯到烛光下细瞧。 福星大咧咧道:“主子,没事,就是肿了点,以前在战场,小的这指头都差点没了,您还不是给小的接上了。” 苏清不理福星,只盯着她的小萝卜,仔细的一寸一寸的瞧。 很快,一个牛毛般细的针眼落入苏清眼底。 苏清骤然心头一凛,“站着别动。” 转脚将她的银针拿来,挑了一根粗细合适的,苏清朝福星道:“可能有点疼,忍着点。” 福星…… 小脸一垮,“啊?主子,真的有问题啊?太后那个老妖婆,居然暗算我,我真是宅心仁厚,竟然只是让她肠胃不适丢个丑,早知道,我就该废了她的脚,不对,我应该直接废了她,啊~~” 福星咬牙切齿说着话,苏清手中银针,猛地刺向福星的小萝卜。 顿时,府邸上空,飘出福星一声嚎叫。 一针刺下,福星的小萝卜顿时成了个小喷泉。 一股浓黑的散发着恶臭的血,从苏清扎下去的那个眼儿喷了出来。 福星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手,原本肿胀的手指,以眼睛能见的速度瘪了下去。 等到那股黑血喷完,一个小红点出现在方才苏清扎针的地方。 苏清另外捡了一根银针,刺破自己的手指。 福星吓了一跳,“主子你干嘛?” 苏清一言不发,将手指挤出血,放到福星的小萝卜上。 很快,那个小红点动了动。 福星一脸震惊,“主子,它会动。” 说话间,那个小红点变成一条小红线,从福星的手指里爬了出来,直奔苏清流着血的手指。 “主子~” 福星顿时大惊失色。 苏清则在那红线彻底爬出福星手指的一瞬,将那红线提起。 那条红线,被苏清提起,便开始疯狂的甩它自己。 福星瞠目结舌看着,“主子,这是什么?” “苗疆蛊虫。”苏清提着那条小红线,将其放入桌边一个杯盏里,“拿酒。” 福星麻溜递上。 苏清将烈酒倒入杯盏,就见那小红线冒着红色泡泡,消失在酒水中,而原本澄澈的酒水,变成淡粉色。 “又腐蚀了?”福星眨眨眼,依旧一脸震惊。 今儿一天,都腐蚀俩了。 苏清看了那粉色酒水一眼,抬手朝福星脑门一戳,“手肿成那样,为什么不和我说,若不是发现的及时,你这只手就等着断吧。” 福星张大嘴,倒吸一口气,“这么严重?” 苏清白她一眼,“苗疆蛊虫,天下无敌,你以为这八个字是空穴来风呢!幸亏这条小蛊虫只是条幼卵,不然,我也束手无力。” 苏清只擅长中医和调配药物,对蛊毒,知之甚少。 仅知道的,就这么一点,今儿全用上了。 这真是祖上积德啊! 语落,将今儿在小树林发现的那个装着绿色蛊虫的药瓶儿拿出。 烈酒浸泡,绿色的蛊虫已经完全溶解在酒中,苏清倒了几滴在福星的手指上,“红绿蛊虫,天生相克。” 福星低头,一脸心有余悸的看看自己瘪下去的小萝卜,担忧道:“主子,小的的手,算是保住了?” 苏清点点头,“算你幸运。” 另外拿了药瓶儿,将茶盏中的粉色烈酒灌入瓶儿中,塞好瓶塞,交给福星,“都收好了。” 福星点点头,宝贝似的放好,“主子,您说,太后又不是苗疆人,她手里,怎么会有蛊虫呢?” 苏清坐在椅子上,眼底深邃。 太后手里有蛊虫,十有**,是太后身边的人,要么是苗疆人,要么被苗疆人收买或者控制。 不论这二者中的哪一个,后果都不堪设想。 苗疆人,能控制太后身边的人,就能控制太后,能控制太后,就能控制皇上。 可…… 仅仅凭福星的手指和那瓶儿溶解了红色蛊虫的粉酒,根本不足以向皇上去回禀。 不向皇上回禀…… 先告诉慧妃吗?让慧妃渗透给皇上? 可这样的话,无疑将慧妃推向危险的边缘。 轻轻摇头,苏清蹙眉一叹。 到底怎么做呢? 千回百转,却没有一点思路。 乏了一天,想不到对策,苏清干脆先睡,反正熬夜也未必想的出来,何况,皇上还等着她向即将到来的北燕使臣敲诈玉矿呢,她得养精蓄锐啊。 更何况,明儿还得给福星报仇! 主仆俩说了会话,各自睡下。 三合镇。 等了整整一天,容恒也没有等到镇国公派来下毒的人。 眉心微蹙,惆怅一叹,“该不会不来了吧?” 长青探着脖子朝三合镇门口的小树林望,“十有**,是不来了,殿下,您先去歇着吧,这里奴才守着,他们要是来,奴才立刻把四殿下放出来。” 得知镇国公要给三合镇投毒,容恒第一反应便是亲自出马,把四皇子敲晕了运到三合镇。 他倒要看看,到时候这毒,镇国公投的下去不。 第二百二十章 踹下 到时候,投毒之人,投鼠忌器,必定要回去询问镇国公。 在那人折返之前,他已经安排好一出大戏,让他在三合镇公然露个脸,让三合镇的百姓都记住这个人。 之后,那人成功逃脱,回到镇国公府,他便跟着回去。 届时,一定会引起镇国公府中死士的玩命儿围杀。 而他培养的那批死士,这个时候,就迎来了人生第一次真正意义的历练。 他不怕暴露自己,反正镇国公为了除掉他已经做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了。 双发打斗起来,势必闹出不小的动静。 只要这动静足够惊动父皇,就够了。 而这个时候,三合镇的百姓,就成了重要的目击者。 不求父皇能完全相信镇国公试图给三合镇投放瘟疫,只要让人知道,镇国公妄图在他的府里围杀皇子,就够了。 这个罪名,足够将镇国公狠狠打击一次。 更重要的事,镇国公欲图投放瘟疫一事被传开,四皇子就会寒了百姓的心。 容恒盯着远处黑洞洞的小树林,犹豫一下,道:“罢了,你也别守着了,回京吧。” “啊?”长青疑惑看向容恒,“您不守株待兔了?” 容恒道:“镇国公行事,一贯狠辣迅捷,一天都没有动作,怕是京都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长青神色一重,“您是怕他给府邸下毒?” 容恒沉着脸,没说话。 现在,所有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平阳侯府是他的后台。 如果镇国公突然改变主意了,不打算搞死他而是决定搞死他的后台呢? 捏了捏拳头,容恒转身返回。 长青跟在一侧,“王妃应该没事,若是有事,您派去保护王妃的暗卫该送来消息啊,没消息不就是好消息。” 容恒心头,依旧忐忑不安。 万一他派去保护苏清的人,也被镇国公灭了呢? 这么一想,心头的不安越发的浓重起来,脚下步伐,嗖嗖加快。 长青一路小跑,“殿下,咱们回京,那四殿下呢?” “先留在三合镇吧。” 三合镇的百姓能不能遭受瘟疫的荼毒,全看四皇子这个保护伞了。 夜深人静,主仆俩取了马,一路疾驰回京。 抵达府邸,直到看门小厮睡眼朦胧一脸祥和的将门打开,容恒心头悬着的一口气,倏地松下。 “你去镇国公府瞧瞧什么情况。” 他的府邸没事,那便是镇国公那边发生了什么意外。 吩咐长青一句,容恒抬脚朝正房走去。 软塌上,苏清一个大字摆在那,睡得正香。 担心了一路,此时立在床榻前,借着皎皎月色,看着睡梦中的苏清,容恒挂满尘色的脸,一片柔和。 轻轻抬起苏清的胳膊,容恒宛若一个古墓派,在床沿边儿上躺下。 面朝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满目柔情,看着苏清沉睡的侧脸。 几日查案,心神疲惫,看着看着,在苏清静谧的呼吸声中,容恒的眼睛,缓缓闭上。 不知不觉,晨光微熹。 一夜好眠,苏清一睁眼,容恒一张沉睡的脸赫然入目。 苏清…… 靠! 什么情况! 做梦了? 我还没睡醒? 闭眼,再睁眼,容恒还在。 苏清蹭的坐起身来,她发出的响动惊动了容恒,容恒羽睫微颤,睡眼朦胧睁开,一眼看到脸色难看的苏清,容恒吓得顿时一轱辘爬起来。 糟了,太累了,睡着了! 天呐! 怎么办! 容恒巴不得长出十个脑袋来思考,要如何应对眼前。 苏清瞪着容恒,“掐你自己一把。” 容恒… 啥? 睡意被吓得全无,可脑子还是反应不过来苏清什么意思,手却已经非常听话的开始执行苏清的命令。 抬起左手,朝着右胳膊掐了一把。 “疼吗?”苏清冷着脸问。 容恒点头,“疼。” 疼就说明,不是做梦! “你大爷!”苏清抬脚朝着容恒胸口踹过去。 容恒顿时四仰八叉,掉到地上。 苏清跟着下地,指着爬起来的容恒怒道:“说,为什么睡在老子床上!” 容恒揉揉胸口,绷了脸,“这软塌,难道不是你给本王准备的药床?” 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苏清…… “你脑子有病啊,你的药床,早就换到里屋大床上了,都换了十几天了!”怒斥完之后,苏清道:“老实交代,为什么睡老子床上?” 容恒…… “这几天昼夜不歇的忙晕了,我还以为这里是我的药床呢,我见你在上面睡得,都没舍得惊动你,又怕耽误治病,我就在床边将就一夜。” 说的就跟受委屈的小媳妇似的。 门口,长青…… 殿下,您骗鬼呢? 演技可以啊! 苏清瞪着容恒,“你骗鬼呢!” 容恒…… 我骗你呢! 不过,没敢脱口而出。 “本王有必要骗你吗?你以为本王愿意睡在这床边上?身都不能翻,稍不注意就要掉地上,要不是为了治病,本王放着大床不睡,来睡床边?” “本王”掷地有声的反问。 苏清狐疑看着容恒,“真的是记错了?” “不然你以为呢?” 容恒…… 这么容易就反败为胜了?难以置信啊! 正说话,福星蹦蹦跳跳进来,手指缠着纱布,挥着手朝苏清道:“主子,战车小的已经准备好了。” 长青一眼看到福星的手指,眼皮一跳,一把抓住福星的手,“怎么搞得?” 语气里,全是谁都没注意的紧张。 福星大咧咧道:“一言难尽,一会我细细给你讲。” 说着就要从长青手中把胳膊抽出来。 长青紧紧抓着不放,脸色紧绷,“谁弄得?” 福星皱眉,“太后。” 长青眉心一紧,“太后?” 福星用力甩开长青,一副看白痴的表情扫了他一眼,然后朝苏清道:“主子,都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开始?” 长青盯着福星的手指,不自觉,拳头紧捏。 苏清和容恒两人较着劲,谁也没注意长青,话题被福星打断,苏清只得瞪了容恒一眼,朝福星道:“一会吃了早饭就开始!” 福星乐呵呵道:“好嘞~” 说着,转头离开。 长青想都不想,转头跟着出去。 第二百二十一章 炸了 屋里,容恒和苏清大眼瞪小眼。 苏清率先开口,“不管什么原因,以后,你要是再敢睡老子的床,我就废了你。” 容恒…… 心虚的脸一黑,“你把本王当成什么人!” 愤怒拂袖离开。 你说不睡就不睡? 不能够! 一顿早饭,苏清独自用完。 原本,容恒是打算和苏清一起吃的,只是福星宛若说书先生一般精彩纷呈的讲着昨天的事,容恒暗戳戳的立在墙角,听得走不动。 难怪镇国公没有实施他歹毒的计划呢,原来是被她媳妇给圈养了。 不仅圈养了,还搞死镇国公最得力的心腹,查出禁军中镇国公的眼线,同时把德妃,呃……德常在又降一级。 镇国公家御赐的匾额没了,一里一外的,损失……四万两银子。 太后还…… 当众放屁?! 这脸丢的有点大啊! 估计近一个月,太后都不会有公开行动了。 就是福星的手…… 立在墙角,容恒抱臂,若有所思看着长青。 这小子,怎么一脸的与众不同的紧张和关心,那模样,感觉他随时都有冲上去添福星的手的可能? 嘴角一抽,容恒皱了下眉。 福星正说着,苏清吃完早饭出来,一眼看到墙角这面的容恒和墙角那边的福星长青,苏清喊了一句,“你们干嘛呢?” 闻音,福星立刻朝苏清奔过来,“主子,小的给长青讲咱们昨天的彪炳战功呢。” 长青面上,挂着勉强的笑,眼底担心浓的散不去。 除了担心,还有点别的。 从墙角走出,一眼看到容恒,长青一惊,“殿下,您怎么也在这里?” 语落,长青脑中浮光掠影顿时想到什么,眉眼一皱,用一种嫌弃的目光看着容恒,“您想听就大大方方听就是了,怎么还偷听。” 说完,长青径直走向苏清。 准确的说,是走向福星,“你手受伤了,不要总站着,坐下歇会儿。” 容恒…… 靠! 你是本王的小厮! 还有,福星是手受伤了,不是脚! 知道的,你这是巴结王妃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巴结福星呢。 等等…… 容恒脑中电光火石一闪,再看长青的目光,就带了几分意味深长的饶有兴趣。 嗯……有点意思! 容恒进行这一系列脑活动的时候,一手抱臂,一手摸着下巴,面上带着诡异的笑。 这笑,落在苏清眼里,就成了猥琐。 这人是有病吧! 被长青劝坐的福星,一脸兴致盎然的翻了长青一眼,“我要是坐下,谁帮主子调试战车的方向。” 说着,福星兴冲冲的走向战车。 长青一脸不放心,跟了过去,“你手受伤了,就不要搞这些了,我帮王妃弄。” 福星嫌弃道:“这个需要技术含量的,你不会。” “你口述,我动手不就行了?” 一只指头不方便,福星想了一下,“好吧,那你小心点啊。”转头朝苏清道:“主子,咱们发射吧。” 苏清点头,“先装石头和火药吧。” 长青立刻领命,“好嘞~” 搬起一块石头,长青一边将石头朝战车里放,一面问福星,“这么重的石头,这是准备做什么?” 福星特别平静的道:“准备炸长公主家的屋顶。” 闻言,长青顿时腰一闪,险些将手中石头滑落下去,震愕看向一脸风轻云淡的福星,“啊?” 就连一侧的容恒,都满目震惊看向福星。 福星正摆弄她手指上的纱布,语调平和道:“炸长公主家的屋顶。” 容恒嘴角一抽,看向苏清。 “太后娘娘肠胃不适,不宜动怒。”苏清幽幽道:“我若是炸了长公主家的屋顶,长公主一定进宫告状,到时候,太后娘娘不动怒都不行。” 敢给福星下蛊虫! 老子不弄死你! 弄不死,也让你一个月出不了门! “其实,直接炸太后的屋顶效果更好,就是宫里地方太大,战车的射程不够。”福星一脸惋惜。 长青…… 容恒…… 是他们世面见识的少还是王妃太凶残了。 报仇还有这么报的! 那可是太后啊! 震惊过后,长青开始卖力装车。 战车的车斗里,石头和火药全部就位,苏清对着福星一早画来的地图,开始寻找方向,调试准确度。 长青和容恒立在一侧,屏气凝神。 只要听到砰的一声响,长公主的屋顶就开花了。 好想去长公主家院里守着。 一番调试,苏清朝长青道:“点火。” 长青情绪亢奋,“是!” 几乎是吼的喊了一句,一步冲向前,点燃火引子。 四个人,围着战车,目不转睛盯着燃烧的火苗。 就在火苗烧到最底端,忽的发出一声巨大的刺啦声,紧接着,苏清飞快的手摇加速器,一盏茶后,加速器速度抵达最高,车斗中的石头和火药,就被发射出去。 在高空抛出一道黑糊糊的弧线。 仰头望着远去的弧线,容恒道:“屋顶被炸,应该会伤及无辜吧?” 苏清同样仰头,“不会。” “不会?” “长公主府的东南角着火了,下人们应该都去灭火了,能留在长公主屋里的,也算不上无辜。” 容恒…… 很强大! 真是爱民的好王妃啊! “咱们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会。” 容恒错愕看向苏清,“啊?” 苏清收回视线,耸肩挑眉,笑得不羁,“他们一定会发现,咱们是罪魁祸首,可没有证据啊!气死他们!” 说话间,一声巨响劈头盖脸砸来。 “砰!” 宛若平地惊雷。 苏清吁出一口气,拍拍手,气定神闲转脚朝外走,“去军营。” 福星乐呵呵跟上,门口守门的薛天进来,将战车麻溜收好。 长青望着福星的背影,直到背影消失不见,长青回头看容恒,“殿下,咱们去三合镇?” 容恒摇头,“不去了。” “啊?不去了?那四殿下怎么办?” “让他自己回吧。” “啊?他自己回,他不就发现,是咱们把他弄到三合镇了?” “他有证据吗?”容恒现学现卖,“没证据,气死他。” 长青…… 四殿下还在禁足期,如果没有充足的证据证明是殿下把他弄到三合镇的,他铁定不敢去告状。 这口气,只能生吞。 反正两家已经结了死仇,也不差忽多一点少一点了。 默默看着自家殿下,长青语重心长一叹。 自从娶了王妃,殿下长进不少啊! 第二百二十二章 真话 回头望了一眼长公主府的方向,长青跟着容恒去书房。 房顶被炸,那得生多大的气啊。 太后估计没一个月是出不了门了。 “殿下,长公主不会善罢甘休吧?”长青一面走,一面念叨。 容恒冷声道:“就是不炸,她也不会善罢甘休。” 别的不说,单单镯子一事,雪缎一事,苗疆人设计的密道一事,长公主就不会放过他。 正好,三合镇那边,能查的都查了,长公主和窦家老夫人究竟是什么关系,背后隐藏着什么秘密…… 要么从长公主身上找到线索。 要么,从窦家的嬷嬷身上找到线索。 而这两者,目前都没有进展。 三合镇,暂时没有必要再去,不过,今儿得进宫一趟。 进宫之前,容恒去了书房,打算整理一下等会要向皇上回禀的内容,才坐下,暗卫现身。 “殿下,您安排在京都到三合镇路上的死士,一共捉到十二个镇国公安排的死士。” 容恒闻言,不由一喜。 不错啊,第一次出手,就捉了镇国公这么多死士,平阳军的擂台训练法,果然不错。 暗卫继续回禀。 “十二个死士,只有一个活着,其余皆自杀了,属下已经审讯过,他们十二人潜伏在路上,主要是为了拦截陛下从宫里派出的查探三合镇情况的人。” “拦住了吗?”容恒问。 暗卫摇头,“殿下的死士前脚捉了他们,陛下派出的禁军和太医从他们的埋伏点经过,因着事情不影响殿下的计划,属下才没有立刻回禀。” 原来去三合镇给他诊平安脉的太医,真的是父皇派出的。 起初容恒还以为是镇国公耍出的障眼法呢! “今日一早,五殿下见了窦四小姐,两人在三合镇外的小树林谈了半个时辰的话,因着距离远,属下并未听清他们在谈什么。” 容恒略颔首,“继续盯着窦家的人,尤其是窦四小姐,二奶奶和那个陆康。” “是!”暗卫领命,“镇国公府那个死士如何处置?” 容恒问长青,“父皇如何处置那五个禁军的?” “福星说,陛下把他们赏给镇国公做护卫了。” 容恒转头朝暗卫道:“给镇国公送回去。” 暗卫得令,转瞬离开。 长青狐疑,“殿下,为什么要再送回去?” 容恒嘴角噙着冷笑。 当然是送回去给镇国公添堵。 整理一番,容恒进宫。 御书房外,大理寺卿正立在门口等着皇上传召,见容恒来,大理寺卿规规矩矩行了个礼,“殿下也是来回禀三合镇一案的?” 容恒笑了笑。 大理寺卿便道:“陛下现在不得空,怕是要等一会呢。” 正说话,一个小內侍打开御书房大门,朝容恒恭顺道:“殿下,陛下让您进去说话。” 大理寺卿顿时舌头一闪,带着几分意外看向容恒。 容恒笑着回视,你的陛下是我爹。 福至心灵,大理寺卿看懂了容恒这一笑,顿时眼角一抽。 九殿下,真的变了啊。 以前,九殿下是万万不会有这种想法的。 长青看着大理寺卿的面色,眉眼微皱。 以前陛下也是我们殿下的爹啊! 大理寺卿…… 御书房里。 皇上当真在忙。 受皇上多次明示暗示,慧妃效仿苏清,炸了一点小鱼干,结果非常成功。 皇上正忙着吃。 见容恒进来,皇上笑道:“来,尝尝,是你王妃炸的好还是朕的慧妃炸的好。” 容恒…… 这话,听得怎么那么奇怪。 这是让我在媳妇和母亲当中选一个? 圣命难为,容恒洗了手捻起一条小鱼干塞到嘴里。 “谁炸的好?”皇上迫不及待问。 容恒看着皇上满目的期待,违心道:“母妃炸的好。” 皇上眼角一抽,顿时拍桌子瞪眼,“再说一遍,谁炸的好?” 容恒顿时懵了! 父皇什么意思? 迫不及待的问他,满目期待的看着他,结果……难道是要让他说真话? 看着皇上的神色,容恒试探道:“那就是,苏清炸的好?” 皇上满意一笑,“朕也这么觉得。” 容恒…… 没明白皇上什么意思。 不过,皇上也没让容恒猜,非常直白的道:“苏清若是有空,让她进宫来教教慧妃,婆婆不如儿媳,传出去像什么话。” 容恒…… 那,苏清要不要也教教母妃打架什么的?! 正事说完,皇上端了茶,“你来,有事吗?” 容恒…… 咳了一声,容恒道:“儿臣来回禀三合镇谣言一事。” “说说。”皇上道。 可容恒总觉得,他父皇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要说的内容上,而是在……小鱼干上?! 深吸一口气,容恒抛除杂念,道:“经过儿臣调查,三合镇的谣言,并非源于三合镇,而是源于长公主府。” “嗯。”皇上点了点头。 容恒…… 您难道不应该表示一下惊讶? 瞥了一眼桌上那盘难吃的小鱼干,容恒拿出雪缎,“儿臣在三合镇发现了这个。” 福公公立刻将雪缎接过,捧到皇上面前。 扫了一眼雪缎,皇上的面色,总算是凝重几分。 “就在闹出谣言那晚,三合镇窦家窦老太太所住的院子发生爆炸和大火,大火烧毁了院中一切,这个,是在灰烬中发现的。” “另外,窦老太太的院子,儿臣挖掘出一个密道。” 说着,容恒递上一块刻着图腾的青石砖。 福公公呈上的一瞬,皇上顿时脸色一沉,“这是在窦家发现的?” 容恒点头,“是,并且,儿臣还查出一件事,窦家曾出过一个嬷嬷,这个嬷嬷原先是在皇祖母身边伺候的,几年前被外放出去,嬷嬷被外放之后,每年她生辰,长公主都会派人送去贺礼。” 皇上置于桌上的手,骤然捏拳。 福公公似有若无推了皇上一下,“陛下,喝口茶。” 容恒眉心微动,福公公如此,明显是在提醒父皇什么。 难道父皇曾经见过这青石砖? 还是这青石砖,另外有什么故事? 低眉垂眼,容恒眼底一片疑惑。 皇上看着那花纹繁杂的青石砖,沉默须臾,道:“还查到什么?” 第二百二十三章 说明 容恒便道:“王妃查那镯子一案,也查到了窦家,和窦家的嬷嬷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这一点,苏清已经向皇上回禀过了。 皇上闻言,只是微微颔首,目光盯着那青石砖,晦暗不明,片刻,“窦嬷嬷呢?” “窦嬷嬷下落不明,听窦家人说,数日前,嬷嬷还在窦家偏院住着,后来,长公主府的马夫去了窦家一次,当天,嬷嬷就被藏起来了。” 容恒沉默一瞬,道:“父皇,雪缎乃宫中御用,这种花纹的青石砖,儿臣问过王妃,王妃说是苗疆人才用这种图腾,区区三合镇的窦家,竟然既有雪缎又有苗疆人修筑的密道,着实不正常。” 作为一个抱病多年的皇子,俨然不太适合知道苗疆太多事。 王妃走南闯北征战多年,什么不知道! 容恒毫不犹豫的单方面拉近了一下夫妻感情。 “再联系窦家人所言,长公主这些年一直和窦家嬷嬷有来往……” 容恒征询的看向皇上,“父皇,儿臣还查吗?” 原本是查谣言,现在,查出了了不得的东西。 涉及长公主,查不查,都得从皇上这里过了明路。 不出容恒所料,皇上的结果很合乎情理,“查。” 语落,皇上忽的想到什么一样,问道:“见过苏清了吗?” 容恒…… 难道,绕了这么大一圈,又说小鱼干? “见过了。” “苏清可是和你提起什么了吗?” 容恒疑惑看向皇上,“什么?父皇?” 看着满面询问的容恒,皇上无声的叹了口气。 傻孩子,你差点让镇国公那个狗东西害死啊! 唏嘘一下,皇上忽然觉得,苏清兴许真的是个祥瑞。 要不是苏清,老四这会儿还在给老九下毒呢。 要不是苏清,镇国公没准儿就得逞了。 “没什么,好好查案,王妃昨日又立了一功,朕给她的赏赐,一会送到府上。”顿了一下,皇上道:“你……多和苏清在一起。” 沾沾苏清的福气。 对于皇上最后一句语重心长的嘱咐,容恒眼角一抽,心里万分茫然,“是。” 直到容恒离了御书房,他也没明白皇上到底什么意思。 难道是父皇发现,他们其实是假恩爱? 然后,父皇让他加把劲儿? 呃…… 容恒前脚离开御书房,大理寺卿觉得自己马上就能见到皇上了,立刻拽了拽衣袖。 “殿下都和陛下说了什么?臣一会进去回禀,也好不重复了。” 容恒斜昵大理寺卿一眼,扯嘴一笑,就在大理寺卿以为容恒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容恒一抬脚,甩一甩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走了。 大理寺卿…… 哼! 装什么皇子气派,看我一会进去,不狠狠告你一状。 默默瞪了容恒一眼,大理寺卿深吸一口气,做好准备进御书房。 结果,等啊,等啊…… 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啊~啊~ 御书房里,福公公提醒皇上,“陛下,大理寺卿还在外面等着见您呢,您看……” 自从容恒走了,皇上便一直盯着那青石砖看,闻言,沉沉一叹,将青石砖丢在手旁,“让他等着吧。” 大理寺卿是镇国公的铁杆追随者,皇上心知肚明。 镇国公说,是大理寺的赵虎给他传信,告诉他三合镇闹出瘟疫了,送走镇国公,皇上立刻让人去带赵虎。 结果,还不等审讯,赵虎就莫名其妙中毒死了。 镇国公妄图杀死容恒,难道大理寺卿就干净? 绝不可能。 你们以为死无对证,朕就拿你们没办法了吗? 没有证据,朕暂时治不了你们的罪,但朕可以晾着你们! 小鱼是怎么成为小鱼干的,晾干的! 皇上让等着,福公公便不在说什么,只默默替皇上续了一盏热茶。 皇上沉着脸,指了那青石砖,“上一次见这个,是什么时候,你还记得吗?” 福公公正要搁下茶壶的手顿时一抖,“奴才不记得了,年纪大了,容易忘事。” 皇上横他一眼,“老东西,朕问你,你说就是,朕又不会怪罪你!” 福公公弓着的身子又低了低,“老奴想想……” 当真想了一瞬,福公公道:“是熹贵妃没的那年。” 皇上又重重一叹,“当年熹贵妃被先帝杖毙,朕眼睁睁的看着……” 皇上的手,狠狠一捏拳。 “朕怎么都不会相信,熹贵妃是勾结苗疆祸乱大夏朝的妖女。” 皇上虽是太后亲生,可平心而论,当年,对他最好的却是熹贵妃。 往事桩桩件件萦绕上心头,皇上的脸色也就一层黑过一层。 沉默了大约小半个时辰,皇上吁出一口气,“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再见到这东西,居然是在窦家。” 那个窦嬷嬷,皇上还略有印象。 很中规中矩的一个人,在太后面前侍奉,虽然得宠,却不像容嬷嬷这般耀武扬威。 当年熹贵妃被杖毙之前,曾在冷宫被关了数日。 满宫上下,除了他偷偷给熹贵妃送些吃食外,就这个窦嬷嬷,瞒着太后给熹贵妃送过一床棉被。 如今,查镯子一事,却查到了她的头上。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窦家,居然有苗疆人设计的密道。 手中把玩着一串通翠的念珠,皇上眼睛微眯,盯着桌上的雪缎衣衫。 雪缎…… 长公主…… 窦家…… 心头千回百转,脑中浮光掠影有什么一闪而过,皇上原本阴晦的目光,骤然一亮,“朕记得,当年熹贵妃被查出是苗疆妖女之前,她是不是和长公主闹出不愉快?” 福公公皱眉,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当年的熹贵妃,如今的窦嬷嬷,都和长公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难道他这个胞妹真的…… 皇上正琢磨长公主呢,小內侍脸色凝重进来回禀,“陛下,太后娘娘晕过去了,太医院的太医们都去了。” 皇上…… 晕过去了? 别又是…… 想到昨天晚上那个嘹亮又奇臭无比的屁,皇上尴尬的起身,朝太后寝宫而去。 皇上刚一进去,就看见长公主满面焦灼立在大殿,见到皇上进来,长公主屈膝行礼,“臣妹见过陛下。” 皇上皱眉,“你怎么来了?” 长公主…… 第二百二十四章 冷脸 有些心虚的眼波微闪,长公主道:“臣妹听说母后病了,来瞧瞧。” 皇上顿时震惊了。 太后昨天闹出那么大的难堪,居然还敢传出消息,让长公主来看望她? 满目复杂看了长公主一眼,皇上提脚去了内室。 一众太医会诊,太后总算是幽幽醒来。 眼皮打了几次架,太后一睁眼,看到皇上,挣扎着就要起来,脸色铁青,气息粗重。 皇上一看太后这架势,深怕太后再闹出昨天的笑话来。 太后丢得起脸,他丢不起啊! 一步上前,皇上拉住太后的手,“母后,可是好些了?” 太后满目狰狞看着皇上,咬牙切齿道:“你若还把哀家当母后,就给哀家把苏清杖毙!” 一众太医顿时…… 太医院院使立刻以身作则,带着一群太医转身出去。 秦太医走在最后,用一种洞察一切的目光看了太后一眼。 想当初,四殿下也是用这种狰狞的目光看着他,要求他把九殿下毒死。 结果呢? 四殿下自己个到现在还被圈禁呢! 德妃娘娘…… 好好的娘娘不做,现在成了个答应…… 史上年纪最大的答应啊! 还有镇国公! 事实证明,但凡和祥瑞作对的,真的如福星所言,必遭天谴啊! 这些人,怎么就看不穿呢! 收了沉重而同情的目光,秦太医默默跟着一众太医离开。 里屋。 长公主垂头坐在一侧,眼眶通红,不断地用帕子擦眼,以至于皇上都怀疑,她眼眶通红是被擦出来的。 太后一睁眼就说出这种话,若说与长公主无关,皇上打死不信。 深邃的目光扫过长公主,皇上耐心朝太后道:“苏清又怎么惹您了,母后和朕说,朕收拾她。” 太后喘着粗气,冷着脸,“她哪一天不惹哀家生气!自从她嫁给恒儿,哀家哪一天是舒心的!” 皇上…… 这,不都是您自找的? 呃…… 也不对,应该说,这不都是德妃和镇国公作的! 这话,皇上不同意,没接。 太后逼视着皇上,“你到底处置不处置她?” 皇上一脸为难,“母后,到底出什么事了,您和儿子说清楚啊。” 太后阴沉着脸,看了长公主一眼,愤怒捏拳,捶着床榻,道:“今儿一早,苏清把你妹妹的屋顶炸了。” 太后说的怒不可遏。 皇上听得,差点笑出来。 啥? 把屋顶炸了? 这…… 敛了心思,皇上绷着脸,看向长公主,“你的屋顶被炸了?” 可是,再怎么绷脸,问出这句话,皇上还是想要笑啊。 他就是忍不住脑补长公主屋顶被炸那一瞬,长公主的反应。 这…… 长公主抹着泪,“皇兄给臣妹做主,臣妹不招不惹苏清的,这好好地在屋里坐着,屋顶就给炸了,臣妹险些被落下的房梁砸死。” 太后捶着床,“你看看,苏清这做的是什么混账事,今日的事,你若不杖毙苏清,哀家亲自动手。” 皇上眉心微蹙,看向长公主,吸了口气,缓缓吐出,“确定,是苏清做的?” 太后顿时急了。 “这全天下,除了她,谁还能做出这种事!” 皇上微微摇头,长公主道:“你若是有证据直接证明,就是苏清所为,今儿,皇兄必定替你讨一个公道。” 顿了一下,皇上道:“可若是没有证据……” 长公主顿时抬眸,双眼含泪看向太后。 太后怒道:“这还要什么证据!苏清残暴无德,麻木不仁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皇上为难道:“母后,纵然是刑部定案,也要人证物证铁板钉钉才行,何况苏清既是王妃又是紫荆将军,更不能臆断。” 太后顿时拔高了声音,“臆断?你妹妹的房顶都被炸了,这叫臆断?那房顶的碎瓦断梁,现在还横在那呢!这就是如山铁证。” “可那些碎瓦断梁不会说话啊,它们无法证明,它们就是被苏清炸断的啊。” 太后眼中,骤然迸射出狠戾阴毒之色,眼眸微垂,“皇上就是不肯惩罚苏清吧。” 太后骤然放冷的声音,让皇上心里很不舒服。 “朕罚谁,想来讲究证据,若是没有证据,光凭臆断就能处置别人,母后觉得,镇国公仅仅是被圈禁?” 心里不舒服的皇上,说话声音也跟着冷了下来。 太后顿时气焰一低,看向皇上,“镇国公是你舅舅。” “苏清是朕的儿媳妇。” 顿了一下,皇上扯嘴一笑,“换句话说,苏清将来生的孩子,是恒儿的血脉,那孩子身上就流着朕的血,可镇国公,与朕没有血缘关系。” 孰重孰轻,朕分得清。 太后被皇上一句话怼的,登时嘴皮一阵哆嗦,瞠目结舌看着皇上,眼底骤然蓄出泪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忘了当年你的皇位是……” 眼见太后说到这种地步,容嬷嬷立刻咳了一声,打断太后,“娘娘息怒,太医叮嘱,您动不得怒。” 然而,容嬷嬷打断的了太后,却阻止不了皇上。 皇上豁然起身,冷眼看着太后,不轻不重道:“母后刚刚才昏厥,此时不宜情绪激动,母后且先静养,朕明日再来看母后。” 说罢,转身就走。 目光落向长公主的时候,阴冷道:“你跟朕出来。” 长公主顿时眼皮一跳,求救般看向太后。 太后满目阴晦,望着皇上的背影,“你妹妹再陪哀家一会。” 皇上没给太后这个面子,头也不回的道:“朕在外面等你。” 说完,离开。 气的太后脸色一白,几次翻白眼,差点再昏厥过去。 长公主无法,只得起身跟出去。 长公主前脚迈出门槛,太后抄起手边的药碗,嚯的砸了出去,咬牙切齿,低低愤怒,“哀家当年,真是瞎了眼!” 吓得容嬷嬷不顾尊卑,立刻去捂太后的嘴。 “娘娘,说不得啊。”容嬷嬷一脸心惊胆战。 太后重重喘着气,愤怒的血液在体内激荡,片刻,簌簌落下清泪,“哀家做了什么孽,怎么就养了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镇国公哪里比不上平阳侯,皇上就偏心偏到这种地步。” 提起镇国公,太后就心头越发的堵得难受。 容嬷嬷立在一侧劝着,“您息怒,保重身子要紧,病了,还不是亲者痛仇者恨,眼下国公爷和四殿下都被圈禁,德妃娘娘又成了答应,全靠您了,您可不能倒下。” 太后怔怔看着容嬷嬷,半晌,吁出一口气,“你说的对,哀家不能倒下,纵是倒下,哀家也必定要将苏清这颗毒瘤铲除。” 容嬷嬷立在一侧,吁了口气。 第二百二十五章 巴掌 殿外。 皇上负手立在院中,仰头看着一树的郁郁葱葱。 阳光透过密仄仄的树叶间隙,星星点点打落下来,照在皇上脸上,明暗相间,晦暗不明。 长公主抹着泪,立在皇上身后,委屈的抽噎,“皇兄。” 皇上转头,朝着长公主面上,狠狠的一个巴掌抽了出去。 “啪!” 格外响亮。 一巴掌不光把长公主打懵了,就连太后寝宫里那些留守的太医都懵了。 长公主捂着脸,匪夷所思满目震惊看向皇上,“皇兄?” 这一巴掌,打的她怀疑人生啊。 皇上咬牙道:“明知母后昨夜肠胃不适,太医千叮咛万嘱咐,不许她老人家生气,你为何还要一大早的来给她添堵!” “臣妹……” 皇上压根没让长公主解释。 “不要和朕说什么你委屈,你委屈就是你给母后添堵的理由?你委屈就该让母后的身子再经受一次折腾?” 皇上掷地有声的质问。 “母后已经不年轻了,她经不住这样的折腾!朕不管你什么原因,在母后痊愈之前,不许再进宫!” 长公主彻底懵了! 啥情况! 不给她做主,还打她?打了她还不让她进宫? 犯错的是苏清好不好! 怎么搞得好像她是个罪人似得。 皇兄是不是忘了苏清炸了她房顶的事了。 捂着脸,长公主咬唇道:“皇兄,臣妹的屋子,就这么被炸了?” 皇上没好气道:“让朕给你做主,很简单,你去准备证据,你前脚把证据摆在朕面前,证明就是苏清炸的,朕立刻处置她!如果没有证据,难道你要让朕成为百姓唾骂的昏君?” 气的太阳穴发抖,皇上冷冽看着长公主,愤怒一甩衣袖,抬脚离开。 勾结三合镇的窦家,传播谣言,陷害苏清,这件事,虽然没有实打实的证据是长公主做的,可皇上不傻,透过现象看本质,本质就是,就是长公主做的。 长公主进宫告状的那天夜里,皇上心里就猜了个七七八八,长公主是背后主谋。 方才,容恒又做了那样的回禀。 如果和苗疆勾结的,真的是长公主…… 可同样是那句话,凡事讲证据。 没有证据,皇上不能处置长公主,但是,没有证据,不代表他不能通过其他途径责罚她。 真是气死了。 怎么人人都想害他的紫荆将军。 害死了苏清,你们给朕带兵打仗啊?你们给朕生聪明又健康的接班人啊! 一群人,脑子都有毛病! 还勾结苗疆…… 皇上走的气势汹汹,一脸阴黑。 福公公跟在皇上身侧,眼底露出一丝爽快。 想打长公主很多年了,今儿终于打了! 熹贵妃娘娘,您在天之灵,可是瞧见了?陛下亲自打的! 有些事,福公公纵是皇上的贴身心腹,也说不得,毕竟,他没有证据。 哎! 长公主看着皇上的背影,恨恨捏拳。 你们都护着苏清是吗? 不处置是吗? 很好! 你们不处置,我亲自动手! 委屈进宫,愤然离宫。 院子里发生的事,转眼就传到太后耳中,太后听着宫女学舌,只觉得有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不上不下。 皇上怒打长公主,是因为长公主不懂事,明知她病了还来给她添堵。 论理,皇上虽然打长公主有些过分,可到底初衷是好的,是孝心使然。 可她心里,怎么就觉得这么奇怪的。 到底哪奇怪,太后又说不上来,就是有一口气横亘在那,不上也不下,堵得心烦意乱。 喝完汤药,太后拉了容嬷嬷说话,“你说,当年的事,皇上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容嬷嬷含笑劝慰,“娘娘多心了,陛下对娘娘,其实一贯是孝顺的,最近只是被九王妃蒙了心,才糊涂,可今儿,纵是这般,还是为着您的身体着想,可见陛下心里有您。” 太后沉沉一叹,“最近哀家这心里,总是不踏实,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容嬷嬷…… 不是已经发生了吗? 镇国公府上下感染急红热,这最少得被圈禁半个月。 德妃娘娘成了答应。 四殿下……东窗事发,什么时候被放出来还是个问题。 长公主家房顶被炸了,进宫讨说法,被赏了个巴掌还不许以后进宫。 …… 这些难道不够吗? 难道还要再发生什么? 嘴角一抽,容嬷嬷猛地想到什么,惊愕转头,看向太后,“娘娘,您是说陛下打长公主……” 太后点头,“他们若真是兄妹,他怎么下得去手,那一巴掌打下去,脸疼是小事,伤的是体面啊。” 容嬷嬷眼皮一跳,忙道:“娘娘,陛下和长公主,从小就不亲的,今儿又是盛怒,难免……” 太后摇头,阻断了容嬷嬷的话,“从三合镇闹出谣言起,哀家这心里,就不踏实,如今皇上又让恒儿去三合镇查案,窦家……” 沉沉一叹,太后没有说下去,只是道:“希望哀家是多心了,不然,哀家也保不住她。” 容嬷嬷深深看着太后,不敢接这一句话。 这厢,太后为了当年往事,提心吊胆。 那厢,长公主已经回府了。 望着府里的断壁残垣,长公主气的险些背过气去。 苏清,你给我等着! 平阳军营。 “好,我在这等着。”苏清抬眸朝福星道。 福星领命,“好,小的这就去。” 语落,福星离开,去给苏清提吃食。 苏清继续勾画手中地图。 这是平阳军从前方南越战场送回来的南越边境图。 和南越打仗,除了打仗,苏清培养的那些细作还有一个使命,便是摸清楚南越的边境地形以及军事部署,以后对将士的训练,就会更有针对性。 结果,苏清才低头,就听到门口动静,再抬头,就见福星又进来了,福星身后,跟着长青和容恒,两人一手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食盒。 食盒……论大小,已经超越了食盒,可以称作,饭桶。 “你怎么来了?”苏清搁下手中的笔,起身道。 容恒笑着将手里“饭桶”搁下,道:“我恰好做了点吃的,自己吃不完,拿来和你一起吃。” 垂眸看向地上四个饭桶,苏清…… 这也能,恰好? 第二百二十六章 共苦 搁下饭桶的长青默默看了他家殿下一眼。 这饭桶有多沉您自己个心里没点数? 还恰好…… 这是恰好把胳膊提折了吧! 心头翻了个小白眼,长青麻溜将饭桶里的吃食一盘一盘一盆一盆的端出。 饭桶就是饭桶。 四个桶,整整装了一百零二道菜,荤素甜咸酸辣爆炒清炖基本全有。 搞得福星不得不再去拖三张桌子进来。 最后,长青甚至从饭桶里掏出一个瓷白花瓶儿来摆在桌子中间。 福星眼角一抖,好奇极了,“这里面装的什么吃的?” 苏清…… 长青正要搁下花瓶的手一抖,斜眼看向容恒。 容某人穿的是皇子的衣袍,一脸表情却像个骗吃骗喝的神棍,正装模作样的道:“给大家一个惊喜。” 惊喜? 福星小眼神一亮,她最喜欢惊喜了。 看到福星的眼神亮起来,长青若有所思的摸摸下巴。 容恒搓搓手,“啪”的在空中打出一个自以为帅气的响指,然后如同所有变戏法的人一样,东抓一把西抓一把混淆大家的视线。 终于在容恒折腾了大约几盏茶的时间之后,一脸神秘的朝苏清道:“重点来了,仔细看,下面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苏清差点没喷出笑来。 大哥,你这么说,刘谦知道吗? 语落,容恒手里多出一束火红的玫瑰。 手捧玫瑰,容恒含情脉脉朝苏清走过去。 他准备了好久的告白,就要在这一刻,见证奇迹。 紧张…… 不安…… 兴奋…… 激动…… 天哪,走路都要同手同脚了。 这边,容恒心里戏格外复杂的走着,那边长青默默扯着福星的衣袖,拉她朝外走。 福星一把挣脱长青,不悦道:“别拽我,我等着看惊喜呢,九殿下,您快点,什么惊喜。” 容恒准备了一路的话,顿时被福星的催促声给憋了回去。 长青忍着笑,同情的看向他家殿下。 他家殿下的惊喜就是这个戏法啊。 福星满目好奇,睁大眼睛看向容恒,目光真诚又充满期待。 容恒…… 表白还未开始就宣布告终。 默默拐了个弯,将一束玫瑰插进花瓶儿,容恒有气无力道:“惊喜就是,今天的饭非常好吃。” 福星…… 眼皮一抖,看着容恒,目光赫赫:您开玩笑的吧?我期待了半天,您就说这个惊喜? 苏清立在一侧,笑得肚子疼。 嫌弃的瞥了容恒一眼,苏清道:“不就是要隆重介绍你的手艺吗,至于搞得像是求婚现场一样嘛!” 容恒…… 他好像听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裂开。 这就是求婚现场好不好! 虽然他已经英年早婚。 深吸一口气,容恒与苏清相对而坐。 苏清笑道:“这么一桌子好菜,没有酒岂不是浪费了,福星拿酒去。” 苏清一提酒,容恒和长青顿时紧张的对视一眼。 长青脱口就道:“什么酒?” 福星一脸大哥对小弟的表情,拍着长青的肩膀,“军中的酒,当然是最烈的烧刀子!” 一听不是花雕,容恒和长青双双松下一口气。 不过,福星一脸忠言逆耳朝苏清道:“主子,您吃着药呢,不能喝酒。” 苏清恍然一笑,“差点忘了。” 福星便道:“小的这就去端药,您吃了药再吃饭。” 苏清一个点头,福星转头离开。 容恒紧张的看向苏清,关心道:“吃药?怎么了?病了?什么时候吃的药,我怎么不知道?” 苏清大咧咧笑道:“没病,就是我成亲之后有点面黄肌瘦的,军医给我开了点补药吃,左右也吃不坏,就吃着呗。” 容恒差点跌落手中的筷子,震惊看向苏清。 面黄肌瘦? 这分明是红光满面,哪里面黄肌瘦? 他虽然穷,可好吃好喝的养媳妇还是做得到的! 而且,身体力行啊! 脸一沉,容恒道:“哪个庸医说你面黄肌瘦了?有你这么面黄肌瘦的吗?你自己也懂医,虽是补药,怎么能乱吃,是药三分毒,明儿让御医给你瞧瞧。” 真是的,多大人了,一点不让人省心。 药也是能乱吃的。 苏清幽幽看向容恒,“不是大夫说的,我娘说的。” 长青再度一脸同情的看向容恒。 骂岳母是庸医,殿下,胆量见长啊! 容恒…… 岳母大人为什么要让苏清吃药? 猛地想到上次苏清喝了花雕之后的事,容恒隐隐觉得,这二者之间一定有什么联系。 “既是母亲让你吃的,你就好好吃,补药嘛,多吃点对身体总是好的。” 长青…… 苏清…… 就是墙头草,倒的也没有这么快啊! 说着话,福星端着药进来了,一瞧是两碗,苏清道:“怎么端了两碗?” 福星将一碗摆在苏清面前,一碗给容恒端过去,解释道:“小的想着,这么一大桌子菜,您和殿下不能把酒言欢,也不好让殿下看着您自己个喝药啊。” 不能把酒言欢,这是要把药言欢? 苏清看着容恒惊愕的目光,差点笑崩。 容恒震愕看看面前散发着浓郁苦味的药,抬头看福星,“我不需要补啊。” 苏清笑道:“补药嘛,多吃点对身体总是好的。” 容恒…… 这话听得,怎么有点耳熟。 端起药碗,苏清忍着笑,一本正经道:“来,一切尽在不言中,感情深,一口闷!” 说完,苏清仰头喝了自己碗里的药。 天地良心,长这么大,第一次喝中药喝的这么愉悦啊。 容恒…… 抖了抖眼皮,看着手边的药碗。 虽然常年吃药,可这么吃药,他还是第一次啊。 这…… 长青立在容恒身后,幸灾乐祸低声道:“殿下,您就当是,同甘共苦。” 容恒…… 算了,不就是一碗药嘛,认命的脊背一挺,容恒朝苏清道:“我干了!” 汤药入口,容恒顿时蹙眉。 天呐! 喝了这么多年的药,这么苦的惨无人性的,还是第一次啊! …… 别人睡觉有前戏,他陪媳妇吃个饭都要前戏! 真是人生如戏啊! 药碗搁下,容恒回味着嘴巴里的苦涩,朝苏清道:“这一桌子菜,和药物有没有相克的?” 第二百二十七章 怀疑 苏清看都没看,一面夹起一筷子辣椒油拌羊肚儿放到嘴里,一面含混不清道:“没有!” 容恒…… 媳妇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苏清吃饭很粗犷,那基本就是一个糙汉子。 容恒吃饭很精致,那基本就是一个容贵妃。 长青瞧着这俩主子吃饭,总觉得哪里有点怪。 他家王妃扯下一只鸡腿,咬了一口,他家殿下用筷子夹了三根豌豆苗,放到碗里。 这…… 长青默默将眼珠上翻。 几口菜吃过,总算嘴里没了那股苦味,容恒擦了擦嘴角,朝苏清道:“长公主进宫告状去了。” 苏清吃着剁椒鱼片,没空开口,只点了下头。 长公主不进宫告状,那才意外呢! 炸她就是为了让她告状。 不得不说,容病秧子的厨艺,真的是苏清吃过的最好吃的,没有之一。 容恒欣赏着苏清吃饭,满目柔和,他抓住苏清的胃了吧?! “父皇打了长公主,还说,太后病愈前,不许她再进宫。” 这下,苏清意外了。 长公主可是皇上的亲妹妹啊,居然就打了? 再怎么说,今儿一早的事,受委屈的也是长公主啊。 好好地在家坐着,房顶就被炸了,那可是堂堂长公主啊,这多大的委屈呀! 苏清都做好被传进宫问话的准备了。 疑惑着朝容恒看去。 容恒笑道:“长公主进宫告状前,我刚刚向父皇回禀了雪缎和密道的事。” 咽下嘴里的吃食,苏清道:“可这也不足以让皇上打她啊?那可是长公主,是皇上的妹妹,不是皇上的闺女!这挨了打,不要脸的吗?” 不仅长公主没脸,太后也没脸啊。 容恒…… 苏清皱了皱眉,一脸认真的夹了一块爆炒腰花,放到嘴里,“我觉得,这件事,不对劲。” 容恒便笑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吊坠,“这个是在窦家找到的。” 苏清接过吊坠,狐疑看了容恒一眼,“半个?” 容恒道:“另外半个,我小时候在长公主府见过一次。” 苏清…… “俩拼凑起来,就是个整的?” 容恒点头,“应该是。” 苏清…… 从小到大,但凡看电视或者看小说,看到这种将一个物件一分为二,你一半来我一半,等到多年后,咱们凭着物件再相认重逢的桥段,苏清就忍不住吐槽。 这不是等于多年前就做好准备,就为了数年后有人发现这个秘密,然后加以谋害嘛! 这么处心积虑的给多年后的自己找不痛快的法子,真的很变态啊。 不过,多年看电视的经验也让苏清知道,这个长公主和窦家的关系,一定匪浅。 按照常规经验而谈,长公主应该是…… 心头思绪一闪,顿时眼底神色一亮,苏清看向容恒,“长公主该不会是窦老太太的亲闺女吧?” 这么一说,再联系窦老太太壮烈的那一幕,简直合情合理啊。 而且,皇室那滩水那么深,狸猫换太子也不是没可能! 容恒略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还没有十足的证据。” 苏清…… 靠! 这个有点劲爆啊! 夹了一筷子溜肥肠,苏清一边大嚼美味一边思考,片刻,道:“你说,会不会皇上也有所怀疑,所以才打了她?” 容恒摇头,“不会,父皇生气,应该是因为窦家的那个密道,那个密道,是苗疆人修建的,父皇这辈子,最痛恨的,便是苗疆。” “为什么?”苏清的八卦心被激起。 容恒叹了口气,道:“这个,和当年熹贵妃被杖毙有关系。” 苏清……“熹贵妃是谁?” “是皇爷爷的贵妃。” 苏清…… 先皇的妃子被杖毙,现在的皇上耿耿于怀? 熹贵妃又不是皇上的娘,他耿耿于怀什么! 苏清百思不得其解,朝容恒道:“熹贵妃和太后关系很好?” 容恒摇头,“很差,太后平生最厌恶的人,就是熹贵妃。” 苏清…… 是她变笨了还是宫里的旋涡太深了,怎么听不懂啊。 皱皱眉,苏清狐疑看向容恒,“上一辈人的事,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母妃告诉你的?” 容恒摇头,“这些事都是宫中禁忌,我母妃不知道的。” 苏清…… 顿了一瞬,容恒又道:“我师父告诉我的。” “华南山的振阳道长?” “嗯。” 苏清简直惊呆了。 连宫妃都不知道的事情,一个远在华南山的道士居然知道? 别说是夜观天象窥测出来的啊! 眼角一抽,“他怎么知道的?” 容恒摇头,“我也不清楚,师傅喝醉酒的时候提起的,他说的含糊不清,我也听得含糊不清。” 他只记得,师傅说这些的时候,神情很悲伤。 苏清…… 一个道士,夜深人静,独自买醉,喝醉酒了,就把先皇那点事抖搂出来给他的孙子听? 这道长有点意思啊! 默了一瞬,苏清道:“如果长公主的身份真的有问题,照你这么查下去,她非得拼了全力搞死你。” 容恒…… 语落,苏清一脸大义凛然,深吸一口气,特别仗义的朝容恒又道:“你放心,你既是我的人,只要有我在,就一定护你周全。” 容恒…… “是本王娶得你!你是本王的人!” 苏清一摆手,“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容恒…… “但是,就算你在长公主府找到那另外半个吊坠,这也不能说明问题啊。” 容恒点头,“所以,我不打算找吊坠,我打算找密道。” “密道?” “长公主既是能让苗疆人在窦家挖个密道,想必她自己府里,应该也有,只要找到那个密道,长公主和苗疆之间的来往,就算铁板钉钉。” 容恒眼底闪着精锐的光芒。 “到时候,不需要她的身份被揭穿,只此一条,就足以让父皇定她的罪了。” 说着,容恒一捏拳。 苏清点点头,又偏头看容恒,“你这么恨长公主?” 容恒一笑,“谈不上恨,实际需要而已,我查镯子的案子查到了她,她要杀了我我总不能不反击吧。” 一个深吸气,容恒又道:“更何况,当年我师父喝醉酒了,曾和我说过,等我长大了,如果有能力,就替她杀了长公主。” 苏清…… 嘴角一抽! 一个道士,教唆自己的徒弟杀了他的姑姑? 好样的! “为什么?”苏清对这个振阳道长,简直充满了好奇。 容恒摇头,目光微微深邃,带着一丝茫然,“不知道,这些,都是师傅喝醉了的话,清醒的时候,他什么也不肯说。” 第二百二十八章 往昔 福星抱臂立在一侧,摩挲着下巴,一脸若有所思。 沉默了一会,忽然开口,“小的怎么觉得,这个道长喝醉了说的才是清醒的话,清醒的时候过得才是醉了的生活?” 苏清…… 靠! 她家福星居然能说出这么具有人生哲理的话! 苏清将目光投向容恒。 容恒攥了攥拳头,目光微暗一瞬,“师父……说实话,我不太懂他,师父不大善言辞,只有喝醉了,话才多点。” 苏清…… 多了的这点话,全都是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宫里的事? 苏清对容恒的师傅,越来越感兴趣了。 “你一般什么时候和你师傅见面啊?”苏清问道。 很想见一见这位神人啊! 容恒苦笑,“自从十二岁那年之后,每次和师傅见面,都是师傅突然找到我。” “那十二岁之前呢?” “之前,都是师傅半夜把我带出宫,在青云山彻夜教我习武,天亮之前再把我送回去。” 苏清…… 这个师傅,越来越神秘啊,教皇子习武,都教的这么与众不同。 心头思绪一闪,苏清皱眉,“为什么十二岁就变了?” 容恒心尖微跳,看向苏清,满目柔情,认真道:“十二岁那年,宫里出了点事,我被送到大佛寺住了两个月。” 语落,容恒看苏清的眼神,带着不自觉的紧张。 她能想起来吗? 能认出他吗? 苏清夹起一筷子红烧排骨,一脸好奇,“宫里出了什么事?” 容恒的心头,仿佛一个被放了气的气球,一些希冀和期盼顿时瘪了下去。 扯嘴含笑,“我十二岁那年,父皇在御书房找到了皇爷爷生前留下的圣旨,只是一份草拟的没有盖章的废了的圣旨,圣旨上,皇爷爷说,如果我母妃生的孩子是皇子,希望父皇能立为太子。” 苏清顿时被容恒的话一惊,咬排骨时差点崩了牙。 本朝皇帝继位的时候,先帝已经驾崩,而容恒是在皇上登基之后出生的。 那先帝那份废弃的圣旨就是在皇上还未登基时写下的? “啥?”瞠目结舌,苏清瞪着容恒,“先帝要皇上立还没有出世的你做太子?” 容恒点头。 苏清瞪大眼睛,满脑子飞麻线团。 皇室的旋涡,果然深啊。 沉默了好一会,苏清缓出一口气,“所以,你十二岁之后,就开始被其他几个皇子视为眼中钉?他们都想弄死你?” 容恒点头。 苏清…… 容恒要真的被弄死了,不知道先帝的在天之灵要怎么想啊! “这事,以前没听说过啊。” “这事是绝密,朝中,只有镇国公和平阳侯知道,所以,几个皇子里,也只有四皇子知道。” “我爹也知道?”苏清有些意外。 容恒点点头。 “那大皇子和五皇子为什么也要搞死你?” 容恒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跟风吧。” 苏清…… 信息量太大,苏清赶紧喝了几口鸽子汤压压惊。 “这事矛盾啊,”压完惊,苏清又不解了,“你看啊,按理说,这件事是绝密,知道的人只有我爹和镇国公,那后来你中毒这么多年,皇上都没怀疑镇国公和四皇子?” 容恒苦笑,“怀疑过,但没有证据,而且,我的毒,太医们解来解去的,总是时好时坏。” 叹了口气,容恒又道:“前几年,父皇还贴过皇榜,满天下招医术高超者给我瞧病。” 这事苏清知道,“那就没有有本事的?” 容恒抿唇一笑,喝了一口茶,“纵然有本事,也架不住我的汤药饮食里有层出不穷的问题,更架不住镇国公和四皇子的收买和破坏。” 谢良,赵正…… 想要害人的手段,总比想要救人的手段多些。 幸好,他有了苏清。 凝着苏清,容恒心头,涟漪层层。 容恒这话,说的神情黯然,苏清心头微微一痛,转而拍着胸脯笑道:“都是过去的事了,有我在,保证你以后无恙。” 福星点头,“就是,只要我们主子罩着你,保证你以后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 容恒…… 苏清…… 长青…… 这么沉重的话题,顿时被福星一句话徒然扭转。 容恒哭笑不得,朝苏清道:“那真是谢谢你了。” 苏清一笑,“客气客气,毕竟你给了我一半的财产。” 容恒…… 话题聊到这里,忆往昔基本结束,接下来便是还看今朝。 容恒朝苏清道:“你炸了长公主的房子,她又被父皇打了,如今这口气怕是都要撒到你身上,你要小心点。” 微微一顿,容恒含笑,“以后出来进去,我都陪着你吧,也能保护你。” 长青…… 铺垫了这么多,真面目终于露出来了。 福星顿时一脸吃了臭鸡蛋的表情,我家主子用你保护?殿下你才是那个交保护费的好吗? 福至心灵,容恒看懂了福星根本没有遮掩的表情,顿时嘴角一抽。 看向苏清,“如今我身体毒素解得差不多了,只要不是十分动用真气,功夫都使得出来。” 苏清摆摆手,“不用,我要的就是她找我撒气,不然你以为我炸她屋顶就是单纯的为了气死太后啊。” 容恒…… 苏清用一种你还是年轻太天真的目光看了容恒一眼,笑道:“我就是想要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去长公主府。” “为什么?”容恒不解。 “去了长公主府,才能查清长公主的秘密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你怎么就知道,你一定能光明正大的去长公主府呢?” 苏清宛若看白痴一般看了容恒一眼。 “为了搞死你,长公主在田家村暗杀过你一次,失败告终,为了搞死咱俩,她在窦家动用了那么多弓弩手,失败告终,这么惨痛的教训难道还不足以让她醒悟吗?” 容恒……“所以?” “所以,她一定会幡然醒悟,想要弄死我,不能靠武力,得智取。”丢了一颗炸花生米到嘴里,苏清兴致勃勃的说着,“看着吧,等房子修好了,她就该办个宴席什么的请我去了。” 容恒…… 苏清说完,身子微微一欠,从桌子中央的花瓶里抽出一支玫瑰。 满目纨绔不羁的笑,将玫瑰凑至鼻尖一闻,转瞬将玫瑰甩手掷出去。 不偏不倚,玫瑰插在了苏清挂在一侧的将军铠甲的胸前。 第二百二十九章 告密 长青看着那玫瑰花,眼皮一跳。 心头升起一种预感,长公主快要完蛋了。 与此同时,心头升起另一种感情,同情。 他家殿下苦心铺垫,说了那么一大通,又做了这么满满一桌子菜,为的就是想朝朝暮暮陪在他家王妃身边。 借口,保护。 然而,王妃却说,她都是故意的。 这…… 扎心啊。 时光荏苒,转眼几日过去。 除了依然没有找到窦嬷嬷,容恒手头的事,进行的很顺利。 其实窦家那边,除了找到窦嬷嬷,基本已经查无可查,这几天容恒奋力在做的,就是似有若无将他的进展无意间透露给窦四小姐。 窦四小姐再转告五皇子。 查长公主和苗疆这么大一件事,怎么能不把其他兄弟拉下水呢。 拉兄弟下水,容恒进行的如火如荼。 这一日,苏清刚刚打完晨拳,薛天走来回禀,“将军,十里铺那边传来消息,说窦家二奶奶过去了,要见您。” 薛天说这话的时候,容恒就在苏清一侧,两人对视一眼,苏清笑着吩咐薛天,“让人把她瞧瞧带到福源酒楼三楼的包间,我一会就去。” 薛天领命而去。 “为什么去福源酒楼,人多眼杂被人发现怎么好?” 苏清笑得意味深长,“因为福源酒楼姓福啊。” 容恒…… “姓福总不能是福星开的吧!” 苏清点头,“真是聪明。” 容恒…… 长青一脸震惊看向福星,“福源酒楼是你的?” 福星抱着鸭鸭,一边捋毛一边道:“本来想叫福星酒楼的,怕太招摇,就改成福源酒楼。” 这几天,鸭鸭情绪又不太对,福星很担心。 说话的时候,浑然不觉长青的眼底,骤然深沉下来。 福星都有自己的酒楼了,而且还是全京都最好的酒楼。 他却还一无所有。 默默清点了一下家当,长青决定也得做点什么。 就在长青心事重重间,苏清和容恒用过早饭,直奔福源酒楼。 进了包间,苏清便点了水晶肘子,葱爆羊肉,酥软扒鸡等七八道荤菜。 长青看的直抽眼角。 等上菜的小二离开,长青朝福星低声道:“有自己家的酒楼就是好啊,大早起的就能点这么一桌子硬菜,不过,王妃真的吃得下吗?” 福星宛若看一个智障般瞥了长青一眼,“我家主子不吃?” 长青眼睛一大睁,看了那水晶肘子一眼,“不吃?光看?” 原来当酒楼的东家,还能做这种事? 福星…… 等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窦二奶奶就被神不知鬼不觉的送了进来。 全无当日风采。 披头散发鼻青脸肿衣衫褴褛的站在那,宛若一个乞丐,并且是丐帮的底层人员。 左手搓着右手,一眼看到桌上的吃食,窦二奶奶顿时肚子轱辘一叫,吞了口口水。 苏清笑道:“窦二奶奶坐,多日不见,您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窦二奶奶这才将目光从桌上的菜盘挪向苏清,落目,微微一愣,“两位道长今儿穿的便装。” 苏清笑道:“坐吧,这些都是给你点的,吃点。” 福星端了铜盆到窦二奶奶面前,“您先洗洗。” 窦二奶奶也不客气,一番洗涮,总算收拾出皮肤原本的颜色,枯黄憔悴。 狼吞虎咽一顿海塞,吃了大约半柱香,一连打上七八个饱嗝,窦二奶奶筷子一搁,开始呜呜呜的哭起来。 “道长,我后悔啊,当初我就该听您的。” 苏清和容恒对视一眼,苏清道:“现在后悔也不晚,不过,还是那句话,想要我帮你报仇,你就得拿出相应的资本来。” 窦二奶奶立刻一抹眼泪,飞快的点了好几下头,深怕苏清后悔一样。 “我有,我有,明儿中午,陆康要和长公主在福源酒楼见面。” 嗝~ 吃的太饱。 顿了一下,窦二奶奶继续,“陆康捏了长公主一个大秘密,他说要长公主给他十万两银子,不然就把这个秘密掀出去。” “什么秘密?”苏清面色不动,喝了一口茶,双眼一瞬不瞬盯着窦二奶奶。 心头紧张,窦二奶奶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具体什么秘密我不知道,不过,听陆康的话,这个秘密,直接关系长公主的生死。” 苏清和容恒微微对视。 事关生死?那是身世问题了? 陆康居然掌握了长公主的身世机密? 眉梢微动,苏清幽幽问窦二奶奶,“这个秘密,你怎么知道的?” 苏清一问,窦二奶奶顿时犹如泄了闸的洪水,哇的就嚎啕大哭起来。 “陆康他不是人,他就是个禽兽,亏我还以为他有什么难言之隐,我巴巴的回到窦家,想要找他问清楚,结果……” 嗝~ 正哭的声嘶力竭,窦二奶奶又打了个饱嗝。 长青…… “托您的福,我回了窦家,大房和三房都同意让我留下了,他偏要把我沉塘,要不是大老爷拦住,我现在已经是孤魂野鬼了。” 嗝~ “我找他质问,他就说,他压根从来没把我当人看,和我上床,就是为了我的银子,为了能进窦家,杀千刀的!” “不过,他进窦家,也不是为了窦家的家产,他进窦家就是为了查长公主的秘密,现在,他查清楚了,能要挟长公主十万两白银,就要把我一脚踹开,我的命好苦啊。” 苏清…… 说了半天,一句重点没有。 “这么大的秘密,陆康就告诉你了?”苏清再次问。 窦二奶奶抹着泪,“那个千刀万剐的,他被四小姐灌醉了,四小姐问出来的,我恰好听到。” “你怎么就恰好听到了?” “四小姐问话的时候,我藏在他们床底。”窦二奶奶哭道:“我原本是打算等陆康睡着了,直接捅死他的,后来听到他们的话,我想着,您对我有恩,这事,怎么也得告诉您。” 苏清沉默的看着窦二奶奶,片刻,笑道:“现在,你还想让我帮你杀了陆康?” 窦二奶奶重重点头,“杀了那个禽兽,我只想让他死!” 说的咬牙切齿,语落,嗝~ 苏清扯嘴一笑,默了一瞬,“你身上的伤,是陆康打的?” 窦二奶奶眼底神色骤然一闪,随即点头,“是啊。” 苏清只作没看见她的神色异常,笑道:“好,你这个条件,够资本交换,回去等消息吧。” 苏清说完,福星递了张一百两的银票给窦二奶奶,窦二奶奶面色平静的接了,转头感激涕零,“谢谢您。” 第二百三十章 反了 送走窦二奶奶,容恒朝苏清道:“这个窦二奶奶的话,不可信,都衣衫褴褛成那样,见到银票却无动于衷。” 长青跟着点头,“骂陆康的时候,骂的义愤填膺,一说有关秘密的事,僵硬的就跟背书似得,一定有问题。” 说着,长青扫了一眼桌上被扫荡过的吃食,补充道:“不过,她倒是真的饿极了。” 苏清端着茶盏抿了一口,悠悠笑道:“也不是完全不可信,起码,我们知道,长公主的确有个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足矣让她丧命。” “这个,不用她说,我们也知道。”容恒道。 “可她不说,我们就不知道明天陆康和长公主要在福源酒楼密谈啊。”苏清笑道。 “你还真信?”容恒挑眉,狐疑看向苏清。 苏清一脸从容,“信啊,为什么不信,这查案和打仗一样,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要有成效,就得承担相应的风险。不过,话说回来,你觉得,她是在替谁办事?” 容恒想了一瞬,“长公主。” 苏清点点头,一叹,“女人啊,总是蠢得这么浑然不觉,长公主让她来说这些话,难道长公主还会留她一条命?” 容恒…… 说的好像你不是女人一样。 不过,为了弄死他们,长公主也是煞费心机了,连这种套都下的出来。 也不怕被反噬。 “放心,来之前我已经吩咐我的暗卫暗中跟着她了,应该死不了。”容恒道。 苏清一抖衣袍,起身,“行了,不陪你做这种无聊的事了,我去军营了,对了,我晚上不回来。” 说完,抬脚朝外走。 容恒 无聊的事? 这么惊心动魄这么刺激的查案,也叫无聊?那什么才叫有聊! 等等…… 晚上不回来? 心尖一缩,容恒朝苏清的背影脱口道:“晚上为什么不回来?” “训练啊!今儿夜里有个夜训,明儿一早才能结束。”说着话,苏清开门走出去,“放心,不耽误你明儿中午的事。” 徒留容恒幽怨的小眼神落在那道半开的门上,嘴角微翕,张张合合,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长青…… 他家殿下越来越像盼君归的深闺怨妇了。 …… 苏清组织平阳军在青云山拉练,整个部队在青云山翻山越岭的极速奔走了一夜,直到第二天天亮,苏清才回到府邸。 脚掌磨出三个水泡,苏清一扯袜子,水泡上的肉皮跟着被一起扯掉,组织液混着血丝流出来,疼的苏清咧嘴,“大爷的!” 容恒正好从外面进来。 一眼看到苏清脚掌血肉模糊的水泡,容恒心口铮的一疼,几步走到苏清面前,蹲身看她的脚,“怎么搞得?” 苏清坐在床榻上,吸着冷气晃悠着脚丫子,“昨儿走的。” “走的?” “我们在青云山拉练,急行军了一夜。” 容恒…… “这也是训练?” 苏清白了容恒一眼,“废话!身体素质过硬是一个战士应该具备的基本素养,不然,打起仗来,别的不说,撤退都没力气跑。” 容恒…… “就是训练,也不能这么不要命啊!” 苏清又白了容恒一眼,“现在不要命的训练,就是为了战场上能多活一会儿,你养尊处优的堂堂皇子知道个屁!” 容恒…… 这话说的冲,可他却听得心里发酸。 这就是保家卫国的将士。 负重前行这四个字,永远那么沉重。 而他媳妇,是负重前行的典型代表。 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容恒捏着苏清的脚,“你这个,要怎么处理?擦什么药,我去拿。” 容恒的手指碰到她脚的一瞬,苏清心头仿佛被羽毛划过。 不自觉的耳根微红,道:“软塌的第三个格子里有药箱,里面有一个棕色葫芦状的瓶子。” 容恒起身去拿,片刻折返回来,“这个瓶子吗?里面没有药粉了?” 苏清接过,拔开瓶塞一看,果然空的,扯嘴一笑,“忘了配了。” “那还有别的药膏吗?” 苏清道:“你不是有消炎止痛的药膏吗?宫里配的虽然不如我的好,但也勉强能用。” “行,你等着,我去拿。” 容恒起身,几乎一路小跑朝书房奔去。 结果,容恒一脚跨进书房大门,就见长青正对着他的柜子捣鼓。 “你干什么呢?” 容恒猛地出声,长青拿着药瓶儿的手顿时一颤,回头讨好的笑,“殿下,福星脚受伤了,奴才来给她拿点药膏。” 说完,晃了晃手中药瓶儿。 正是容恒打算给苏清的。 容恒伸手就去长青手里拿,“王妃也要用。” 长青想都没想,下意识的就朝后一闪,“不行,殿下,先来后到啊。” 容恒顿时脸一黑,“反了你了,拿来!” 长青咬了咬唇,脑子里天人斗争。 给还是不给? 是殿下重要还是福星重要? 福星是王妃的人,他是殿下的人,但是,殿下也是王妃的人,这么说来,他也是王妃的人。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们三个是平等的,对,平等的。 然而,明显在王妃心目中,福星比殿下更重要。 所以,得出结论,福星重要。 一咬牙,长青瞅准一个空隙,丢下一句,“不行!”然后撒丫子拔腿就跑。 容恒脸倏地黑了。 “真是反了你了!”转头容恒朝长青追去。 今儿不给你个教训,你就不知道什么是尊卑有别。 霎时间,王府院里,一个跑一个追,一个躲一个打,容恒和长青“玩”的不亦乐乎。 福星目光复杂的看着鸡飞狗跳的院子,朝苏清道:“主子,小的这里还有半瓶儿药,被鸭鸭藏到窝里了,小的刚刚找到。” 苏清…… 神兽! 接过药膏,在院里的石凳上坐下,苏清一面抹药一面看戏,“他俩有病吧?” 福星点头,忽的想到什么,顿时一脸惶恐震惊,“主子,他们该不会像鸭鸭一样,偷吃了药膏吧?” 苏清…… 就算有病,不至于病的这么严重吧?! 在苏清和福星双双抹完药膏,穿好鞋袜,洗了手坐在院子里吃果子的时候,容恒最终从鼻青脸肿的长青手中夺回了药膏。 第二百三十一章 暴揍 当容恒献宝一样,顶着熠熠发光的双眼走到苏清面前时,一眼看到石桌上的药瓶儿和苏清已经穿戴整齐的鞋袜,顿时整个人有一种风化了的感觉。 为了给媳妇弄一瓶儿药,他和自己的小厮打了一架。 结果…… 媳妇已经不需要了? “你已经抹了药了?” “嗯。”语落,苏清啃果子的动作一僵。 怎么有种做了亏心事的感觉啊? 莫名其妙没敢看容恒的眼睛,苏清默默垂眼,兔子一样的啃果子。 咔嚓,咔嚓。 长青一瘸一拐走来,朝福星道:“你找到药膏了?” 福星点头,笑道:“被鸭鸭藏了窝里了。” 长青松下一口气。 找到就好,他的药膏被他家殿下抢去…… 才松下一口气,长青脑中电光火石一闪,脊背一僵,缓缓转头,目光颤抖的看向容恒。 刚刚和他家殿下斗殴的……不是他吧~~~ 迎上容恒黢黑的脸,长青膝盖一抖,差点跪了,“殿下,您听奴才解释,刚刚奴才的所作所为,都是不受控制了。” 容恒黑着脸,目光发阴,全身散发着寒气。 长青哆嗦着嘴皮,解释,“殿下,真的,奴才发誓,刚刚奴才是……是……” 眼角余光瞥到福星怀里的鸭鸭,长青灵光一闪,十分诚恳的看向容恒。 “殿下,奴才是误食了那个让鸭鸭癫狂的药膏,才做出那种胆大妄为的事。” 福星的小眼神,顿时亮了。 嚯的转头,朝苏清看去:主子,他真的偷吃了鸭鸭的药膏。 苏清…… 长青举起右手三根手指,义正言辞,“殿下,真的,您就是给奴才一锅熊心豹子胆,奴才也不敢和您动手啊,真的,真的是因为那个药膏。” 容恒抽一抽嘴角。 他能说什么! 难道否认长青的说法? 他不要面子的吗? 为了一瓶儿药膏,他的小厮都要和他动手,他这个皇子的面子往哪摆! 黑着脸,容恒道:“下不为例,罚你练龟息功三炷香的时间。” 长青小脸一垮,“殿下,奴才说的都是真的啊,福星,你帮我……” 长青苦着脸转头朝福星求救,然而,才转头,入目的不是福星,而是已经点好的三炷香。 福星拿在手里,塞给长青,“好好练。” 长青…… 有没有良心!我以下犯上为了谁?还不是为了给你弄药膏? 还有,你随身装香吗? 要不要拿出来的这么痛快! 举着三炷香,长青哭一样的离开。 容恒若有所思的看着长青的背影,转头朝福星道:“看着他点,别让他偷懒。” “好嘞~”抱着鸭鸭,福星欢快的应了一声。 待福星一转身,容恒压低声音朝苏清道:“我瞧着,长青这小子,像是看上福星了。” 苏清啃果子的动作一僵,匪夷所思的看向容恒,“啊?” 一面啊,一面轻飘飘的动了动眼珠,看容恒的背后。 福星一脸震惊站在那,宛若一尊雕塑。 容恒浑然不觉福星半路又返回,只朝苏清道:“那次,福星伤到手指,长青就紧张的不行,今儿为了福星,居然和我动手,这不是动心了是什么。” “靠!”福星平地一声吼。 容恒惊得差点从石凳上跌下来,眼角一抽,回头看过去,尴尬而不失风度的一笑,“你……你没走?” 福星没理容恒,转头朝长青走过去。 长青就在墙根下面壁练功,福星过去,抬脚朝着长青后背就是一脚踹。 长青顿时一个狗吃屎趴在地上。 “老子把你当兄弟,你却想泡老子?”一手叉腰一手平抬,福星怒目瞪着长青。 长青…… 连爬带滚起身,长青目光颤抖,疑惑道:“出什么事了?” 福星瞪着眼睛,一脸凶神恶煞,“你是不是喜欢我?” 长青刷的老脸一红。 心跳骤然加快! 女神告白的方式好独特,他要怎么接才帅气而不失风度。 两只手搓来搓去,长青急的一脑门子汗。 福星一看长青这猥琐样,气不打一出来,抬脚又踹过去,“老子警告你,你要是敢喜欢我,我就废了你二弟!” 长青条件反射双腿夹紧。 不等长青脑子里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福星已经朝他一顿狂轰乱炸的暴揍。 容恒坐在石凳上,眉目扭曲。 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苏清啃着果子,“造孽啊,像我们福星这种真汉子,岂是一般男人能降服了的。” 容恒闻言,心尖一缩,转头看苏清。 花枝暗影下,苏清的面颊仿佛镀了一层光。 这样的真汉子,要什么样的男人来配呢? 不由自主,拳头捏了捏,容恒脑中又冒出了杨子令这个名字。 “杨子令什么时候回京?”鬼使神差,容恒问道。 苏清看着前方的激战场面,道:“要等南越那边打完仗,怎么也得两个月了。” 容恒…… 两个月,他能拿下苏清吗? 深吸一口气,容恒给自己鼓励:加油,你行的! “你觉得,长青和福星,有可能吗?” 苏清扯嘴一笑,“看上去可能性不大,” 容恒心尖一紧,正要再开口,听得苏清又道:“不过,这种反萌差也挺有意思的。” 反萌差? 什么鬼。 虽然不明白这三个字,可挺有意思这四个字,容恒明白。 那就是有可能在一起的意思。 心头微微松下一口气,容恒道:“如果长青和福星在一起,别的不说,有一点我能保证。” 苏清转头,看向容恒。 容恒一脸党员宣誓般的严肃,“他一定不会让她委屈一丁点。” 苏清…… 白了容恒一眼,“人家长青的事,你跟着这么认真做什么,搞得好像你在跟谁表白表决心似得。” 容恒…… 我在跟你表决心啊! 那边,长青和福星的战斗,终于在那三炷香全部燃完之后,落下帷幕。 练功变成了练习挨揍…… 虽然过程不同,但是结果相同,都是起到了惩罚的作用。 容恒表示,不用补罚了。 等苏清和福星不在,容恒拍着长青的肩膀,劝慰道:“福星毕竟不同于一般女子,想要和她在一起,以后,这样的生活,你要习以为常。” 长青仰头,一脸委屈看着容恒,“殿下,您是不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容恒…… 第二百三十二章 乞丐 长青扑到容恒怀里,嚎啕大哭,“殿下,咱们都是一样的可怜人啊!” 容恒…… 他能说什么? 苏清要是动手,他也许还不如长青呢。 拍拍长青的背,容恒仰天深吸一口气。 前路荆棘,且行且珍惜。 屋里,苏清朝福星道:“长青真的喜欢你?” 福星一甩胳膊,“当然不是,他说了,是九殿下误会了他对我的感情,他只是单纯的崇拜我,想要和我结拜为异姓兄弟,我已经收他做我的二弟了。” 苏清…… 穿越前的读书生涯告诉她一个真理,绝不会有男生莫名其妙认一个女生做妹妹什么的。 只要认了,一般都是有猫腻。 算了,你高兴就好。 福星的感情路,苏清不会多插手,除非对方是个渣,那样,她就不是插手了,直接插刀。 一番折腾,将近中午。 苏清决定早点出发。 四个人再次汇合,容恒略有一丝尴尬。 福星就自然多了,一见长青,就热情的递上一瓶儿药,“二弟,我刚刚下手重了点,这个药膏很管用。” 长青接过,“多谢大哥。” 容恒…… 二弟?大哥? 我这里还止步不前,你们背着我已经走了这么远了? 那你刚刚还哭个毛线! 迎上容恒愤怒的目光,长青立刻转脸看向苏清,“王妃,坐车辇还是骑马?” 苏清想了想,“走去吧。” 反正时间尚早。 一行四人,一个比一个玉树临风的溜达在京都街道。 鼓楼大街,熙熙攘攘。 礼部尚书坐在清风茶楼的二楼,悠闲喝着茶,眼睛时不时朝楼下瞥一眼。 不过须臾,一阵脚步声传来。 礼部尚书的小厮推门进了雅间,“大人,都安排好了,御史台的赵大人和刑部尚书大人都在对面的福源酒楼,那三个乞丐,已经就位,九殿下他们正朝这边走。” 礼部尚书摸着小胡子,满意的点点头。 四殿下被禁足。 镇国公因“病”被圈禁。 太后一病不起。 德妃成了答应,还是冷宫里的答应。 长公主被炸了屋顶还挨了一巴掌。 大理寺卿不知道因为什么得罪了皇上,被在御书房外晾了整整一天,现在还腿疼的站不住。 …… 镇国公一党,目前实在是元气大伤。 到了他必须做点什么的时候了。 锦上添花不嫌多,雪中送炭尤显贵! 更重要的是,他先被九殿下敲竹杠后被一只鸡欺负,这个仇,必须报了! “那只鸡出来没有?”提起鸭鸭,礼部尚书咬牙切齿。 小厮道:“出来了,福星抱着呢!” 礼部尚书一挥手,“好,今天的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是!” 小厮一声应下,才声落,眼底神色一亮,指了窗外,“大人,他们来了!” 礼部尚书嚯的转头,朝楼下看去。 就见苏清和容恒并肩走在前面,一人手里一把折扇,摇的风生水起飒爽英姿。 呃……苏清摇的飒爽英姿,至于九殿下……摇的很凉快。 楼下。 一行人走走逛逛,刚到鼓楼大街,忽然一个乞丐直窜苏清面前。 “殿下,王妃,草民要饿死了,赏口饭吃。” 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说话倒是声音颇大。 吓了苏清一跳。 容恒立刻身子向前一挪,挡在苏清身前,“长青。” 长青应声,拿出一两碎银子,递给那个乞丐,“拿去买些吃食。” 乞丐看了一眼银子,没有接,只是乞求道:“殿下王妃行行好,赏口饭吃,哪怕赏一个包子,草民不是乞丐,草民只想要口饭吃,然后自力更生去赚钱。” 苏清微微蹙眉。 要饿死了,却不要银子?银子不是能买更多的饭吃? 这是有骨气还是有猫腻? 而且,在他们还没有走到这里的时候,这一片分明没有乞丐乞讨,怎么他们刚刚一过来,就冒出一个乞丐呢? 就在苏清狐疑一瞬,眼角余光瞥见福星一脸做思想斗争的表情。 死死咬着嘴唇,目光紧紧盯着那个乞丐,须臾,沉沉一叹,福星从怀里摸出一只包子,表情哀恸,宛若追悼会现场。 苏清…… “你拿去吃吧。”福星万分不舍的贡献出自己的包子。 看到包子,长青都惊呆了。 他简直怀疑,福星是万能的,要什么有什么。 要三炷香就有三炷香,要包子就有包子! 乞丐…… 何止长青惊呆了,连乞丐都惊呆了。 居然真的有包子! 这…… 是接还是不接! 天人交接一瞬,接了。 就在乞丐迟疑那一瞬,苏清拽了拽容恒的衣服,低声道:“有问题。” 容恒点头。 乞丐接了包子,容恒护着苏清继续往前走。 然而,才走没两步,又一个乞丐冒出来,身子一横,挡在他们前面,“殿下,王妃行行好,赏口饭吃。” 长青嚯的转头,看向福星。 福星…… 咬牙切齿,又摸出一只包子。 苏清…… 容恒…… 乞丐…… 福星一脸沉痛,把包子放到乞丐手里,“你拿好,这不是一只普通的包子,它是猪肉大葱陷的,肉多葱少。” 那语气,宛若再做临终遗言。 乞丐…… 容恒实在忍不住,朝苏清道:“她出门都要装这么多包子?” 苏清…… 瞥了福星一眼,只能解释,“行军习惯。” 容恒和长青闻言,双双心头一痛。 行军习惯? 这是饿出来的习惯吧。 目光各自落向自己的女神。 女神福星顶着一张苦瓜脸,朝女神苏清道:“主子,小的就俩包子,他们怎么就跟商量好的一样啊。” 苏清…… 福星话音才落,忽的又一个乞丐冒出,“殿下,王妃,行行好,赏口饭吃吧。” 福星顿时怒了。 抬手指着那个乞丐,劈头盖脸骂道:“作为一个乞丐,你有一个乞丐该有的样子吗?乞丐是这样乞讨的吗?你知不知道什么是乞丐!” 乞丐就是,别人给你什么,不是看你要什么,而是看人家有什么! 太过分了! 出门就带两个包子,都被你们要走了,老子吃什么! 福星平地一声吼,乞丐懵了。 他演的不像吗? 为了演好乞丐,他在乞丐窝里住了三天呢! 足足三天! 这是被识破了吗? 就在乞丐懵的一瞬,他的两个同伴火速上前救场。 三人并列一排,拦在苏清他们面前。 “殿下,王妃,我们不是京都的乞丐,不熟悉京都的规矩。” “我们也不想做乞丐啊,家乡遭灾,我们是来京都讨生活的,这是实在饿极了才讨口饭吃。” “我们不要银子,就想吃口饭,吃饱了,去找事情做。” 第二百三十三章 行刺 说的是祈求解释的话,可那姿态,却大有一种将人拦住的样子。 而且,外地乞丐,怎么会认识他们呢? 满大街这么多人,见谁都不乞讨,偏偏见了他们,就接二连三扑上来,还张口就是殿下王妃。 就算她知名度高,这些外地乞丐怎么认识容恒这个养在深闺的病秧子呢? 苏清抱臂,狐疑看着面前三个人。 容恒朝长青道:“带他们去吃碗面。” 有没有猫腻,有什么猫腻,且先观察,如果当真是外地难民,也不能寒了百姓的心。 长青应声,转头朝那三个乞丐道:“既是不要银子只想果腹,这样,我带你们去旁边面馆吃面,管饱。” 三个乞丐一脸感激涕零,深深给容恒鞠了个躬,“草民多谢殿下,殿下仁厚!” 语落,起身之际,立在中间的一个乞丐忽的一个自动向后弹射,然后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 口吐鲜血,抬手指着容恒,一脸震惊,“你……你……为什么?” 说完,脑袋一偏,没了意识。 苏清简直惊呆了。 靠! 古代版的碰瓷儿? 还碰的这么有水平? 那个乞丐一倒下,立刻吸引了周围路过的百姓围观。 一方是身世显赫的皇子王妃,一方是穷苦的社会底层。 百姓心中的天平,想都不想就偏了,并且迅速脑补出一场身份显赫之人欺压穷苦百姓的年度精彩大戏。 “太过分了!” “人家就是要口饭吃,至于的吗?” “这是嫌弃乞丐把他们衣服弄脏了吧!” “这天下是百姓的天下,没有百姓,你们还牛气个屁!” “就是,太过分了,居然对乞丐动手,一点人性没有。” “咦,那不是紫荆将军吗?紫荆将军从来不动手伤害百姓的,她只对敌国的将士凶残,只揍那些该揍的人。” “你傻啊,紫荆将军宅心仁厚,不代表九殿下也心怀百姓啊!” 长青嘴角一抽,是这样吗? 福星在一侧抱着鸭鸭沉着脸,“这还差不多。” 容恒…… 苏清…… 清风茶楼二楼雅间,礼部尚书很满意的抿着茶。 福源酒楼某包间的刑部尚书和某包间的御史台赵大人蹙眉各自立在窗前,目光深邃,看着底下闹哄哄的人群,和人群里的四个人。 自己的同伴被打的出血还不知生死,那两个乞丐立刻急眼了。 “为什么打人?我们只是想要吃口饱饭,有错吗?你是皇子你就能随意草菅人命?还是说,在你堂堂九殿下眼中,乞丐不是人!” 骂的义愤填膺,九殿下三个字,咬的格外响亮。 他语落,另一个乞丐捏着拳头红着眼,愤怒道:“你以为我们想做乞丐吗?我们想流离失所吗?我们成了乞丐,是谁的责任?” 苏清…… 这乞丐够有文化的啊! 拾掇拾掇,可以直接参加科考了。 一撸袖子,苏清正准备控制场面,就见容恒一脸抱歉愧疚的上前。 苏清一把抓住容恒,“你做什么,不要犯傻,不是你……” 容恒一脸沉痛的朝苏清摇摇头,掰开苏清的手。 “他们说的对,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百姓才是江山的根基,谁对百姓不好,就是对江山不好。” 容恒满面带着深刻的检讨,朝那躺在地上的乞丐走去。 苏清心头一紧,跟上去。 今儿这人,摆明了有猫腻,容恒你个傻子。 就在苏清心头翻个白眼之际,容恒与另外两个乞丐擦肩而过,而过的那一瞬,容恒忽的身子朝后弹射出去。 和刚刚那个乞丐,基本如出一辙。 “砰!” 容恒就跌倒在地上,口吐鲜血,满目震愕看着那两个乞丐,“你……你们……” 语落,脑袋一偏,没了意识。 长青哇的一声叫了出来,“殿下~~~~~~~” 声音凄惨又具有穿透力,两步奔到容恒身边,屈膝将容恒的头抱起,搁在他自己腿上,“殿下,您怎么样?殿下,殿下……” 长青嘶喊的声嘶力竭肝肠寸断。 在场的百姓,顿时懵了。 啥? 刚刚发生了啥? 乞丐把九殿下给打晕了? 天哪! 那可是九殿下!是皇子啊! “听说九殿下一直抱病在身,手无缚鸡之力。” “对啊,听说是四殿下派人下的毒,宫里都闹起来了,后来被太后和镇国公又压了下去。” “这是谣言,未必就是真的。” “我看是真的,要是假的,九殿下怎么也应该有功夫傍身,怎么就被乞丐打成这样。” “我看,八成这三个乞丐有问题,刚刚我可是瞧见了,人家九殿下碰都没碰那个人,他就自己摔出去了。” “那你不早说。” “刚刚那不是等着瞧热闹嘛。” “这乞丐,该不会也是四殿下的人吧。” “不会吧,四殿下不是被禁足了。” “我在三合镇的亲戚说,前天他还在三合镇见到四殿下呢。”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 …… 苏清一看容恒被那乞丐打的吐血昏迷,顿时心头狠狠一抽,一捏拳头,转手拿出鞭子。 “你们自找的,老子的人你们也敢碰!” 语落手起。 “啪!” 一鞭子抽出去,一气儿抽了两个人。 “啊~~~” 一声惨叫,冲天而起。 福星眼看苏清动手,跟着就要上,却被苏清拦下,“你去京兆尹报案,就说有人当街行凶,刺杀九殿下,我怀疑,是四殿下的人!” 语落,又朝长青道:“快带殿下进宫,让御医瞧瞧。” 刚刚百姓这么议论。 现在苏清又愤怒的这么说。 也就是说,真的是四殿下派人做的? 福源酒楼,刑部尚书和御史台赵大人各自一脸肃然。 福星得令,当即就走。 在福星转头一瞬,忽的,福源酒楼上方,一个人从楼上跳了下来,直接落到福星面前。 吓得福星差点叫出来。 大白天的,见鬼了? 定睛一看,刑部尚书。 福星…… “福星姑娘不必去京兆尹,这案子,本官接了。”刑部尚书朝福星道了一句,转手甩出一颗信号弹。 绿色的信号弹腾空而起,刑部尚书朝苏清走过去,“下官参见王妃。” 看到刑部尚书,苏清有些意外。 不过,也没多想,指了那三个乞丐道:“行刺九殿下。” “方才下官就在福源酒楼,都看到了,王妃放心,下官放出信号,刑部的衙役见到信号,很快就赶来。” 苏清点了下头。 上次药膏的案子,刑部尚书和京兆尹的表现,让她知道,这两个人并非镇国公一党。 至于是不是大皇子或者五皇子的人,不好说。 但今天这种情形,应该可信。 第二百三十四章 带走 这边,刑部尚书向苏清行礼。 那边,御史台的赵大人默默离开福源酒楼,直奔皇宫。 特大新闻。 被禁足的四殿下前几天在三合镇出现了! 三个乞丐,街头行凶,九殿下命悬一线,幕后真凶竟是他? 标题赵大人都想好了,就差弹劾的折子一写,递到皇上面前。 快,快! 御史台赵大人走的风风火火。 那三个乞丐…… 躺在地上装昏倒那个,如躺针毡。 怎么办,怎么办…… 着急了,另外两个可以跑路,那他呢? 跳起来跑了,那是穿帮无疑,不跑,难道等着被刑部抓了? 而他另外两个同伙,在刑部尚书和苏清说话之际,走到刑部尚书面前,扑通跪下。 “青天大老爷,天地可鉴,草民当真没有伤九殿下,草民也不知道九殿下为什么就吐血了。” 有百姓忍不住,翻个白眼,“不是你们打得,难不成还是九殿下自己个打了自己个!自己个哇的吐出了血?” 长青…… 您慧眼如炬啊! 两个乞丐砰砰的磕头,“大人明察,草民并不会武功,纵是对九殿下动手,也绝对打不成这样啊。” “是啊,大人,草民都是冤枉的。” 刑部尚书低头,冷着脸看着面前的人,阴沉道:“那本官问你,你们既是从外地来的,如何知道他就是九殿下?” “我们……我们来京都有一阵子了,在街上见到过九殿下,听别人说的。” “你们是哪里人?家乡遭灾遭的是什么灾?” “我们……” “我们是山西人,家乡遭了洪灾,家人都……” 那乞丐话音没落,福星一脚朝他胸口踹过去,“放屁!山西干旱了一夏天,陛下愁的都打算去求雨了,你遭的哪门子洪灾,雨都下了你家让你兜起来了啊。” 刑部尚书深怕福星一脚把人直接踹死,忙拉住她,“息怒,息怒,本官来处理。” 清风茶楼。 礼部尚书黑着脸立在窗前。 好好地一场戏,怎么成这样了? 决不能让刑部的人把他们带走。 “动手吧,不要留活口。”礼部尚书吩咐身边小厮。 “是。” 小厮转头出去。 楼下。 那两个乞丐眼珠滴溜溜的转,绞尽脑汁想要把话圆回来,正苦思冥想,刑部的衙役跑步奔来。 “把人带走。” 刑部尚书一声吩咐,衙役立刻动手。 两个乞丐忙求饶:“大人明察,草民冤枉啊,草民真的冤枉。” 刑部尚书冷着脸,道:“是不是真的冤枉,本官自会清断。” 说完,转头朝苏清道:“劳烦王妃,今日之事,您也要随本官去刑部一趟。” 福星顿时急了。 苏清看了她一眼,朝刑部尚书道:“好。” 刑部尚书又看向百姓堆儿里的一个紫衣妇人,“方才是你说,看到九殿下碰都没有碰到那个人,是他自己摔倒的是吗?” 紫衣妇人顿时紧张,一脸戒备盯着刑部尚书,“我不记得了。” 然而,不是她说不记得就真的不记得了。 紫衣妇人语落,她身侧另一个灰衣妇人道:“我记得,你刚刚的确说过。” 紫衣妇人…… 刑部尚书温和笑道:“本官断案,讲究人证物证,两位既是见证,劳烦随本官去刑部一趟,放心,只是去做个口供。” 说罢,刑部尚书一扫一众百姓,又道:“若是不放心,不妨请街坊邻居做个伴,今儿午饭,凡是过去的,刑部提供,四菜一汤,两荤两素。” 百姓轰的就跟着走了。 苏清…… 好官啊! 礼部尚书的人原本打算路上消灭那三个乞丐,结果,一群百姓跟在刑部衙役左右。 无数双雪亮的眼睛在闪烁,他们根本无法下手,只能暂时混在百姓堆儿里,伺机而动。 百姓和乞丐一被带走,苏清这才看到,长青还没有带容恒进宫。 “殿下如何?怎么还不进宫?”一步走过去,苏清担心的蹲身看容恒,顺便伸手搭脉。 浑壮有力。 苏清…… 错愕看向长青。 长青似有若无点头。 苏清…… 靠,这货这么鸡贼,真的是自己个揍了自己个哇的吐了一口血啊。 亏她刚刚还担心。 似有若无,翻了容某人一个白眼,苏清起身。 不过,做戏做全套,没有自家人拆自家人台的道理。 “大人,劳烦派人将殿下送回府。” 刑部尚书道:“这是自然。” 刑部尚书正准备点了两名衙役把容恒抬回去,对面就一群禁军开道,福公公带着软轿急吼吼奔来。 福公公身侧,是跟着跑的满头大汗的秦太医。 一走到跟前,福公公匀了口气,朝苏清行礼,“奴才给王妃请安,陛下得知九殿下被行刺,担心的不行,立刻让奴才带人来接九殿下。” 苏清…… 好爹啊! 秦太医已经蹲身给容恒诊脉。 咦? 脉象非常健康啊?甚至,都没有虚弱之像了。 不仅不像刚刚被行刺吐血的,之前的毒素似乎也没了。 抖着眼皮,秦太医眼角余光看了苏清一眼,苏清左手拿着鞭子,正一下一下敲击着右手掌心。 敲一下,秦太医跟着哆嗦一下。 深吸一口气,秦太医起身朝福公公道:“快把九殿下抬上软轿,立刻回府,伤势颇重。” 福公公闻言脸一白,招呼小內侍,“快,快。” 几个小內侍手脚并用,小心翼翼将容恒抬到软轿上,然后四平八稳一阵风的朝容恒府邸奔去。 长青回头看了苏清一眼,转头跟上。 福公公朝刑部尚书客气一个点头,“陛下口谕,让大人审讯完之后,立刻去御书房回禀。” 刑部尚书心头狐疑,皇上消息这么灵通? “劳烦公公,敢问一声,陛下是……” 福公公一笑,“御史台的赵大人刚才进宫了。奴才还要回宫复命,奴才告退。” 语落,朝苏清行了个礼,福公公急急离开。 原本是打算去福源酒楼应长公主的套儿,结果闹出这种事,福源酒楼那边,只得作罢,苏清带着福星跟着刑部尚书去了刑部。 礼部尚书立在清风茶楼,看着福星怀里的鸭鸭,气的脸色铁青! “饭桶!” 第二百三十五章 功亏 局都做好了。 凭着苏清暴戾的性子,只要那三个乞丐死缠烂打蛮不讲理,苏清一定会动手。 苏清一动手,他安排在百姓堆儿里的人就能引到舆论。 到时候,就算刑部尚书无动于衷,御史台的赵大人也会参容恒苏清一本。 更重要的,他的人能趁乱捏死那只该死的鸡。 结果…… 谁能想到容恒居然吐血了! 天杀的! 他到底怎么吐的血! 事到如今,唯一庆幸的就是,那三个乞丐不知道他才是他们的雇主。 应该……不知道吧! 愤怒之余,礼部尚书心头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转头问小厮,“宫里怎么就得了消息?” 小厮摇头,“奴才去查查。” 这厢,礼部尚书黑着脸离开清风茶楼。 那厢,长公主府。 “啪!” 长公主抄起一只茶盏砸了出去,顿时茶盏被摔得四分五裂。 为了弄死苏清和容恒,她不惜用自己的秘密做局,让窦二奶奶去传话,用陆康做引子。 下人传话,看着苏清和容恒离了王府,朝鼓楼大街走来,她便立刻让人杀了陆康,将尸体摆在福源酒楼的包间。 目击证人她都安排好了。 只要苏清和容恒一到,立刻就能给他们扣一个滥杀无辜的帽子。 皇室的人犯案,都是大理寺受理,大理寺卿那里,她早已经打点好。 只要案子进入审查阶段,容恒和苏清身上嫌疑未脱,就是皇上也无法拦着大理寺那边把他们两个暂时收监。 一旦人关进监狱,她就有一万种法子弄死他们。 多么天衣无缝的安排! 结果! 谁能告诉她,到底是从哪冒出的三个臭乞丐! 有病吗! 长公主气的脸色发青,嘴皮颤抖。 贴身婢女觑着长公主的神色,犹豫一瞬,还是开口,“公主,那陆康的尸体……” 长公主一记阴冷的目光扫来,“丢了喂狗!” “是。” 陆康…… 提起陆康,长公主更是一肚子的火气。 一个吃软饭的窝囊废,凭着在窦家搜集的消息和他自己个的猜测,居然猜到了她的秘密,还以此来要挟她,狮子大开口,张口就要十万两银子! 真是疯了! 她长得像软柿子吗? 暂时搞不死苏清,难道本宫连你也弄不死! 拳头一捏,长公主重重砸在桌上。 苏清,我不会放过你的! 窦老太太的死,我不会就这么算了,你给我等着! 一拳砸过,长公主眼底迸射着阴戾的光,“云王府那边,有消息没有?” 贴身婢女摇头,“暂时还没有。” 长公主又捏拳。 镇国公府莫名其妙闹出一场瘟疫,现在阖府上下被圈禁。 当初,镇国公说,三合镇窦家的事,让她不要插手,他全权负责来料理。 现在…… 镇国公是暂时指望不上了。 云王府那边一直没有动向,那宫里的德妃和被禁足的四皇子也就指望不上。 至于太后…… 眼底闪过轻蔑,长公主嘲讽的勾了勾嘴角。 废物! 容恒查案的速度飞快,她要是再不行动,容恒就真的查到她的头上了。 要是那桩秘密被发现…… 死死一攥拳头,既然几次三番弄不死你们…… 深吸一口气,幽幽吐出,长公主道:“后日府中举办赏花宴,你去分发帖子吧。” “是。” 婢女应诺,转身离开,长公主兀自坐在明暗不辨的软塌上,满面阴戾,仰头看新补好的屋顶,越看越气。 沉默了好大一会,胸口一个起伏,叹出长长一口气,起身。 轻触软塌旁的一个扶手,软塌开始缓缓水平挪动位置,露出一个余一人通过的密道口子,长公主闪身进去。 …… 刑部。 刑部尚书问过苏清具体经过之后,便让她带着福星离开,临走,客气道:“王妃,案子结束之前,下官有可能还会再寻您问话。” 苏清一脸理解,“放心,随叫随到。” 说罢,带着福星离开。 从刑部出来,已经是半下午,福源酒楼那边,自然是不必去了,容恒那货就是个装病的,根本不用担心,两人便直奔军营。 结果,苏清前脚一走,刑部一个衙役便一脸凝重奔到刑部尚书面前,“大人,不好了,那三个乞丐死了。” 饿了一中午,忙了一中午半下午,刑部尚书才咬了一口肉包子,正要吞下,闻言惊得嗓子眼一梗。 脸红脖子粗,伸长脖子一瞪,刑部尚书咳嗽一声,“什么?” 衙役忙递上茶盏。 刑部尚书一面喝,衙役一面道:“就在刚才,那三个乞丐死了。” 刑部尚书手中包子一搁,起身就走,“去看看。” 牢房里,三个乞丐并排躺在地上,刑部的仵作正在验尸。 见到刑部尚书进来,仵作起身,道:“大人,中毒而亡。” 刑部尚书皱眉,“中毒?” 仵作点头,“从症状和嘴角渗出血液来看,应该是鹤顶红,死亡时间,不出一盏茶,另外……” 语气一顿,仵作指了其中一个尸体,“他就是那个在街上吐血的,下官刚刚检查了,他五脏六腑都没有问题,吐血的话,应该不是因为受到重击,而是……” 语气又一顿,仵作拿出一个小口袋,用竹制镊子从里面掏出一个小兽皮套。 “这个是从他牙根处发现的,里面有鸡血残留物,当时他吐得,应该是这里面藏好的鸡血。” 刑部尚书皱眉,凝了那兽皮套一眼。 把人押回来,他就立刻审讯了这三个乞丐。 他们三个的口供倒是一致,都说是有人给了他们五十两银子,让他们当街拦住九王妃和九殿下,至于东家是谁,只说当时那人蒙着面,不认识。 现在,人死了,更是无从查起。 皇上非常重视这件事,现在就在御书房等着结果。 他这里却出了这种纰漏。 目光冷冽,一扫看门衙役,“谁接触过他们?” 看门的衙役迎上刑部尚书的目光,骤然一个哆嗦,垂眸道:“有个百姓来过。” 刑部尚书皱眉。 衙役继续,“那个百姓说,他忽然想起重要的线索,要像大人回禀,问小的大人在哪,小的给他指了个路,他没有进牢房,更没有接触犯人。” 刑部尚书脸一沉,“愚蠢!公堂在哪?问路怎么会问到你牢房这里!这么明显的纰漏,你都没发现?” 衙役…… 天地良心,当时他也觉得奇怪来着。 但是人家就是问了个路就走了,别的也没做啊。 衙役垂眸,不敢多言。 第二百三十六章 狐疑 仵作开口,“大人,这三个人中鹤顶红身亡,并非口服,而是被银针飞射。” 说着,仵作又用他的竹镊子从口袋里捏出一根银针,“这是在死者脖颈处找到的。” 衙役闻言,顿时身子一抖,膝盖一软,差点跪了。 刚刚他还觉得自己委屈,此时瞬间就觉得他罪该万死了。 惊恐的看向刑部尚书,“大人~~” 刑部尚书瞪他一眼,“等我从宫里回来再收拾你!” 说罢,带着仵作从牢房离开,一路又细细询问一些事情。 回到公堂,将宗卷一番整理,刑部尚书深吸一口气,直奔皇宫。 他都折腾了这么久,等他去了御书房,御史台的赵大人都还在皇上面前慷慨激昂义愤填膺的口喷唾沫星子。 “陛下,四殿下实在是过分了,本就是禁足期间,违背旨意,擅自去三合镇,其目的究竟为何且……” 刑部尚书走进去的时候,赵大人正好说到这里。 皇上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可怜兮兮坐在那听着。 本朝规矩,御史具有绝对的言论自由。 就是皇上,也得忍着,满朝文武,最惹不起的,就是御史台的那帮老头。 刑部尚书一进来,皇上立刻宛若见到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一般,眼底闪过一道亮光,咳了一声,“案子查清楚了?” 御史顿了话音儿,朝刑部尚书看去,“是不是四殿下做的?” 刑部尚书…… 您老人家太直接了! 一个作揖行礼,刑部尚书将宗卷并物证递上去,然后扑通跪下,“臣罪该万死。” 皇上扫了宗卷一眼,皱眉看向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一脸自责,“是臣一时大意,给了人可乘之机,让人将那三个乞丐用银针毒杀,臣,领罚。” 没把小衙役牵出来,皇上面前,刑部尚书自己个扛了。 至于那个小衙役,毕竟是自己的手下,是非对错,回去关门收拾他。 刑部尚书老老实实跪着。 皇上道:“四皇子,真的去了三合镇?” 御史台赵大人闻言,顿时眉毛一立。 嘿!难道臣还能撒谎?您还要找他确认? 嗖的,御史台赵大人的目光就直嗖嗖的落向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 “是,臣特意派人去三合镇询问,三合镇那里,的确有人说几天前见过四殿下,具体时间,就是镇国公府闹出瘟疫的第二日。” 皇上深邃的眼底,骤然涌起一股暗流。 被禁足,却去了三合镇,偏偏还是镇国公打算用瘟疫毒害恒儿那日。 他去做什么? 确保毒害计划万无一失吗? 目光一冷,皇上拿在手中的手串,啪的扔到桌上。 顿时,整个御书房的空气就凝固起来。 “还有什么?” 刑部尚书低垂着眼眸,“三个乞丐被毒杀前曾招供,的确有人收买他们半路拦截九殿下和九王妃,收买的人说,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逼得九王妃出手打人。” 出手打人? 皇上目带狐疑。 刑部尚书继续,“刑部仵作已经验明,那吐血的乞丐身上,五脏六腑并未受伤,当时吐血,应该是因为他口里藏了那个兽皮套。” 皇上落目去看呈上来的物证。 一个拇指大小的兽皮套上,沾着斑斑血迹。 “兽皮套上的血,是鸡血。” 御史台赵大人忍不住了,插嘴道:“陛下,这是赤果果的陷害啊,可怜九殿下却是真的吐血了。” 皇上沉着脸坐在那。 刑部尚书道:“陛下,因着那三个乞丐被毒杀,这个案子,基本成了悬案,臣很难再跟进下去,就目前仅有的线索和口供,四殿下虽然有嫌疑,却不能定罪,证据实在是不足。” 刑部尚书这话说的。 看上去是为四殿下说好话呢,证据不足,不能定罪。 可让人听了,这简直就是在给四殿下扣帽子啊。 不能定罪是因为证据不足而不是因为你没罪! 真有水平! 福公公默默看了刑部尚书一眼,以前没发现这个人这么有意思啊。 刑部尚书这么说,御史台的赵大人急了,“陛下,虽然证据不足,可事实如何,就摆在眼前啊,如果一切都等到证据足了再定罪,九殿下怕是已经熬不住了。” 皇上心头狠狠一抽。 吁的叹出一口气,声音带着暗哑,“朕知道了,这件事,朕会处理,你们下去吧。” 皇上没有责罚,刑部尚书大松一口气,立刻道:“臣告退。” 御史台的赵大人却还有不甘,正要再说,被刑部尚书拽了一把,张张嘴,最终没说什么,跟着出去。 一出了御书房,赵大人一把甩开刑部尚书,“你拽着我做什么?” 刑部尚书道:“手心手背都是肉,眼下又的确是证据不足,你这么揪着不放,不是让陛下为难!” 赵大人横了他一眼,“御史是做什么的,就是忠言逆耳的,要是因为陛下为难就不说,那要我们做什么!” 刑部尚书哭笑不得,“对对对,你说的都对,可你好歹也让陛下喘口气不是,咱们陛下是明君……” 赵大人打住刑部尚书的话,“陛下是明君,可太后护犊子。” 吓得刑部尚书立刻不顾身份去捂他的嘴,“不要命了,这种话也能在宫里说!” 赵大人嘴里不承认,心下却也是一惊,惊起一背心的冷汗。 失言了,的确失言了。 “话说回来了,今儿的事,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快?”刑部尚书岔开话题。 赵大人道:“我当时就在福源酒楼,恰好看到。” 刑部尚书闻言,眉心一动。 这么巧? 他在福源酒楼恰好看到,赵大人也恰好看到? 今儿要是九殿下没有吐血,那几个乞丐得逞,九王妃当真动手,那此时的情形,就该是赵大人在奋力弹劾九王妃了吧。 深深看了赵大人一眼,刑部尚书低头走路。 赵大人是御史台出名的心直口快不站队,谁的帐也不买,看谁有问题就弹劾谁。 今儿能这么卖力的弹劾四殿下,换换情况就能卖力的弹劾九殿下。 要真是被他弹劾九殿下,谁最受益,不用说大家也明白。 可…… 镇国公被圈禁,今儿的事莫非当真是四殿下做的? 满心狐疑,两人并肩出宫。 御书房,皇上黑着脸一直一言不发。 福公公立在一侧,无声的叹气。 没做皇帝的时候,都挣得头破血流的想做皇帝。 等做了皇帝,就要心痛如绞的看别人为了做皇帝而挣得头破血流。 这滋味,都不好受啊! 第二百三十七章 怄死 知道皇上心里难受,福公公却无法劝,只能心疼的立在那,默默陪着。 就这么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外面天色,渐渐转黑,御书房里,没有点灯,昏暗一片。 终于,皇上长叹一口气,“四皇子禁足期间违背圣旨,擅自外出,罚跪五个时辰,禁足再加三个月。” 福公公眼皮一跳。 跪五个时辰,怕不是把四皇子的腿给跪废了。 已经禁足半年,再加三个月就是九个月,这…… 禁个足,跨年啊! “是,老奴一会儿就去传旨,陛下先吃点东西吧。”福公公劝道。 皇上起身,抬脚朝外走,“朕不想吃,让别人去传旨吧,你陪朕去玉溪宫看看。” 福公公顿时心头大震。 玉溪宫,熹贵妃身前的寝宫。 自从熹贵妃被杖毙,那玉溪宫早已经被荒废封锁。 这么些年,他知道皇上时常想要去看看,可每次,也只是驻足不远处,瞧上一眼便罢。 今儿竟是要去? “陛下?”福公公的声音有些颤抖。 可这份颤抖,不是害怕也不是惶恐,隐隐的,竟是一种期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却沉寂多年的盼望,宛若灰尘里的星星。 皇上斜昵福公公一眼,勾唇笑道:“放心,朕不会直接进去的。” 不直接进去?那就是还在门口观望? 福公公正心头微微失望,就听皇上幽幽道:“翻墙吧。” 福公公…… …… 皇上前脚去了玉溪宫,四皇子被罚跪和延长禁足时间的圣旨后脚就发了下去。 顿时,镇国公一党就震惊了。 好好地,四皇子怎么就又被罚了? 出什么事了! 太后卧病,镇国公被圈禁,四皇子被禁足,一时间,党派群龙无首,都直奔礼部尚书家。 “尚书大人,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好好地,陛下怎么又罚了四殿下?” “我听说,是因为街头有乞丐殴打九殿下,刑部那边查了案子,御史赵大人弹劾了四殿下,陛下才降罪的,这是真的吗?” “四殿下绝对做不出这种事的!用乞丐去行刺九殿下,这得多蠢才做得出来,听说当时九王妃还在场呢!” “是啊,有九王妃在,什么行刺最终不得是自残。” “所以,尚书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礼部尚书铁青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坐在那,太阳穴突突的跳。 他能说什么! 说真相? 一旦说出,那乞丐是他找的,等镇国公出来了,不得手撕了他! 可他要是不去解释,那四皇子就……就这么被禁足足足九个月? 等他禁足九个月出来,黄花菜都凉了! 一口闷气憋在胸口,游走翻滚,忽然,“哇”的一声,头重脚轻眼前一黑,礼部尚书吐血昏厥过去。 “大人……” “大人……” 这厢,礼部尚书家忙成一锅粥,那厢,接到圣旨的四皇子一脸懵逼,跪的怀疑人生。 他招谁惹谁了! 好好睡个觉,等睡醒了人就在三合镇了。 禁足期间,不敢张扬,只得悄摸的徒步回京! 徒步! 他容易吗! 结果,这才刚回来,就又被罚跪又延长禁足的,谁能告诉他,到底出什么事了! 天杀的,到底哪冒出的臭乞丐,让他查出真相,非弄死那个背后害他的人! 月色如华,银辉洒满大地。 苏清和福星披星戴月的骑马回王府。 路上,福星带着一脸小困惑,问苏清,“主子,咱们不是原计划要去福源酒楼抓长公主的小辫子?这么一闹,岂不是错失良机?” 苏清笑道:“错失良机的是长公主,不是咱们。” 福星皱眉,“啊?” 一脸表情:小的听不懂。 苏清笑道:“去福源酒楼,我们本就知道那是长公主布下的一个局,去了不过就是利用这个局再查点线索,不去的话,最多就是线索探查延误几天罢了,不影响大局。” 略略一顿,又道:“可长公主这个布局的人就不同了,布下了局,我们没去,她岂不是白忙乎了,所以啊,现在该着急的不是我们,是她,看着吧,很快一个新的局就来了。” 福星嘟着嘴,“这个长公主可真烦人,真相早点弄死她。” “干嘛这么暴躁!世界如此美好,你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苏清优哉游哉道。 “主子,实在是看着这些莫名其妙的人莫名其妙的天天找茬,心里闹得慌啊!”福星一脸的沉痛。 “您说,咱就是个打仗的,说白了就是保家卫国的,按照常理,他们不是应该保护咱们吗?没了咱们,谁去打仗?” “结果呢,您是男人的时候,咱们过得逍遥自在,怎么您一成了女人,就成了众矢之的了?她们是不是以为,把咱们弄死了,她们要自己个带兵打仗了,能耐的她!” 福星别提多气了。 她简直想不明白这些人到底为什么扎堆一样的拼死拼活想要害她家主子。 “主子,您说她们是不有病啊!” 苏清无奈的叹出一口气,她也很无语啊。 “我也很想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等下次太后再找茬,我当面问问她。” 苏清语落,福星小鸡啄米一脸义愤填膺点头。 “就是,必须问明白,这家伙,天天闹心死了!” 苏清没想到,她前脚说了这话,后脚机会就来了。 翌日一早,才起床,还没来得及和容恒抬嘴杠呢,太后跟前的谢太监就阴着脸走来。 “奉太后娘娘懿旨,宣九王妃进宫侍疾。” 拖着阴森又悠长的声音,谢太监语落,皮笑肉不笑道:“王妃,请吧。” 容恒因着昨日在鼓楼大街被“重伤”,今日必须还要很虚弱,于是就虚弱的坐在椅子上,白着脸阴森森的看着谢太监。 “王妃不去。” 谢太监阴测测的笑道:“殿下莫要为难奴才,奴才传的是太后娘娘的懿旨,王妃若是不去,那便是抗旨。” 容恒非常虚弱的笑道:“谢公公是皇祖母跟前的红人,一言一行代表着皇祖母的意思,你说,要是你来一趟王府,本王的病情就加重,父皇会怎么想?” 第二百三十八章 眼屎 谢太监的脸,唰的就阴了下来,不过,到底是个奴才,在容恒面前,不敢太过放肆。 “九殿下是要冤屈奴才吗?” 容恒就虚弱的道:“是不是冤屈你,本王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得父皇说了算,至于要不要冤屈你,这个你说了算。” 说完,容恒也不看谢太监,只端着手中的茶盏,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杯盏盖子撇着茶盏里并不存在的浮沫。 谢太监咬牙看着苏清。 脑子里想的却是他弟弟谢良被杖毙的场景。 苏清侧脸看容恒,忽然觉得,这个病秧子还有几分帅气,而且,帅的她心里热乎乎的。 呃…… 她是早饭没吃,大脑供血不足,出现幻觉了吗? 上次出现幻觉,好像是在三合镇的窦家,命悬一线的时候。 苏清不愿容恒为了她和太后硬怼,毕竟他是晚辈,闹出来,于他名声不好。 不过,苏清正要开口,谢太监捏着拳头朝容恒道:“殿下,奴才斗胆问一句,还望殿下大人大量莫要怪罪。” 顿了一下,谢太监凉飕飕的扫了苏清一眼,躬身垂眸道:“莫非在殿下心里,太后娘娘不及王妃重要?” 谢太监果然是太后跟前的人,问话问的,硕大的一个坑刨了出来。 不过,认真计较,这话很算是忤逆了。 然而容恒似笑非笑抬眸,没有发怒也没看谢太监,只一双眼睛灼灼望向苏清,“本王眼里,只有王妃。” 苏清…… 靠!你个傻蛋,这么明显的坑你都跳!就算为了怼谢太监,你也不能这么说啊! 福星…… 幽幽翻个小白眼,瞎说,你眼里明明还有眼屎。 福至心灵,长青看懂了福星的眼神,顿时肩头一抖,忍着笑同情的看向他家王妃。 和眼屎并存的王妃! 为了避免真的让容恒闹出忤逆太后的事,苏清忙先容恒一步道:“好了好了,我进宫瞧瞧就回来,没事的。” 隔着方桌,苏清伸手去拍容恒置于桌上的胳膊,以示安抚。 结果,手伸过去,还没拍,就被容恒一把抓住,握在掌心,“我不想让你去。” 苏清眉毛一抖,撒娇? 呃…… 这大早起的,比太后懿旨还要惊悚啊! 目光复杂看着容恒,苏清道:“放心,没事,我几次进宫不都全身而退嘛。” 福星跟着道:“殿下放心,主子真的没事,有事的是别人。” 谢太监…… 嘴角一抽,满目阴沉死死剜了福星一眼。 长青看着谢太监阴云笼罩的脸,捏了捏拳头。 谢太监没注意一旁的长青,只朝苏清道:“王妃,请吧,别让太后娘娘等久了。” 容恒抓着苏清的手不放。 太后宣苏清进宫,一定是没好事,就算知道苏清有本事全身而退,他也不想让她总是面对这种腌臜事。 她的世界,应该更广阔更阳光。 这些阴暗,他想替她遮挡,只让她做她想做的事! 苏清无法,只得起身,走到容恒身边,笑道:“殿下放心,真的没事,我很快就回来,你要实在不放心,要不派个人暗中保护我。” 暗中保护,俗称,暗卫。 猫在暗处的暗卫立刻抖了抖精神。 谢太监不耐烦了,催促道:“王妃,请吧。” 容恒还是抓着苏清的手不放,不过,目光看向谢太监,“本王明人不说暗话,如果王妃有一丝一毫的受伤,本王一定从你身上加倍讨回。” 我打不了太后,还打不了你个奴才。 长青默默看着谢太监,用眼神表达了同样一句话:如果福星有一丝一毫的受伤,老子一定从你身上加倍讨回。 谢太监浑然不觉另外一道目光的威胁,只朝容恒道:“殿下玩笑了,奴才就是个传话的。” 容恒冷笑,“让人笑的话叫玩笑,你笑了吗?” 谢太监…… 低头垂眸弓着腰,没接容恒的话。 心头默默咬牙启齿:都给我等着! 终于,在谢太监阴毒的目光下,苏清跟着他进宫了。 苏清前脚一走,容恒转身朝长青道:“本王决定,拿下那个位置!” 长青眼皮一跳,看向容恒,“殿下?” 容恒负手捏拳,“以前,我只想做个能自保的王爷,可现在……如果没有绝对的权利,拿什么给她绝对的自由!” 要想让苏清过上她想要的生活,要么他放弃她,要么给她最高的权利。 放弃? 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那就后者! 长青皱眉,“殿下,可就算是皇后,也有很多束缚啊。” 容恒下颚微扬,一脸清冷,“我的皇后,没有束缚。” 还不知道容恒已经一瞬间有了雄心壮志的苏清,正坐在四平八稳的马车里,吃福星塞给她的包子。 得亏福星有存货,要不然,今儿就得忍饥挨饿进宫了。 三个包子下肚,福星一摸身上,“糟了,主子,忘了拿话梅了。” 包子是韭菜猪肉馅的。 没有话梅,那…… 苏清一脸无所谓,“没事,咱们粗人不在乎这些细节。” 顿了一下,又道:“反正是见太后。” 福星立刻点头,“也倒是,这也真是巧了,主子昨天还说要进宫问问太后,今儿太后就传召。” 苏清笑了笑。 要不是打算进宫问问太后到底为啥老想弄死她,今儿她才懒得进宫应付呢。 马车辘辘,不过须臾,抵达宫门口。 太后寝宫。 太后沉着脸坐在床榻上,倚靠着一个玫粉色的松花靠枕,蓄势待发。 苏清在谢太监的引领下,迈腿进来。 “孙媳妇给太后娘娘请安。”学不来女子盈盈屈膝,苏清就行了个抱拳礼。 太后沉着脸,眼底拂过阴戾的冷色。 “嫁给恒儿这么久了,一点规矩也没有学会,眼看北燕使臣又要来访,哀家不得不教教你规矩了,免得丢了我大夏朝的脸。” 苏清心头滚过一万句mmp。 两国相较,比的就是拳头。 谁的拳头硬,谁就是大哥,谁还和你比规矩。 要真是比规矩定输赢,以后不用打仗了,两国纷争,各选一拨人,国界线上相对而立。 “您吉祥。” “您才吉祥!” “您万岁!” “您才万岁!” …… 场面一定壮观! 第二百三十九章 质问 进宫就一个目的,当面问清楚太后,为啥老和她过不去。 中心思想明确,苏清懒得理会太后那些有的没的。 太后语落,苏清开门见山,“孙媳妇心里一直有个疑问想要求太后娘娘解惑,您教导规矩之前,能给孙媳妇一个机会吗?” 太后冷脸看着苏清,“什么不明白的,哀家告诉你明白。” 今儿进了这道门,哀家不让你掉层皮,哀家就对不起太后这份荣耀! 苏清一笑,“那孙媳妇就说了。” 略顿一下,苏清直视太后。 “在嫁给九殿下之前,孙媳妇做了十六年的男人,这十六年来,您也好德答应也罢,不曾和孙媳妇有一丝一毫的恩怨,为什么孙媳妇嫁给九殿下了,一夜之间,咱们就跟有深仇大恨似得?” 太后刚要张嘴,苏清抢先一步,把她的话憋了回去。 “要是因为孙媳妇嫁给九殿下碍了您和德答应的眼,孙媳妇不明白,您为什么最初不阻止了这桩婚事呢?” “要是当初就阻止了,也就没了之后那些事啊!” 您屡屡害我不成,被我当场打脸,您脸不疼我手都疼了! 太后惊呆了。 她简直想不到,苏清居然和她说这些。 就在太后惊住的同时,苏清又道:“若是因为我爹和镇国公的关系,那我爹都恨了镇国公十六年了,这十六年来,也不见谁对我下手啊,怎么一成亲,我就成了众矢之的?” “还是那句话,如果是因为我嫁给了九殿下,你们怕九殿下势力壮大成了四殿下的威胁,当初阻止了婚事不就行了?” 太后…… 嘴角微翕,竟然有些说不出话。 她说不出,苏清却滔滔不绝。 “现在你们百般害我,难道就没想过,我死了,谁去训练平阳军,太后娘娘难道不知道,如今我爹拉到南梁战场上的铁骑是我训练出来的?” “南梁铁骑一直是父皇最忌惮的,如果没有我训练的那支铁骑,今儿的南梁战场,未必就能盛果累累,害死了我,对你们到底有什么好处?” “难道您觉得,除了我,别人也能率领平阳军是吗?没了我,我二婶家的苏阳就能担当重任是吗?” 太后被苏清的话气的嘴皮发抖,重重一拍桌案,“你放肆!哀家何时害过你?” 苏清迎上太后的目光,“您忘性大记不住,我记得住,不过,今儿我不想和您罗列证据,我就是单纯的想要问问,弄死我,对你到底什么好处?” 福星忍不住插话,“就是,害死我们主子,难道您要披挂上阵,率领德答应和镇国公上战场杀敌?” 太后阴冷的目光嗖的射向福星,落目,顿时惊觉,福星居然有两只完好的手。 怎么会? 她明明给福星的手下了蛊虫,福星的手怎么还在。 瞬间的震惊让太后的愤怒延迟一瞬,脱口道,“你的手……” 只是,刚出口便意识到不妥,又闭嘴。 然而,不是她闭嘴,苏清就不提了。 瞥了福星一眼,苏清道:“给福星下蛊虫,想要断了福星一只胳膊是吗?平良谷大战,太后忘了,是谁把镇国公的儿子从死人堆里刨出来的吗?” 镇国公为了历练他儿子,硬是在当年和北燕平良谷大战的时候,把他儿子送上战场。 那一场战役,死伤无数,不为别的,就因为镇国公的儿子不听指挥,擅自调兵,结果中了北燕的埋伏。 如果不是福星,镇国公的儿子早就在尸体堆儿里被北燕铁骑踩死了。 为了救他儿子,福星险些中箭。 这一点,镇国公和他儿子都只字未提。 可他们不说,太后也知道。 苏清掷地有声的质问让太后有些张不开口。 苏清冷冽道:“我爹恨了镇国公十六年,可战场上,刀剑无眼,纵是镇国公的儿子犯了军法,我爹依旧没有把对镇国公的恨迁怒到他儿子身上,我就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盯住我不放?” “太后娘娘难道不知道,上次北燕使团来访,费尽心思想要害死我是为了什么?您不知道,我就告诉您,因为他们知道,只要有我苏清一日在,北燕就休想进犯分毫!” 这话说的,慷慨激昂。 太后微微怔住。 一瞬不瞬盯着太后,苏清下颚微扬,“用内宅见不得台面的手段,杀了自己国家能征善战保家卫国的将军,这和叛国,有什么区别!” 谢太监眼见太后被苏清的话镇住,顿时心急起来。 他还要指望太后给他弟弟报仇呢,要是太后真的打算放过苏清,那怎么能行。 低眉垂眼,眼珠微转,谢太监心头千回百转。 “孙媳妇绝无忤逆之意,只是这些疑惑存在心头,实在梗的难受,说出来,求太后娘娘给个解释,也不求您立刻就能答复孙媳妇。” 顿了一下,苏清抱拳,“孙媳妇告退,您好生养病。” 说罢,苏清转头拉着福星就走,走的飞快。 出了太后寝宫,福星一脸不解,一面小跑一面道:“主子,走这么快做什么?” 苏清白她一眼,“当然是为了活命啊!” 福星……“啊?” “你以为那是大臣呢,那是太后,皇上都不敢在她面前说句硬话狠话,我说了那么多,不是找死啊!赶紧趁着她回过神儿之前出宫。” 太后要是真的愤怒了,要打她板子,难道她还真的要以下犯上? 她倒是不怕,可福星呢,她爹娘呢! 总不能逞一时英雄,牵累身边亲人。 那不叫英雄,那叫蠢。 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识时务。 该掷地有声的质问,就要掷地有声的质问,问完了该快跑就得快跑,谁和板子过不去! 出了宫,马车一路飞驰。 福星依旧一来不解,“主子,既是知道说了要挨罚,您为什么还要说啊?” 苏清朝后背一靠,意味深长的笑。 “跑得慢,也许挨罚,可等咱们出了宫,就挨不了罚了。” “为啥?” “今儿太后叫我进宫,明摆着是打算给我罪受,当时在寝殿,她压根没有避讳那些宫婢,甚至寝殿大门都是开着的,我说话嗓门那么大,外面的人都听得到,想来这会儿,早就传遍全皇宫了。” “当时要是罚我,那是怒火攻心失去理智情有可原,可要是等冷静下来……” “我说的都是我有理她没理的,她有什么脸罚我,不仅现在不罚,以后她对我,都得客气点,要不然,一不小心她就是叛国了。” 福星…… 主子,您这么鸡贼啊! 小的还以为您今儿进宫,真的只是单纯的问问太后呢! 第二百四十章 相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四十一章 沉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四十二章 福云 平阳军营。 福星蹦蹦跳跳的进了苏清的营帐,“主子,好消息好消息。” 苏清正埋头欣赏她最新设计的一款战袍,闻音抬头,看向福星,“什么好消息?南梁被灭了?” 福星笑嘻嘻走上前,正要说话,容恒和长青紧跟着进来。 “你们怎么来了?”福星的话题被她自己个转移了。 长青一抬手,“徐记包子,刚出锅的。” 福星眼睛嗖的就亮了,两步走到长青身边,朝着长青来了个好兄弟的勾肩搭背,“你真是我好二弟!” 绕过脖子,拍拍长青肩头,福星放下手接了包子,迫不及待打开。 顿时,猪肉大葱陷,一室喷香。 长青一脸幸福的微笑。 容恒…… 当着他的面,又是勾肩又是搭背,成何体统! 恨恨瞪了长青一眼,转头双目灼热的看向苏清。 啥时候他也能这么想要勾肩搭背就勾肩搭背啊。 长青迎上容恒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微笑着默默目光低垂,看向那只乌龟。 至于苏清,压根没看容恒,只朝福星道:“给我一个。” 嗖~ 空中划出一道喷喷香的白色弧线,福星丢出的包子被苏清准准接住,啊呜咬了一口,不要太香啊! 一口包子吃下,苏清指了座位朝容恒道:“什么事?” 容恒打算给苏清一个惊喜,手朝后一背,藏了小乌龟,坐下,“没事,过来看看你。” 苏清狐疑看了容恒一眼。 长公主那那么大一个案子在那搁着,嗷嗷待查,你闲的没事? 眉心微蹙,苏清又看向福星,“你刚刚说什么好消息?” 福星吃着包子,含混不清的笑道:“主子,福云那个未婚夫升官了,听说昨儿就到京都了,以后就要在京都任职了,这下福云就要做夫人了,终于熬出头了。” 长青插嘴,“福云是谁?” 福星捧着包子,笑眯眯道:“福云是我家主子在平阳侯府时的丫鬟,这些年,她掏干了身上所有的积蓄给她未婚夫经营官路,总算是熬到头了。” 长青听着,眉毛一皱。 一个男人,用一个女人的钱经营官路? 而且还是这个女人掏干了身上所有的积蓄? 还是这个女人为奴为婢的积蓄? 也就是说,她在这里给人家当奴婢,赚了钱给他,他拿着钱去做官老爷? 确定这个福云脑子没毛病? 福星真心替福云高兴,一高兴,又多吃俩包子。 “为了多挣些钱,福云在平阳侯府做了六年的丫鬟,这下,终于可以小两口团圆了,主子,等他们成亲,咱们给福云送份大嫁妆!” 顿了一下,福星转头看向长青,“你是不知道,为了能多挣钱,福云白天做丫鬟,晚上就整宿整宿的绣花呀什么的,秀好了拿出去卖,可辛苦了。” 长青听着,怎么听怎么心里别扭。 这真的是一桩喜事吗? 相较福星的兴致勃勃,苏清就比较寡淡了。 三年前,她穿越来,就知道福云在拿钱供养一个男人。 当时她做了适当的了解。 福云供养的这个男人,名叫徐伯勤,是某一年的科考入围者。 因着名次靠后又家里穷,人又没有突出的本事,等安排职务的时候,就被安排到了鸟不拉屎的边远山区。 徐伯勤和福云是娃娃亲。 徐伯勤入职之后,就告诉福云,他不能一辈子窝在山沟沟里,就算不为了他自己,为了福云,他也必须要有一番作为。 当然,还说了好多情话。 最终,在情话的催化下,福云清清白白一个好姑娘,就心甘情愿的把她自己个卖到牙婆那里。 当时就换了一笔钱,全部拿去给徐伯勤了。 机缘巧合,福云被牙婆送到了平阳侯府,成了她的丫鬟。 福云来的时候,苏清还是个男人呢,常年打仗在外,院子里也没有多少事做。 福云就整宿整宿的熬夜绣花做鞋面什么的,做好了,拿去换钱,再把换来的钱并月钱一并给了徐伯勤。 这一坚持,就是足足六年。 活活是把徐伯勤当儿子养了。 苏清当时看不下去,劝过几句,无奈福云满心都是甜蜜的爱情和徐伯勤给她勾勒的美好未来,什么也听不进去。 现在…… 苏清看着福星性质昂扬的脸,心头默默一叹。 希望不是现实版的陈世美和秦香莲吧。 福星巴拉巴拉说完,见苏清没什么反应,眉心一皱,“主子,你不替福云高兴吗?” 苏清扯嘴一笑,“等她真的成了官夫人,我再替她高兴。” 福星便笑,“这都铁板钉钉的了,我估计,不出三天,福云就该找您要卖身契了。” 苏清出阁,虽然只带了福星一人,可她在平阳侯府时那些伺候她的丫鬟婆子的卖身契,王氏全给了她。 苏清若有所思,略略颔首,没有接福星的话。 长青实在忍不住,朝福星道:“我怎么觉得,这个福云有点傻呢?” 福星咬着包子,嗖的一个小目光看过去。 你才傻呢,你全家都傻! 长青…… 咳了一声,长青忽略福星的目光,只道:“别的我不好说,但是,如果一个男人真的爱一个女人,他一定舍不得这个女人吃一丁点的苦。” 说话时,看着福星,目光微热。 顿了一下,长青又道:“徐伯勤好歹是个官,福云若是跟着他上任,肯定比给人家当丫鬟好啊,他就舍得她给人家做奴婢,然后心安理得的花她的钱?” 吸一口气,长青继续。 “还有,福云做了六年的奴婢,怕是现在最小也二十好几了,一个女子最好的时光都没了,她又天天熬夜绣花,眼睛怕也绣坏了吧,我怎么觉得,这个徐伯勤不是个好东西!” 苏清不由多看长青一眼。 长青低头看容恒,“殿下,您觉得呢?” 容恒目光微沉,扯嘴在嘴角勾着一缕意味深长的笑。 “近期,朝中并无官员职务变迁,唯一一个人事变动,便是原本在青海任职的官员因着礼部尚书的关系,调到京都,恰好姓徐,不过,听说要迎娶礼部尚书一个小妾的娘家妹妹为妻。” 第二百四十三章 神龟 福星一听,急眼了。 抬手一挥,满脸抗拒,“殿下一定是消息不准确,这个姓徐的绝对不会是徐伯勤,福云那么掏心掏肺的对他,他怎么会迎娶别人为妻呢,不可能。” 容恒朝苏清看过去。 苏清眼底面上闪过一抹厌恶的杀戮,转瞬又一片平静。 “是不是一个姓徐的,等福云来要卖身契的时候就知道了。”苏清淡淡说了一句。 福星高昂的小下巴一点,“就是,福云一定会来要卖身契的,我送给她的新婚大礼包都准备好了。” 苏清看着福星,嘴角微翕,到底还是忍不住道:“一会儿回去,你去平阳侯府看看福云,问问她需要什么帮助不。” “好嘞~” 一件别人的喜事,就在四个人各怀心思的状态下,被暂时搁置。 福星语落,苏清起身,一抖桌上衣袍,朝长青道:“你们来的正好,帮我试一下这件战袍,刚做出来的样品。” 说着,把衣服递给福星,“帮他穿一下。” “好嘞~” 福星接了衣服,长青一脸兴奋,满面放光的看着福星,嗷嗷待穿。 容恒…… 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在长青身上打了三转才挪开。 转头看向苏清,“给谁做的战袍?” 苏清盯着长青身上的衣服。 “给将士们新设计的,这款战袍,主要功效是防止腹背中箭,却又比他们现在穿的轻便许多。”抱臂托腮,苏清道。 容恒略颔首,转头再朝长青看去。 在福星的帮助下,长青已经基本穿好。 后背一个凸起,宛若背了一个壳儿。 前胸处用竹片做的模样像六块腹肌的东西,紧紧贴着前胸。 看着长青,容恒眼角一抽。 怎么这么眼熟…… 忍不住,容恒低头去看他藏在掌心的小乌龟。 咦…… 小乌龟呢? 刚刚还藏在手里呢,去哪了? 容恒目光开始排雷一般到处扫,却还不得不装模作样的假装在欣赏这件新战袍。 苏清一脸扭曲的立在那,双目惆怅。 这战袍瞧着,怎么那么别扭啊。 背后加壳,前胸加坠,是为了防止来自前胸后背的无眼刀剑,没错啊,到底哪里别扭啊。 穿戴好,福星一拍长青后背的壳儿,朝苏清笑道:“主子,这活脱脱一个绿毛龟啊。” 长青…… 苏清…… 容恒顾着找乌龟,没顾上反应。 苏清心头的别扭嚯的就明朗了。 她知道哪里不对劲了,这家伙,再手握两把武士刀,基本就是一忍者神龟了。 轻轻扶额,苏清道:“脱了吧,我再改进改进。” 忍者神龟是厉害的一批。 可她不能率领成千上万的平阳军穿的像个乌龟似得去打仗啊。 那不得把敌人的门牙笑掉。 “好嘞~” 福星应声,正要帮长青脱,长青一脸幸福的慈母一般的微笑忽的在脸上一凝,紧接着,爆出一声凄惨的叫声,“啊~~~” 容恒…… 苏清…… 福星…… 福星就在长青身边,他猛地一声惨吼,福星吓了一跳,随即担心道:“二弟,你怎么了?” 长青哆嗦着嘴皮,脸色煞白,“疼。” “疼?哪疼?” 长青指着后背的龟壳,“这儿,有东西咬我,快,快帮我脱了。” 说话间,长青脸色又一白,登着脖子,“啊~~~” 苏清…… 容恒…… 苏清皱眉,“不应该啊,我这军营虽然在山野之中,可军医调配了药粉,军营中并无虫物啊,怎么会有东西咬你。” 福星一面帮长青脱,一面道:“主子,该不会是裁缝忘记把针取了吧。” 苏清…… 看着长青痛苦的表情,容恒神色微动,脑中飘过一个念头。 呃…… 不会吧! 战袍一脱,福星立刻去检查长青的后背。 平整的锦缎衣袍,背心处鼓起一个小包。 看到那个包的形状,容恒嘴角微颤。 福星伸手去抓那个小包,“咦,真的有东西啊。” 随着福星一扯,长青扬起脖子又是一声嚎叫,“啊~~~疼,疼,别扯,你越扯它好像咬的越用力。” 苏清走过去,手起刀落,将长青的衣袍划出一道小口子。 顿时,一只小乌龟赫然入目。 容恒…… 苏清…… 福星一脸新奇的震惊,“天哪,主子,你设计的战袍像绿毛龟,这衣服怎么还真下出个小乌龟啊。” “别胡说,衣服怎么会下乌龟。”苏清哭笑不得瞪了福星一眼。 福星指着长青的后背,“那从哪来的小乌龟?咱们营帐从来没有这玩意儿啊!” 一听福星这话,长青嚯的转头看向容恒,满目委屈的质问,“乌龟?” 容恒…… “我来把它取下来。”容恒抬脚上前。 明明在他掌心的,怎么跑了长青后背了。 伸手捏住乌龟的脖子,微微用力,乌龟可能有点窒息,咬着长青的嘴就松开了。 取下乌龟,长青嚯的松一口气,转头幽幽盯着容恒,“殿下。” 奴才需要一个解释。 容恒…… 天地良心,他没有唆使乌龟咬人啊! 而且,就算有心,他也没有这个技能啊,人龟无法交流。 一拍长青肩头,容恒道:“那两把东瀛进贡来的武士刀,归你了。” 一听武士刀,苏清险些笑喷出来,“那个,我也补偿你一下,这个战袍,送你玩吧。” 长青…… 王妃也送他礼物?传说中的因祸得福? “奴才谢王妃。”长青乐呵呵应了。 就是心里嘀咕,福星说那玩意儿穿着像绿毛龟。 绿毛龟手握两把武士刀?感觉挺好玩啊! 长青语落,容恒掌心抬高,捧着小乌龟,朝向苏清。 “这个,送你玩儿。” 目光深情,带着款款脉脉的温柔。 苏清眼角一抽,“送给我……玩?玩儿这个?” 福星一瞪眼,“我们主子率千军万马驰骋沙场,那是响当当的人物,您送个乌龟什么意思?骂人也没这么骂的!” 容恒…… 长青一脸看好戏的抱臂立在一侧,目光落向容恒。 容恒眉心微蹙,看着苏清,“你不喜欢吗?我见你时常画乌龟。” 福星一哼,“我们主子画乌龟,那是因为我们主子不高兴,画谁乌龟,心里骂谁乌龟王八蛋!” 长青险些笑出声。 我说什么来着,你偏不听,这下好了,咬了我是小事,惹怒了王妃…… 嘻嘻,看你怎么收场呦! 我看好你哟! 第二百四十四章 交换 容恒…… 看着长青一脸幸灾乐祸小人得志的样子,容恒恨不能再放乌龟咬他。 横了长青一眼,转头满目温柔看向苏清。 “这不是一只普通的乌龟。” 明明这话,容恒说的要多正经有多正经,可苏清脑子里就是忍不住盘旋福星咬牙切齿一句话,“这不是一只普通的包子。” 哈哈哈哈嗝儿~ 一敛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思绪,苏清忍着笑,瞥了那只小乌龟一眼,“它哪不普通?” 容恒便道:“这是我师父当年送我的……” 容恒话音儿还没落,长青一脸震惊,瞠目结舌看着小乌龟,“殿下,这是振阳道长用来感应苗疆蛊虫的乌龟?” 一听苗疆蛊虫四个字,苏清顿时严肃起来,“怎么回事?” 容恒依旧是一脸的温柔。 “苗疆蛊虫,历来号称唯有苗疆下蛊之人可以化解,我师父对苗疆蛊虫颇有研究,这只乌龟,他一直特殊喂养,虽然它不会解蛊,可他对蛊虫很敏感,周围如果出现蛊虫,他会有激烈的反应。” 略一顿,容恒嘴角噙着软软的笑。 “上次太后给福星下蛊毒,可见宫里也不干净,你随身带着这个,就当预防万一。” 苏清立刻摆手,“这是你师父送给你的,我怎么能收,再说……” 容恒没容苏清说完,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小乌龟放到她掌心,“什么你的我的,我的就是你的。” 苏清一脸为难,“可我只要你的一半财产。” 容恒笑道:“买一赠一。” 苏清…… 还有这种上赶着买一赠一的? 狐疑看了容恒一眼,“你是有事求我吧。” 容恒…… “咱俩之间,就不能有纯粹的关心?” 长青…… 殿下,行啊,表白表的越来越利索了,简直信手拈来啊。 苏清眼角一抽,“纯粹的关心?” 容恒认真点头。 苏清…… 就在苏清正狐疑容恒葫芦里究竟卖着什么药的同时,容恒为了避免苏清再出口拒绝,当即转了话题。 “先帝和父皇都恨毒了苗疆巫蛊之术,真不知道,太后的身边,怎么还有这种东西存在。”说着,容恒一叹。 苏清眼神嗖的亮了,神色一松,笑道:“我就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容恒错愕看向苏清。 他说什么了? 她想什么呢? 苏清一脸仗义拍着容恒的肩膀,笑道:“放心,既然你这么信任我,我一定把宫里藏着的那个操纵苗疆巫蛊之术的人揪出来。” 说着,苏清将小乌龟交给福星,“收好了,以后还用它感应蛊虫呢。” 容恒…… 苏清以为他送她小乌龟是为了让她查宫里的苗疆余孽?! 不是啊~ 他只是单纯地想让她多一层防御而已。 而已! 可现在,似乎解释也没有用了。 容恒俊脸一垮,长青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这么珍贵的礼物,这么好的表白机会,也能让你搞成这样! 福星收好小乌龟,苏清朝容恒道:“既然我帮你忙,礼尚往来,你也帮我一个。” “什么?” “过些日子,北燕使臣来访,陛下给了我死命令,让我趁着这次北燕使臣来,诈他们五座玉矿出来,我至今没有想到解决办法,你帮我搞定。” 容恒嘴角一抽,“父皇给了你这种命令?” 苏清一脸苦笑,“想不到吧,我立了军令状的,要是诈不出来,你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容恒…… “军令状?为什么要立军令状?而且,北燕使臣来访,就算是要拿了他们的玉矿占有权,这种事也不该你出头啊!” 苏清一撇嘴,“起初皇上是只让我出谋划策。” 说及此,苏清咬牙切齿,“都怪礼部尚书那个狗东西,要不是他……” 提起这件窝心事,苏清就气不顺,一摆手,“算了,不提也罢,反正,总而言之一句话,五座玉矿的占有权你必须拿到,要不然,你就见不到我了。” 苏清这话,半开玩笑半当真。 容恒听着,心里却是紧张又甜蜜。 这么说,他媳妇还是很在乎他的,要不然,这么大的事,也不会告诉他啊。 “行,没问题,不就是五座玉矿的占有权吗,包在我身上。”容恒一脸自信应下。 长青…… 殿下,您哪来的自信?王妃都做不到,您能? 长青才默默翻白眼,福星胳膊肘一怼他,低声道:“你家殿下行吗?” 长青立刻脸一绷,拍着胸脯道:“没问题!” 容恒…… 你哪来的自信?本王都心虚! 一番闲话,苏清手中军务基本处理完,眼看太阳偏西,四人便离了军营直奔府邸。 半路,福星唏嘘感慨,“上次福源酒楼,长公主设局不成,她怎么还没有下一步动作啊,我都等不及了。” 然而…… 回到府邸,才进门,薛天就候在一侧。 苏清下马,薛天递上一方帖子,“将军,长公主府明日举办赏花宴,请您过去。” 苏清…… 说曹操曹操就到。 拿了帖子,苏清带着福星回屋做相应的准备工作。 容恒慢了半步,待苏清走远些,朝长青道:“一会你去写个告示贴在王府门口的墙上。” 长青一脸茫然,“告示?” 容恒冷声道:“就写,礼部尚书与狗不得入内。” 长青差点没跪了。 看着他家殿下那一脸的愤怒,长青顿时了然。 礼部尚书害的九王妃立下了军令状,且不管这结果如何,单单礼部尚书这份歹毒的用心,就足够他家殿下记恨了。 “好嘞~” 长青欢快的应下。 容恒皱眉,“怎么说话跟福星一个调了。” 长青高兴道:“真的?” 容恒…… 这也值得高兴? 长青摸着下巴啧啧道:“一会写告示的时候,奴才把礼部尚书、狗这几个字重点加粗。” 容恒略颔首,朝正房走去。 他进屋的时候,就见苏清和福星正立在一张方桌前,放桌上,瓶瓶罐罐摆了一堆。 “这是做什么?”指了那些药瓶儿,容恒道。 苏清笑道:“明儿去长公主府赴宴,怎么能空着手去呢,我得准备点见面礼啊。” “送药?”容恒大睁眼。 苏清白他一眼,“她想得美,老子的药岂是谁想有就能有的。” “那你送她什么?”容恒不解道。 “送她去死。”福星中气十足又字正腔圆道。 容恒正要端起桌上茶盏,闻言差点闪了手腕,愕然回眸看向苏清。 他没听错吧。 第二百四十五章 开胃 苏清白了容恒一眼,“怎么?你有意见?” 容恒…… 莫说长公主极有可能不是他姑姑,就算是,就长公主那么玩命的想要弄死他们两口子,他也不会有意见。 而且,弄死长公主,是他师傅的愿望之一,虽然原因不明,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父命难为。 再者,就算长公主没有玩命的想要弄死他们,苏清想要弄死长公主,他也绝不说二话。 要刀子递刀子要火药递火药,媳妇最大。 “没意见,明儿我同你一起去。”容恒道。 苏清刚喝一口茶,闻言,噗的一喷,“明儿一群姑娘赏花,你去干嘛?假扮花?” 长青肩膀一抖,差点没憋住笑。 假扮花…… 不能直视啊! 容恒…… 脸一黑,容恒嚯的起身,“本王是担心你自己应付不了长公主!就这么定了,明儿本王和你一起去!” 说完,容恒转脚离开。 长青忙追上去,“殿下,您别生气,王妃和您开玩笑呢,她哪能真的让您假扮花呢!” 容恒…… 咬着牙,“你哪只眼看到我生气了?” 长青…… 两只眼。 眨巴眨巴眼睛,长青看着容恒铁青的脸,“没生气您干吗离开啊?” “我去做饭!” 长青…… 可怜他的膝盖,他又差点跪了! 这厢,容恒直奔厨房,那厢苏清对着鸭鸭和小乌龟一阵忙乎,而平阳侯府王氏的屋里,王氏正端着一盏茶出神。 贴身婢女打起珠帘急急走进来。 “夫人,长公主给小姐下了帖子,明日在长公主府赏花,小姐应该是要去。” 在王氏跟前,婢女低低道。 王氏抿了口茶,一笑,“明儿派人暗中保护好清儿,莫让她有半分闪失。” “是。” 端着茶盏,王氏目光微深。 “按照长公主的性子,明儿的赏花宴,必定动静不小,那件事,也该有个了结,也该有个开始了。”喃喃低语一声,王氏抬头看向婢女,“窦嬷嬷还好吧?” 婢女道:“我们的人看着,还好。” 王氏点头,“今儿夜里,把她的消息透露给五殿下。” 婢女一脸震惊,疑惑看向王氏,“五殿下?四殿下正在到处找她呢。” “我知道,不过,这件事,五殿下更合适,毕竟,五殿下的生母,是死在太后手里的。”王氏的声音,透着一股令人打颤的寒意。 婢女依旧不解,“可四殿下那里……” 王氏略笑,“放心吧,恒儿便是找到了窦嬷嬷,最终也会把她推到五殿下的手中,恒儿不会自己出面的。” 婢女若有所思点点头。 这倒是,三合镇的事,四殿下都通过窦家四小姐,一点一点传递给五殿下了。 “好,奴婢知道了。” 婢女正要转身,王氏又叮嘱,“一定要护好清儿,莫让她受半点危险。” 婢女应了,抬脚离开。 婢女前脚一走,王氏跟前的嬷嬷一叹,“夫人这般担心小姐,又何苦让她去。” 王氏苦笑,“我又何尝想要让她冒险,她去冒险,我比谁都担心,可……” 说及此,拳头紧紧一捏。 “威远将军府满门血债,这个仇,必须要她和恒儿来报,才对得起那些亡灵!” “可万一……”嬷嬷担心道。 王氏心头一缩,打断了嬷嬷,“不会有万一,明日,秦苏也会暗中护着清儿,不会有万一的,不会!” 像是在否定嬷嬷,又像是在安抚自己。 嬷嬷嘴角微翕,终是轻轻一叹。 沉默片刻,嬷嬷忽的道:“长公主的事一闹出来,太后那里就坐不住了。” 王氏没接话,只是面上阴冷的让人肝胆俱颤,那种气势,分毫不像内宅妇人,倒像是杀人如麻的沙场将士。 转手搁下茶盏,起身踱步走到窗前。 跟在王氏身后,望着外面翻滚的阴云,嬷嬷轻轻叹道:“明天,怕是要变天了。” 王氏冷哼,“十六年前,这天,就变了!” …… 九王府。 饭桌上摆了三十六道菜,桌子中央,照旧是一捧红玫瑰。 不过,不同以往的是,容恒手里拿了一条象牙白的绸缎,走到苏清身边,柔声道:“今儿咱们换个吃法。” 苏清一脸莫名其妙,“吃饭还能怎么换吃法?” 容恒笑着将手中绸缎拿出,“好歹我也给你做了那么多次饭,今儿蒙上眼睛,看看你能不能尝出哪道菜是我做的。” 苏清这才发现,桌上说是三十六道菜,其实每样食材都重复做了一遍,只是外观看上去,并不十分相同罢了。 嘴角一抽,苏清失笑道:“同样的菜,你做了一份,厨子做了一份?” 容恒点头。 苏清…… 有钱人的世界果然诡异! 不过,人家饭都做好了,就是劳她尝尝味道,她怎么能打击别人积极性呢,苏清爽快应了。 容恒眼底蓄着温柔的笑,亲自替苏清蒙上眼睛。 绸缎系好,容恒望着苏清嫩红的嘴唇,低身俯上。 恰好,长青从窗外经过,看到这一幕,顿时就惊呆了。 靠! 殿下你这操作太骚了! 屋里。 苏清正打算张嘴说话,猛不防嘴唇上一软,有什么火热的东西在她嘴唇轻轻蹭了一下。 苏清顿时浑身一僵。 靠! 这货做什么呢,怎么感觉,他是在……吻她?! 脑子里浮出这两个字,苏清被自己的想法惊呆了。 这明明是夏天啊,她最近怎么频频思绪飘春啊! 容恒怎么可能吻她,容恒吻她还不如直接去吻一个男人来的彻底呢! 唇瓣上那软软的,滚烫的碰触转瞬消失。 苏清僵硬着脊背,微微仰头,“刚刚你给我嘴上擦什么了?” 容恒…… 他的嘴,这么没有存在感?! 上次苏清醉酒,他亲吻她,苏清说他是嘴掉了。 这次又是…… 望着苏清的嘴唇,容恒惆怅一叹,他很想学着话本子里的霸道王爷,直接狠狠亲上去啊。 哎! 话本子终究是话本子,现实里,他还是要老老实实的扯谎。 “是我亲自调制的开胃露。”面不改色心不跳,容恒道。 苏清忍不住一舔嘴皮,“苹果味的?” 容恒……“嗯。” “再来点,还挺好闻。” 容恒眼底,骤然冒出火花,浑身的血液跟着就沸腾了。 再来……点?! 天哪! 毫不犹豫,容恒起身凑过去。 第二百四十六章 喜欢 纵然很想像话本子里的霸道王爷一样,把人抱住,狠狠一亲。 可事实上,容恒也只能想想,蜻蜓点水的一啄,他已经很知足很意外了。 那种略带酥麻的滚烫在唇上停留一瞬,转而消失。 苏清嘴角挂着有点傻的笑,舔舔嘴唇,“怎么这么小气,多擦点。” 容恒浑身的血液呦,那叫一个澎湃激荡。 他也想多擦点啊,可持续时间一长,肯定露馅啊。 “擦多了,影响你一会对菜品味道的判断,这样吧,你吃一道菜,我给你擦一点,如何?” 满目灼热,容恒看着苏清,心里狂叫:答应,答应,答应…… 苏清痛快道:“行。” 容恒的心里爆出一声欢呼:耶~ 苏清语落,又嘀咕一声,“没想到你过得还挺精致,连开胃露都备着,以前怎么没见你拿出来。” 容恒拿着筷子夹了只虾球,笑道:“这个,一般只有蒙眼用饭的时候才用。” 说着,将虾球放到苏清嘴里。 苏清一面嚼,一面疑惑道:“为何?” 容恒解释道:“这样才有趣啊,若是每天都用,还有什么新鲜感。” 天地良心,他何止想每天用,他简直想时时刻刻用。 苏清嚼着虾球,点头,“也倒是。” 语落,顿了一瞬,“这个不是你做的,难吃死了,该吃下一道菜了,擦点吧。” 容恒…… 活了这么多年,今儿第一天知道什么是来的太突然的幸福啊。 这幸福,简直是劈头盖脸成吨成吨的向他砸来。 嘴唇落向苏清的嘴唇,那一瞬,他都要飞起来了。 一顿饭,三十六道菜,容恒喂一次,亲一次,亲一次,喂一次,一室的浪漫旖旎,浓的化不开。 终于,半个多时辰过去了,苏清吃完最后一道菜。 一把扯下蒙眼的锦缎,朝容恒伸手,“我瞧瞧这个开胃露长什么样。” 容恒头皮一麻,“这不行。” 苏清皱眉,“为啥?” “你那么擅长调药,万一给你瞧了,你学会怎么办。” 苏清无语笑道:“这有什么怎么办,不就是一个开胃露,又不是什么国家机密,还怕我学会了。” 容恒坚决道:“那也不行。” 苏清一撇嘴,“小气鬼!” 语落,漱口起身,朝院子里走去。 容恒大松一口气,追了上去,“你喜欢吗?” “什么?” “开胃露。” “喜欢。” “那以后我们经常这样吃饭,好不好?” 苏清顿步转头看容恒,“我怎么觉得你今天这么奇怪?” 容恒心头一虚,强绷着脸,“我哪奇怪?” 苏清盯了容恒一瞬,摇头,转而继续在院子里溜达,“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你奇怪。” 容恒觑着苏清的神色,嘴角挂着满足的笑,“你只说,喜不喜欢这样吃饭。” 苏清甩甩胳膊,捡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仰头看天上的星星,“我倒是无所谓啊,关键这样吃饭,得你喂我,你喜欢吗?” 容恒挨着苏清坐下,嗓音微沉,若久酿的甘露,“甘之如饴。” 苏清…… 嚯的转头,看向容恒。 这货不正常,绝对的不正常,正常人谁这么说话,表白呢! 月色下,苏清的眼睛闪着奕奕光泽,宛若闪亮的黑曜石。 就这样近在咫尺的两人四目相对,月色清华,容恒忍不住心头的意乱情迷,想要将苏清拥在怀里。 置于苏清身后的胳膊微抬,容恒正要将胳膊搭在苏清肩头,将她搂住,苏清忽的起身,居高临下,直视容恒,“问你个问题。” 容恒胳膊一闪,为免尴尬,干脆撑在石头上,就是姿势诡异了点。 “什么?” “你是不是爱上我了?”苏清盯着容恒。 容恒…… 天哪! 他表白了那么多次,苏清终于明白了他的心意?! 一颗躁动的心,开始狂跳起来。 就在此时,容恒的暗卫忽的现身,“殿下。” 黑戳戳一个影子,立在容恒面前,打破了现场所有的气氛。 容恒脸一黑,顿时想要一脚丫将他踹一边去。 苏清看了容恒的暗卫一眼,“你们谈事,我先回屋了。” 容恒忙一把拉住苏清,“我在你面前,没有秘密。” 苏清…… 说着,不由分说,将苏清拽着坐下。 暗卫道:“殿下,就在刚才,五殿下的人去了距离三合镇三里开外的清泉庵,好像是在那里找到了窦嬷嬷。” 容恒闻言,嚯的一惊,“当真?” 暗卫道:“应该是真的,奴才已经派了死士跟去,我们要如何应对?” 容恒起身,来回徘徊几步,一捏拳,朝暗卫道:“盯紧五殿下那边,如果他真的找到了窦嬷嬷,明儿天亮之前,给他透露消息,就说本王查到了长公主的秘密,明儿就要去长公主府邸做最后的核查。” 暗卫应声,转身倏地消失。 “你是要引蛇出洞?”苏清朝容恒道。 再无方才半分旖旎气息,容恒点头,“说不定,明天,京都真的要掀起一场惊涛骇浪。” 长公主如果当真不是太后亲生的,凭着她在三合镇对容恒和苏清的所作所为,必死无疑。 长公主倒台,她扶持的那些朝中力量,也要跟着分崩离析。 的确是一场不小的惊涛骇浪了。 沉默须臾,苏清朝容恒道:“长公主的驸马是怎么死的?” 容恒轻轻一叹,“长公主的驸马是威远军军中一名参将,当年威远军全军覆没,他也没活着回来。” 提起威远军,苏清气息微重。 她出生那年,恰好是威远军覆灭那年,可惜,她没有机会见识威远军的厉害。 只听说,威远将军府,上至八十老人下至八岁孩童,人人都会功夫拳脚。 只要有需要,人人都能上战场,那才是真正的满门忠魂烈骨。 可惜了…… 苏清心头唏嘘间,容恒抓住苏清的手,“明儿,长公主府邸一行,该是少不得凶险……” 苏清一笑,抬手拍容恒的肩膀,“你放心,我罩着你。” 容恒…… 他还能说什么! 洗洗睡吧! 平静又暗流汹涌的一夜过去,翌日一早,苏清才收整好,宫里来了小內侍,“陛下口谕,宣九殿下即刻进宫。” 第二百四十七章 自信 容恒就是担心苏清独自赴宴不安全,才要陪同苏清。 眼下皇上传召,他自然是要入宫,思忖一瞬,容恒道:“要不,你别去了。” 苏清纳闷,“为什么,不是早就说好了的。” 容恒满目担忧,“我实在是怕她被逼急了,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苏清一笑,“放心好了,没事,千军万马我都过来了,还怕她。” 容恒依旧心头不安,“这样,反正宴席开始还早,我先进宫,你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去。” 苏清蹙眉,“没有必要吧……” 容恒坚定道:“就这样定了,你等我,你若是不答应,我就不进宫了。” 苏清…… 你这么傲娇,你爹知道吗? 无声一叹,苏清苦笑,“好好,你去吧,我等你。” “说好了啊!” “嗯,快去吧。” 容恒三步一回头,总算离了府邸。 他前脚一走,福星抱着鸭鸭朝苏清道:“主子,昨儿夜里小的回平阳侯府问了福云,她说没什么需要帮忙的,徐伯勤还没有完全安定下来呢,等他定下来再说。” 苏清眉尖微蹙。 人都到了京城了,还要安定什么? 就算要安定,也该第一个安定福云才是。 “福云说,什么时候离府吗?” 福星摇头,“她没说,就说等徐伯勤通知。” 说完,福星一叹,“主子,你说这个徐伯勤,该不会真的就是九殿下说的那个姓徐的吧。” 福星甚少自我怀疑。 苏清朝她看去,“怎么了?” “昨儿小的回去,听院里的丫鬟说,福云哭了一下午,可小的问她,她又什么都不说。” 苏清略想了一下,“等过了今儿,明天把她叫来,我问问她。” “好。” 语落,福星咬着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苏清问道。 福星深吸一口气,“主子,要是徐伯勤真的对不起福云,小的能揍他不?” 苏清一笑,“福云同意就行。” 福星瞠目结舌,“啊?徐伯勤要真是个负心汉,福云还能不同意?” 这问题,苏清没回答。 世上就是有这样的傻姑娘,掏心掏肺的付出,被伤的体无完肤,却依旧舍不得伤害对方分毫。 主仆俩说着话,眼看要到帖子上约定的时间,也不见容恒回来,苏清干脆起身,“我们先走吧。” “不等九殿下了?”福星抱着鸭鸭紧紧跟上。 “不等了,如果今日能在长公主府邸查出苗疆密道,长公主就彻底玩完,还是别耽误时间了,没准儿五殿下那边已经行动了。” 说着话,苏清大步流星朝外走。 福星笑嘻嘻走在一侧,“主子,小的怎么觉得,您对九殿下的事,格外上心啊。” 苏清迈出去的步子一闪,“胡说,我哪对他的事上心了。” 福星一撇嘴,“还说没有,这长公主是不是和苗疆人勾搭,是不是太后的亲生女儿,说白了,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呢!您这么着急,还不是为了九殿下。” 苏清蓦地耳根一红。 “胡说!怎么没关系,我带兵打仗清缴苗疆,长公主却在背后和苗疆人勾结,你说我该不该收拾她。” 福星一脸不以为意,“那您以前怎么不收拾她,偏九殿下要查她,您就要跟着动手了。” 苏清耳根的红晕扩散一圈。 “以前那是因为我没机会!”白了福星一样,苏清绷着脸道:“再说了,长公主几次害我,我又不是圣母,不弄死她难道还要原谅她。” 福星啧啧,“反正小的觉得,不简单!” 苏清心跳微微漏掉一拍,绷着脸抬手朝福星后脑勺一拍,“天天乱想些什么!” 福星立刻抱头,“小的才不是乱想,您就是对九殿下上心,小的跟了您这么多年,难道小的还不了解您!” 苏清…… 就在苏清打算为自己辩解的时候,福星忽的整个人朝她胳膊挂上来,一脸贼兮兮的笑。 “主子,您是不是发现九殿下还有私房钱,打算诈过来,才假装对他这么好的。” 苏清…… 福星说罢,得意一笑,“小的就知道!” 苏清…… 是是是,你都知道,你最厉害! 无语的白了福星一眼,苏清翻身上马,浑然不觉自己方才到底为什么耳根微红,为什么心跳漏掉一拍。 长公主府。 邀请的客人们已经三三两两来的差不多,唯独不见苏清。 长公主有些焦虑不安。 今儿的宴席,就是专门为苏清准备的,苏清若不来,她岂不是又竹篮打水一场空。 “去,看看人到了没。”长公主吩咐。 婢女应声,转头离开。 才走不过两步,就见管家引着苏清正朝她们这边走。 苏清身后跟着福星,福星怀里抱着一只鸡。 看到那只鸡,婢女…… 看到苏清,长公主松下一口气,起身亲自迎上,“你总算是来了,我还以为你军务繁忙,不来呢。” 一面说,一面引着苏清落座。 苏清到来,引得应邀而来的一群贵女贵妇频频看过来。 忽视了旁人的目光,苏清在长公主身侧坐下,低声笑道:“您特意为我安排这么一出赏花宴,我要不来,你不又竹篮打水一场空了?说罢,今儿打算怎么害我。” 苏清说完,一抖衣袍,一脸期待的看着长公主。 长公主顿时脸色就铁青了。 这人怎么说话呢! 小贱人,你给我等着! 深吸一口气,维持了面上的笑,长公主道:“王妃说笑了。” 苏清一脸认真,“我没说笑,我就是知道你要害我,我才来的,你要是不打算害我,那我走了啊。” 长公主…… 谁能告诉她,她到底在跟个什么东西交流! 能说句正常话吗?! 死死一捏拳,长公主阴沉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本宫无话可说,不过,你当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时时必定逢凶化吉?” 说话间,眼底杀意渐浓。 苏清一笑,“这就对了,想杀人总该有个要杀人的样子,做什么还要假模假样的演戏呢,多累。” 长公主冷笑,“你未免也太自信了些,上次三合镇让你死里逃生算我失策,这一次,莫非你还觉得自己能侥幸逃了?” 苏清扯嘴一笑,“既然你这么自信,那开始害我吧。” 长公主…… 第二百四十八章 质问 一口恶气憋在胸口,长公主心窝铮铮的疼。 这个苏清,怎么就这么可恶! 她这是什么态度,那一脸神色,怎么就跟坐在戏园子里等着看戏似得呢! 而她,就是那个唱戏的! 未免也太不把她堂堂长公主放在眼里。 死死一捏拳,长公主阴笑道:“既是你这么期待,我定不让你失望,今儿必是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苏清一挑眉梢,手掌一个翻飞,“开始你的表演。” 长公主险些一口血喷出来。 真把她当成唱戏的了! 狠狠剜了苏清一眼,长公主正要再说话,那些散落在花园里的贵女贵妇们已经三三两两的聚集过来。 长公主府的赏花宴,邀请的自然都是素日与长公主交好的,这些人,基本都是镇国公一党。 那些朝臣,因着镇国公和四皇子的缘故,对苏清充满敌意,他们的家眷,自然也对苏清不大友善。 尤其当着长公主的面,更不会和苏清亲近。 恭恭敬敬给长公主行了个礼,轮到苏清的时候,便稍显敷衍。 长公主眼底飞着得意,瞥了苏清一眼,“看来,你人缘不太好啊。” 苏清笑道:“你都打算弄死我了,还在乎这些虚的?我都不在乎。” 长公主…… 死死捏着拳,长公主深吸一口气,维持着脸上的笑。 何必要动怒呢,反正今儿定是让苏清有来无回就是。 心下安慰自己一句,长公主转头朝各位客人道:“今儿请了大家来府邸小聚,既是名为赏花宴,这宴席,自然是离不得花儿的。” 随着长公主说话,有流水的婢女排成长队行来,各人手中端着一个乳白色的小花瓶儿,花瓶儿里插着各式各样的花。 长公主一派雍容华贵,扫着底下的宾客,笑道:“花园里的花,大家都看的差不多了,这些瓶儿里的,都是昨儿太后娘娘听说我要办赏花宴,特意赏下来的贡品。” 她声音一出,底下响起一片啧啧羡慕之声。 礼部尚书的嫡女满目钦羡,“太后娘娘对长公主殿下,真是宠爱有加。” 长公主含笑道:“太后娘娘仁慈,对小辈们,都是极其偏宠的。” 说着,长公主转头看向与她隔桌并肩而坐的苏清,“九王妃,您说是吧。” 苏清笑道:“对呀,可偏宠了,我刚刚嫁给九殿下第二天,太后娘娘就赐了我一碗落胎药呢!” 看看,多偏宠! 哗~ 人群里原本钦羡的声音就变了调。 当初苏清一碗“打胎药”灌倒容嬷嬷嘴里,致使容嬷嬷当场血流不止这件事,在座的几乎无人不知。 那场面,想想都觉得震撼! 不过,这是皇室的丑闻,谁也不敢公开说。 谁能想到,苏清竟是这么就说出来了。 这…… 众人的目光,同情的看向长公主。 要不是长公主想要去膈应苏清,苏清也没机会提这件事。 现在苏清说了,这四下还有各府的丫鬟以及长公主府的仆从在,怕是转眼就要传到坊间了吧。 到时候,太后的脸往哪搁! 长公主雍容含笑的脸,在苏清语落一瞬,倏地僵住。 她真是疯了,才跟苏清多说话。 可,话都说了,眼下也只有弥补一二。 长公主沉了脸,不悦的朝苏清道:“当初,这件事不是已经澄清了吗?是容嬷嬷擅作主张,并非太后的意思,你现在如此说,是何居心?要将太后置于何地!” 长公主正打算痛心疾首再说几句,苏清眼睛一亮,满是跃跃欲试的期待和兴奋,“你这就开始了吗?” 长公主…… 底下一片众人…… 九王妃这个开始了,是什么意思?赏花宴不是早就开始了? 长公主气的快要原地爆炸了。 她后悔举办这个赏花宴了。 早知道苏清是这种高级滚刀肉的货色,她就不该举办什么宴席,直接把苏清引诱到她府中伏杀了多好。 现在,只能按照原计划进行。 捏着一方丝帕,长公主无视苏清这句话的实际意思,只端着笑,一脸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包容,“赏花宴一早就开始了,你来得晚,没赶上赏花到正好赶上午饭,饿了吧?” 那样子,俨然一个关心小辈的长辈。 苏清心头无语一叹。 这些高门大院里的女人,就是麻烦,明明恨不得冲上来直接咬死你,可还是要端着笑端着气度端着姿态,也不嫌累。 还是战场上好。 看你不顺眼,就一个字,杀! 无声翻了个白眼,苏清没接长公主的话。 长公主一抬手,继捧花婢女退下之后,便有新的婢女端着托盘流水般进来。 长公主笑道:“为了应赏花宴这名号,今儿的菜色酒水,皆与花有关,各位尝尝。” 在座的,都是心思通透之人。 大家心照不宣不提方才的尴尬,话题又重新回到宴席上,其乐融融一片。 礼部尚书的嫡女满脸敬佩新奇,“这菜品道道都由花儿做成也就罢了,做的也太好看了,都舍不得吃了。” 在坐的一众贵女中,长公主最喜的便是礼部尚书的嫡女。 很早就透露过意思,想要为自己的儿子迎娶她,只是敏世子今年科考,想要等他考过之后,再定亲事,这事才没有公然再提。 礼部尚书的嫡女语落,眼见苏清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白瓷瓶儿,瓶塞一拔,倒出一粒棕褐色的药丸,放到嘴里。 礼部尚书的嫡女一蹙眉,震惊道:“天哪,九王妃,您在干嘛?” 当初,礼部尚书被福星的鸡揍得几天上不了朝,这件事,在礼部尚书府笼罩了很久的阴云。 作为他的女儿,当然有责任有义务为自己的父亲出口恶气。 今日赏花宴,她正还琢磨要寻个什么样的时机给苏清一个教训呢,没想到,竟就有现成的送来。 随着礼部尚书的嫡女话音响起,大家纷纷朝苏清看去。 心头一个冷哼,礼部尚书的嫡女瞠目结舌,大声质问,“我瞧着这个药丸,怎么长得像是解毒的药丸,您该不会是怀疑长公主府邸的饮食有毒吧?” 这话,直接把苏清推向一个风口浪尖。 第二百四十九章 羞辱 苏清要是开口否认,口说无凭,谁也不会信。 要想让大家相信,除非将药丸拿出来让人检验,可如此,不就等于是落了下风。 堂堂九王妃,堂堂紫荆将军,自己入口的药丸被长公主府的大夫检验…… 如果两家素日感情好也就罢了,偏偏还是死对头! 一时间,无数道目光聚集在苏清面上。 有看热闹的,也有心下惊讶的。 礼部尚书的闺女哪来的勇气,居然找九王妃的茬?! 长公主转头,目光深深,一脸难以置信,“九王妃难道觉得,本宫要给你下毒?” 苏清吞下药丸,一脸平静,认真点点头,“嗯,我是这么想的。” 众人…… 长公主…… 礼部尚书的嫡女顿时心头一个冷笑,跟着起身,恭恭敬敬朝苏清一福。 “九王妃,臣女说句大不敬的话,您……” 苏清目光波澜不惊看着她,“知道是大不敬就别说了,免得说了,我治罪于你,伤了长公主的体面。” 礼部尚书的嫡女顿时脸皮一红,死死咬唇,“王妃纵是再尊贵,长公主殿下也是您的长辈,作为晚辈,您如此,实在是不把长公主和太后娘娘放在眼里。” 苏清眼底闪过饶有兴趣的笑,起身,朝礼部尚书的嫡女走过去。 眼见苏清走来,现场的气氛,顿时一凝。 众人…… 要揍人了吗?虽然她们和苏清不是一伙的,但是,真心有点期待啊! 挨揍的又不是自己! 礼部尚书的嫡女…… 忍不住身子向后一缩,眼底闪着惊恐,道:“你要做什么?这里可是长公主府,这可是长公主殿下的宴席,我是长公主殿下请来的客人。” 还是她未来的儿媳妇! 长公主也怕苏清对礼部尚书的嫡女动手,一声冷呵,“苏清,你做什么!你不要太过分!” 苏清顿步,朝长公主一笑,“我在给你制造机会啊,还不感谢我。” 长公主…… 苏清语落,继续走向礼部尚书的嫡女,抬手一捏她的下巴,微微扬起,“你是谁?怎么这么伶牙俐齿的?” 礼部尚书的嫡女被苏清捏的下巴疼,羞愤交加,狠狠瞪着苏清,“放开我!” 没有回答苏清的问题。 然而,她不回答,旁边有热心的吃瓜群众替她回答了,“这是礼部尚书的嫡女。” 苏清眉心微动。 礼部尚书家的? 御书房里给她爹穿小鞋,鼓楼大街上公然给容恒羞辱的礼部尚书? 而且,十有**,徐伯勤就要迎娶礼部尚书小妾的娘家妹子。 这简直冤家路窄啊。 看着礼部尚书的嫡女,苏清嘴角勾起一缕放荡不羁的笑。 这种笑,她只有在碎花楼调戏姑娘的时候才会用到。 随着笑容绽开,苏清原本捏着她下巴的手一松,转而落向胸前,五指在丰盈处当众一抓,一脸嫌弃,“真小!金桔也比你大。” 礼部尚书的嫡女,顿时脸色涨成猪血红,羞愤至极,想要开口怒骂却又一个字骂不出来,大口喘着气,震愕盯着苏清,脑子像是让成千上万的马蹄糟蹋过。 苏清手落,却又在她盈盈细腰上扭了一下,又是一脸嫌弃,“赘肉好多!还不如碎花楼大堂里的姑娘手感好,这是传说中的水桶腰吧,难怪胸小,肉都长腰上了。” 面色紫红的礼部尚书的嫡女,顿时心头一口老血涌上,哇的一张嘴,嗷的哭了出来。 没脸活了! 被苏清当众调戏,还拿她与碎花楼的妓子们作比,而且她还比不过那些妓子! 让她以后怎么见人! 她还没有嫁人,身子就被摸了还被做了对比…… 哭的头重脚轻腿上一软,礼部尚书的嫡女白眼一翻,一头栽倒过去。 众人…… 瓜才开始吃,就结束了?! 不过,真的好劲爆! 这个瓜,足够吃好几年了! 那些原本心慕敏世子却又知道长公主中意礼部尚书嫡女的贵女们,此时心头澎湃起伏。 苏清虽然是个女的,可礼部尚书的嫡女被这么当众摸了,长公主应该不会为敏世子娶了她吧? 那她们,就还有机会!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长公主阴沉着脸坐在那,双目喷火。 搁置在桌面上的手,紧紧握拳,手背青筋毕现,咬牙切齿,“苏清!” 她准备了毒酒,毒茶,毒菜,甚至备下的歌舞表演,舞娘的衣袖上也淬了毒。 这些,但凡有一样碰到苏清,她就能浑身绵软无力。 控制了苏清,便能控制容恒,将二人一起铲除。 只要除掉他们二人,皇上再命其他人查窦家,不管是谁,她都能摆平。 唯独平阳侯府…… 可现在,她提前备下的那些,竟是一样用不上。 闹出这种事,她若让人将礼部尚书的嫡女抬下去,留了苏清继续宴席,那像什么! 恨得五脏六腑灼热,长公主拍着桌子,“苏清!你放肆!来人,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九王妃,给本宫拿下,本宫倒要让皇上来定论定论。” 吃瓜群众的目光,嗖,齐刷刷落向苏清。 长公主一早就埋伏了高手在宴席大厅周围,长公主言落,当即便有两个会功夫的嬷嬷进来。 苏清晃悠着手里的长鞭,一脸冷笑,看着长公主,“定论定论是吗?好啊,顺便让父皇定论定论,您到底是长公主呢还是三合镇窦家老太婆的亲生女儿!” 哗~ 此言一出,满座震惊。 这瓜有点大的厉害。 长公主的脸色,倏忽铁青,盛怒的表皮下,是一颗倏忽间开始剧烈颤抖的心。 “还不把她拿下!”心尖战栗,脸上极怒,长公主嚯的起身,抬手直指苏清,指尖冰凉颤抖。 那两个嬷嬷加速上前,苏清一甩手中长鞭,将两个嬷嬷直接打包卷起,丢到一旁。 “砰!” 人落地一瞬,苏清高声质问,“怎么?不敢让我说?心虚了?” 语调充满讥讽。 满座宾客屏气凝神。 长公主急怒攻心,胸前一阵起伏,眼底阴毒的杀气骤然浓郁起来。 苏清一手扬起,鞭子在地上“啪”的抽出一声巨响。 响声落下,苏清道:“你今儿请我来,不就是因为我知道了你这不可告人的秘密,你想杀了我灭口吗?别耽误大家时间了!” 第二百五十章 偷换 “放肆!休要胡言乱语妖言惑众!本宫清清白白,由不得你污蔑!”长公主怒的双目微红,迸射着噬人的怒光,“来人,把她给本宫拿下!” 那些原本潜伏在宴席大厅四周的死士,便影影绰绰现身。 苏清顿时大笑起来,“我刚刚的话,不过是诈一诈你,没想到,真的让我说中了,你若清清白白,搞个赏花宴,为何还要在宴席厅暗藏死士呢!” 苏清通身,迸发着沙场将军独有的凛冽气息。 长鞭直指长公主,苏清道:“几十年前,窦家窦老太利用窦嬷嬷在太后娘娘跟前侍奉的机会,偷梁换柱,将你送到宫里,冒充公主,你以为,这件事窦老太一死,就无人知晓?” “你以为,在三合镇,你派弓弩手射杀我和九殿下,这件事,就无人知晓?” 哗~~ 人群里,爆出了议论声。 纵然知道,这种情况下议论,那是冒着生命危险,可八卦心唆使,忍不住啊! 长公主恨得磨牙,“休要给本宫泼脏水!本宫清者自清。” 说完,长公主朝一众宾客道:“今日本宫好心举办赏花宴,邀诸位来此一聚,不曾想闹出这等乱子,实在抱歉,本宫就不多留各位了。” 长公主说完,那些宾客就算是再想吃瓜,也不得不立刻离开。 然而,不及他们屁股离开座位,苏清一鞭子就抽了过去。 “今儿谁走,谁就是和我苏清为敌,我对敌人,向来只用鞭子招呼。” 众人… 这一鞭子抽下,谁敢再动。 长公主怒极,指着苏清,吩咐一众死士,“你们是死人吗,还不立刻将她拿下,让她在这里妖言惑众伤害无辜!” 死士闻言,立刻扑上。 苏清眼底闪着冷冽的笑,抬手扔出一个药瓶儿,药瓶儿高飞空中,她一鞭子抽下,顿时瓶身四分五裂,药粉哗哗洒下。 苏清道:“这药粉,便是那日北燕使团进京,我与北燕公主比试绘画时,在我的颜料中发现的药粉,这药粉是何作用,不比我多说吧。” 仿佛是为了验证苏清的话。 苏清不及语落,便有一个死士七窍流血,轰然倒地。 顿时,所有人动作一滞。 苏清悠悠道:“不能用真气不能用内功呦,用了就要成了他这样呦。” 不用真气不用内功,如何用轻功。 不用轻功,难道要步行走到苏清面前? 苏清手里的鞭子可不是吃素的! 可死士的天职便是不顾生死完成任务。 但……他们的命,也是命啊,能活着,谁想死! 就在一众死士犹豫的一瞬,苏清又转向长公主。 “我是不是冤枉你,想来不足一个时辰,宫里就会有消息传出,不妨告诉你,窦嬷嬷已经被送进宫了,她会在父皇面前说些什么呢?” “哦,对了,差点忘了,不仅窦嬷嬷进宫了,还有两个死人也进宫了,不仅进宫了,还诈死还魂了,陆康和窦二奶奶,你还记得吧。” 长公主阴黑的脸,骤然一颤。 胸口仿佛被海啸拍打过。 苏清还在继续。 “七年前,朝中大宴,你让窦嬷嬷将父皇送给慧妃娘娘的镯子暗中放到我父亲身上,再被公然发现,难道你以为你真的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想起容恒提及的熹贵妃一事,苏清想都没想就补充道:“勾结苗疆歹人,陷害先帝妃嫔,残害本朝忠良,你以为天地能容你一直为所欲为下去?” 长公主眼中瞳仁,骤然缩成一条线。 她实在没想到,苏清居然知道这么多。 当年熹贵妃一事,苏清竟是也知道? 她决不能让苏清再说下去。 扫了一眼那些她请来的宾客,长公主眼底阴霾翻滚,倏忽,捏紧的拳头一松,满面坚毅阴毒。 “弓箭手,一个不留,全部射杀!” 她的声音不大,可因着语气阴森,每一个字都撞击到在座宾客的心头。 大家顿时震愕看向长公主。 “长公主殿下,我们……” 长公主一脸决然打断她们,嘴角噙着冷漠的笑,“休怪本宫心狠,要怪,就去怪苏清不给你们活路,当着你们的面,她说的这么多,本宫由不得你们再活!” 众人…… 这么说,苏清说的是真的? 这个思绪闪过,紧接着,惶恐接踵而至。 长公主要连她们一起杀了! “你不能这样,我们都是朝中重臣的家眷。” “我父亲是大理寺卿。” “我父亲是工部尚书,你就不怕……” 长公主带着睥睨众生无视一切的冷笑,“只要你们死了,谁知道今儿发生了什么!你们死了,朝中重臣还会有新的妻女,男人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语落,长公主道:“动手。” 那些埋伏在暗处的弓箭手,转眼现身。 尖锐锋利的箭头直指她们,那些朝臣家眷顿时心慌震骇尖声大叫起来,更有组团抱头打算逃跑的。 苏清扫了大家一眼,朝长公主道:“你就不奇怪,刚刚还跟着我一起进来的福星,现在怎么不见了?” 苏清语落,长公主立刻转头去看,这才惊觉,福星真的不见了。 那只鸡,也不在了。 强作镇定,长公主冷声道:“不管你搞什么把戏,今儿你都有来无回!射杀!” 长公主令下,尖叫声此起彼伏,却是并没有箭羽射来。 长公主一愣,还以为是自己的声音被宾客的尖叫声被淹没了,又大声吼了一句,“射杀!” 她语落,贴身婢女急吼吼跑来,“公主,不好了,我们的箭弩手都被……” 说着话,注意到四周围着的箭弩手,婢女结结实实一个哆嗦,脚下一软,扑通跪下。 长公主惊疑看向她,“怎么了?” 婢女颤抖道:“公主,我们的箭弩手,都被捆了手脚,丢到后院了,这些……” 瑟瑟看了一眼四周的弓弩手,婢女吞口水道:“这些,不是我们的人。” 长公主闻言,心头大震,气息剧烈一抖,“什么?” 苏清慢悠悠笑道:“何必惊慌,难道你真的以为,我不做任何准备,就敢来赴你的杀局?” 长公主匪夷所思看向苏清,“你换了我的人?” 苏清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平阳军一向不是吃素的!” 第二百五十一章 倒下 长公主眼底泛着难以置信。 她的死士,她的弓箭手,那都是她花了巨额银子培养出来的佼佼者,就这么被平阳军给换了? 还换的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 盛怒之下,一种羞耻和不甘汹涌上来。 而厅中那些死士,闻此消息,立刻上前,将长公主团团护住在中间。 “你以为,这些弓弩手是你的人,本宫就拿你没办法了吗?”立在中间,长公主凄厉冷笑。 苏清慢悠悠点头,“对啊,我就是这么以为的。” 扯嘴一笑,苏清道:“现在,我的弓弩手包围了你,而你,当着这么多朝臣亲眷的面,认了罪,怎么样,你是等着宫里来人抓你呢,还是自己自行了断呢?” “太狠毒了,冒充皇室血脉,居然还要残杀朝臣家眷,简直罪无可赦!” “就是,罪无可赦!” “亏我家大人还一直觉得你颇有能力,没想到,居然是这种货色!” “民间贱货,冒充皇室血脉,还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下贱的,始终就是下贱的,怎么能同真正的公主比!” “我就说,总觉得她哪里奇怪,原来竟是个假的!真恶心!” “还好我女儿没有嫁到她家!” …… 原本惊恐的宾客,在得知弓弩手是苏清的人之后,顿时淡定下来,矛头对准长公主。 长公主目光残忍,一扫众人,最终锁定苏清,“还未分胜负,你未免得意的太早,没了弓弩手,本宫照样能至你于死地!还有你们!” 那些宾客,顿时舌头一缩,齐齐看向苏清。 苏清抱臂,转着自己的鞭子,“哦?我是该叫你强弩之末呢还是叫你秋后的蚂蚱呢?有什么本事,死之前都展露展露呗,免得人死了,才华被埋没了。” 长公主…… 她发誓,在弄死苏清之前,一定要先撕烂她这张嘴! 气息一凝,长公主阴狠的看着苏清,“本宫今日既是设宴要杀你,就绝不会只有这些准备,你就等死吧。” 说着,长公主飞快的按动身后椅子的扶手。 就在长公主手指碰到椅子扶手的一瞬,忽的一道鞭子带着劲风,狠厉抽来。 长公主身前的死士,被鞭子狠狠一抽,本想躲开,可一眼看到地上那个七窍流血的同伴,立刻不敢动真气不敢用内功。 就这么迟疑一瞬,顿时就重心不稳,朝后一倒。 一个一米八几的壮汉,重重压上长公主。 可怜长公主还没反应的过来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就被压得有点喘不上气。 动作间,苏清转头朝一众宾客道:“想活命的话,你们立刻退到院子里去。” 被弓弩手包围,长公主都还这么自信能要了她的命,这宴席大厅必有蹊跷。 能比弓弩还快…… 该是这大厅中,藏了什么药粉。 宾客中,有脑子好用的,隐约也猜到什么,退出之时,颇带担忧的朝苏清道:“王妃,您也出来吧。” 苏清递去一个谢谢的神色,转而看向长公主。 都到这一步了,她怎么能出去呢。 福星去找长公主府邸的密道,现在都没有传来消息。 方才她给长公主定的那些罪,除了她自己亲身经历的刺杀以外,余下的,全是她连猜带蒙瞎编出来诈长公主的。 只是没想到,长公主心太虚,这么不经诈。 可如果没有确实在长公主府找到苗疆密道,就算今儿有再坐的宾客作证,闹到皇上那里,也未必就能真的扳倒长公主。 人家一句怒极之下失去理智,就能搪塞一切。 说话动作间,倒在长公主身上的死士已经起来,长公主扶了扶被砸的歪了的头饰,手指触动机关。 “你当真不出去?”长公主朝苏清阴测测的笑。 不及语落,原本平整的地面,裂出几道牛毛般细的裂缝,裂缝处,有紫黑色的烟雾丝丝缕缕升腾起来。 原本护在长公主左右的死士,在烟雾冒出的一瞬,顿时其仰八叉倒下。 苏清冷笑,“为了弄死我,你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自己的护卫都下手,不过,好像对我不起作用。” 长公主则是震愕看向苏清。 她的护卫都倒了,苏清怎么还站着,而且还能说话。 狐疑间,手指再按机关。 地上又多出几条裂缝,这次,从裂缝中冒出的,是妖艳的红烟。 红烟渗出一瞬,苏清顿时眉心微顿,身子重心不稳的晃悠几下,一种头重脚轻的感觉。 长公主眼底涌上笑意,手上动作继续,机关按下,有更多的裂缝出现在地上,也有更多的红烟倏忽冒出。 苏清慌忙抬起胳膊捂住鼻子,转头就朝外急奔。 长公主面上冷笑加重,手上机关按下。 “哐当!” 就在苏清要奔到门口的一瞬,一个巨大的铁栏从房顶落下,死死挡住苏清的退路。 苏清震惊回头,看向长公主。 长公主得意的起身,“本宫说过,必定让你有来无回,怎么样,这场戏好看吗?” 长公主说话间,苏清砰的倒在地上,满目绝望愤怒看向长公主。 “将军!” 在苏清倒下一瞬,外面的弓弩手凄厉一声吼,顿时齐齐射箭。 箭羽穿过铁栏的缝隙,嗖嗖直窜长公主身边。 长公主顿时脸色大变。 只是,训练有素的平阳军,好像射箭技术不咋地,那些箭羽,只落在长公主四周,最准的一支,也只是射中她的左臂。 不过,霎时间惊慌起来的长公主,无暇去想这些。 箭羽飞射而来,她只当这些人是在给苏清报仇,冷冷看了苏清一眼,眼底是桀骜的蔑视,“等死吧你!” 说完,长公主提裙转身就奔走。 在外面围观的一众宾客懵了。 长公主怎么朝墙上走呢?她要干嘛? 原本宴席大厅,只有苏清身边这一道门,结果,长公主走到墙根下,抬手按下一个夜明珠样的球体,那堵完好的墙,就裂出一个容一人通过的口子。 众宾客…… 密道! 原以为,这些弓弩手是苏清的人,她们就平安无事了。 现在,苏清倒在里面估计已经被那些红烟紫烟给熏死了。 而长公主通过密道跑了。 那她们…… 惶恐再次袭上众宾客心头。 第二百五十二章 讨伐 “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跑啊!” “往哪跑?” “你傻了,当然是往府外跑!” “我们能跑出去吗?” “能不能出去,要先往出跑再说。” “你们跑吧,我不跑,我觉得和他们在一起更安全。” 说话的人,指了指平阳军弓弩手。 七嘴八舌的议论,叽叽喳喳的传开。 一时间,场面混乱,竟无人发现,长公主逃走,这些平阳军弓箭手停止射箭,却无人上前去看倒在里面的苏清。 就在大家商量到底是往出跑更安全还是跟在这些弓弩手身边更安全的时候,院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众人顿时脸色齐刷刷一白,转头,满目惶恐朝外面看去。 容恒打头,走在最前面,满面焦灼。 那哪叫走啊,基本就是一路跑进来的。 他身后,跟着神色凝重的各路大臣。 在人堆儿里一眼看到自己的妻女,而且还是活蹦乱跳的,大臣们黑着的脸顿时缓过一口气。 而贵妇贵女们,一眼看到大臣,顿时整个院子里响起一片哀嚎声。 那种劫后余生的惊慌,犹如海啸,倏忽间包裹她们全身,各人扑到各家大人面前,嘤嘤嘤起来。 一面嘤嘤嘤,一面怒斥长公主。 容恒焦灼的奔向大厅,一眼看到那堵铁栅栏,再看到里面滚滚的浓烟,心头狠狠一抽,“苏清!” 撕心裂肺,一声吼破喉而出。 这一瞬,他前所未有的害怕。 就在容恒颤抖的吼声落下,滚滚浓烟里,隐约有个人影在动,“哎,我在这儿,你能看见我吗?” 容恒身后,一众平阳军默默翻了个白眼。 怎么自从他家将军娶了九皇子,这智商就堪忧了。 浓烟只是挡住了视线,挡不住声音。 您这么用力的吼干嘛呀? 好像你俩站的不是脸对脸,而是各人站一座山头似得。 容恒一听到声音,全身弥漫的那种害怕,骤然一松,抓着栏杆,瞪大眼睛看里面,“苏清,苏清你在哪?你还活着,是吗?” 苏清…… 一脚踢开那铁栏,苏清拍拍身上的灰出来,“废话,你以为鬼和你说话呢!” 明明知道,只要这些平阳军面无异色的站在这里,苏清就绝对不会有事。 可刚刚进来的那一瞬,他真的是怕死了。 此时见到活生生的苏清翻着白眼立在他面前,容恒有一种起死回生的解脱感。 想都没想,一步上前,将苏清紧紧抱住。 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被容某人这么一熊抱,苏清顿时脊背一僵,“大庭广众的。” 容恒抱着苏清不撒手,“大庭广众的,他们不都这么抱着,正常夫妻都这样。” 苏清透过缝隙朝那边的朝臣看过去。 那些受到惊吓的贵妇贵女们,都扑在大臣的怀里,泪眼婆娑。 只有礼部尚书像个没头苍蝇似得,到处乱窜,逢人便问:“见到我女儿了吗?” 苏清眨了眨眼。 礼部尚书的女儿,刚刚好像昏倒了。 大家朝外撤退,好像没人管她。 那她现在…… 苏清到底还是从容恒的怀里挣扎出来,朝礼部尚书道:“你女儿在里面。” 礼部尚书闻言,立刻朝他们这边奔来。 容恒紧紧拦着苏清的肩头不松手。 礼部尚书看了一眼那被苏清踢开的铁栏和里面的浓烟,蹙眉止步,疑惑看向苏清。 苏清一耸肩头,“她晕倒了,刚刚大家顾着逃命,没人管她。” 礼部尚书…… “王妃,这里面的烟雾,可是有毒?”满目焦虑看了一眼那紫红紫红的烟雾,礼部尚书朝苏清道。 “有毒,剧毒,闻多了就死了。”苏清一脸认真的回答。 礼部尚书…… 闻多了就死了,那您是怎么活着出来的? 苏清看懂了礼部尚书疑惑的目光,坦然笑道:“我吃了解药。” 礼部尚书…… 眼角一抽,“解药?” 苏清没理他,指了大厅,“快进去吧,看看你女儿还能救的出来不。” 礼部尚书转头,却顿步犹豫不前了。 这里面的浓烟有毒,他却没有解药,要是进去,不就凶多吉少? “王妃,您的解药,能给臣一颗吗?”礼部尚书又朝苏清看去,心虚的请求。 求人的话是说了,不过没抱太大希望。 谁让他们早就是明面上的死对头了呢! “行啊,给你一颗。”苏清爽快的答应。 礼部尚书顿时眼底闪过意外的欣喜,忙道:“多谢王妃,多谢王妃,王妃果然……” 苏清懒得听他啰嗦,扬高声音道:“一万两银子一颗,你给我钱,我给你药,你去救你闺女。” 苏清这话说的声音巨大,容恒忍不住揉了下被震得有点疼的耳朵。 礼部尚书顿时脸一沉。 一万两银子一颗药,你这是在抢吧! 然而,苏清声音奇大无比,吸引了四下那些朝臣和家眷的目光纷纷看来。 盯着无数道目光,礼部尚书再心疼那一万两银子,也不能不要女儿的命。 可…… 到底心头意难平,礼部尚书沉着脸,看着苏清,“王妃这是什么意思?雪上加霜大发不义之财吗?乘人之危吗?” 苏清翻了个白眼,“你闺女再多吸点毒气,怕是救不过来了。” 顿了一瞬,苏清不阴不阳笑道:“不过,不救也行,反正银子难挣,毕竟还得劳心劳神的搜刮民脂民膏,这闺女就不一样了,没了还能再生,还不用你生,播个种就行了。” 苏清这话,顿时激起群愤。 不过,群愤不是冲着苏清,而是冲着礼部尚书。 这些贵妇贵女们,都是才死里逃生的,苏清一番话,让大家想起长公主刚刚的话:男人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那可是亲闺女,为了一万两银子就不救了?” “简直禽兽不如!” “对,禽兽都做不出这么禽兽的事来!” “这解药,人家王妃卖一万两,一点不贵,能救命的,都是无价之宝!” “就是,舍不得银子,自己冲进去救人啊,那是你闺女又不是人家王妃的闺女!” “这根本就是又想要解药还不想花银子,彪(婊)子也没有这么厚颜无耻的!” “注意用词。” “我太生气了!” …… 礼部尚书懵了。 大家为什么要讨伐他? 第二百五十三章 驸马 而且,讨伐的言辞还这么恶毒! 他明明记得,人群里,最少有四五个,昨天才在他家吃过晚饭! 苏清乘人之危,高价勒索,大发不义之财,大家不更应该讨伐苏清吗? 最重要的是,他们才是一伙的啊,都是镇国公党的。 为什么要帮着苏清讨伐他?! 蒙圈的礼部尚书看向自己的同僚。 同僚们当着妻女的面,痛心疾首道:“为了妻儿,多少银钱撒不得,银钱身外物,快去救人吧!” 礼部尚书…… “要不要?”苏清手一伸,掌心搁着一颗药丸,棕褐色的。 礼部尚书黑着脸,一咬牙,“多谢王妃。” 药丸吞下,转头冲进浓烟里。 说话间,容恒的暗卫出现,“殿下,在后院发现了密道。” 容恒点头,揽着苏清抬脚就走。 事情闹到这一步,一众朝臣,纵然是镇国公党的,在这件事上,也只有一个选择了。 安顿了妻女,朝臣跟在容恒和苏清身后,一行人直奔后院。 他们的妻女,则留在原地,议论着刚刚的大瓜,眼睛时不时的朝浓烟滚滚的大厅瞟一眼,看礼部尚书救出闺女没。 心情放松下来,有心思缜密的,便道:“你们说,方才在大厅,王妃吃的那颗药,会不会就是解药!” “极有可能!” “王妃怎么会有解药呢?王妃怎么知道长公主要用什么毒呢?这也太巧合了。” “还什么长公主,没听王妃说吗,就是个民间贱种。” “你们说,这事儿,真的假的?” “她都恼羞成怒的要杀咱们灭口了,定是真的。” “哎哎哎,你们发现没有,这大厅里的浓烟,不朝外散,只聚在大厅里!” “真的哎,怎么回事。” “去看看。” …… 这厢,一群女人议论的热火朝天,那厢,苏清他们已经抵达后院长公主的卧房。 才一进门,就听到里面鸭鸭疯狂的叫声和长公主凄厉的惨叫。 “哪来的鸡,给我弄走它,啊,救命啊~~~” 立在门口,苏清眼角一抽。 鸭鸭像是疯了一样,在长公主身上上下左右疯狂的进攻,比当时揍礼部尚书都卖力,抖得鸡毛满天飞。 而那只容恒送给她的乌龟,正…… 该怎么描述呢? 就像是广场上,伴着最炫民族风的魔音在疯狂热舞的大妈。 一只乌龟,你难道不应该是慢吞吞的吗?你最快的速度不是超越慢羊羊吗? 这么亢奋是什么意思! 还是一只正常的乌龟不了! 苏清立在门口,无力翻了个白眼。 苏清身后,一众朝臣,瞠目结舌看着屋里鸡飞长公主跳。 什么叫眼见为实,大家终于相信,礼部尚书脸上的伤,真的是被鸡揍的。 悍鸡啊! 众人震撼之际,长青从长公主背后的密道出来,他身后,跟着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个人。 看到那人的一瞬,现场,除了疯狂的鸭鸭还在不知疲倦的癫狂疯叫,其他所有人,皆是倒吸一口冷气,睁大眼睛盯着长青背后的人。 天! 怎么可能! 长公主的驸马? 不是战死在沙场了吗?和威远军一起,全军覆没! 他怎么…… 这种震撼,犹如被巨大的海浪拍了脑门,整个脑袋都是嗡嗡的,根本回不过神。 容恒和苏清没见过长公主的驸马,不过眼见朝臣这个反应,也知道此人身份不一般。 容恒朝长青看去。 长青一脸无法描述的表情,“殿下,这位是长公主战死沙场多年的驸马。” 死了,多年,的,驸马?! 靠,果然身份不一般啊! 一般人,谁死了这么多年,怎么还能这么走出来呢! 苏清抽了抽眼角,看向驸马。 这人是她今儿的意料之外啊。 驸马年纪四十出头,不知什么原因,面色苍白且虚弱,第一次见容恒,顺着长青的引荐,孱弱一拜。 “末将杜淮中参见殿下,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苏清…… 容恒…… 两口子默契的相视一眼,从各自眼底看到自己一脸蒙圈。 什么情况。 旁边,还在鸡飞长公主跳。 驸马扫了狼狈的长公主一眼,朝容恒道:“此事说来话长,末将必须现在就见陛下,立刻。” 神色焦灼。 他身体很虚弱,纵是满目意志坚定,可说出的话,还是气若游丝。 长公主看到杜淮中,有心朝他扑过来,可在鸭鸭的强势进攻下,乏力分身。 “杜淮中,你我夫妻一场,你就算不念我的好,难道敏儿你也不管不顾了吗?” 一边说,一边抵挡鸭鸭,声音凄厉,几处破音。 杜淮中孱弱的转头,看向长公主,满目阴冷怨毒。 看了一瞬,转而朝容恒道:“末将有要事回禀陛下,恳请殿下派人送末将进宫。” 一脸切切。 苏清微微蹙眉,这两口子,有点意思哈。 容恒犹豫一下,朝长青道:“立刻送驸马进宫。” 苏清补充,“长公主府邸外,埋伏了一百平阳军,为了安全起见,让他们给你开道,这是传召令!” 谁知道这个起死回生的长公主的驸马安得什么心呢! 有平阳军跟着,她才放心。 苏清将一个信号弹递给长青。 这可是军用传召令啊! 长青顿时全身血液沸腾,有一种要做大事的感觉油然袭遍全身,“是!” 接了传召令,长青转头带着驸马就走。 那些朝臣,大眼瞪小眼,眼见驸马离开了,才缓过神。 妈呀,真的是死了好多年的驸马,怎么又活了? 什么情况! 驸马一离开,众人的目光又落向长公主。 鸭鸭已经累了,疲倦的缩在福星的怀里。 长公主披头散发一身鸡毛,穿着被撕烂的衣裙,狼狈的站在那,形同死人。 苏清笑道:“让您失望了,我没死成,长公主殿下,哦,不,窦家姑娘。” 手臂中箭的长公主,被鸭鸭揍得怀疑人生,鸭鸭都歇了,她还没缓过来。 听到苏清的声音,顶着鸡毛的头一抬,看向苏清。 涣散的目光迟疑了一瞬,呆滞的眼珠一动,苏清……? “贱人!你怎么没有死!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没死!”愣愣了一瞬,终是回过神,看清面前的苏清,长公主顿时气血逆流,冲上去就要厮打苏清。 容恒一抬手,将她架在一步之外。 第二百五十四章 麻袋 “我没死是因为我吃了解药呀,你忘了,刚刚在宴席大厅,我当众吃的。”苏清痞里痞气的笑着,扯了一把椅子坐下。 “不可能,你怎么会有解药!”长公主奋力挣扎,没有摆脱容恒的钳制,却是抖得头上的鸡毛落了不少。 看到落下的鸡毛,长公主转头狠狠剜了鸭鸭一眼。 钻密道钻的好好地,正要从出口出来,一只鸡就跟疯了似得,劈头盖脸扑过来袭击她。 而她,堂堂长公主,被一只鸡揍得毫无招架之力! 就在长公主瞪鸭鸭的一瞬,她看到门口处立着的那群朝臣,长公主顿时心头血液直冲天灵盖。 她不仅被一只鸡揍得毫无招架之力,而且,还是当着一群朝臣的面?! 这…… 这让她以后,怎么再见人,怎么在以身份和气势压人! 这一瞬,长公主恨不能冲过去把鸭鸭的毛扒个精光。 翘着二郎腿,苏清不温不淡的笑,“我当然有解药,我收买了你的贴身婢女呀。” 长公主原本癫狂阴沉的脸,骤然拂过一缕惊讶,错愕看向苏清,“你收买了我的婢女?” 苏清一耸肩,“这有什么可惊讶的,我带兵打仗这么多年,你以为我一直是靠运气打胜仗啊!” 说着,苏清右拳一锤左侧胸口,“老子一直靠实力!” 长公主立在容恒一臂之外,阴冷的目光落在苏清身上。 没了刚刚的癫狂,静默下来,她浑身散发着一股令人打颤的阴森。 苏清语落,长公主忽的仰头大笑起来。 笑过,目光一扫群臣,最终落在苏清脸上。 “你收买了我的婢女,那她有没有告诉你,你吃下的解药中,有活着的蛊虫幼卵呢?哈哈哈……” 这突然的变故令现场的气氛徒然一变。 一众朝臣目光各异看向苏清。 作为镇国公一党,他们是巴不得苏清出事。 可作为朝臣,他们也知道,苏清出事,紫荆将军那个位置,目前根本无人能顶替。 这种既盼着人死,又盼着人死了以后还能继续带兵打仗的心里,别提多扭曲了。 不等长公主笑出声,容恒一把捏住她的脖子,将其拽至面前。 周身散发着凌厉的杀气,眼底,漆黑的瞳仁倏忽间寒凉若冰,“解药。” 长公主被容恒捏的几乎喘不上气,看着面前的容恒,只觉得这种迫人心肺的气势,曾经似乎在哪里见过,熟悉的令她心颤。 死死咬唇,长公主瞪着容恒,“做梦!” 目光触及容恒眼底的寒凉,忍不住一个哆嗦。 数年前,她也曾被人用同样的姿势钳制住,那人…… 一想到记忆中的人,再看容恒,长公主眼底骤然涌起一股克制不住的惊恐,“你是,你是……” 容恒满心都在苏清的安危上,长公主不肯给解药,他便手上力气加大。 长公主顿时挣扎道:“我死了,她身上的蛊虫就更除不掉。” “本王有的是法子让你交出解药!”一松长公主的脖子,容恒一把扯住她的胳膊。 “啊~” 随着一声惨叫响起,长公主另外一只没有中箭的胳膊,就被容恒拽的脱臼了。 容恒看着长公主,黑着脸道:“但凡苏清有一丝一毫的闪失,我便活剐了你儿子。” 长公主骤然瞳仁一缩。 容恒咬牙冷笑:“你大可以试试看,这天底下,会解蛊毒的未必只有你,可你只有一个儿子!” 长公主惊恐的看着容恒,心头波涛翻滚。 天底下,竟真有气质如此相似之人?! 不,不可能,一定是她想多了,是她想多了,容恒和那人,绝无半分关系。 威胁之声落下,容恒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由蹙眉抬眼,朝福星看过去。 福星正在一脸祥和的给鸭鸭捋毛?! 眼皮一抖,容恒又朝苏清看去。 苏清正一脸……跟大尾巴狼似得表情看着他,满眼的笑?! 什么情况! 上次苏清醉酒,福星都当着他的面,直接暴怒不说,还骂他“放屁!” 现在,苏清被人下了蛊虫,这主仆俩,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捋鸭鸭毛,一个一脸看大戏的表情…… 容恒狐疑看了苏清一眼。 眼见容恒看过来,苏清咳了一声,一抖衣袍,起身,转头朝各位大臣道:“劳烦各位回避一下,我……” 苏清没说完,只是转了转手腕,动了动手里的鞭子,目光赫赫:我要行凶了,你们回避一下。 一众大臣顿时…… 为了避免误伤,齐刷刷后退一步。 福星终于不捋鸡毛,抬脚去将大门咣当关上。 门一关上,苏清皮笑肉不笑的看向长公主。 鞭子稍在她脸上拍了拍。 长公主胳膊疼的嘶嘶吸冷气,目光掠过容恒,落向苏清,忍着心头的惊惧不安,冷呵:“你要做什么?” 苏清一笑,没再看长公主,而是朝福星道:“动手吧。” “好嘞!” 福星转手放下鸭鸭,朝长公主走来,满目放光。 长公主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惊恐的盯着福星,“你做什么?” 今日的事,她若被带进宫,兴许还有活路,可就怕苏清直接把她就地正法了。 “本宫是不是长公主,是不是与苗疆勾结,自有陛下定论,还轮不到你擅用私刑!”心头骇然惶恐,长公主咬着牙怒斥,“还有,你体内的蛊虫……” 不及长公主说完,福星已经满目冒光摩拳擦掌的走到长公主面前。 长公主立刻顿住话音,惊惧的盯着福星,色厉内荏道:“你,你别过来,你要敢过来,我就让苏清生不如死!” 福星笑眯眯道:“好呀。” 说完,从长公主身边,和她擦肩而过,直奔床榻。 容恒…… 长公主…… 容恒错愕回头,看向苏清,“她做什么?” 苏清抱臂倚靠在背后的桌上,笑道:“一会你就知道了。” 容恒…… 苏清语落,福星麻溜从长公主的床榻底下抽出一个麻袋。 麻袋? 容恒眼角一抽,长公主的床榻底下怎么会压着一个麻袋! 何止容恒震惊,就连长公主本人都震惊了。 她床榻底下什么时候有个麻袋的? 第二百五十五章 带走 “拿麻袋做什么?”容恒一脸不解,问苏清。 苏清笑道:“当然是装东西啊。” 容恒微微皱眉。 装东西? 装什么? 就在容恒狐疑一瞬,眼见福星拖着麻袋走到一组双开门柜前,麻溜打开柜门,从里面抱出一只小箱子。 箱子上原本是挂着锁的,不过,那把锁被福星手握住一拽就拽开了。 盖子打开,露出里面熠熠生辉的满满一箱子金银珠玉首饰。 容恒瞠目结舌看着福星欢天喜地的往麻袋里装。 眼角一抽,这…… 装完箱子里的,福星拖着麻袋,又走到另外一处,准确无误的翻出封存好的金银元宝。 容恒…… 长公主气息粗重,收了目光,转而看向苏清,“贱人,是你让她做的?你真的收买了她!” 苏清笑得一脸风轻云淡,“这有什么真的假的。” 长公主死死捏着拳头。 数日前,她的婢女劝她将这些年收拢的银钱财产重新整理一番。 因着是跟了她多年的贴身婢女,她对她从未有过半分疑心,便当着她的面,两人一起整理了。 现在,福星正一次又一次的准确无误的打开她存放银钱首饰的柜门,将她这些年积攒的财物取出,然后装进麻袋。 胸口翻滚着一口恶血,长公主恨恨瞪着苏清,“没想到,你是这种卑鄙无耻之人!” 苏清笑得轻慢,“我一向卑鄙无耻的,是你对我认识不足。” “你以为你带的走这些东西?这些首饰,全是宫里赏赐的,都是登记在册的,纵然我今日倒霉落到你手里,便是要查封长公主府,这些也是要被按册收回的!” 苏清轻笑,“我既是敢拿便有安排,不劳你这个将死之人操心了。” “你……”长公主险些一口血喷出来。 容恒眼睁睁看着福星不过几盏茶的功夫,就用金银财物将麻袋装个半满,顿时嘴角恨恨一抽。 “这一会,怎么带出去?”容恒惆怅道。 苏清笑道:“长公主不是说,我服下的解药里有蛊虫嘛,咱们严刑逼供,长公主不肯交出解药,无奈之下,咱们把长公主屋里的药瓶儿全带回去。” 容恒…… 满满当当一麻袋的药瓶儿? 就是药堂也没有这么多! 不过,这不是重点。 收了目光,容恒看向苏清,“所以,你服下的解药,无碍?” 苏清一笑,“当然无碍。” 正说话,外面有人拍门,“殿下,王妃,宫里来了内侍,陛下口谕,要带长公主即刻进宫。” 福星立刻低声道:“主子,还有好多没装完呢!” 一脸肉疼。 苏清看了福星一眼,推了容恒一把,“你快去帮忙!” 容恒……“啊?” 苏清横他一眼,“啊什么啊,这么些金银财物不装走,多浪费,快去帮忙。” 容恒…… 看了苏清一眼,容恒认命的朝福星走过去,蹲身帮忙。 谁让苏清爱钱他爱苏清呢! 苏清转头朝门外道:“稍等,马上!” 有了容恒帮忙,那一麻袋,很快装满。 “这么沉,怎么弄走啊?说是药瓶儿,怕是也没人信啊!”容恒皱眉看着鼓鼓囊囊的大麻袋,朝苏清道。 苏清一拍容恒肩头,“放心,弄得回去,至于别人信不信,不重要。” 重要的是银子回自己家了,平阳军的军费肥沃了,将士们战场上能吃饱穿暖了,家属们在家能衣食无忧了,这就够了。 至于旁人揣测,让他们揣测去好了。 福星将麻袋口扎好,拖着麻袋走到门口,将门打开。 外面立了一群朝臣齐刷刷看来。 一个小內侍站在门口,隔着苏清的肩头,朝长公主看了一眼,只一眼,不禁眼皮一跳,打了个冷颤。 太惨了…… 被揍得衣衫褴褛一脸乌青也就算了,怎么还一身鸡毛。 这样子,好像不是被九王妃揍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鸡揍的呢! 心头啧啧一声,小內侍朝容恒和苏清恭敬行了个礼。 “陛下口谕,传殿下和王妃带长公主殿下即刻入宫。” 内侍抑扬顿挫的声音落下,就见福星拖着个大麻袋从屋里出来,内侍立刻身子一闪,给福星让开路。 福星一脚跨出门槛,立刻有两个黑衣打扮的平阳军冒出来。 容恒…… 苏清曾说,从不打无准备的仗! 还真是! 连从人家府邸搬走金山银山,都准备的这么充分。 他甚至怀疑,苏清在长公主府做的一切,根本不是为了揭穿长公主,而是为了这一麻袋的……军费! 媳妇爱财,取之有道啊! 福星将麻袋递出去,“这里面装的全是药瓶儿,你们搬运的时候小心点,回去交给薛天,就说这是将军的解药。” 两个平阳军二话不说,伸手去接麻袋。 “胡说!这里面,分明装的都是金银细软,不信,你们打开看看!是苏清私吞本宫财物!”长公主厉声道。 小內侍看了看麻袋,最终朝苏清看去,“这……” “这什么这,还不打开检查!里面装的是什么,一看不就知道了!”长公主沉着声音道。 苏清无语翻了个白眼,“她的话你们也信?她还说她是长公主呢!你们谁信?” 长公主…… 小內侍…… 朝臣…… “带走!”苏清吩咐平阳军。 “是!” 饶是做好心理准备,这麻袋接过来的一瞬,胳膊还是不由被压得一沉。 啧~ 好沉! 啧~ 太他娘的令人高兴了! 长公主愤怒扫过群臣,最终看向小內侍,“她当着你的面带走本宫的东西,到时候,陛下追究起来,你担得起责任?” 苏清抬起鞭子稍,拍了拍长公主的脸,“你都是个冒充货,还要威胁人家。” 语落,一拍小內侍的肩膀,“别理她。” 小內侍差点被苏清这一拍给拍跪了。 满目复杂看着被抬走的麻袋,小內侍疑惑看向容恒,“解药?” 容恒…… 一脸悲恸,义正言辞道:“王妃被下了蛊虫,长公主不肯交出解药,我们只好将所有的药瓶儿都搬走。” 小內侍…… 朝臣…… 是他们眼拙?怎么刚刚看那麻袋上的印子,感觉里面装的是箱子什么的,而且,好像还有金元宝的轮廓。 呃…… 迎上大家狐疑的目光,容恒脊背一挺,抬脚就朝外走。 长公主被两个小內侍押着,满目复杂看着走在前面的容恒的背影。 这个张口说胡话的人,真的是容恒吗? 那个抱病多年,一直看似谦卑实则懦弱的容恒? 第二百五十六章 飞醋 深吸一口气,长公主脑中又浮出那个人的影子,再看容恒的背影,长公主嘴皮嗫喏,微微翕合,低低自言自语,“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府中苗疆密道被发现。 被她要杀了灭口的人,不论是陆康窦二奶奶还是这些朝臣的家眷,此时都还活着。 她的驸马,杜淮中,已经被从密道救出,去了宫里,当年的事,是瞒不住了。 …… 这一切,令长公主对眼下的事,无可辩驳。 她也不打算辩驳,这一切,她都认了。 可认了,不代表她就输了。 她手中,还有最后一张王牌! 冷冷看了苏清一眼,长公主沉默上了内侍指定的轿辇。 车辇外,容恒朝一众朝臣道:“今日之事,恐要劳烦诸位大人的家眷做个见证,一同进宫。” 众朝臣行礼领命。 马车辘辘,一群人浩浩荡荡进宫。 车辇中。 容恒抱臂而坐,朝苏清道:“怎么不等我回来。” 当他从宫里出来,听薛天说,苏清已经去了长公主府邸,那一瞬,他心头慌什么似得,来不及下马,扬鞭直奔长公主府。 深怕晚了一步,就发生令他追悔一生的事。 结果,到了府邸门口,还不及进府,就被平阳军的邢副将给拽到一边去。 邢副将哇啦哇啦喷着口水,口若悬河给他讲了苏清的安排。 简而言之就是,苏清负责拖延时间并诈的长公主自信认罪自乱马脚,而随着同来的平阳军和福星,则负责找密道。 知道长公主府基本已经被平阳军控制,那一瞬,他慌乱不堪的心,才稍稍松下些许。 此时,看着一脸笑容大老爷似得坐在自己面前的苏清,容恒满心满足。 苏清笑道:“我再等你,宴席都错过了。” 容恒满目温柔,“你什么时候收买了她的婢女,我怎么不知道?” 苏清眼底闪着狡黠的光,哼哼得意,“从三合镇回来,第二天我就下手了。” 下手了…… 对于苏清不同于常人的用词,容恒已经习惯。 “那个解药,当真无碍了?”容恒心头,还是被长公主一句蛊虫幼卵扰的不安。 苏清含笑,“放心吧,要是有事,我还能这么四平八稳的坐在这里。” 容恒吁一口气,放心下来,轻笑道:“今儿这一招,简直出神入化,有那些朝臣家眷作证,她便是抵赖也赖不掉了,也不知道你这些套路都是跟谁学的。” 满目宠溺。 苏清笑道:“和梅长苏学的。” 穿越前,一部《琅琊榜》她翻来覆去看了几十遍,今儿在长公主府邸一同闹,她就是效仿琅琊榜中的剧情。 啧啧,真好用!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就是好啊! 容恒满眼的宠溺,顿时就一滞。 梅长苏? 听着像个男人的名字啊。 难道除了杨子令,还有一个梅长苏? 微微黑脸,容恒道:“梅长苏是谁?” 苏清浑然不觉容恒的面色变化,只嘿嘿的笑道:“就是胡歌啊。” 容恒一皱眉,“谁哥?” 苏清笑得一抽一抽的,“不是谁哥,是胡歌。” 容恒…… 一个杨子令还不够,现在不仅多出一个梅长苏,还多出一个胡歌?! 身子向前一倾,一把抓住苏清的手,咬牙道:“你到底有几个军中密友!” 我到底有几个情敌! 苏清…… 猛不防被容恒一抓,再迎上容某人一脸黑,苏清顿时眼角一抽。 这人有病吧。 一手甩开容恒,揉了揉手腕,苏清白了容恒一眼,“平阳军上下几十万人,全是我军中密友,别说他们是,军营里的马都是我军中密友!” 容恒…… 冷着脸,容恒盯着苏清。 “我说你有病吧!”苏清小暴脾气嗖的就上来了,“好好地,抽什么风!” 被苏清拿眼一横,容恒也不知道从哪冒出的勇气,蹭的起身,就朝苏清扑过去。 就在容恒打算用嘴堵上苏清的嘴的一瞬,马车戛然而停。 小內侍打起车帘,“殿下,王妃,到了。” 容恒…… 一身怒气,黑着脸,转头跳下车。 和小內侍擦肩而过一瞬,小內侍颤着眼皮打了个哆嗦,忍不住向后一个踉跄。 怎么感觉九殿下的眼神,像是要杀了他一样。 他……他做错什么了?! 苏清…… 这人真是病的不轻啊! 不过…… 刚刚容恒起身,她心跳的好快,那感觉,就好像容恒起身是打算亲她似得。 苏清兀自失笑的摇摇头,跟着下车。 最近是怎么了,怎么总是有这种春梦的错觉。 难道是,她需要一个男人了? 思绪一起,惊得苏清虎躯一震,连连摇头。 不应该啊! 那玩意儿要来干嘛! 下车,和容恒并肩而走,自己心头没有怒气,再看身侧黑着脸俨然一肚子火的容恒,苏清忽然很想抬手摸摸他。 这怒气冲冲的样子,有点像二哈啊。 傻萌傻萌的。 嘴角噙起一缕笑,苏清抬手在容恒脸上一捏,“你怎么这么可爱。” 容恒…… 被苏清一捏脸,容恒整个人都僵住了。 可爱?! 确定这是一个形容一米八几玉树临风的男人的词?! 容恒的脸,跟着就又黑了一层,抬手一拂苏清的手,“这是在宫里呢!” 手被拂开,苏清也不恼,只依旧笑眯眯走在容恒一侧,道:“来,说说,你到底为什么生气呢,说出来,我开导开导你。” “不必!” “说吧,我熬熬待听呢!乖,说完给你买糖吃。” 容恒…… “说吧,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害羞了?”苏清抬手在容恒肩头一拍,“你不说,那我可就猜了。” 容恒斜昵苏清一眼,没理她,不过,心里的怒气却莫名其妙渐渐的散开。 苏清抱臂托腮,思忖一瞬,“能让一个男人说变脸就变脸的,应该是感情问题。” 说完,苏清朝容恒斜昵过去。 容恒有些微怔。 猜的还挺准,想都没想,容恒开口否认,“胡扯!什么感情问题!” 苏清笑着伸手又去捏他严肃的紧绷的脸,“啧啧,还说我胡说,看看你这脸都红成什么样了。” 容恒心头一虚,脸红了?! 不由伸手摸脸。 苏清哈哈大笑起来,“诈你的,还真上当了!你怎么和长公主一样受不住诈啊。” 容恒摸脸的手,就僵在半空,险些石化。 而他们背后不远处的长公主…… 嘴角一抽,差点跪了。 苏清在府邸说的那些话,都是诈她的?不是真凭实据实实在在知道的? 呃…… 想吐血。 第二百五十七章 奔走 就在长公主想吐血的一瞬,苏清笑着朝容恒道:“你说,长公主要是知道,我质问她的话,全是我自己个编的,她会不会吐血啊?” “哇~~” 听到动静,苏清和容恒双双回头,就见长公主一口老血涌出,正怒目看过来。 苏清…… 要不要这么配合! 容恒…… 媳妇啊,你这嘴长得跟刀似得,她不吐才怪! 两口子扫了长公主一眼,齐刷刷又转头。 苏清继续朝容恒道:“不理这些不相干的,咱们继续,刚才到哪了?哦,对,感情问题,你这是感情问题……” 说着,苏清忽的用力一拍容恒的肩膀,“你是不是看上哪个小贱人了?” 容恒瞠目结舌看向苏清。 小贱人……?! 你确定这个形容词合适? 震惊过后,没忍住,容恒抖着肩膀笑起来,走的那叫一个步伐轻快,“嗯啊,我是看上这么一个人。” 苏清…… 还真是有个小贱人! 原本好好地心情,忽的就像乌云遮日一样,苏清脸上的笑,唰的没了,狠狠白了容恒一眼,抬脚就嗖嗖快步朝前走,几下就走到容恒前面,而且越走越快。 容恒…… 忙追上去,“你走这么快做什么!” 苏清一甩衣袖,“想你的小贱人去吧,你管我走快走慢呢!” 容恒…… 姑奶奶,你就是那个小贱人啊,哦,不,你就是那个人啊! 所以…… 容恒眼底腾起一片亮光,这是吃醋了?! 不自觉,嘴角噙了笑,容恒跟着苏清的步伐,道:“你说,怎么才能讨女孩子喜欢呢?” 苏清抬手,想都没想,狠狠在容恒胳膊上拧了一把,“我一个大老爷们,怎么知道这些,找你小妖精商量去!” 真是气死了! 搁我这里撒狗粮呢! 去你大爷的! 小心老子炖了你们俩! 苏清越走越气,浑然不觉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容恒越走越开心。 生这么大的气,这得多大的醋意啊。 背后一众朝臣…… 抖着眼角,看着前面走路跟跑似得九殿下和九王妃,不得不也加快步伐跟上去。 于是,宫里就出现了浩浩荡荡一群队伍, 前面,苏清和容恒并肩奔走。 后面,一群朝臣及家眷擦着脑门的汗跟着奔走。 一群人就跟急着要去护驾似得,惹得宫人频频侧目:出什么事了? 快走到御书房门口的时候,苏清忽的步子一顿,朝容恒道:“你到底看上哪家小姐了?” 容恒满目深情盯着苏清,“你猜?” 苏清…… 猜你大爷的嘴! 横了容恒一眼,苏清道:“你身上的毒素也快清完了,既是你已经有了意中人,咱们和离的计划,就提上日程吧。” 说完,苏清转头进了御书房的小院。 容恒傻眼立在门口。 啥?! 吃醋了,难道不是从那个小贱人手里把我抢过来吗? 然而,不等容恒缓过一口气,长公主幽幽立在他背后,阴测测低声道:“你认识沈衡吗?” 容恒哪有功夫和心思搭理她,一摆手,“不认识!” 抬脚去追苏清。 媳妇啊,你就是我的小妖精啊! 长公主狐疑看着容恒的背影,回答的这么干脆利索,可见是真的不认识了。 可……动怒起来,给人的感觉,怎么就那么像呢? 是她多虑了?! 一定是。 容恒追上苏清,还未开口,福公公从御书房里出来,躬身道:“殿下,王妃,陛下在里面等着呢,快进去吧。” 容恒…… 苏清理都没理容恒,兀自抬脚进去,容恒无声叹一口气,苦笑一下,跟着进去。 福公公…… 小两口吵架了? 狐疑看了他们的背影一眼,转而朝一众朝臣道:“偏殿刑部尚书大人正在候着,劳烦各位大人并家眷,去做个口供。” 一众大臣带着家眷走向偏殿,院中,便只剩下长公主和押解她的两个小內侍。 福公公颇为恭敬的行了个礼,“陛下口谕,劳您且先在此等候。” 说着,一指旁边的椅子,“稍坐。” 说完,福公公转身进屋。 长公主心头微动。 福公公这么恭敬的态度…… 在宫里,福公公的意思,往往都代表了皇上的意思。 难道,杜淮中并未将她供出? 长公主心头一暖。 就知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不会这样绝情的。 只要杜淮中不将她供出,那她的胜算,便又大一分,只要她今儿能无恙出宫…… 死死一捏拳头,长公主微垂的目光,阴戾寒凉。 苏清! 长公主坐在椅子上,重新开始勾勒杀掉苏清以及那只鸡的计划。 御书房里。 皇上一脸凝重坐在桌案后,晦暗的面色上,带着难以压制的激动和不安。 苏清微愣,皇上在激动什么?为什么又会不安? 不自觉,朝容恒看过去。浑然不觉两人刚刚闹别扭。 容恒微微摇头,表示不知。 整个御书房里,弥漫着一种沉重的气息。 长青原本立在当地,眼见容恒进来,立刻挪步,站到容恒身后。 行过礼,皇上只示意苏清和容恒且先稍候,并未开口询问。 一时间,御书房里,又恢复死寂一般的安静,静默之下,连喘气都显得格外突兀。 半柱香后,太医院院使从内间出来,回禀道:“陛下,杜将军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了,只是身体太过虚弱,只能躺着。” 皇上明显松下一口气,起身,“你们两个随朕进来。” 苏清和容恒相视一眼,跟着皇上进里屋。 五殿下也在,见到他们进来,只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转而朝皇上道:“父皇,杜将军被囚禁多年,身子不是一般的虚弱。” 囚禁? 苏清蹙眉。 难道说,这么些年,长公主一直把她的驸马囚禁在密道里? 这人真是变态啊! 微吸一口气,苏清朝杜淮中看过去。 杜淮中面色苍白的躺在床榻上,看到皇上进来,眼底骤然涌起激荡的波光,挣扎着就要起身。 福公公忙上前,按他在床上躺好,“将军勿要多礼,更勿激动,什么话,您慢慢说才能说得完。” 苏清…… 这意思是,稍稍激动,人就容易挂了? 想及此,苏清忍不住想要给杜淮中诊个脉。 第二百五十八章 真相 床榻上,杜淮中没有再坚持,而是满目感激的躺好,虚弱又亢奋的开口,“陛下,威远军全军覆没,不是抗敌战死,而是被自己人杀得。” 一语既出,惊起千层浪。 五皇子惊愕看了皇上一眼,转而看向杜淮中,“什么?你确定?” 人人知道威远军对于大夏朝的重要性。 当年,皇上初登基,一切朝局不稳,内忧外患之际,威远军全军覆没,这对皇上对大夏朝而言,无疑是一重击。 当时若非苏掣的平阳军拼着死伤惨重的代价,咬牙顶住北燕和南梁的联合进攻,如今哪还有什么盛世太平。 威远军覆灭,威远将军府被灭门,这始终都是皇上心头一道无法痊愈的疤。 一碰就痛。 现在,本该战死沙场的人,突然活着出现在长公主家的密道里不说,居然还带来这样的消息。 皇上气息一抖,上前一步坐在床榻边,抓住杜淮中的手,“你慢慢,给朕,全部,说清楚!” 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手背的青筋都暴出来了。 杜淮中喘了几口气,道:“当年一战,我们起初是处于犹胜态的,战事进行的很顺利,老将军还说,不出半个月就能凯旋回京。” 提起威远老将军,杜淮中满目哀恸,眼泪大颗大颗的流出,有些泣不成声。 “那天下午,没有开战,我们在营地休息,送粮草的恰好到了,战士们大约有两三日没有吃上饱饭,粮草一到,立刻开始造饭。” 说及此,杜淮中恨得咬牙。 “那都是为国浴血杀敌的将士们啊,他们在沙场上,无畏无惧,都是最好的男儿,谁能想到……” “他们高高兴兴的煮出的饭,竟是将他们送上断头台的饭,英勇无敌了数年的威远军,竟是死在他们要保卫的人的手里~~~” 声音及此,杜淮中颤抖哽咽的说不下去。 苏清双手捏拳,心头滚动着一股愤怒的情绪。 杜淮中的悲痛愤怒,她比谁都了解。 浴血奋战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国泰民安岁月安好。 将士们负重前行,不顾生死。 后方的那些人呢? 将士们拼死保护捍卫着他们的生命他们的荣华富贵,他们却在将士们的饮食里动了手脚! 这种令人寒心的事…… 苏清咬牙切齿,“谁在他们饮食里下了毒?” 虽不是战友,可平阳军威远军胜似战友。 从前不知他们是冤死,如今既是知道了,这个仇,她苏清记下了。 若不能为那些浴血奋战之人的英灵讨一个公道,她誓不为人! 杜淮中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没有听到苏清的话。 几次深吸气,杜淮中继续道:“那些将士们,满面喜气,谈论着回京之后的事,吃着饭,谁能想到,饭碗还未搁下,他们就浑身无力。” “就在大家发现异样的时候,原本偃旗息鼓的敌方,忽然大举杀回来,将士们无力迎战,一个个……一个个就被……就活生生的被……他们连提刀的力气都没有……” “威远将军,一世英勇,竟就……” 杜淮中悲恸的说不下去,唯有一双手,死死抓着被单。 苏清却能想象那个场面。 一方是蓄势待发的敌人,一方是被下了药的我方将士,人家怕是像进了西瓜地收西瓜一样,就把整支威远军…… 想到那残忍的一幕,苏清紧紧捏住的拳头,发出咯咯的响声。 容恒转头看苏清,伸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 五皇子满面阴沉愤怒,“太过分了!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们还只当是……” 话音一顿,五皇子一脸决然看向皇上,“父皇,要给威远军讨一个公道啊!” 皇上沉着的脸,不住的颤抖。 看着杜淮中悲愤的眼睛,皇上颤抖着一颗心,艰难开口,“老将军也……” 说话间,不自觉,双手拳头捏的死死的。 既是期望听到答案,却又畏惧那个答案太过残忍。 可事实,终究是事实。 杜淮中虚弱的点头,皇上仿佛不堪重击,身子狠狠一垮,捏着拳头,就在床榻上用力一锤,牙齿咬着下唇,渗出丝丝血迹。 福公公轻轻叹了口气,心疼的望着皇上。 “难道送去战场的军粮,没有专人检查吗?”愤怒之下,苏清忽的想到这一点,朝杜淮中看去。 平阳军的军粮,哪怕是形势再紧迫,也会有军医仔细检查的。 这一次,杜淮中听到了苏清的声音,转眼朝她看来。 方才在长公主府,杜淮中一心只求进宫,压根没看见容恒身侧的苏清,此时只以为是第一次见。 明明是面生的,可身上散发的那种气势,却让他倏忽间觉得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竟是像极了老将军。 “这位是?”没有回答苏清的问题,杜淮中压着心头惊疑,问道。 五皇子忙道:“这位是紫荆将军,也是九王妃,平阳侯的儿……” 差点脱口说成平阳侯的儿子,五皇子咳了一声,纠正道:“平阳侯的长女,单名一个清。” 杜淮中目光再次落向一身男装,玉树临风的苏清。 竟然是个女子! 一个女子,身上居然散发着如同威远老将军一样的气息。 那种浓烈的,扑面而来的气息,唯有他们这种在战场上历经生死的人,才感受得到。 凛冽,却让跟着他的人觉得安心。 一想到老将军死的憋屈,杜淮中无心再看苏清,只暗哑着嗓子道:“原本,军粮送达,是有军医检查的,只那日押送军粮的,是忠勇伯,忠勇伯说,这些军粮,都是他亲自准备的。” 十六年前的事,苏清才刚出生,容恒也才两三岁,全然不记得。 忠勇伯不是镇国公党吗? 他们不知道,但五皇子隐约有些印象。 “忠勇伯?好像是威远老将军的关门徒弟。”五皇子略带不确定的说道。 杜淮中轻轻点头,眼中喷射着火一样的怒气和恨意。 “没错,就是这个关门徒弟,亲手杀了威远军上下数十万大军!他这个刽子手!”恨极之下,杜淮中激动地在床榻上摇头跺脚。 “当时,我也吃了那饭,浑身无力,是他把我从人堆儿里扛出来,说奉了长公主的命,要把我带回京。” “我连挣扎都挣扎不开,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将士们……” 怒火攻心,杜淮中一口气没有提上来,昏厥过去。 第二百五十九章 召唤 福公公忙唤了外屋候着的太医院院使,“快,快,杜将军又晕过去了。” 太医院院使提着药箱,一面抬手抹汗,一面急急奔进来。 皇上阴沉着脸,目光深邃,看着杜淮中,吩咐太医院院使,“用一切办法,医好他。” “是。” 语落,皇上起身,离开内室。 五皇子并苏清两口子,跟着出来。 书案后,皇上沉默须臾,朝福公公道:“去,将忠勇伯府上下圈禁,忠勇伯抓起来,你亲自去审。” 福公公领命,即刻执行。 福公公前脚一走,五皇子就一脸竭力压制的怒火,朝皇上道:“父皇,威远军数十万英灵……决不能姑息凶手!” 皇上一拍桌案,“朕不会放过他们的!” 当年,幸亏有平阳军拼的死伤过半,咬牙顶住了。 否则,如今哪有大夏朝的存在! 当年,他们灭掉的,不仅仅是威远军,更是大夏朝的江山,黎民百姓! 怒火在心头来回翻滚,皇上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事情已经露出端倪,只有冷静了,才能准确的判断,才能一件一件的处理。 已经凉透了的茶,端起来,一饮而尽。 茶盏搁下,皇上朝苏清看过去,“她府里,当真有苗疆密道?” 苏清忙道:“启禀父皇,的确有苗疆密道,从府中花园宴客厅,一直通到长公主的卧房,至于密道之中,是否还贯穿他处,儿臣不知,不过,长青应该知道。” 当时,是长青从密道里将杜淮中救出来的。 密道里的情况,长青更了解些。 有关这一点,长青一进宫,就朝皇上回禀了。 密道错综复杂,看样子,应该是遍及整个长公主府。 苗疆密道…… 当年的熹贵妃,当年的威远军,难道真的都是亡在长公主的手腕之间?! 皇上微拢的手指,再次捏拳。 说话间,门外小內侍回禀,“陛下,刑部尚书大人求见。” 皇上神思一敛,“让他进来。” 捧着厚厚一叠供词,刑部尚书满头大汗急走进来,“陛下,这些便是各位大人以及家眷的供词。” 小內侍捧上。 皇上沉着脸,一一翻过。 看到那些家眷描述的当时现场,皇上几次目光诡异的朝苏清看过去。 苏清…… 这种气氛下,您别在意这些细节行吗? 皇上…… 当着一众宾客的面,苏清把礼部尚书的嫡女给调戏了? 虽然这种气氛下,不应该思绪跑偏,可看到这段供词,皇上实在是忍不住脑补了一下。 一想象那个场面,皇上那颗原本凝重的快要负担不起这个重荷的心,骤然松了几分,人也真的冷静下来。 最终,皇上食指叩击着口供,朝苏清道:“窦嬷嬷到底是如何说的?” 苏清…… 啊? 窦嬷嬷不是被五皇子捉去了吗? 五皇子现在站在这里,难道不是他来告状的? 眼角微抖,苏清朝五皇子看过去。 五皇子一脸坦然的无辜,茫然回视苏清,“怎么了?九弟妹?” 苏清…… 你个五大尾巴狼,合着今儿进宫,你没说窦嬷嬷的事啊。 没说你跑进宫干嘛! 心头默默翻个白眼,苏清转而朝皇上道:“父皇,儿臣并未寻到窦嬷嬷,当时,其实儿臣并无十足的证据,只是单纯想要诈一诈长公主,谁承想,她真的不耐诈。” 皇上…… 也就是说,供词上,那些朝臣家眷说的,苏清掷地有声慷慨激昂义愤填膺的质问,全是她自己凭想象编的? “不过,儿臣也不是毫无根据的瞎编,儿臣收买了长公主的贴身婢女,儿臣知道她府中有密道,儿臣也知道她和三合镇的窦家关系匪浅,儿臣还知道,她府中有苗疆蛊虫,甚至还有一些苗疆毒物的解药,只是儿臣没有切实的证据,所以才诈她。” 皇上微微颔首。 “供词上,朝臣说,他们提前接到信函,让去长公主府救人?” 苏清立刻解释。 “因为儿臣收买了长公主的贴身婢女,知道今日赏花宴,长公主要对儿臣下手,儿臣便干脆将计就计,逼得长公主对所有人下手,儿臣当时想,就算退一万步,儿臣愚笨至极,依旧找不到密道的所在位置,也能用这个给她定个罪。” 屠杀朝臣家眷,这可不是小罪啊! 只要将长公主控制起来,就不愁没有机会让她开口。 只是,她高估了长公主的心理素质。 要早知道她这么不禁诈,还查什么呀,直接登门去诈啊! 皇上…… 五皇子蹙眉,一脸匪夷所思的看向苏清,“九弟妹今日所为,其实并无证据?都是凭着臆测而为?” 五皇子这话,乍一听只是单纯的震惊,细听却是说的恶毒。 苏清假装什么也没听出来,只是一脸坦然的道:“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大约是,听到了佛祖的召唤。” 毕竟,我是祥瑞。 佛祖召唤我惩恶扬善也是正常。 五皇子…… 嘴角一抽,五皇子无话可说。 皇上…… 深深看了苏清一眼,皇上转手将供词搁下,吩咐门口小內侍,“把她带进来。” 小內侍得令,当即传话。 不过眨眼,长公主进来。 一眼看到长公主满头的鸡毛,皇上顿时眼角一抽。 又是那只叫鸭子的鸡做的? 不由揉了一下眉心,皇上满心复杂的一叹。 今儿的事,明明宛若平地惊雷,让他震怒难耐。 可眼前一出接一出的…… 他心头的震怒都快被冲的差不多散完了。 长公主觑着皇上的神色,心思转动,上前便扑通跪下,“皇兄给臣妹做主。” 委屈哀怨。 苏清…… 皇上错愕看向长公主。 冒充皇室血脉,残害朝廷忠良。 给你做主? 哪来这么大的脸! 才被冲散的怒火,嗖的就又各就位,蓄势待发。 皇上一拍桌子,阴沉着声音,道:“冤枉?” 长公主瑟瑟一抖,抹着眼泪。 “皇兄明察,臣妹当时是被苏清气昏了头,才丧失理智的,苏清她当众调戏礼部尚书的嫡女,把人逼得昏厥过去,又屡屡对臣妹和母后不敬,臣妹才怒极昏头,口不择言的。” 容恒…… 五皇子…… 调戏礼部尚书的嫡女? 第二百六十章 杖毙 迎上容恒的目光,苏清……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好吗?! 看重点! “所以,那些密道,也是你怒极昏头凭空冒出来的?”皇上阴声问道,怒极反笑。 长公主哭道:“臣妹府中,的确有苗疆人设计的密道,可……皇兄明鉴,臣妹在府中修筑密道,实则是迫不得已。” 皇上挑眉,“迫不得已?” 长公主一脸悲恸,“当年威远将军府被阖府灭门,臣妹心头害怕极了,深怕招惹了什么人,也将臣妹府邸灭门,为了预防万一,臣妹才修筑了密道。” 长公主说的情真意切,那一脸的表情,别提多诚恳了。 “你明知道,朕有多厌恶苗疆。”皇上咬牙,一字一顿的道,死死盯着长公主,这个他从小就不亲近的胞妹。 皇上肯问,便是给她机会,问的越多,说明皇上越是信任她。 长公主心头略松一口气。 “皇兄,臣妹认罪,可……普天之下,唯有苗疆密道最为诡谲,臣妹当时,只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生路,臣妹绝无半分其他心思,臣妹可以发毒誓。” 皇上偏头,审视一般看着她,“留一条生路?你给威远军留生路了吗?” 皇上猛地提起威远军,长公主顿时肩头一抖,惶恐抬头,看向皇上。 眼波对视,皇上压着满心憎恶。 长公主倏忽避开皇上阴冷的目光,道:“臣妹不明白皇兄的意思。” 苏清…… 忽然想起诸葛亮一句台词: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不明白?那朕问你,杜淮中明明已经战死沙场,为何还会活着从你密道中走出?你为何囚禁他十六年!” 关于这个问题,来宫里的这一路,长公主已经想出妥当的回答。 “皇兄,臣妹之所以囚禁杜淮中,实在是不得已。”长公主说的淡定。 “又是不得已?” “是,臣妹当年,的确是以为杜淮中已经死了,可丧事都办了一个多月,他突然被忠勇伯送回来了。” “这不是好事吗?” “是好事,臣妹当时也是极欢喜的,可……可杜淮中不知中了什么邪,非说,威远军全军覆没,是被臣妹和忠勇伯害的,是臣妹给他们粮草下毒。” 说及此,长公主神色激动,抬眸看皇上。 “皇兄,臣妹怎么会给威远军下毒,害死他们,对臣妹又有什么好处!可杜淮中不依不饶,定要将此公之于众,臣妹不敢让他见人,深怕他的胡言乱语给臣妹和皇兄招来祸端。” 皇上紧紧捏拳,双目幽黑犹如冥界之火,“所以,杜淮中说的,都是胡言乱语?” 长公主点头,“皇兄大可让御医给他瞧,他的精神,真的有问题,臣妹绝无谎话。” 皇上微微颔首,“你说的,都是真的?” 长公主心头一喜,竭力压下,诚恳道:“全是实话,臣妹不敢偏皇兄半句。” 五皇子顿时急了,忍不住扬高声音道:“父皇!您不能……” 长公主转头,看向五皇子,“你不相信自己的亲姑姑吗?” 五皇子…… 我相信个屁! 一扯容恒的衣角,五皇子一脸急切,“九弟,你倒是说句话啊。” 容恒立刻开口,“对!” 五皇子…… 急的一跺脚,“什么啊,就对!” 他真是疯了才觉得容恒和以前不一样了,明明还是跟以前一样,胆小怕事。 一甩衣袖,五皇子抱拳看向皇上,“父皇,今日之事,万万不能听她一面之词啊,就算她尚有几分道理,也要三堂会审才是。” 他手里还捏着陆康、窦二奶奶和窦嬷嬷呢。 一旦被长公主翻身,他后续的事,如何开展! 绝不能让长公主翻身。 趁着眼下镇国公还因为瘟疫问题被圈禁,必须速战速决弄死长公主。 太后和镇国公一党的人,弄死一个算一个。 长公主顿时一脸痛心疾首的失望,“三堂会审?你是怕皇家的脸丢的还不够?” 五皇子咬牙,“丢脸的是你,不是皇家,你姓窦,不姓容。” 长公主眼底的泪,哗的就落下,“皇兄,臣妹当真冤屈。” “父皇!” 皇上一记眼神朝五皇子看过去,阻断了他后面的话。 五皇子不甘心的闭嘴。 皇上转而看向长公主,“朕知道你冤屈,好了,既是如此,拉下去,杖毙吧。” 长公主都做好准备谢恩了,正要弯腰,忽闻此言,错愕看向皇上。 闪的腰肢差点腰间盘突出。 “皇兄?” 皇上一摆手,不愿再和她多说一句,“窦氏之女,冒充皇室血脉,囚禁朝中良将,隐瞒当年事实,涉嫌毒害忠良,杖毙!” 小內侍立刻上前。 长公主彻底慌了。 刚刚不是相信了她的话吗?怎么会这样! “皇兄,皇兄您听臣妹解释啊,臣妹并非冒充,臣妹当真是您的亲妹妹啊。” 皇上无动于衷。 小內侍奋力将长公主拖走。 就在要拖到门口的时候,长公主忽的不知从哪来的巨大力气,一把甩开小內侍,又扑回去。 吓得小內侍脸一白,反身又去拉她。 长公主睁大眼睛看着皇上,“皇兄当真如此无情无义,宁可相信苏清,也半分不肯相信臣妹?” 皇上揉着眉心,“朕不是昏君!” 两个小內侍奋力往外拉长公主。 苏清立在一侧,看的心里那叫一个费劲,真想抬手一巴掌拍在她后脖颈子上,拍晕拖出去算了。 这聒噪的。 就在苏清打算将想法付诸于行动的时候,长公主忽然阴测测道:“皇兄难道就不想知道,臣妹府中的苗疆密道,究竟是何人建造的?” 皇上冷笑,“朕留着你,你就会说?” “但臣妹死了,皇兄就一定不会知道了。” 皇上凝着她,须臾,眼底闪过阴戾冷笑,“是朕冲动了,你说的对,朕不能杀你,拖下去,先杖责五十再说!” 长公主…… 死死一捏拳,长公主阴测测低低笑了几声。 “皇兄可能有所不知,早在当年,熹贵妃勾结苗疆巫蛊之人,给臣妹和母后身上,下了母子蛊,臣妹若是没命,母后也活不成。” 此语一出,惊得众人瞠目。 苏清…… 靠! 你可真是个狠人啊! 给自己下蛊这种事,也做得出来,难怪刚才那只神龟要狂舞呢。 长公主一把甩开押着她的小內侍,扬起下颚,看向皇上,“皇兄就算不相信臣妹,可总该心疼母后。” 皇上紧紧捏起拳头,一拳砸在桌案上,“蛇蝎毒妇!” 长公主一笑,“臣妹也觉得,熹贵妃实乃天下第一毒妇。” 第二百六十一章 同情(求月票) 早在数年前,得知自己并非太后血脉,长公主便命苗疆巫蛊之人在她和太后体内下了母子蛊。 这蛊虫,是她的保命王牌。 扬着下颚,长公主嘴角勾着笑,看向皇上,“皇兄,臣妹其实真的是被冤屈的,臣妹怎么会害威远军呢,您要给臣妹主持公道。” 苏清…… 这人不是出门不带脸,是压根出生那会就没带着脸一起从娘胎出来。 人是出来了,脸落子宫里了。 瞬间,苏清有些同情皇上。 当个帝王,天天国事操心不完。 今儿这里发洪水了,明儿那里雪崩了,后天这里闹匪患,大后天那里又抄家伙打仗了。 忧国忧民的事都没完没了,家里亲戚还这么不省心。 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真是上辈子不积德,这辈子当皇帝吧。 心头一叹,苏清同情的看向皇上。 只见皇上满脸的阴沉,沉的脸上的骨架都快挂不住肉了。 一掌拍在桌上,皇上朝长公主道:“太后体内,当真有与你相通的母子蛊?” 长公主点头,“这种事,臣妹怎么能骗皇兄。” 皇上咬牙切齿,“很好,拉下去,杖责五十。” 苏清…… 这是杀不了,暂时打板子泄愤? 意思就是,老子虽然不能杀了你,但是老子可以揍你! 这个皇帝,有点与众不同啊,我喜欢。 长公主震惊看向皇上,“皇兄,臣妹体内的蛊虫和母后是想通的,臣妹痛苦,母后也会跟着痛苦的。” 皇上没理她,抬手一摆,“拖出去,行刑!” 小內侍立刻执行。 长公主匪夷所思看着皇上,“皇兄,臣妹说的都是真的,难道你忍心母后一把年纪遭受痛苦吗?她年纪大了……” 皇上沉着脸,“把嘴堵了打。” “我要见太后~~~” 说话间,长公主被拖下去了,很快,外面响起噼里啪啦的板子声和长公主被塞了嘴发出的呜呜声。 皇上拧眉坐在书案后,听着外面的板子声。 御书房里,一片静默。 须臾,一个小內侍进来回禀,“陛下,长公主晕过去了。” 皇上阴沉道:“朕的命令是打五十,你们只打了四十五,怎么就停了?” 小內侍立刻眼皮一抖,“是,奴才再去补齐。” 皇上死死捏着拳,“打完,丢到御书房的偏殿关起来,等福公公回来,交给他,别死了就行。” 小內侍应了,转头出去。 啪啪又补了五板子,把人拖走。 听着没动静了,皇上缓了口气,朝刑部尚书道:“查封长公主府的,所有家财,全部充公,至于有关长公主的审讯,等福公公回来,你与他一起进行。” 刑部尚书面带为难,“陛下,若是臣去查封,您需要先褫夺了她长公主的身份,贬为平民,不然,查封之事,只能由大理寺做。” 皇上拧眉,犹豫一下,叹出一口气,“便让大理寺卿去查封,你只负责查案子。” 刑部尚书神色一松,“是!” 皇上叮嘱道:“重点核查,密道是何时修建的,由何人修建,以及她与苗疆巫蛊之人的所有来往。” 刑部尚书心头疑惑。 难道重点不是核查当年威远军一事吗? 皇上心思深沉,究竟怎么想的,除了福公公,谁也猜不透。 面上不敢露出太多心思,刑部尚书领命,“臣遵旨。” 皇上一摆手,“你去忙吧。” 查清了长公主与苗疆之人的关系,兴许,就能给熹贵妃翻案了。 熹贵妃贵为贵妃,当年被杖毙,却也只是草席一裹,被扔在乱葬岗。 当年,他心疼熹贵妃,无力救她活命,却悄悄派人将熹贵妃的尸体寻到,安葬在青山之下。 如今若是能翻案,熹贵妃的墓穴,纵是不并入皇陵,也能光明正大的翻修了。 兴许…… 熹贵妃并不愿意并入皇陵。 毕竟,当年下了杖毙命令的人,是先帝!那样冷酷无情,谁想同他合葬。 心里沉的像是装了数吨的铅,压得皇上喘不过气。 静默了须臾,皇上抬眼朝容恒他们看去。 一眼看到苏清,迎上苏清那道赤果果的同情的目光,皇上不由心头一怔。 当年,熹贵妃也曾用同样的目光看过他。 是他被太后无端责罚之后。 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竟是在苏清的眼底,看到同样的目光? 皇上一愣。 他是怀念熹贵妃有些疯魔了吧。 苏清眼底,怎么会有同熹贵妃一样的神色呢。 皇上一揉眉心,再朝苏清看去,苏清已经低头。 皇上心头苦笑,他真是想多了。 “若非当日平阳军在青云山发现那镯子,也牵扯不出今日这些事,虽未查明镯子的缘由,但立功不浅,朕必厚赏你。”皇上看着苏清,道。 苏清忙道:“儿臣谢父皇恩典。” 皇上扯嘴抿出一缕笑。 “若非你,朕见不到杜淮中啊。”皇上由衷的感叹。 长公主身世如何是小,可见不到杜淮中,便不会知道当年的真相。 这一瞬,皇上真心觉得,苏清就是个祥瑞。 不然,这时隔十六年的秘密,怎么就被她给挖掘出来了呢。 五皇子觑着皇上看苏清的神色,不由心塞的捏了捏拳。 正说话,太医院院使从里屋走出,“陛下,杜将军醒了。” “你们回去吧。”丢下一句,皇上忙起身去了内室。 苏清他们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御书房门口,几个小內侍正在清理方才打板子留在青砖上的血。 五皇子不知怎么,与一个小內侍擦肩而过的时候,忽的身子一歪,险些跌倒。 那小內侍立刻丢了手中抹布去扶他。 “殿下饶命,奴才知罪。” 五皇子站稳,一拍衣袍,“不碍事,你们继续吧。” 苏清冷眼看着五皇子。 五皇子一抬眸,与苏清目光撞上,微微蹙眉,“九弟妹,可是有事?” 苏清看着五皇子,又朝地上的小內侍扫了一眼,嘴角微扬,“没事。” 语落,转头拉起容恒的手就朝外走。 容恒…… 就这么被媳妇牵手了? 五皇子…… 秀恩爱之前,还要正式通知我一下? 苏清和容恒走在前面,五皇子没去当灯泡,走着走着,便散了。 出了宫,上了马车,苏清问容恒,“你说他为何没有把窦嬷嬷带进宫。” 第二百六十二章 兄弟 容恒眉目微深,“他原本是要带人进宫的,走了半路,被大皇子拦下了。” “大皇子?” 容恒眼睛半阖,“嗯,窦嬷嬷和陆康他们,被送到大皇子府邸,他则自己进宫了。” 语落,容恒抬眼去看苏清,“一会回去,给你做好吃的。” 苏清…… 这画风变得有点突然啊。 毕竟,她们刚刚才在宫里经历了一些惊天动地的事。 嘴角一抽,苏清道:“好。” 容恒微阖的眼底,浮动着一缕笑,伸手去拉苏清的手,“不管外面闹成什么样,我们好好过我们的。” 苏清浑然不觉哪里有问题,很赞同的点头,“废话。” 牵着苏清的手,容恒心头满满的满足,“想吃什么?” 苏清略想一瞬,“想吃羊蝎子,还用点上次那个开胃露呗。” 容恒…… 天哪,幸福来得是不是太快了。 “好!” 顿了一瞬,容恒笑道:“我还怕你没有心思吃饭。” 苏清一皱眉,“我为何没心思吃饭,要没心思,也该是镇国公没心思。” 她才不相信,当年威远军一事,是长公主主谋或者是忠勇伯主谋。 虽然没有证据,可直觉告诉她,镇国公一定脱不掉干系。 当年能对威远军下手,如今他就有可能再对平阳军下手。 这种人,留着就是个祸害,她得想个法子把他给铲除了。 这厢,苏清和容恒说着话,马车一路直抵府邸。 那厢,大皇子府。 五皇子一走进花园,就见大皇子正悠然品茗。 “皇兄,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喝茶,你知不知道出什么事了!”五皇子一脸捉急走到大皇子对面,一屁股坐下,自斟一盏茶,牛饮喝完。 大皇子嗔怪的看了他一眼笑道:“不就是从长公主府挖出了活死人杜淮中嘛。” 五皇子一脸震惊,“你知道了?” 大皇子憨厚的笑,“什么叫我知道了,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数百个平阳军开道亲自护送。 浩浩荡荡的队伍,从长公主府邸直抵皇宫,想不知道都难啊。 杜淮中是土生土长的京都人,年轻人不认识他,可老一辈的,都对他面熟啊。 五皇子唏嘘啧啧,“真的全京都的人都知道了?” 大皇子喝着茶,一脸忠厚老实的笑,点头,“是啊,茶楼的说书先生,正加急赶新的话本子呢。” 满京都的人都知道杜淮中活着,这对五殿下来说,不是坏事,他震惊过后,欣然接受这个事实。 “皇兄,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笑,你知不知道,长公主她根本死不了!”又喝一盏茶,五皇子将茶盏重重搁下,颇带怒气。 大皇子蹙眉,“怎么?冒充皇室血脉,都不足以……” 五皇子摇头,“何止冒充皇室血脉,我和你说,你知道威远军当年是怎么全军覆没的吗?根本不是战死沙场,是被人害的,就是被忠勇伯和长公主害的!” 大皇子面上,并无太多震惊。 猛地一看,是他一贯忠厚老实,对这些,并不太上心,所以反应不大。 细瞧,他眼底却是闪烁着一种阴戾的光,捏着茶杯的手,微微用力。 “真的?”迟缓了片刻,大皇子才讷讷问道。 五皇子急的大喘气,“这我如何开玩笑,是真的!杜淮中说的时候,我就在跟前,父皇已经让福公公去将忠勇伯抓起来问话了。” 大皇子这才一脸纳罕,“天啊,忠勇伯可是威远老将军的关门徒弟!” 五皇子叹一口气,“谁说不是!真是可惜了威远军……” 一时间,气氛有些伤感。 大皇子端着茶,细细察着五皇子的神色。 五皇子沉默须臾,又道:“你也不问问,父皇为何不杀了她。” 大皇子一笑,“就你的性子,我不问,你也要说。” 五皇子哭笑不得,“我的好皇兄,你可真是坐得住!长公主让苗疆巫蛊之人在她和皇祖母身上下了母子蛊,只要她一死,皇祖母便没命。” 大皇子原本平静的脸色,倏忽一白,蹭的起身,慌张看向五皇子,“真的?” 五皇子无奈的看了大皇子一眼。 “皇兄,她虽是我们的皇祖母,可对我们,从未有过半分好,她的好都给了四皇兄,到我们身上,留着我们的命便是仁慈了,你担心她做什么!” 大皇子凝着五皇子,死死握拳,片刻,身子一垮,坐下,闷闷道:“她到底是皇祖母。” 五皇子无语的看着大皇子,“皇兄就是太过仁慈,你惦记她生死,也不想想,玉妃娘娘当年是怎么没的。” 五皇子一提玉妃,大皇子的脸,又白一层。 玉妃是大皇子的生母,当年 想起当年往事,大皇子掩不住满面哀恸。 五皇子隔着桌子拍拍他的肩头,“皇兄,我的母妃,一样是被她害死的,我和皇兄说实话,得知她和长公主被下了母子蛊,我已经将毒药给了看守长公主的内侍。” 方才御书房前假摔一脚,他随手递出的,便是毒药。 大皇子震愕看向五皇子,“你放肆!那可是皇祖母,是长辈,她纵然再多的不是,也轮不到……” 五皇子认真的回视,“皇兄要去告发我吗?” 大皇子嘴皮颤抖,死死盯着五皇子,片刻,身子犹如泄气般一垮,“你明明知道,我把你当同胞亲弟弟。” 五皇子眼底一暖,握住大皇子的手,“皇兄,我们母妃的仇,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可……”大皇子欲言又止,“罢了,罢了,都是命,这都是命啊!” 语落,大皇子猛地想起暂时留在他府中的窦嬷嬷和陆康窦二奶奶,朝五皇子道:“既是如此,那窦嬷嬷她们……” 五皇子眼底闪着算计的笑,“窦嬷嬷她们,要在太后死后再发挥作用,那才有意义呢!” 说着,五皇子看向大皇子,“今儿真要多谢皇兄,若非皇兄提醒,我差点就把人带进宫,要真是带进去了,今日既是杜淮中又是苗疆密道的,窦嬷嬷她们的存在,反倒没太大意义了。” 今日,五皇子原本是要带着窦嬷嬷进宫,抢在容恒之前立功的。 是半路偶遇大皇子,大皇子无意一句话,提醒了他,容恒已经被镇国公党视作眼中钉,他又何必再去凭白招惹麻烦! 是啊,何必呢! 容恒去吸引镇国公党的注意力,他只暗中利用窦嬷嬷对付太后便是! 第二百六十三章 商议 太后活着对付太后,可比太后死了再对付太后,难的多。 对付一个死人,让她死无葬身之地,死后不得安宁,被万里鞭尸,那才是真正给他母妃报仇了。 太后,你等着! 大皇子觑着五皇子的神色,憨厚一笑,“我也没提醒你什么,还是你心思通透,想的周全。” 兄弟俩说着话,不觉日头偏西,五皇子离开。 走的时候,五皇子玩笑道:“皇兄晚上可早些睡,免得宫里传出丧钟你还没睡醒。” 大皇子笑不出来,瞪了他一眼。 五皇子笑嘻嘻转身离开。 待他走远,大皇子面上原本憨厚老实的神色,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噬人心骨的阴戾。 大皇子的随从立在一侧,“殿下,真的要让太后死吗?” 大皇子冷声道:“她是该死,不过,还不是时候。” “奴才知道怎么做了。”随从当即领命,转身离开。 大皇子坐在暮色笼罩的花园中,阴郁的脸色,宛若凉如水的暮色。 杜淮中还活着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京都大街小巷。 原本还瞧热闹的朝臣,眼看皇上下令将忠勇伯府查封,又抓走了忠勇伯,那些镇国公党就不淡定了。 杜淮中一进宫,皇上就抓了忠勇伯。 难道是当年威远军全军覆没的事,和忠勇伯有关? 镇国公党刚刚不淡定,外面又有新的消息传出。 威远军全军覆没,是因为忠勇伯和长公主联手,在军粮里下了毒药。 这消息一出,举国哗然。 老百姓义愤填膺,纷纷开始积攒臭鸡蛋和烂菜叶,专等忠勇伯和长公主被论罪的时候派上用场。 朝阳街的大妈,甚至还自发组织了啦啦队,要每天定时定点去街上游行声讨。 而镇国公党,因着镇国公被圈禁,四皇子被禁足,大家齐聚礼部尚书家。 礼部尚书看着底下坐着的一圈人,心里恨恨,现在想起咱们是一党的了。 当时苏清敲诈我银子的时候呢! 还有,为什么没有人提前告诉他,他闺女被苏清给调戏了! 要是早知道她被苏清调戏,失了名声,打死他也不会花那么多银子救她。 救回来做什么,丢人现眼?! 礼部尚书黑着脸,坐在主位。 底下朝臣你一言我一语,朝礼部尚书讨主意。 “忠勇伯绝无胆子去害威远老将军,更何况,他还是威远老将军的关门徒弟。” “忠勇伯背后的人,该不会是镇国公吧。” 这话说的大胆,可大家的确都这么想,毕竟当年威远军灭亡之后不久,忠勇伯就成了镇国公党。 “要真是如此,那我们该怎么办?” …… 礼部尚书无力翻个白眼,没好气道:“现在知道问我怎么办了,当时在长公主府邸,你们这么多人,怎么没拦住杜淮中,要是当时就拦住他,不就没这些事了。” 朝臣…… 说的轻巧,苏清在那儿呢,谁敢拦! 当时谁要是敢拦,保准苏清一鞭子抽的你娘都不认识你! 有个朝臣便道:“我们也不知道他能说出这么惊天动地的事啊!” 礼部尚书道:“不知道,不知道,你知道什么!” 礼部尚书心里憋着火,这话说的便很冲。 那朝臣一听,当即火了。 “你冲我们发什么脾气!莫非是因为九王妃和你要银子,我们没有帮着你说话,你才恼羞成怒?” 被人一句话戳中痛点,礼部尚书脸色青白里泛着红。 那人一看礼部尚书这样子,知道自己是说对了,冷哼道:“说句良心话,救命的药,人家要多少钱都是天经地义,人家又不欠你的,凭什么白给你。” 礼部尚书…… “你到底和谁一伙的!”礼部尚书怒了。 那人也怒了,“我只是说实话而已!一万两银子,救自己女儿一条命,难道不值?” “这是什么实话,我看,你就是被苏清收买了。”礼部尚书一拍桌子,愤然而起。 “你才被苏清收买了,你全家都被苏清收买了!”那人跟着愤然起身,拂袖欲要离开。 众人…… 好好商量个事,闹成这样,还商议不商议了! 大理寺卿一咳,站起身来,拉住那个要离开的大臣,打圆场。 “好了好了,都少说一句,眼下当务之急,是赶紧想个法子,把消息给国公爷递进去,究竟如何做,咱们还听国公爷的。” 有人跟着附议,“就是,情况到底如何,咱们还没有摸清,倒是内讧了,要不得,要不得。” 为了避免礼部尚书和那人再吵起来,大理寺卿立刻接了话音。 “大理寺负责查封长公主府,可府邸上下我搜了个遍,竟是几乎没有什么金银值钱的东西,连银票都一张没有,这太奇怪了。”大理寺卿一脸纳罕。 长公主明明富得流油啊。 他还以为,趁此机会,能狠捞一笔呢! 查封长公主府,造册八分,他留两分。 众人…… 不由得,眼前浮现出那个被平阳军抬走的麻袋。 呃…… 有个官员便道:“当时,长公主给九王妃下了蛊虫,为了逼长公主交出解药,九王妃曾关上门严刑逼供。” 另一个官员接话,道:“对,对,后来门再打开,九王妃跟前那个福星拖了一个大麻袋出来,说里面装的是解药,让平阳军运回九殿下府邸了。” “当时,长公主说,那里面装的不是解药,是她的金银细软。” 大理寺卿一听,急了。 他一点好处没捞着,让苏清全搬自己家去了? “那你们当时怎么不拦住!”大理寺卿道。 众人…… 一是没想到里面竟然真的装了金银细软,二是就算想到了也不敢拦啊。 大理寺卿呔的一声叹气,捏拳一脸肉疼的在桌上一砸,“你们也不想想,除非是苏清自己带去的麻袋,不然,长公主的卧房,怎么会有麻袋!” 众人…… 有道理! 可…… “大人,这件事,还是如实回禀陛下吧,陛下定能让她吐出。”有人道。 大理寺卿横了他一眼。 “当时若是拦下检查,陛下定能让她将财物留下,可现在还怎么吐,人家一口咬定,里面装的就是药瓶,不是金银细软,你们如何,难道当时不是从你们眼皮子底下抬走的?陛下要问,你们如何答?” 众人…… 气氛,瞬间就有些凝固了。 沉默了须臾,有个官员道:“所以,杜淮中的事,要怎么通知国公爷。” 第二百六十四章 表白 商议了半天,总算是说到正题上。 大理寺卿一叹,朝礼部尚书看过去,“你如何想?” 礼部尚书摇头。 大理寺卿便道:“我倒是有个想法,朝阳街的那帮大妈们不是要组织游行吗,争取把她们的路线修改成路经国公爷家门口。” 这个主意…… 几个大臣不禁颔首点头。 朝阳街的大妈是京都出了名的大妈。 她们出马,一个顶俩。 游行起来,嗓门非常大,气势非常壮观,她们在外面一声讨,里面的人立刻就能听到声音。 礼部尚书一拍桌子,“好,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说完,指了一个官员,“由你负责。” “好。”那官员应了。 这边,总算是商量出个可行方案。 而此时,平阳侯府。 王氏立在窗前,看着外面夜幕里的灿烂星河。 身侧,婢女含笑道:“夫人,咱们埋伏在长公主府邸的人,都没有派上用场,谁能想到,长公主跟前那个跟了她几十年的人,竟是被小姐收买了。” 在那婢女的里应外合之下,平阳军神速控制了长公主府邸。 当时,他们这些人就埋伏在暗处,看到平阳军将长公主府邸那些暗卫死士弓弩手什么的,飞速全部拿下,简直惊呆了。 他们还潜伏呢,苏清直接明伏。 几乎不费吹灰之力,苏清就逼得长公主显出真面目。 作为娘亲,骄傲啊。 王氏由衷的一叹,笑道:“清儿不愧是清儿。” 婢女便笑,“秦公子还说,担心长公主出其不意的用毒,小姐没有时间服下解药,谁能想到,小姐就当着大家的面,把解药吃了。” 想到当时的场景,婢女忍俊不禁,低声吃吃笑了几声。 王氏眼底眉梢也挂着笑。 做父母的,最欣慰不过子女能游刃有余的独当一面。 笑过,婢女神色微重,“更没想到,居然还有意外收获,杜淮中竟然还活着。” 提起杜淮中,王氏眼底的笑骤然散去,凉意层层涌上。 杜淮中的意外出现,的确让她大吃一惊。 当年,威远军几乎全军阵亡,谁能想到,堂堂参将杜淮中,竟然活着从长公主的密道走出。 那可是消失了十六年的人啊。 得知杜淮中生还的消息,她震惊之下,切切不安。 如果杜淮中与长公主沆瀣一气,那当年之事想要重见天日,便难上加难。 毕竟,杜淮中算是见证人。 没想到,杜淮中进宫,皇上便下令抓了忠勇伯,并直接查封了府邸,将府中家眷全部打入刑部大牢,可见盛怒。 这倒是让王氏颇为意外。 想当年,杜淮中和长公主的恩爱,那是京都出名的模范夫妻。 深吸一口气,王氏仰头,看着窗外天幕上闪烁的繁星。 是您的在天之灵在保佑我们吧,不然,怎么会这般顺利。 静默片刻,婢女道:“夫人,接下来,怎么办?” 王氏微微阖目,“长公主算是彻底倒了,这只是个开始,当年的事,长公主不过是他们的一个挡箭牌罢了,藏在挡箭牌后面的镇国公和云王府,才是真正的毒蛇毒蝎。” 顿了一瞬,王氏道:“云王府那边,有消息了吗?” 婢女道:“已经动身了,应该不久便能入京。” 王氏颔首,半阖双目,静静的立在那,眼底,阴云翻滚。 “想办法,我要见一见杜淮中。”片刻,王氏忽然开口。 “是。” 应下,婢女担忧道:“夫人,云王府的人来了,真的要让小姐见吗?” 王氏眼底神色,突然就凛冽起来,几乎是咬牙切齿,“见,她必须见!” “可……” 王氏一脸果决,“这是她必须要经历了,经历了,以后的人生才能平坦,才能无所畏惧,不然,她这一生,都要有个被人钳制的软肋。” 婢女一叹气,“奴婢是怕小姐熬不过。” 王氏咬唇,沉默一瞬,只一瞬,再开口,嗓音便暗哑如同被灼伤嗓子的老妇,“我也怕,可怕也得坚持,不然,便是害了她。” 她和苏掣活着,尚不能护她十分周全。 若是苏清体内的蛊物不根除,一旦她和苏掣有个意外,或者让什么人钻了空子,那才是真正害了苏清。 一叹,王氏嘴角勉强扯出一缕笑,“何况,现在有恒儿在,那孩子,应该护得住清儿。” 被王氏提起的恒儿,正夹起一筷子羊蝎子的骨髓油,送到苏清嘴里,“好吃吗?” 苏清蒙着眼睛,一嘴油花,“好吃,你调的开胃露,今天苹果味很浓啊。” 容恒…… 当然浓了,他吃了十个苹果! 十个! 能不浓嘛! 不过,能亲媳妇一口,莫说吃十个苹果,让他吃十棵苹果树,他也甘之如饴。 一顿晚饭,吃了足足半个时辰,一共亲了四十二次。 很满足。 搁下筷子,解了苏清眼上的白缎,容恒笑道:“早知道,你一诈就把长公主诈的原形毕露,我还费什么劲查证据啊。” 苏清笑得得意,“我厉害吧。” 容恒宠溺笑道:“厉害。” “那是,我告诉你,娶了我,你只赚不赔。”仰头喝下手边剩下的半盏烧刀子,苏清大咧咧的笑。 容恒心头仿若被绸缎拂过,很暖,又有些痒。 “所以,我反悔了。”容恒一脸认真的看着苏清,眼底柔情满满。 苏清一时有点蒙,皱眉,“反悔什么?” 容恒笑道:“之前,我答应你,我的毒素被解除,咱们就一拍两散各自生欢,现在,我后悔了,我不一拍两散了,我要和你长长久久的过下去,我不想各自生欢,我想和你生欢。” 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容恒一股脑说道。 说完,他自己都震惊了。 没有提前准备啊,怎么就说出来了! 苏清…… 她酒喝多了? 怎么觉得这家伙又在表白啊。 这土味儿情话说的,还真有点闰土本土的意思啊。 闪着亮晶晶的眼睛,苏清看着容恒,一脸不解,“为什么?” 刚刚表白,说的浑然不觉出口成章。 忽的意识到自己在表白,容恒顿时紧张的喘不过气。 第二百六十六章 检讨(求月票) 胸口宛若堵了一团发胀发沉的吸水海绵,苏清难受的要死,眼眶又酸又胀,从科学的角度来看,她想哭。 抱着被子在床上翻来滚去几圈,嚯的一屁股坐起来。 原主曾经在大佛寺后山埋了个匣子。 原主说,不出阁,就不把匣子挖出来。 当初圣旨赐婚,她去找过那个匣子,可惜没找到。 想到这些,苏清翻身下床,一脚蹬开大门,嚯嚯朝外走。 容恒正宛若一个死人一般瘫在椅子上,一脸伤感。 原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准备,苏清就算不同意,他大不了继续他的漫漫追妻路。 可现在,苏清真的没同意。 他心里,好难受啊。 像是有人用绳子在勒他的心,死命的疼。 正喘不过气,里屋的门被苏清一脚踢开,苏清走出的一瞬,容恒嗖的就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双目直直看向苏清。 眼见苏清看都不看他一眼,抬脚就朝外走,容恒跟上去,“你做什么去?” 听到容恒的声音,苏清心里越发难受的厉害,没理他,只加快了步伐。 容恒追上去。 苏清步子一顿,回头看容恒,回头回的猛,俩人差点撞上。 容恒一脸关心,抬手去摸苏清额头,“没撞到你吧?” 苏清撇身一躲,冷脸道:“不许跟着我。” 容恒抬起的手一僵,苦笑道:“大晚上的,你去哪,我陪你。” 苏清凉凉瞥了容恒一眼,“我会怕?” 容恒…… 你是不怕,我怕! 双手一摊,容恒几乎央求道:“就算你不接受我,可,我们做朋友还是可以的吧。” 苏清朝后退了一步,“能不能做朋友,明天一早我告诉你。但是,现在你不许跟着我。” 这话说的,就跟给十万大军下命令似得。 说话间,两人的声音惊动了已经睡下的福星和长青。 睡眼朦胧,福星僵尸走一样行到苏清跟前,“主子,怎么了?” 长青立在容恒背后,打了个哈欠。 大晚上的,他家殿下怎么又惹着王妃了。 真是让人不省心啊。 苏清朝福星道:“没事,忽然想起有军务没有处理完,我去趟军营。” “哦,那小的陪您一起去。” 容恒一把拉住苏清,“别闹了,大半夜的处理什么军务。” 苏清瞪了容恒一眼,“我就是有军务处理,杨子令今儿一早派人送来的密信,我还没有处理呢。” 苏清一提杨子令,容恒的心,顿时宛若被刀子狠狠戳了一下。 杨子令。 果然是杨子令。 这一瞬,容恒险些踉跄跌倒。 夜里天黑,谁也没注意他脸色有多白。 “你若是不想见我,我去书房,你回去好好睡,好吗?” 克制着声音里的颤抖,说完,容恒抬脚朝外走。 苏清瞧着容恒的背影,一咬牙。 谁说不想见你了! 心思一起,又狠狠瞪了容恒的背影一眼,哼,自作多情! 长青原本睡意朦胧,眼见他家殿下已经要走到大门口了,顿时惊得睡意全无。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他家殿下竟然连正房也不能睡了,居然要去睡书房。 担忧的看了苏清一眼,长青拔脚去追容恒。 他们主仆俩一走,福星问苏清,“主子,还去吗?” 苏清犹豫一下,“去,去大佛寺后山。” 福星…… “啊?那主子稍等,小的去抱鸭鸭,它也好久没回去看看了。” 说完,福星转头一阵风冲回屋去,不过眨眼,抱着鸭鸭重新回到苏清身边。 苏清…… 有气无力,抬脚朝外走。 书房的屋顶上,容恒看着苏清和福星策马离开府邸,心疼的浑身一个哆嗦,差点从屋顶滚下去。 长青一把扶住他,担忧道:“殿下,出什么事了?晚上吃饭那会,不是还好好的?” 容恒喘出一个颤抖的气息,“我和她,怕是连朋友也没得做了。” 长青一愣,骤然满面凝重,“到底怎么了?” 容恒苦笑,在屋顶坐下,“我和她说了我的心思。” 长青…… 同情又担忧的看着容恒,“王妃拒绝了?” 容恒仰头看着满天繁星,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长青挨着容恒坐下,道:“殿下,奴才觉得,凡事,不到最后一步,都不能轻易放弃。” “她心里,装着的,是杨子令。”容恒满面痛苦。 “王妃亲口说的?” 容恒摇头,“她没说,可这不是明摆着的嘛。” 长青…… 是他变笨了? “怎么就明摆着了?” “我才和她表白,她就要去处理杨子令的密信,哪有这么巧的事,她若不是心里装着杨子令,就算要找借口,也不会张口就说出杨子令的名字。”容恒说的都要哭了。 长青…… “您就是因为这个,觉得王妃心里装着的人是杨子令?” “难道不是吗?” 长青一拍大腿,笃定道:“当然不是!” 容恒苦笑,“你不用安慰我。就算她心里没有我,装的是杨子令,不到最后一刻,我也不会放弃她的,你不必劝我。” 长青…… 得,这次,真不用他劝了。 可他真心觉得,王妃去军营和杨子令没有什么关系。 默默叹了口气,长青陪容恒仰头一起看星星。 “我虽是个皇子,可除了这皇子这个身份以外,我怕是半点比不上杨子令。”沉默了许久,容恒苦声开口。 “殿下,别这么说,那个杨子令……”长青心里跟着有点发堵,忙劝。 容恒摇头。 “杨子令能征善战,能在军中另得苏清青眼,必定有他常人不能及之处,可我……”嘴角带着浓郁的苦笑,“不过一个常年抱病的皇子。” “您的病已经好了!”长青心疼的不行,“再说,您这病,也是迫不得已。” 容恒脸上的苦意越发的浓。 “你看,我连自保都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我拿什么和杨子令比。”长长一叹,容恒干脆直接躺在屋顶。 瞧着容恒满面满眼的痛苦,长青心里难受的喘不过气。 “殿下,别这么说,您也有您的长处。” “我有什么长处?” “您一颗真心对王妃。” “一颗真心……她那么好,谁爱上她,都会捧出一颗真心的。”半阖双目,容恒低声喃喃。 长青听着,不知该如何劝。 第二百六十七章 匣子 就在长青绞尽脑汁挖空心思的想着如何劝容恒的时候。 容恒蹭的坐直起来。 “也许我这辈子没有机会做到能征善战,但我未必就输了杨子令!”狠狠一捏拳,眼底带着倏忽涌现的坚毅。 长青吁的松下一口气,“殿下,您能想通就好,本来就是嘛,人各有不同,干嘛都要样样比人强,您有您的长处,他有他的短处。” 容恒没理长青,起身飞下书房,打开机关进了密室。 密室里的书架上,堆满宗卷。 这些年,容恒虽抱病不参与任何朝政,但朝堂之事,不论内外,他这书房密室里,也算是收藏的齐全,不曾落下一件。 他要拿下那个位置! 一摞宗卷中,容恒挑选了角落里的一份。 宗卷封皮上,赫然写着,真定县衙。 五皇子今天之所以没有带着窦嬷嬷她们一起进宫,就是因为大皇子从中参合。 皇长兄,憨厚老实是吗? 这趟水,既是下了,就没有能够独善其身。 大佛寺后山。 苏清吭哧吭哧的刨树坑。 终于就在她胳膊都要断了的时候,在一棵被雷劈的焦黑的树旁,刨出了那个匣子。 借着月色,福星皱眉看着那棵树,“小的瞧着,怎么那么眼熟呢。” 苏清一面抱出匣子,一面抬眼看了树一眼。 只一眼,顿时想起那日在大佛寺后山的偶遇。 福星说,容恒对着一棵树做了不可描述之事。 当时看容恒,只觉他是个一身病的二傻子,可如今回想起来,却觉那日透过头顶层层密叶落下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他真的很好看。 半阖眼,苏清心头一悸,深吸了口气。 再睁眼,不再看那棵树半眼,只将匣子上的土掸掉,打开匣子。 不过是个寻常的木匣子,匣子里装的满满当当的。 有破损的笛子,对弈的围棋,残缺不齐的书,还有……一只破鞋? 苏清眼角一抽,看向那只破了洞的鞋。 是只男鞋。 原主在匣子里藏一只鞋埋了做什么! 一一翻出这些物件,匣子底部,赫然是一封信,没有封皮,只一张宣纸折叠整齐放在那。 苏清捡起信纸,抖开,借着月色,落目去看。 信是原主自己的写的,那个字迹,苏清一眼就认得出。 当初穿越来,为了不被旁人看穿她是个穿越货,专门研究原主的字迹研究了许久。 看着信,苏清不淡定了。 信很长。 大概意思就是,原主励志要成为一个手握兵权举世无双的大将军,然后带着兵权,嫁给容恒,成为容恒的靠山和保护伞,护他登基。 苏清…… 靠!你有病啊! 你都手握兵权举世无双了,怎么还惦记着嫁人啊。 自己逍遥自在不好吗? 嫁给容恒,护他登基,然后他三宫六院,你独守空房? 你手握兵权,你以为你嫁给他,他就不忌惮你的兵权,到时候,随便联合哪个小贱人,就能给你定个罪,然后把你打入冷宫收回兵权。 看着那封信,苏清一脸怒气。 福星…… “主子,您气什么呀?这信是您当初自己写,那时候您才十岁,懂什么呀。” 苏清无力叹气。 这信,要是真是她自己写的,就好了。 六年前自己写的,六年后自己再反悔,反正是自己和自己反悔。 可现在能一样吗? 六年前,是原主写的,现在,是她反悔。 她不仅占了原主的身子,还要剥夺原主心头对白月光的爱慕,要是容恒不爱原主也就算了,偏偏容恒现在很爱原主。 原主要是在,怕早就扑到容恒怀里,俩人滚床单去了。 哎…… 捏着信,靠在那棵焦黑的树上,苏清默默发呆。 怎么办! 福星蹲身,翻腾着匣子里的东西,兀自嘀咕,“主子,您说当年您怎么那么傻,连九殿下穿过的破鞋您都要收藏。” 苏清…… 那时候原主才十岁,十岁的娃子,就这么早熟了吗? 她能不能这样想,当时原主只是一时冲动,毕竟,小孩家家的知道什么是爱情! 头抵靠在树干上,苏清惆怅的五官都要扭曲了,“当年在大佛寺,我真的很爱他吗?” 福星点点头,“当年他不曾告别突然离开,您哭了好久呢,非说他是被人害死了,拼了命要给他报仇。” “那后来呢?” “哪有什么后来呀,他们刚离开不足一天,夫人和侯爷来大佛寺上香,就遇上咱们,就把咱们接回去了,回去不过半天,咱俩就被扔军营里了。” 苏清…… 这么巧? 她虽然带着原主的记忆,可那些记忆,有的清晰有的模糊。 准确的说,清晰的,都是仇恨。 余下的,都很模糊。 比如,原主对容恒的切切爱意,在她这里,就模糊的几乎不存在。 不过,现在福星提起,苏清忽的想明白一件事。 原主有个小本子,小本子上有这样一句话:等我凯旋归来,与你共奏《青鸟》。 这是原主十三岁的时候写的。 写下这一句话,原主就去冲锋陷阵了,结果,背后中箭奄奄一息之际,她来了。 …… 密密叠叠的树叶剪碎了皎皎月光,洒落下来,笼罩了苏清满身无奈和惆怅。 怎么办! 原主爱容恒,容恒爱原主。 她不要脸的挡在两人中间。 这算什么! 幽幽叹了口气,苏清起身,“走吧。” 主仆俩离开后山,直奔军营。 浑然不觉身后不远处,尾随着一个影子,在她们进了军营之后,那影子驻足片刻,改道直奔京都。 一夜折腾,不知不觉,晨光熹微。 看了半宿的宗卷,容恒顶着微黑的眼圈,从密室出来。 才走出,暗卫走进书房。 容恒顿时心头一紧,朝暗卫看过去,“怎么才回来?出事了?” 苏清半夜策马离开,他到底是不放心,派了暗卫跟着保护,以防万一。 暗卫回禀,“殿下,王妃并未直接去军营,而是先去了大佛寺的后山,在后山待到快天亮才又去的军营,平安无事。” 大佛寺的后山? 容恒微微蹙眉。 须臾,揉着眉心松了口气,朝长青道:“去厨房吧。” 长青…… 第二百六十八章 补齐 粘稠糯香的皮蛋瘦肉粥,配了七八种苏清爱吃的爽口小菜并三笼小笼包,一起装入食盒。 长青将食盒交给薛天,“这是殿下给王妃准备的早饭,你派个人送去。” 薛天…… 狐疑接过食盒,薛天道:“他干嘛不自己送去?” 反正天天也是游手好闲! 薛天没有说出的这句话,长青福至心灵的懂了。 长青懂了,立在长青不远后的容恒,也看懂了。 狠狠吸了口气,容恒别过头朝另一方走去。 长青心疼的追上去,“殿下,别理他们这些军中粗人。” 容恒扯嘴,“是事实。” 长青急了,“怎么就是事实了,哪是事实啊,您明明……” 密室里那满满当当的宗卷,要真是游手好闲,准备那玩意儿干嘛! 还有…… 长青正说,一个小內侍被府中下人引着过来,一眼看到容恒,小內侍立刻急奔过来,“殿下。” 长青立刻住了嘴。 容恒眉心微动,“怎么了?” 小內侍道:“陛下让您即刻进宫。” “出什么事了?” 这个时候才刚下朝,父皇叫他进宫做什么。 小內侍左右环顾一瞬,压着声音道:“长公主今儿一早薨逝了。” 容恒狠狠一愣,眼底骤然涌起寒意。 死了? 这么快就死了?福公公审出有用的了吗? 谁下的手。 镇国公一党,还是…… “那太后呢?” 小內侍轻轻摇头,“太后娘娘无事。” 容恒心头涌起狐疑。 不是母子蛊吗? 御书房里,容恒进去的时候,大理寺卿,刑部尚书都在,皇上阴黑着脸,坐在书案后。 “父皇。”容恒行了个礼,与刑部尚书并肩而立。 皇上吸了口气,咬着压根扫了一眼面前三个人,道:“从今儿起,长公主的案子,由恒儿和刑部并查。” 刑部尚书立刻领命。 容恒心头疑惑一瞬,跟着领命。 怎么就让他查了。 疑惑一起,转瞬恍然。 长公主死了,口供等于断了,而他又是这个案子最一开始的调查者,没有人比他知道的更明白了。 想明白了,容恒便坦然立在那。 皇上朝容恒道:“苏清之前奉命查镯子一案,从今儿起,你也一并接过来。” 容恒点头,“是。” 皇上捏拳咬牙,“务必给朕查清楚,她与苗疆之间的所有联系!” “是。” 领命之余,容恒心头微动。 为什么父皇的关注点,不是威远军到底被谁毒害,而是那些苗疆人呢? 父皇一贯英明,这一次,怎么有点诡异。 容恒语落,皇上一摆手,“你们下去吧,案子有任何进展,立刻向朕回禀。” 说罢,转头朝福公公道:“把你审出的东西,给他。” 福公公应了,立刻将一叠口供交给容恒。 带着口供,容恒和刑部尚书离开。 他们前脚一走,皇上看向大理寺卿,指着桌上的册子,道:“她拿的是大夏朝最好的封地,她的府中,你竟是什么都没有查封出来?” 这册子上,除了登记了些花瓶摆件之外,竟是一件金银首饰没有,一张银票没有! 怎么可能! 大理寺卿一头大汗,朝皇上道:“陛下明鉴,臣真的里里外外都翻了,什么也没有查到。” 说着,大理寺卿觑了一眼皇上阴黑的脸色,低声道:“听朝臣们说,昨日,九王妃从长公主府邸运回一只装的满满当当的麻袋。” 皇上顿时瞪眼,“你什么意思,你是想说,苏清当着一众朝臣的面,打劫了她府中的金银财物?放肆!” 吓得大理寺卿脖子一缩,“臣不敢!” 皇上阴冷道:“不敢?你以为朕不知道,每次查封府邸,你们这些主审官,都要雁过拔毛,肉过留油。” 大理寺卿膝盖一软,扑通就跪下了,“臣不敢,陛下明察,臣当真没有贪墨分毫。” 天地良心,他就是想贪,也得有的让他贪啊。 苏清一麻袋装走了几乎所有值钱的东西。 剩下的,最值钱的就是那些古画古玩收藏品。 虽说收藏品也值钱,可这种东西,哪能和金银细软比。 皇上沉着脸,看着大理寺卿,“她府中有多富足,朕一清二楚,你既是负责查封,就给朕老老实实的查!” 大理寺卿…… 什么意思? 难道让他把空额补上? 这么一想,大理寺卿惊愕抬头看向皇上,“陛下,长公主府邸,当真什么也没有,当时,九王妃运走麻袋,好多朝臣都看着呢,大家都说,印出来的轮廓像是元宝之类的。” 皇上气息一沉,“看出来,当时为何不拦?” 大理寺卿…… 他也知道,这话说出来,皇上也不信。 可不信也得说啊,总不能苏清运走了银子,余下的空缺他给补啊。 这叫什么事! 鼓足勇气,大理寺卿道:“九王妃面前,他们许是不敢造次。” 皇上愤怒一拍桌子,“苏清面前,他们不敢造次,朕的面前,你就敢造次?谁给你的胆子?” 大理寺卿吓得差点尿了。 皇上多一眼不看他,“忠勇伯府,搜出现银二十万两,金银珠玉首饰无数,长公主府邸,难道还不如忠勇伯府?” 大理寺卿…… “朕限你三天时间,你若是查不出,等着朕查你吧!” 说完,皇上起身,拂袖离开。 大理寺卿脸色灰白,瘫坐在地上。 二十万两雪花银,无数金银首饰…… 这个锅,凭什么让他来背! 头重脚轻从御书房出来,大理寺卿跌跌撞撞一路回府。 回府之后,一声令下,“将你们的私房钱和手中所有首饰,全部交上来。” 砸锅卖铁,也得把这窟窿堵上。 就当破财免灾了。 留着青山在,不怕金银散! 大理寺卿府邸,顿时一片哀嚎。 大理寺卿夫人一脸惆怅,“大人,这事不对啊,就算九王妃装走了一麻袋钱财,可二十万两银子,那得多少啊,一个麻袋够装?” 大理寺卿捏着拳,一脸铁青,“谁知道长公主是不是缺心眼,把银子都兑换成银票了。” 这厢,大理寺卿府邸鸡飞狗跳人仰马翻。 那厢,镇国公府外,朝阳街的大妈们,已经全副武装开始游行。 第二百六十九章 小鸡 “还我威远军!” “告慰英灵!” “杀了卖国贼!” “卖国贼不得好死!” …… 大妈们群情亢奋,挥舞着自制的小旗子,举着拳头,一路呐喊。 喊到兴奋之处,便有人从胳膊腕上垮着的篮子里取出臭鸡蛋,扔出去。 她们游行的地方,被一众镇国公党特意安排了,在镇国公府附近,并无人阻拦。 没人阻拦的结果就是,无数臭鸡蛋,直接扔到镇国公府里去。 镇国公府。 外面的声音一传进来,镇国公的小厮拔脚就朝书房跑。 “大人,不好了。” 跌跌撞撞奔进去,镇国公正在写字静心,面上挂着恬淡的安详被扰,不悦道:“莽莽撞撞,成何体统!” 自从他的心腹小厮被皇上杖毙,新换上来的,虽然也跟了他多年,可总是不如之前那个好用。 心里烦躁,镇国公将手头的笔一甩,“出什么事了?” 小厮吞了口口水,压着声音道:“大人,外面朝阳街的大妈们在游行,听声音,好像是陛下将忠勇伯给抓了,忠勇伯府上下被打入刑部大牢,府邸也给查封了。” 镇国公嚯的眼皮一抖,“什么?” 脸色倏忽沉了下来。 小厮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听外面大妈们的声音,好像是当年威远军的人,死了又活了……” 听到这一句,镇国公铁青的脸狠狠一颤,心头跟着就是一抖,冷汗骤然袭遍全身。 一股不好的预感犹如浪潮,劈头盖脸砸来。 来不及多思,抬腿就朝外走,“你从哪听到的声音?” 小厮忙跟上,“就在东面的墙根那。” 东面墙根下。 镇国公刚刚抵达,外面一只鸡蛋,嗖的飞了进来,要巧不巧,鸡蛋正中红心,落到镇国公头顶。 这只鸡蛋,不知道是主人精挑细选还是不慎拿错,是一只抱窝的鸡蛋。 鸡蛋落到镇国公头顶的一瞬,蛋壳破裂。 一只嗷嗷待孵的小鸡,一抖脑袋,从蛋壳里钻了出来,一脸稀奇的立在镇国公头顶,环顾四周。 然而,镇国公一心关心外面大妈们到底在说什么,只觉得头顶被砸了一下有点疼,没有蛋黄蛋清流下来,他也就没多想。 一时间,镇国公立在墙根下,铁青着脸竖耳倾听。 他头顶,一只刚出壳的小鸡,迎风而立。 心腹小厮…… 颤抖着嘴角,瑟瑟望着那只鸡,惴惴不安,却又不敢提醒什么。 心里默哀。 他家国公爷怎么和鸡这么有缘。 外面的声音很大,几乎不用屏气凝神就能听得清清楚楚。 驻足半刻钟,镇国公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苏清参加长公主举办的赏花宴,从长公主府邸找到了原本已经死了十六年的杜淮中。 杜淮中进宫,皇上抓了忠勇伯。 听到这些,镇国公气的一拳打到墙上,“那个蠢货,我不是让她什么也不要做吗!” 愤怒的咬牙切齿,恨不得一把掐死长公主。 “这下好了,她自己惹一身骚不说,还把当年的旧事牵出来。”越说越气,镇国公捏起的拳头又砸了墙几下。 打的拳头都血肉模糊了,依旧不解恨。 “一早就让她杀了杜淮中,她就是不肯,现在好了!等死吧都!”气急之下,镇国公睚眦目裂。 他气的一颤一颤的,他头上的小雏鸡就跟着一抖一抖的。 心腹小厮…… 这画面,实在诡异啊。 他该怎么办? 提醒吗?还是不提醒。 撒完怒气,镇国公朝心腹小厮道:“去,统计一下,府中还有多少人身上有疹子。” 心腹小厮立刻道:“大人,今儿一早奴才才统计了,一共还有四个人,一个是三少爷,余下三个都是厨房那边的。” 镇国公紧捏的拳头一松,眼底泛着阴毒的波涛,“都杀了。” 头顶上的小鸡仿佛感受到了镇国公浑身散发出的杀气,瑟瑟一抖。 心腹小厮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那只鸡,领命,“是。” 就在他语落一瞬,那只鸡不知道是刚刚出生不太适应这个世界还是被镇国公吓得。 “叽~”一股,有点拉稀。 眼睁睁看着还带着热气的稀汤鸡屎顺着镇国公的头顶的头发滑下他的左侧耳边,小厮狠狠一个激灵。 “大人,三少爷……” 感受到小厮的颤抖,镇国公只以为他是因着三少爷的身份,沉声道:“杀了,不然,整个镇国公府都要保不住。” 当年的事若是被闹出来,他必死无疑。 小厮领命,不安的看了那只鸡一眼,转头就走。 太可怕了。 心腹小厮离开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三少爷的生母,三姨娘便嚎哭的奔到镇国公面前。 “大人给三少爷……” 三姨娘原本是痛彻心扉肝肠寸断,进门一眼看到镇国公头顶蹲着的一只皱皱巴巴的小鸡,顿时…… 难道大人已经知道三少爷死了,伤心的失心疯了? 不然,为什么在头顶放一只鸡。 目光颤抖,三姨娘震愕间,忘了悲恸,没想到,大人这么看重她的儿子。 镇国公没理会这些,他此刻满心盘算的都是出去之后,如何善后。 真是要被长公主那头蠢驴气死了。 让她不要插手不要插手,偏偏不听,现在好了。 害的他为了提前被解禁,还得损一个儿子。 深吸一口气,镇国公朝三姨娘道:“浩儿没了,我也难过,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说完,怕三姨娘纠缠,镇国公跟着就吩咐小厮道:“送她回去,另外告诉夫人,这些日子,府中的血燕全送到三姨娘那里,给她补身子,不许任何人欺负她。” 顿了一下,镇国公又道:“升三姨娘为贵妾。” 小厮立刻领命。 三姨娘…… 镇国公嘴巴一张一合,有声音飘出,她却一个字听不真切。 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镇国公头顶的那只鸡上。 镇国公要真是失心疯了,她该如何是好。 盈盈一福,三姨娘不哭不闹,柔声道:“大人,您也别太难过,妾还能再生。” 镇国公懵了。 啊? 然而,这个时候,镇国公无暇多想这些。 送走三姨娘,镇国公立刻将桌上一叠宣纸拿起,抬脚就朝大门口走去。 第二百七十章 知道 大门打开。 禁军统领转头,一脸恭敬,笑道:“大人。” 只是落目之下,一眼看到镇国公头顶的鸡,顿时眼角一抖。 这…… 镇国公客气道:“劳烦统领大人向陛下回禀一声,府中疫情已经完全解除。” 禁军统领狐疑看了镇国公一眼,随即道:“好,不过,在下官回禀之前,还要劳烦大人在府中等候。” 镇国公笑道:“那是自然。” 语落,镇国公将一叠宣纸递到禁军统领手中,“这个是养病期间,本官为九殿下和太后娘娘抄的祈福经文,劳烦统领大人帮忙,一份给太后娘娘送去,一份给九殿下送去。” 禁军统领扫了一眼,没接,“大人何不等着一会解禁了,亲自送去。” 镇国公笑道:“你有所不知,这手抄祈福经文,焚烧供奉的越早,则越是灵验。” 禁军统领便不再多言,伸手接了宣纸,朝镇国公抱拳一揖,“大人且稍等,下官这就进宫回禀。” “多谢。” 禁军统领一走,镇国公转头回了书房。 心腹小厮狐疑不解道:“大人,禁军统领未必会把经文送到太后娘娘手中,他极有可能直接给了陛下。” 镇国公捋着胡子,“我知道。” “那您还……” “我就是让皇上知道知道我的诚心。” 当初他被圈禁前,闹出三合镇瘟疫的事,他建议皇上直接火烧三合镇。 后来,他还没来得及在皇上面前做挽救工作,就被圈禁了。 皇上心头,一定是怨怒很大。 这经文,不求能化解怨怒,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得多。 这厢,镇国公安心等着被解禁。 那厢,御书房。 福公公替皇上续了一杯茶,心疼的道:“陛下,喝点茶吧,降火的。” 长公主和杜淮中的事一闹出来,皇上心头怒火交加,大腿上一连起了三个火疖子,个个拇指指腹那么大。 福公公亲自调配的降火凉茶,皇上从小喝着。 吁出一口气,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皇上道:“熹贵妃的案子,朕一定给她翻过来。” 徐公公应道:“熹贵妃娘娘在天有灵,一定欣慰。” 皇上沉沉一叹,“可朕不希望她在天有灵,朕只想她活生生的有灵。” 福公公鼻根蓦地一酸,眼眶有点发热。 皇上捏拳,“查出来她到底是怎么死的了吗?” 前一瞬,福公公还在审讯长公主,后一瞬,福公公不过低头喝茶的功夫,长公主就忽的七窍流血暴毙身亡了。 福公公可以确定,当时屋里,只有他和长公主两人,明晃晃的审讯室,绝对藏匿不了第三个人。 御医瞧了,并未中毒,医女仔仔细细的检查了,她身上一个暗器针眼儿都没有。 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 福公公缓缓摇头,“老奴无用。” 皇上沉着脸,“不怪你。” 话题太过沉重,福公公心疼皇上,怕他把自己压垮,便换了话题。 “陛下,您说,长公主府中,当真就没有金银细软吗?” 皇上冷笑,“她贪婪无厌,岂能没有。” “莫非,当真是大理寺卿贪了,胆子也太大了。”福公公觑着皇上的脸色唏嘘。 语落,皇上嘴角果然勾起一缕笑。 福公公心头微松。 能让皇上开怀的,目前,也唯有九王妃了。 “他没那个胆子,长公主府邸的金银细软,都被苏清卷走了。”说及此,皇上忍不住眼角眉梢挂了笑。 这种事,也只有苏清做得出来。 福公公佯做惊讶,“啊?您不是说……” 皇上笑道:“大理寺卿这些年贪墨的还少!朕只是让他吐点出来!” 福公公恍然一笑,“九王妃也太厉害了,当着那么些朝臣的面,都敢下手。” 顿了一下,福公公又道:“陛下,您这也算是偏心了,明知道银子是九王妃拿了,还让大理寺卿补齐,大理寺卿要是知道,怕是要吐血。” 皇上笑道:“朕偏心苏清,偏的朕心里舒坦。” 福公公但笑不语。 只要皇上脸上有笑容就行。 说话间,门外小內侍回禀,“陛下,禁军统领求见。” 皇上冷笑,“朕说什么来着,镇国公坐不住了吧。” 脸上才漾起的笑意,骤然全无。 福公公默默叹了口气。 皇上道:“让他进来。” 禁军统领进门,捧上宣纸,行过礼,道:“陛下,镇国公说,府中瘟疫已经尽除,请求解除圈禁。” 略顿,又道:“这个,是镇国公托卑职带给九殿下和太后娘娘的,说是他手抄的祈福经文,属下怕有什么问题。” 福公公…… 您什么时候说话说得这么直接了。 怕有问题这种话,都能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这是九王妃的风格啊! 皇上扫了一眼桌案上的经文,冷笑,“派个御医过去,查验无碍之后,就解禁吧,这些日子,你辛苦了,放你休假一日。” 没提经文的事。 禁军统领领命,欲言又止。 皇上撩他一眼,“怎么?” 禁军统领吸了口气,一脸神色古怪,“镇国公和臣说话的时候,不知为何,头顶站了一只刚出壳的鸡。” 福公公顿时眼皮一抽。 啥? 头顶站了一只鸡? 这是什么操作! 皇上皱了皱眉,“眼下京都,流行养鸡?” 福公公一脸懵,“不曾听说啊。” 脑补了一下镇国公头顶站着只鸡的场景,皇上没忍住,噗的笑出来,一摆手,朝禁军统领道:“朕知道了,你去吧。” 禁军统领告退。 他一走,福公公道:“好好地,镇国公弄一只鸡放头顶做什么?” “不必理会!”语落,拿起经文丢给福公公,“烧了。” 福公公忙接住。 皇上起身负手走到窗前。 望着外面白花花的阳光,道:“一会,镇国公必定进宫请安,朕不想见他。” 那语气,宛若一个委屈又愤怒的孩子。 “是,老奴安排。”福公公软语应了,“太后那里……” 皇上冷笑,“让他们说说体己话吧,长公主没了,他们且有话要说呢。” 福公公微微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低头应道:“老奴现在就去安排。” 福公公一走,皇上凝着外面大片的太阳出神。 那一年,似乎也是这样的艳阳天。 他拿着从良妃寝宫带出来的橘子吃。 橘皮剥开,一瓣橘子还未放入口中,那橘子便被熹贵妃夺了过去。 那时候,熹贵妃还不是贵妃,只是一个熹嫔。 为此得罪了良妃,被罚跪整整一下午。 而那个被熹贵妃夺走的橘子,听说一只猫吃了,死了。 夏日天热,皇上立在阳光下,却觉得周身寒的哆嗦。 大皇子府邸。 大皇子满目阴沉立在荷花池前,气恼道:“怎么还是让人死了?” 心腹忙道:“殿下,奴才昨儿夜里已经把五殿下的人提前处理了,御书房里,五殿下只这一个人,实在是不应该啊。” 再不应该,长公主死了,这是事实。 幸亏,太后没有跟着死了,不然,他谋划多年的事,岂非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只是,明明说好的母子蛊,长公主死了,太后怎么好端端的没事。 两人正说话,五皇子被人引着过来。 大皇子一敛面上阴戾之色,整个人骤然又憨厚老实起来,“五弟怎么来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指引 五皇子一脸的恼怒。 “皇兄,她死了!”石凳之上坐下,捞起一只茶盏,自斟一杯,仰头喝尽。 大皇子悠悠踱步过去,微微一愣,随即恍然,“长公主?可……可没听到宫里的丧钟,难道皇祖母也……” 脸上弥漫上一层突然的哀伤。 五皇子恨恨咬牙切齿,“只长公主死了,太后没事!” 大皇子愣住,迟缓的在石凳上坐下,睁大眼睛看五皇子,“什么?不是说,母子蛊?” 五皇子气的一拳砸在石桌上。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儿夜里没有收到消息,今儿一早派人进宫打听,才知道夜里她突然暴毙,太后那边,分毫无碍。” 眼底汹涌着怒气,五皇子一咬牙,又道:“我安插在御书房里的那个人,昨儿夜里被人下了药,根本没动手。” 语落,抬眸,看向大皇子。 “皇兄,你说,她是怎么死的?谁要杀了她?” 大皇子瞠目,“不是你?我……我还以为是你。” 五皇子苦笑摇头,“我的人被下了迷要,睡了一夜。” 果然不是老五! 那又会是谁呢? 长公主说,她和太后体内有母子蛊,长公主死了,太后却无碍…… 翻来覆去琢磨着这句话,须臾,大皇子心头一动。 目光微闪,缓缓朝五皇子看过去。 五皇子皱着眉,唉声叹气。 “杀了长公主,原因无非有二,一是恨毒了她,想要她的命,二是她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需要被杀了灭口。” 大皇子幽幽的慢慢的说,似是在边说边猜测。 五皇子跟着点头,“她那么恶毒,想要杀了她的人多了去了。” 大皇子深深看了五皇子一眼,“可为何在此之前,从未有人对她进行过暗杀毒杀呢?偏她一被抓起来审讯,就有人出手。” “有道理!”五皇子若有所思。 大皇子继续道:“我猜,她怕是被同党灭口的。” “同党?”五皇子一惊,“可镇国公当时被圈禁,怕是压根不知道这件事,其他人……” “宫里未必没有镇国公一党。”大皇子循循诱导。 五皇子眼底骤然一亮,啪的一拍手,“对了!我怎么没想到!德答应虽然在冷宫,可太后还在,而且,太后和长公主身上被下了母子蛊,太后最希望的,便是长公主没了,她还能活着。” 大皇子…… 和蠢人说话,真是费劲! “数年前,长公主就知道在她和太后身上下蛊虫,你说,她会不会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大皇子疑惑的嘀咕。 五皇子一脸肯定,“那是当然,她肯定多年前就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呗!” 大皇子差点一口血喷上来。 这人的脑子怎么长得,连个沟壑拐弯也没有吗? 大皇子无语的给自己的心腹小厮递了个眼色。 小厮会意,便道:“两位殿下,奴才想,会不会是太后娘娘有什么不能告人的秘密,被长公主知道了,所以太后娘娘才…” 五皇子一语打断他,“不会!” 大皇子…… 心腹小厮满目征询看向大皇子:怎么办? 大皇子无力的默默眼珠上翻,去看天。 能怎么办! 五皇子一脸笃定,“长公主如果捏了太后的秘密,她早拿出来自保了。” “可她从被抓进宫到死,都没有时间见太后。”大皇子提醒。 见五皇子神色未变,大皇子又道:“明明是母子蛊,太后这蛊虫,到底是怎么解的,还解得这么及时,也太奇怪了。” 五皇子恍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变,蹭的从石凳上起身,“皇兄,说不定,太后身边就有一个用蛊高手!” 大皇子吁出一口气。 总算是靠上边了。 一脸讶异看向五皇子,“可先帝曾几番肃清宫中苗疆余孽……” 五皇子一脸坚定,“以太后的身份,想要留个余孽在身边,也未尝不可。” 说及此,五皇子眸中闪烁着奕奕亮光,“皇兄,我还有事,且先走了,改日再来找你喝酒。” 说完,转头一阵风离开。 他一走,大皇子的心腹小厮低声道:“殿下,五殿下那里,奴才用再提醒一声吗?” 大皇子嘴角噙着笑,“暂时不用。” 老五虽然脑子不算太聪明,可也不傻,只要顺着太后这条路查,一定能察觉端倪。 旁的不说,单单凭着老五对太后的满腔恨意,就足够让老五拼命的去查当年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了。 何况,他手里还有一个窦嬷嬷。 此时,平阳侯府,王氏跟前的贴身婢女,同样提起了窦嬷嬷。 “夫人,五殿下并未将窦嬷嬷带进宫,长公主一案,窦嬷嬷从头到尾,不曾露面。” 婢女语落,目带担心,“咱们把窦嬷嬷给了五殿下而非九殿下,会不会坏事?” 王氏笑道:“不会,窦嬷嬷就是用来证实长公主的身份问题,现在,无需她,长公主的身份已经明了。” 婢女一脸担忧,“可,五殿下为何还留着窦嬷嬷?奴婢总觉得他在谋划什么,会不会对小姐不利啊。” 王氏深邃的眸光凝了一瞬,摇头,“应该不是冲着清儿,他冲着的,该是太后。” 五皇子的生母惨死太后手中,那时候,五皇子已经五六岁,这个仇,想必记得清楚。 不过,凡事有万一,更有意外。 “你让人盯着点吧,有什么异常,及时告诉我。”王氏攥着手中丝帕,吩咐道。 “是。” 语落,婢女一扫眸中凝重,眼底带着些许八卦,笑道:“夫人,铜钱胡同那边说,二老爷的那位外室,有了身孕。” 王氏一笑,“有了身孕?好事啊,府中又该热闹了。” 凭着朝晖郡主的性子,这次怕是热闹有点大。 主仆俩说笑着,不觉间,时光流转。 容恒在刑部呆了整整一天,手头的案子,总算有了一个调查的切入点。 一收手中宗卷,容恒揉着眉心吁出一口气。 宫里的水,果然深得不见底啊。 刑部尚书原以为,皇上让容恒来刑部协同查案,不过就是让他挂个虚名儿,也好给他身上加些荣耀。 毕竟堂堂皇子,难不成还真和他一样,奔命般的去钻研案子。 没想到,这位奔命起来,比他都拼。 第二百七十二章 怒气(求月票) 目带敬佩,刑部尚书道:“殿下,下官略备薄酒……” 容恒客气笑道:“不劳烦大人了,这案子,本王府邸还有几样物证并宗卷未带来,本王回去整理一下,明日一早,你下朝了我们直接开始查。” 刑部尚书…… 要不要这么拼! “殿下也要注意身体啊。”礼部尚书由衷的关心。 毕竟,前不久还因为中毒快要死了,现在,这么熬心熬神的,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容恒一笑,“大人放心,本王没事,等案子结束,本王治酒,与大人一醉方休。” 这话说的,颇带几分苏清的味道。 语落,闲话几句,容恒带着长青离开。 出了刑部,却没有朝府邸方向走,而是直奔城外方向。 长青疑惑,“殿下,咱们要去三合镇?” 这也太拼了吧。 容恒肃然,“去平阳军营。” 长青眼角一抽,“啊?” 转而又道:“咱俩就这么空着手去?” “不空着手去,难道还要提点礼物!”容恒冷声道。 “不是,就算不提礼物,您给王妃做了早饭,不给王妃做晚饭?”长青提醒道。 “不必!” 不必?长青一愣,错愕看着他家殿下已经急速奔走的后脑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自从坠入爱河,他家殿下的脑子,越来越诡异了。 昨天不是还发誓,誓死要把王妃追到手,今儿怎么就破罐子破摔了。 算了,管不了你了,我管好自己就是了。 顺手在徐记包子铺买了两笼包子,长青策马追上容恒。 他们进营帐的时候,福云正双目红肿立在苏清桌案前,“主子,奴婢不要卖身契,奴婢想长长久久跟着您。” 一脚踏进营帐,容恒刚好听到这一句。 见他们进来,苏清心底颤了一下,面无表情扫了容恒一眼,忽的眼底一沉。 怎么一天不见,这货面色憔悴成这样? 这是让谁欺负了! 苏清恍惚间,福星一脸义愤填膺,“徐伯勤太他娘的不是个东西了,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别的不说,这些年,你赔出去的那些银子,也够不少了,就这么白扔了?喂狗也比喂他强!” 福星气的小脸煞白。 长青忍不住道:“徐伯勤真的就是那个要迎娶礼部尚书小妾娘家妹子的徐大人?” 福星咬着压根点头,“就是那个畜生!不过,那个畜生现在不娶什么姨娘妹子了,人家手段了得,要直接娶礼部尚书的嫡女了!” 容恒微皱眉。 徐伯勤不过是山沟里的一个穷官,一没银钱二没背景三没靠山。 搭上礼部尚书的船,迎娶礼部尚书妾室的妹子,也就罢了,如今怎么竟是要娶礼部尚书的嫡女! 据她所知,礼部尚书的嫡女,之前一直瞄准了长公主府的敏世子。 现在,就算长公主倒台,没了敏世子,京都权贵门庭多了去了,轮到谁也轮不到徐伯勤那种货色。 “礼部尚书同意?”容恒问道。 福星怒气冲冲,“这种不要脸的事,他当然做得出来!一丘之貉,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语落,一眼看到长青手里提着的纸袋,福星怒道:“你拿的什么?” 长青…… 糟了,福星这么气愤,他不该买包子的。 就在长青懊恼一瞬,福星怒道:“是不是买的包子?什么馅?” 那种愤怒,破喉而出,就跟审问犯人似得。 长青一抖眼皮,弱弱道:“猪肉大葱。” 福星一脸怒气,“给我俩!” 长青…… 容恒…… 一手接过包子,福星泄愤似得一口吃掉半个,含混不清道:“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苏清…… 福云…… 苏清一收落在容恒面上的目光,压了心思,看向福云,“你打算怎么做?” 不等福云开口,福星嚼着包子,怒道:“怎么做,宰了那个兔崽子!” 苏清横她一眼,“听福云的。” 转而看向福云,“别委屈自己,有我呢。” 福云眼泪哗哗的流,“主子,奴婢权当眼瞎认错人了,奴婢只想要回奴婢的银子和两家亲事的和解文书。” 两人自小定的娃娃亲,没有亲事作罢的和解文书,福云想要另嫁都不行。 其实,同样的道理,徐伯勤想要明媒正娶旁人,从官方角度来讲,也是不行的。 只是他靠上了礼部尚书这层关系,不知搞了什么动作,单方面撇开了福云。 福星气的胸膛一鼓一鼓的,福云语落,她正要愤怒开口,被苏清一记眼神堵了回去,悻悻咬着包子解恨。 权当在活啃徐伯勤了。 “你想好了,你若想要杀了他泄愤,我也做得到。”苏清一脸温和的同福云说着杀人不眨眼的话。 对自己人,她一向都温和。 福云摇头,“奴婢不想杀了他,奴婢只想要回银子和文书。” 福星忍不住,“你傻啊,他都这么对你了,难道你还舍不得他?” 福云抿唇,“不是舍不得,我是真的放下了,我不想纠缠,为了他,脏了主子的手,不值得。” 苏清笑道:“不脏,你只说,你想不想弄死他。” 福星嚼着包子点头,“对,你只管说你的心思,旁的一概不用管!” 福云摇头,“奴婢还是只想要回银子和文书。” 福星…… 怒其不争的瞪了福云一眼,“你个傻子!” 福云抿唇,垂头落泪。 苏清吸了口气,合上手边的公文,起身,“你知道徐伯勤现在在哪吗?我现在就带你去把东西要回来,路上,你还能再想想。” 福云抬眸,一把抹了泪,“他在礼部尚书家,今儿晚上,他们商议下聘之事。” 声音颤抖,听得苏清心里难受,一合面前公文,苏清起身,“好,我带你去。” 福云满目感激,“奴婢给主子添麻烦了。” 苏清安抚笑道:“你是我的人,不存在麻烦不麻烦的,我的人,不欺负人就不错了,还轮不到被人欺负,要欺负,也只能我欺负你们!” 福云不住的抹泪。 苏清转头朝容恒看过去,“我们有事要出去,殿下自便。” 迎上容恒一双宠溺的目光,苏清心里别扭极了。 容恒爱原主,原主爱容恒。 她一个第三者插在俩人中间,这简直是要折磨死她了。 “我同你们一起去。” “不用了,这点小事,我处理的了。”苏清拒绝道。 在想明白如何解决容恒,原主,她三人之间的关系之前,苏清决定躲着点容恒,让自己好好冷静冷静。 第二百七十三章 登门 既对得起原主,又不伤害容恒,关键还不委屈自己。 三全其美,她必须得好好想想。 容恒一笑,走上前,挨着苏清,道:“长公主的案子,父皇交由我和刑部并查,我刚好需要去礼部尚书家查点东西,正愁没有借口,你就当帮我。” 长青嗖的看向容恒。 我怎么不知道案子还和礼部尚书有关! 殿下,您撒谎的技术,快要登峰造极了,很快就能羽化而登仙了。 苏清皱眉,狐疑看着容恒,“为什么要去他家查?” 容恒脸上带了些许担忧和不安。 “恰好有些事同他有关,你也知道,都是镇国公一党的,难免有瓜葛,这是父皇派给我的第一件差事,不能办砸了。” 长青…… 这是在王妃跟前唱苦肉计呢?! 苏清狐疑的审视着容恒,转而朝长青看去。 长青顿时神色一肃,满目诚恳,“王妃帮个忙吧,真的和礼部尚书有关,殿下为此,都愁了一下午了,这是殿下第一次办差事,若是办不好,怕是……” 长青欲言又止,一脸的担心。 苏清斜了容恒一眼,看他的确是一脸憔悴的样子,心下软了软,“好吧。” 容恒立刻笑道:“多谢。” 一行人离了军营,直奔礼部尚书府邸。 才进门,就听得院子里鸡飞狗跳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苏清朝带路的管家问。 管家不安的看了容恒一眼,朝苏清道:“奴才也不太清楚,殿下和王妃去书房等大人吧,奴才这就去通知大人。” “徐伯勤在吗?”苏清直接问道。 管家不解的看着苏清,目光微微讶异。 王妃居然知道徐大人的名讳,徐大人并非京官也非京籍……莫非,他们认识?! 这么一想,管家点头,“在。” 苏清一笑,“不必去书房,直接带我去见你家大人就是,顺便,我也想见见徐伯勤。” 管家微愣。 大晚上的,殿下和王妃登门,竟是为了徐大人? 王妃和殿下,一直与大人结怨颇深,若是徐伯勤从中调解,能缓和一二…… 心思微动,管家笑道:“殿下王妃随老奴来。” 随着靠近宴席厅,那边的说话声便丝丝缕缕的传来。 听到声音,福云忍不住身子一颤,手脚冰凉,低垂着头,眼底蓄着泪。 正走,猛地,手被一只温热的手一把抓住。 福云一个瑟缩,抬头,迎上苏清一双笑目,“主子。” 苏清握着福云的手,“别怕,有我呢。” 温柔又宠溺。 福星一把拦住福云的肩头,一脸兄弟情深的表情,“没事,我们都在呢!” 主仆俩,把福云夹在中间,一个牵着一个搂着,进了宴席厅。 身后,长青一抖眼角,这画面,瞧着怎么那么诡异呢! 容恒扶额。 一身男装的苏清和福星,把穿着裙装的福云这么夹在中间,怎么看,都像是强抢民女的啊~ 在管家的引领下,他们一行人到了宴席厅。 才进门,一只茶盏朝着苏清劈头盖脸砸来。 容恒一把拉了苏清,抬起手中折扇,将茶盏挡落。 “咣当!” 茶盏落地,容恒黑着脸站在那,苏清黑着脸,站在容恒身侧,福星和长青双双黑着脸,立在他们身后,福星怀里,鸭鸭黑着脸,抖了抖翅膀。 四个人,一只鸡,周身散发着凌厉的气息。 礼部尚书家原本鸡飞狗跳的宴席厅,骤然静默下来。 所有人仿佛被施了魔法,一动不动。 厅里,礼部尚书的两个儿子,正保持着掐架的标准姿势,一个掐一个的脖子,一个拧一个的耳朵,双双震惊看向来人。 礼部尚书第一个反应过来,脸一白,起身迎上来,“不知殿下和王妃驾到,有失远迎,下官有罪。” 纵是心里再怎么厌恨苏清和容恒,可人家身份摆在那,再怎么气恼,也得忍着。 更何况,他刚刚扔出去的茶杯,差点砸中苏清。 要真是砸中了,凭着苏清的脾气,还不得把他的屋顶掀了! 只是,狐疑瞥了一眼鸭鸭,礼部尚书眼角一跳。 大晚上的,他们怎么来了?还抱着这只该死的鸡! 莫非上次他用乞丐当街拦住容恒的事,被查出来了,他们上门报仇来了? 心头胡乱想着,语落,礼部尚书转头朝两个儿子道:“逆子,还不赶紧给殿下和王妃赔不是。” 礼部尚书的两个儿子忙各自松了手,一脸尴尬,红了脸垂首过来,“方才冲撞殿下和王妃,殿下恕罪。” 礼部尚书陪笑道:“两个孩子闹着玩,不曾想冲撞了殿下和王妃,臣约束不利,还请殿下责罚。” 苏清…… 两个孩子? 这俩起码都有十七八岁了,比她都大! 容恒凉凉看了那二人一眼,朝礼部尚书道:“男儿热血方刚,若实在精力旺盛,不妨从军,杀敌卫国,王妃上战场的时候,好像才……十岁多。” 说着,容恒转头,目光深情,看了苏清一眼。 苏清心头咆哮: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是我,不是原主,大哥! 礼部尚书老脸微红,尬笑道:“他们岂能与王妃相比,王妃巾帼英雄,又有几个人能比得了。” 才语落,礼部尚书的嫡女走进来。 原本是听丫鬟说,哥哥为了她的亲事,同二姨娘所出的庶子打起来了,她心头一急,奔来劝架。 没想到,进门一眼就看见苏清。 想起被苏清摸过的胸口和腰肢,礼部尚书的嫡女骤然一脸如临大敌,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狠狠剜了苏清一眼,“你来我家做什么?” 礼部尚书脸一黑,“放肆!胡说什么!还不向殿下和王妃赔罪!” 礼部尚书的嫡女被瞪了一眼,虽一脸不服,到底悻悻没有再言,上前屈膝行了个礼。 礼部尚书一颗头两个大,陪着笑,朝容恒和苏清道:“小女不懂事,让殿下和王妃见笑了。” 容恒落座,折扇一收,面无表情道:“无妨,也是我们来的突然,没给你时间准备。” 礼部尚书…… 准备? 准备什么? 难道真的是上门报仇的? 让他准备银子还是准备挨揍…… 狐疑拂过心头,眼角余光看了鸭鸭一眼,礼部尚书陪笑道:“不知殿下和王妃来,所为何事?” 容恒瞥了一眼立在一角的徐伯勤,嘴角噙着冷笑,“没什么,听说你在请徐伯勤喝酒,我们特意过来瞧瞧。” 礼部尚书闻言,一愣,抽着眼角,匪夷所思道:“殿下认识徐伯勤?” 容恒笑着摇头,“本王不认识,不过,他是王妃的故交。” 第二百七十四章 禽兽 故交? 不曾听徐伯勤说过啊。 他要真和王妃是故交…… 虽然心里恼恨苏清和容恒,可若是当真能攀上关系,那是天大的好事。 求之不得。 谁愿意被一个生性暴戾的人记恨啊! 这整天出门都提心吊胆的,不是担心被王妃揍就是担心被那只鸡揍,还得防着九殿下来碰瓷儿,容易吗! 厅里来了大人物,徐伯勤正立在角落,琢磨着上前行礼露个脸的事。 忽的听容恒说,他和九王妃是故交,徐伯勤顿时惊讶朝苏清看过去。 故交? 什么时候交的? 我怎么不知道。 迎上徐伯勤疑惑的目光,苏清冷笑:“徐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这才调到京都任职,就不记得了?” 礼部尚书…… 听苏清这话音,怎么感觉来者不善啊。 看了徐伯勤一眼,礼部尚书道:“你和九王妃怎么认识的?” 徐伯勤…… 我,我不认识啊! 可这么好一个结交贵人的机会,他若是说不认识,岂不是自毁前程。 可若是说认识,那他们到底怎么认识的啊。 徐伯勤正满脑子为难,苏清幽幽道:“福云领了平阳侯府四年的月钱,吃平阳侯府,喝平阳侯府,住平阳侯府,攒下的银子全供养了徐大人,这么深厚的银钱关系,咱们该算是故交吧。” 苏清说话间,福云立在苏清身后,瑟瑟发抖。 大夏天的,冷的不能自己。 徐伯勤面上神色,骤然一僵,错愕看向苏清,“王妃认识福云?” 见他神色不对,礼部尚书的嫡女一把扯了徐伯勤的衣袖,“福云是谁?” 徐伯勤脸色一难,朝她解释道:“曾经和我有过娃娃亲婚约的人。” “曾经?”礼部尚书的嫡女,顿时脸沉下来,“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说罢,看向礼部尚书,“父亲知道吗?” 礼部尚书也沉了脸,扫了苏清一眼,看向徐伯勤,“徐大人还是解释一下的好。” 徐伯勤忙道:“是曾经,早就已经解除了。” 一脸诚恳。 “都是以前家里大人定下的,后来,我入朝为官,她自甘堕落,成了别人府上的奴婢,她自觉配不上我,这婚约,也就作罢。” “因着已经解除,故而小婿不曾同岳父大人提起,岳父大人恕罪。” 还未定亲,这岳父大人四个字,叫的倒是欢。 苏清打心眼里替福云不值。 福云低垂着头,嘴角噙了一缕艰难的苦笑。 她真是瞎了眼,爱上这样一个人。 多少人劝过她,徐伯勤并非良配,她却死心塌地的爱着他,拼命努力的挣钱,把所有的银子全部给他。 自己舍不得买一朵绒花戴,也要给他置办体面的衣裳。 舍不得让他受一点委屈,他要什么,自己就尽最大的努力满足他什么。 主子曾说,她这不是爱夫君,是爱儿子! 深吸一口气,福云一抹眼底蓄着的泪,抬头。 “既是徐大人已经与我解除娃娃亲婚约,劳烦徐大人给我一个解除婚约的文书,从此,我们也好各不相干。”死死捏着拳头,福云一字一顿的道。 福云一直立在苏清身后,徐伯勤并未认出她。 此时福云忽然抬头说话,徐伯勤吓了一跳。 震惊看着福云,转瞬,徐伯勤眼底带了薄怒,“福云,你既是在这里,刚刚怎么不说话!” 语气里,全是怨怪。 福星气的就要抽他,被苏清一记眼神压了下去,只恨恨瞪着徐伯勤。 恨不能眼神化成刀,直接戳死这个蹩犊子玩意儿。 福云绷着发颤的脊背,咬唇,“方才不说话,现在说也不晚,我在平阳侯府为奴四年,月钱并素日主子恩赏的,再加上我绣花所卖的银钱,一共是八百五十三两银子,劳烦徐大人,还给我。” 礼部尚书的嫡女满目凶光瞪着福云,“你说八百五十三就八百五十三,徐伯勤堂堂朝廷官员,会花你一个贱婢的银子?你有证据吗?我还说,是你不要脸,花了他八百五十三两银子!” 福星再也忍不住,不及礼部尚书嫡女话音落下,抄起鞭子朝她就抽过去。 妈的,老子不动手,真当家里没大人了。 “啪”的一鞭子,直接抽在礼部尚书嫡女的身上,疼得她哇的一声就哭出来。 “你做什么!”礼部尚书的嫡女抱着被福星抽出血道子的胳膊,含泪怒吼。 “抽你!”福星瞪着她,道。 长青…… 威武! 眼看女儿被抽,礼部尚书脸一黑,看向苏清,“王妃跟前的人,未免也太不把下官放在眼里!” 苏清…… 莫说我跟前的人不把你放在眼里,我跟前的鸡都不把你放在眼里。 翻了礼部尚书一眼,苏清冷声道:“大人还是先管教管教自己的女儿吧,堂堂名门闺秀,不要脸这三个字,不适合从她嘴里说出来,免得被人说你礼部尚书家没有家教!” 礼部尚书被噎的粗气一喘。 苏清没理他,继续道:“我这个人,你也知道,杀人如麻暴虐无德,一言不合就要捏死别人的,我今儿来找徐伯勤,我劝大人,不关你的事,趁早别参合,免得刀剑无眼。” 礼部尚书气的直哆嗦,“王妃这是在用身份压臣吗?” 苏清噗的一笑,戏虐看向礼部尚书,“就算不用身份,我用身高,也能压你吧。” 礼部尚书…… 气的差点一口血喷出。 眼见礼部尚书被苏清如是嘲谑,而这一切,皆因自己而起,徐伯勤便道:“王妃,您身份高贵,既是王妃又是将军,可今日之事,与您并无干系,您何必插手下官的事,下官与您,无冤无仇。” 苏清偏头,眼底蓄着冷笑,看徐伯勤。 “你的事?今儿要是你自己的事,我肯定不插手,关键是,供养你四年的福云,是我的婢女。” 徐伯勤着实没想到,苏清一个王妃,居然肯替福云出头做主。 这一切,说白了,问题还是出在福云身上。 眼底带着盛怒,徐伯勤看向福云,斥责道:“福云,你做什么!你只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奴婢,我却是堂堂朝廷官员,你觉得你适合做我的正室吗?你若不闹,我会考虑让你做我的妾室!” 第二百七十五章 姘头 苏清…… 你大爷的! 真是不要脸的祖宗了。 长公主排第一,你绝对排第二! 花了福云四年的银子,吃软饭的时候,你怎么不说福云目不识丁,在穷山沟里的时候,你怎么不说福云目不识丁。 现在攀上礼部尚书了,福云就目不识丁配不上你了?! 别说福星想抽人,苏清都想抽人了。 苏清愤怒,礼部尚书的嫡女同样愤怒。 胳膊无缘无故被人抽了不说,这才定下亲事,妾室就登门要骑到她头上了? 狠狠瞪了福云一眼,礼部尚书的嫡女朝徐伯勤道:“你我尚未拜堂,你就琢磨着纳妾了?我不同意!” 徐伯勤放低身子央哄道:“我与她好歹旧相识一场,总不能眼睁睁看她一辈子给人做奴作婢不管,不说别的,单单上一辈两家大人的情分也……” 礼部尚书的嫡女打断他,“我不管,总而言之,有我没她!” 徐伯勤眼神飘忽一下,笑着哄道:“好,好,都听你的。” 转身,怒目看向福云,“我们的事,明日我去找你,我们再说清楚,这里是礼部尚书大人家,你不要在这里闹,简直一点规矩没有!” 福云心头一颤一颤的。 以前对她多温柔的人。 当时在他的温柔下她有多甜蜜多幸福,此刻一颗心,便有多寒凉。 死死捏着拳,憋回眼底的泪,福云一脸漠然看着徐伯勤,“我没有闹,我的要求很明确,第一,还我银子,第二,给我文书,徐大人难道连这么简单的两点都做不到?怕是也没有诚心迎娶新娘吧!” 苏清心头给福云鼓掌。 好样的! 徐伯勤震愕的看着福云。 她真的舍得离开他? 怎么会! 她明明那么爱他,为了他,什么都愿意,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攥了攥掌心,徐伯勤试探道:“你确定你要文书?文书一写,你我就此两清,以后你有什么事,我都不会再管你!” 礼部尚书的嫡女恨恨看着福云,想要开口骂一句,一眼看到福星手里的鞭子,舌头打了个转,冲向徐伯勤。 “她要就给她,你犹豫什么,莫非以后,你还当真要管她!” 福云扯嘴一笑,一脸寒石般的漠然。 “你瞧,连你的新娘都等不及了,不说其他,为了讨好你的新娘,你也该给我的。” 礼部尚书的嫡女抓住话音儿,道:“文书肯定给你,但是,银子数目不菲,我们又不是打发要饭的,说给就给,你有证据吗?你能证明徐伯勤拿了你的银子吗?” 福云不看礼部尚书的嫡女,只双目凝向徐伯勤。 “我给你银子,是因为我以为我会成为你的夫人,我没有证据,你认账吗?” 徐伯勤正要开口,被礼部尚书的嫡女拦住,“没有证据,凭什么认账!认了你的帐,赶明儿人人都来说,徐伯勤花了她银子呢!” 福云只盯着徐伯勤。 徐伯勤眼神颤了颤,一咬牙,“本官自有朝廷俸禄,何须你的银子!你要文书便要文书,何故生出这些莫须有的!本官堂堂正正七尺男儿,岂是食软饭之辈!” 苏清…… 就在福星忍不住暴脾气又要一鞭子抽过去的时候,苏清起身,朝徐伯勤冷声道:“好,那你就写文书吧。” 语落,转而看向礼部尚书,“大人,劳烦笔墨纸砚。” 礼部尚书阴着脸,看着徐伯勤。 他又不是傻得。 苏清纵然再怎么名声不好,但是断然做不出这种事。 那八百三十两银子,十有**就是真的。 现在徐伯勤翻脸不认账,辜负的,可是给了他四年银子的人。 看了福云一眼,瞧着她寡白的脸,礼部尚书到底心头不忍,朝福云道:“你若当真想要嫁给他,本官可以做主,给你一个贵妾的身份。” “父亲!”礼部尚书的嫡女急了。 当着苏清和那只鸡的面呢,她爹怎么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她还没成亲呢,没听说过当爹的给女婿张罗妾室的! 徐伯勤也讶异的看向礼部尚书。 他也不想真的和福云一拍两散。 不说别的,单单九王妃对福云的这份看重,只要把福云捏在手心,以后许多事都要好办的多。 如是想着,徐伯勤便没有开口。 福云朝礼部尚书一福,“多谢大人好意,奴婢无福消受,奴婢只想要回奴婢的银子和文书,若是徐大人实在为难,银子奴婢不要了,只给奴婢文书便可!” 徐伯勤顿时咬牙。 福云这是铁了心了? 怎么可能! 要抛弃,也是他抛弃福云,福云怎么可能不要他呢! 这种被人抛弃的滋味,徐伯勤心头很不舒坦。 狠狠瞪了福云一眼,徐伯勤咬牙切齿,“不知好歹!” 说罢,转头朝礼部尚书道:“让岳父大人见笑了,小婿这就写文书。” 礼部尚书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言。 下人将笔墨纸砚端来,徐伯勤刷刷写下,按了指印,冷脸朝福云道:“拿了文书,你我就此再无干系。” 福云伸出冰冷的手,接了,“多谢。” 竭力做出的镇定,在接到文书的一瞬,全然崩溃。 捏着文书,福云折返苏清身边时,脚下一个踉跄。 徐伯勤眼神微动,下意识想要去扶,福星先他一步,一把将福云扶住,福云虚弱的靠在福星身上。 眼看福云靠在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子身上,徐伯勤顿时怒了。 难怪一直深爱他的福云要给他闹这么一出! 难怪这个小白脸刚刚要抽礼部尚书的嫡女! 原来如此! 一扫眼底的不甘,满目愤怒和鄙夷,“这么急着与我要文书,原来是早就有了姘头!” 福云心尖狠狠一抖,闭上眼,泪珠顺着眼角落下。 这就是她供养了四年的男人! 徐伯勤语出,屋里的人,顿时都有些愣住。 姘头? 福星? 呃…… 就在大家愣住一瞬,苏清手中的鞭子,快准狠的落到徐伯勤身上。 “啪!” 这一鞭子,可比刚刚福星抽礼部尚书的嫡女狠多了。 徐伯勤的前胸,顿时就皮开肉绽。 第二百七十六章 不悦(求月票) 一鞭子抽的,徐伯勤差点疼的背过气去。 就在徐伯勤闷声一声惨叫没有来得及破喉而出的时候,苏清又一鞭子,准准的抽过去。 “啊~” 这次,徐伯勤没忍住,嗷的一嗓子嚎出来。 原本好好的锦缎衣袍,被苏清抽的,徐伯勤胸前画了一个大大的,血肉模糊的x,皮肉翻飞,实在瘆得人头皮发麻。 礼部尚书的两个儿子,不由得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礼部尚书的嫡女,有心上前为徐伯勤讨个说法,忍了忍,没敢,也向后退了一步。 礼部尚书…… 就在礼部尚书要张口的一瞬,福星怀里的鸭鸭不知是受了刺激还是刚睡醒,挣扎两下,抖了抖翅膀。 于是,礼部尚书也向后退了一步。 徐伯勤龇牙咧嘴,吸着冷气,怒目看向苏清,“王妃,下官敬重您的身份,可下官也是朝廷御赐的官员,您岂能随意殴打!这是触犯律法!” 苏清挑眉,嘴角眼底带着痞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打你了?拿出证据啊!” 徐伯勤…… “王妃莫不是以为大家都瞎了!”礼部尚书的嫡女,站的远远地,弱弱叫嚣一句,“我们都看到了。” 苏清勾着嘴,“你们?不算人!公堂对质,你们都是需要避嫌的。” 说着,苏清上前一步,鞭子把儿拍着徐伯勤的天灵盖,“你最好找到证据,不然,以后只要我心情不好,就来揍你一顿!反正没证据可以不认账的。” 长青幽幽看了礼部尚书一眼。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一家人,都是招打体质。 般配! “你!” 徐伯勤又气又疼,浑身发抖,可又不敢再冲着苏清多说。 说多了,苏清又动手,难道他还能把王妃给打了不成! 转头看向容恒,“殿下就这样纵容王妃仗势欺人吗?” 容恒一笑,“王妃欺人,不需仗势,她自己的势就够了。” 语气一顿,容恒起身走到苏清身边,朝徐伯勤道:“王妃做什么,本王都赞成,所以,你还是赶紧找证据吧,免得王妃哪日失手,你破了相。” 朝廷规矩,官员面上,不得有狰狞恶疤。 徐伯勤嘴角狠狠一抖。 容恒一揽苏清的腰肢,劝慰道:“消消气,这种人,不值得,咱们慢慢收拾他。” 苏清…… 我!不!是!原!主! 心头一声怒吼,到底当着礼部尚书的面,苏清任由他揽了腰。 说好的,人前恩爱。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她不能食言。 拿了文书,苏清一行人抬脚离开。 福星扶着福云,经过徐伯勤身边时,徐伯勤满腔怒火没出撒,出其不意,一把拉住福云,朝她脸上就是一巴掌,“贱人!” 满目阴狠怨毒。 要不是福云,他今天怎么会遭此横祸! 真是歹毒的女人,居然找了王妃来欺压他!亏他还一直想着,等成亲之后,纳她做妾! 猛不防挨打,福云脚下一个趔趄,要不是福星扶着,就摔倒出去。 福星心头的怒火,嗖嗖窜上来。 反了他个渣男了! 当着老子的面就敢动手,想都没想,二话不说,抬脚朝着徐伯勤的胸口就一脚踹出去。 只一脚,徐伯勤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踹的悬空飞起,重重落下。 “哇”一口血,喷了出来。 礼部尚书的嫡女一急,忙奔过去,“你怎么样!” 背后突生变故,苏清和容恒顿足转身。 “怎么了?”苏清问道。 福星一脸怒气,指了福云的脸,“他打的。” 目光触及福云面上的五根手指印,苏清原本已经平静的眼底,骤然涌动起杀意,眼睛一眯,看向被礼部尚书嫡女扶起的徐伯勤。 对上苏清的目光,礼部尚书的嫡女道:“怎么?王妃要当众行凶,残杀朝廷官员?” 礼部尚书狠狠瞪了他女儿一眼。 就算苏清行凶不对,事后要受到惩罚,可眼下苏清真的要行凶,谁拦得住! 他是受教过的。 上前一步,礼部尚书道:“王妃……” 才一开口,苏清凌厉的目光投来,礼部尚书不由得吞了口口水,话音顿住。 苏清一步一步朝徐伯勤走过去,走到一半,忽的一转方向,又看向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 “你说,要是九殿下和我在你府上受了伤,你这官职,还坐得稳不?”苏清一下一下用鞭子叩击着掌心,斜昵礼部尚书,问道。 礼部尚书一愣。 啥意思? 若说九殿下受伤,也许有可能,可他满府的人凑一块,怕是也伤不到苏清啊。 更何况,他也不打算让他的死士暗卫出手。 这里可是他的府邸,苏清和容恒要真的出事,他怕是阖府陪葬都不够赔的。 陪着笑,礼部尚书道:“王妃严重了,下官绝无伤害殿下和王妃之心。” 苏清笑道:“你没有,我有。” 说完,苏清不走了。 转头一屁股又坐下,瞧着二郎腿,大爷似的看着瞥了徐伯勤一眼,“八百三十两,不认账是吗?很好。” 转头,看向礼部尚书。 “今儿你要是给我八千三百两银子,便作罢,要是不给,我和九殿下,就打算在你府邸受个伤。” 礼部尚书直接惊呆了。 惊愕的看着苏清,一脸难以置信。 礼部尚书的嫡女气的抬手直指苏清,“想要受伤,你尽管受伤,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就不信陛下信你不信我们!” 苏清不理她,只看着礼部尚书,“当初还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我从长公主府邸带走东西呢,结果呢?陛下信谁?” 礼部尚书嘴角一抖。 大理寺卿现在还在阖府人仰马翻的凑银子呢! 苏清觑着礼部尚书的脸色,道:“原本拿了文书,我是打算此事作罢的,那八百三十两银子,权当福云喂了四年狗。” 一顿,苏清声音变冷。 “但是,徐伯勤打了福云,俗话说,打狗看主人,福云是我的人,他打了福云便是打了我,就算我紫荆将军的名号不值一提,难道九王妃的名号也这般不被人敬重?” “我苏清做事,一向光明磊落,今日明白告诉你,这八千三百两银子,我就是因为徐伯勤打了福云,我不高兴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放手 委屈抱头,眼角余光偷偷瞥容恒,就见月色下,容恒面上蕴染着一层幸福的光晕。 幸福? 长青眨了眨眼,狗腿又八卦的问道:“殿下,您和王妃和好了?” “嗯。” “怎么和好的?您怎么哄的王妃?” 容恒嘴角挂着忍不住的笑,“何须本王哄,是王妃哄得本王。” 长青…… 这牛吹得有点大啊! 一脸根本不信的表情看着容恒,长青道:“这么说,您和王妃,已经修成正果了?” 容恒一脸自信,“快了。” 长青…… 真的假的! 狐疑看了容恒一眼,长青有点半信半疑了,“您怎么做到的?” 容恒…… 苏清记忆混乱了。 他趁虚而入了。 不知道是神话故事看多了,还是几次被抹掉记忆的缘故,苏清脑子里,居然觉得她的身体有一个新的灵魂,而原本的她,被这个新的她给代替了。 这想法,真是……够诡异! 不过,可喜可贺的是,还有那样一封信,让他知道,原来小丫头那么爱他。 这种切切体会到被爱的感觉,真的很幸福,尤其是被自己爱的人爱。 爱她,就要给她最好的! 书房密室中,容恒翻出青海地区的宗卷。 徐伯勤曾在青海最穷最苦的地方任职,却忽然搭上礼部尚书的线,此事绝不简单。 在他搜集的宗卷中,压根没有徐伯勤这号人。 翻阅了几个人的档案,容恒朝长青吩咐道:“安排人立刻动身去青海,让窦良调查有关徐伯勤的一切,另外,告诉窦良,让他做好准备,最多两个月,便能回京。” 长青应命。 窦良原本是礼部尚书,因得罪镇国公,被镇国公一党陷害获罪,贬官至青海,已有三年之久。 也是该回来的时候了。 得了吩咐,长青道:“殿下,那青海那边的事务……” 窦良当初得罪镇国公,是容恒和窦良共同设计的,为的便是让窦良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离京去青海。 三年前,容恒开始培养死士。 而经费,便是窦良从青海送来的。 青海的铁矿,如今有一半,攥在容恒手中。 “三年了,那边的矿业,也该放手了。”容恒道。 如今他不再蛰伏,其他几个皇子,很快就能察觉出端倪,一旦知道那些铁矿在他手里…… 旁的不说,父皇那里,他就无法交代。 长青领命,“奴才这就去安排。” 长青转身离开,容恒收整了手头的卷宗,起身回正屋。 见屋里灯还亮着,容恒心念微动,吸了口气,推门进去。 苏清正翘着腿躺在床榻上,望着头顶的帐幔想心事,见他进来,翻身坐起。 “怎么还没睡?”容恒在苏清床榻边坐了。 苏清往里挪了挪,“你不是说,今儿去礼部尚书家是为了查案子?我怎么不见你查?” 容恒…… 他只是单纯地找个借口想要和媳妇在一起啊。 “我已经查了啊。”面不改色心不跳,容恒避开苏清的目光,道。 苏清皱眉,“查了?” 容恒一笑,“你大半夜的不睡,该不是就等着问我这个吧?” “当然不是,我是想问问,长公主的案子,查的如何了,当年害威远军的凶手找到没?” 威远军数万英灵,难眠地下。 这个仇,虽然和她关系不大,但是,她要替那些将士报了! 容恒扯了床榻上的大靠枕,垫在背后靠了,一脸谈正事的表情,顺势,拖鞋上床。 “长公主死了。” 苏清…… 靠! 死了?! 人都送到皇上手里了,还能死了?! “怎么死的?” 容恒摇头,“还没有查出来,当时,福公公正在连夜审讯,她突然七窍流血,暴毙,没有任何征兆。” 苏清皱了皱眉,“有人暗杀?” “福公公命人查了她身上,没有任何暗器留下的印记,连个针眼儿都没有,而且,当时审讯室就在御书房的偏殿,屋里只他们两人,父皇还在隔壁等着结果。” 有皇上坐镇,怕是一般人想要下手也难。 身上没有暗器印记,人却突然暴毙。 琢磨了一下,苏清忽的想到长公主说的那个母子蛊,“那太后呢?” 容恒扯嘴一笑,“事情就怪在这里,太后没事。” 两人体内是母子蛊,现在,一个死了,一个没事。 要么这母子蛊是个假的,是长公主说出来偏皇上的。 要么…… 有一个人单方面解了蛊。 这个人,当然就是太后了。 毕竟她身边,有用蛊高手,这是她们已经知道的事实。 能解蛊,就能用蛊杀长公主于无形。 “怪?太后没死才不奇怪呢!”苏清冷笑,眉眼间,骤然寒凉下来,“八成,长公主就是太后杀得。” 容恒转头去看苏清,“我也这么想的。” “那你和父皇说了吗?” “没有,那是太后,没有十足的证据,没法说,更何况,按照目前事情发展来说,太后没有理由杀长公主。” 就算不是亲生女儿,太后厌恶恨毒了长公主,可长公主的生死,到底事关当年威远军被屠杀的真相。 但凡有个脑子的人,也不会在她什么都还没有招之前,就把人杀了泄愤。 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灭口。 灭口…… 心念一动,容恒顿时眼底精光微聚,朝苏清看去,恰好苏清也看过来,两人目光相触,在对方眼底,看到自己的心思。 苏清冷笑,“怕是长公主知道了太后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吧,太后为了保住秘密,杀了长公主灭口。” 容恒同意的点头。 闺女不是亲生的。 娘为了保住秘密,杀了后闺女。 那秘密又是什么…… 苏清撇嘴,“贵圈真乱。” 容恒…… “那,你嫌弃皇家吗?” 苏清想都不想,“嫌弃谈不上,不过,但凡脑子正常的,估计没人愿意卷进这浊水里。” 心头钝钝一痛,容恒脸色有些难看。 他是皇子,这个是无法更改的。 他的身份,连做个闲散王爷的资格都没有,要想不被人欺压凌辱,要想活的自在,只能去争取那至高之位。 可至高之位的女人,就是皇宫的女主人。 苏清这么排斥皇宫…… 哎! 眼见容恒脸色不太好,苏清以为是自己刚刚那句话的缘故,拍着容恒的肩头,道:“慧妃娘娘当然是有脑子的,她嫁进宫里,一定是被长辈逼迫的。” 容恒…… 第二百七十八章 得志 抽了抽眼角,苏清试探的朝容恒道:“你能接受?” 容恒一脸情深,“只要是你,不论是什么,我都接受。” 苏清…… “你该不会也是个穿越货吧?”骤然,苏清狐疑的上下打量容恒,“要不然,你怎么可能这么镇定的接受我这个外来者!” 容恒…… 虽然不太懂苏清的穿越货是什么意思,不过对照着那个外来者,容恒略琢磨一下,十分诚恳的道:“我是个土著。” 苏清…… 大哥,你是猴子派来搞笑的吧! “我是认真的,我不是那个你当年在大佛寺认识的苏清,这件事,怎么和你说呢,就是,我和她,还是用同一个身子同一个名字,但是真正的她,早在三年前,就战死沙场了。 是被一支从背后射来的箭射死的,不对,不对,我来的时候,她还没死,快死了,就在她临死的时候,我穿越来了,我的灵魂占了这具身体,她的灵魂,魂飞魄散转去轮回了。” 深吸一口气,苏清继续解释。 “你爱上的那个苏清,是当年大佛寺的苏清,她已经死了,现在你面对的人,是来自未来的我,我不是当年的她,哎呀,越说越糊涂,你能明白吗?” 苏清不抱希望的看着容恒。 容恒神色古怪的看着苏清。 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容恒开口,“这些事,侯爷和母亲知道吗?” 苏清…… 这么说,他是听明白了! 心头一松,苏清道:“没有,我怕他们知道女儿不在了,伤心,就没说,你也不许说,反正我会好好孝顺他们。” 容恒认真的点点头,“好,我不说,这个就是咱俩之间的秘密。” 苏清…… 接受能力这么强! 狐疑看了容恒一眼,苏清一甩头。 算了,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明白,权当他明白就是了。 “好,既然你明白了,那你该知道,你爱上的人,是我这具身体的原主,你爱她,不爱我,对不对?” 容恒沉默看着苏清。 苏清被他瞧着心里发毛,瞪了容恒一眼,“到底明白没有?” 容恒点了点头,“我还有个疑问。” 苏清道:“说。” “按照你说的,你占据了苏清的身体,成为新的苏清,那原本的苏清,她爱我吗?”容恒一双眼睛,充满期待。 苏清心头一颤。 原主当然是爱容恒的。 可她要是实话说了,容恒会不会因为原主死了而更加悲恸。 可要是不说,岂不是原主至死都没有表达了自己的心意。 斟酌一下,苏清决定为了原主,就让容恒独自心痛去吧。 “她很爱你。”苏清道。 容恒心底,轻吁一口气,面上带着浓浓的忧伤,“她,她有多爱我?” 苏清想了一下,起身翻出一封信,递给容恒,“喏,这是她当年在大佛寺后山埋的。” 就是那封发誓要成为大将军然后辅佐容恒登基的信。 容恒认认真真看了一遍,“这是她写的?” 苏清点头。 容恒哑声低叹,“她……她真的好爱我。” 略带颤抖的吸了口气,半阖双眸,面上带着沉湎的忧伤,“我也很爱苏清,很爱,很爱。” 仿佛被灼伤的嗓音,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心疼。 苏清…… 我就是个罪人! 忧伤了一会,容恒看向苏清,“苏清深爱着我,我更是深爱着苏清,所以,这件事,你看怎么解决吧?” 苏清…… 怎么,解决? 能怎么解决! 我也不想穿越啊,认真来说,我也是个受害者啊。 好好地,我招谁惹谁了,在我们那个世界,我是百姓爱护的子弟兵,就算每天冲锋陷阵,我也心甘情愿。 结果来了你们这里,我是男人的时候,倒也过得自在,成了女人,天天被人惦记着陷害。 想到这些,苏清一肚子火,可再看容恒那张半生不死的脸,苏清心头一软,到底是自己霸占了人家苏清的身体。 “你想怎么办?” 容恒思忖了一会,“死者为大,我们听苏清的。” 苏清…… 这话听着,有点别扭啊。 容恒道:“她信上写了,希望能成为大将军,这一点,你已经完成了她的愿望,只是,她还说,要辅佐我登基,成为我的皇后。” 苏清立刻一脸拒绝,“我和你,只是合约夫妻!更何况,你爱的是她,不是我。” 容恒眼底忧伤微动,嘴角半翕,转而苦笑道:“嗯,所以,你只辅佐我登基便好。” 苏清心头,忽的觉得被人拧了一把,狠狠疼了一下。 可为什么突然疼,又不大明白。 “但是,我们之前讲好了,你毒素清除,便与我和离。”苏清道。 “但是,你占据了苏清的身体,难道不应该完成她没有完成的愿望吗?我又不是要求你也如她那样爱上我。”容恒一脸受伤的看着苏清。 苏清…… 算了算了,谁让我横插你们这对鸳鸯当中呢! “我辅佐你可以,不过,约法三章。” “你说。” “第一,你登基之后,不许卸磨杀驴。第二,我不做你的皇后。第三……第三没有想好,等我想好再说。” “好。” “空口无凭,你写字据!”苏清起身就去端笔墨纸砚。 容恒毫不犹豫,按照苏清要求落笔。 写完,苏清收好字据,容恒道:“那,从今儿起,不许再提和离之事,到我登基之前,都不能离开我。” 苏清…… 她怎么忽然觉得,这件事哪里有点不对啊。 可到底哪里不对,想了想也没察觉出来。 “你放心,我苏清说话,一向算话!”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苏清又把容恒当成好兄弟,一拍他肩头,爽朗笑道。 容恒…… 心头无奈一叹。 “你睡吧,我还有点事,要去书房。”容恒满目柔情,语落离开。 一路走得步伐轻快嘴角上扬。 长青几次揉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一脸纳罕,“殿下,什么事这么高兴?” 容恒皱眉看他,嘴角带着忍不住的笑,“我很高兴吗?” 长青…… 不高兴,您笑什么,您在练习强迫自己笑吗?! “您都笑了一路了!”长青翻个小白眼,道。 “真的吗?”容恒眼底的笑意加浓,“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长青…… “奴才怎么觉得,您这笑,有点小人得志的样子?” 长青话没说完,后脑勺被容恒抬掌一劈,“胡说八道!一点规矩没有了!” 长青…… 明明就是! 以权压人! 第二百七十九章 放开 委屈抱头,眼角余光偷偷瞥容恒,就见月色下,容恒面上蕴染着一层幸福的光晕。 幸福? 长青眨了眨眼,狗腿又八卦的问道:“殿下,您和王妃和好了?” “嗯。” “怎么和好的?您怎么哄的王妃?” 容恒嘴角挂着忍不住的笑,“何须本王哄,是王妃哄得本王。” 长青…… 这牛吹得有点大啊! 一脸根本不信的表情看着容恒,长青道:“这么说,您和王妃,已经修成正果了?” 容恒一脸自信,“快了。” 长青…… 真的假的! 狐疑看了容恒一眼,长青有点半信半疑了,“您怎么做到的?” 容恒…… 苏清记忆混乱了。 他趁虚而入了。 不知道是神话故事看多了,还是几次被抹掉记忆的缘故,苏清脑子里,居然觉得她的身体有一个新的灵魂,而原本的她,被这个新的她给代替了。 这想法,真是……够诡异! 不过,可喜可贺的是,还有那样一封信,让他知道,原来小丫头那么爱他。 这种切切体会到被爱的感觉,真的很幸福,尤其是被自己爱的人爱。 爱她,就要给她最好的! 书房密室中,容恒翻出青海地区的宗卷。 徐伯勤曾在青海最穷最苦的地方任职,却忽然搭上礼部尚书的线,此事绝不简单。 在他搜集的宗卷中,压根没有徐伯勤这号人。 翻阅了几个人的档案,容恒朝长青吩咐道:“安排人立刻动身去青海,让窦良调查有关徐伯勤的一切,另外,告诉窦良,让他做好准备,最多两个月,便能回京。” 长青应命。 窦良原本是礼部尚书,因得罪镇国公,被镇国公一党陷害获罪,贬官至青海,已有三年之久。 也是该回来的时候了。 得了吩咐,长青道:“殿下,那青海那边的事务……” 窦良当初得罪镇国公,是容恒和窦良共同设计的,为的便是让窦良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离京去青海。 三年前,容恒开始培养死士。 而经费,便是窦良从青海送来的。 青海的铁矿,如今有一半,攥在容恒手中。 “三年了,那边的矿业,也该放手了。”容恒道。 如今他不再蛰伏,其他几个皇子,很快就能察觉出端倪,一旦知道那些铁矿在他手里…… 旁的不说,父皇那里,他就无法交代。 长青领命,“奴才这就去安排。” 长青转身离开,容恒收整了手头的卷宗,起身回正屋。 见屋里灯还亮着,容恒心念微动,吸了口气,推门进去。 苏清正翘着腿躺在床榻上,望着头顶的帐幔想心事,见他进来,翻身坐起。 “怎么还没睡?”容恒在苏清床榻边坐了。 苏清往里挪了挪,“你不是说,今儿去礼部尚书家是为了查案子?我怎么不见你查?” 容恒…… 他只是单纯地找个借口想要和媳妇在一起啊。 “我已经查了啊。”面不改色心不跳,容恒避开苏清的目光,道。 苏清皱眉,“查了?” 容恒一笑,“你大半夜的不睡,该不是就等着问我这个吧?” “当然不是,我是想问问,长公主的案子,查的如何了,当年害威远军的凶手找到没?” 威远军数万英灵,难眠地下。 这个仇,虽然和她关系不大,但是,她要替那些将士报了! 容恒扯了床榻上的大靠枕,垫在背后靠了,一脸谈正事的表情,顺势,拖鞋上床。 “长公主死了。” 苏清…… 靠! 死了?! 人都送到皇上手里了,还能死了?! “怎么死的?” 容恒摇头,“还没有查出来,当时,福公公正在连夜审讯,她突然七窍流血,暴毙,没有任何征兆。” 苏清皱了皱眉,“有人暗杀?” “福公公命人查了她身上,没有任何暗器留下的印记,连个针眼儿都没有,而且,当时审讯室就在御书房的偏殿,屋里只他们两人,父皇还在隔壁等着结果。” 有皇上坐镇,怕是一般人想要下手也难。 身上没有暗器印记,人却突然暴毙。 琢磨了一下,苏清忽的想到长公主说的那个母子蛊,“那太后呢?” 容恒扯嘴一笑,“事情就怪在这里,太后没事。” 两人体内是母子蛊,现在,一个死了,一个没事。 要么这母子蛊是个假的,是长公主说出来偏皇上的。 要么…… 有一个人单方面解了蛊。 这个人,当然就是太后了。 毕竟她身边,有用蛊高手,这是她们已经知道的事实。 能解蛊,就能杀长公主于无形。 “怪?太后没死才不奇怪呢!”苏清冷笑,眉眼间,骤然寒凉下来,“八成,长公主就是太后杀得。” 容恒转头去看苏清,“我也这么想的。” “那你和父皇说了吗?” “没有,那是太后,没有十足的证据,没法说,更何况,按照目前事情发展来说,太后没有理由杀长公主。” 就算不是亲生女儿,太后厌恶恨毒了长公主,可长公主的生死,到底事关当年威远军被tu shā的真相。 但凡有个脑子的人,也不会在她什么都还没有招之前,就把人杀了泄愤。 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灭口。 灭口…… 心念一动,容恒顿时眼底精光微聚,朝苏清看去,恰好苏清也看过来,两人目光相触,在对方眼底,看到自己的心思。 苏清冷笑,“怕是长公主知道了太后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吧,太后为了保住秘密,杀了长公主灭口。” 容恒同意的点头。 闺女不是亲生的。 娘为了保住秘密,杀了后闺女。 那秘密又是什么…… 苏清撇嘴,“贵圈真乱。” 容恒…… “那,你嫌弃皇家吗?” 苏清想都不想,“嫌弃谈不上,不过,但凡脑子正常的,估计没人愿意卷进这浊水里。” 心头钝钝一痛,容恒脸色有些难看。 他是皇子,这个是无法更改的。 他的身份,连做个闲散王爷的资格都没有,要想不被人欺压凌辱,要想活的自在,只能去争取那至高之位。 可至高之位的女人,就是皇宫的女主人。 苏清这么排斥皇宫…… 哎! 眼见容恒脸色不太好,苏清以为是自己刚刚那句话的缘故,拍着容恒的肩头,道:“慧妃娘娘当然是有脑子的,她嫁进宫里,一定是被长辈逼迫的。” 容恒…… 第二百八十章 哄睡 知道苏清是误会了,容恒也没有解释,只岔开话题。 “上次福星被下蛊,这次又是长公主突然暴毙,太后跟前的人,必须要好好查一查了。” 随着威远军的事被扯出来,各方势力暗流涌进,谁知道那潜伏在宫里的苗疆巫蛊之人要趁机做什么乱。 苏清点头,随即满目嘲谑。 “父皇对苗疆人,恨得深入骨髓,几次清缴苗疆,都是恨不得让我们这些出征的将士将苗疆人彻底从这个世上拔除,结果,他以为的同胞妹妹家里修筑了苗疆密道,他的母后身边,养了苗疆巫蛊之人。” 要是知道真相,皇上怕不得怄死吧。 苏清再度同情皇上。 皇上这差事,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同情完皇上,苏清浓浓的同情的目光又落向容恒。 可怜的倒霉孩子,皇室主义接班人。 想到这里,苏清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容恒的头发,犹如在揉二哈的脑袋。 容恒…… 这感觉,怎么觉得苏清在宠溺一条狗?! 微微皱眉,五官一扭,容恒纵然心头描绘出一条狗被主人宠爱的生动场景,到底没舍得躲开,任由苏清揉了揉头顶。 揉完容二哈,苏清道:“那长公主到底招了些什么?” 容恒摇头,“被杀前,她只叫嚣着要见太后,还没来得及招,人就死了。” 苏清…… 深深一个叹气,苏清道:“你说,她到底掌握了太后什么秘密?” 容恒摇头。 宫里的水那么深,岂是他随意就能猜测出来的。 不过,这个秘密,应该不小。 苏清又道:“我就纳闷了,长公主一被抓,太后就杀了她灭口,可见太后是知道自己有秘密被长公主知道了,既然如此,她怎么不早下手呢?何必要等着人被抓了再下手,风险不是很大吗?” 容恒便笑,“不要费神想这些了,若是好奇,等我把案子查清了,讲给你听,先睡觉吧,不早了。” 苏清摇头,“不行,明儿我要进宫一趟。” “进宫干嘛?” 苏清道:“如果我早早就把太后跟前那个擅长巫蛊之人揪出,长公主就不会被灭口,说不定,现在也知道当年威远军被害的真相了!” 捏起的拳头奋力朝外一锤,苏清懊恼道:“明知道太后跟前有这么个人,当时长公主提起蛊虫,我却没有心生戒备!” 容恒抓了苏清的手,“这怎么能怪你!不要往自己身上揽责任。” 苏清看着容恒,“不管怎么说,明儿我进宫瞧瞧,镇国公刚刚被解禁,长公主刚刚死了,太后那一定乱成一锅粥,没准我就能找到那个人。” “我陪你去。” “不用……” 苏清拒绝的话没有说完,便被容恒打断。 “我明天正好要进宫回禀案子的进展,再说,既然有可能是太后杀人灭口,我总要去查一查,你正好给我打掩护。”容恒隐着眼底的笑意,认真道。 苏清没多想,“行,那就这么定了,明儿我先去军营,你进宫的时候去叫我。” “嗯。” 容恒语落,屋里陷入沉默。 苏清一双大眼看着容恒。 迎上这双眸光,容恒心头心神荡漾。 正要说话,苏清直直看着容恒,“你怎么还不走!我要睡了。” 容恒…… “我想念苏清。” 苏清…… 容恒觑了苏清的神色一眼,继续道:“知道真正的苏清已经没了,我心里难受,你能给我唱支歌吗?” 苏清眼角一抽。 啊? 容恒扯了苏清的衣袖,“真的好难受。” 苏清…… 容恒一脸受伤,“真正的苏清,那么爱我,一定不舍得我难受。” 苏清…… 大爷的,你这么傲娇,你爹知道吗? 算了算了,怕你了。 谁让你们郎情妾意,我是个插足的呢! “你想听什么?青鸟?”苏清问道。 容恒往下退了退身子,“换一个吧,随便什么都好。” 苏清略想一瞬,开口,“葫芦娃,葫芦娃,一个藤上七个娃……” 容恒…… 伴着苏清的调调,容恒越躺越靠下,越躺越靠下,原本是斜靠着靠枕坐着,一曲《葫芦娃》唱完,容恒基本已经平躺。 “还要再听一个。” 苏清……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容恒…… 这唱的都是什么呀,怎么一句没听过。 算了,不管了,有媳妇唱歌哄睡,想那么多干嘛。 明明心头亢奋的要命,容恒还是缓缓闭上眼,做出一副已经沉沉睡着的样子。 手扯着苏清的衣角。 眼看容恒呼吸均匀,已经睡着,苏清无力翻了个白眼。 果然世道有轮回,她占了原主的身子原主的爹娘,现在,该还债了。 起身欲要越过容恒,下地去另一张床榻上睡,才动作,就发现自己的衣服被容恒死死的抓住。 呃…… 苏清白了容恒一眼。 什么毛病! 假寐中的容恒,心头漾起小得意。 就在容恒以为,今夜能光明正大抱着媳妇睡的时候,眯起一条缝隙的眼睛就见苏清从枕头底下翻出一把匕首。 手起刀落。 嚓…… 苏清的衣服被她自己割断,收起匕首,苏清麻溜翻身下地。 徒留容恒抓着留在掌心的布料,凌乱在床榻上。 这也行! …… 夜深人静,容恒的府邸,一片静谧。 这个世上,总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比如此时此刻的镇国公,就阴沉着脸坐在书房,惆怅的彻夜难眠。 长公主居然不是太后的亲生女儿! 他不过被圈禁几天,就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些年,靠着长公主,他拉拢了不少朝中势力。 现在,长公主一夜之间倒台,又是以这样的方式倒台,对他来说,简直是措手不及的一击。 那些依附于长公主的人,此时因着杜淮中和威远军的缘故,都巴不得与长公主撇的干干净净的。 与长公主撇清,便是与他撇清。 大皇子和五皇子,更是利用这个机会,狠狠拉拢了不少人。 还有忠勇伯…… 被刑部关押在死牢,也不知他到底都招了什么。 刑部尚书那个老东西,一向油盐不进。 镇国公沉沉叹了口气,胸口憋闷的难受。 不行,绝不能让忠勇伯再活下去。 死死一捏拳,镇国公招了死士,“想办法把忠勇伯杀了。” 第二百八是一章 无眠 死士领命,转头消失在暗夜之中。 镇国公深吸一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脑子里乱糟糟的。 杜淮中虽然活着,可杜淮中对当年的事,知道的并不多。 只要忠勇伯一死,当年的事,就算是彻底没人知道了。 可…… 有关长公主和苗疆之间的事,太后只一口咬定说什么都不清楚。 他却有种强烈的直觉,太后一定知道什么。 为什么要瞒着他呢! 镇国公百思不得其解。 心腹小厮端了夜宵进来,“大人,喝碗燕窝粥吧。” 镇国公揉着眉心的动作一顿,抬眸狠狠瞪了小厮一眼。 昨日,他头顶带着一只小鸡就进宫了! 为什么没有人提醒他! 别人没注意也就罢了,为什么他的心腹小厮不提醒他! 害得他在宫里丢了那么大的人! 堂堂镇国公,头顶顶着一只鸡走来走去,像什么话! 要是之前那个心腹,一定不会闹出这种事! 想及此,镇国公越发怀念那个被杖毙的心腹小厮,也就越发恨苏清恨的咬牙切齿。 要不是苏清,他怎么会被圈禁! 要不是苏清,他最好用的小厮,怎么会被杖毙! 被镇国公狠狠一瞪,小厮心虚的低头,弱弱道:“大人,礼部尚书家的嫡女,议定了亲事,管家让奴才问您一声,该送多少贺礼过去!” 礼部尚书正心头盛怒,没好气的道:“这么点事,也要问我,你是做什么的!” 小厮…… 这事,以前都是夫人做主。 如今夫人病了,管家才让奴才问您。 管家都拿不定主意,奴才如何知道啊! 心里委屈,小厮也不敢表露,只低低道:“奴才知道了。” 镇国公心烦意乱,一摆手,“你下去吧,我静一静。” 小厮领命,沉默离开。 镇国公头抵靠在椅背上,兀自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出神。 北燕的使臣,怎么还不到…… 镇国公忧愁的难眠,礼部尚书也忧愁的睡不着。 他基本已经看清,徐伯勤就是个人渣无疑。 可他的女儿,一向心高气傲,如今却要死要活非徐伯勤不嫁。 闹出福云的事,他是打算取消两人的婚事。 女儿却说,如果婚事取消,她便投湖自尽。 明明才见面的人,也不知怎么就鬼迷心窍到这种地步。 问她,又什么都不说,只一口咬定,生是徐伯勤的人,死是徐伯勤的鬼! 夫人心疼女儿,也动摇了心思,还劝他,只要他看着点徐伯勤,徐伯勤不敢像对福云那般对他的女儿。 哎! 女大不中留啊! 罢了! 一个已经坏了名声的女儿,便是他强迫了她的婚事,也嫁不到什么好门第了。 这个时候,同样睡不着的,还有深宫里的太后。 眉眼微阖,太后斜靠在个松香靠枕上。 自从长公主出事,她便再未合过眼,熬得满目红血丝,看起来狰狞可怖。 容嬷嬷立在太后身侧,轻轻的替她揉着太阳穴。 “娘娘,您多少睡会吧。” 太后摇头,叹息一声,“哀家睡不着,哀家一闭上眼,便是当年熹贵妃被杖毙那一幕。” 顿了一瞬,太后猛地坐起身,满目惊恐,看着容嬷嬷,“你说,会不会是她的魂魄来找哀家了。” 容嬷嬷忙道:“多少年了,早就魂飞魄散了,便是找,也是头七那会,哪能是现在,再说,她找也找不到您这里,当年杖毙她的,是先帝。” 太后紧紧抓住容嬷嬷的手,“可她宫里的蛊虫,是哀家……” 容嬷嬷拍拍太后的后背,轻轻安抚道:“娘娘,不会的,便是报仇,那蛊虫是奴婢放进去的,她找的人也是奴婢。” 太后眼眸低垂,一脸的不安,才默了一瞬,又抬眸看向容嬷嬷,“皇上,他……会不会知道什么了?自从长公主出事,他便没有来看过哀家。” 容嬷嬷劝慰,“娘娘放心,奴婢可以肯定,长公主什么都没有说,陛下什么都不知道。” “你确定,她死前什么都没说?”这问题,这几天,太后反反复复的问。 容嬷嬷一遍遍的解释,“奴婢确定,她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奴婢就触动了她体内的蛊虫。” 太后满目惊惧,点了点头,“那就好,那就好,哀家,还是太后,唯一的太后。” 容嬷嬷轻轻拍着太后的后背,“您是太后,陛下的生母。” 室内,又陷入一片死寂。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在容嬷嬷以为太后睡着的一瞬,太后忽的又坐直起来,死死抓着容嬷嬷的手,“哀家必须杀了苏清。” 容嬷嬷眼皮一跳,惊愕看着太后。 太后一脸阴森,“这两天,哀家反复想了,苏清能查出长公主的身份,没准就能顺藤摸瓜,查出当年的事。 宁可错杀,不能放过,她若当真是威远将军家的孩子,她知道当年真相,不会放过哀家的,哀家不能坐以待毙。” 容嬷嬷眼底神色一松,闪过一抹笑意,转瞬消失。 “您确定要动手?” 太后重重点头,“哀家确定,明天,明天哀家就召她进宫,你想办法用蛊虫杀了她。” “奴婢遵命。” 这一次,容嬷嬷没有劝解半句,直接领命。 …… 翌日一早,迎着清晨的曦光,苏清才打完晨拳,福云便收整好屋子出来。 “主子,奴婢看后院花园里有好多荷花,中午奴婢给您做荷叶**。” “荷叶鸡就说荷叶鸡,不要在后面加一个吧,知道的是吃荷叶鸡呢,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把那玩意吃了呢。”福星笑道。 福云愣了一下,茫然看向福星,“啥玩意?” 福星翻个小白眼,“你说啥玩意,你把你刚刚的话重新想一遍,然后去掉荷叶两个字,生下什么了。” 福云脑子里一琢磨。 剩下…… 刷,福云面颊通红,咬牙跺脚瞪了福星一眼,“浑说什么!主子也不管管她!” 转头就朝外跑了。 福星皱眉,“少见多怪的,这也要脸红!还是个爷们儿不了!” 苏清…… 立在门口正打算出门的长青…… 以及长青背后的容恒…… 容恒咳了一声,一脸任重道远的表情拍了拍长青的肩膀,抬脚朝外走。 长青…… 不知是不是被福星的话刺激有些回不过神,就在容恒要越过长青抬脚出屋的一瞬,长青鬼使神差,也抬脚出屋。 长青抬起的脚,就很恰到好处的垫到了容恒抬起的脚下放。 第二百八十二章 摔倒 “啊~” “啪~” 福星正朝着福云夺路而逃的背影兀自叹气摇头,忽的听到背后两声巨响,蓦地回头,就见容恒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哗啦啦趴到地上。 他身侧,长青单脚跳起,双手抱着自己的另一只脚,哇哇大叫。 福星…… “大早起的,他俩干嘛呢?”疑惑的瞥了一眼从地上爬起的容恒,福星朝苏清道。 苏清…… 正要接话,就见容恒原本爬起来的动作一顿,然后起了一半的他,“啪”又重新跌倒在地上。 闷声发出一声痛苦的哼声。 长青没想到,容恒居然摔得爬不起来,当即不顾自己方才被容恒踩得已经肿起的脚,上前便去扶。 然而,明明清醒的人,长青咬紧牙关,使出吃奶得劲,也没扶起来。 是他脚疼力气变小了吗? 狐疑看了容恒一眼,长青转而求救看向苏清和福星,“王妃~” 苏清上前,弯腰伸手去扶容恒。 令长青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任由他用尽浑身力气都扶不起的殿下,被苏清轻轻一扶,就起来了! 就站起来了! 长青瞠目结舌看着容恒起身,然后又眼睁睁看着容恒整个人一副站不住的样子,将他自己的身子压向苏清。 长青…… 苏清扶着容恒进屋,“怎么那么不小心,迈个门槛也能摔倒。” 放了容恒在床榻上,苏清蹲身弯起容恒的裤腿。 膝盖青肿一片,擦破皮的地方还流着血。 长青…… 不就是被门槛绊了一下,平他家殿下的武功,不至于就摔倒啊。 就算摔倒,不至于就摔成这样啊。 苏清弯起容恒裤腿的一瞬,容恒疼的倒吸一口冷气,一张脸惨白。 “别动,我去拿药。”苏清叮嘱一句,转头去拿药箱。 容恒原本痛苦的目光,顺着苏清的身影追过去,满目温柔,待苏清提了药箱过来,容恒又疼的皱眉。 将一小瓶儿酒塞给长青,苏清道:“你给他拿这个擦擦,我调药汁。” 长青接过,蹲身去擦。 沾了酒的纱布刚刚碰到容恒的膝盖,就听得容恒一声痛苦的叫,“疼~” 叫的撕心裂肺的。 长青…… 苏清调制药汁的动作一滞,朝长青道:“轻点。” 长青…… 纱布又重新沾了酒,再次靠近容恒的膝盖,这次,长青要多小心有多小心。 “啊~,疼!” 长青…… 我还没有碰到你! 容恒惨白着脸,吸着冷气,朝苏清道:“他大约不会给人擦,还是你来吧。” 长青…… 苏清白了长青一眼,“就把膝盖破皮的地方轻轻擦一下而已,用那么大力气干嘛!你看把你家殿下疼的,知道的是你没轻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泄私愤呢。” 长青…… 苏清接过纱布,轻轻擦拭,容恒一脸幸福,低头看着苏清。 长青…… 调好的药汁涂抹到消了毒的膝盖上,又缠了一圈纱布,苏清将容恒的裤腿放下,“换三天的药,就没事了,你试试好走不,不好走我再给你调一调纱布。” 容恒伸出胳膊,“你扶着我,我怕没走稳,又摔倒。” 苏清上前扶了。 “可以,没问题,去吃早饭吧。” 由苏清扶着,容恒依旧半个身子压在苏清那侧,去了饭桌前。 长青幽幽看着容恒的背影,无力眼珠上翻。 事已至此,他要再看不出他家殿下刚刚分明就是故意摔倒的,他就是个傻子! 为了博取王妃的关心,你也是拼了! 饭桌前,容恒一扫面前早饭,朝苏清看去,“腿疼,你喂我。” 苏清刚刚捡起的小笼包,险些被容恒一句话给惊得掉了。 长青…… 殿下,您伤的是腿,不是手,也不是脑子! 您这么作,王妃会揍您的! 容恒白着脸,“一抬手,腿就疼。” 苏清…… 大爷的! 我欠你的! 一看到容恒那双受伤的委屈的眼睛,苏清就想到容恒说的那句:我想苏清了。 一想到这一句,苏清就忍不住想,要是原主在,她肯定心疼极了容恒。 一想到这里,苏清就又想,原主在天之灵要是看到自己不管不顾容恒,会不会降一道天雷给她。 呃…… 苏清拿起一只包子,送到容恒嘴里,“吃罢。” 长青…… 吓得长青一揉眼,以为看错了。 什么情况! 王妃不仅没有揍他家殿下,还真的喂了他吃饭? 长青满目复杂怀疑人生的看了苏清一眼又看了他家殿下一眼,朝福星低声道:“这是怎么了?” 福星回头,明显心思不在这里,“鸭鸭生病了,我有点担心。” 说完,福星朝苏清道:“主子,小的去看看鸭鸭。” 说完,一溜烟,走了。 长青…… 屋里这场景,就跟天雷勾地火似得,他要独自承担吗? 正琢磨,就见容恒转头,看向他,“你不去看看鸭鸭到底怎么了?” 长青一个激灵。 他家殿下这是嫌他碍事? “奴才这就去。” 长青一走,屋里便只余他二人。 清晨的曦光洒进屋里,照的一室旖旎。 容恒指了小米粥,“我想喝一口。” 苏清舀起一勺,喂到他嘴里。 心里默默劝自己,冷静,冷静,就当在喂狗了。 一顿早饭,容恒比平时多吃了三倍。 苏清带着福星去军营,容恒终于拖着要撑破的肚子,起身。 擦了擦手,容恒道:“走,去三合镇。” 长青跳着眼皮看容恒没事人似得朝外走,无力翻了个小白眼,“殿下,您刚才是故意摔倒的。” “我没有。” “您就……” “闭嘴!” 长青…… “您就不怕王妃发现您现在什么事没有了?” “王妃医术高超,我药到病除了。” 长青……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家殿下这么无耻。 简直无耻到出神入化了! …… 长公主府邸的人,该抓起来审讯的,刑部尚书都抓到刑部开始审讯了。 三合镇窦家的密道和长公主的密道,虽然构造不完全相同,但都是出自苗疆人之手。 从长公主这里查不出的东西,窦家兴许有收获。 长公主真实的身份乃是窦家之女。 皇上念在窦家其他人并不知晓事实的份上,也念在窦家人一直老实本分并未为非作歹的份上,不曾连带追究窦家人。 窦老太太死了,陆康失踪了,闹出这样的事,窦家几房也顺势就分家了。 不知怎么分的,如今的窦家大宅子,是窦四小姐独自在住,其他几房都搬了出去。 容恒他们到的时候,窦四小姐正立在院子里瞧着下人忙乎。 第二百八十三章 又疼 眼瞧着容恒进来,窦四小姐屈膝行礼,“民女是该叫您九殿下呢还是该叫您道长呢?” 容恒没有看她,只瞧着眼前正在修筑的一堵墙,“这是做什么?” 窦四小姐起身立在容恒一侧,笑道:“如今这宅子,只民女一人住着,那院子里的事情,官府尚未查清,不知还有多少人要来查,为了避嫌,民女将这院子和宅子分割开,以后殿下来查案,就不必进窦家的宅子了,民女让人另外开了门。” 容恒收了目光,审视般看向窦四小姐,“一个人住,不怕闹鬼?” 窦四小姐一笑,“这就不劳烦殿下操心了。” 顿了一瞬,低身福了福,“殿下查案要紧,民女就不叨扰殿下了。” 说罢,转头离开。 长青狐疑看着窦四小姐的背影,朝容恒道:“殿下,奴才怎么觉得,窦四小姐的眼睛,长天上了似得。” 许是觉得自己攀上了了不得的高枝了吧。 容恒眼底闪过冷笑,没有回答,只道:“去看看密道吧。” 容恒进去的时候,刑部尚书已经在了。 容恒吃早饭耽误的时间,足够刑部尚书盘问了一番窦家人。 “殿下,这些窦家人,竟是一个都不知道这密道的存在,臣查案多年,凭直觉,他们没有说谎。” 刑部尚书一脸忧愁。 陛下下令,点名要尽快查清有关密道的一切。 然而,长公主的几个心腹倒是知道密道的存在,可具体密道何时修筑,却一问三不知。 现在,就连窦家的人,也通通都不知道。 长公主一死,这苗疆密道,几乎成了一个悬案。 容恒微微颔首,思忖一瞬,朝刑部尚书道:“忠勇伯可是说了什么?” 容恒突然换了话题,刑部尚书顿了一下,回禀道:“什么都不肯说。” 语落,苦笑,“得亏昨日听了殿下的话,将忠勇伯转移到其他地方关押,不然,今儿他也成了死人。” 说着,刑部尚书将昨日半夜有人来刑部大牢刺杀忠勇伯一事,告知容恒。 听罢,容恒道:“苗疆的事,本王且先查着,你重点审讯忠勇伯吧,他怕是活不了多久了,争取在他被灭口之前,多问出点来。” 刑部尚书一愣,“臣将他转移到安全之处。” 容恒摇头,“哪有什么绝对安全之处,御书房够安全吧,还不是出了意外。” 刑部尚书心头一悸动,立刻神色凝重,“是,臣一会回去就审讯他。” 顿了一瞬,看向容恒,“殿下觉得,是谁要灭忠勇伯的口?” 容恒回视他,“你觉得呢?” 四目相对,须臾,刑部尚书苦笑挪开目光,没有再言。 容恒冷声一叹。 心照不宣,再开口,谁也没提这件事,只在密道中,寻找一些可能的蛛丝马迹。 刑部尚书惦记着忠勇伯被灭口的事,不到晌午便提前回京。 他一走,容恒停在密道一处青蛇图腾前。 师傅曾说过,苗疆密道,擅长诡谲庞杂,甚少有单单只修一条道的密道。 但凡苗疆人出手,所修密道,必定都是枝叶繁复。 长公主府邸的密道,的确如此。 窦家被发现的密道,却只此一条。 师傅还说,青蛇,在苗疆寓意着别有洞天,柳暗花明。 摸着青蛇蜷曲的身体,容恒的手落在蛇头,欲要按下,顿了一瞬,又松开。 “我们走吧。” “不查了,殿下?” “什么也查不到,回吧。” 长青忙跟上去。 密道的一端,窦四小姐侧耳倾听,直到听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嘴角勾起浅笑,抬手按下手边青蛇机关。 “咔~” 随着她机关按下,原本没有缝隙的墙壁,裂出一个容一人进出的口子。 窦四小姐走出,顺着密道,走到最里面。 停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又原路返回。 看着裂开口子的墙壁再次恢复原状,长青一脸震惊的从拐角处现身。 刚刚,他还真以为他家殿下要折返呢。 长青欲要开口,容恒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压低声音道:“我在外面等你,你去看看,她刚刚在里面放了什么。” 长青点头。 不过须臾,拿了本账册送到容恒面前,“殿下。” 是一本记录四皇子每次执行赈灾任务,克扣灾款的册子。 把这种东西放到窦家的密道,很明显,对方是想要将四皇子和窦老太牵扯到一起去。 容恒冷笑。 这是想要拿他和刑部尚书做开路刀呢! 能凭着这个干掉四皇子最好,就算干不掉,也让四皇子蜕一层皮,横竖五皇子得益,他和刑部尚书惹目镇国公党。 算盘打的真好! 一举多得。 五皇子的胃口,还真是大! 想要趁机一并吞了四皇子,也不怕肉大嘴小,噎死。 转手册子丢给长青,容恒道:“收好,回去压箱底吧。” 这东西,迟早有用。 离了三合镇,两人直奔平阳军营。 策马奔腾,长青道:“窦家的密道,果然还有分支,奴才想着,那密道,没准儿就在窦四小姐屋里。” 顿了一下,长青又补充,“难怪窦家分家,其他人都搬走了,窦四小姐一个姑娘家却留下,一个人守着个大宅子,原来是留下守着那些密道,殿下,咱们怎么查?” “不查。” “不查?” “五皇子这么着急的让窦四小姐把册子送给我,可见这件事,他比我心急,让他查去吧。” 他要去哄媳妇。 策马直奔平阳军营。 刚刚还一路面带春风的容恒,在掀起营帐帘子的一瞬,脸就白了下来。 眼睁睁看着他家殿下从春风得意倏忽间变得一脸痛苦,长青心头,万马奔腾。 苏清恰好处理完手头的军务,一抬头,看到容恒寡白着一张脸进来,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绕出桌案,苏清朝容恒走过去。 容恒顺势就靠在苏清身上,逼得苏清不由伸手扶了他坐下。 容恒指了膝盖,“疼。” 那声音,好像真的是疼急了。 长青…… 殿下,您不去唱戏都屈才了! 苏清皱眉蹲身,挽起容恒的裤腿,早上才包扎好的膝盖,此时纱布上一片殷红。 “你就是磕破了点皮,怎么流这么多血?”苏清满目疑惑。 容恒苦笑,“许是我骑马骑得急,又把哪碰伤了。” 骑马碰伤了磕破皮的膝盖,所以流了这么多血? 大哥,您这是骑马,又不是让马给骑了! 流着么多血,最少你这也是中了一刀的节奏啊。 第二百八十四章 坐轿 无语的看着容恒的膝盖,苏清起身拿了药箱,重新给他包扎,“既然骑马不行,这几天就别骑马了,改坐轿子吧。” 容恒点头,“好,我没事了,我们进宫吧。” 苏清看他一眼,“就你现在这样,还能进宫?别不到宫门口,你又血流成河了!” 容恒笑道:“不是坐轿子就没事?” “嗯,坐轿子肯定没事,但是,我军营里没有轿子啊。” “我准备了。” 苏清…… “啊?” “方才回来,就觉得膝盖疼,我特意让长青回府传了轿辇,现在应该已经停在军营门口了。”容恒面色从容的解释。 长青…… 啊? 您让哪个长青去传的啊,奴才怎么不知道,您跟前有那么多叫长青的小厮! 长青正无语的小白眼上翻,苏清看过来,“你去传了轿子?” 长青立刻一脸诚恳,“是啊,殿下膝盖疼的厉害。” 说完,长青差点感动的给自己跪了! 简直国民好小厮啊!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长青语落,容恒幽幽道:“去看看,轿子来了没?” 长青…… 然而,长青前脚离了营帐,人还没完全走出去,就听得他家殿下在背后极其虚弱的开口。 “我膝盖疼,你扶我去门口吧。” 长青抖了抖嘴角,一脸生无可恋的离开。 殿下,您真是够了! 一路走,一路默默吐槽容恒的厚颜无耻,直到到了军营门口,看到门口赫赫停着的马车,长青翻白眼的力度,比平时大了三倍。 “你什么时候收到命令赶车过来的?” 他一路都和他家殿下在一起啊,实在不知道,他家殿下这命令是啥时候下的。 车夫一脸憨厚老实,“昨儿夜里。” 夜……夜里! 长青一张脸,骤然幻化出两个字,加大加粗的服气。 等了须臾,见容恒半个身子都靠在苏清身上,两人蜗牛挪似得,从军营走出。 长青怎么看他家殿下那张脸,都觉得脸上写满四个字:小人得志。 王妃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他家殿下都作成这样了,王妃居然没揍他! 他都想揍人了! 终于把容恒扶到马车边,苏清吁一口气,朝长青道:“扶他上去。” 大爷的。 平时看着挺高冷一个人,不就是膝盖受点伤,怎么就病娇成这样! 累死老子了! 要不是看在原主的份上,早一脚丫踢飞你了。 容恒坐进马车,朝苏清道:“你也上来。” 苏清缓了口气,一脸拒绝,“我膝盖没有受伤。” “可,毕竟我们是恩爱夫妻,我坐车辇你骑马,让人瞧了,像什么话!样子总是该做全的。” 顿了一下,容恒又道:“况且,你在,我能安心些,万一我膝盖又疼,怎么办?” 长青…… 天哪,谁能告诉他,他家殿下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以前挺正常一个人啊! 现在……他娘的,他真的想揍这个神经病啊。 长青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呼唤:王妃,揍他! 前所未有的期盼,长青一脸期冀的看向苏清。 性格暴戾的王妃,就在长青瞠目结舌下,翻身上了车辇。 长青宛若被雷劈中,惊愕立在那。 王妃经历了什么,居然对他家神经病殿下这么有耐心。 马车开拔,长青这才反应过来,福星不在,隔着窗帘,问道:“王妃,福星呢?” 苏清坐稳,一抖衣袍,“回去拿小乌龟了,一会宫门口见。” 回眸看到容恒微白的脸色,笑道:“明明膝盖疼,你何苦再来军营,派人传个话就是,我自己进宫也无妨。” 容恒满目宠溺,“我觉得不苦,是甜的呀。” 苏清…… 幽幽看着容恒,片刻,苏清道:“我不是原主,你知道的吧!” 容恒点头,“我知道,你是来自未来的。” “那你干嘛这么深情的看着我!” “我是在看苏清的身体,不是身体里你的灵魂。” 苏清…… 靠! 生无可恋,苏清深吸一口气,仰头靠在背后车壁上,多一句话不想和容恒说。 容某人半阖双目,倚靠在马车里,觑着苏清的神色,满目含笑。 马车刚刚开拔,又停下。 长青隔着帘子道:“殿下,王妃,宫里的谢太监来了。” 收了看苏清的目光,容恒打起轿帘,“什么事?” 谢太监对上容恒,恭顺笑道:“奴才奉太后娘娘懿旨,传九王妃进宫。” “知道了,王妃这就进宫。”容恒一把甩下帘子,回头朝苏清道:“这还真是巧合了。” 苏清一撇嘴,“这是巧合吗?这是八字不合吧!” 一顿,苏清微微蹙了下眉,“不过,我怎么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总觉得太后这次叫我进宫,想要对我下手啊。” 容恒一笑,“她哪次叫你进宫,没对你下手啊。” 苏清点头,一笑,“这倒是。” “放心,我陪着你,没事。” 苏清…… 得,又开始了! 看着马车开拔,谢太监满目怀疑人生。 就这就完事儿了? 他都做好准备要被九王妃刁难一番的! 迟疑了一下,谢太监追上长青,“王妃真的在车辇里?” 长青白了他一眼,冷声戏虐道:“要不,你掀开轿帘看看?” 谢太监…… 他的确有这个心,不过没这个胆。 谁不知道,王妃手里总捏着一根鞭子啊。 一路惴惴不安,终于在宫门前,眼睁睁看着苏清从马车里下来,谢太监松下一口气。 转瞬,满目阴狠。 他弟弟的仇,今儿终是能报了! 苏清下车,福星已经候在宫门口。 眼见她来,迎了上来,“主子,小的都准备好了。” 说完,贼兮兮一笑,给苏清看了她的装备一眼。 苏清…… 福星挎在身上的布包里,居然装了她当日送给长青的那套神龟战袍。 眼皮一抖,苏清道:“你装着这个做什么?” 福星一脸认真,“小的原本没打算带这个,但是出门的时候,鸭鸭忽然踩了上面,小的觉得,这是鸭鸭的意思。” 苏清…… 忽然觉得,有点喘不上气。 算了,你是神兽你做主,反正你的世界,我也不懂。 不过,这套战袍她不是送给长青了吗?怎么在福星屋里? 狐疑看了福星一眼,苏清理智的没有再问。 第二百八十五章 下手 有关鸭鸭的问题,福星总能解释的让她怀疑人生。 少问为妙。 一行人进宫。 快要到太后寝宫门口的时候,谢太监皮笑肉不笑的拦下容恒,“娘娘懿旨,只召见九王妃娘娘,殿下莫要难为奴才。” 容恒回他一个皮笑肉不笑,“本王今儿就想难为你。” 说罢,折扇一摇,没理会谢太监,牵起苏清的手,与她一同迈过门槛。 苏清低声道:“你不是要去向父皇回禀案子?” “不差这一时。” 大殿之内,太后朝容嬷嬷道:“皇上和慧贵妃那边,安顿好了吧。” 容嬷嬷笑道:“娘娘放心,陛下已经带着慧贵妃娘娘去大佛寺了,便是得了消息从大佛寺赶回来,也要半个时辰呢。” 太后颔首,半阖双目,吁了口气。 莫要怪哀家心狠手辣。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苏清一脚踏进大殿的时候,正好看到太后铁青着脸端坐高处,那样子,宛若一尊穿红戴绿的雕塑,铁质的。 见容恒也跟着进来,太后朝谢太监看过去。 谢太监一脸为难,“娘娘,奴才说了,娘娘只召见王妃一人,九殿下偏要陪着进来,奴才不敢拦。” 太后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而目光落向容恒。 容恒抱拳,同苏清一起行礼,“孙儿(孙媳妇)给您请安。” 自从那日苏清登门质问,太后便夜夜噩梦,总是梦到熹贵妃或是苏清要杀了她报仇。 直到那日,长公主被抓,身份秘密被揭出,她再也不做噩梦了,因为彻底睡不着了。 这些日子,日夜神魂难安,只要一合眼,脑子里便是些血肉模糊的惨烈场景。 此时见到苏清,太后忍不住心头颤了颤。 从前不觉,自从容嬷嬷说苏清的气质像极了熹贵妃,太后此时越瞧苏清,越觉得她与熹贵妃像的紧。 心下,也就越发坚定,苏清是断断留不得了。 “慧妃今儿一早胸口疼的厉害,你既是进宫了,过去瞧瞧吧。”太后朝容恒道。 她是打算杀了苏清,可并不打算杀了容恒。 容恒一脸恭敬,“孙儿一会同王妃一起过去。” 太后眉心微动,面露不悦,“哀家要留了苏清问话,怕是一时半刻问不完,你且先去吧。” 容恒笑道:“不碍事,孙儿等着。” 太后横他一眼,“都是女人家之间的事,你在这里等着像什么话!” 容恒一脸诚恳,“皇祖母体谅,有关苏清的一切,孙儿都想知道。” 顿了一下,又真诚的道:“更何况,出了长公主的事,孙儿知道皇祖母心里难受,也想陪陪您。” 一提长公主,太后的脸沉了沉。 长公主的身份被揭穿,她作为被“蒙蔽”多年的当事人,理应伤心难过。 所以事情一出,她就悲恸愤怒的“昏厥”过去,这几日,除了见了一次镇国公,一直闭门不见任何人。 重重叹出一口气,太后一脸难掩的难过,道:“哀家知道你有孝心了,不过,哀家想要单独同苏清说说话,你退下吧。” 容恒欲要再言,被苏清扯了一下衣袖。 容恒转头看苏清。 苏清笑道:“我且陪太后说话,你就在殿外等我便是。” 容恒犹豫一瞬,重重捏了一下苏清的手,示意她一切小心,转身告退。 容恒一走,谢太监便关了门守在门外。 “怎么不见九王妃跟前那个抱鸡的随从?”谢太监狐疑扫了一眼院子,嘀咕一声。 容恒立在廊下,朝长青看去。 长青眼珠微动,向上翻了翻。 容恒似有若无仰头,就见房顶上,一个乌龟一样的庞然大物正在匍匐前行,腰间插了他送给长青的两柄武士刀。 福星? 容恒眼皮一抖,朝长青低声道:“她搞什么?” 长青一脸振奋,“福星说,根据您那个乌龟判断,蛊虫就在太后的寝殿,她先上去盯着点,让咱们随时接应。” 容恒…… 心头吁了口气。 果然是征战多年的常胜将军,苏清果然不打无准备的仗。 心下略略安稳一些,容恒一抖衣袍,在长廊下坐了,头抵靠在廊柱上,微微眯着眼睛,盯着紧闭的殿门。 大殿之内。 容恒一走,太后满目阴冷一览无遗。 容嬷嬷捧上一盏茶,递到苏清面前,“王妃请。” 苏清瞧了茶盏一眼,十分认真的道:“我不敢喝,我怕有毒。” 容嬷嬷搁下茶盏的手,顿时就是一哆嗦。 这话说得…… 太后冷脸看着苏清,“放肆!哀家能毒死你。” 苏清朝着太后坦然一笑,笑得风光霁月,“您看您这话说的,好像您没打算毒死我一样。” 容嬷嬷忙道:“太后和王妃之间,之前是有些误会,太后知道误会了王妃,这才今日特招您进宫,想要和解。” 若是能不动声色的给苏清下蛊,那最好。 毕竟苏清武力值实在太猛,一旦闹得撕破脸,让苏清在太后寝宫打闹起来,太后很难摆脱干系的。 说着,容嬷嬷端起那盏茶,“王妃若是担心有毒,奴婢喝了这一盏。” 一杯茶,容嬷嬷仰头喝完,朝苏清恭顺笑道:“您看,没毒。” 说完,重新捡起个杯子,又给苏清斟了一盏茶,恭恭敬敬放在苏清手边桌上。 “太后娘娘是长辈,便是之前您和娘娘之间有些摩擦,您饮了这杯茶,两人便算是和解了,可好?”容嬷嬷恭卑的道。 苏清瞥了茶盏一眼,“所以,容嬷嬷你算是我和太后之间的说客了?” 容嬷嬷微微一怔,转而讪讪一笑,“老奴托个大,您就给老奴一个面子。” 苏清一笑,“可前不久你还打算给我喝堕胎药呢,我这个人,记仇,这个面子,怕是不能给你。” 容嬷嬷脸上的笑容,便僵了一僵。 “不过……” 苏清一面说,一面起身,朝容嬷嬷靠近一步。 就在容嬷嬷以为苏清要说什么的时候,忽的感觉腹部剧烈一痛。 容嬷嬷震愕低头看向腹部,就见苏清手里握着刀柄,一把看不见长短的匕首,被苏清刺进她的小腹。 握着匕首把,苏清将匕首转了个半圈。 “你……” 惊愕之下,容嬷嬷疼的脸色刷的一白,气息一抖,轰然倒地。 突然的变故令太后心头狠狠一慌。 第二百八十六章 猜测 眼见容嬷嬷小腹流着血,腹部带着匕首倒在地上,太后嚯的起身,走下高位,直奔容嬷嬷。 蹲身在容嬷嬷身侧,眼睁睁看着鲜血从容嬷嬷小腹流出,容嬷嬷疼的面色金白,全身哆嗦,太后却心下慌得手足无措。 怎么会这样! 今日召苏清进宫,她是要杀了苏清的。 为什么话还没说几句,她还没动手,苏清就给了容嬷嬷一刀! 谁能告诉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有这么不讲理的人! “御医!叫御医!”来不及怒斥苏清,太后慌乱的看着容嬷嬷,转瞬声嘶力竭朝大门口喊去。 谢太监就在门外守着,忽的听到里面太后的声音,忙打开殿门,“娘娘……” 话未说完,就看到中刀在地的容嬷嬷,惊得谢太监腿一软,打住话头。 “快,快去请御医。”太后急急道。 谢太监头重脚轻,转头就朝外奔。 然而不及他奔出两步,福星在屋顶,朝地下的长青下发第一个指令。 “拦住他。” 长青立刻脚尖点地,朝谢太监飞了过去,稳稳落在谢太监身侧,抬手一个点穴,谢太监顿时浑身僵住。 长青抬头看屋顶。 趴在屋顶的福星指了指大殿的门口。 长青会意,将谢太监重新带到门口。 殿门紧闭,被点穴的谢太监倚靠着殿门旁的墙壁,一脸安详的坐在那,宛若在看门。 院里,又恢复一片静谧。 远处洒扫的宫人,甚至以为方才谢太监只是去和长青说了句话而已。 殿内,太后以为谢太监去叫太医了,怒目看向苏清,恨恨咬着牙,“哀家不会放过你的。” 苏清一耸肩,“原本你也不会放过我。” 顿了一下,苏清又道:“长公主不是真的公主,我很好奇,这件事被揭出,作为太后,你的第一反应难道不应该是去寻找自己真正的孩子吗?为什么你还有闲心与我和解!” 太后心头,咯噔一声。 长公主的事被闹出,她只记得自己应该悲恸万分,可因着熹贵妃一事的惊扰,她心神不宁间,竟然忘了这一点! 莫非被苏清瞧出什么? 太后惊疑的看了苏清一眼,“哀家做什么,不用你来指手画脚!” 苏清凉凉一笑,“长公主不是真的公主,我看,您也未必是真的太后。” 一句话,直接戳到太后心头最为不能见人的地方。 骤然,太后眼底杀意浓烈。 可凭她自己,她杀不了苏清。 原本是打算让容嬷嬷给苏清下个蛊,等到苏清离宫,容嬷嬷便触发蛊虫,如此,苏清暴毙,她一点干系没有。 就如同长公主的死一样,神不知鬼不觉。 可现在,容嬷嬷还没动作,苏清就直接给了容嬷嬷一刀! 就在太后心头愤怒又憋屈之际,原本干净的地面,骤然冒出许多一指长的血红色虫子,虫子越来越多。 那场景,有点像盗墓的人下到墓道遇到的虫子机关什么的。 按照电视剧发展,一般被这种虫子咬一口,就该等死了。 苏清震惊的看着太后。 落目,眼见太后同样满目震愕,看着突然出现的虫子,甚至一脸害怕。 苏清转头去看瘫倒在地上的容嬷嬷,就见容嬷嬷面带诡谲的笑容,嘴唇一张一合,念着什么。 心头一动,苏清抬起鞭子朝着容嬷嬷就抽过去。 一鞭子落下,容嬷嬷一只胳膊便被苏清削掉半个,断裂处,鲜血直喷太后一身。 疼的容嬷嬷“啊”的一声惨叫。 她叫声响起的一瞬,那些血红的虫子,倏忽间消失干净。 饶是这样的疼痛,也没让容嬷嬷昏厥过去。 惨叫过后,容嬷嬷颤抖着眼皮看向苏清。 满目怨毒。 “我要你死!威远军的人,都不得好死,都该死!”她气息不足,却恶狠狠的盯着苏清,说每一个字的时候,都恨不能冲过去咬苏清一口。 嘴角流着血,声音含混不清。 苏清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知道,这个容嬷嬷便是太后跟前的用蛊高手。 想都不想,苏清道:“把她带走!” 福星闻言,嗖的从天而降。 太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见一个乌龟一样的东西从头顶掉下来,直接掉到容嬷嬷身边,拖着一个大麻袋,抬手一掌劈晕了正打算再召唤虫子的容嬷嬷,几下将她捆了手脚装进去。 装完,这个庞然乌龟扛着麻袋,从殿门离开。 太后瞠目结舌看着,直到福星打开殿门抬脚出去,太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立刻抬脚就去追。 苏清手起掌落,直击太后后脖颈子,太后软绵绵倒地。 低头看着瘫倒在地上的太后,苏清正要转脚离开,忽的脑间电光火石,有东西狠狠一闪。 不对! 苏清猛地顿足,低头看太后。 太后跟前的容嬷嬷既然是用蛊高手,那长公主当年,又是如何给太后下了母子蛊的? 为了自保,长公主不会说谎,毕竟,这一道母子蛊就是她的保命王牌。 所以,当年长公主一定是给太后下了蛊。 可,容嬷嬷为何没有阻拦? 还是说,容嬷嬷故意纵容了长公主,让她以为自己成功下蛊,让她以为自己有了可以保命的王牌。 这么做,为的又是什么呢? 凝着太后老而不衰的面容,苏清眉目凝重。 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那么,按照这个猜测,太后怕是早就知道长公主并非她亲生的。 既是知道,为何又要留着她呢?还一直母慈子孝的。 猛地,苏清想到窦二奶奶的话。 窦二奶奶说,陆康知道太后的一个秘密,太后是个专好女风的,窦嬷嬷之前之所以得太后宠爱,就是因为在那方面伺候太后伺候的好。 专好女风…… 长公主又是窦家的孩子…… 太后知道长公主的身份,却一直留着她…… 心头思绪万千,苏清猛地气息一抖,望着太后的目光,骤然瞳仁一缩。 可能,太后根本就没有亲身女儿。 这个长公主,是太后与窦家一起的秘密,为了遮掩她好女风的事实。 那皇上…… 苏清眼角一抽! 靠! 不会吧! 贵圈这么乱! 先帝知道吗?! 无力深吸一口气,苏清转脚离开,任由太后一把年纪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第二百八十七章 臆测 就她那一掌的力度,再加上太后此时的身体状况,没三五个时辰,太后别想醒来。 有谢太监看门,也没人进得去。 好好安歇吧您! 看见苏清出来,容恒立刻迎上去,“没事吧?” 苏清还沉浸在方才自己的思绪里,只无力的摇摇头,没说话。 容恒不禁担心,“出什么事了?” 苏清抬眼去看容恒。 如果按照她的猜测,皇帝都不知道是从哪个犄角旮旯被太后弄来的,那容恒也就算不得是什么正儿八经的皇室血脉了。 这倒霉孩子! 无力一叹,苏清抬手拍拍容恒的肩头,一脸节哀顺变的表情,吁了口气,抬脚朝外走。 容恒…… 这厢,容恒追上苏清。 那厢,太后寝宫的一角,一个宫人悄无声息的离开,走到宫墙出,朝一人道:“告诉少帮主,苏清平安离开。” “好。” …… 离了太后寝宫,容恒指了福星肩抗的麻袋,道:“里面装的什么?” 苏清一脸风轻云淡,“容嬷嬷。” 容恒…… 长青…… “啊?”长青一脸震惊。 语落,甚至还上前去戳了戳麻袋。 真的是个人啊。 福星…… 转手将麻袋交给长青,“闲得无聊不如来扛麻袋!” 长青…… 容恒复杂的目光从麻袋上挪开,问苏清,“我们去哪?” “御书房。”苏清道。 容嬷嬷就是个苗疆巫蛊者,这件事,当然要第一时间告诉皇上。 至于皇上是不是太后亲生的,这只是她自己的猜测,就不说了。 况且皇上是个明君,何必给他添堵呢! 就让他愉快的任劳任怨吧。 吸了口气,苏清将这些思绪拨至一旁。 一行人抵达御书房,御书房的小厮狐疑的看着长青肩头的大麻袋,抖了抖眼角,朝容恒恭敬道:“殿下,陛下和慧妃娘娘去大佛寺了,怕是要晚些回来。” 这个时候了,去大佛寺? 容恒疑惑的看向小內侍。 小內侍笑道:“太后娘娘最近总是噩梦不断,陛下和慧妃娘娘去大佛寺替太后娘娘祈福了。” 既是不在,便唯有等了。 寻了个无人处,苏清和容恒在廊下坐了。 “我记得上次你说,先帝有个废弃的圣旨,点名要陛下立你为太子。”苏清朝容恒道。 容恒点头,“也不是点名立我,只是立我母妃生的皇子。” 苏清盯着容恒,脑子里一通琢磨。 之前她一直觉得先帝有病。 现在,她觉得先帝也许真的有先帝无法言说的理由。 连太后和长公主,都能闹出这种事,狸猫换太子,也未必不可。 宫里的水,那么污浊。 甄嬛的孩子还是十七王爷的呢。 嘉庆的生母传说还是民间商女呢。 …… 不过,先帝为何指名是慧妃娘娘呢? 她和别人有什么不同之处…… 等待的时间漫长,闲得无聊,苏清的脑子就转啊转啊,一不小心,让她转出一个惊天臆测。 先帝知道了现在的皇上并非自己的血脉,但是皇上能力很好,为了江山社稷,先帝忍了,让他登基了。 但是,总不能把自己的江山拱手外人吧。 而恰好呢,慧妃才是先帝的血脉。 所以,先帝就点名慧妃的孩子将来继承皇位。 这么一想,简直通顺啊。 不知不觉,苏清脑子里上演了一幕年度皇室大戏。 精彩纷呈,激烈跌宕。 容恒满目迷茫看着走神的苏清,摇了摇她的手,“想什么呢?” 苏清敛了心思,抬眸看容恒,忍不住伸手揉揉他的头顶,“可怜的孩子。” 容恒…… 长青立在一侧,嘴角一抽。 他逗府里那条看门狗的时候,也是这么揉那条狗的脑袋。 时光流转,终于在天黑前,皇上回来了。 一听说容恒和苏清双双在御书房候着,皇上歇都没歇,直奔御书房。 “出什么事了?” 御书房里,灯火通明。 长青松开麻袋的口子,露出里面的东西。 福公公眼皮一抖。 不久之前,九王妃也扛着一个麻袋来御书房。 结果,从麻袋里掏出一具尸体和一个镯子。 顺着镯子,查出了长公主和威远军。 现在,王妃又带着麻袋来了。 麻袋里,同样装着一具尸体。 咦…… 不是尸体,会动。 直到长青将容嬷嬷彻底从麻袋里弄出来,福公公瞠目结舌。 皇上也震惊了,皱眉看了一眼少了半只胳膊的容嬷嬷,朝苏清道:“怎么回事?” 苏清道:“启禀父皇,儿臣发现,她是个苗疆人。” 此言一出,福公公和皇上的脸,齐齐一阴。 福公公深深看了容嬷嬷一眼,低头去看皇上。 皇上阴沉的脸上,骤然气息凌厉。 皇上不说话,苏清便道:“劳烦父皇配合儿臣一下,先将火烛灭了。” 皇上沉默。 福公公顿了一瞬,抬脚去灭掉屋里所有火烛,顿时,一室漆黑,唯有窗外透过的点点月光。 苏清俯身,一把拔掉还插在容嬷嬷小腹的匕首。 剧烈的疼痛让昏迷的容嬷嬷顿时惊醒,四下昏暗,一时间不辨位置。 眼睛一睁开,便看到苏清一张脸直抵她面前。 “你以为这些虫子能杀了我?别做梦了!你们苗疆蛊虫,最怕烈酒!” 说着,苏清拿出腰间酒壶,在容嬷嬷面前一晃。 容嬷嬷只当还在太后寝宫,恨恨咬牙,看着苏清,“我要你死!” 语落,双目阴冷,充斥着深厚的怨念,嘴唇翕合,又开始振振有词。 随着她念心决,又有虫子从地缝冒出。 “点灯!” 看到虫子,苏清忽的开口。 早就准备好的福星和长青,立刻点燃火烛。 原本漆黑的屋里,骤然明亮。 福公公一声惊呼,“天啊,好多虫子!” 地上渐渐出现许多紫红色的虫子,条条足有两指长,齐齐涌向苏清。 皇上眼波一冷,盛怒滕然而起。 灯光亮起,容嬷嬷一眼看到皇上,惊得脸色土灰。 就在她震惊一瞬,苏清抬手,一掌劈晕她。 随着容嬷嬷倒地,地上那些紫红色的虫子便倏忽消失。 只是在虫子消失之前,福星抓了一条,丢到早就备好的酒壶里,塞好瓶盖。 苏清看向皇上,“父皇。” 第二百八十八章 经过 无需过多的解释,直接用事实说话。 能当着皇上的面召唤虫子的,还召唤出这么高级的虫子的,不仅是苗疆人,怕更是苗疆人里的厉害角色。 “容嬷嬷现在失血有点多,父皇要是审讯,怕是还要御医给她包扎一下。”苏清道。 皇上周身散发着凌厉的杀气,没有说话,只一双眼睛死死钉在容嬷嬷身上。 福公公吸了口气,抬脚去吩咐门口小內侍,“去把太医院院使叫来。” 语落,又折返皇上身侧。 皇上满目的阴冷,沉默须臾,哑然开口,“怎么发现的?” 暗哑的嗓音,带着滔天的盛怒! 这辈子,他最恨的,便是苗疆。 “就在镇国公打算火烧三合镇那日,福星发现镇国公的心腹小厮行贿禁军,曾和禁军统领一起进宫面见父皇陈述事情经过,她出御书房的时候,被太后娘娘踩了一脚手指。” 苏清说的这个,皇上知道。 “福星回去之后,被踩的手指便肿胀不堪,儿臣无法,只得带她去三和堂求救,三和堂的神医大夫在福星的手指中,找到蛊虫幼卵。” 不能说出自己,苏清便拖了三和堂出来顶着。 反正三和堂是江湖第一帮派,无所不能也能被大家接受。 皇上闻言,顿时眼皮一跳。 那一日,福星竟然不是单单被踩了手指,而是被下了蛊虫! 若非苏清看重福星,及时带她去了三和堂求助神医,那福星…… 虽只是苏清的一个随从,可同苏清一样,都是能征善战的良将! 太后竟是对她用出这般不堪的手段来! 这是想要为了一己之力,毁了他的江山吗! 皇上心头的怒火,熊熊燃烧。 苏清继续道:“因着儿臣没有证据证明就是太后娘娘所为,所以儿臣没有回禀父皇此事,直到昨天,九殿下告诉儿臣,长公主莫名暴毙。” 皇上脑中,骤然电光火石一闪。 福公公亦是跟着心头狠狠一颤。 “您是说,长公主莫名暴毙,是死于巫蛊之术?” 苏清点头,“起初只是猜测,儿臣并不肯定,所以今日太后娘娘召儿臣进宫,儿臣才想趁此机会,试探一番。” 皇上颔首。 凭着苏清不吃亏的性子,当初福星被太后下蛊,苏清虽然没有告状,可并不代表她就能放下此事。 再闹出长公主的事,苏清在太后传召之下,前来试探,也是情理之中。 谁承想,就真的让她试探出来了! 容嬷嬷用蛊术,杀了长公主灭口。 为什么! 皇上拳头,狠狠一捏! 长公主那里,到底捏着太后什么秘密,竟是让她不惜冒着暴露容嬷嬷的风险,也要杀了她灭口。 还有,当年熹贵妃勾结苗疆之事,究竟是长公主的手笔,还是太后所为! 皇上正心头思绪万千,门口小內侍回禀,“陛下,太医院院使来了。” 福公公忙让长青帮忙,带了容嬷嬷去偏殿。 皇上沉默片刻,朝苏清道:“太后知道容嬷嬷会蛊术吗?” 纵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皇上还是心存几分侥幸,问道。 如果只是容嬷嬷单方面的杀了长公主,太后并不知情…… 然而,皇上心头的契机泡沫,尚未升起,便被苏清戳破。 “太后娘娘知道,并且,今日她打算用巫蛊之术杀了儿臣。”苏清毫不含糊的告状。 此时不告状,更待何时! 虽然有关太后的那些猜测,她无凭无据不能告诉皇上。 可这丝毫不妨碍她在太后背后插刀。 对于这种时时刻刻想要害她的人,只要有机会,苏清很乐意报复他们一下。 皇上震惊望向苏清,转瞬,扯嘴一笑。 有什么可震惊的。 自从苏清嫁给恒儿,太后就没有一天不存了害苏清的心。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居然为了害苏清,直接让容嬷嬷用了巫蛊之术。 害人不成,反倒暴露了自己! 紧紧捏住的拳头,微微一松,皇上只觉得解气。 “你是怎么发现的?”皇上问道。 苏清便道:“儿臣其实也不知道,儿臣就是试探一下,在容嬷嬷给儿臣倒茶的时候,儿臣给了她一刀。” 容恒…… 媳妇,威武! 皇上…… “当时儿臣就想,要是儿臣判断错了,就当儿臣给自己报仇了,要是判断对了,正好削弱容嬷嬷战斗力!” 皇上…… 所以,当时的场景是,容嬷嬷正琢磨着如何给苏清下蛊呢,就措手不及被先下手为强的苏清戳了一刀? 这试探,有点彪悍啊! 脑补了一下当时的场景以及容嬷嬷的心理活动,皇上只觉得,自己心头的怒气,稍稍化解了一点。 事情的来龙去脉,苏清能说的,基本都说了。 余下的,就不需要她操心了。 皇上有的是脑子想明白这其中的关窍。 至于皇上能不能想到他自己身世有问题,那就听天由命了! 苏清语落,容恒道:“父皇,昨日夜里,忠勇伯在刑部大牢,遭到暗杀,幸亏刑部尚书有先见之明,将人提前转移。” 太后杀了长公主灭口,又有人想要杀了忠勇伯。 而长公主和忠勇伯之间,最大的共同点便是威远军! 难道太后也和威远军的覆灭,有关系? 心头狠狠一抽,皇上捏拳砸了桌子一下。 可惜,杜淮中只知道有人给威远军下毒,却除了忠勇伯和长公主,其他人一概不知道。 被囚禁了十六年,他的精神,实在脆弱。 当年的事,也并不能都全部清晰的讲出。 如果能撬开忠勇伯和容嬷嬷的嘴…… 深吸一口气,皇上朝苏清道:“今日,让你受惊了,且先回去吧。” 苏清和容恒告退。 他们一走,皇上便起身去了侧殿。 太医院院使刚刚给容嬷嬷包扎完。 容嬷嬷是太后跟前的人,却被伤成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太医院院使心头惊涛骇浪,却一个字不敢多问,甚至不敢多想。 许多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如何?”皇上沉着脸,问道。 太医院院使一抹额头汗珠,“暂时没有性命危险。” “什么时候能问话?” “陛下要是需要,现在臣便让她醒来。”太医院院使征询的看着皇上。 皇上死死盯着床榻上的人,颔首。 太医院院使拿出一根银针,扎向容嬷嬷。 闷声一声哼,容嬷嬷缓缓睁眼。 身体上剧烈的疼痛让她一睁眼恢复知觉,便全身哆嗦。 第二百八十九章 真相(求月票) 入目看到皇上阴沉的脸,容嬷嬷身上哆嗦的,就更厉害了。 “陛下,这一切都与太后娘娘无关,是奴婢擅作主张,是奴婢蒙蔽利用了太后娘娘。” 咬牙忍着疼,容嬷嬷急切道。 太医院院使一听这话,吓得一身冷汗,也不顾尊卑规矩,药箱也不提,转头就朝外走。 福公公看了他一眼,“劳烦大人帮忙守好门。” 太医院院使长松一口气,应了,关门出去。 他一走,皇上走近容嬷嬷,一把捏住她的脖子,狠厉道:“为何要害熹贵妃!” 不论是对付长公主,还是对付太后,苏清一招诈术用的游刃有余。 皇上发现,这诈,若是用的得当,当真好用。 虚虚实实,直击人心。 容嬷嬷以为皇上要问巫蛊之术,却不防,皇上张口就提当年之事。 心下狠狠一抽,“老奴不知陛下什么意思。” 皇上看着容嬷嬷,狠声道:“不知道?很好!你既是苗疆巫蛊高手,今日,朕便让你尝尝这巫蛊的味道!” 福公公心头一跳,看向皇上。 “把东西拿来,喂她吃了!”皇上盯着容嬷嬷,咬牙切齿吩咐道。 福公公应命,立刻去取。 须臾,福公公拿了一个瓷白小瓶儿来。 皇上一把捏住容嬷嬷的下颚,犹如当日苏清灌下她一碗堕胎药一般,逼得容嬷嬷张嘴,福公公将药瓶儿口对准容嬷嬷。 顿时,一条墨绿色的长虫,如同闪电一般,窜进容嬷嬷的口中,顺着喉头,滑下。 容嬷嬷骤然五官扭曲,“您给奴婢吃的是……” 皇上阴笑道:“你们苗疆之人,最最推崇的,青蛇。” 容嬷嬷顿时瞳仁大睁。 骤然用力,眼眶撑裂,死死鲜血顺着眼角流下,宛若血泪。 皇上满目嘲谑,“并且,是活了百年的青蛇幼虫。” 百年,却依旧是幼虫,那只有一种,便是自幼被喂养蛊虫,导致身体长到一定长度就不会再长。 这种蛊虫,在苗疆,被尊称为圣虫。 容嬷嬷不顾身体剧痛,癫狂道:“不可能,你怎么会有我苗疆圣虫,不可能!” 皇上冷笑,“当年我威远军踏平苗疆圣族,活捉你们圣族首领,首领为了苟活一命,用此圣虫交换。” 容嬷嬷疯狂的摇头,一脸抗拒,“不会,不会!” 福公公另外取出一个小白瓷瓶儿,从中倒出黑糊糊的液体。 用手轻轻一蘸,将手指上的液体抹到容嬷嬷的手背,顿时,容嬷嬷的手背出现一个图腾,是青蛇盘曲昂首的模样。 眼睁睁看着图腾在她手背渐渐清晰,容嬷嬷骇的大喘气。 “怎么会,怎么会……” 苗疆之人,最最崇敬的,便是圣虫。 如今,她却将圣虫吃到肚子里! 如此荼毒圣虫…… 皇上冷眼看着容嬷嬷,“如何?你说了实话,朕便将这青蛇从你腹中取出,不然,你就带着你的圣虫一起去死吧,九泉之下,朕看你如何面对苗疆列祖列宗。” “不!”容嬷嬷癫狂嘶吼。 这一排山倒海的吼声,吓得门外的太医院院使顿时一个激灵。 唯恐容嬷嬷之后说话都要用这种音量的嘶吼,太医院院使立刻朝前走了几步,死死捂住耳朵。 屋里。 容嬷嬷面色土灰,满目挣扎。 一面,是她苗疆圣虫,代表着整个苗疆的荣耀和力量。 一面,是太后,她看着长大的人。 如何抉择,容嬷嬷犹豫不决。 福公公在一侧阴测测道:“这圣虫,若是长久不得新鲜空气,怕是要被你的五脏六腑憋死。” 容嬷嬷眼波一颤,惊恐的看向福公公。 须臾,容嬷嬷肩头一垮,犹如泄气的皮球,“我说。” “很好。”皇上一抖龙袍,在一侧坐下。 “您并非太后娘娘亲生,您的生母,是熹贵妃。” 容嬷嬷只此言一出,皇上的心,便狠狠抽了一下。 “当年熹贵妃与苗疆勾结,是太后娘娘命奴婢引诱唆使长公主所为。” 皇上阴沉着脸,咬牙,“为何?” “因为熹贵妃想要将您要回来,太后不许。” “朕既是熹贵妃的孩子,为何无人知晓?” “当年熹贵妃怀孕,太后也怀孕,只是,熹贵妃是真的怀孕,太后是假装怀孕,熹贵妃生产那日,太后买通产婆,将您抱到了太后处,佯做太后的孩子,而熹贵妃的孩子,则被一个提前备好的死胎代替!” “为何要如此!” “太后需要一个皇子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她自己生便是,为何要抢夺她人的孩子!” 容嬷嬷嘴角翕合,“太后娘娘好女风,从不曾和先帝真正同寝,每次先帝去太后处,太后都点了特制的香料,先帝只在梦里同太后……” 容嬷嬷有些说不下去,戛然而止。 饶是再强大的心理素质,皇上闻言,都惊得霍然起身。 死死盯着容嬷嬷,半晌,缓不过来。 “后来,您三岁的时候,熹贵妃察觉了端倪,找到当年的产婆,得知真相,不过,那时候太后已经是皇后了,她说,她的身份更能将您送上皇位,熹贵妃便没有将您要回。” “直到那一年,熹贵妃不知为何,突然执意要将您要回,太后无法,只得对她下手。” 轰! 皇上只觉得头顶像是有人点燃了数吨火药。 福公公同情又心疼的看向皇上。 这么多年,皇上一直觉得,熹贵妃才是真正疼爱他的人,也无数次默默期望,若是熹贵妃才是他的母妃,多好。 结果…… 熹贵妃,真的是他的母妃。 就因为太后要遮掩她不可告人的隐秘,便剥夺了他们母子情分,更是葬送了熹贵妃的命。 容嬷嬷语落,皇上心头痛的宛若被虫子啃噬,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片刻,看向容嬷嬷。 “所以,长公主捏着的太后的秘密,就是她好女风的秘密?” 容嬷嬷点头,“长公主知道您的身世。” 皇上颤抖着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墨瞳半阖,一脸沉痛盛怒。 这就是他唤了几十年母后的人! 这就是他登基之后,百般孝顺的人。 结果,却是杀死他生母的刽子手! 第二百九十章 惩罚(求月票) “威远军,怎么回事?”沉默了好久,就在容嬷嬷以为皇上不会再问的时候,皇上突然墨眸一睁,问道。 容嬷嬷摇头,“威远军的事,与太后娘娘无关。” 皇上挑眉,“无关?” 容嬷嬷咬牙,“当年威远军踏平我苗疆圣族,作为圣族成员,我恨不得杀了所有威远军告慰苗疆神灵,可惜,我没有那个本事!” 说着,容嬷嬷忽的仰头大笑,“所幸,苍天有眼,我没有出手,却有人出手!虽不知是谁替我报仇,我却谢谢他。” 皇上看着癫狂的容嬷嬷,知她所言不假,缓了口气,道:“你既是苗疆圣族成员,如何成了太后的贴身嬷嬷?” 容嬷嬷可是太后的奶娘,足足在太后跟前待了几十年。 话已经说道这个份上,容嬷嬷也没什么好隐瞒。 “我苗疆圣族首领英明,有先见之明,早在先帝在位时,便派了十个圣族长老潜伏中原,只为能给苗疆之人争取存活的一席之地。” 顿了一下,容嬷嬷一脸哀恸,“可惜,来了十人,如今,只剩我一人活着,而苗疆圣族,却被该死的威远军全部剿灭。” 说及此,容嬷嬷恨得五官狰狞,“真是苍天有眼,让威远军全军覆灭!” “她府里的密道,也是你安排人修筑的?” “是!” 皇上不再看容嬷嬷半眼,起身朝外离开。 容嬷嬷忙道:“说好的,我告诉你真相,你便解了我体内的青蛇。” 皇上头也不回,“让你手背图腾现形的,的确是圣族的青蛇涎液,不过,你体内的,不是青蛇,是朕养的泥鳅。” 说完,皇上抬脚离开。 泥……泥鳅?! 容嬷嬷震愕瘫在床榻上,一张口,哇的喷出一口血,昏厥过去。 回到御书房,皇上负手立在窗边。 灯光下,他的背影,孤寂凄凉。 福公公心疼的不行。 “陛下,能给熹贵妃娘娘翻案了,您该高兴些,您从小就盼着熹贵妃是您的母妃,如今,她真的是了。” 皇上沉默,一言不发。 真的是了,又怎样! 他再也见不到那个活生生的熹贵妃了。 他是能给熹贵妃翻案,却不能废黜当今太后,也不能重新认了熹贵妃为母妃。 太后的丑闻,不仅仅是太后一人的丑闻,更是先皇的丑闻,是整个皇室的丑闻。 他不能将皇室颜面至于不顾。 更不能任由旁人嘲笑先帝竟是立了一个好女风的人为皇后。 好女风好到不与帝王同寝! 真是…… 皇上憋屈的有些喘不过气。 “传令下去,太后因为长公主事件,心痛难耐,一病不起,从今日起,闭门不见任何人。” 福公公应了。 皇上不能杀了太后不能降罪太后,唯一能做的,便是将其软禁起来。 只要皇上心头能稍稍舒服一二,便好。 “将太后寝宫所有宫女嬷嬷全部撤出,只留下内侍侍奉!” 福公公…… “容嬷嬷乃苗疆欲孽,利用身份,残害宫妃,蓄意惹起后宫纷乱,从而影响朝堂秩序,已经查实,明日处斩。” “熹贵妃含冤而死,先帝托梦,为抚慰冤魂,特追封熹贵妃为熹皇贵妃,位同副后,享太庙,择吉日衣冠冢葬入皇陵。” 顿了一下,皇上嘶哑道:“过几日,你和朕去给她好好翻修一下墓地。” 熹贵妃真正的墓地。 “是,老奴这就去办。”福公公领命。 皇上负手立在窗前,心头久久无法平息。 一夜之间,容嬷嬷是苗疆巫女的消息,便如劲风一般,吹遍京城角角落落。 镇国公听到消息,惊得从椅子上弹起,起的太猛,膝盖重重撞到桌案腿上,险些膝盖粉碎。 咬牙忍着疼,镇国公青着脸道:“好好地,容嬷嬷怎么就成了苗疆人?” 心腹小厮摇头,“昨儿夜里,陛下连夜审查的,现在,告示已经贴的满大街了,不过半个时辰,容嬷嬷就要被当众问斩。” 小厮将街头揭下的告示递上,镇国公几眼扫过。 怎么会这样! 容嬷嬷是苗疆圣族的长老,一早就潜伏在太后身边,当年熹贵妃勾结苗疆,是容嬷嬷一手陷害…… 这告示是哪个王八蛋写的! 容嬷嬷好好地去陷害熹贵妃做什么! 容嬷嬷纵是苗疆人,陷害熹贵妃,那也是听了太后的旨意。 这不明摆着告诉大家,是太后指使容嬷嬷陷害熹贵妃! “这告示满大街都是?”镇国公铁青着脸,问。 心腹小厮点头,“满大街都是,大家都说……说……” “说什么?”镇国公咬牙瞪着他。 自从小鸡事件之后,镇国公就没给过他好脸色,小厮闻言,身子一抖,一股脑道:“大家说,容嬷嬷是太后故意养在身边的,就是利用她的蛊术,铲除异己。” 镇国公拳头一捏,重重砸在桌案上。 手指的疼痛传来,让他略略冷静几分。 冷静下来,镇国公疑惑了。 容嬷嬷是太后的奶娘,从太后出生就一直在他家住着,直到后来陪着太后进宫。 这么些年,一直都安分守己,不见她有分毫不轨之举。 怎么突然就成了苗疆人了? 这其中,会不会是有人陷害! 陷害容嬷嬷是小,矛头直指太后啊! 闹出容嬷嬷的事,太后的名声如何挽回! 不行,他得进宫去。 这厢,镇国公心念一动,立刻行动。 那厢,秦苏和王氏在铜钱胡同的宅子里对坐。 秦苏手持一把折扇,摇的风生水起。 “谁能想到,容嬷嬷居然是苗疆余孽,我安插在宫里那么久的老人,都不曾发现她这身份!” 顿了一下,秦苏眼底闪过玩味的笑,“还想用蛊虫害清儿,真是……” 秦苏一面说,一面不屑的道:“清儿岂是一般蛊虫就能害得了的,什么蛊虫进了清儿体内,不得被她吸收了啊。” 说的兴起,秦苏手中折扇一收,含笑转向王氏。 “夫人,要是当时容嬷嬷没有被清儿先下手插刀,她要真的召唤出厉害的虫子来攻击清儿,结果发现,她召唤的虫子压根不敢靠近清儿,会不会吐血啊。” 秦苏说的饶有兴趣。 王氏眉目间,却没有这样的轻松喜悦。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二百九十一章 神龟 福星一听,急眼了。 抬手一挥,满脸抗拒,“殿下一定是消息不准确,这个姓徐的绝对不会是徐伯勤,福云那么掏心掏肺的对他,他怎么会迎娶别人为妻呢,不可能。” 容恒朝苏清看过去。 苏清眼底面上闪过一抹厌恶的杀戮,转瞬又一片平静。 “是不是一个姓徐的,等福云来要卖身契的时候就知道了。”苏清淡淡说了一句。 福星高昂的小下巴一点,“就是,福云一定会来要卖身契的,我送给她的新婚大礼包都准备好了。” 苏清看着福星,嘴角微翕,到底还是忍不住道:“一会儿回去,你去平阳侯府看看福云,问问她需要什么帮助不。” “好嘞~” 一件别人的喜事,就在四个人各怀心思的状态下,被暂时搁置。 福星语落,苏清起身,一抖桌上衣袍,朝长青道:“你们来的正好,帮我试一下这件战袍,刚做出来的样品。” 说着,把衣服递给福星,“帮他穿一下。” “好嘞~” 福星接了衣服,长青一脸兴奋,满面放光的看着福星,嗷嗷待穿。 容恒…… 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在长青身上打了三转才挪开。 转头看向苏清,“给谁做的战袍?” 苏清盯着长青身上的衣服。 “给将士们新设计的,这款战袍,主要功效是防止腹背中箭,却又比他们现在穿的轻便许多。”抱臂托腮,苏清道。 容恒略颔首,转头再朝长青看去。 在福星的帮助下,长青已经基本穿好。 后背一个凸起,宛若背了一个壳儿。 前胸处用竹片做的模样像六块腹肌的东西,紧紧贴着前胸。 看着长青,容恒眼角一抽。 怎么这么眼熟…… 忍不住,容恒低头去看他藏在掌心的小乌龟。 咦…… 小乌龟呢? 刚刚还藏在手里呢,去哪了? 容恒目光开始排雷一般到处扫,却还不得不装模作样的假装在欣赏这件新战袍。 苏清一脸扭曲的立在那,双目惆怅。 这战袍瞧着,怎么那么别扭啊。 背后加壳,前胸加坠,是为了防止来自前胸后背的无眼刀剑,没错啊,到底哪里别扭啊。 穿戴好,福星一拍长青后背的壳儿,朝苏清笑道:“主子,这活脱脱一个绿毛龟啊。” 长青…… 苏清…… 容恒顾着找乌龟,没顾上反应。 苏清心头的别扭嚯的就明朗了。 她知道哪里不对劲了,这家伙,再手握两把武士刀,基本就是一忍者神龟了。 轻轻扶额,苏清道:“脱了吧,我再改进改进。” 忍者神龟是厉害的一批。 可她不能率领成千上万的平阳军穿的像个乌龟似得去打仗啊。 那不得把敌人的门牙笑掉。 “好嘞~” 福星应声,正要帮长青脱,长青一脸幸福的慈母一般的微笑忽的在脸上一凝,紧接着,爆出一声凄惨的叫声,“啊~~~” 容恒…… 苏清…… 福星…… 福星就在长青身边,他猛地一声惨吼,福星吓了一跳,随即担心道:“二弟,你怎么了?” 长青哆嗦着嘴皮,脸色煞白,“疼。” “疼?哪疼?” 长青指着后背的龟壳,“这儿,有东西咬我,快,快帮我脱了。” 说话间,长青脸色又一白,登着脖子,“啊~~~” 苏清…… 容恒…… 苏清皱眉,“不应该啊,我这军营虽然在山野之中,可军医调配了药粉,军营中并无虫物啊,怎么会有东西咬你。” 福星一面帮长青脱,一面道:“主子,该不会是裁缝忘记把针取了吧。” 苏清…… 看着长青痛苦的表情,容恒神色微动,脑中飘过一个念头。 呃…… 不会吧! 战袍一脱,福星立刻去检查长青的后背。 平整的锦缎衣袍,背心处鼓起一个小包。 看到那个包的形状,容恒嘴角微颤。 福星伸手去抓那个小包,“咦,真的有东西啊。” 随着福星一扯,长青扬起脖子又是一声嚎叫,“啊~~~疼,疼,别扯,你越扯它好像咬的越用力。” 苏清走过去,手起刀落,将长青的衣袍划出一道小口子。 顿时,一只小乌龟赫然入目。 容恒…… 苏清…… 福星一脸新奇的震惊,“天哪,主子,你设计的战袍像绿毛龟,这衣服怎么还真下出个小乌龟啊。” “别胡说,衣服怎么会下乌龟。”苏清哭笑不得瞪了福星一眼。 福星指着长青的后背,“那从哪来的小乌龟?咱们营帐从来没有这玩意儿啊!” 一听福星这话,长青嚯的转头看向容恒,满目委屈的质问,“乌龟?” 容恒…… “我来把它取下来。”容恒抬脚上前。 明明在他掌心的,怎么跑了长青后背了。 伸手捏住乌龟的脖子,微微用力,乌龟可能有点窒息,咬着长青的嘴就松开了。 取下乌龟,长青嚯的松一口气,转头幽幽盯着容恒,“殿下。” 奴才需要一个解释。 容恒…… 天地良心,他没有唆使乌龟咬人啊! 而且,就算有心,他也没有这个技能啊,人龟无法交流。 一拍长青肩头,容恒道:“那两把东瀛进贡来的武士刀,归你了。” 一听武士刀,苏清险些笑喷出来,“那个,我也补偿你一下,这个战袍,送你玩吧。” 长青…… 王妃也送他礼物?传说中的因祸得福? “奴才谢王妃。”长青乐呵呵应了。 就是心里嘀咕,福星说那玩意儿穿着像绿毛龟。 绿毛龟手握两把武士刀?感觉挺好玩啊! 长青语落,容恒掌心抬高,捧着小乌龟,朝向苏清。 “这个,送你玩儿。” 目光深情,带着款款脉脉的温柔。 苏清眼角一抽,“送给我……玩?玩儿这个?” 福星一瞪眼,“我们主子率千军万马驰骋沙场,那是响当当的人物,您送个乌龟什么意思?骂人也没这么骂的!” 容恒…… 长青一脸看好戏的抱臂立在一侧,目光落向容恒。 容恒眉心微蹙,看着苏清,“你不喜欢吗?我见你时常画乌龟。” 福星一哼,“我们主子画乌龟,那是因为我们主子不高兴,画谁乌龟,心里骂谁乌龟王八蛋!” 长青险些笑出声。 我说什么来着,你偏不听,这下好了,咬了我是小事,惹怒了王妃…… 嘻嘻,看你怎么收场呦! 我看好你哟! 第二百九十二章 佩戴 镇国公一头雾水,这神龟大战苗疆余孽的故事,在宫里却是流传的越来越烈。 大家传的有模有样。 甚至有人言辞凿凿,说亲眼看到那只神龟腾云驾雾而来,还是七彩祥云。 御书房里,福公公哭笑不得。 “陛下,要不要肃一肃谣言啊,今儿一早,奴才听闻,好几个宫里的娘娘,都在寝宫设了佛龛,佛龛里,供着不知从哪弄来的乌龟,说是为了预防身边出现苗疆余孽。” 皇上饶有兴趣一笑,“这不是挺好的吗?为何要肃清!” 福公公…… 皇上却是明显心思不在这里,“北燕的使臣,快来了吧?” 福公公应着,“应该是就在这几天了。” 皇上颔首。 忠勇伯一死,威远军的事,就算是被暂时搁置。 可当年的真相暂时不能查,不代表皇上对此事,就能搁下。 当年,谁唆使了忠勇伯和长公主对威远军下手虽然没查出,可当年联手覆灭了威远军的,却是北燕和南梁。 用力捏了一下拳头,皇上眼底迸射着精光。 朕让你们举全国之力,给朕的威远军祭奠! 只要拿下北燕和南梁,还愁挖不出国内的这个内鬼吗?! 都给朕等着! 容恒的府邸。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当做神一样的吉祥物供起来的福星,正一脸惆怅的抱着鸭鸭,走向苏清。 一眼看到鸭鸭,再看到福星惆怅的模样,苏清无力的望了望天。 这只鸡,又怎么了? 斜斜翻了个白眼,苏清道:“需要给她诊脉?” 福星摇头,一脸肃然坐在苏清对面,捋着鸡毛,道:“主子,明天就是徐伯勤和礼部尚书嫡女的婚事了,小的想揍人。” 福云说是都放下了,可这几天一直精神恍惚。 昨儿更是哭了整整一夜。 正说话,听得外面响起乱哄哄的声音,苏清转头,就见长青带着十来个一脸高原红的妇人男子进来。 苏清转头看身侧容恒,“什么情况?” 容恒嘴角噙着笑,“之前不是说,徐伯勤大婚,要送一份厚礼给他,这些就是厚礼。” 福星大睁眼,“您给徐伯勤买了仆人?” 惊讶过后,转而一脸恍然,“你是打算让他们假装忠心徐伯勤,然后趁其不备,合伙将他打死?” 说完,福星惆怅的看了看那帮人,“想法倒是很好,就是,他们长得……徐伯勤未必会收下啊,就算收下,估计也不能近身服侍吧?” 琢磨了一下,福星眼冒金光的看向容恒,一脸跃跃欲试。 “其实,小的可以假扮成仆人,然后打死他。” 真的好想打死徐伯勤啊! 苏清…… 容恒…… 容恒眼角一抖,看了苏清一眼,一咳,解释道:“他们不是我送给徐伯勤的仆人,是我从青海请来的人。” 从福云的事闹出来到现在,这才多久,容恒就从青海请了人来? 这速度。 快马加鞭,也就刚刚够吧! 苏清眼底眸光微动,看着容恒。 容恒温柔的笑道:“徐伯勤不是不承认他拿了福云的银子吗?这些人,都是证人!明儿我让他们去婚礼上,发表婚礼贺词去。” “这个好!也让大家看看,徐伯勤到底是个什么狗东西!”福星一脸解气的表情,嗖的起身,奔向那群人,“小的去瞧瞧他们。” 福星一走,苏清正要转头问容恒,这些人到底什么来头,还没来得及问,就被容恒一把抓了手。 苏清条件反射,要抽回。 容恒却是已经起身,拉着她就朝外走。 苏清不得不跟着起来,“干什么去?” 容恒笑道:“跟我来你就知道了。” 鼓楼大街,金楼。 苏清大睁眼看着金楼里金光耀眼的饰品和饰品前,一坨一坨的贵女们。 眼角一抽,苏清看向容恒,“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质问,掷地有声。 容恒…… 原本,他是打算给苏清买几样首饰,想让她试着接受女装。 不过,看苏清这样子,估计不可能了。 “苏清原先说,想要亲自给我挑选一个束发的玉冠。”一眼瞥到楠木饰品格上摆着的玉冠,容恒朝苏清道。 微微叹了口气,容恒走向玉冠,“现在,她不在了,你帮我选一个吧。” 苏清…… 得亏他们说话的时候,这旁边没人啊。 不然,容恒对着她说,现在苏清不在了…… 那旁边听到的人,不得以为容恒神智错乱了! 无力抬了抬眼皮,苏清转头去看一旁架子上的玉冠。 因着是男子的用品,样式都差不多,就是颜色质地略有区别。 这种佩戴的东西,都挑肤色。 苏清将手里的鞭子塞到容恒手中,挑起一个白玉色的,略略踮起脚尖,比到容恒头上。 嗯,好看! 又挑了一个墨绿色的比划一下,也好看。 不知不觉,苏清对着容恒比了十几个。 靠! 这货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模特架子啊。 哪一款戴他头上,都好看的不行。 忍不住,苏清啧啧,“你怎么戴什么都好看啊。” 容恒眼底飞着笑,朝苏清温柔的道:“玉冠都要和腰带配套的,挑好玉冠,也顺便看看腰带吧。” 苏清又拿起一个紫水晶的放到容恒头顶比当,点点头,“行。这个紫色的,你带着,好妖孽啊,盛世美男。” 容恒…… 他听着,怎么感觉他媳妇在调戏他啊。 玉冠试戴了一圈,也没有确定究竟要买哪一个,苏清干脆决定,先挑腰带,挑好腰带了,再选配套的玉冠。 反正这货戴哪个都好看。 男款腰带,在金楼的三层,因着专门卖男士的东西,人并不多。 准确的说,居然只有容恒和苏清二人。 连个上来服务的小二都没有。 “也太不把顾客当上帝了!”苏清无语的嘀咕一声。 容恒眼底漾着缱倦柔情,“帮我选选吧。” 苏清环顾一眼,挑了一根象牙白的,抬手一指,“你试试这个。” 容恒皱眉,“我不会。” 苏清眼角一抖,“啊?” 容恒苦笑,“我平时都不用玉带,不太会弄这个。” “平时不戴,你买来干嘛啊?” “过几日,北燕使团要来,父皇让我负责迎接。”容恒解释。 语落,央求道:“要不,你帮我戴一下吧。” 。妙书屋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二百九十三章 偶遇 苏清白了容恒一眼,“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说着,拿起那条象牙白的腰带。 容恒就非常配合的将双臂伸展,直直立在那。 苏清环腰将腰带戴在容恒身上,身子半蹲,蹲在他面前系腰带的玉扣。 容恒身上,带着淡淡的皂荚味。 半上午的阳光透过金楼三层的大窗,洋洋洒洒晒进来,仿佛在他身上镀了一层光。 就这么近距离贴在容恒身前,感受着他的气息和身上的皂荚味,苏清忽的心头跳了一下。 那一跳,跳的很明显。 苏清准确无误的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跳抖了一下。 这种感觉,是……动心了?! 想法一出,惊得苏清虎躯一震。 靠! 动心了! 这才哪到哪啊,她就动心了? 只是系个腰带而已! 怎么就系出了爱情! 这又不是月老祠的红绳儿。 忍不住,苏清抬眸去看容恒。 容恒低着头,满目柔情缱倦,浓稠甜蜜,看着苏清。 迎上苏清望来的目光,容恒嘴角微扬,一笑,情不自禁,抬手去揉苏清的头发。 苏清顿时脊背一僵,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嗖的跳开到一旁。 心跳的突突的,就跟战场上擂的鼓一样。 可刚刚容恒冲她那一笑,却久久盘旋在心头,不肯散去。 “你……你……”一双大眼睛瞪着容恒,你了两声,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苏清,有些手无足措,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是,她可以确定,她是真的对容恒动心了。 要是往常,发生这种情况,她早一脚丫朝容恒踹过去了。 可现在,他冲她笑,她就想站在这看他笑。 跟个傻子似的。 还想…… 走过去,冲着他的脸,吧唧一口。 意识到自己心头的欲望,苏清顿时,呃…… 我这么饥渴?! 而且,我抢了原主的身体,还要抢原主的男人?! 简直禽兽不如! 心头狠狠骂了自己一顿,苏清朝容恒道:“就这条象牙白的吧,很配你。” 说完,头也不回,兀自咚咚咚下楼。 满面通红! 容恒…… 这是什么意思? 是恼了? 还是害羞了…… 扫了一眼窗边的窗帘,容恒拿起那根象牙白的腰带,追了上去。 容恒一走,原本纹丝不动的窗帘,抖了抖,容恒的暗卫从窗帘后面走出。 吁的长舒一口气。 妈呀,可要憋死他了。 真是服了他家殿下了。 出门之前不说好,突然要上三楼了,猛地给他递来一个眼色,让他把三楼的人清理干净。 抖着眼角看了一眼角落处被他一掌劈晕的店小二以及三个客人,暗卫抬手一摸鼻尖,翻身从窗子离开。 买了玉冠腰带,出了金楼,苏清脚下生风的走。 容恒紧紧追上,一把拉了苏清,“走这么快做什么?” 被容恒一拉,苏清顺势就身子往回一返,整个人瞬间直杵容恒面前,两人几乎,鼻尖碰嘴唇。 容恒一颗心,跟着就躁动起来。 天哪! 这是幸福要劈头盖脸的砸来吗? 看着苏清直直盯着他的眼睛,容恒气息,灼热颤抖,“怎么了?” 苏清盯着容恒,原本是想要问他一句话,只是目光在看容恒的时候,眼角余光,瞥到让她无法忽视的一幕。 眼珠偏移,苏清就贴在容恒胸前,看向一侧。 福云被徐伯勤逼直一个人烟稀少的巷口,抵靠着墙,瑟瑟发抖,面色苍白,低着头。 徐伯勤一把抓了福云的胳膊,在愤怒又激动的说着什么。 苏清心头的怒火,嗖的就升起了。 “你个渣男!” 容恒…… 什么? 渣男? 我怎么就成了渣男? 就在容恒心头如被冰水浇了一盆的时候,苏清转头就嚯嚯朝徐伯勤走过去。 容恒顺着看过去,一眼看到徐伯勤,顿时大松一口气。 吓死他了。 以为苏清觉得他是渣男呢。 缓了口气,容恒跟过去。 徐伯勤抓着福云的手臂,怒声道:“你凭什么觉得你离开我还能过上好日子。我堂堂朝廷官员,而且,很快就能成为京官,你做我的妾室,不比跟着那个小白脸强?” 徐伯勤执着的认为,福星是福云的姘头。 福云被徐伯勤抓的胳膊疼,红着眼眶挣扎着想要甩开他。 “我们已经两清了,你不要再来找我。” 徐伯勤恨得咬牙切齿,“两清?你和我,不可能两清,你怎么可能不爱我呢!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和我两清!” 说着,徐伯勤身子向前一探,就要去亲福云。 福云满目嫌恶,躲开。 苏清看的那叫一个心里冒火,抬脚朝着徐伯勤腿弯就是一脚。 徐伯勤猛不防吃痛,“扑通”跪下,愤怒回头,一眼看见苏清,喷到嘴边的怒骂,活生生忍了回去。 他怕骂出来,再挨两鞭子。 现在胸口的伤口都没好呢! 福云忙躲到苏清身后,“主子。” 苏清看了她一眼,“怎么回事?” 福云红着眼道:“奴婢出来买东西,遇上的,他想要和奴婢和好。” “你怎么想?” “奴婢不想和他再有任何关系。”福云说的坚定。 徐伯勤起身激动道:“不可能,你就是和我生气了,你不要意气用事,妾室有什么不好!” 苏清手里的鞭子,转手就抽到徐伯勤脑袋上。 这不光是心坏了,脑子也坏了。 被苏清用鞭子把抽了脑袋,徐伯勤只觉得天灵盖嗡嗡的。 “王妃就算是福云的主子,也没有道理如此干涉我们的私事吧,福云对我的感情,王妃又知道多少!” 福云虽然没有福星霸道强势,可眼见徐伯勤如是指责苏清,立刻一抬头,目光坚定道:“我的任何事,王妃都能管!而且,我和你,没有任何感情!” 苏清冷目看着徐伯勤,拍着手里的鞭子,“听到了?再让我看到你纠缠福云,我不管你是什么狗屁官职,照打不误!滚!” 徐伯勤冷冷看着福云,“你会后悔的!” 说完,转身愤然离开。 苏清拍拍福云的肩膀,“别理她,跟我回府,我给你做小鱼干吃。” 一直忍着眼泪没有流出来,苏清一说话,福云就跟受委屈的孩子看到娘一样,哇的哭了出来。 苏清心疼的拍着福云的肩头,“没事,没事,不就个男人嘛,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遍地走啊。” 容恒…… 转头给隐藏在暗处的暗卫递了个眼色。 暗卫…… 他家殿下,居然也学会王妃的打闷棍了! 顺着徐伯勤离开的路,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寻了个人不多的地方,把徐伯勤揍了一顿。 除了脸,身上其他地方,都是乌青。 毕竟人家明儿一早还要当新郎官呢,怎么能毁了容。 第二百九十四章 爱你 可一想到他家殿下刚刚的脸色,分明是一脸徐伯勤坏他好事的深仇大恨。 心里一琢磨,暗卫就在徐伯勤挨完第一顿闷棍之后,让他离开了一盏茶的功夫,又把人揍了一顿。 徐伯勤几乎是哭天喊地的回到家里。 京都的治安,怎么这么差! 一路回王府。 苏清哄着福云走在前面。 容恒一脸赤果果的羡慕嫉妒恨走在后面。 他也好想被媳妇哄啊。 能被媳妇哄的人,都是世界上最幸福的。 都怪徐伯勤! 刚刚,苏清和他四目相对,分明是想要问他什么的。 想要问他什么呢? 容恒打算回到府邸之后,问问苏清。 然而,回了府邸,苏清就一刻也没有和福云离开,对福云的关心,堪比福云的娘了。 好不容易不哄福云了,结果他上了个茅厕的功夫,苏清就去了军营,丢给他一句话,今儿夜里,平阳军拉练,不回来了。 容恒肝肠寸断的仰天一叹! 问媳妇一句话,怎么比登天还难。 平阳军营,苏清躺在半山坡上。 枕着手臂,嘴里叼着一根狗尾草,看天上闪烁的星星。 她确定无疑,她爱上容恒了。 真是杀千刀的。 穿越就穿越,咋还动情了呢! 这要是哪天她不小心再穿回去,那多牵肠挂肚啊。 而且,容恒爱的是原主,不是她啊! 难道她要冒充原主,和容恒来个轰轰烈烈的爱情?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 她堂堂紫荆将军,雷厉风行杀人如麻,怎么就爱上容恒这棵温室里的幼苗了呢? 他除了长得好看点,做饭好吃点,最近对她比较温柔点,还有什么好的……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互补? 因为她自己彪悍,上天就给她官配一个需要呵护的男人……?! 这就是传说中的,每一个成功的女人背后,都有一个会做饭的男人?! 苏清深吸一口气,闷闷叹出,脑子里剪不断理还乱。 爱上这么一个男人,以后怕是免不得要和那些女人…… “呸!” 苏清嚯的起身,一口吐了嘴里的狗尾草。 “奶奶的,敢有别的女人,老子先废了你再说!” 豪言壮语一出,苏清基本确定了自己的心思。 既是爱了,就爱吧! 她爹平阳侯说过:人生能有机会少,此时不玩何时玩! 她干嘛要委屈自己的感情! 果断的,不要脸的,苏清第三者插足了。 硬生生插在原主和容恒之间。 你睡不了的男人,我替你睡! 心思一定,苏清招呼了正在溜鸭鸭的福星,“回去了。” 福星一把抱起正在山坡上撒欢奔跑的鸭鸭,“来了。” 回到府邸,容恒已经睡下,苏清俯身在容恒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心满意足的回到自己床榻上,翻身睡着。 容恒翻了个身,睡得安稳。 翌日一早。 因着要去礼部尚书家赴喜宴,苏清便不去军营。 打过晨拳,和容恒相对而坐,用早餐。 容恒夹了一只肉包子放到苏清碗里,“昨儿在街上,你想问我什么?” 苏清眉眼含笑,“我没想问你,我只是想要和你说句话。” 看着苏清的眉眼,听着她的声音,容恒只觉得哪里有些不一样,搞得他心里酥酥痒痒的。 可人还是那个人,没哪不一样啊。 压着心思,容恒满目宠溺,“什么话?” 苏清笑道:“我爱你。” “啪!” 容恒一惊,失手就滑落了手里的筷子。 震惊的看着苏清,眼底却是抑制不住的狂喜,带着不敢相信,“你,你说什么?” 一颗心咚咚咚的狂跳,几乎要蹦出嗓子眼了。 苏清一脸豪放,起身坐到容恒一侧。 刚刚吃过包子的嘴,油乎乎的,苏清一把揽过容恒的脖子,朝着他的脸,“吧唧”又亲了一口。 “我说,我爱你。” 那姿态,有点像逛窑子的时候,怀里搂个姑娘。 容恒…… 天……天哪!!!! 这是做梦吗? 苏清和他说,爱他??? 心头宛若有无数发情的羊驼奔腾而过,一边奔腾一边欢呼,嗷嗷的。 容恒的脸,倏忽间涨成猪血红,蹭的起身,拔脚就一阵风朝外奔。 不知道是奔的太快还是激动地眼瞎。 “砰!” 一头撞到正要进门的福星身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福星险些跌倒。 这么莫名其妙被撞了一头,福星惊得以为家里来刺客了,条件反射就抬脚去踢。 然而,脚抬起一瞬,就见容恒顶着一张猪血脸,从她面前狂奔出去。 福星眼角一抽,狐疑的看着容恒的背影,直到他跑出正房的院子,福星收了目光朝苏清道:“主子,什么情况,大早起的,殿下又怎么了?” 苏清…… 嚼着包子,茫然的摇摇头。 她就是单纯的表达了一下自己的爱意啊。 怎么反应这么大。 真是男人心,海底针。 “走,去看看。”苏清起身。 一路狂奔出去的容恒,终于在后院找到了正在安顿那些青海人的长青。 一把抓了长青,将他拖到一旁,容恒眉目含笑,上气不接下气,“她,她说,她说她,她,爱我。” 容恒每说一个字大喘一口气,长青盯着容恒的嘴,就忍不住跟着大喘一口气。 直到容恒说完,长青深吸一口气,终于喘匀了自己的呼吸。 妈呀,这费劲的。 殿下再多说一会,他得哮喘了。 “殿下,您刚刚说谁爱谁了?”气是喘匀了,长青一头雾水。 容恒激动道:“王妃刚刚说,她爱我。” 长青…… 您一脸发生大事的表情将奴才突然抓走,奴才还以为真的是发生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了。 无力的翻个小白眼。 不就是王妃说,她爱您吗,这有什么…… 什么? 思绪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长青震惊的看向容恒,“王妃说,她爱您?” 容恒点头。 长青双目灼灼,“您,您没发烧?” 说着,忍不住想要去摸摸容恒的脑门。 毕竟发烧了就爱胡言乱语。 不过,那可是殿下的脑门,不是他想摸就能摸的。 就在长青犹豫一瞬,容恒抓住他的手,放到自己脑门上,“发烧没?” 他也好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发烧了,出现幻觉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强颜(求月票) “怎么样?”容恒紧张的看向长青。 长青摇头,“不烧啊。” 狐疑的想了一下,长青又道:“殿下,您是不是刚睡醒?” 言外之意,您是不是做梦梦见什么了? 容恒…… 糟了! 这个,怎么去验证。 想了一下,容恒摇头,“应该不是做梦,当时我们正在吃饭。” 长青便道:“那会不会是做梦,梦里你们正在吃饭,毕竟,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您那么爱王妃,梦到这个,也是正常。” 容恒…… 一颗心,骤然从心花怒放变成纠结痛苦。 苏清抱臂立在一侧。 她还以为容恒是被她吓跑了,结果,是跑到这里来释放快乐了。 看着容二傻兀自在那纠结,不忍心了,抬脚走过去。 容恒是背对苏清,什么都没察觉。 长青一眼看见苏清朝他们走来,立刻行礼,“王妃。” 容恒转身,苏清已经走到他身边。 标准姿势,抬手一揽容恒脖子,就把脑袋揽到自己嘴前,“吧唧”一口,在容恒脸上亲了一下。 容恒心跳的那叫一个快啊! 这刺激的都快脑出血了。 长青瞠目结舌看着眼前一幕。 随即,狠狠掐了身侧走过来的福星一把。 福星猛地一疼,抬手一巴掌拍了长青脑袋上,“你有病啊!” 听着身边的河东狮吼,感受着脑袋上传来的嗡嗡疼,长青这下确定,他们都不是在做梦。 是真的! 王妃真的爱他家殿下了。 一确认,还没来得及高兴,长青就又抽了下嘴角。 只是,他家王妃对殿下的爱,是不是太……深了点! 这当着他们的面,就要不避嫌的亲一口,以后会不会随时随地只要想亲,就要亲他家殿下一口。 思绪一起,长青顿时有些担心。 苏清牵了容恒的手,“走,我们回去吃早饭。” 容恒脑子还有点转不过来,除了脸红心跳外,整个人傻傻的。 苏清就犹如牵了一条金毛,一路牵回正房。 已经凉了的早饭,被厨房的人重新换了。 原本脸对脸坐着的两个人,现在苏清挨着容恒坐下,“想吃什么,我夹给你。” 幸福来得太快,容恒脑子有些跟不上节奏。 就坐在那,傻笑,“都好。” 苏清就舀了一勺小米粥,“来,张嘴,我喂你。” 容恒很听话的张嘴吃了。 苏清越喂越上瘾,一顿饭,容恒就被喂饱了。 容恒一脸幸福的看着苏清,“你对我,真好。” 苏清笑道:“你是我的男人,我当然要宠着你了,放心,以后绝不会亏待你。” 容恒点点头。 立在门外,长青看着这诡异的一幕,怎么瞧都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明明很恩爱啊。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吃过早饭,薛天禀告,邢副将有事回禀,苏清便去见邢副将。 长青跟在容恒身后,将自己的担忧说出来。 容恒一脸笑容荡漾,“王妃是亲我又不是亲别人,担心这个做什么?” 长青担心道:“可万一王妃不分场合,随时随地的亲您呢?” 容恒一脸期冀,“那就让王妃高兴啊。” 转瞬,容恒正色道:“难不成你还打算用女德来约束王妃?本王的王妃,不需要女德,正如府里的规矩一样,只要她高兴就好,更何况,本王觉得,王妃的德很好。” “可别人看着呢!”长青道。 “别人算什么,为什么要为了别人为难王妃。” 长青…… 得! 您俩,天造地设! 不过,这话也有道理。 王妃就是这么一个随心所欲不拘小节的人,哪能真的为了那些不相干的别人就为难王妃呢! 王妃肯亲他家殿下,那是他家殿下的造化啊! 这么一想,长青瞬间不担心了,反而开始嫉妒容恒。 啥时候,福星也能吧唧他一口。 一上午,因着苏清忙军务,容恒忙着安排礼部尚书家婚礼上的事,眨眼到了去赴宴的时候。 因着这门婚事是高娶低嫁,再加上徐伯勤在京都的宅子并没有完全收整好,婚礼便办在了礼部尚书家。 虽然不合规矩,不过男女双方愿意,谁也说不上什么。 就是整个婚礼仪式,整的像是招赘一样。 镇国公疑惑的看着那个面生的新郎官,问身侧心腹小厮,“那人谁啊?” 小厮回禀,“是从青海新调任来的,名叫徐伯勤,具体职务还未安排。” 镇国公满脑子搜寻了一圈,也没想起这个徐伯勤到底是谁。 礼部尚书平时看着挺疼爱女儿的人啊,怎么就把女儿嫁给这么个穷小子。 就凭礼部尚书的官职,他的嫡女,随随便便就能嫁给京都三品以上的府邸。 镇国公满目困惑。 而在场的其他宾客,除了不解这桩婚事的匹配度,更是不解,为什么新郎官一脸遭了毒打的委屈。 今儿可是大喜的日子啊! 他又是攀了高枝的娶到礼部尚书的嫡女。 为什么一脸苦大仇深的强颜欢笑。 那哪是笑啊,比哭都难看。 莫非礼部尚书的嫡女,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疾? 这厢,大家胡乱猜测着事实的真相。 那厢,徐伯勤招呼着前来的宾客,每每一动,身上的乌青便扯得钻心的疼。 再加上胸口的鞭伤还未好,更是难受的要命。 这婚宴,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亲王桌上。 五皇子满目阴戾看了容恒一眼。 前不久,他没日没夜的调查苗疆的事,更是打算利用容恒查案的机会,准备把四皇子推到容恒手里,拿容恒做刀,砍了四皇子这个绊脚石。 结果,谁能想到。 他费尽心思查了许久都没有线索的事,宫里,苗疆余孽容嬷嬷就被一只神龟捉住了。 顿时,所有的案件,全部结案。 那他那些天熬得心血算什么! 他还打算在皇上面前出其不意的立一功呢! 既能得了父皇的青眼,还能把容恒踩下去。 现在倒好,功劳全被神龟抢走了! 哪来的神龟! 更重要的是,他通过窦四小姐给容恒的那本有关四皇子的账册,是原本,他手里,没有留手抄本。 而容恒拿了账册,却无动于衷,只是把账册收起来而已! 这算什么! 他废了这么大劲,就为了给容恒手里送证据?! 整个事件,他最大的收获,就是太后一病不起,容嬷嬷被斩首,他略能告慰母妃在天之灵。 第二百九十六章 慢着 心头闷闷,五皇子喝着酒。 好好的喜宴,被他吃出了丧宴的气息。 身侧,大皇子看了他一眼,朝容恒笑道:“九弟最近气色不错,可是身体已经无碍了?” 要是以往,容恒一定会藏着掖着。 可现在…… 手里杯盏一转,容恒笑道:“许是成亲的缘故,王妃祥瑞的福泽笼罩了我。” 大皇子…… 五皇子…… 容恒仰头喝了一口酒。 他来参加这个婚宴,是因为他安排了大戏要唱,大皇子和五皇子,两位皇子,怎么也来亲自参加大臣家的婚宴。 正心里琢磨,就听大皇子道:“身体好了就是好事,什么能比有个好身体更重要。” 憨厚一笑,大皇子道:“这次迎接北燕使臣,父皇让你全权负责,你是第一次接手这种差事,有什么不知道的,可一定要问,尤其是老五,他经验可是丰富。” 不提这个还罢。 一提起北燕使臣接待这桩事,五皇子心头的怒气,又嗖嗖窜起。 这种外宾面前露脸的事,凭什么交给容恒这个病秧子! 没了四皇子,他以为这件事稳稳的落在他头上呢! 结果,横空冒出个容恒! 就跟那神龟一样,令人生厌。 心头不痛快,说起话来,五皇子便有些阴阳怪气,“九弟能干,哪里用得上我指点,以后倒是要经常劳烦九弟指点了。” 这话说的,很冲。 憨厚老实一向做老好人的大皇子,却仿佛没有听懂一样,只含笑看着容恒。 容恒便一样含笑,回视过去,“好说!” 五皇子顿时心头一怒。 好说个屁! 蹬鼻子上眼! “九弟成亲之后,真是越发长进了,这么多年不参朝政,没想到病一好,就得了父皇的重视。”酸不溜丢,五皇子哼哼悠悠说道。 容恒一脸官方笑,“是呀。” 五皇子…… 这还能聊天不了! 胸口堵着闷气,五皇子转头朝大皇子冷笑,“皇兄,以后九弟是要飞黄腾达了,咱们怕是攀不起高枝了。” 大皇子憨笑,“一家兄弟,说这些做什么,九弟能干些,也是好事,为父皇分忧了。” 为君分忧,那是荣耀! 他容恒凭什么领这份荣耀! 他就是瞧不上容恒这种一无是处的病秧子,凭借王妃的关系一步登天的样子! 凭什么! 五皇子恨得心头磨牙,正要再说什么,忽的听到一阵喧闹的锣鼓声从外面传来。 巨大的声响渐渐逼近。 宴席花园里,所有的宾客齐齐看过去。 就见十来个面带高原红的百姓敲锣打鼓从外面走来。 还举着横幅。 恭喜徐大人喜结连理,贺喜徐大人白头到老。 这是什么情况。 就连徐伯勤都懵了。 这些人,哪来的?看肤色,有点像青海那边的百姓啊。 他们怎么会来京都…… 徐伯勤狐疑间,尚书府的管家在礼部尚书跟前低言几句。 礼部尚书一脸欣喜的赞许,看了徐伯勤一眼,转而登上红毯台。 “感谢各位大人来参加小女和贤婿的婚事。” 现场,安静了许多。 礼部尚书一指那些敲锣打鼓举横幅的人,笑道:“这些,都是贤婿在任上扶助过的百姓,得知贤婿成亲,特意不远万里赶来,送上贺礼。” 礼部尚书看了一眼徐伯勤,一脸骄傲的说。 百姓亲自送来的贺礼,虽然不值钱,可是值面子。 从古至今,哪家成亲,能收到这样的贺礼。 徐伯勤,很会安排啊。 那十几个人,排成队的走上红毯礼台。 镇国公狐疑的扫了一眼那些人,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 狐疑间,那边红毯台上,一个百姓上前一步,声音嘶哑高亢。 “我们都是青海的百姓。” 方言很浓,不过,仔细听他蹩脚的官话,还是听得明白。 “徐大人在我们那里任职四年,造福一方,我们,代表当地百姓,来给徐大人送新婚贺礼!” 徐伯勤一脸懵! 造福一方? 谁干的? 他怎么不知道。 那百姓声音颤抖,满目感激,还在继续。 “祝徐大人和福云姑娘能长长久久。” 福云二字一出,礼部尚书的脸,唰的就变了。 不是来祝福徐伯勤的吗? 怎么说出了福云? 礼部尚书朝徐伯勤看去。 徐伯勤一脸震惊,看着上面的人,心头狠狠一跳,下意识便朝红毯台奔去。 在徐伯勤奔走的同时,那人道:“徐大人是好人,他的夫人,福云姑娘,更是好人,徐大人在任四年,福云姑娘就整整给徐大人送了四年的钱。” “听说这些钱,都是夫人福云卖身为奴换来的。” “为了我们百姓能过上好日子,委屈徐大人和夫人了。” “我们仅代表百姓,给福云姑娘磕头。” 哗~ 底下男宾女宾,顿时一片哗然。 什么情况! 福云是谁? 卖身为奴是什么? 徐伯勤花了福云卖身为奴的钱又是什么? 议论声此起彼伏,一潮高过一潮。 礼部尚书黑着脸站在那,差点原地炸了。 这不是徐伯勤请来的人吗?为什么说这些话! 徐伯勤腿都软了。 今儿可是他大喜的日子啊。 拖着一身的伤,徐伯勤连走带跑奔上礼台。 “休要胡言乱语,本官根本不认识你们,更不知道你们受谁指使,来污蔑本官!本官的夫人,是礼部尚书的千金,哪来的什么卖身为奴的福云,本官不知道你们是何居心!” 徐伯勤说罢,朝礼部尚书道:“岳父大人,还请将这些刁民抓了。” 礼部尚书阴狠的瞪着徐伯勤。 他都要气死了。 福云是谁,他当然知道! 卖身为奴是怎么回事,他更知道! 他以为这些人是徐伯勤自己搞来给他脸上贴金的。 谁能想到,这些人…… 气的浑身哆嗦,礼部尚书呵斥管家道:“还不把人赶走!” 那百姓急眼了。 “为什么赶走我们,我们是来祝福徐大人和福云姑娘的,我们是来送新婚大礼的。” 徐伯勤气的火冒三丈,“胡言乱语,胡言乱语!” 说着,徐伯勤忽的心头一跳。 当日苏清说,一定会给他送上一份新婚大礼的。 难道…… 徐伯勤狐疑朝容恒看过去。 容恒一脸平静,只一副看热闹的样子看向这边。 倒是一旁的五殿下,神色有些奇怪。 管不了那么多,礼部尚书只让家丁速速将人弄走,免得场面无法收拾。 只是,就在家丁冲上去的一瞬,坐在亲王桌的五皇子,忽的起身。 “慢着!” 皇子说话,谁还敢动。 而且还是五皇子这种有实权的皇子。 热闹沸腾的场面,安静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不解 五皇子一收手中折扇,扇子指了上面的百姓,“本王问你,你们从哪来?” 那百姓俨然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害怕的直哆嗦,“青海。” “来做什么?” “来给徐大人送贺礼。” “徐大人的亲事,是才定下的,你们远在青海,如何知道?” “徐大人的亲事,不是才定下的,我们都知道,徐大人和福云姑娘,是从小的娃娃亲,徐大人到我们那里任职,福云姑娘怕徐大人受苦,月月往那边送银子,我们都知道。” “是啊,徐大人离开,我们就知道,他是回来和福云姑娘成亲了,我们不能没有良心,所以我们就背着徐大人,特意来给他惊喜。” 惊喜? 五皇子看着立在一侧,眼神飘忽,脸色铁青的徐伯勤,嘴角扬起一笑。 这是惊吓吧。 “殿下,这其中,一定是有误会,这些百姓,必定是受到有心人的指使,来诬陷下官的。”徐伯勤脊背生寒,打着哆嗦深吸一口气,朝五皇子道。 五皇子睃了他一眼。 徐伯勤算个什么东西! 要不是为了除掉礼部尚书这条老狗,他才懒得参合这种破事。 不过,既是送上门的,权当是今儿的开胃菜了。 抛砖引玉的嘛。 “是不是误会,徐大人怕是说了不算,早就定下的娃娃亲,本官怎么不知道,你和礼部尚书家有娃娃亲,若是有娃娃亲,当初礼部尚书怎么还打算把女儿嫁给杜淮中的儿子。” 五皇子出言不善。 礼部尚书老脸一白,“殿下误会了,小女和徐大人,并未定过娃娃亲。” 五皇子斜昵着徐伯勤,“徐大人,福云是谁?” 徐伯勤脱口道:“下官不认识!是这些人在诬陷下官。” 五皇子笑着摇头,“有意思,你徐伯勤算什么东西,居然有人要诬陷你?” 徐伯勤的脸,骤然煞白。 五皇子转头朝礼部尚书道:“大人,今儿的事,怕不是简简单单一个把人赶走就能解决的吧。” 一顿,五皇子笑道:“这些百姓,不远万里从青海特意赶来送新婚贺礼,结果,新郎没认错,新娘不是他们的恩人,徐大人还一口咬定不认识这个福云,本王有理由怀疑,徐伯勤杀了福云。” 这话一出,坐在女宾席的苏清都惊呆了。 靠! 五皇子什么时候和他们统一战线了。 今儿这一出,不是容恒安排的吗? 五皇子这么亢奋做什么! 礼部尚书一口气憋在嗓子眼,不上不下。 他能告诉五殿下,福云没死,福云就是九王妃跟前的丫鬟吗? 不能! 说了,就等于否认了刚刚徐伯勤的话:他不认识福云。 可不说,难道真的等着刑部的人来调查命案? 这可是新婚啊。 礼部尚书恨不得将徐伯勤千刀万剐了。 当初他是哪只眼瞎了,居然把徐伯勤引到京都来。 他女儿又是哪只眼瞎了,居然要死要活嫁给徐伯勤。 五皇子语落,那些惊慌的百姓一瞬间仿佛找到了依靠的力量,顿时呐喊道:“我们要见福云姑娘。” 有人甚至颤巍巍看向徐伯勤,“你真的把福云姑娘杀了?你可是花了她四年银子的人啊。” 徐伯勤…… 这种憋屈,都快把他血管憋崩了。 宾客里,有心思聪慧的,便隐隐察觉出不对劲。 为什么五殿下这么上心这件事。 这种事,就算是徐伯勤真的对不起这个福云,只要礼部尚书家不计较,将这些百姓打发了,也就完事了,最多就是丢人现眼些。 可要是到了刑部那…… 莫非,这些百姓,是五殿下找的? 这么一想,那些五殿下一党的官员便附和道:“这件事,孰是孰非说不清,还是交由刑部吧,总不能寒了百姓的心,陛下最是看重百姓。” 瞬间,战火升级。 直接到了陛下看重百姓的级别。 也就是,江山社稷。 苏清…… 你们厉害啊! 这话说出来,请不请刑部,就不是礼部尚书说了算了。 礼部尚书一脸求救看向镇国公。 镇国公沉着脸,没法声。 他能说什么。 眼下,太后卧病不起。 长公主被彻底端了老窝。 四皇子还在圈禁中。 德答应住在冷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 他还因为当时火烧三合镇的事,在皇上心头留着恶劣印象没有缓解。 他能替礼部尚书出头? 不可能。 没有收到镇国公的回应,礼部尚书无法,只得硬着头皮朝五皇子道:“殿下,这些百姓,既是不远万里从青海来,且不说今日这里面有什么误会,人家一来,就送他们去刑部,总是不好。” 然而。 不等五殿下开口,百姓就开口了。 “只要能知道福云姑娘到底怎么了,我们愿意去刑部!” 礼部尚书…… 徐伯勤恨不能把这些莫名其妙的百姓杀了! 五皇子一耸肩,朝礼部尚书道:“是你去请,还是本王派人去请?” 礼部尚书是镇国公党。 刑部尚书与他们一向不睦,今儿这种宴席,自然也不会来。 礼部尚书黑着脸,立在那,吩咐管家,“去请刑部的人。” 就在刚刚,他还觉得,小女成亲,居然有幸请来大皇子,五殿下,九殿下三位皇子齐齐贺喜,这是何等的荣耀。 且不说九皇子那日夜里给福云报仇的事。 可谁能想到,他千防万防九殿下和苏清,却没防住五殿下! 福云是苏清的婢女,又不是你的,你这么上赶着做什么! 礼部尚书简直不明白五皇子为何如此。 不仅他不明白。 就连设计了这一局的当事人容恒都狐疑。 五皇子一向是无利不起早的人。 今儿这么闹,他为的是什么? 疑惑生出不过须臾,就在刑部尚书带着衙役赶来的一瞬,五皇子的一个随从跌跌撞撞跑过来。 一脸发生大事的表情。 所以,不等刑部的人了解福云的事,五皇子就迫不及待问他的人,“怎么了?丢了魂儿似得!” 小厮一张脸素白,膝头打颤,道:“殿,殿下,府里,府里后院有好多死人!” 这话一出,又是满座哗然! 刑部尚书嗖的一道精光,看向那小厮。 “哪有好多死人?” 小厮吞了口口水,朝刑部尚书道:“就,就礼部尚书大人家后花园假山那。” 一听这个地方,礼部尚书的脸唰的就白了。 比徐伯勤还白。 要不是管家及时扶住了他,险些当众跌倒。 第二百九十八章 唆使 容恒看了礼部尚书一眼,转而满目嘲讽。 礼部尚书的长子,好男风。 为了掩盖这个秘密,府里给他娶了正儿八经的正房,又添了几房妾室。 然而,那些妻妾屋里,他每个月不过象征性过去应个景儿。 一个月三十天,总有二十天是在自己的书房过得。 旁人只觉得他是用功。 却不知,他在书房做下的那些龌龊勾当! 府里府外,不知搜罗了多少容貌清秀的小厮,府中的后花园,又不知埋了多少亡魂枯骨。 当初得知这个秘密,还是在三合镇查长公主案子的时候。 五皇子利用窦四小姐,不断地从他这里获取案情进展,又不断地给他一些所谓的指引。 他便将计就计,将礼部尚书家的这桩丑闻递给了五皇子。 没想到,他居然选了今天的日子。 真是好眼光。 徐伯勤吃软饭,抛弃原配另择高枝翻脸不认人。 礼部尚书长子好男风,祸害无数人命。 这加一起,差不多够礼部尚书喝一壶了。 现在,容恒知道五皇子对徐伯勤和福云的事为何那般上心了。 抛砖引玉。 不落痕迹的请来刑部的人,总比发现死人再请来刑部的人,看上去自然多了。 深吸一口气,礼部尚书转头给管家下了个命令,然后朝刑部尚书道:“不可能,府中怎么会有尸体,还是很多尸体,简直无稽之谈!” 语落,礼部尚书一背手,冷着脸道:“本官不知,今日是得罪了何方神圣,先是在小女的婚礼上,大肆污蔑其夫婿,现在,又污蔑到本官头上了,本官绝不会就此罢休。” 五皇子的小厮便吞了口口水,扯着嗓子道:“奴才没有说谎,是不是有尸体,大家过去一瞧就知道了。” 礼部尚书铁青着脸,“荒唐!本官府邸,岂是容你闲逛,且不说是不是真的有,你一个小厮,如何厮混到本官府中的后花园。” 那小厮便道:“奴才和贵府一个名叫采荷的丫鬟,是青梅竹马,去后花园,也是受她之邀!大人不行,传来一问就是。” 采荷? 礼部尚书哪里记得住府中丫鬟的名字。 何况这小厮说的理直气壮,显然是不心虚的。 五皇子冷哼,“怎么?贵府闹出尸体,尚书大人不急着查案,反倒要审讯起本王的人了?本王不知道,什么时候,本王在你眼里,也成了可以欺负的对象!” 这话一说,又是一阵哗然。 礼部尚书从来不将九皇子容恒放在眼里,官场里,知道的人不少。 大家不由纷纷看向容恒。 容恒倒是一脸坦然,无视了各种目光。 他无视了,苏清却无视不了,听着看着,只觉得扎心。 她的男人,岂能由人这么欺负! 默默掏出心头小黑本,苏清将礼部尚书的名字,再次加黑加粗,并画了着重号。 刑部尚书顶着一张铁面无私的脸,看向礼部尚书。 “刑部的规矩,有人报案,刑部便接案,接了案子,必定是要根据报案人所描述之处,详细勘察的。” 礼部尚书恼了,横眉冷对,“你难道要搜查我的宅子?” 刑部尚书淡定道:“不,只是搜查你的后花园。” “我乃朝廷命官,搜查我的宅子,需要陛下特批,若是没有,对不住,恕我难从。”礼部尚书脸一横,一副坚决不让的样子。 刑部尚书顿时面带犹疑。 按照规矩,他的确不能擅自搜查礼部尚书家。 正要开口,五皇子先一步道:“怎么?本王并大皇子九皇子一同让刑部尚书查案,也查不得?” 这话,气势太大。 足足三个皇子! 就算容恒这个皇子,存在度低,可有九王妃啊! 十万平阳军在那摆着呢! 礼部尚书面色阴黑,气息一凝。 “下官自问,从未得罪五殿下,不知五殿下为何一定要为难下官!” 五皇子哼的一笑,“为难?本王何曾为难你,是你为难刑部尚书罢了。” “府中闹出人命,不让查,这不是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嘛!”五殿下的党羽,便有人道。 礼部尚书黑着脸狠狠瞪了那人一眼。 今儿就算一口气得罪三个皇子,他也决不能让刑部的人去了后花园。 反正他是镇国公一党,他拥护的,是四皇子。 这些皇子,就算他不得罪,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助益。 一狠心,礼部尚书道:“对不住,下官既是朝廷命官,又是丈夫父亲,是一府之主,没有陛下御批,下官绝不许有人在府邸撒野。” 刑部尚书便道:“既是如此,那本官就将徐大人并一众百姓先带走了,至于命案,本官这就去向陛下申请。” 说完,刑部尚书一抬手。 立刻有衙役上前去缉拿徐伯勤和百姓。 那十来个百姓,倒是万分配合,不用缉拿跟着就走。 徐伯勤看向礼部尚书,“岳父大人,今日是……” 礼部尚书深吸一口气,无力叹出。 他护得住宅子,护得住后花园,却没有任何理由去拦住刑部的人带走徐伯勤。 缓缓合眼,礼部尚书道:“你行得正坐得端,又是朝廷官员,只管去配合就是。” 有了这话,徐伯勤心里就踏实几分。 他们一被带走,刑部尚书转头就要离开。 “慢着!” 如果不能立刻查了礼部尚书家的后花园,只要给礼部尚书一个喘息的机会,那些尸体,他必定转眼就处理了。 再想找出这样的好机会来扳倒礼部尚书,可是不易。 五皇子岂能甘心今日就如此作罢! “前些日子查苗疆密道一事,父皇将案子全权交给九弟负责,为了协助九弟查案,刑部尚书鞍前马后不辞辛苦,九弟也算是欠了刑部尚书大人一个人情。” 略一顿,五皇子笑道:“不如这样,刑部的人在此待命,劳烦九弟进宫一趟,如此,也不算耽误案情,毕竟涉及人命,不可儿戏。” 这话说的。 是在光明正大的差事九殿下办事吗? 众人目光,便含了几分看热闹的姿态,落向容恒。 “五殿下言重了,查苗疆密道一事,本就是陛下旨意,让臣和九殿下协同办理,并不存在臣鞍前马后一说。” 刑部尚书立刻表明立场。 “至于进宫向陛下申请御批,这也是刑部职责范围之内,九殿下没有责任也没有义务为刑部跑一趟。” 第二百九十九章 扔了 五殿下便笑。 “就算没有责任没有义务,人情总是该有的。” 官场多年,刑部尚书一向铁面无私,谁的帐也不买。 今日如此,不光是为了礼部尚书家的案子,五殿下更是想要试探一下容恒和刑部尚书的关系。 作为当事人,容恒一言不发,只默默看着五皇子表演。 还不到他发言的时候。 刑部尚书欲要再言,被苏清截断。 不知何时,她已经从女宾席走了过来。 眉目含着戏虐的笑,看向五皇子,“五殿下倒是对礼部尚书家的尸体,格外感兴趣啊。” 眼见苏清过来,五皇子心头忍不住缩了缩,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手中折扇一摇,“本王对人命之事,一向看重。” 苏清便笑,“既是如此,我成全五殿下这份心系苍生之情。” 说着,苏清手中长鞭一甩,鞭稍直扑五皇子。 前一瞬还一脸风轻云淡摇着折扇的五皇子,顿时一惊。 怒道:“苏清,你做什么!” 苏清不言,只挥着手中长鞭,眨眼功夫,五皇子便被长鞭卷身。 苏清手腕用力一拽,一扬。 五皇子被高高抛起。 “嗖~~” 伴着五皇子的怒吼声,空中划过一道酱紫色,五皇子被扔了出去。 扔完,苏清转头朝刑部尚书道:“五殿下在礼部尚书家失踪,下落不明,劳烦您带人帮着找一找。” 一面说,一面光明正大给刑部尚书递了个眼色。 刑部尚书…… 这都行?! 皇子遇难,论理论规矩,都是可以按需处理先斩后奏的。 心头一个激灵,刑部尚书立刻很上道的一挥手,“快,快去救人!” 刑部尚书那帮手下,顿时乌泱泱朝着后花园奔了过去,全然不顾五皇子是不是真的被扔到了后花园。 这一幕,来的突然。 在坐的宾客惊得有些回不过神。 那可是个皇子啊! 说扔就扔! 太凶残了! 女宾席,礼部尚书府的一个丫鬟大腿一软,就瘫坐地上。 难怪方才九王妃要向她打听后花园再哪个方向距离大概多远! 她十分详细的解释了。 大人要是知道真相,会不会杀了她…… 礼部尚书被惊得险些跌倒。 那个方向,的确是后花园啊,也不知道管家有没有处理完尸体。 面色苍白,礼部尚书颤抖着抬手,指着苏清,“你……你……” 苏清白了他一眼,“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至于这么惊讶吗?我不是一言不合就要杀人吗?刚刚我一言不合了。” 说完,苏清一扫众人。 “五皇子是当着你们的面出事的,一旦五皇子有什么闪失,你们担得起吗?” 掷地有声,义正言辞。 众人…… 不是你把五皇子扔出去的吗? 怎么怪罪到我们头上! 不过,皇上要是真的追究起来,他们一个袖手旁观,就足够陛下发怒了。 这么一想,一众朝臣,乌泱泱涌向后花园。 苏清走过去拉起容恒,“咱们也去瞧瞧热闹吧。” 迎上苏清一双闪着奕奕光泽的眼睛,容恒眉目温柔起身,“好。” 面对五皇子的突然发难,他还没等到发言的最佳时机,苏清就直接替她动手了。 一步到位,解决了所有事。 媳妇有些太能干! 他要努力了啊! 大皇子目光微深,看着并肩离开的容恒和苏清,眼底闪过一抹阴戾。 起身,抬脚也朝后花园走去。 礼部尚书又急又怒,一口血翻滚在嗓子眼,急急奔向镇国公,“国公爷救我。” 镇国公没好气的翻了他一眼。 “现在想起向我求救了,当初定下婚事的时候,为什么不事先问一问我,这个徐伯勤,到底什么来头,你居然把嫡出的女儿嫁给这么一个不知名的东西!” 礼部尚书为了后花园的尸体求救。 镇国公的心思,却还盘旋在徐伯勤身上。 这也不能怪镇国公,毕竟这个徐伯勤,让他陌生又熟悉,总觉得心里有这么个影子,却又实在想不起是谁。 这种感觉,让他感到不踏实。 被镇国公质问,礼部尚书抹着额头冷汗,“定下婚事的时候,我派人去府上问了啊,您当时就送了贺礼,我以为您也同意的。” 镇国公一蹙眉,“胡说!” 语落,脑中浮光掠影,有什么东西闪过。 好像,他的心腹小厮是向他回禀过礼部尚书的嫡女成亲一时,当时是问他送什么贺礼…… 那时候,他刚刚被解禁。 长公主刚刚出事。 他顶着一只小鸡进宫…… 想到这些,镇国公回头朝着心腹小厮狠狠一瞪。 心腹小厮吓得肩膀一缩,脸白了白。 镇国公起身,朝后花园方向走,揭过这一话题,问,“后花园,到底怎么回事?” 镇国公总算是问到重点。 礼部尚书不敢隐瞒,将儿子作的孽,一五一十,全说了。 “国公爷,他就是一时糊涂,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自从成亲,再也没有过了。” 礼部尚书心头发虚的保证。 镇国公一双眼,宛若刀子一样射向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的长子,娶得是镇国公的庶女! 现在,亲家告诉他,他女婿是这么个玩意儿! 镇国公怒的差点背过气去。 抬手直指礼部尚书,一句话说不出。 礼部尚书心虚又心急,“大人,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您还是快想想办法,怎么对付刑部的人吧。” 镇国公恨得咬牙,“让他等着被抓吧,我不会插手的!” 这么个人渣,让他豁出老脸,耍政治手腕去救? 救回来,然后呢? 这种事,明显是狗改不了吃屎的。 他必定还会再犯。 等到再犯再被发现,他镇国公就要被一并牵扯进去。 礼部尚书眼见镇国公不管,腿都软了,求道:“大人,您不能不管啊,他被抓了,婉薇怎么办!” 婉薇,镇国公的庶女。 镇国公冷眼看着他,“拿婉薇威胁我?” 礼部尚书慌忙摇头,“下官不敢下官不敢,只求您救救犬子,下官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嫡出的儿子,就这么一个,礼部尚书急的五脏生烟。 说话间,两人抵达后花园。 恶臭熏天。 第三百章 刺激(求月票) 五皇子黑着脸,立在假山旁。 身上衣衫有些破损,滴着水,但所幸人没什么事。 他脚边,是刑部衙役挖出的一具具尸体。 有的还鲜活,有的已经腐蚀的不像话,有的甚至已经是枯骨。 一众已经赶到的朝臣,正蹙眉掩鼻。 今儿热闹大了去了。 原本以为徐伯勤和礼部尚书家嫡女的婚事,已经是个大瓜了,没想到,精彩的,还在后面! 新郎官是个抛弃原配的吃软饭的人渣。 礼部尚书的嫡女可能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疾。 礼部尚书家挖出这么多尸体。 九王妃一鞭子抽的五皇子来了个高空抛物。 啧啧! 五皇子怒目直视苏清。 要不是为了对付礼部尚书,不想耽误了最佳时机,他只想立刻就让大理寺卿抓了苏清! 真是岂有此理! 给本王等着! 见到礼部尚书来,五皇子没好气的看过去,“这些尸体,最近的估计昨天才埋,最早的怕是好几年了,没想到贵府爱好如此特殊,别人收藏古玩,你家收藏尸体。” 要不是礼部尚书拦着刑部的人不让查,他至于被苏清一鞭子卷起扔过来吗? 被抛到天上的时候,他真的以为自己要一命呜呼了,差点没吓尿了。 此时见到礼部尚书,五皇子恨不能捏死他。 看到面前陈列的一排排尸体,礼部尚书膝头一软,险些跪了。 镇国公黑着脸立在一侧,打算作壁上观。 这事儿,牵扯三位皇子,一群朝臣,不是他不管,是实在没法管。 只要他插手,五皇子一党的人一定趁机咬住他不放。 要是从前,他兴许还能冒险。 可现在…… 因为火烧三合镇的事,陛下至今对他都没有好脸色。 眼见镇国公真的一言不发,礼部尚书哆嗦着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儿子是自己的。 调整情绪,礼部尚书一脸震惊的望着面前的尸体,转头朝管家呵斥,“到底怎么回事!” 管家…… 他刚刚奉命过来清理这边的尸体,人才走到后花园,后脖子就被重重一击,昏倒过去了。 要不是听到无数脚步声靠近,他还昏迷着呢。 所以,他是跟着刑部的衙役,一起冲向后花园的。 眼睁睁看着五皇子从后花园的小河边爬起来。 眼睁睁的看着刑部的衙役从后花园的牡丹园掘出尸体。 刺激太大,管家忍不住摸了摸后脖颈子。 “这些尸体,正是府中失踪的小厮,具体如何,老奴这就去核对名单。” 说着,管家从后脖颈子处,摸出一根鸡毛。 鸡毛? 管家心头一哆嗦,忍不住去看福星。 福星抱着鸭鸭,眼中透着一股古怪的神色,正看地上的尸体,不知道在想什么。 被福星的眼神激的一个激灵,管家转头离开。 他一走,礼部尚书上前,朝刑部尚书道:“没想到,府里竟然真的有尸体,既是如此,刑部查案,本官一定配合。” 刑部尚书看了他一眼,没理他。 一共挖出二十九具尸体,腐蚀程度各自不一。 刑部的仵作已经就位,正在检查。 福星立在苏清一侧,低声道:“主子,小的觉得,那边应该还有尸体没有挖出来。” 苏清一抖眼角,转头看福星,“你觉得?你怎么觉得?” 该不会告诉我,你有阴阳眼吧! 说完,苏清眼珠缓慢挪向鸭鸭。 还是说,是这只神兽告诉你的。 就在苏清眼珠盯向鸭鸭一瞬,福星一脸认真的道:“方才,鸭鸭一直冲着那个方向看,小的觉得,一定有问题,鸭鸭一般不会乱看的。” 苏清…… 她该说什么? 否认? 好像每次鸭鸭出手,必有收获。 承认? 让她承认一只鸡具备了超能力? 而且,现在刑部的人都忙的脚不沾地,她要福星放一只鸡过去? 满目复杂,苏清看向福星,“你是打算让鸭鸭过去挖?” 苏清都觉得自己问出的话,声音有点颤抖。 福星震惊的看着苏清,“主子?您怎么觉得鸭鸭能挖的动那么坚硬的土呢?它只是只鸡啊!” 苏清…… 她连你房里的青砖都撬得开,有什么它挖不动的! 而且! 谢谢你知道,它只是只鸡! 长青立在她们身后,眼神有些飘忽。 眼前一排的尸体都没有将长青的思绪拽到现实中来。 他实在是不理解。 王妃突然爱上殿下,还爱的那么劲爆,他惊得跑步都顺拐了,为什么福星这么淡定。 看到王妃亲九殿下,福星就一点也不惊讶? 抱臂托腮,长青皱眉不解。 福星指了指一侧的容恒,朝苏清道:“主子,您搞出点动静来,小的趁机去挖一铁锹,就一铁楸。” 长青…… 搞出点动静来,为什么要指他家殿下。 这动静,怎么搞? 苏清…… 看着福星一副不挖不甘心的表情,苏清无力吸了口气,“你确定,一铁锹你挖的出来?” 福星笃定点头,“没问题!” “好,你去吧。” 福星不落痕迹的开始乾坤大挪移。 不过眨眼,就立到牡丹园的西北角处,朝苏清点点头。 苏清扯了容恒的衣袖,忽然抬手指天空,“看,那是什么!” 苏清声音大,在寂静的后花园,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容恒偏头,“什么……” 话音未落,苏清脚尖微踮,朝着容恒的面颊,吧唧亲了一口。 顿时。 众人…… 长青…… 容恒…… 错愕的抬手,摸摸自己被媳妇刚刚亲过的脸颊,容恒满面绯红。 他就这么,当众被媳妇给亲了? 一拉苏清的衣袖,容恒低声道:“别闹,这么多人看着呢!” 苏清一脸宠溺的笑,“好,依你~” 顿了一下,又道:“咱们回家亲。” 回……回家亲! 容恒面红耳赤,又忍不住的嘴角微扬。 众人…… 今儿的瓜,真的有点大啊! 九殿下和九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九王妃当着他们的面,亲了九殿下? 而且,那姿势,为什么瞧着那么诡异! 像是…… 有脑子活泛的,立刻就想到,苏清站在那亲容恒的样子,像极了碎花楼里,恩客偷腥姑娘的样子! 呃…… 这波刺激,有点大啊! 眼前二十九具尸体加一块,也没你们吓人。 长青…… 就在长青瞠目结舌,脑子里还来不及有活动的时候,那边福星一铁锹挖下,刨出了东西。 第三百零一章 协同 “大人,这里有尸体!” 福星手里铁锹一扔,朝刑部尚书道。 这边的刺激还未缓过神,众人闻言,顺着声音看过去。 为什么九王妃的随从去挖坑…… 刑部尚书走到福星跟前,低头看到埋在土里的衣裳,招呼了两个衙役,“来这里挖一下。” 衙役三下五除二,刨出一具尸体。 在刨的时候,铁锹不慎撞到一个硬的东西,发出当的一声响,衙役蹲身检查,翻出一块铁牌。 “大人,这个……”衙役将铁牌递给刑部尚书。 然而,不及刑部尚书接手,福星一把夺了,“这是平阳军的令牌!”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比起现在这个震惊,之前那些,算什么! 尸体身上带着平阳军的令牌,被埋在礼部尚书家的后花园。 这是谋杀平阳军啊! 礼部尚书吓得差点尿了! 他儿子只是闲来无事,玩弄几个面容清秀的小厮小官什么的。 从来不搞军人啊。 他没那个胆子! 为什么他家后花园,埋了军人! 还是平阳军! 他儿子有本事搞死平阳军? 不可能! 礼部尚书哆嗦着嘴皮,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转头去看苏清。 苏清沉着脸,走过去。 福星将令牌递上,转头满目凶光看向礼部尚书。 苏清瞧了一眼,“平阳军,副参将,廖中平。” 略顿一下,苏清看向礼部尚书,“半年前,廖中平奉家父之命,前往北燕刺探军情,结果,一走再未回来,尚书大人能否给我解释一下,廖中平的令牌,为何再贵府!” 翻出的尸体已经严重腐化,完全不变样子。 苏清眼底蓄着阴沉的光,周身充斥着怒气。 福星手头鞭子一甩。 “啪!” 在地上狠狠抽了一下,朝礼部尚书大声吼道:“说!” 礼部尚书…… 五皇子原本阴黑的脸,骤然涌起一丝笑意。 好男风,玩弄小厮,弄出无数人命。 这罪名,比起谋杀平阳军副参将来说,简直芝麻见西瓜。 副参将,那可是货真价实的朝官武将。 更何况,还是肩负使命,直奔北燕的。 这次,礼部尚书是死定了。 心头冷笑划过,五皇子朝礼部尚书道:“本王很好奇,平阳军身负任务的参将,是如何来到你的府邸的!” 礼部尚书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王妃是不是弄错了,单单凭一块锈迹斑斑的铁令牌,您就能断定,这是平阳军失踪了的廖副参将?” 顿了一下,礼部尚书脊背一挺。 “今日,府中举办宴席,实在是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居然引出这样大的事端。” “这些尸体,看样子在府里也埋了有些时日,本官真是好奇,为何早不被发现,晚不被发现,偏偏府中大肆宴请各位的时候,就被发现!” “府中有尸体,该领的罪,我必定领,可若是有人想要栽赃诬陷,我绝不会……” 礼部尚书很想表现出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歪的姿态。 管家已经去办了。 只要时间够,拖出几个顶罪的小厮,不是问题。 可惜,一向铁面无私六亲不认的刑部尚书听不下去了。 “这铁牌上,写了廖中平的名字,官职,不需要九王妃猜测。” 众人…… 刑部尚书冷冷的声音一出,礼部尚书顿时语噎。 苏清冷目看着他。 原本,今儿她只想替福云报仇,再给容恒出口气。 可现在,尸体翻出了平阳军的令牌,又是廖中平的令牌,她就不得不插手了。 “贵府的管家,办事效率还真是低!到现在都没有核查清楚失踪人口名单吗?”苏清冷着脸道。 语落,吩咐福星,“去,把人带来!” 福星应命,抱着鸭鸭就走。 礼部尚书心头一跳。 “王妃这是做什么,本官是朝廷命官,案子既是刑部接了,刑部自然会按照规矩流程来查,王妃让您的人……” 苏清捏着手里的鞭子,转头看刑部尚书,“案子涉及平阳军,又涉及军事机密,作为平阳军主帅,我有没有资格和你一起查案?” 刑部尚书…… 按照道理和规矩来说。 没有资格! 不过…… 一向铁面无私的刑部尚书,就一脸铁面无私不走后门的开口,“可以!” “好,就是可以一起查,那从现在起,不安刑部的流程,按我的流程。” 礼部尚书急了,“岂有此理,你纵然是王妃,也没有资格擅自改动刑部的办案流程。” 刑部尚书就幽幽道:“协同办案,可以按需处理。” 礼部尚书只觉得一口老血滚动在喉头。 刑部尚书这老东西一定是故意的! 刑部尚书没有理会礼部尚书,只朝苏清道:“王妃,您打算怎么查?” “等福星回来再说。” 苏清心里,怒火嗖嗖的蹿。 敢密杀平阳军的人,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刑部尚书想了一下,吩咐两个衙役,“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容恒走到苏清身后,牵了苏清的手。 苏清转头看他一眼,“我没事。” 容恒一笑,“你做什么,我都支持。” 礼部尚书…… 这是什么意思? 要是苏清大开杀戒,他也支持? 礼部尚书转头看向镇国公,满目求救。 镇国公幽幽叹了口气。 刚刚救不得,此刻,更是救不得了。 不禁救不得,他必须要琢磨琢磨弃车保帅的法子了。 这案子查下去,莫说礼部尚书的儿子,怕是礼部尚书都不保命了。 如果让他落在五皇子的手里…… 镇国公心思翻飞,没理会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急的心头蹿火,却无计可施,只能默默盼着管家已经解决好了一切。 说话间,福星带了府中管家过来。 他身后,刑部衙役押着两名小厮。 看到鼻青脸肿的管家,礼部尚书心里咯噔一声,不好的预感像是海啸,倏忽席卷。 “王妃,你怎么能纵容下人打人!”礼部尚书外强中干。 苏清冷哼一声,“我就纵容了!” 看向福星,苏清道:“什么情况?” 福星道:“主子,小的抓住他的时候,他正拿着毒药威胁这两个小厮,至于威胁什么,小的不知道。” 那两个小厮一个赛一个脸色白。 要不是刑部的衙役扶着,早瘫跪在地上了。 管家顶着乌青的脸,朝刑部尚书道:“大人明察,老奴只是发现,府中小厮消失,和他们有直接关系,询问一下。” 管家言落,那两个小厮脸色骤然青黄。 身子软绵绵的,如同面条,挂在刑部衙役身上。 第三百零二章 牵扯 苏清冷眼扫了他二人一眼,给福星递了个眼色。 福星会意,抄起手里的鞭子,冲着管家的小腿,一鞭子抽了过去。 战场上杀人用的鞭子,落在管家腿上。 众人就眼睁睁看着管家的半截小腿,飞了出去。 “啊~” 管家一声惨叫,跌倒在地,昏厥过去。 那被打断的半截腿,血淋淋的落在那两个小厮面前。 冲天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其中一个小厮,“哇”的就哭了出来。 “管家让我们替大少爷定罪,说府里的死人,都是我们杀得,不然就杀了我全家。” 这个小厮哭着一招,另一个小厮也顶不住那半条腿的压力。 “我们什么也没做,人真不是我们杀得,是大少爷杀得!” 就这么,就招了! 礼部尚书又气又怒又急,胸口憋了许久的那口老血,就喷了出来。 “苏清!你欺人太甚,这是什么,屈打成招吗?”礼部尚书压着心虚,怒斥,“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拥兵自重,是要造反吗?” 苏清理都没理他,一扫人群,“谁是大少爷?” 人群里,无论是朝臣还是家奴,无不被方才福星那一鞭子惊得毛骨悚然。 纵然知道苏清凶残。 可之前,最多也就是见她把谁打的吐血或者打的几天下不了地。 这把人的腿直接抽断,还是第一次见啊! 就这么近在眼前! 一鞭子过去,半条腿就没了! 太残忍了! 那些镇国公一党的,无不心有余悸的庆幸,还好没有替礼部尚书说话,不然,要是一鞭子朝他抽来,万一没得不是腿,是脑袋…… 纵然事后,苏清可能受到皇上的惩罚,可这没了的腿和脑袋,也就没了啊! 太可怕了! 苏清凌厉的目光扫过去,对面一片寂静。 头顶,三只乌鸦飞过。 嘎,嘎,嘎。 为这份血腥的寂静,凭添三分悚然。 没人回答,苏清便问小厮,“你们大少爷呢?” 那两个小厮,已经瘫跪地上,浑身筛糠。 “大少爷在徐大人家里,被小姐叫去说话了。” 婚宴办在礼部尚书家,家里唯一嫡出的大少爷不来接待宾客露个脸,却跑去和新娘子妹妹说话?! 有点意思啊。 刑部尚书立刻吩咐一个衙役,“去,把人带来。” 五皇子则立刻吩咐自己的人,“跟着一起去。” 万一人半路有点什么闪失,今儿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大少爷来的很快。 一进后花园,大少爷浑身一哆嗦,跟着就跪了,脸色苍白,冷汗直流。 他一来,礼部尚书正要开口。 福星卷起那半条腿,朝礼部尚书丢过去。 礼部尚书…… 劈头盖脸被半条腿砸中胸口,他惊吓的差点昏厥过去。 众朝臣…… 好吓人! 这半条腿,今儿不会要被甩来甩去吧! 大少爷看到那半条腿,原本就哆嗦的厉害,更是吓得有些魂不附体。 堵住了礼部尚书要开口的话,苏清朝大少爷冷声道:“弄死这么多人,你午夜梦回,就不怕他们来索命?” 大少爷一听这话,再看旁边两个面色土灰的小厮和断了半条腿昏厥过去的管家,以为大家把他的事全都招了。 惶恐道:“我也不想的,是他们,太,太不经玩了!我……除了没有家人的小官,我都给了他们家人钱的!” 此话一出,大家顿时明白这些人是怎么死的了。 活活被玩弄死的。 玩弄死,还都是男尸! 现场的人,看礼部尚书和镇国公的眼色,便有些复杂了。 礼部尚书的嫡子,娶得可是镇国公的庶女啊。 镇国公黑着脸,怒斥一声,“畜生!” 儿子都招了,他还能怎么样。 礼部尚书踉跄一下,跌坐地上。 苏清将手中铁令牌丢过去,“廖中平,怎么回事?” 看到令牌,大少爷惶惶不安抬头看苏清,“我不是故意杀他的,是,是他看到我们的事,我们怕他泄露出去,才引诱了他来府邸。” 我们? 苏清眉心微皱。 “杀了廖中平,是你的主意吗?” 大少爷立刻摇头,“不,不,不是我,是宋默说,必须要灭口,不能留后患。” 哗!~ 此言一出,又震惊了所有人! 宋默! 镇国公的儿子! 镇国公一脸震惊,看着大少爷,“胡言乱语。” 五皇子乐了! 他只是单纯的想要扳倒礼部尚书啊,压根没想到,居然牵扯出了镇国公的儿子! 爽! 五皇子朝大少爷道:“这些人,都是你和宋默一起弄死的?” “五殿下慎言!”镇国公怒目看向五皇子。 五皇子冷眼回视,“本王是否慎言,轮不到国公爷指手画脚,国公爷还是管教好自己的儿子比较好!” “五殿下是要强行定罪吗?”涉及到自己的儿子,镇国公不能再沉默了。 一侧,礼部尚书心头,居然涌起一股快意! 让你不帮我! 你若是一早帮了我,你儿子能被牵扯出来吗?! 五皇子冷笑,“是不是强行定罪,就要看宋默是不是有罪了,国公爷是要强行包庇吗?平阳军的廖参将,就要冤死吗?” 苏清知道,五皇子这话,是说给她听呢! 想要激她! 不过,无所谓。 今儿她就替五皇子做一会枪! “你说的宋默?是镇国公府的少爷,宋默吗?”苏清看着大少爷,问道。 大少爷…… 原来小厮和管家,没有招了宋默。 为什么单单招了他,不招宋默? 难道是惧怕镇国公? 真是愚蠢。 只有将宋默和他困到一起,镇国公才会出手相救。 这么一想,大少爷便道:“是镇国公府的宋默。” 语落,忽然不那么害怕了。 反正宋默也有罪,镇国公想要救宋默,就得把他一起救了。 不然,两人犯同样得罪,凭什么一个生一个死呢! 顿了一下,大少爷又道:“这些人,基本都是我和宋默在一起的时候玩的,宋默喜欢刺激一点的。” 镇国公气的恨不能冲过去给他一嘴巴! 这是做什么! 死到临头拉个垫背的? 死死一捏拳,转头,镇国公给心腹小厮递了个眼色。 第三百零三章 毒针 小厮会意,立刻摸出一枚银针,尖头淬着幽蓝的毒液。 手腕一转,朝礼部尚书的儿子射去。 就在小厮手里的银针射出的一瞬,原本蹲在福星身边的鸭鸭,忽然疯了一样,拍着翅膀扑向礼部尚书的儿子。 被一只鸡袭击,大少爷抬手招架。 偏头之际,躲过了飞来的银针,那枚银针就落入前方不远处的土里。 镇国公的心腹…… 众人…… 福星狠狠瞪了大少爷一眼,“连我的鸭鸭都看不下去了!” 说完,抬脚去抱鸭鸭。 长青…… 确认无疑。 礼部尚书一家都和鸭鸭有着不解之缘啊! “咦?主子,这里有根银针,还淬了毒!”蹲身一瞬,福星看到鸭鸭脚边地上的银针。 语落,福星忽然想到什么,一张脸,骤然充满怒气,“主子,有人行刺鸭鸭!” 镇国公…… 镇国公的心腹…… 众人…… 苏清…… 鸭鸭…… 苏清走上前,弯腰看着那枚淬毒的银针,转头朝刑部尚书和五皇子道:“两位看看,能射到这个位置的银针,还是这种角度落地,得从哪里发出比较合适?” 刑部尚书会功夫,擅断案,这对他来说,不是难事。 而五皇子。 她需要五皇子这个神助攻。 刑部尚书瞧着银针,摸着下巴一阵琢磨,转头看向镇国公。 五皇子一瞧这目光,顿时恍然。 什么行刺鸭鸭,镇国公这是要杀人灭口呢! 偏巧这只鸡袭击了大少爷,他招架之际,和死神擦肩而过。 满场,除了福星坚定的认为,有人要行刺鸭鸭,看到银针,再看刑部尚书的判断,大家心里就都明白怎么回事。 这下倒好。 灭口不成,反倒被发现了。 五皇子冷然对上镇国公,“国公爷,解释解释。” 镇国公铁青着一张脸,“无稽之谈!本官怎么会杀他灭口!本官的儿子,更不会与这种人渣同流合污!” 说罢,镇国公朝刑部尚书道:“这案子,已经查清,刑部怎么还不把人立刻收监!” 语落,愤愤然拂袖转身,“本官会亲自向陛下回禀今日之事。” 抬脚就走。 福星抱着鸭鸭,气的吭哧吭哧的。 敢行刺她的鸭鸭,当她是不存在的吗? 眼见镇国公要走,福星转头看向苏清。 苏清点了点头。 福星单手抱着鸭鸭,另外一只手,挥着长鞭就将镇国公身边的心腹小厮给一鞭子抽倒。 “啊~” 伴着一声惨叫,小厮轰然倒地。 一众朝臣吓得大气不敢出。 就连镇国公的那些铁杆追随者,此刻也不敢生出半点为镇国公出头的心思。 太可怕了! 这鞭子,逮谁抽谁! 小厮被抽的爬不起来,镇国公黑着脸看向苏清,“苏清,你是不是也太过目无王法,你是不是以为,你是王妃,就可以为所欲为!” 苏清认真的点了个头,“对!” 镇国公恨得牙痒,“本官会将今日一切,如数回禀给陛下的!” 语落低头呵斥自己的小厮,“还不赶紧起来!” 小厮…… 奴才也想起来啊,奴才起不来,奴才怕不是腿断了。 苏清冷笑,“希望你说到做到!” 语落,看向五皇子,“劳烦殿下的人,搜个身。” 五皇子……“为什么是本王?” 苏清耸肩,压根懒得解释,“要是搜,您就趁着这个机会搜,要是不搜,镇国公可就走了。” 反正她吃准了五皇子不会放过这个捅镇国公一刀的良机。 瞧着苏清一脸吃定他的样子,五皇子捏了捏拳。 原本他是拿苏清当枪使。 怎么反倒被苏清当枪了! 可就这么放过镇国公,这种机会,就再也没了。 一咬牙,五皇子招呼人,“搜身!” 镇国公立刻一拦,“我看谁敢!” 话都说了,自然不能退缩。 五皇子抬脚上前,直逼镇国公面前,“本王敢,怎么?国公爷如今官大势大,已经不需要将本王这皇子放在眼里了吗?” 镇国公…… 他的确不将五皇子放在眼里。 可,他不能说,也不能直接反抗五皇子。 直视镇国公,手中折扇向下一垂,指着那个心腹小厮,五皇子一字一顿道:“给本王搜他!” 镇国公气的五脏生烟,却无计可施。 不过两三下,五皇子的人就从那小厮身上搜出银针暗器,“殿下!” “交给刑部尚书大人!”五皇子依旧立在镇国公面前,直视着镇国公,吩咐。 刑部尚书接了,拿着地上的银针一对比,“的确是一样。” 五皇子嘴角勾着冷笑,“如何解释?” 镇国公恨得咬牙切齿,满腔怒火冲向自己的心腹小厮。 弯腰一把将他提起,“就算是他污蔑默儿,你也不能用这样的手段给默儿出气啊,像什么,莽夫!” 语落,一巴掌扇到心腹小厮脸上。 刚刚还惶惶不安的小厮,被镇国公一巴掌打上去,脑袋一偏,没气了。 五皇子一看小厮死了,立刻急了。 “你当众行凶灭口!”指着镇国公便道。 镇国公手一松开小厮的衣领,冷笑,“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下官只是气急之下,打了他一巴掌而已。” “一巴掌就能将人打死?”五皇子当然不信。 镇国公幽幽道:“兴许是他觉得,罪责难逃,咬破了牙根处的毒药。” 府中豢养死士暗卫的,都知道,这些人牙槽里,随时藏着毒药,只要有需要,便服毒自尽。 镇国公这话,也说得通。 五皇子的人立刻蹲身检查那小厮的嘴里,“殿下,真的是咬破了毒药。” 五皇子气的都要炸了,闹这么一场,镇国公还是将自己撇干净了。 愤怒之下,五皇子道:“去把宋默抓了!” 吩咐完,阴森看向镇国公,“案件牵扯到宋默,国公爷不会阻拦刑部传人问话吧。” 镇国公一脸从容。 “下官当然不敢,不过,刑部想要问话默儿,怕是也不容易。” 五皇子挑眉。 镇国公道:“前些日子,府中闹疫病,默儿不幸,没能熬过去。” 五皇子…… 啊? 人死了? 好容易有一桩事牵扯到镇国公,这有用的,都死了! 说罢,镇国公凉凉看着五皇子,“若是没有别的事,下官就进宫面圣了。” 说完就走。 五皇子不甘心的看着镇国公离开的背影,死死攥拳。 礼部尚书的儿子一脸土灰瘫倒在地上。 宋默死了? 镇国公,应该不会帮他爹捞他了吧…… 大少爷满目绝望看向礼部尚书。 第三百零四章 连输(求月票) 刑部尚书则朝大少爷道:“凶手除了你和宋默,可还有旁人?” 大少爷有气无力摇头,“没了。” 刑部尚书便转头朝苏清道:“王妃,案子基本已经明了,臣要将犯人带回刑部录入宗卷,等待陛下裁夺。” 当着这么多朝臣的面,礼部尚书连句求情的话,都无法说出,任由衙役将儿子带走。 苏清嗯了一声,目光落向镇国公的背影,微深。 镇国公府邸,到底是瘟疫还是什么,她比谁都清楚。 那病,根本不会死人,只要熬到天数,自然身上的疹子就褪了。 当初福星给了镇国公解药,但是因为不慎洒出些许,解药给的不够。 他府里,应该最少有七八人没有服药。 按照病症周期,红疹起码维持半个月才自行消散。 镇国公的府邸,却是提前解禁。 御医并未诊出任何有红疹的人。 那些人呢…… 眼睛微眯,转瞬迸出一缕冷色。 真是个狠人,自己的儿子都杀! 而且,方才镇国公的心腹小厮,哪里是咬破毒药畏罪自尽,分明是被镇国公一巴掌打的,震动了后槽牙,刺破了毒药。 思绪一敛,苏清转头走向刑部尚书,“宋默虽然死了,但是,他犯下的罪,我希望大人该定罪的,还是要定罪。” 刑部尚书一愣。 给死人定罪? 福星抱着鸭鸭,立在苏清身后,一脸严肃,“子不教,父之过,父债子偿,子债父偿!” 敢杀她平阳军的人,死了也得论罪! 刑部尚书…… 一抱拳,铁面无私,“臣秉公办案。” 语落,刑部尚书看向一众朝臣,“今日之事,劳烦各位到刑部走一趟,录个口供。” 语落,朝向三位皇子,“也恳请三位殿下和王妃去刑部记录一个口供。” 五皇子摇着折扇就朝外走,“好说。” 大皇子憨厚的点了个头,“应该的。” 容恒牵起苏清,跟在他们身后。 镇国公一党的人,纵是万分不想去,也不敢拒绝。 拒绝了,万一招来一鞭子呢! 好好的一个婚宴,就这么结束了。 一群轿子,浩浩荡荡直奔刑部。 以至于大街上的百姓满目震惊:刑部出什么大事了? 走,去看看! 于是,轿子队伍后面,乌泱泱跟了一群准备看热闹的百姓。 队伍里,混杂了走街串巷的商贩,扬着嗓子喊着:花生瓜子西瓜水…… 轿辇里,苏清挨着容恒坐了。 以往都是脸对脸坐的两个人,如今紧紧挨在一起,容恒心里,到现在都还有一种不真实感。 他媳妇,真的爱上他了! 嘴角忍不住的上扬。 苏清看着容恒,抬手戳了他脸颊一下,“你笑什么?” 指腹触及肌肤,容恒心头有些燥热。 喉头滚下一口口水,容恒牵了苏清的手,“没什么,就是觉得,老天对我太好。” 苏清含着笑,“为什么觉得老天对你太好?” 容恒脸颊微红,“娶了你。” 苏清笑着伸手抱住容恒的脸颊,将他的脸转向自己。 四目相对,苏清看着容恒,“娶了我,你这么开心?你都娶了我好久了。” 被苏清捧着脸,容恒身上热的不行,脸颊耳根一片灼红,“以前,和现在,不一样。” 苏清笑得促狭,“怎么不一样。” 容恒面红耳赤,气息微重,“以前,我们是合约,现在……” 苏清昵笑,“现在怎么?” “现在……” 就这么直直对着苏清,容恒忽然说不出话,只想狠狠的亲苏清的嘴。 然而,就在容恒心头冲动一瞬,只觉眼前一黑,一瓣温柔的唇,盖在他唇上。 轰! 容恒的脑子,瞬间就不过血了。 媳妇亲他了! 媳妇亲了他! 苏清亲了容恒一口,唇瓣离开时,又咬了他一下,然后眼底带着张扬的笑,“现在,咱们是亲亲夫妻啦,不是合约夫妻啦。” 容恒顶着血红的一张脸,看着眼前含笑的人,情动至深。 嘴唇上,麻麻的,还有点疼。 “苏清,我不是做梦吧,你真的接受我了?”容恒眼底闪着迷离的情愫,声音有些喘,有些颤抖。 苏清笑道:“你做过这样美的美梦?” 语落,吧唧,又是一口。 “伊人珍贵如厮,当护手里心上,生莫敢忘。” 素日里多放荡不羁的一个人,此刻对着容恒,说的一字一顿。 她是真的动了情了。 穿越来的人,谁知道哪天老天爷不高兴了,又让她穿越回去呢。 所以,事发之前,她要好好地肆意的爱一场。 脸颊唇瓣感受着那一亲吻的温度。 眼里看着苏清带笑的眉目。 再听这一句低吟慢诉。 顿时,容恒只觉心口“砰”地炸了。 一把将苏清揽进怀里,墨瞳微阖,“我用我的命,爱你。” 苏清从容恒怀里钻出来,横他一眼,“谁要你的命了,我救你就是为了你和我以命偿命啊!” 容恒笑得像个傻子,“不偿命,我们长长久久活着。” 说着,伸手又要去将苏清抱到怀里。 苏清一拦容恒,“我只喜欢抱别人,不习惯让人抱着,我抱你,好不好?” 容恒…… 你抱我? 怎么抱? 就在容恒狐疑之际,苏清一把揽了容恒的肩头,将他拥入自己的怀里。 宛若碎花楼的恩客,揽着一个姑娘。 就是姑娘的吨位有点大。 靠在苏清怀里,容恒满心复杂。 他怎么觉得,这么奇怪呢? “清儿,我觉得,还是我抱着你比较合适。”容恒一脸挣扎。 苏清摸摸他的脸颊,“习惯成自然,不要总是想着改变世界,你要学会适应。” 容恒…… 这话,是有道理,没错。 不过,真的适合用在这里吗? 苏清语落,朝容恒又道:“你说,徐伯勤能被定个什么罪?” 靠在苏清怀里,容恒皱着眼角,道:“如果光是福云的事,他没什么罪,只是坏了名声,可若他身上有命案,就另当别论了。” 一顿,容恒又不甘的道:“清儿,我脖子酸了,我抱你,好不好。习惯成自然,你也要习惯让我抱着啊。” 苏清想了一下,松开容恒。 “这样,咱们石头剪刀布,赢了的抱输了的。” 容恒想都没想,“好。” “五局三胜。” “好。” “石头剪刀布!你输了!” “石头剪刀布!你输了!” …… 五局三胜! 容恒五连输。 苏清笑得发欢,张开双臂,“来,让我抱一个!” 容恒…… 第三百零五章 举报 车内,上演恩客调戏姑娘的日常一幕。 车外,长青终于朝福星问出了自己的疑惑,“王妃就那么亲了殿下,你就不惊讶?” 福星斜他一眼,一脸你没见过世面的表情。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长青皱眉,“王妃是从什么时候爱上殿下的?” 他那么仔细的观察,都没有发现,这爱,就跟一夜爆发似得。 福星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长青。 长青心里有点发毛,抬手摸脸,“怎么?” 福星一笑,“没事,就是,你提醒你家殿下一句,我们主子在乎他的时候,他是一切,我们主子不在乎他的时候,他就是一妾。” 怕长青听不懂,福星强调,“小妾的妾。” 长青…… 一妾? 就算王妃不给殿下恩宠了,殿下也不会是一妾啊,殿下是个男人啊! 等等…… 他为什么要用恩宠这个词! 长青脑中电光火石一闪,嚯的转头看向轿辇,轿辇里,发出苏清一阵爽朗的大笑。 长青的眼角,慢慢的抽了起来。 他总算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殿下和王妃在一起的时候,俨然王妃是个把殿下呵护在手心的汉子,而他家一米八几的殿下,在王妃豪放的亲吻下,成了美娇娘。 呃…… 长青心头打了个激灵,惊恐的转头看福星。 以后,他们不会也这样吧?! 深吸一口气,长青仿佛看到了来自未来的恶意。 从礼部尚书府到刑部衙门,马车约莫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抵达。 事情的经过和案件的经过都十分明了,口供录的很顺利。 录完口供,大家却没走。 徐伯勤还在刑部大堂等着被审讯呢,来都来了,总要看一眼的。 于是,一众朝臣就跟上朝似得,分列大堂两侧。 身份问题,苏清并三位皇子,端坐刑部尚书身后。 徐伯勤并那十几个百姓立在那。 刑部尚书一拍手中抚尺,“徐伯勤,有百姓控告你谋杀福云,你可认罪?” 徐伯勤一脸铁青,“本官没有杀人!” 那十几个百姓怒了,“没有杀人,那福云去哪了!” “对,福云姑娘呢!” 徐伯勤咬着牙。 今儿他要是不承认他和福云的关系,只怕刑部的门他都出不去,一个涉嫌杀人,就足以让刑部关了他。 扫了一眼四周的朝臣,居然没有礼部尚书。 徐伯勤心头咯噔一声。 莫非是礼部尚书为了不得罪苏清和五皇子,不肯救他? 心头思绪翻滚,须臾,徐伯勤一咬牙,抬眸阴戾看向苏清,“福云在哪,大人最应该问的不是下官,而是九王妃吧。” 哗~ 又牵扯到九王妃? 朝臣们的目光,嗖嗖落向苏清。 五皇子…… 苏清有个婢女叫福云? 他怎能不知道。 不是叫福星吗? 而且,福星也不是婢女啊,那活脱脱就是婢男啊。 刑部尚书转头朝苏清看去。 苏清笑得坦然,“我的确有个叫福云的婢女。” 一顿,苏清又道:“她还好好活着,没死。” 那十几个百姓不干了,有脾气急躁的,一把扯住徐伯勤的衣衫,“福云姑娘就是九王妃的婢女吗?别不是同名而已!” “对,一定是你杀了福云姑娘!” “还我们恩人!” 徐伯勤铁青着脸,死死盯着苏清。 “九王妃,事到如今,您不解释一下?” 苏清就笑,“我身边的福云,和你是什么关系啊,我就解释!” “你……”徐伯勤气的胸口发胀,却不敢在这里顶撞苏清。 那是王妃! 他一个芝麻小官,当堂公然顶撞王妃,就算苏清不一顿毒打他,律法也在那摆着呢! 忍下这口气,徐伯勤朝刑部尚书道:“大人可以传了王妃跟前的福云一问究竟,就能证明,下官并未杀人。” 刑部尚书转头看苏清,苏清点头允许,刑部尚书立刻吩咐衙役去带福云。 那些百姓没有见过福云。 福云一上公堂,就有百姓盯着福云,“你就是福云?” 福云屈膝朝苏清行了个礼,转而拜见刑部尚书,“民女福云。” 刑部尚书一拍抚尺,“你可认识徐伯勤?” 福云没看徐伯勤,只点头,“认识。” “你和徐伯勤,是什么关系?”刑部尚书问道。 福云看了苏清一眼,从衣袖掏出一张宣纸,捧上,“这是徐伯勤给民女写的婚约解约书。” 哗~ 朝臣又是一阵议论。 原来徐伯勤和福云,真的是有婚约的。 这么说,那些百姓说的,是真的? 五皇子目光微深,看着徐伯勤。 放着九王妃的婢女不娶,去娶礼部尚书的嫡女,这脑子怎么想的! 虽然福云只是个婢女,但是你要明媒正娶把她娶回家,苏清能亏待你? 不过…… 刚刚在礼部尚书家,他对徐伯勤咄咄逼人,其实是在给苏清出气? 这么一想,五皇子整个人有点不太好了。 刑部尚书看完解约书,让衙役将解约书传给堂下百姓。 “各位,看清楚了,这个福云,的确是你们口中的恩人,徐伯勤并未杀人。” 徐伯勤大松一口气。 “既然案情已经明了,下官可否离开?” 不及刑部尚书回答,看过解约书的百姓愤怒质问徐伯勤,“你为什么和福云姑娘解除婚约?” 徐伯勤一甩衣袖,“这是本官的私事,不涉及案情,无须向你们解释!” 百姓不干了。 “私事?你花了福云姑娘那么多钱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是私事?” 徐伯勤面色通红,咬牙怒目瞪着百姓,可当着苏清和福云的面,这事又不能否认。 气的怒火攻心,转头朝刑部尚书道:“下官可以离开吗?府中还有婚宴进行。” 婚宴…… 一众朝臣心头呵呵。 刑部尚书想了想,点头,“案情明了,你并无命案,可以走了。” 徐伯勤转身愤然离开。 然而,他才走没有两步,一个百姓扑通跪下,“草民实名举报徐伯勤草菅人命!” 哗~~ 徐伯勤离开的动作一僵,险些右脚绊倒左脚,回头,满目凶光看向那个百姓。 “刁民!诬陷本官,你不怕坐牢?” 那百姓一脸光脚不怕穿鞋的表情,回视徐伯勤,“福云姑娘是我们的恩人,你为了另攀高枝,辜负了福云姑娘,老天放过你,福云姑娘放过你,我不会放过你!” 第三百零六章 铁矿 朝臣…… 现在的百姓,都这么爱打抱不平了吗? 这风气得改啊! 外面围观的百姓…… 好人呐! 百姓中朝阳街区的大妈已经开始彼此商议,等案子结束,一定要宴请这些青海来的百姓! 全民素质的榜样啊! 大皇子目光深邃,看了容恒和苏清一眼,忽的一笑。 “本王倒是好奇,你要告徐伯勤草菅人命,有证据吗?而且,本王提醒你一句,民告官,是要挨过板子才能递上状子,而且,你隶属青海,直接告到刑部这里,已经是越级,越级告状的代价,你知道吗?” 徐伯勤感激的看了大皇子一眼,转而对向那个百姓。 “本官不知是何人指使你诬陷本官,但是,为了诬陷本官,你被打的皮开肉绽,划算吗?” 大皇子跟着补充一句,“你确定要告?” 那百姓一脸坚定,“要告!” 他身侧,余下一群百姓纷纷跪下,“我们也告!” 大皇子挑眉,“你们也知道徐伯勤草菅人命?” 百姓道:“我们那的人,都知道,只不过大家感激福云姑娘,才对那件事睁只眼闭只眼。” 徐伯勤都要疯了。 张口闭口感激福云姑娘。 你们认识福云姑娘是谁啊你们就感激。 再说,这些年,花福云钱的人是我又不是你们,你们从哪来的感激。 等等…… 脑中火花一闪,徐伯勤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在青海,他几乎从不接触百姓,更是甚少提起福云给他钱花的事,怎么这群人就一口咬定福云是他们的恩人。 想通这一点,徐伯勤立刻朝刑部尚书道:“尚书大人,下官也要告这群刁民污蔑诽谤下官,更要告,指使他们的人,还望尚书大人能给下官一个说法。” 大皇子便憨厚一笑,“凡事有个先来后到,既是他们先告你,那就审完他们告你的案子,再审你告他们的案子,如何?” 徐伯勤感激方才大皇子替他说话,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大皇子看向刑部尚书,“大人以为如何?” 刑部尚书道:“可以。” 转而看向底下跪着的百姓,“你们确定要越级告徐伯勤?” “草民确定。” “好,既然如此,按照规矩……” 刑部尚书正要说,先杖责五十。 大皇子就道:“太后娘娘今日身子不适,本王替她老人家求了长生福供在大佛寺,宏光大师说,供奉期间,减免杀戮暴虐,为了太后娘娘,今儿这顿板子,免了吧。” 因为福云是苏清的人,刑部尚书心里不自觉的是偏心福云的。 有人状告徐伯勤,他只觉得痛快,发自内心的不想打板子。 但规矩摆在那…… 大皇子这么一说,刑部尚书立刻道:“好。” 犹豫都没有犹豫。 徐伯勤惊愕看向大皇子,您不是向着我的吗? 大皇子憨厚的朝他笑笑。 五皇子有些琢磨不透大皇子的用意,转头看了一眼,压低声音,“皇兄?” 大皇子低低道:“福云是九弟妹的人,咱们总归是一家子,哪有一家子不团结的道理,再说,这徐伯勤也实在是个人渣。” 五皇子无语翻个白眼。 大皇兄就是太老实! 人家老九夫妻都没说什么呢,他就替人家心疼了。 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五皇子唏嘘之际,苏清深深看了大皇子一眼,低声朝容恒道:“你这大皇兄,不简单。” 容恒嘴角噙着薄笑,“很不简单。” 刑部尚书指了地上的百姓,“你要状告徐伯勤什么?” “青海一带,盛产铁矿,三年前,朝廷颁发文件,这些铁矿,可以私人买断,我们那里的铁矿,就被一个叫龙九爷的人买了。” “龙九爷为人地道,雇佣我们当地人开采铁矿,十成铁矿,总是分我们这些人一成,大家日子都富裕起来。” “就在去年三月,忽然有个叫陈六的外乡人来,打伤矿工,强行霸占了龙九爷三座铁矿,这些我们都看的清清楚楚。” “事情闹到官府,徐伯勤却说,陈六用更高的价格买了铁矿,这铁矿现在归陈六所有,不存在霸占一说。” “龙九爷不服气,说自己并不知道铁矿被别人买走,要求官府给出文书,徐伯勤和陈六拿不出文书,反倒说龙九爷扰乱公堂,让人打了龙九爷板子。” “龙九爷当场被打的吐了血,事后,陈六还雇凶到龙九爷家里纵火,烧死龙九爷一家上下三十多口人。” “人都烧成灰了,连尸体都找不到,我们想要给他一家子下葬都不能葬。” “这件事,在我们那里,人尽皆知,后来徐伯勤怕事情闹大,挨家挨户给了大家封口费,大家拿了银子,才没有把事情闹出来。” “再后来,我们那里的铁矿,就有三座归陈六,剩下三座,由龙九爷家当时外出躲过一劫的管家打理。” “就在前些日子,管家不堪陈六频频挑衅,将手中铁矿低价转让了,现在,那些铁矿,全归陈六所有。” 徐伯勤黑着脸站在那。 都拿了封口费了,还要说,良心呢! 拿了封口费状告本官,你们良心不痛吗? 当时,可是一家给了足足十两的封口费! 徐伯勤恨得青筋毕现,太阳穴突突的跳。 闹出这种事,已经不是刑部能完全受理的了,好在三位皇子坐在这里压阵。 刑部尚书朝徐伯勤道:“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徐伯勤张口否认,“确实存在铁矿易主之事,不过,真相是龙九自愿将铁矿买给陈六,卖出之后,龙九又反悔,陈六不愿意交出铁矿,按照两人当时自愿买卖的文书,下官当然是支持陈六的。” 一顿,徐伯勤凌厉扫过地上的百姓。 “龙九为了制造舆论压力,给这些刁民发了赏银,让他们围攻衙门,逼得下官出面,让陈六将铁矿还给龙九,陈六一怒之下在龙九家里放了火,但并无人员伤亡。” 百姓怒了。 “胡说,没有人员伤亡,龙九爷家上下那么多口子人,怎么就一下子消失干净了,人呢?” 徐伯勤一负手,“本官怎么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语落,徐伯勤朝刑部尚书道:“事实真相,的确如下官所言。” 第三百零七章 陈六 “真相到底是如你所言还是如我们所言,我们说了都不算!”百姓瞪了徐伯勤一眼,朝刑部尚书道:“大人,来京都的路上,我们带来一个证人。” 徐伯勤心头咯噔一跳。 证人? 什么证人,当初这件事,他做的天衣无缝,根本不存在证人的。 要有证人,也只有他自己。 脸一绷,徐伯勤冷笑,“为了诬陷本官,你们背后的主谋,还真是挖空心思,本官真是迫不及待想要见见这位主谋。” 长青朝他家殿下看了一眼。 人家迫不及待想见你呢。 目光落在容恒脸上,长青顿时…… 这么激烈的案件,您就这么托着下巴看王妃,真的合适吗? 长青小白眼默默向上一翻。 刑部尚书则问底下的百姓,“认证在何处?” “就在三清客栈甲字号第六个房间,劳烦大人派衙役将人带来。”百姓道。 刑部尚书一挥手,立刻有衙役执行,不过须臾,带回一个手脚被捆缚,嘴里塞了布团的人。 徐伯勤一见这人,顿时一脸震愕,“陈六?” 陈六没看徐伯勤,只朝着一旁的衙役呜呜的叫唤,想要对方将其口中布团取出。 衙役无动于衷。 一直沉默的容恒,收回默默注视媳妇的目光,转而朝徐伯勤看去,“你确定,这个是徐六?” 徐伯勤一口道:“当然确定!” 容恒问完,就又沉默了。 大皇子若有所思看了容恒一眼,思忖一瞬,转而笑道:“把他嘴里的布条取了。” 衙役这才动手。 只是衙役刚刚取下布条,大皇子又道:“给徐伯勤堵了,本王好像对他的声音有点过敏。” 对声音过敏?! 拿着布条的衙役,顿时就是一个措手不及的哆嗦。 还有这种过敏的操作? 朝臣…… 大皇子还有这个毛病? 至于五皇子,骤然响起窦四小姐转述的一句话:本王对女人过敏。 五皇子满目迷惘看看大皇子,又看看容恒,一时间,心里像是堵了个木头搋子。 衙役手再抖,也把扯下的布条子塞到了徐伯勤嘴里。 徐伯勤眼睛瞪得都快怀疑人生了。 大皇子到底什么情况,为什么这么针对他,他做错了什么! 嘴被堵了,为了防止徐伯勤自己给自己抽出来,衙役干脆连徐伯勤的手也捆了。 陈六一跪下,立刻就道:“大人明察,小的就是个跑腿的,都不干小的的事,都是徐大人和礼部尚书大人之间的事,小的就是他们耍的一个障眼法。” 哗~ 一众朝臣,再次惊了一下。 案子,又牵扯到了礼部尚书。 今天的事情,真是太奇怪了! 在礼部尚书府,为了徐伯勤,叫来了刑部尚书,结果查出了礼部尚书家的命案。 现在,在刑部衙门,原本是查徐伯勤的命案,现在,又闹出了礼部尚书。 你们这是在相互追逐吗? 朝臣的眼睛一瞬不瞬落在陈六身上,等着他继续爆猛料。 而那些镇国公党,则坐立不安,唯恐他说出什么牵扯镇国公的,想要立刻去通风报信。 可当着三个皇子一个王妃的面,谁敢走! 万一脚还没抬,一鞭子就抽过来呢! 五皇子格外惊喜的看着陈六,迫不及待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大皇子斜了他一眼,不动声色看向容恒。 容恒低着头,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倒是苏清,偏头瞧着陈六,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收了目光,大皇子朝陈六看去。 陈六浑身发抖,“有人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养了一帮闲汉,去和龙九抢铁矿,让我放火烧死龙九一家的,也是那个人,后来我才知道,那个人是礼部尚书家的管家。” 哗~ 徐伯勤瞠目结舌盯着陈六,呜呜呜的拼命摇头,想要阻止他。 陈六看了徐伯勤一眼,咬唇道:“这件事,徐大人从头到尾都知道,给我钱的人说,他们已经打点好官府,我放心去做就好,龙九就是个有钱的商人,抗不过官府。” 哗~ 徐伯勤越是想要阻止陈六,陈六越是把他卖的彻底。 顿了一下,陈六又道:“徐大人之所以能得了京官的职位,就是拿这件事要挟礼部尚书大人。” 哗~ 朝堂上的议论声,顿时此起彼伏。 就说呢,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的人,竟是得了礼部尚书的青眼。 原来还有这种关系。 难怪礼部尚书要把女儿嫁给徐伯勤呢。 不对呀,最初礼部尚书是打算把妾室的娘家妹子嫁给徐伯勤的呀。 议论声一潮高过一潮。 刑部尚书不得不用抚尺连拍三下,让公堂安静下来。 “你所言,可有证据?”刑部尚书问陈六。 陈六点头,“有证据,当初我收银子的时候,为了以防万一,让那人给我签字画押写了字据,这个,原本是预防他们日后杀人灭口的。” 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递上去。 刑部尚书看过,立刻道:“去把礼部尚书家的管家带来!” 衙役迟疑一下。 礼部尚书家的管家,现在怕是生死未卜啊。 刑部尚书会意他所犹豫的,又补充道:“若是人来不了,带来他的笔记。” 原本想说,也带来他的拇指,但是一想,太残忍了,就没开口。 死人也是有尊严的。 衙役领命,立刻执行,片刻,带回礼部尚书管家所写的字迹。 一对比,完全一样。 刑部尚书愤怒一拍抚尺,看向徐伯勤,“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徐伯勤甩着头,疯狂的呜呜呜。 刑部尚书怒道:“作恶多端,本官就知道你无话可说,来啊,带下去,听候发落!” 徐伯勤越发加大力气甩头,呜呜呜,呜呜呜。 我有的说,你让他们拔开我嘴里的布条啊,不拔布条,我怎么说! 然而,无人理会徐伯勤的呜呜呜,他转眼就被带下去了。 徐伯勤一带走,这个案子,基本就只能审讯到这里了。 涉及礼部尚书的部分,只能先禀明皇上再行定夺。 将陈六收押入监,刑部尚书安排了青海来的百姓打道回府。 整理了宗卷,就立刻进宫。 五皇子简直意外捡到大便宜,为了防止事情出现意外,跟着进宫。 “皇兄同我一起去。”五皇子朝大皇子道。 大皇子看了容恒一眼,“今日的事,咱们三个都经历了,不妨也叫上九弟。” “皇兄就是仁厚。”五皇子有些不愿意叫容恒,可大皇子都如是说了,他也只好顺便问一句,“一起吧,九弟?” 第三百零八章 腹黑(求月票~~) 容恒摇头,“我就不去了,身体刚恢复,折腾半天,有些累了。” 说完,非常虚弱的咳嗽了一声。 五皇子心里翻着白眼嘀咕了一句病秧子,转脚打算和大皇子一起离开。 大皇子却是笑着又道:“走吧,闹出这么大的事,总要去父皇那里说一声的。” 容恒正要开口,苏清一手搭在容恒的肩头,将他搂住。 不羁的笑着看向大皇子,“我们回家还要办正经事呢,就不去了。” 容恒蓦地脸就红了。 正经事,什么正经事? 五皇子略一思忖,顿时一皱眉,错愕又复杂的看向容恒。 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大白天的! 而且,还是苏清这种男人婆! 口味好独特! 一拉大皇子,“好了,皇兄我们走吧,不要耽误人家小两口恩爱了。” 大皇子欲言又止,看了苏清一眼,转头和五皇子离开。 苏清转头在容恒脸上,吧唧一口,“是不是需要谢谢我。” 苏清亲容恒这一口的时候,朝臣们正陆陆续续离开刑部,路过的朝臣,差点闪瞎他的眼! 脚下一个踉跄,没跪了就算他老当益壮了! 容恒面红耳赤,气息灼热,低着头,脸红的快要能掐出水了。 “别闹,这么多人看着呢!”低声朝苏清道。 苏清忍俊不禁,伸手捏容恒的脸,“你怎么这么可爱!” 说完,顺便揉揉容恒的头发,“好,依你,咱们回家去。” 朝臣们…… 王妃这是在宠溺她的男人??? 长青…… 王妃这是在宠溺她的男人!!! 唯有福星,一脸淡定,抱着鸭鸭,目光飘忽,不知道在想点什么。 轿辇里,苏清好心情的哼着小调。 你是我的小丫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红红得小脸温暖,我滴心窝…… 容恒面红耳赤的听着。 虽然调调陌生又奇怪,可奔放的歌词让他心神荡漾。 他是苏清的小苹果吗? 这个比喻有点娘,但是,这是苏清对他的爱。 忍不住,容恒嘴角一路上扬。 快要到府邸的时候,苏清忽然问容恒,“一会回去,我们做什么?” 容恒脑子,再一次轰的炸了。 他总觉得,苏清这问题,是在暗示他点什么! 做什么? 能做什么? 苏清爱上他了,当然是做苏清爱上他之后该做的事。 可…… 大白天的,回去就做吗? 他是迫不及待了,会不会影响不太好。 算了,不管了! 做了再说! 媳妇都暗示了,他能拒绝吗?当然是只能满足了。 迎上苏清笑意蒙蒙的眼睛,容恒目光旖旎,“睡觉?” 苏清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角一抽,“睡……睡觉?你昨天晚上,没有睡够?还是我不够有吸引力?” 容恒…… 啊?! 苏清不是暗示他睡觉?他会错意了? 容恒好容易恢复正常的面色,再次涨成猪血本血,搓着手,尴尬的问苏清,“你想做什么?” 苏清就笑道:“要不,咱们研究研究生孩子?” 容恒…… 那些冲上天灵盖的血,险些将天灵盖冲出个窟窿,然后他成了人体喷血器! 瞠目结舌看着苏清。 他说睡觉吧,合着苏清的理解是,他真的想要睡觉,而不是苏清所言的醒着睡觉。 所以,苏清为了怕他听不懂,就放出豪言,要研究生孩子! 满身血像是被二倍加速一样的流,容恒嘴皮颤抖,看着苏清,“认真的?” 苏清偏头笑,“敢不敢?” 容恒…… 那家媳妇会问自己的丈夫,敢不敢研究生孩子?! 他又不是和尚,要破戒! 压着声音,容恒坚定道:“敢!” 苏清点头,“好,一会回去,咱们研究!” “嗯。”容恒搓搓大猪蹄子。 俩人情话说的跟地下党接头似得。 接完头,马车就停了。 一想到马上就要研究生孩子,容恒兴奋的两眼放光,走起路来,格外脚下生风。 苏清牵着他的手,就跟遛狗似得,宠溺一笑,“瞧你高兴地,就跟家里有矿似得。” 容恒兴冲冲的道:“的确是有矿,不过,前些天被我转手了。” 福星一直飘忽的小眼神,嗖的亮了。 眼睁睁目睹了福星神色变化的长青,嘴角一抽,挠挠头。 福星什么意思? 福星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容恒。 苏清脚下步子一顿,狐疑看向容恒,“有矿?什么矿?” 此时此刻,容恒哪有这心思解释矿的事啊,他只想立刻研究生孩子啊。 “这个,以后我再和你解释,咱们先办正事!” 他被膝盖召唤起的二弟,早就嗷嗷待用了。 苏清则道:“不行,矿的事,也很重要。” 说着,脑中电光火石一闪,“该不会,刚刚在刑部公堂提起的那些铁矿,和你有关系吧?” 当时,青海的百姓提起龙九爷的时候,她还默默吐槽。 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用这种姓,还龙九爷,你干脆直接皇九爷得了! 一想到皇九爷,她又吐槽,皇九爷就是容恒了。 这没想到,才吐得槽,就被实锤了? 说话间,一行人回到正房。 面对苏清求知的目光,容恒只得暂时将他脑子里生娃的思绪拨至一旁,解释道:“青海的铁矿,的确是我的。” 福星骤然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捋着鸭鸭的鸡毛,点点头。 长青摸头,没懂。 苏清抱臂托腮,思忖一会,“难怪你要特意安排了那些青海人来呢,原来徐伯勤只是你的开胃菜,你真正的目的,在礼部尚书,你要搞他!” 容恒笑道:“他不该被搞吗?” “该,太应该了,别的不说,单单他儿子做的那种混账事,他就该被搞!”苏清坚定道,“那个,陈六是怎么回事,他不是礼部尚书的人吗?怎么就招了?” 陈六招的,也太痛快了。 简直就是,不问自招啊。 容恒悠悠道:“因为陈六也是我的人啊。” 苏清…… 靠! 合着一年前,你拿陈六逗礼部尚书和徐伯勤玩呢! 这货,腹黑的祖宗! 一年前挖的坑,今儿才填! 而且,这种坑,只要容恒高兴,想什么时候填什么时候填! 比起这货的腹黑,她的有仇就报,简直掉了好几个档次。 “按照这么说,这些都在你控制范围内,你为什么要卖了矿啊!”苏清不解。 第三百零九章 依你 问完,容恒正要解释,苏清又无师自通了。 “娶我之前,你一直是坐吃等死的状态,要是被人发现,三年前你就开始坐拥矿产,人设会崩。”一面点头,苏清一面了然一切的道。 容恒…… 媳妇,你确定你是爱我的吗? 长青…… 坐吃等死,好形象! 福星…… 犹豫一瞬,福星幽幽看向容恒,“所以,卖了矿产的钱呢?” 长青…… 脑中浮光掠影,长青好像想到点什么。 容恒…… “钱?钱在啊。”容恒茫然看向福星,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福星一脸笑容,转头就去端了笔墨纸砚。 “殿下,这个银子,您也该和我家主子平分吧,以前没提起过的。” 长青立刻道:“他们现在已经是一家人了!” 福星点头,“我知道。” 长青挠头,“我是说,真正意义的一家人,不是合约的那种的。” 福星神色古怪的看了长青一眼,转而朝容恒笑道:“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还是写清楚的好。” 说完,朝苏清征询看去,“是吧主子。” 苏清看着容恒一张渐渐变黑的脸,笑得一抽一抽的,“就是,亲兄弟明算账,以后万一你三妻四妾,我总得留个养儿子钱啊。” 容恒脸一沉,“我不会三妻四妾!” 苏清一脸戏虐,“你要真是坐上那个位置,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这都不是你愿不愿意,这都是形势所迫,用后宫平衡朝局。” 容恒看着苏清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绝不会,我只有你一个人,就算是三宫六院,她们也都如同何清澜一样,是个摆设!” 不管这话是真是假,这一刻,苏清很感动。 脸上戏虐的笑,渐渐变暖。 而且,话又说起来,要不是容恒提起,她都差点忘了,府里还有个何清澜呢。 苏清和容恒,双双含情脉脉对视。 福星立在一旁,幽幽道:“这种话殿下您是认真的,还是随便说说?” 容恒看着苏清,“发自肺腑。” 福星立刻眼神一亮,飞快将毛笔塞到容恒手里,“既然是认真的,您还是写个字据吧,将来万一做不到,就把所有财产都给我家主子。” 容恒…… 怎么感觉,他好像被福星套路了。 疑惑看向福星。 福星指了指宣纸,“白纸黑字比较靠谱,而且,您不觉得,这也是你们爱情的一种独特的见证?并且是,非常霸气的见证!” 容恒不由点点头。 福星又道:“山盟海誓,转瞬就忘,写在纸上,白纸黑字,一辈子都记得,多刻骨的爱情啊。” 容恒不由又点点头。 有道理。 提笔,刷刷刷就写了。 福星一看内容,非常满意,指着印泥让容恒按这个手印,飞快将宣纸收好,给苏清递了个眼色,转头出去了。 多年的默契,苏清看懂了福星的眼神:殿下真好骗! 苏清…… 忽然,苏清反应过来,从她宣布爱上容恒开始,所有人都震惊,唯独福星坦然。 合着福星一直以为,她是换了种方式在诈容恒的钱…… 顿时,苏清无力扶额。 长青眼见福星出去,犹豫一下,也跟着出去,顺便将门仔仔细细关好。 屋里只剩下容恒和苏清。 容恒顿时就浑身热起来,吞了下口水,看着苏清,“你还有问题要问我吗?” 苏清摇头,“没有了。” 容恒起身走到苏清面前,俯身想要将她打横抱起,“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研究生娃了。” 灼热的气息扑在苏清耳边面颊,她觉得身上有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划过。 这就是令人躁动的爱情? 嗖~ 在容恒弯腰之际,苏清将容恒公主抱起,“走,咱们去生娃。” 容恒…… “是我抱你!” 容恒挣扎要从苏清怀里下来,再次强调,“以后,都是我抱你,尤其这种时候!” 苏清宠溺的笑,“好好好,依你,这次就我抱你了,咱们抓紧时间。” 容恒梗着脖子,“那也不行,我抱你!” “这还不一样啊!” “不一样!” “一样!” “不一样!” 砰! 苏清将容恒放到床榻上,跟着上去,吧唧在容恒脸上亲了一口,“说说,怎么不一样,还不是都上了床!” 容恒…… “我是个男人,你是个女人!” 苏清点头,“对呀,我要也是个男人,这会躺我身边的,就是云霞公主了。” 容恒…… “总而言之,以后房里的事,都听我的!”容恒觉得,这种事,必须强调清楚。 不然,他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动辄就让媳妇公主抱! 成何体统! 苏清痛快点头,“行,房里的事,都归你,外面的事,归我。” 容恒…… “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清翻个白眼,转身躺在床榻上,“那你是什么意思?” 容恒顺势压上去,“我的意思是,我是你夫君,生娃的事,要我主动,我要在上面!” 苏清含笑,手指在容恒胸口画圈圈,宠溺道:“都依你,你主动吧,我准备好了,开始吧!” 容恒…… 他怎么觉得,现在的气氛,有点诡异呢? 传说中的耳鬓厮磨呢? 传说中的情话呢喃呢? 传说中的暖帐红浪呢? 算了,不管那么多了,先开始再说! “那我开始了。” 苏清笑着点头,“好啊。” 语落,容恒正要低头吻苏清,苏清忽的手在他胸口一撑,“等等。” “怎么?” “咱们没洗澡!”苏清道:“这种事之前,不是都要洗白白?” 容恒…… 好像是! “那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洗。”容恒翻身就要下地。 苏清跟着起身,“等着干嘛呀,我和你一起洗啊!” 容恒血管里的血,轰的又沸腾了。 一天沸腾无数次,他怕不是要全身血管崩裂而亡吧。 颤抖着看向苏清,“一起洗?” 苏清笑着摸容恒的脸,“害羞啦?” 容恒…… 红着脸瞪了苏清一眼,“胡说,我们是夫妻,我害什么羞,要害羞,也是你害羞!” 瞧着容恒红的发囧的脸,苏清笑得发欢。 “好好好,我害羞,我现在害羞的不得了,你快来主动邀请我和你洗澡。”苏清胳膊朝后一撑,做了个撩人的姿势。 容恒血管里的血,再次加倍。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百一十章 生撩 第一娇正文卷第三百一十章生撩要真是和苏清一起洗澡,他怕是迫不及待在浴盆里就要…… 这种事,怎么能在浴盆里! 死死一捏拳,容恒咬牙道:“等着我,不许来!” 转身容恒就走。 那样子,就跟要去和谁同归于尽似得。 苏清瞧着,笑得一抽一抽的,起身跟了过去。 容恒绷着脸,“都说了,不许来。” 苏清缠住他一条胳膊,“为什么?” 一双眼睛,熠熠生辉。 照的容恒整个心都是飞起来的。 “成何体统!”容恒努力的抗拒,“皇室的规矩,不得荒淫!” 苏清认真的点了个头,继续跟着容恒朝浴室走,“这个规矩好。” 容恒抽胳膊,“所以,你快出去等我。” 苏清一手挽着容恒,脚背一勾,将浴室的门关了,“咱俩不算荒淫。” “那也不行!”容恒道。 苏清抬手一捏容恒的脸,“这有什么不行的,别这么抗拒,咱们又不是第一次一起洗了。” 容恒…… 震惊看着苏清,“不是第一次?” 苏清笑着放了水,“你忘了?上次我洗澡,你一言不发就进了我澡盆。” 容恒…… 他一言不发,就进了澡盆,然后做到了苏清的头上…… 嘴角一抽,容恒尬笑道:“那个,不是误会嘛。” 苏清试了试水温,“好好好,误会,误会,这次你先洗,然后我进来误会。” 说着就要去脱容恒的衣裳。 容恒宛若一个良家贞烈妇人,拼死护住自己的胸前衣衫,“不行!” 天知道,他的身体是多么渴望和苏清一起洗。 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行! 说话间,苏清一脸惊讶看向浴盆,“天哪,浴盆里怎么还有个人!” 容恒闻言,嚯的转头去看,就在他好奇一瞥之际,猝不及防,身上的袍子被苏清扒了下来。 容恒脸颊红透,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咬牙朝苏清道:“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苏清笑嘻嘻的将容恒的衣袍朝后一扔,宛若采花大盗一样。 “我不是女子也不是小人,”笑眯眯看着容恒,搓搓手,“我是流氓!” 说着,爪子伸向容恒。 吓得容恒连忙向后倒退一步。 背后就是浴盆,可怜容恒一步没站稳。 吧唧! 哗啦! 倒栽葱,一头栽进浴盆里去。 苏清哈哈哈爆出一阵爽朗的笑,笑得胃抽筋! “难怪不让我和你一起洗,原来你入浴的姿势这么霸气,好好好,怕了你了,你自己洗吧,我在旁边看你。” 拖了一张椅子过来,苏清当真就翘着二郎腿看过去。 容恒在水里翻过身,摸着额头被桶壁撞出的大包,一脸哀怨。 洗澡能洗出这种动静,也是没谁了。 坐在盆里,警惕的看着苏清,“你不许进来。” 苏清笑得恣意,“放心,放心。” 容恒…… 他一点也不放心! 在水里脱了身上的衣服,如同做贼一样,悄悄将湿透的衣服顺着背后的桶壁,一点一点顺出去。 隔着缭绕雾气,苏清瞧着容恒那张红透的脸,再看他凝白的肌肤,忍不住啧啧,“难怪人们形容肌肤,要用肤若凝脂这样的词呢,真是不假。” 容恒…… 肤若凝脂,形容他? 苏清说着,起身。 “你要干嘛!”容恒顿时脊背一僵,警惕看着苏清,双腿紧紧夹紧。 苏清色眯眯笑道,“来摸摸若凝脂的肤。” 略带粗糙的手,在容恒细腻光滑的胸前摸了一把。 容恒全身都在颤抖。 苏清一脸回味无穷,“比碎花楼的姑娘,手感好多了!” 容恒颤抖的身体,骤然一僵。 这是什么破比较! “好了,你看也看了,摸也摸了,出去等我吧。” “出去干嘛,我也得洗啊!”苏清又重新坐回椅子,“回头我和福星说一声,再弄个桶进来,以后咱俩就能一起洗了,不耽误时间,有这点耽误的时间,都够生好几个娃了。” 容恒…… 本就发红的脸,又红一层。 正要说话,外面传来长青的声音。 “殿下,殿下……” “叫你呢!”苏清笑道。 明明一直在催着苏清出去,可这个时候长青突然在外面喊,容恒心头倏地就生出一种强烈的被人打扰的不愉快。 非常不愉快! “怎么了?” 长青听到声音是从浴室方向传来,推门走进。 “殿下,宫里传旨,让您进宫一趟。” 说着话,长青摸摸后脑勺。 隔着缭绕雾气,怎么觉得他家殿下的脸有点黑。 什么情况…… 苏清一听这话,哼哼道:“让你抓紧时间抓紧时间,现在好了,还生孩子呢,澡都没洗完,就要进宫!” 长青…… 雾气缭绕,他没看见王妃在哪。 只听着声音,似乎是他家殿下背后的方向。 生孩子?洗澡?殿下脸黑? 王妃和殿下在共同沐浴研究生孩子? 他就走进来了? 膝盖一抖,长青差点跪了。 迅雷不及掩耳,长青硬着头皮夺门而逃。 苏清…… “他跑什么?” 容恒咬牙道:“没什么。” 苏清起身丢给容恒一方大帕子,“快起来吧,宫里的事,十有八九是为了礼部尚书的事。” 不能继续生孩子,苏清也就没有必要洗澡了,转头出去。 容恒…… 媳妇,你负责脱,不负责穿吗? 突然好想让媳妇给穿衣服!!! 都怪长青!!! 闷不吭声,容恒一脸委屈将衣衫穿好,出门将一方帕子递给苏清,自己在椅子上坐下。 苏清……“干嘛?” 容恒绷着脸,“帮我擦头发。” 傲娇的像条小狼狗。 苏清噗的一笑,接过帕子摆弄他湿哒哒的头发 “擦头发就擦头发,这么傲娇做什么,害羞啦?”苏清语调轻慢,“需不需要我亲你一下来安抚安抚你?” 容恒被撩的面红耳赤,“胡说什么!” 当然需要! 苏清擦着容恒的头发,嘴角噙着笑,“口是心非的男人!” 俯身弯腰,面颊蹭过容恒的耳朵,嘴唇落向他的嘴角边缘,吧唧一口。 容恒一张脸血红血红的。 心头激荡,一把就将原本立在他背后的苏清拽到怀里。 倒在容恒臂弯,苏清含笑,“这么霸道呀,是不是想亲我?” 第三百一十一章 马车 第一娇正文卷第三百一十一章马车撩人的话落到容恒耳中,再加上苏清食指轻轻点着他灼热的嘴唇,容恒只觉全身的血都冲到了天灵盖。 轰! 俯身低头,含住苏清的唇瓣。 “殿下,陛下说……” 小內侍在外面等不及,走到门口想要催促一二。 才一张嘴,就撞上这一幕。 顿时…… 谁说殿下是被强上弓! 谁说九王府夜夜女上男下! 胡说! 分明是殿下在上的! 而且,殿下看上去……好饥渴的样子!? 好事被扰,脸一黑,容恒起身抬眸,满目凶光看向那个小內侍。 小內侍……“奴…奴才来传旨。” 苏清拍拍容恒的脸,嘿嘿笑着起身,“快去快回。” 容恒一脸我想抗旨的表情看着苏清。 苏清噗的一笑,“你的皇室规矩呢?” 容恒 一牵苏清的手,闷闷道:“你陪我去。” 像个要糖吃的孩子。 小內侍顿时一身鸡皮疙瘩。 殿下在向王妃撒娇??? 苏清一脸宠溺,“好,依你。” 小內侍…… 他…… 他收回刚刚男上女下的结论! 转身,头重脚轻,跌跌撞撞,小內侍一副受到惊吓的表情离开。 贪欢永不够。 在府邸没有尽情的贪,马车上,容恒克制不住自己,总算是如愿以偿的亲了一路。 并且,姿态如洪水泄闸。 车夫红着脸,恨不能把耳朵戳聋算了。 他家殿下平时看起来多正常一个人,怎么发起情来就这么不可收拾! 三百只猫也没有他一个人浪! 总算,摇晃了一路的马车,安安稳稳停在宫门口。 小內侍早就下车立在一侧。 迟迟不见车里的人下来,心里那叫一个急。 “殿下怎么还不下车?”小內侍转头问长青。 长青眼珠默默向上翻,“我不知道。” 我不想知道。 都在一起洗澡了的人,能想下车才怪! 车里。 容恒嘴角噙着上扬的笑,整理被苏清抓的乱七八糟的衣服,“滋味如何?” 苏清笑眯眯道:“没想到你欲望这么强,都说越是表面看起来禁欲的男人,欲起来越不像人,果然如此。” 容恒…… 拐弯抹角骂他禽兽? 俯身在苏清脖颈一啄,“晚上熄灯,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不像人。” 说完,容恒转身掀起车帘下车。 苏清惬意的靠在靠枕上,没动。 晚上? 晚上她好像要去拉练! 浑然不觉小內侍等了他足足有一刻钟,容恒一脸意气英发,抬脚进宫,走的那叫一个脚下生风。 简直恨不能瞬移到御书房,赶紧完事儿,赶紧回家。 长青会功夫,倒也跟得上。 可怜小內侍,心头一万头羊驼咆哮! 路上拖拖拉拉,临到宫门还不下车,现在知道着急了! 御书房里。 容恒一脚进去的时候,镇国公,礼部尚书,刑部尚书都在。 眼见他进来,礼部尚书呆若木鸡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刑部尚书躬身行了个礼。 镇国公……也躬身行了个礼,不过,那个礼行的,像是有三百斤重荷压在他身上,不得已为之。 皇上扫了容恒一眼,看着他身上皱皱巴巴的衣裳,心头一酸。 老九都穷成什么样了。 出门竟然连件体面衣裳都没有。 想想刚才老大和老五穿的什么! 今年最新的云锦! 爱子心切,皇上便道:“赐座。” 镇国公眼皮动了一下,朝容恒看过去。 容恒坐了。 眼见皇上盯着他身上皱巴的衣裳皱眉,心头苦笑,早知道,以后就在车里放件备用的了,免得被苏清抓皱了,没法见人。 缓了口气,皇上目光重新落向礼部尚书,“你的案子,人证物证齐全,朕念你在职多年,尚算勤勉,免去死罪。” 礼部尚书眼珠动了动,带着一丝期冀,看向皇上。 皇上道:“全家发配辽远,为期五年,五年之后,若是能诚心悔过,朕还给你机会。” 礼部尚书…… 这听上去,简直是皇恩浩荡。 可辽远那种鸟不拉屎,成年狂风怒号要卷屋上三重茅的恶劣天气,别说五年,一年他能熬过去,都算是命硬。 哆嗦着嘴皮,礼部尚书颤抖着,生不如死的谢恩,“罪臣谢陛下不杀之恩。” 皇上一摆手,礼部尚书被带了下去。 镇国公低垂的眼,眼底一片阴霾。 他方才蓄意说了许多看似为礼部尚书开脱,实则要激的皇上定他死罪的话,皇上竟是还只将他发配辽远。 礼部尚书知道他太多秘密。 活着一日,对他都是威胁。 捏了捏拳,镇国公将心事拨至一旁,专心应对眼前。 他儿子宋默身前杀人案。 礼部尚书一离开,刑部尚书酝酿了一下情绪。 “陛下,宋默杀人案,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宋默所为,但是礼部尚书的嫡子指控过程没有任何造假的成分,这一点,在场的人都可以证明。” 镇国公一脸悲恸,“陛下明察,臣犬子一向是个勤勉的。” “勤勉未必就不杀人,这二者,没有直接关联。”刑部尚书冷脸道。 镇国公转头看他,“刑部断案,一向讲究人证物证俱全,今日只是有人指控而已,并无物证,尚书大人就这么迫不及待要给犬子定罪吗?” 刑部尚书压根不看镇国公。 “陛下,臣查案数十年,臣可以定案,宋默的确是杀人凶手。” 镇国公怒了,“这种话,你也说的出来?!没有证据,只凭直觉?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刑部查案,要凭尚书大人的直觉定论了。” 刑部尚书继续不搭理镇国公。 “陛下,按照律法,宋默和礼部尚书的儿子,该是同罪,但是念在他已经不在人世,臣觉得,就算是子债父偿,也不该过分惩罚镇国公。” 镇国公脸一青! 这还给他求情了?! 真是可笑! 镇国公黑着脸,看向皇上,“陛下……” 皇上一抬手,打断了镇国公的话,“你儿子过世,府中怎么没有办丧事?” 镇国公淡定道:“因着他意外失足的时候,身上的疫病尚未褪去,臣不敢大肆祭奠。” “人下葬了?” 镇国公点头,“火葬。” 皇上…… 深深看了镇国公一眼,盯着手里的宗卷,沉默须臾,皇上道:“儿子没了,你一定很难过吧。” 镇国公一抹努力悲伤的眼角,哽咽一声,“他是个好孩子。” 第三百一十二章 前任 “想他吗?”皇上语调深深,有些暗哑。 镇国公…… 不是审案子定罪吗? 怎么感觉皇上这样子,像是要跟他拉家常。 不对,皇上一定是在给他挖坑。 可这话问的,儿子是自己亲生的,他能说不想吗? 虽然的确不想。 酝酿了一下,镇国公悲恸点头,“自然是思念。” 皇上吸了口气,“宋默那孩子,朕瞧着,也是个好的,原想着,等他将来入朝了,还能重点栽培一下,不成想……” 没有说完的话里,带着淡淡的遗憾。 镇国公皱了皱眉,正要说话,皇上又开口。 “既是当时事出有因,没有给他办丧事,如今,朕做主,给他补办一场!”皇上叹出一口气,看向镇国公,“让大佛寺的宏光大师去,给他念上七天。” 顿了一瞬,皇上又道:“朕一贯秉承仁义治国,你丧子悲痛,朕不能无情无义的还要让你为国事操劳,你就休息七天,好好陪陪孩子和家人吧。” 皇上一脸仁义明君的样子。 刑部尚书立刻附和,“陛下英明,大夏朝有陛下这样爱护子民体恤朝臣的皇帝,实乃江山社稷幸事。” 他当然知道,皇上虽然没有明着惩罚镇国公,可这是拐着弯的再次软禁镇国公。 镇国公…… 他能说一个不字吗! 缓了好几缓,镇国公也没缓过来,胸口憋得厉害,只想吐口血来解决一下。 容恒默默瞧着皇上,心头唏嘘。 父皇,原来您才是腹黑界的杠把子! 瞧把镇国公给憋得。 不仅不能反驳,还得感恩戴德的谢主隆恩。 待镇国公谢过皇上恩典,朝皇上道:“陛下,臣多日未见太后娘娘,实在是心头挂念,不知可否一见?” 皇上笑道:“朕当然是希望你能去陪太后说说话,也好宽解她一二,可太后连朕都不见,怕是也不会见你。” 镇国公…… 再次憋得胸口疼。 皇上是太后亲儿子,他只是太后的弟弟。 要是太后不见皇上却见了他,这…… 深吸一口气,镇国公只得道:“既是如此,那臣便等太后娘娘情绪缓过一二再见。只是,臣实在是担心娘娘身体。” 皇上叹了口气,“她是朕的亲母后,朕又何尝不担心,放心吧,有朕在,太后不会有事的。” 朕让她,长长久久的活着! 亲母后三个字,从皇上口中吐出,他眼底闪过浓烈的阴郁。 镇国公没察觉,只道:“陛下孝顺太后娘娘,是太后娘娘的福气。” 皇上看了镇国公一眼,嘴角忽的噙起一抹笑,正要说什么,话音却是一顿,只道:“好了,你且退下吧。” 镇国公看了容恒一眼,告退。 他一走,皇上朝容恒道:“当时在刑部,你也听得清楚,如今徐伯勤任职之地的铁矿,不论是那个龙九爷还是礼部尚书把控的,如今都没了主人,且记在你的名下吧。” 容恒…… 惊喜来的这么突然! 一脸震惊,容恒起身,看向皇上,“父皇,儿臣怎么能有矿产呢!这不合规矩!” 皇上扫了一眼容恒身上皱皱巴巴的衣裳。 儿啊,看看你都穷成这么样了,做人怎么能这么实诚呢! 心头一叹,皇上道:“朕给你的,你就踏实拿着,朕说合规矩,就合规矩!” 容恒一脸惶惶不安。 “可,可,要是几位皇兄问起来,儿臣该怎么说?” 皇上被他气的笑起来。 “怎么说?你这是朕光明正大给你的,又不是你偷来抢来的,更不是你自己暗中经营的,你有什么不知道怎么说!” 容恒…… 他的人设,真是成功啊! “可,几个皇兄都没有,偏偏儿臣有,儿臣怕几个皇兄不高兴。”容恒道。 不等皇上开口,就连刑部尚书都看不下去了。 “殿下,陛下是心疼您,您就安心收了吧,其他几位殿下,陛下也会心疼的。” 容恒看看刑部尚书,看看皇上,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身皱皱巴巴的衣裳,越发显得他局促不安。 皇上那叫一个心疼啊。 蠢儿子,非得朕明说,因为你穷啊! 无力的瞥了容恒一眼,道:“朕给你,你就收着,至于别人怎么想,不必理会!自己不会打理,交给你媳妇给你打理,也好好收拾几套衣裳。” 容恒…… 脑中浮光掠影,容恒顿时惊觉。 难怪父皇一直瞅他的衣衫。 他还以为父皇是嫌弃他穿的衣裳皱,原来父皇是觉得他穷! 呃…… 兜了个圈,五座矿,又回他手里了。 中间,还赚了个转手费。 努力压制住想要微微上扬的嘴角,容恒道:“是,儿臣谢父皇恩典。” 皇上一摆手,揭过这一茬。 “原定,北燕使臣来,由你和礼部尚书负责迎接事宜,现在礼部尚书是不能帮衬你了,你看看,朝里你比较放心谁,朕点了他来配合你。” 皇上说完,容恒一脸为难。 支支吾吾一会,尴尬道:“父皇也知道,儿臣……儿臣和朝臣们,都,不算熟。” 说着,瞥了刑部尚书一眼,眼底一亮。 “三合镇的案子,儿臣和刑部尚书大人比较熟。” 刑部尚书立刻道:“皇上明察,臣善于断案,不善迎接客人。” 皇上…… 认识很到位啊。 就你那张看上去长得像铁坨一样的脸,往那一杵,就等于掀起了两国外交纠纷。 容恒一脸失望,看了刑部尚书一眼。 皇上瞧着容恒,心里又一叹。 让老四害的,老九病了这么多年,基本与朝政隔绝。 这次迎接北燕使团,是他第一次涉政,总要完成的漂漂亮亮的,才能鼓励他融入朝政这个大圈子啊。 才能不被苏清嫌弃。 这么一想,皇上觉得,必须得找一个懂得礼法知道流程还对容恒很善意的朝臣。 在朝臣堆儿里扒拉一会,皇上又是一叹。 满朝文武,早就拉帮结派到老四和老五门下,余下的,就是像刑部尚书这种的,虽然不拉帮结派,但是过于耿直,不适合外交。 找谁呢…… 就在皇上惆怅之际,刑部尚书犹豫一下,道:“陛下,臣倒是有个想法。” “说来听听。” “既是现任礼部尚书不行,不如,就让前任礼部尚书代替,同是礼部尚书,总该是熟悉那些流程的。” 刑部尚书这么一说,皇上皱眉,“前任?” 第三百一十三章 消失(求月票) 旁边福公公想了一下,提醒道:“上一任礼部尚书,窦良,当年因圈地一事,被贬官至青海。” 刑部尚书跟着道:“皇上,当年圈地一事,窦良做的的确是过了,不过,抛开这一点不提,其他方面,他其实做的还是很好。” 皇上眉目微深。 窦良…… 当年,窦良圈地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他一怒之下,将其贬官至青海。 可事后,他又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窦良一走,现在的礼部尚书就被举荐上位,而他才上位,就成了镇国公的追随者。 想到镇国公和窦良的关系,皇上眼底划过笑意。 要说当时的朝堂,除了平阳侯苏掣揪着镇国公不放,也就是窦良,从头到脚敌对镇国公。 就连镇国公喝口水,他都能找出惊天动地的毛病来。 ……可用之才啊! “好,既是如此,介于眼下无人更适合礼部尚书的职位,暂且让窦良回京,代理礼部尚书,为期三个月。” 皇上语落,福公公应诺,“老奴去宣旨。” 轰动京城的礼部尚书案,爆发的突然,结束的也迅速。 从案发到定审,全程不过几个时辰。 礼部尚书的儿子,杀人偿命,三日后问斩。 礼部尚书家,阖家流放辽远。 徐伯勤勾结礼部尚书,草菅人命,一同流放辽远。 刚刚嫁人的礼部尚书嫡女,就又和家人在一起了。 流放的路上,礼部尚书的嫡女寻了个机会,一板砖拍死了徐伯勤。 要不是徐伯勤威胁她,如果她不嫁给他,他就将她哥哥好男风还杀人的事说出去。 为了掩下哥哥的秘密,她应了徐伯勤。 却因为她嫁给徐伯勤,闹出现在的结局。 如果当时她没有应了徐伯勤,而是直接一板砖就拍死他…… 拍死他,就不会在府里办婚事。 不办婚事,青海的百姓就不会来京都。 他们不来,徐伯勤就不会被刑部的人带走。 徐伯勤不去刑部,也就不会和陈六对峙公堂。 不对峙公堂,就闹不出父亲侵占青海矿产的事。 想到这些,礼部尚书的嫡女悔的肠子都青了。 她还恨镇国公。 如果从最一开始,镇国公就出手阻止,也许,后花园的尸体就不会被翻出来,也许,一切都是太平的! 就是因为镇国公独善其身,才闹出这些! 被流放路上的礼部尚书嫡女恨着的镇国公,坐在自家挂满白色帷幔的廊下,无力望天! 当时,他要是插手礼部尚书家的事,会不会就不是现在这个结果了! 深深一叹,镇国公招了暗卫。 “杀了礼部尚书。” 暗卫领命,转身执行。 才走,镇国公的心腹小厮走来。 “国公爷,宫里传出消息,新任礼部尚书定下来了。” 镇国公望着天,没动,只喃喃道:“定了谁的人?咱们的还是五皇子的?” 心腹小厮抿了抿嘴,“窦良回来了。” 镇国公望天的眼珠,就差点掉出来。 一脸震惊看向心腹小厮,“谁?” 心腹小厮惶惶低头,“窦良。” 镇国公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倒栽葱从背后栽下游廊去。 窦良! 那个阴魂不散的窦良。 他好不容易把人弄到青海那个边远的地方,怎么就又回来了! 窦良对他的针对,简直到了他连喘气都是错误的地步。 “确定?”镇国公声音颤抖。 小厮点头,“确定。” 忽然,镇国公觉得,他最该暗杀的人,不是那个被流放的礼部尚书,而是这个即将上任的礼部尚书,窦良。 恨不得捏死的人,他却不能真的下手。 谁都知道他和窦良之间的关系,这个时候,窦良要是出事,大家第一个想到他。 更要命的是,作为礼部尚书,窦良一身武艺,比苏清这个征战沙场的都精湛,他就是有心暗杀,怕也是铩羽而归。 到时候再被窦良给来个活捉,那才是送上门的大礼! 而此时,容恒正在书房揉着眉心,“王妃回来了吗?” 长青同情的看着他家殿下,摇头,“没有!” 自从那日宫门口一别,殿下再也没有见到王妃了! 当天,王妃明明是在宫门口等殿下的,结果等殿下从宫里出来,宫门口就只剩下被卸了马的车辇和马夫。 王妃和马不见了。 说是军营里出了事。 当时,殿下就冲到平阳军营,可连大门都没进去。 军营里,一派井然有序,不像是出了事的样子。 守门的却说:将军有令,不得放行任何非平阳军的人。 他们只好在大门口等。 结果从太阳等到星星月亮,再从星星月亮等到太阳,也没等到王妃。 倒是福星一脸憔悴跑出来带话,王妃让殿下回府等着。 这一等,就是五天! 他家殿下瘦的都要形销骨立了。 推了一推桌边的排骨汤,长青心疼道:“殿下,好歹吃点吧。” 容恒摇摇头,“没胃口,你说,军营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长青为难的摇头。 这个,奴才哪知道啊。 您去问陛下,陛下不都说,军事机密不可泄露吗! “殿下,眨眼北燕使臣就到了,您这不吃不喝的,到时候怎么去完成王妃的任务啊!”长青变着法的哄劝容恒。 “您可是信誓旦旦和王妃保证,要替王妃完成陛下的吩咐,和北燕使臣诈出五座玉矿呢!” 容恒吸了口气,“我都不知道她现在到底……” 是生是死,四个字,容恒没敢说。 可一直沉甸甸的挂在心尖,压得他寝食难安。 长青劝道:“王妃就是被事情绊住了,不会有危险的,就凭王妃在军营的地位,她要真的有事,平阳军能这么安静?再说,平阳侯府也不能这么安静啊。” 道理容恒知道,可就是忍不住的牵肠挂肚。 前几天,还时不时朝他脸上吧唧一口的人。 前几天,还闹着和他一起洗澡一起生孩子的人。 这说消失,就彻底消失。 幸福来得太快,这分别之苦,来得也太快! “她既是平安无事,总该抽个空来看看我。”闷闷的,容恒道。 那样子,活像是被丈夫抛弃在深闺的小媳妇。 长青幽幽看了他家哀怨的殿下一眼,动了动嘴皮,没说话。 能说什么! 第三百一十四章 醒来 他家殿下是深闺哀怨的小媳妇,但他不是善解人意的小丫鬟啊。 况且…… 那天福星出来传话,眼睛通红通红跟个兔子似的,整个人憔悴的不行。 到底出什么事了! 哎! 一屁股坐地上,长青托着下巴望门外的天。 也不知道这几天福星能不能吃好饭! 转手摸摸一旁的鸭鸭,长青又是一叹。 大有一种丈夫走了,丢下老婆孩子不管的既视感! 鸭鸭…… 平阳军的确是出事了。 准确的说,是杨子令回来了。 身中七八剑,命悬一线。 这几天,苏清没白天没黑夜的熬在军营里,就是为了给杨子令治病,全面监护他的恢复情况。 天杀的。 她只是个中医,不是个外科大夫,不擅长刀伤,更不懂得手术。 杨子令却是胸口偏右一点中剑。 明明都要死的人了,却除了她,不许别的大夫瞧。 当时看到血肉模糊还死犟到底的杨子令,苏清真是又心疼又想一板砖拍死他。 急的无法,只得灌了杨子令一壶蒙汗药,把秦苏请了来。 杨子令身上的伤,的确是不太适合军医瞧,因为军医们看,只能白看,也不会手术。 白看就算了。 秦苏一来,苏清就让福星将营帐清场了。 秦苏是一脸担心的进去的。 四个时辰之后。 一脸如被雷劈的惨无人样又活活见鬼的表情走出来了。 至于发生了什么,无人知道。 手术之后,昏迷了整整五天,杨子令终于虚弱的睁眼。 福星激动地喊苏清,“主子,主子,杨大哥醒了!” 杨子令微微皱眉。 老子个锤! 没被敌人刺死,快被福星震死了。 生无可恋看了福星一眼,杨子令翻着白眼道:“给我喝口水。” 苏清正在桌案旁处理军务,闻言手中毛笔一抖,一个翻身,直接从桌案上跃了出来,飞到杨子令床榻旁。 扯了椅子坐了,抬手在杨子令额头一摸,不烧。 松下一口气,苏清笑道:“都说祸害遗千年,果然不错。” 杨子令身上的伤重,不敢起身,福星喂了他两勺水。 杨子令横了苏清一眼,“真是让你失望了!我早就说过,像咱俩这样的,都是要长命百岁的。” 顿了一下,杨子令咧嘴笑。 “你惦记着我的家传宝玉,肯定是我不死你就舍不得死,我惦记着你,肯定是不见你死我不忍心死。” 苏清瞪了他一眼,“要不是那人眼瞎,没刺中要害,你特娘的早死了,还和老子胡咧咧。” 杨子令就笑,转头朝福星道:“去拿烧刀子!” 福星朝苏清征询的看过去。 苏清白了杨子令一下,“喝什么酒,小心伤口吧你!且多活两天。” 苏清没好气的斥责杨子令一句。 杨子令却是忽然满目含情看着苏清,“我受伤,你是不是要担心死了?看看这小模样,眼睛肿的都跟鹌鹑蛋似的了,哭了吧,啧啧,真是心疼死我了。” 苏清抬手朝着杨子令的脑袋就是一巴掌。 杨子令立刻一脸马上要归去的表情,“啊,我的伤口!真是,最毒妇人心!” 苏清冷笑,“拜托,你伤口不在脑袋上!” 一顿,苏清又改口,“算了,你脑溃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杨子令到底是重伤之后,一顿唇枪舌剑,他就有些熬不住精神,看了苏清一眼,正要张嘴说话,忽的眼睛一闭,睡着了。 苏清眼角一抽,“你大爷的!” 起身脚尖点地,又飞回桌案旁,继续处理公文。 却见福星正小心翼翼又鬼鬼祟祟的俯身凑到杨子令身边,伸手在他鼻尖儿一探。 “你干嘛呢?” 福星手指一缩,大松一口气的直起身来,一脸认真,“小的怕他被主子给气死了。” 苏清…… 气死杨子令? 简直人生十大愿望之一。 想她苏清战无不胜,骁勇无敌,一个集智慧与武力于一身的奇女子,偏偏…… 脑回路上翻过不她爹娘,医术上翻不过秦苏,斗嘴上翻不过杨子令。 谁的人生,没有几座大山。 哪个年轻人活的容易了! 没好气的瞥了杨子令一眼,苏清低头继续看手中书信。 沾了血的书信。 是杨子令拼死从南梁带回来的。 南梁和大夏的正面战场,她爹平阳侯打的如火如荼,胜仗一个接一个,莫说南梁将士被他揍得哭天喊地,连大象都临阵逃跑了。 大家都以为平阳侯足智多谋,英勇善战,却除了几个心腹参将外,无人知道,平阳侯早不在军营了。 带着杨子令秘密潜入南梁,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弄回这些书信来。 结果杨子令回来的半路,被南梁那边的杀手追来,差点死了。 这些信,基本都是同一人的笔迹。 至于内容…… 翻阅完最后一封信,苏清深吸一口气,起身。 “走,进宫。” 御书房。 夏日的夜里,带着燥热的风穿过抄手游廊,吹进御书房的大门。 裹着这股热风,一同进去的,还有苏清。 灯火通明,皇上打了个哈欠。 “这么晚了,是什么重要的事?”喝了一盏浓茶,皇上努力让自己清醒些。 苏清立在一尺开外,双手捧着信纸。 “父皇,杨子令带回来的信,儿臣找到了。” 福公公立刻神色一凝,接了信递到皇上面前。 当初杨子令凶险万分的突然回到平阳军营,重伤下开口说话都是费劲的。 仅有的力气,都被他用来强烈要求不要军医瞧病只要苏清。 结果,大家就都知道杨子令是带着绝密的消息回来,却不知道他带回了什么。 皇上顿时一醒神,接过信就翻看。 一面看,随口问了一句,“从哪找到的?” 毕竟,看数量,厚厚一叠,若非藏得实在诡谲,应该很容易找到。 “杨子令的鞋底就是用这些信纳成的。”苏清看着皇上,幽幽道。 语落,就看到皇上捏着信的手,结结实实的,一抖。 愕然抬眸,看苏清。 苏清忍着笑,认真道:“要不是福星说,感觉杨子令出征一趟长高了,儿臣也想不到他居然把信直接缝到鞋底里面去。” 。妙书屋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百一十五章 内容 皇上目光,颤颤抖抖,缓缓的从苏清脸上挪到了手里的信纸上。 果然,除了血迹,还有密密麻麻的针眼。 他捏着一个充满将士脚汗的信,认真的阅读! 果然,身为皇帝,就要经历别人所不能经历,挑战别人所不能挑战! 他,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好皇帝啊! 一捏拳,紧了紧,又松开,随后,皇上就一脸坦然甚至略带几分骄傲的去看信了。 苏清…… 皇上不嫌弃杨子令的脚汗味也就算了,这一脸的自我认可和骄傲,是什么意思? 福公公…… 无力的吸了口气,默默眼珠上翻。 奴才一点也不想懂陛下您丰富的内心世界啊! 随着信件翻阅,皇上的面色,就渐渐的凝重起来,等翻到最后一封信,皇上勃然大怒,一拍桌子,抄起手边茶盏就砸了出去。 “可恶!” 十六年前,他刚刚登基,一切还没有稳定。 十六年前,他最最敬重的威远老将军,死于那些内外勾结的魑魅手段。 现在,又是十六年前! 当初,威远军全军覆灭,南梁和北燕大军压境,一方面,平阳军奋力抵挡,一方面,他派了公主和亲。 他才刚刚登基,膝下并无可以和亲的适龄公主。 前往南梁的公主,便是他的皇妹,太妃温氏的幼女,和硕公主。 十六年前,和硕公主不远万里嫁过去,结果,第二年,南梁便传出消息,说和硕公主难产,母子俱亡。 现在,杨子令拼死带回来的信却赤果果血淋淋的展示出当年的一切。 写信的人要求南梁燕王杀了和硕公主。 从和硕公主嫁到南梁那一天起,便不断的有信件送到南梁燕王手中,他一直迟迟没有动手,信就一直持续不断的送。 直到和硕公主生产,信中提出一个诱人的条件。 如果燕王能杀了和硕公主,写信之人就能让此时南梁和大夏的战事,以南梁赢告终。 许是这一点成功地吸引了南梁燕王。 和硕公主传出母子俱亡的消息。 而信件,就再也没有了。 皇上揉着眉心回想那一年的战事。 苏清揣测着皇上的心思,回禀道:“启禀父皇,按照当时南梁传来的丧讯时间来看,当时在战场上迎击南梁的,是云王府的叱云军。” 皇上皱眉,看向苏清。 “叱云军?” 苏清点头,“儿臣翻过军事记录,当年,我朝和南梁,只一战,以我朝败北,南梁大胜告结,我朝三座城池被南梁划到国土范围中。” 苏清一提,皇上想起来了。 当时因为威远军全军阵亡,平阳军拼死抵抗,死伤过半,一年后南梁再次大军压境,平阳军无力还击,他钦点了云王府的叱云军出征。 结果,原本平稳的战局,忽的逆转。 大夏败北,南梁得了三座城池。 后来,这三座城池还是苏清率兵出征,讨回来的。 当时以为不过是技不如人,现在,看着面前的信,皇上心头的怒火,嗖嗖的蹿! 这世上,怎么又这样无知无耻之人! 以国家之兴衰荣耀,换取个人恩怨得失! “到底是谁,要用这样的代价,来换和硕的命!”狠狠一捏拳,皇上砸着桌子咬牙道。 苏清冷静的站在那,“能如此儿戏般改变战局的,唯有战局的掌控者。” 皇上满眸阴冷,看着苏清,“云王?” 苏清摇头,“也许是云王爷,也许是对云王爷而言,至关重要的人。” 至于到底是云王爷本人还是云王爷跟前的人,这就不是苏清操心的范围了。 皇上有足够的脑子去想这些阴诡之事。 她的任务,就是把杨子令拼命带回来的东西呈给皇上。 事情做完,苏清行礼,“父皇,目前杨子令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不过,他秘密回京的事……” “既是秘密回京,他的事,就不要对外透露,等朕这里查出眉目再说。”皇上一语截断苏清的话。 “是。” 说完,苏清欲要告退。 皇上原本盯着信的眼睛,忽的一顿,想到什么,抬头看苏清,“你有多久没有回府了?” 苏清一愣,“从那天礼部尚书家出事。” 皇上心头苦笑。 难怪恒儿这几天憔悴的跟个干尸似得,原来已经足足五天了。 “杨子令既是无碍,就让人秘密送他去朕的行宫休养吧。”皇上想了一瞬,道。 当年,和硕最喜欢的,便是行宫的温泉。 如今和硕没了,杨子令拼死带回了真相,就让他替和硕享受一次吧。 苏清满目意外! 靠! 杨子令积的什么德! 居然能去皇上御用的行宫休养! 听说行宫里的温泉池子,足有一个足球场大,她也好想去看看。 苏清才要说,亲自送杨子令过去。 皇上就又道:“就让福公公安排人去送他吧,你累了这么多天,回府吧。” 苏清…… “是。”心头踊跃起的小火苗,倏忽间被浇灭,苏清认命的领命。 苏清前脚一走,福公公便亲自安排了人去接杨子令。 等福公公折返御书房,皇上一张脸白得吓人。 福公公眼皮跳了下,走上前,“陛下。” 皇上缓缓吐出一口气,“你说,南梁的燕王,是真的杀了和硕,还是为了应付战局,找了个替死鬼,和硕,会不会,还活着?” 这话,福公公不敢接。 南梁燕王,并非生性薄凉之人,可利益面前,谁又能说得准。 福公公没说话,皇上就又是一叹,“你说,当日和硕生下的孩子,也一起没了吗?” 这信,没有南梁燕王的回信,关于当时的情况,他们一无所知。 皇上心头,存着一点点期冀。 福公公默默立在一侧,实在不知该如何劝慰。 静默了须臾,皇上道:“朕记得,前不久,云王府递了折子,说要进京?” 最近事情繁杂,一件接一件,皇上有些力不从心。 好想退休啊! 福公公想了一瞬,应道:“是有这么回事,说是他的夫人近些年总是抱病,想要让宏光大师给瞧瞧,您许了。” 皇上冷冷一笑。 当时,他不知道云王府和南梁的战事,还有这样一出,只是心疼云王一把年纪,难得有个请求,岂能不许。 现在…… 既是来了,便好好瞧瞧吧。 阅读网址: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百一十六章 晕倒 “估计,什么时候能到?” 福公公想了想,“怕是要和北燕的使臣,前后脚了。” “明儿让宏光大师进宫一趟。”默了一瞬,皇上吩咐。 “是。” 而此时,平阳侯府。 王氏同样问起身侧丫鬟,“云王府的人,何时能入京。” 丫鬟思忖一瞬,“怕是要和北燕使臣前后脚了。” 王氏眉心微蹙,默了片刻,“告诉秦苏,让他绊住云王府的人,等北燕这边的使臣走了,他们再进京。” 烛光下,王氏侧脸微白,带着沉重的肃穆。 十六年了! 这些帐,也该清算了。 不过,她知道分寸,再大的仇恨,也不能当着他国使臣的面,平白让他们看了热闹。 “见杜淮中的事,安排的如何了?” 丫鬟摇头,“杜将军身子虚的厉害,根本出不得们,陛下派了五个御医守着他,再加上其子杜敏从溧阳书院回来了,更是寸步不离的陪着,实在没有机会。” 王氏吁了口气,“你慢慢安排吧,不要惊动了其他人。” “奴婢知道。”顿了一瞬,丫鬟一脸担心,“夫人,长公主到底是因为小姐插手才败露,您说,杜敏会不会记恨小姐?” 王氏盯着面前灼灼的火苗,烛火将她发白的脸照的有些金红。 长公主出事之后,皇上并未牵连任何其他人。 因为杜淮中是威远军的幸存者,特封赏了大宅子,又亲赐威武将军的封号给他。 杜敏世子的身份也没有变。 只是,从前是长公主府的世子,如今是威武将军府的世子。 自从出事,到现在,也有些日子了。 杜敏一直在威武将军府陪着杜淮中,若他心头当真记恨苏清…… 此人怕是个腹黑心辣的。 光明正大的寻仇不怕,怕只怕背地里的阴招。 “派个人盯着点吧。”良久之后,王氏吸了口气,幽幽吐出。 夜深人静,并非人人都能酣梦。 皇上睡不着,王氏睡不着,镇国公同样也睡不着。 也不知道他派去的人,到底杀了礼部尚书没有。 不过,熬了整整五天的容恒,倒是困极了,终于熬不住眼皮,趴在书房的桌上,睡着了。 苏清一脚迈进书房的时候,就瞧见容恒嘴角流着一道口水,睡得正香。 他身侧,长青抱成一团,也睡得发昏,那睡姿,有点像坐了三十几个小时火车的样子。 福星轻手轻脚过去,将鸭鸭抱起。 苏清轻手轻脚过去,将容恒抱起。 这是做了什么孽,不过是五天不见,月色下,容恒怎么憔悴的跟个被吸星大法吸过的人一样。 胡子拉碴的,也不知道收拾收拾。 抱着容恒,苏清忍不住,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这才惊觉,她已经有足足五天没有调戏容恒了。 自从心意打定,苏清发现,每每把容恒调戏到面红耳赤气急败坏,简直是人生一大乐趣。 比当初在碎花楼调戏姑娘,有意思多了。 简直欲罢不能。 可惜…… 现在怀里是个睡美男,要是醒着就好了,又能调戏一番了。 一路抱回正房,温柔的将容恒放到床榻上,替他盖了被子。 睡梦里,容恒直觉自己又回到苏清身边,还被某人当着众人的面亲了一口,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可幸福的要飞起。 嘴角扬起笑,翻了个身,容恒沉沉继续睡。 苏清转身去了外面的软塌。 为了照顾杨子令,又为了找杨子令带回的密信,她也折腾了五天几乎不怎么合眼了。 这一睡,等到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 苏清睡意朦胧睁眼,就听到容恒在院子里咆哮。 “没事,没事,你们就会说没事,要是没事,人怎么还不醒!” 苏清皱了个眉,这人怎么这么大火气啊。 谁又病了? 翻身下地,穿了外袍,苏清朝外走。 容恒黑着脸立在院子里,他面前,跪了三四个太医,战战兢兢的。 “再等一个时辰,若是还不醒,你们就等着提前告老还乡吧。” “殿下息怒,王妃真的是无碍,只是单纯的再睡。”秦太医顶着发麻的头皮,再次解释。 容恒冷笑,“你们当本王是三岁孩子吗?” 语落,声音骤然冷冽,“害本王不成,如今又将目标放到王妃身上,王妃若是有三长两短……” 容恒的话没有说完,可其中意思很明确。 苏清就眼睁睁看着几个太医抖了抖。 “出什么事了?”苏清斜靠在门框上,朝一侧的长青道。 长青也是一脸的愤怒。 “王妃昏睡了好久不见醒,定是被歹人下了药,这些庸医,却什么都瞧不出来。” 苏清皱眉,“王妃?哪个王妃?” 长青头也不回的道:“当然是我们殿下的王妃!还能是哪个王妃!” 苏清…… 她被歹人下毒了? 她怎么不知道? 什么时候的事! 长青语落,忽的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思忖一瞬,嘴角一颤,缓缓回头,“王……王妃?” 满目错愕。 说罢,一拉容恒的衣袖,“殿下,快看!” 容恒黑着脸,嚯的转头。 一眼看到苏清面色红润的立在门框边,正双目闪闪,盈盈带着笑,看着他,容恒一愣,“你……你醒了?” 苏清眼角余光看到地上跪着的三四个太医。 满目赫赫:看吧,就说是没事,殿下偏不信,小题大做,还对我们发狠话! 苏清心头翻个白眼。 抬手一虚扶额头,朝正向她走来的容恒怀里栽过去,“我,怕是,让人,下了,毒!” 说完,一头倒在容恒怀里,“晕”过去。 容恒的面子,也是你们几个太医能落了的! 刚刚还在心里埋怨容恒的太医,顿时慌了。 王妃真的中毒了。 他们什么也没有瞧出来! 天哪! 怎么办! 原本看到苏清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容恒一身紧张骤然散去,可好好地人,就这样倒在他怀里,急的容恒抱起苏清进门的时候,差点被门框绊倒。 “苏清,苏清,你别吓我。” 一路吼,一路将苏清抱回床榻上。 巨大的,发抖的声音,震得苏清耳朵发麻,心里却是甜甜的。 。妙书屋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百一十七章 不治 几个太医跌跌撞撞奔进去。 容恒黑着脸,气息颤抖,一字一顿的道:“瞧病。” 秦太医颤颤巍巍上前,诊脉。 脉象正常,并无异样。 换个太医上前,诊脉。 脉象正常,并无异样。 可他们刚刚眼睁睁看着王妃晕倒的,王妃自己也说,她是中毒了。 怎么会脉象无异呢? 真的是他们医术不行? 可今儿这情形,要是治不好王妃,殿下怕是剐了他们的心都有。 几个太医,瑟瑟发抖。 福星斜眼立在一侧,默默眼珠上翻。 主子,您真是够了! 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恶趣味了。 长青担心的看着苏清,胳膊肘怼了福星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福星立刻一脸黑发人送白发人的悲恸,眼睛一闭,长长叹出一口气。 “主子的病,怕是无力回天了!” 躺在床上的苏清,被福星哭丧一样的哀恸惊得虎躯一震。 长青惊得差点跌坐地上,“怎,怎么会?到底出什么事了?” 福星掩面,红着眼眶,“一言难尽!” 容恒整个人宛若被雷劈,直直看着福星,看着福星发红的眼角,容恒的心,像是被谁拧了一把。 紧紧抓住苏清的手,心头难过的,竟是连张开嘴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 牵肠挂肚了五天。 好容易今儿一早醒来,在软塌上看到熟睡的苏清,他高兴的什么似得。 带着长青,亲自去买了最新鲜的菜,最新鲜的肉,怕鱼贩的鱼不好,他甚至亲自去河边抓了又肥又大的鱼回来。 在厨房整整忙乎了几个时辰,做出整整一桌苏清爱吃的饭。 现在……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容恒眼底的泪,吧嗒吧嗒,大颗大颗就落了下来。 滚烫的泪珠,砸在苏清的手背,苏清手一颤,微微眯起眼睛。 哭了? 苏清心里就难受起来了。 原本只是想装个病,给容恒捞回面子,怎么到把容恒给吓哭了。 可现在跳起来,告诉容恒,她没病…… 当着几个太医的面,她也做不到啊。 咳。 咳咳。 咳咳咳。 苏清皱眉,虚弱的咳了几声,幽幽睁开眼。 容恒立刻不落痕迹的抹去眼底的泪,努力压住心头翻滚的浪涛,朝苏清看去,“怎么样?到底怎么回事?” 眼底的担心,浓的化不开。 苏清瞧着,心里那叫一个软。 “我的病,这几个太医瞧不了,你也别难为他们了。” 心口骤疼,容恒低低看着苏清,忍不住的指尖发抖。 到底是什么病! 御医瞧不出来,也治不好! 就连福星都说,无力回天! 被苏清胖揍过的秦太医,闻言,生出一股浓浓的担心。 “王妃,许是臣几个医术不佳,什么病,都不是绝对的,就比如殿下的病,以前也是凶险,现在不也好了。” 这宽解人心的话,他是发自内心的。 当初被苏清揍,他以为他是恨毒了苏清的。 没想到,苏清命在旦夕,他却是实实在在的担心。 苏清不由得看了他一眼,扯嘴笑了,“多谢您吉言。” 语落,苏清吩咐福星,“你好好把太医们送出去吧。” 福星心头翻个小白眼,正要执行,容恒道:“让长青去送太医们吧,福星去三和堂请一趟秦苏。” 上次苏清喝花雕喝的差点送命,就是三和堂的秦苏救回来的。 这次,兴许御医治不了的病,秦苏可以呢! 长青立刻请了御医离开。 福星立在原地没动。 苏清皱眉,“为什么他来了,我就能好了?” 容恒心头急的像是被火油浇了一样。 可上次秦苏给苏清治病的事,他又不能提,只道:“三和堂少帮主秦苏医术了得,江湖也是出了名的。” 苏清一笑,“福星你先出去吧。” 福星转头离开,带上门的一瞬,苏清对上容恒担心的眼睛,“上次,你说你爱苏清。” 容恒微怔,“这都什么时候,还……” 苏清反握住容恒的手,“我想知道,你是爱苏清,还是爱我呢?” 容恒嘴角泛着苦笑,“你不就是苏清。” 苏清摇头,“这么说,你是更爱当年大佛寺的我,还是更爱现在的我?” 苏清觉得自己有点缺德不要脸。 占了原主的身子,占了原主的男人,还要逼着这个男人做出一个选择。 可她心里,就是梗着点什么,若是容恒不做出选择,她总觉得不痛快。 苏清都生死关头了,却还要和他说这些。 容恒喉咙紧的生疼,握着苏清的手,在手背轻轻落下一吻,“我都爱。” 苏清…… 你大爷的! 眼睛一闭,痛苦的皱了下眉。 容恒立刻慌了,“苏清,我们不说这些了,我现在就去请秦苏。” 苏清睁眼,一把拉了容恒,“来不及了,我怕是等不到他来了,你只告诉我,你是爱现在的我,还是当时的我?” 容恒慌得一颗心快要被撕烂的感觉,喉头又紧又酸,眼泪就堵在眼眶。 哑声道:“我爱你,我爱现在的你,你坚持住,我抱你去找秦苏。” 苏清继续痛苦的皱了下眉,“那你,不爱当年大佛寺的我吗?” 容恒眼泪吧吧的落下来,噼里啪啦砸在苏清的面上,他俯身就要抱起苏清。 苏清撑着,一脸就要归去的表情,巴巴等着容恒回答,不让他抱。 容恒颤抖道:“大佛寺的你,是我心里燃烧的小太阳,现在的你,长大了,是我生命里的大太阳。” 这情话说的,多让人心欢。 虽然等于没说。 苏清还是心满意足一笑。 伸手抱住容恒的脖子。 容恒一个没撑住,上半身就压在苏清身上。 吓得容恒深怕压坏苏清,压得她就这么就没气了,手忙脚乱就起来。 苏清却是胳膊紧紧箍着容恒的脖子,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你看,你说句好听的,我的病就好了,不用去找秦苏了。” 容恒脊背一僵,从苏清身上起来。 看着苏清红光满面精神奕奕的样子,容恒察觉出不对。 不是无力回天了? 不是马上就撑不住了? 不是中毒了? 怎么,说句好听的话,病就好了? 反应过来,刚刚苏清是在故意吓他,容恒气的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噎死。 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恨,要这么折磨他。 第三百一十八章 发誓(求月票~) 刚刚,他真的以为苏清就要没了! “苏清!” 咬牙切齿,容恒盯着苏清。 苏清嘿嘿嘿的尬笑着起来,伸手拉住容恒,“恼啦?别恼了,我炸小鱼干给你吃。” 容恒黑着脸,坐在床榻上,一言不发。 苏清伸手去戳他的脸,“真的恼了?要不,我再亲你一口?” 容恒斜昵苏清,没好气道:“很好玩吗?” 苏清嘿嘿嘿继续尬笑。 “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好。” 差点把他吓死,还是为了他好? 锻炼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呢! 容恒气极反笑,“为了我好?真是谢谢你用心良苦了,你怎么为了我好了?” 苏清就笑,“我真的是睡着了,你偏说我中毒了,当着那些太医的面,我就站在那,总不能落了你的面子不是?” 容恒眉心微动。 刚刚,苏清要是真的直说,她就是睡着了,那他冲着太医一顿发火,的确是有点…… 眼看容恒面色微缓,苏清继续道:“所以啊,我这是江湖救急,不得已为之。” 容恒斜她一眼,“那太医走了之后呢?” 苏清…… 嘿嘿嘿。 嘿嘿嘿。 “少嘿嘿嘿,为什么要骗我?”容恒没好气道。 苏清就一脸调戏的笑,“这不是为了增加夫妻间的情趣嘛。” 容恒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夫妻间的情趣,有这么增加的! 看着苏清,容恒忽的一笑,“所以,情趣增加完了,现在是不是该进入正题了?” 说着,容恒朝苏清压过去。 一室悲伤,顿时化作柔软的旖旎春光。 五日相思,如烈火燃油。 进行到最后一步,就在容恒意乱情迷间要启动二弟时,苏清忽的手一撑他胸膛,“有经验吗?” 容恒…… 他就苏清这么一个女人,去哪找经验去! 二弟的崛起还是拜苏清膝盖所赐,这算不算经验。 低语迷蒙,“这次之后,就有经验了。” 苏清嬉笑,“你没有经验,我也没有经验,万一咱们操作错误,生不出娃怎么办?” 容恒…… 这事儿,还有标准? 就在容恒狐疑一瞬,苏清翻身起来,一手托着头,看着容恒,“要不,咱们去碎花楼学学经验吧。” 容恒瞠目看着苏清。 苏清笑道:“别看我混了这么多年碎花楼,最大尺度也就是摸摸姑娘的胸和屁股,还真没真刀实枪干过!” 容恒…… 想干,你也没有真刀实枪啊! 再次将苏清压到身下,容恒声音滚烫道:“不用去学,我无师自通。” 就在容恒准备再次启动二弟的时候,一声巨大的“咕噜”声,从苏清的肚子里传出。 一声落下,“咕噜”又是一声。 寂静而旖旎的屋里,响声那叫一个清洌洌。 容恒…… 容恒的二弟…… 此时此刻,我该何去何从? 破茧而出?还是……缩回去…… 苏清幽幽看着容恒,“我五天没有吃过一顿正经饱饭了,饿。” 容恒…… 容恒的二弟……我也饿!自从被召唤起,就饿。 容恒…… …… 一盏茶后,苏清瞠目结舌看着满满一桌子菜,抖着眼角看容恒,“变戏法的也没你厉害,简直海螺姑娘啊,这鱼真好吃。” 容恒…… 生娃的大业,算是再次搁浅。 替苏清夹了菜,容恒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苏清大快朵颐,“一言难尽,不过,已经处理好了,没什么大事。” 只字不提密信和杨子令。 多年的军事素养让她养成的习惯,绝不把军中要事带回家当闲话说。 再亲近的人,也绝不说一个字。 容恒看了苏清一眼,没有再追问,只是笑道:“处理完了就好,多吃点。” 说着,替苏清舀了鱼汤。 苏清点着头,啃着手里的羊蝎子,“对了,你怎么知道秦苏医术了得?” 三和堂有神医,天下人皆知。 可天下人并不知,三和堂的少帮主秦苏就是顶级神医。 容恒和三和堂的来往,不过就那一次。 自己也没有提起过秦苏的事。 容恒是怎么知道的呢? 三和堂的秘密,可不是谁想知道就能知道的,不然,三和堂也不会在江湖屹立不倒十六年。 挑出羊蝎子里的骨髓油吃了,苏清抬眸看容恒。 迎上苏清澄澈的眼睛,容恒不由的目光一闪,咳了一声,“我听人说的。” 听人说的? 苏清审视的看着容恒。 缓缓搁下手里的羊蝎子,捡了一侧的帕子擦手,一面擦,一面盯着容恒道:“哦?听谁说的呀?” 声音风轻云淡的。 容恒心下有些发紧,面上随意一笑,没敢看苏清的眼睛,“早忘了。” “忘了?要不,我来帮你回忆回忆?”苏清似笑非笑看着容恒。 语落,胳膊搭在容恒肩头。 容恒总觉得苏清这笑,绵里藏针。 “对了,北燕那五座玉矿的事,我有点眉目了,要不咱俩商量商量?”容恒撇开话题。 苏清手指戳容恒的脸,“不,我只关心,你到底怎么知道秦苏懂医术的。” 容恒…… 姑奶奶! 我能说,早说了! 嚯的起身,“看,这汤都凉了,我去帮你热一热。” 说完,端起桌上一盆汤,容恒就朝外走。 苏清一把扯住他,“不行,你先告诉我。” 容恒…… 四目相对,容恒急的脑仁都要冒汗了。 “我……我刚刚就是被你吓得分寸大乱了!” “分寸大乱了,就知道秦苏懂医?”苏清一脸不信。 “我想着,你不是来自三和堂吗,你都这么厉害,那秦苏是少帮主,不是更厉害!” 靠! 太机智了! 语落,容恒目光坚定的看着苏清。 心里默默又将这解释说了五遍。 对,就是这样! 要想骗过别人,首先得骗过自己! 苏清蹙眉,狐疑看着容恒,“真的是这样?” 容恒一脸坦然,“不然呢?” “我总觉得,你有事瞒着我。”苏清盯着容恒,一字一顿的道:“你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我绝对不会欺骗苏清。” 容恒…… 这…… 硬着头皮,容恒默默举起三根手指,“我,容恒,绝不会欺骗苏清。” 苏清盯着容恒举起的三根手指,沉默须臾,忽的大咧咧一笑,“你还挺会猜的,秦苏的确是个神医。” 说完,苏清松了容恒,兀自坐下,夹起菜吃起来。 容恒心头吁的松下一口气,这就过关了? 吓死了! 就在容恒坐下一瞬,苏清忽的道:“你不是说,你是听人说的吗?怎么就又成了自己猜的了?哪句话是真话?” 第三百一十九章 消息 第一娇正文卷第三百一十九章消息说完,苏清看向容恒。 油花花的嘴咧着一笑,“你刚刚才发了誓的,不会骗我。” 容恒…… 左手搓了搓右手举起过的那三根手指,心头羊驼奔腾。 他该怎么说? 告诉苏清,这两个都是骗她的? 苏清会直接捏死他吧。 可…… 到底要怎么回答! 就在容恒左右为难之际,长青忽的进来回禀,“殿下,不好了,出事了。” 长青焦灼的声音,落在容恒耳中,若纶音一般。 “出什么事了?”迫不及待,容恒看向长青。 长青… 怎么感觉殿下说话,带着一股欢天喜地的亢奋。 什么情况。 同长青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 蓬头垢面,一身血污,隐约辨认的出,身上穿着的,是禁军的衣裳。 进门扑通就跪下。 “殿下,卑职等奉命去京郊十里铺迎接北燕使臣,可使臣才到十里铺,附近就有山贼伏击,卑职等拼尽本事击退山贼,现在,北燕使臣正在十里铺的驿站修整,伤亡人数还不明。” 山贼? 容恒惊怒之下,疑惑看向他,“京郊附近,怎么会有山贼?” 那汉子便道:“以前,的确是没有,这次不知怎么,就埋伏在那里,像是专门等着打劫北燕使团的。” 舔了下发干的嘴皮,他道:“北燕使团进京进贡的东西,都被劫走了。” 皇上还惦记着要诈北燕几座玉矿呢。 现在,皇上还没下手,山贼到先下手了? 苏清眸光微暗,盯着眼前一盘麻辣羊肚。 这事,有点不对。 且不说现在的山贼是不是有这么大的本事和胆子,敢从禁军手里劫北燕使团。 单单十里铺那个位置,就不是谁想潜伏就能潜伏的。 她的人,在那有据点。 要真的有山贼来,怎么也要比这个传话的人更快一些把消息传给她吧。 苏清正琢磨,福星就一阵风奔进来,“主子,薛天有要事回禀,说是……” 苏清心头一动,立刻打断福星的话,“这就来。” 语落,睇了容恒一眼,起身。 扫了一眼那满身褴褛的禁军,出门吩咐福星,“一会殿下要出门,寻个借口拦住,让殿下盯紧这个禁军。” 福星应了。 原本紧跟苏清的步子就一顿,转头抱臂立在门口,守株待兔。 花厅。 薛天一脸急色,眼见苏清来了,不及苏清落座,便道:“将军,十里铺那边传来消息,北燕的使臣,被打劫了。” 苏清…… 靠! 真的被打劫了? “山匪埋伏的时候,咱们的人认出那是镇国公的人假扮的,想着北燕使臣和将军有仇,镇国公也和将军有仇,那帮兄弟就没动手,只在远处旁观了一把。” 苏清差点一口茶噎死自己。 这可真是她的兄弟啊! 什么强大的诡异逻辑! 薛天不安的偷偷看了一眼苏清的表情。 抿唇继续,“来传话的兄弟说,他们之所以没动手,是觉得这事儿透着蹊跷,没准儿对将军您有用。” 苏清…… 伸手摸着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子,苏清眼睛微眯。 有用? 容恒第一次领接见外宾的差事。 镇国公就半截把人给打劫了。 虽然是“山贼”做的孽,可这件事,论罚却罚不到山贼头上。 皇上盛怒,罚也是罚容恒和新上任的礼部尚书窦良。 这背后的刀捅的,到位。 很好! 嘴角噙起一抹战场上才会有的残酷冷笑,苏清道:“北燕的使臣,现在何处?” “就在十里铺的驿站休息,听探子说,北燕那边,已经给北燕朝廷送去消息,说是要朝大夏要个说法。” “还说,此次入朝,需得陛下亲自迎接方才入城,不然,绝不入城。” “将军,这事儿,您看咱插手吗?” 原本,按照规矩,迎接外宾入京,先有禁军前方迎接开道,再有外事负责人在城门口相迎,一路送进京都,安排别馆入住。 现在,竟是妄图想要让皇上亲自出城迎接! 这样的要求,以北燕的国力,自然是痴人说梦。 大夏又不是北燕的属国。 被山贼揍了一顿,就生出这种匪夷所思的妄想,不是脑子被揍的飙出脑壳了,就是别有所图。 要真是山贼做的,还真不好说,可现在…… 足以见得,他们的要求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激怒皇上。 激怒皇上,对北燕有没有好处且不说,却能让皇上在雷霆怒火下,狠狠惩罚容恒和窦良。 这算盘,噼里啪啦打的真好。 “告诉兄弟们,抄家伙,扮成那些山贼的样子,给我把北燕使臣,一个不剩的全劫了!” 薛天一愣,惊讶看着苏清,“将军,那是使臣!” 苏清冷笑,“在我眼里,那就是金子!” 皇上给她下了死命令,让她从北燕使臣手里诈出五座玉矿来。 正还愁没有下手之处呢! 送上门的便宜不占,不是她苏清的作风。 啧啧! 她兄弟,还真是她兄弟,亲的! “做的干净点,把人绑了之后,就送到……”思忖一瞬,苏清阴笑道:“安排客人们住进大佛寺后山的山洞里去。” 薛天…… 堂堂平阳军,开始打劫,很好! 打劫之后,把人质安排到寺院后山,更好! “是!” 薛天领命,转头离开。 苏清朝着他的背影补充,“做山贼就做的像点,别太温柔。” 犹豫一瞬,话音一顿。 “算了,还是安排兄弟在十里铺等我,我亲自去,准备好两身山贼的衣裳。”说着,苏清眼冒金光的离开。 薛天…… 这次之后,北燕怕是再无使臣来访了吧~ 苏清折返容恒处的时候,福星正百无聊赖抱臂靠在门框上翻白眼。 眼见苏清来了,忙迎上去,“主子,压根没出来。” 苏清点头,“等我。” 说着,抬脚进屋。 衣衫褴褛的禁军还跪在地上,焦灼急切道:“殿下,北燕使臣执意不肯再进城,万一山贼再次来犯,如何是好,您赶紧想办法把他们接进城啊。” 禁军苦口婆心劝着容恒。 自从苏清离开,容恒就一直墨瞳微阖,一言不发,把禁军急的都要尿了。 早知道殿下拿不出主意,他就去回禀礼部尚书了,这耽误事的。 万一那些使臣再出事,他们这些负责迎接的禁军,全得掉脑袋。 就在禁军急的一瞬间嘴里长出三个火疖子的同时,容恒听到脚步声,睁眼。 co 第三百二十章 劫了 第一娇正文卷第三百二十章劫了王妃觉得,这件事该如何?” 禁军…… 合着,您半天不说话,是自己个拿不了主意,还得等王妃啊? 发觉这一点,禁军立刻朝苏清这个拿主意的人道:“王妃,事情紧急,耽误不得!” 苏清一脸严肃认真,点头。 “对,这件事,简直太紧急了,殿下赶紧进宫向陛下禀明一切,然后再行定夺。” 禁军大急。 “王妃,要是向陛下禀明,怕是陛下要怪罪殿下办事不利。” 同时,当然更要责罚他们禁军办事不利。 容恒知道,十里铺有苏清的人。 薛天与禁军前后脚来回禀消息,十有八九和此事有关。 方才苏清离开时睇他一眼,便是让他稍安勿躁。 此时回来,想必有了定夺。 容恒深深看着苏清,起身,“王妃觉得,此事该先回禀父皇?” 苏清点头,“对,立刻马上,一点耽误不得!这么大的事,殿下一个人岂能解决。” 说着,苏清一拍容恒的肩头,“刚刚吃饭,殿下和我说,那件事,殿下有了主意,不管什么主意,我都相信殿下。 夫妻齐心,其利断金,殿下加油! 不要怕自己不行,比你更不行的人会证明你行! 我还有军务,先走了!” 说完,苏清转身一阵风的就走了。 徒留禁军一脸懵逼凌乱在当地。 他口干舌燥,焦心焦肺,苦口婆心劝说了殿下半天,殿下一言不发,专心等王妃回来拿主意。 殿下这么依赖王妃。 结果,殿下这里搁着这么大的事,王妃一句加油就完事了? 合着还是要殿下自己解决,她只在精神上支持殿下? 就凭殿下…… 忽然,悲从中来,禁军觉得自己的脑袋,大约是保不住几天了。 京郊,十里铺。 苏清一身山匪装扮,猫在驿站房顶上,“人都在里面?” 十里铺处平阳军的探子道:“都在,将军,被山匪打劫,一共死了一个,伤了四个,全身而退十一个,都在驿站西跨院歇着。” 福星兴奋地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满眼冒着精光,“主子,动手?” 苏清眼角含着冷笑,“动手!” “好嘞!” 语落,福星忽的一扯嗓子,嘹亮的喊道:“并肩子,鹰爪子,擦亮招子过场子咯~~~!有命割命,有钱搂钱!走点子喽!” 说罢,起身直飞驿站西跨院。 旁边扮成山匪的平阳军跟着就乌泱泱扑向驿站。 “呦吼!” “呦吼!” “呦吼!” 三斤重的大片刀在太阳底下晃得人眼睛生疼。 驿站里,原本正在休息的北燕使者,忽的听到外面铺天盖地的喊声,大吃一惊。 北燕三皇子转头看向窗外,“出什么事了?” 不及语落,一个喷血的尸体便从窗外横扫而过。 duang~ 身子重重撞到窗上,在素白的窗纸上留下殷红的血印,人直直落了下去。 砰! 不及多想,北燕三皇子提起宝剑就冲了出去。 一众保镖暗卫随从使臣乌泱泱跟着出去。 不大的院里,基本被一群山贼装扮的人挤满了。 为首的,手里提着大片刀,刀背一下一下拍着自己个的胳膊,蒙着脸。 眼见他们出来,放嗓子一喊,“给老子捉活的!这帮点子值钱着呢!” 北燕三皇子顿时震惊了。 京郊十里铺,距离皇城根才几步,居然有山贼! 大夏的治安,这么不好? 黑着脸,北燕三皇子一脸气势凌人,呵斥道:“放肆,你们可知道我们是何人,就敢打劫!” 福星扯着嗓子一声吼。 “大夏黑霸王,称霸菜市场!打劫历来只看银钱不看出身!你放心,我们不挑的。” 福星语落,一群山贼跟着吼,“称霸菜市场!称霸菜市场!称霸菜市场!” 苏清…… 黑霸王? 称霸菜市场??? 北燕三皇子…… 不挑的? 难不成,还嫌他身份不够他们打劫? 就在双方领导同时抽嘴的一瞬,在福星的领导下,山贼已经扑向驿站里的北燕使臣。 饶是此次来使大夏,北燕三皇子做足了准备,也没料到会有成批量的山匪来打劫。 而且,这些山匪的战斗力,堪称彪悍。 他本身,就是个武功高手,身边暗卫明卫个个身手不差,却被两个身量偏瘦的山匪缠的节节败退。 再加上山匪人多,不过半刻钟,战斗结束。 称霸菜市场的黑霸王,成功活捉所有北燕使者。 福星领着一众山匪,将驿站抢劫一空。 是真正的一空,连驿站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都搬走了。 吓得驿站衙役浑身打抖,深怕山匪一激动,直接把他们也抓走去做压寨伙夫去。 这厢,山匪浩浩荡荡离开。 那厢,驿站的衙役连滚带爬奔去京兆尹。 京兆尹二话不说,带着衙役直奔刑部大堂。 刑部尚书二话不说,带着衙役直接就进宫了。 御书房里。 容恒和新任礼部尚书窦良并肩立在桌案前,一脸愧色。 镇国公与他们隔了一个人的距离,脸色阴沉,看着跪在地上的禁军。 他倒真不知道该低瞧容恒和窦良,还是该高瞧他们。 闹出这样的事,常规操作也好,补救操作也罢,论理,都应该先去了解一下实情,然后争取弥补一二,尽量私下解决,不在皇上面前丢脸。 这两位倒好,直接进宫谢罪了。 容恒傻也就算了。 难道窦良吹了三年青海的风,也被吹傻了? 回京第一趟差事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就不怕再次被贬黜? 一定没这么简单! 窦良这个老狐狸,一定存着阴招呢。 镇国公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卑职们赶到的时候,听到远处有打斗声,顺着声音追去,发现北燕使臣正被山匪绊住……”跪在地上的禁军,认命的,瑟瑟发抖的将经过讲完。 禁军统领黑着脸跪地认罪。 皇上目光阴深。 山匪? 自从他记事开始,京都附近就没有过匪患。 这要巧不巧的,北燕使臣入京,就有彪悍的山匪来抢劫? 而且,什么时候,山匪的战斗力这么强了。 北燕使团和禁军联手,都被山匪打的溃不成军。 这是山匪吗? 皇上心里是不信的。 可要是不是山匪…… 阅读网址:m 第三百二十一章 求见 第一娇正文卷第三百二十一章求见皇上正心头自己分析,窦良就上前一步,道:“陛下,这件事,臣以为,有问题。” 镇国公眼皮一跳,全身处于警戒状态。 自从窦良入朝为官,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与他过不去。 没有一句落空! 话音一顿,窦良一脸明显的怀疑,看向镇国公,“是不是你雇凶抢劫,陷害我和九殿下?” 镇国公…… 是! 可正常人谁这么说话! 这是御前! 一脸委屈,镇国公怒道:“窦大人,凡事讲证据,这种锅,本官不背!” 窦良嗤的一笑,“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四殿下做的那些事,你身为四殿下的外公,难道你就不知道?如今四殿下被禁足,九殿下却领了差事,这能算是作案动机了吧!” 镇国公脸一黑,“胡言乱语!” 狠狠瞪了窦良一眼,镇国公看向皇上。 “陛下,此事究竟如何,固然重要,可臣以为,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先将北燕使臣接进城来,多加安抚。” 窦良冷笑,“安抚?为什么要安抚?” “在我朝境内被山匪打劫,自然是要安抚。” “谁知道那是真山匪呢,还是镇国公你为了陷害我和九殿下弄来的假山匪呢!” 镇国公没好气道:“窦大人,都这个时候了,您就不要和我打嘴仗了,大局为重。” 说完,没给窦良插话的机会,直接朝皇上道:“陛下,先接了人进城要紧,总不能这么耗着,把事态更加恶化!” 说完,朝容恒道:“九殿下以为呢?” 皇上也看向容恒。 思忖一瞬,容恒道:“父皇,儿臣觉得,山匪能准确的知道北燕使团入京的时间,要么,是我方泄露了他们的行程安排,要么是北燕使团他们自己内部有问题。” 皇上心下点头。 儿子不傻,既没有被窦良影响,也没有被镇国公带节奏。 不过,窦良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起码事情一出,作为皇上,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有山贼,十有八九是有人故意做的。 谁做的? 嫌疑最大的,就是镇国公了。 老四被禁足,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其他几个皇子做大。 顿了一下,容恒继续。 “想要查明是不是山匪做的,其实也容易,父皇以安抚的名义,给他们送去恩赏,若是山匪,受金银细软的诱惑,必定会再次动手,到时候,儿臣带人埋伏在附近。” 皇上看向嫌疑人镇国公。 镇国公眼皮一跳。 “九殿下这是把北燕使臣当鱼饵用了?” 容恒冷冷看着镇国公,“本王还记得,上次北燕使臣入京,本王的王妃险些丧命。” 镇国公…… 这意思是,你要公报私仇? 镇国公忽然有些措手不及。 容恒不安常理出牌,要拿北燕使臣做诱饵,如果是山匪,能劫一次,就能冒险劫第二次。 如果山匪不出现,那窦良就会继续说,山匪是人造的。 “陛下,万万不可!北燕使臣中,可是有北燕的三皇子的,万一有什么闪失,如何同北燕交代!” “更何况,闹出这种事,我们若是不安抚,反倒将他们再次推向危险,北燕使臣要如何作想!” “陛下,两国相交,以和为贵,万万不可冲动啊,便是我朝如今兵力雄壮,可一旦开战,到底是劳民伤财涂炭生灵。” “再说,这事情,也不是就到了要闹僵的地步……” 容恒冷声截断镇国公的话。 “没有到了要闹僵的地步,北燕使臣为何出言不逊,要父皇亲自迎接?” 镇国公苦笑,“被山匪打劫,冲动之下的气话而已,如何做的真!换位思考,若是殿下出使北燕,被北燕的山匪打劫,也会怒气冲天的。” 转而看向皇上,“陛下,还是让九殿下亲自去迎接了北燕使臣的好,化干戈为玉帛,才是解决事情的根本。” 正说话,外面小內侍通禀。 “陛下,刑部尚书大人求见。” 镇国公心头,顿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个时候,刑部尚书怎么也来了? 皇上扫了镇国公一眼,“让他进来。” 刑部尚书带着驿站衙役,急急进来。 衙役第一次进御书房,御书房里又是剑拔弩张的气氛,他没等走到前面,就腿一软,跪了下去。 刑部尚书不得不一把提了他,将他提到皇上面前。 “陛下,此人报案,京郊十里铺处的驿站,遭山匪抢劫,北燕使臣,被山匪全部抓走了。” 刑部尚书语落,镇国公顿时惊呆了。 什么? 山匪把人全部抓走了? 不可能! 他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 容恒一皱眉。 苏清把人都抓走了? 她要干嘛? 窦良摸着下巴的胡子,看向镇国公,“国公爷,现在,您还有什么好说的。” 镇国公…… 关我屁事! “陛下,窦大人几次三番将此事扣在臣的头上,实在荒唐!”怒火中烧,镇国公声音不由高了几分。 他语落,刑部尚书却是幽幽道:“陛下,据他所言,这帮山匪,战斗力彪悍,人数众多,出招都是快准狠,臣觉的,不像是普通山匪,倒像是训练有素的。” 窦良冷笑,“训练有素的,怕是扮成山匪的死士吧,能养得起这么多死士的,可不是一般人。” 一面说,一面眼睛看镇国公。 就是说你呢! 镇国公都要原地炸了。 心里又有些上下打鼓。 到底怎么回事,他是派人和北燕使臣暗中约好,来一场山匪劫持的假戏。 可他没让人把北燕使臣给全劫走啊。 难道是北燕使臣单方面加戏? 镇国公犹疑不定。 就在这个时候,御书房门外的小內侍,再次通传。 “陛下,大理寺卿大人求见。” 镇国公…… 怎么又来了一个计划之外的人。 不过,大理寺卿是他的人,应该没有什么意外问题吧。 “让他进来!” 皇上语落,大理寺卿一脸急色走进。 他身后,跟着一个一脸污血,衣衫凌乱的男子,一进门,就朝皇上跪下去,“陛下救救我们殿下!” 刑部尚书转头看他,“你是北燕使臣?” 那人从腰间解出证明身份的玉佩,“下官是北燕三品文官,此次随三殿下来贵朝,商议边界贸易一事,不成想,半路遇上山匪。” 说着话,三品文官都要哭出来了。 co 第三百二十二章 真的 “那些山匪,实在是太凶残了,他们不仅抓了我们毒打一顿,还要让我们三殿下娶了他们寨子里的姑娘,做压寨相公。” 镇国公…… 这戏加的,是不是有点变态? 狐疑看着三品文官,此时镇国公不知道该如何。 计划有变,没人通知他。 “你是怎么出来的?”镇国公问道。 那人看了镇国公一眼,哆哆嗦嗦从怀里捧出一封信。 “下官是被山匪放出来的,他们放了下官,就是让下官来送信给镇国公大人,山匪交代,必须当着陛下的面给镇国公,不然就把我们三殿下卖了做小官!” 镇国公震惊了。 咱们不是盟友吗? 你们这么做,是不是在向我插刀! 一脸懵逼,镇国公看着三品文官,反手直指自己,“给我?” 窦良冷哼,“给你就接着吧。” 皇上饶有兴趣看着镇国公。 这山匪,有些画面清奇啊。 怎么觉得这扑面而来的气息,这么熟悉呢! 思绪微忖,皇上眼底闪过笑意,“看看写了什么?” 镇国公硬着头皮接过。 信的内容不多,短短几行字,写的跟蜘蛛爬差不多,信纸上,全是油渍。 镇国公小人亲启。 本黑霸王抓了北燕的皇子,要想将人赎出,请捧上贵府的地契文书。 落款,制霸菜市场委员会。 镇国公眼角抽啊抽。 什么鬼! 一脸无语,将信递给福公公,福公公转呈给皇上。 扫过信,皇上皱眉,凝了一会,看向镇国公,“意思是,他们绑架北燕的使臣,是因为和你有仇?是你连累了北燕的使臣?” 镇国公…… 这话要是非这么说,也说得通。 可,他怎么会和什么山匪有仇啊! 他从来没有剿过匪,怎么会得罪山匪! 而且,不是他派了山匪去劫持北燕使团吗? 镇国公现在都乱了。 他实在分不清,现在是真的山匪劫持了北燕使臣,还是他的人被北燕使臣逼着加戏。 一脸困惑,镇国公道:“陛下明察,臣从未的罪过山匪啊!” 窦良就道:“如果不是你得罪了山匪,那山匪为什么点名要你家的宅子?” 镇国公一脸怒气,转头朝着窦良道:“窦大人方才不是还说,是本官自己派人劫持了北燕使团陷害你们吗?” 窦良一笑,“这么说,承认了?” 镇国公气的差点栽过去,“你不觉得自己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吗?如果是我派了山匪劫持北燕使团,又怎么会写这样的信给我自己!” 窦良就道:“我也很好奇,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是为了博取陛下同情,让陛下恩赏你银子来补偿你一座宅子?” 镇国公…… 眼见他们打嘴仗,三品文官急的抹汗,“陛下,求您赶紧救救我们殿下吧,多在那些山匪手里待一刻,殿下怕是……怕是都要不成人样了!” 说完,三品文官朝镇国公又道:“臣不知道大人和山匪之间的过节是什么,不过,只要大人能救了我们殿下的命,什么都好说。” 皇上脑中,电光火石一闪,猛地想到一件事。 许久之前,他让苏清立下军令状,从北燕使团手中诈五座玉矿。 现在…… 低头再瞧了一眼手中的信函,看着上面歪七扭八的字,皇上心头,忽的喷出笑。 制霸菜市场委员会,怎么想出来的! 一敛思绪,皇上又一脸恼怒,啪的一拍桌子,“天子脚下,竟然有如此狂悖之徒,岂有此理!” 天子盛怒,所有人齐刷刷低头。 皇上指了镇国公,“这件事,已经不是恒儿和窦良能处理的了的了,还是要你亲自出马才能解决!” 镇国公…… 他曾经夺了许久夺不来的差事,就这么,落他头上了? 他一点不想要啊。 “陛下,这到底是九殿下的……” 镇国公正要推辞,容恒就道:“都这个时候了,救人要紧,劳烦国公爷了。” 北燕三品文官哭着抓住镇国公的衣角,“大人,求你救救我们殿下吧。” 镇国公…… 他一脚踢死这个三品文官的心都有。 给他的信,就不能私下里给他吗? 现在好了。 他点的火,火燃自己身上了。 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领了,“臣竭尽全力营救北燕使团。” 于是,皇上钦点,由镇国公打头,大理寺卿胁从的营救小分队,就成立了。 黑着脸离了皇宫,一回到府邸,镇国公一把提住北燕三品文官的衣领,咬牙切齿,“到底怎么回事?” 北燕三品文官哆嗦道:“国公爷,是真的山匪,太可怕了!” 镇国公一把松开他,疑惑看向大理寺卿,“怎么会有山匪?” 大理寺卿皱眉摇头,“听说这波山匪很彪悍,第一次直接抢走了北燕使团的进贡物资,连禁军都不是他们的对手,第二次,连驿站的桌椅板凳都搬走了。” 镇国公…… 第一次,是他的人做的。 那第二次…… 难道真的有山匪? 他的人假扮山匪,劫持了北燕使团,所以,这件事惊动了附近真正的山匪,他们就出来打劫了? 因为值钱的都被他的人打劫走了,那些真的山匪为了不点空穴,就劫走了人,还搬走桌椅板凳? 然后,他现在就要去剿匪? 这叫什么事! 镇国公心头,生出一股无力的愤怒,憋得胸口生疼。 他总觉得,这件事,透着一股蹊跷。 京郊一贯没有山匪,为什么会横空冒出山匪? 深吸一口气,镇国公看向北燕三品文官,“那些山匪,到底是什么样的?” 北燕三品文官结结实实打了个哆嗦。 “我,我没看清,他们把我们拖到洞里关着,然后时不时进来一个人,把我们打一顿。” 顿了一瞬,北燕三品文官眼底瞳仁涣散,仿佛想到了什么极其惊悚的画面。 “还有一只鸡。” 一只鸡? 镇国公一愣,随即想到福星那只叫鸭子的鸡,一把提了北燕三品文官的衣服,“那只鸡是不是叫鸭子?” 北燕三品文官震愕的看着镇国公,“您怎么知道?您真的认识那些山匪?我家殿下,真的是被您连累的?” 镇国公…… 第三百二十三章 决定(求月票) 第一娇正文卷第三百二十三章决定战斗力彪悍的山匪! 拥有一只叫鸭子的鸡的山匪! 称霸菜市场! 黑霸王! 真是…… 镇国公梗在胸口的一股老血,险些喷北燕三品文官一脸! 抓着他衣领的手一松,转头一拳砸在桌上,“苏清!” 咬牙切齿,恨不能将这个名字撕烂嚼碎。 大理寺卿同情的看着镇国公。 放眼满朝,让那只鸡攻击过的朝臣,只有被流放的前礼部尚书。 可最恨那只鸡的人,却是镇国公。 准确的说,镇国公恨所有的鸡。 吃饭都不吃任何有鸡肉的,连鸡蛋都恨。 当日,镇国公顶着一只初生的小鸡进宫的事,在坊间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外面说书先生以此写出的话本子,都有几百种。 不乏什么镇国公一把年纪晚节不保,夜夜生欢贪恋美色,妖艳女主竟是一只鸡妖这样诡异的神话故事。 恨鸡,更恨鸡的主人。 望着镇国公铁青的脸,大理寺卿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安慰。 北燕三品文官抓着镇国公的袖子,“你们是不是认识这个山匪?要是认识,就赶紧向陛下回禀,赶紧救我们殿下出来!” 说着,都要哭了。 “赶紧的吧,我怕我们殿下熬不住啊!” 大理寺卿正要说话,被镇国公一记眼神看的闭嘴。 镇国公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盛怒和憋屈,朝北燕三品文官看去。 “我们,不认识这个山匪!” 北燕三品文官一脸狐疑,“不认识?不认识你怎么知道他们的鸡叫鸭鸭?” 镇国公再次深吸一口气。 “山贼黑霸王,在我们这里比较出名,他们有一只鸡的事,家喻户晓。” 大理寺卿…… 北燕三品文官一皱眉,“真的?” 镇国公苦笑,“这有何假的。” “既是真的,那大人就赶紧安排人救我们殿下吧。”北燕三品文官不多想,只催促道。 “不知,你可有什么良策?”镇国公摩挲着桌案上的笔架,问道。 北燕三品文官一脸焦灼。 “什么良策,他们不是说了嘛,只要您交出房屋地契,他们就交人,这需要什么良策啊!” 大理寺卿…… 这北燕的使臣,该不会真的以为,为了救他们的皇子,镇国公愿意把自己的宅子给别人吧。 真是天真! 大理寺卿心头默默翻个白眼。 镇国公一脸诚恳,“如果你知道交易地点,我现在就命人把地契送去,好早点救三殿下出来。” 大理寺卿…… 北燕三品文官一张嘴,就要说地名儿。 可话到了嘴边,却一个字想不起来。 当时,他被绑着手脚从山上扔下来。 有人告诉了他一句交易地点,可他吓得都尿裤子了,哪里还记得住。 看着镇国公,张了张嘴,“我不知道。” 要是实话实说,告诉镇国公是自己忘了,万一三殿下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他不就要负主要责任。 不行,不行! 主意打定,北燕三品文官再次坚定道:“他们没说。” 不过,虽然不想负责,可心急却是真的,“他们没说,您就赶紧派人搜查吧,那些山匪彪悍,我们殿下真的熬不住啊。” 镇国公松下一口气。 要是苏清真的不按常理出牌,告诉了他交易地点,那他才是要两难了。 现在,不知道交易地点…… 他完全可以假装不知道苏清就是山匪,然后堂而皇之大张旗鼓的开始搜查。 苏清带兵打仗,擅使兵法,绝对不会在冒充山匪绑了北燕使团之后,大意暴露身份的。 鸭鸭的身份暴露,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苏清是故意的。 为什么这么做…… 怕是做了套等着他去钻吧! 只要他按照这个发现,进宫去告状,向皇上提出自己的怀疑,苏清的后招,肯定接踵就至。 想要算计本官…… 哼! 你到底还嫩着呢! “派人搜查是自然的,我现在就着手安排,不如使臣大人且先去换身干净衣裳?” 镇国公客气道。 北燕使臣低头,这才意识到自己衣衫不整,尬笑一下,跟着镇国公府的小厮离开。 他一走,大理寺卿急道:“大人为何不直接告诉他,是苏清所为,让他进宫去告状去!” 镇国公横他一眼。 “蠢!苏清是九殿下的王妃,苏清冒充山匪绑架北燕使团,九殿下能不知情?明明知情,今天却还要进宫领罪,这难道不够奇怪吗?” 大理寺卿不禁点头。 “是奇怪!” 顿了一下,大理寺卿忽的眼中一亮,“大人,您的意思是,那只鸡的暴露,苏清是故意的?她是故意让咱们知道,是她做的?” 镇国公颔首。 大理寺卿一脸纳闷,“为什么啊?” 镇国公冷笑。 “自然是为了给我下套等着我往里钻呢!” 眼底划过阴狠的厉色,转瞬变成嘲蔑。 “北燕三皇子,身份何其尊贵,苏清便是抓了他,也不敢伤害分毫,北燕三皇子若是有个闪失,她吃不了兜着走!” 顿了一下,镇国公面上浮起笑容。 “她抓北燕使团,不过是为了对付我。” “可我只要明里大肆搜查,暗里按兵不动,到时候,着急的就是苏清,北燕使团,就成了她手里发烫的山芋,倒要看看,她如何善后!” 大理寺卿有些担心。 “大人,万一苏清真的伤害了北燕使团的人……” 镇国公冷笑,“放心,不会!谁会伤害,她也不会,若真是挑起两国纷争,带兵上战场的,是她!她比谁都精着呢!” 大理寺卿略略安心,却总觉得还是不踏实,“咱就这么耗着?” “耗着!让她也尝尝作茧自缚的滋味。”镇国公说的咬牙切齿。 大理寺卿…… 也……? 被镇国公下令大力搜捕的山匪,此时正盘踞在大佛寺后山,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耳边,大佛寺的钟声时不时回荡一下,带来佛祖的问候。 福星嚼着肥美的兔子腿,喝了一口烧刀子,“主子,小的怎么觉得,山匪比咱们打仗还过瘾啊,太刺激了。” 苏清笑着看福星,“你的黑话喊得挺溜啊,什么时候学的?” 福星认真蹙眉思考一瞬。 “没学,就是脱口就说出来了,好像小的天生就会一样。”说完,福星撕咬了一口兔子腿。 苏清…… 正说着,一个山贼打扮的将士过来回禀,“大王,邢姑娘打扮好了。” 邢副将假扮成的姑娘。 简称,邢姑娘。 语落,几个汉子哄笑着簇拥着邢姑娘走来。 第三百二十四章 惊吓 桃粉腮红,殷红嘴唇,墨黑柳眉,瓷白香粉,洛阳牡丹,紫阳红裙。 天底下女人最爱的东西,都在邢姑娘身上。 胸前一对馒头,塞得满满当当,很有几分韵味。 福星瞠目结舌看着邢姑娘的血盆大口,忍不住啧啧,“妈呀,太吓人了,这大晚上的出去,得把鬼吓死吧。” 说着,福星抱起鸭鸭,捂上它的眼睛。 “你还小,不适合看这种东西。” 几个副将嘻嘻哈哈的笑,你一下我一下的在邢姑娘身上来一把。 邢姑娘五大三粗在苏清身侧一坐。 “将军,末将的长项是打仗!”一脸不满,邢姑娘捞起火架子上烤的滋滋流油的兔子,啃起来。 “您让末将去勾引那个王八犊子玩意儿,这样子,人家也不上当啊!” 邢姑娘已经在铜镜里照过自己的盛世美颜。 涂脂抹粉也挡不住那浓密的络腮胡。 破罐子破摔吧。 苏清笑道:“谁让你勾引他了,我让你去吓他。” “吓他?” “就你这样子,你就给我拼死了非要把他睡了,我看,能不能诈出点东西来。” 抓了北燕三皇子,不能白抓。 杜淮中亲口说,威远军全军覆没一战,是北燕和南梁联手。 不管他们怎么联手,必定在大夏朝有内鬼和他们勾结。 北燕三皇子在北燕的地位,堪称本朝四皇子。 只不过,四皇子最近悲催点,被禁足禁的出不了门。 北燕三皇子这么牛气,当年的事,未必就不知道。 要是他能吐露一二…… 当时,她在御书房就默默发誓,威远军的这个仇,她领了。 这么好的机会,岂能错过。 更何况,上次北燕三皇子和镇国公联手给她下毒,这个仇,可不是报一次就能了了的。 苏清记仇。 而且记的和别人不太一样。 别人记仇,最多是报了仇这一茬就算揭过。 苏清揭不过去,只要想起来,就要再报一次。 活捉了北燕使团,苏清已经采取马蜂式攻击,对北燕使团的人,轮番进行过一轮狂轰乱揍。 有的大臣熬不住,吐出点秘密来。 不过,都是无关紧要的。 真正知道大秘密的人,始终牙根紧咬,一言不发。 这一点,苏清倒是敬北燕三皇子是条汉子。 可惜,他是汉子,她是流氓。 邢姑娘一只烤兔子吃完,苏清指了不远处被绑在树上的北燕三皇子道:“去吧。” 邢姑娘撸起袖子一抹嘴,抬脚就走。 带着一种慷慨就义的气势,走的大地都在颤抖。 福星捧着兔子腿,鬼鬼祟祟跟上去,走了一半,又折返回来。 忘了抱鸭鸭了。 苏清…… “主子,要不要去看看?”压着声音,福星眼珠左右飘了一下,低低问苏清。 苏清…… “你这么小声说话做什么?” “小的这不是给邢姑娘营造气氛。” 苏清…… 邢姑娘不需要你给他营造这种猥琐的气氛,他自己已经够猥琐了。 就在苏清翻个白眼的一瞬,眼皮忍不住一抖。 几十个扮成山匪的平阳军,正在四面八方的草地里,满目放光的匍匐前进。 动作隐秘且迅速,比她做考核的时候都规范。 目标:绑着北燕三皇子的那棵树。 苏清…… 这就是她名震四方的手下? 无力闭眼,长出一口气。 教兵无方啊! 感慨过后,苏清跟着福星,两人鬼鬼祟祟朝目标匍匐过去。 拨开眼前的草丛,偷窥目标。 邢姑娘一跑三踮儿,满脸张扬着热情的发情的笑,奔向被绑着的北燕三皇子。 北燕三皇子显然是被吓到了。 瞬间脸就白了,“你是谁?” 邢姑娘奔上前,巨大的带着络腮胡子的脸靠在北燕三皇子的胸前,“伦家想要给你生孩子。” 四周草丛里,一片无声的干呕。 北燕三皇子哆嗦着嘴皮,将目光挪至旁处,尽量不看到眼前这一坨。 压着胃里的翻江倒海,冷声道:“我说过,我是北燕的皇子,让你们大王赶紧放了我,不然,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邢姑娘撅起她刚刚吃过一整只烤兔子的油乎乎的嘴,闭着眼睛,朝北燕三皇子的脸凑过去。 “细皮嫩肉的,我们寨子里可没有你这么俊的,大王说了,要把你赏给我做男人,生孩子用的男人。” 草丛里,苏清惊愕的看着她的邢副将。 没想到啊没想到。 邢副将发起骚来,这么有一套! 眼见邢姑娘的嘴就要凑到自己脸上,北燕三皇子慌忙闪头。 然而,他被捆在树上,想躲开是不能够的。 吧唧。 油乎乎的嘴就落到北燕三皇子脸上。 北燕三皇子全身一个冷颤。 他守身如玉十几年,今儿就被这么一头野猪给拱了? “滚开!你给我滚开!妖怪!丑八怪,滚开,离我远点!” 被亲了一口,北燕三皇子癫狂了,愤怒的大骂起来。 邢姑娘咧着血盆大口,笑嘻嘻的伸手戳北燕三皇子的脸。 “啊呀,你长得俊,发起脾气来也好俊,伦家喜欢的不要不要的,咱们现在就同房吧。” 说着,邢姑娘伸手就去北燕三皇子裆下摸。 北燕三皇子蓦地双腿夹紧,“滚!” 仰天嘶吼。 邢姑娘一双粗糙的大手,任由北燕三皇子双腿夹紧,还是摸了一把。 “哎哎呀,伦家好喜欢啊!” 北燕三皇子怒火攻心,气急之下,哇的一口血吐出来。 吐了血,反倒是冷静了。 阴翳的眼底闪着杀气,覆盖上一层笑意,“你很喜欢我吗?” 邢姑娘…… 啊? 看着邢姑娘一脸茫然怔住在那,北燕三皇子道:“你之前是不是没有碰过男人?我告诉你,想要生孩子,是要把衣服先脱光光的,你看,我全身被绑着,怎么脱,要不,你先把我的绳子给我解了?” 邢姑娘…… 和老子玩这一套! 老子打仗和敌人玩这一套的时候,你丫还在尿炕呢! 心头翻个白眼。 邢姑娘瞪着大眼睛,看着北燕三皇子。 “你是不是以为我傻?” 北燕三皇子…… 啊? 邢姑娘绕着自己的手指头,低头思考一瞬,忽的抬头,朝北燕三皇子粲然一笑。 吓得北燕三皇子虎躯一震,险些尿了,“怎,怎么样?” 邢姑娘就笑道:“你知不知道,绑着生孩子,更刺激!” 满眼都是好刺激的光。 北燕三皇子…… 绑着?! 天哪! 心头一万头被钉了铁掌的羊驼,飞驰而过。 北燕三皇子自尽的心都有了。 “姑娘,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吞下一口口水,北燕三皇子放弃了之前引诱的打算。 别引诱不成,让这姑娘真的和他玩点更刺激的。 他怕是这辈子都要被吓得不举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下钩 “伦家就是在好好和你说啊,我们大王说了,要把你留下给我做压寨相公,你的那帮随从,都杀了喂猪。” 眼睛向上一翻,邢姑娘掰着手指头算了算。 “已经杀了两个了。”非常认真的看向北燕三皇子。 语落,一甩衣袖,动作太大,震得一身腱子肉直跳。 “好了,咱们不说这些血腥的事了,好怕怕,咱们还是亲亲吧。” 说着,庞然大物邢姑娘再次向北燕三皇子靠过去。 一面靠过去,一面朝他下半身伸出爪子,“伦家看看你这个长得好不好看。” 北燕三皇子…… 震怒窘迫羞愤焦灼惶恐… 他堂堂北燕三皇子,未来北燕的帝王,今天,难道就要栽倒在这种咸猪手手中? 不! 人生黑点可以有,谁家没有几回少! 但这种黑点,他不要! 要真是被这坨东西得逞了,他怕是从此都对女人过敏了! 种种情绪交加,北燕三皇子平地一声吼,“我要见你们大王!” 苏清嗖的从草丛里起身,拍拍身上的灰,潇洒的走过去,“听说你要见我?” 北燕三皇子…… 惊讶的看着飞快赶到现场的大王,狐疑扫了他一眼,“你在偷窥?” 苏清嘴里叼着狗尾草,嘿嘿一笑,“我们山寨上下,都在欣赏,刺激~” 北燕三皇子…… 所以,他要不是及时喊话,差点就当着一群猥琐的山贼的面,上演活人版春宫图? 还是最刺激的那一版? 一张脸,黑成锅底。 邢姑娘非常有眼色的,巨大的身子在北燕三皇子身前一横,伸开结实的双臂,将他拦在后面。 “大王,您答应伦家,要把他赏给伦家暖床的!你不能杀了他喂猪!” 苏清…… 邢副将,入戏很深啊! 嘴角噙着一抹笑,苏清朝邢姑娘道:“能不能给你暖床,要看他的造化了,来啊,把姑娘带下去休息,本王考验考验女婿。” 匍匐在草丛里的两个山贼,就一跃而起,冒了出来,带着邢姑娘离开。 邢姑娘一副难舍难分的表情,看着北燕三皇子,红唇一噘,mua! 北燕三皇子一个激灵险些抖掉半口袋鸡皮疙瘩。 苏清斜眼瞧着他,“叫本大王来,什么事?” 北燕三皇子缓了口气,“你们抓我们,无非是想要勒索点银子,我写亲笔信,派人拿去给镇国公,他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数目。” 苏清眼底含着戏虐的笑。 “镇国公?少和老子玩这些绕绕,眼下镇国公满大街的搜查山贼呢,老子的人要是去了他府上,那不是上赶着挨宰!” 北燕三皇子忙道:“不,不,只要你们肯放了我,我可以让镇国公放过你们,只对朝廷谎称,将你们全部歼灭!” 苏清嗤的一笑,“开什么玩笑,堂堂镇国公能听你这个蹩犊子玩意儿的话!” 北燕三皇子…… 就是铁坨本坨,也没有北燕三皇子此时的脸难看。 他堂堂一国皇子,北燕未来的帝王,被一个山贼骂瘪犊子玩意儿!!! 这种人生奇耻大辱,他除了忍了,还能怎么样! 要是不忍,怕是立刻就要去暖床。 死死攥着拳头,北燕三皇子深吸一口气,道:“我有镇国公的把柄,他肯定听我的。” 苏清一挑眉,眼底带着饶有兴趣,“哦?把柄?说来听听。” 说着,苏清找了个树墩子蹲上去,掏了掏耳朵,一口吐了嘴里的狗尾巴草,满目不羁,看着北燕三皇子。 “老子最爱听这些鹰爪子的密事!” 北燕三皇子…… 山贼也爱听八卦? 捡了几样镇国公不为人知的事,北燕三皇子口若悬河的说了。 苏清一脸提不起兴趣的样子。 耷拉着眼皮,蹭的跳到北燕三皇子面前,三斤重的大刀在他脸上拍了拍。 “就这玩意儿,你也觉得能让镇国公听你的话?街上三文钱一场,说书先生都比你说的好听。” 被刀背拍脸,刀背上冰冷的血腥气,让北燕三皇子汗毛抖了抖。 不禁皱眉。 能发出这种戾气的刀,怎么都是杀人无数后沉淀下的戾气。 一般,战场常见。 这山匪,纵是再怎么残暴,也不会有这样的兵刃。 “你这刀……”北燕三皇子狐疑看了眼前的山大王一眼。 身材挺拔匀称,却算不得健壮。 一脸络腮胡子看上去凶神恶煞的,眉眼却略有些……清秀? 要不是声音的确粗狂,他都要误以为这是个女扮男装的货。 就像大夏朝的苏清一样。 眼见北燕三皇子注意到刀上,苏清心下冷笑。 还挺识货! “老子这把刀,天下无敌!等你告诉了我镇国公的惊天骇地的秘密,老子要是心情好,就给你讲讲这把刀和威远老将军那些不得不说的秘密一二三。” 北燕三皇子骤然眼底薄云翻滚。 威远老将军? 那个十六年前惨死沙场的一代名将? 和眼前这山匪有关系? 心思翻动间,苏清的刀又在他脸上拍了拍。 “我说,你到底有的说没得说,有的说,赶紧的,没的说,我们姑娘还等着你呢!” 北燕三皇子凝着那柄刀:“你还认识威远将军?” 说着,上下打量眼前的大王一眼,“威远将军战死沙场的时候,你才多大!” 苏清嗤的一笑,翻个白眼,“本大王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你还是操心你自己吧。” 说着,苏清话音一顿,脸色凶狠起来。 “你叫我来,是不是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语落,刀背重重在北燕三皇子胸口一拍,“敢浪费老子时间,老子剁了你!” 巨大的力气震得才吐过血的北燕三皇子张嘴又一口血吐出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北燕三皇子压着心头心思,再次开口,讲了镇国公的隐秘之事。 苏清斜昵着他,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 等北燕三皇子说完,苏清笑道:“行,这个把柄可以,老子现在就派人去镇国公府,要是镇国公不给银子,你就等死吧!” 说完,苏清转头离开。 守在一旁的福星跳出来,“主子,要不这个任务交给小的吧。” “什么任务?” 福星回头看了北燕三皇子一眼,紧跟苏清,“去镇国公府要银子啊。” 苏清抬手朝她脑袋上一拍。 “镇国公要是肯给银子,现在早把他的房屋地契送到指定地点了,还用得着大肆搜捕!” 福星小脸一垮,“啊?没有银子啊!” 苏清嘴角噙着笑,“现在没有银子,过几天,就有金子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分成(求月票) 福星一双眼睛顿时冒光。 “真的?我最喜欢金子了!” 过分激动,声音亢奋,金子二字,第一个字就后鼻音重了点。 苏清倒是没察觉什么。 可声音飘荡到被绑在树上的北燕三皇子耳中,他顿时慌得瑟瑟一抖。 精子? 他们山匪为什么要提到这个词!!! 惴惴不安,北燕三皇子左右瞧了瞧,才落目,远远的,就见一个穿红戴绿的庞然大物朝他奔来。 一口气没提上来,北燕三皇子脑袋一耷拉,昏了过去。 奔跑了一半的邢副将停下步子,朝一旁的一个山匪吩咐,“等他醒来,再叫我。” 我再吓他。 老子打不死你,但是可以吓你个精神失常。 等放了北燕三皇子回去,他要真的继位北燕皇位,啧啧~~ 邢副将转头去休息了。 苏清吩咐福星,“你回去告诉殿下,让他想法子给镇国公那边施压。” 福星眨巴眨巴眼,“主子,您不回去?” “我去见见宏光大师。”苏清笑道。 毕竟大佛寺后山是人家的地盘,在人家的地盘上作威作福,总的打声招呼,不然多不礼貌。 福星领命,抬脚执行。 苏清转身穿过大佛寺后山,从大佛寺后门进了寺院。 一进门,正好看到宏光大师正在后门前不远处的石桌旁喝茶。 远远的,一个小沙弥正在扫地,四下再无旁人。 天赐良机! 心头嘀咕一声,苏清迈腿过去,“方丈好悠闲。” 宏光大师一抬眼,有些意外的看着苏清,随即苦笑。 “就是想要躲个悠闲才来这里坐坐,没想到,老衲才坐下,王妃就来了。” 苏清笑着在宏光大师对面坐了,不客气的自斟一盏茶,喝完。 “说明我是大师您的有缘人啊。” 宏光大师慈眉善目看着苏清,笑得眼神有些古怪。 苏清皱眉,“怎么?” 宏光大师摇头,笑道:“没什么,王妃可是有事?” 苏清便坦言道:“我假冒山匪劫持了北燕的皇子,藏在大佛寺的后山。” 苏清一面说,一面观察宏光大师的表情。 这么骇人听闻的事,宏光大师眼皮都没动一下,端着茶盏的手,稳稳的,一个水花都没溅出来。 啧啧! 高僧就是高僧! 瞧瞧人家这境界! 换个人,早跳起来了! 眼见宏光大师心理素质好,苏清继续道:“我想着,既是借了您的地界,总要来和您交个底。” 宏光大师忽的一笑,“王妃是来和老衲交个底,还是来寻求老衲的帮助?” 苏清嘿嘿嘿的笑起来。 “大师果然高人。” 宏光大师伸出一把手,五根手指展开。 苏清疑惑看了一眼,没懂。 宏光大师弥勒佛一样的笑道:“王妃绑架北燕皇子,想来赎金一定不菲,老衲既是有幸得王妃看重,怎么也要五五分成。” 苏清惊呆了! 靠! 这是和尚? 这才是山匪吧! 五五分成! 你一个出家人,怎么说出口的! 忽然,苏清觉得,她根本不是在这里偶遇宏光大师,人家压根就是在这里守株待兔,等她呢! 宏光大师就一脸慈悲为怀的坐在那,一言不发,等着苏清消化。 苏清…… 她能怎么办,当然是只能答应了。 “好说,那就五五分成!” 宏光大师笑着起身,“好,那老衲就静候佳音。” 说完,转头走了。 苏清…… 自斟一盏茶,喝了,压不住心头噼里啪啦的震惊。 离开大佛寺,人都是懵的。 宏光大师一路直抵禅房。 屋里,皇上正负手站在当地,仰头欣赏墙上的字画。 听到声音,转头看过去,“如何?” 宏光大师笑道:“陛下英明,北燕使臣,的确是被九王妃给劫了。” 顿了一瞬,宏光大师一脸出家人不打诳语的表情,道:“老衲和九王妃协商,九王妃同意,到时候赎金四六开,她得六。” 十六年前,威远军覆灭在战场上,北燕一方,率军出征的,正是北燕三皇子的外祖。 如今,外祖欠下的债,外孙来偿还一二! 也算是天道轮回了。 “她有没有说,为何要劫持北燕使团?”皇上问道。 宏光大师摇头,“王妃是个爽快人,开门见山,直接就告诉老衲,她劫持了人放在大佛寺后山。” 皇上…… 这得亏宏光大师是他的人,而他又十分想让北燕使团吃点苦头。 要不然,苏清就这么直接把话告诉宏光大师,她就不怕招来祸端! 真是…… 这是莽撞还是艺高人胆大! 皇上摇摇头,却浑然不觉眼角漫着的笑有多浓。 这件事说罢,皇上指了墙上的字画,“这是威远老将军当年送你的?” 宏光大师双手合一,一脸虔诚,“是。” 声音不自觉带了苍凉的悲恸。 皇上叹了口气。 “他的仇,朕一定给他报了!” 宏光大师瞧着那副字画,沉默不语,只是捏着佛珠的手,万分用力。 威远军数十万英灵的仇…… 那些造孽的,也是该还债了。 皇上离开大佛寺的时候,福星恰好一脚踏进容恒的书房。 容恒和窦良正在议事,福星见有外人,伸进去的脚一缩,忙又抽回来。 容恒看过去,“怎么了?” 福星尴尬的笑,“主子吩咐我来传个话。” “什么话?”容恒问道。 福星看了窦良一眼。 容恒笑道:“无妨,说便是。” “主子说,让您想办法给镇国公增加点压力。” 窦良就笑:“殿下和王妃,真是心有灵犀。” 容恒嘴角不觉上扬,笑着朝福星道:“知道了。” 话带到,福星行了个礼转头就走。 容恒默了一瞬,叫住她,“你们晚上回来吗?” 一语落下,蓦地耳根通红。 窦良…… 容恒硬着头皮忽略窦良那两道赤果果的目光,看向福星。 福星摇头,“小的不清楚,要不,小的回去问问主子,然后再给您回个信儿?” 窦良险些没憋住就喷出笑来,坐在那,一抖一抖的。 容恒摆手,“不用了。” 福星一走,窦良再也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殿下,您也有今天!” 容恒横他一眼,“说正事!” 第三百二十七章 玉矿 福星回到大佛寺后山的时候,天色已经渐黑。 山脚下,一群沙弥正在宏光大师的领导下,围着上山的路,打坐。 福星…… 眼角一抽,这是什么操作? 主子还在山上等着她呢。 左右环顾一下,福星打算自己开辟一条路,从旁边野草杂生的地方溜进去。 正要动作,一道慈悲的声音唤住她。 “施主留步。” 福星后背一紧,脚下动作就在声音响起的一瞬,立刻加速。 然而,她的脚是加速了,但后脖子处的衣领被人一把抓住了。 就跟抓小鸡似得。 能这么悄无声息又迅猛若闪电的抓住她的人,福星还真没遇到过几个。 回头就看到宏光大师那张如来佛似得脸,满面含笑。 “施主留步,老衲有话要说。” 福星…… 她家主子在人家地盘称王称霸,她可不敢惹宏光大师。 一脸狗腿,福星笑道:“啊呀,原来是大师啊,好久不见好久不见,最近又胖了哈。” 宏光大师…… “暮色相遇,可见施主是有缘人。” 说着,宏光大师从身前布口袋里掏出一把编成麻花状的红绳,塞到福星手里。 “本寺院从明日起要在寺院后山做法,届时会将寺院后山封闭,不过,封闭之后,今日暮色时分遇上的有缘人,可以凭此红绳自由出入。” 福星…… 运气这么好? 狐疑接过红绳,福星狗腿的朝宏光大师道:“那就谢谢大师了,我……” 宏光大师双手合一,念了一句佛号,不等福星话说完,转头走了。 福星…… 拿着红绳,福星一路飞奔到苏清身边。 巴拉巴拉把山下的事说了。 “主子,要是有别的有缘人上山,发现咱们怎么办?”福星担忧道。 总不能杀人灭口,他们又不是真的山匪。 苏清扫了一眼红绳,笑道:“给弟兄们都分了吧,不会有别的有缘人的。” “为什么?” “咱们绑了北燕使团,宏光大师知道,他要和我五五分赎金。” 福星惊呆了。 “啥?” 苏清扯嘴一笑,“想不到吧,我也很惊讶,一个和尚,居然也……” 福星摆手,匪夷所思的看着苏清。 “主子,小的是震惊,这种事,你是怎么开口和人家一个吃斋念佛的人说的?” 苏清…… 吃斋念佛的人开口和我五五分成赎金你不震惊,你震惊我怎么说? “我就直说啊!” 福星…… “主子,您不怕他告密啊?万一他不和你五五分成,他打算全吞呢?” 苏清…… “他不会。”深吸一口气,抬手在福星肩膀一拍,“你真优秀!” 福星咧嘴一笑,“是吧,小的一直这样觉得。” 苏清…… 翻了福星一眼,苏清转头朝绑着北燕三皇子的那棵树走去。 至于福星疑惑她为什么要对宏光大师坦言…… 一种莫名的直觉,这个老头值得信任。 直觉这种东西,就是很诡异。 就比如当时她和宏光大师谈法器一事,谈四皇子求签一事,都是靠这种信任的直觉。 老头没有辜负她啊! 福星刚刚从山下回来,还没有做伪装,只立在不远处等苏清。 苏清过去的时候,北燕三皇子刚刚被邢姑娘吓得第六十八次昏迷苏醒。 惊恐的睁眼,环顾四周。 唯恐再看到那个庞然的身影和油乎乎的血盆大口。 太可怕了! 眼看一道身影逼近过来,北燕三皇子也没细瞧,张口怒吼,“滚!滚!滚!” 惶恐愤怒之下,只有这个字能发泄他心头的情绪一二。 苏清嘴里叼着狗尾巴草,呸的吐了。 “老子滚了,谁放你走!” 一听声音不是庞然大物,北燕三皇子放眼细瞧,“大王~” 声音叫出来,都在颤抖。 “是不是可以放了我了!” 苏清在不远处的树墩子上坐了,摇头,“放了你是不行,不过,一会可以给你和我们寨子里的邢姑娘举办婚礼了,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北燕三皇子震惊的看着苏清。 脑子轰的一声。 “为什么!你怎么能出尔反尔,你答应了我,只要拿到赎金就放人的!” 北燕三皇子都快疯了。 一下午,被吓晕了多少次,他居然要和那个女人成亲? 而且,成亲当晚,这些猥琐的山贼们,一定会全程偷窥。 怒火攻心,一张嘴,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苏清冷眼看着北燕三皇子。 “我们山贼也是有尊严的,本大王说话,从来一言九鼎!不放你,是因为压根屁的赎金没有拿到!妈的,耍老子,要不是看在邢姑娘的份上,老子早剁了你喂猪了!” 北燕三皇子一脸难以置信,“没有拿到赎金?不可能!镇国公不可能不给你们赎金!” 换句话说,镇国公不可能不救他! 苏清黑着脸,“老子派去的人,都被镇国公扣下了,估计这会儿正严刑逼供,拷问他老子的据点呢!你他娘的,老子真是见了鬼了,才信你的鬼话!” 说完,苏清从树墩上起身。 这话也不算骗他。 毕竟是放了一个北燕使臣去传信儿的。 结果,现在也没有任何动静。 “你小子命大,我们邢姑娘看上你了,向我求情,饶你一命!以后对我们邢姑娘好点,娘的,老子要是发现你敢对不起我们邢姑娘,老子废了你!” 说完,苏清抬脚就走,丢下一句话,“一个时辰之后,成亲。” “不!!!” 北燕三皇子歇斯底里发出一声怒叫。 “我是北燕的皇子,我家有皇位等着我回去继承!我不能留在你们寨子里,更不可能娶那坨东西!” 苏清回头,冷笑,“你爹不缺你这一个儿子!” 北燕三皇子…… 大夏天的,他冷的全身发抖。 他堂堂北燕的三皇子,从出生就高人一等。 纵然兄弟们同是皇子,可他因为外祖当年歼灭大夏威远军的丰功伟绩,他比别的皇子,就更受父皇重视。 长大了,因为外祖的实力,他也更顺风顺水。 继承皇位,基本是定下的事了。 他却要在这个阴沟里翻船? 绝不! 惶然愤怒之下,北燕三皇子的脑子,飞快的转。 他不能任由事态发展。 镇国公那个老东西,居然不救他! “等等!” 就在苏清要走出这一片开阔地的时候,北燕三皇子猛地抬头,看向苏清的背影,喊道。 苏清嘴角扬起笑,脚步没停,宛若没听到一样。 “等等,你若放了本王,本王许你我北燕玉矿一座!有了玉矿,这辈子你们都不用做山贼了,吃喝不愁!” 苏清停脚,回头看他。 北燕三皇子吁出一口气。 第三百二十八章 放人 苏清慢悠悠折返回去,“玉矿?” 一脸的痞子样。 北燕三皇子点头,“我北燕盛产美玉,只要得一座玉矿,包你们山寨几辈子吃喝不愁,享尽荣华富贵!” 苏清点头,“这倒是不错,不过,你说了算吗这事?” 北燕三皇子道:“本王在北燕,一言九鼎!” “可我凭什么相信你呢?”苏清抱臂看着他,“就是因为信了你的鬼话,老子折损了一个兄弟到镇国公那老贼手里。” 北燕三皇子立刻道:“我写下亲笔文书,再加盖我北燕的印章,这白纸黑字,错不了。” “你有印章吗?” “印章在北燕。” “那老子信你个锤!”苏清白眼一翻,转身就要走。 北燕三皇子立刻道:“我的亲笔文书,就算是没有印章,也一样生效。” 眼见山大王要走,北燕三皇子急了。 “我的玉佩,我的玉佩,那个女人拿走了我的玉佩,我的玉佩可以抵印章。” 苏清停脚,“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千真万确!” 要不是胳膊被绑着,北燕三皇子都想举指发誓了。 “本王是皇子,本王的命,比什么都重要,本王没有必要骗你,你劫持我,不过就是为了钱财,我散财保命,你拿钱放人。” 苏清笑道:“行!” 北燕三皇子意外看了一眼大王。 没想到,答应的这么爽快。 不过,足足一座玉矿呢! 哪个山贼能不动心。 就在苏清语落一瞬,一个山贼忽的跳了出来,捧着笔墨纸砚。 北燕三皇子…… 按照苏清的吩咐,解了北燕三皇子身上的绳子,不过,一柄刀横在他脖子下。 指了放到树墩上的纸和笔,苏清道:“写吧。” 借着月色,北燕三皇子提笔,刷刷写下。 他只想活着从这里离开,内容写的很规范。 苏清扫了一眼,伸手在那个一座玉矿的一处指了一下,“五座!” 北燕三皇子握着笔的手就是一抖,抬眼震惊看向苏清。 苏清斜靠在一侧的树上,伸手,举出五个手指,“五座玉矿,换你回去继承皇位,你不亏!” “不可能!”北燕三皇子脱口怒道。 苏清冷笑,“想好了再说。” 不远处,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咯的笑声传来,“我男人呢?我男人在哪,怎么还不来和我成亲!” 一咬牙,北燕三皇子黑着脸,“好!” 重新写了一份,内容不变,一座成为五座。 苏清将宣纸收好。 “今儿太晚了,你下山不安全,明儿放你。” 说完,苏清抬脚离开。 北燕三皇子朝她后背吼道:“现在就放了本王!” 天黑不安全! 你们这里才不安全! 苏清没理他,扮成山贼的平阳军便又将北燕三皇子重新绑到树上。 绳子绑好,仰头看着头顶的月亮,北燕三皇子惴惴不安。 万一这些山贼,说话不算话,怎么办! 苏清从邢副将那里拿了玉佩,连夜下山进宫。 不过,走了一半,就折返回军营。 福星一脸纳闷,“主子,不进宫了?” 苏清将宣纸交给福星,“不进宫了,这个咱们自己留着。” 福星一瞬震惊之后,欢喜的脸都要笑烂了。 “哈哈哈,啊呦,这不太好吧,哈哈哈,主子,你认真的?” 苏清…… 她后悔了! 该明天给福星的。 这货,怕是今儿晚上睡不着了。 咳了一声,苏清道:“你安排人拿着这个,立刻启程去北燕找徐子徽,让他兑换北燕官府文书。” 徐子徽是她早就安插在北燕的人,明面上行商,实则刺探北燕一些政治新闻。 福星一跳三尺高。 “好嘞!” 转头奔出去。 福星一走,苏清从营帐中的书架上,翻出一部册子来。 这册子,是自杜淮中出现之后,她搜集的有关当年威远军出事的所有资料。 当年,威远军在战场被歼灭。 威远将军府,阖府上下数百口人命,全部丧命在山匪刀下。 山匪! 威远军在大夏朝的地位,堪称江湖的武林盟主。 哪个山头的山匪,能这么彪悍,杀死威远将军府那么多提刀就能上战场的男儿妇孺。 甚至连刚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 烛火下,盯着面前的卷宗,苏清拳头紧捏。 这是斩草除根吧! 战场上,杀了威远军的是北燕和南梁。 可在京都,灭门威远将军府的,必定是大夏朝的人。 到底是谁…… 苏清有一种直觉,这个人,就是镇国公。 虽然没有证据,可这种直觉很强烈。 琢磨了半宿镇国公,后半夜,苏清在营帐的简易床榻上睡了会。 天亮,伴着平阳军晨起操练的声音,离开军营直奔大佛寺后山。 山脚下,几个和尚正守在山林入口处阻拦打算上山的百姓。 化装成山贼的苏清和福星,手腕戴着红绳,顺利通过。 惴惴不安殚精竭虑了一夜的北燕三皇子,顶着乌青的眼圈,终于盼到了山大王的现身。 “放了我!” 白天,嘶喊了半天,晚上焦灼了一夜,声音暗哑的不像话。 苏清嘴角噙着不羁的笑,“好!” 抬手一挥,就有山贼上前给他解绑。 北燕三皇子不由得深深看山大王一眼。 这个山大王倒真是说话算话! 心头松下一口气,解了绳索,北燕三皇子道:“同我一起被你绑来的人呢?” 苏清笑道:“五座玉矿,我只答应放了你!昨天说好的,我这个人,一向说话算话,绝不多放一个!” 眼角一抽,北燕三皇子的脸就青了,“什么?” 苏清笑得浪荡,“走不走?你要是后悔了,还来得及,我们邢姑娘苦等了一夜呢!” 一个冷激灵骤然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咬了咬牙,北燕三皇子黑着脸道:“他们是死是活?” “三天!”苏清伸出三根手指,“我要镇国公府宅子的地契,拿到地契,我就放人,过期不候,杀了喂猪。” 北燕三皇子皱眉,狐疑看了山大王一眼。 这个山大王,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一时半会又说不上来。 “拿了地契,要如何给你?”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送我离开。” “送他离开!” 苏清语落,北燕三皇子只觉得后脖颈子一疼,就翻个白眼倒地,没了知觉。 “将军,把人放哪?” “放镇国公府门口。” “好嘞!” 第三百二十九章 蹊跷(求月票) 镇国公原本只想做做样子,声势浩大的搜查山匪。 可当天下午,礼部尚书和刑部尚书联袂进了一趟宫。 他们从宫里出来,皇上就召了他进宫。 圣意很明确。 三天。 只给镇国公三天的时间,要他抓获山匪,营救北燕使团。 皇上有皇上的道理。 山匪想要要镇国公家宅子的房屋地契,虽然山匪没有写明交易地点,但是,镇国公可以发出通告,约一下交易地点。 说不定,山匪就现身交易。 然后,镇国公可以将他们一锅端了。 明知山匪就是苏清,可为了不落进苏清的圈套,镇国公硬是咬牙没有说出真凶是谁。 尽管皇上的要求,听上去根本就是个理想化模型,连五成的实现把握都没有,他也应了。 不应能怎么办? 有那样一封来自黑霸王的信摆在那呢! 毕竟,按照信上所说,是目前营救北燕使团的最有效方法。 应了之后,镇国公开始在京都范围内贴遍通告。 愿意用家中屋宅换取北燕使团性命无忧。 并约了交易地点,希望黑霸王能说话算话。 想着苏清的做事风格,镇国公愣是一夜没敢睡。 这一夜,镇国公既盼着苏清不要来交易。 这样,北燕使团终究就成了苏清自己的烫手山芋,到时候,反噬的是她。 可又盼着苏清速速来交易。 皇上只给他三天时间,三天之后,如果没有成功救出人来,皇上的意思是要重罚他。 按照目前皇上对镇国公党的态度来看,只要皇上重罚了他,就算将来发现,苏清就是山匪,皇上也未必会补偿他。 两头为难。 及至翌日上朝,整个人都是头昏脑涨的。 散了朝,无心和同僚闲话,镇国公直奔府邸。 才走出宫门不远,便有百姓朝轿辇奔来。 “国公爷,抓到山匪了吗?” “国公爷,救出人质了吗?” “国公爷,听说山匪彪悍不好抓,是真的吗?” “国公爷,山匪为什么指名要您的宅子地契啊,是不是山匪和您有过节,北燕使臣是不是受了您的拖累啊?” …… 从宫门前不远处到府邸。 几乎轿夫每走五步,就有一个百姓冲上来朝他的轿子问一句。 问完,也不等答案,转头拔脚就跑。 坐在轿子里,镇国公黑着脸,心头怒火冲天。 现在的百姓,都这么关心国家大事了吗? 已经关心到敢当街朝他镇国公质问的程度了吗? 不怕被抓吗? 心头宛若烧了一团火,镇国公咬牙朝心腹小厮道:“外面到底怎么回事?” 心腹小厮望着又奔来的人和刚刚奔走的人,抖了抖眼角。 “大人,他们几乎都从同一个方向来,又朝同一个方向离开。” 镇国公没好气道:“那还不赶紧去查一查!” 深吸一口气,闭眼靠在轿辇里,心里烦闷的不行。 最好用的心腹小厮死了之后,后换上来的,一个不如一个。 要是最初的心腹还在,现在他至于被这些愚蠢的百姓堵得回不了家吗? 从皇宫到镇国公府,不过一刻钟的路,他的轿辇足足走了快半个时辰了,还在鼓楼大街呢。 现在,街上的人越来越多…… 也有越来越多的百姓奔过来…… 多一个百姓过来问他是否找到山匪了,他心头的怒火就多涨高一截。 想到最好用的那个心腹小厮,镇国公就想到他当初损失的十万两银子,想到他被圈禁那么久,更想到因为这件事他死了的那个儿子。 虽然是庶出的,可到底也叫了他十几年的爹。 都怪苏清!!! 约莫三五盏茶的时间后,心腹小厮折返回来。 “大人!礼部尚书家门口设了摊位,只要有人来朝您问一句山匪的事,就能领一文钱。” 黑着脸心烦意乱坐在轿辇里的礼部尚书,闻言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 为了不让他好过,窦良也真是拼了! 这么低级趣味的事,他也做得出来! …… 煎熬了一路,轿辇总算是顺利回到府邸,此时已经是距离散朝一个时辰之后了。 镇国公一下车,管家就火急火燎冲上前。 压着声音低声道:“大人,北燕的三皇子回来了。” 镇国公肚子里烧着一团火,没好气的一甩衣袖,“知道了!” 说完,抬脚就朝书房走,一边走一边问,“贴出去的告示,有人揭了吗?” 管家…… 镇国公走了两步,忽的步子一顿,回头问道:“你刚刚说,谁回来了?” 管家…… “北燕三皇子。” “在哪?” “客房。” 镇国公拔脚就朝客房奔去。 管家…… 镇国公过去的时候,北燕三皇子正坐在客房院子里的石凳上,发呆。 在山寨的时候,他一直高度紧张,再加上被那个庞然大物刺激的,脑子根本不大好用。 现在,回到镇国公府,冷静下来,他忽然察觉出这件事的不对劲。 首先,最不对劲的就是,大夏朝的京郊,为什么会有战斗力那么彪悍的山匪! 如果这支山匪一直存在,他在大夏朝布下的探子,不会不将这消息告诉他的。 其次。 那帮山匪抓了他们,最一开始,并没有提出要银钱,只是拳打脚踢之下,要他们说出一些朝中机密。 可见,这些山匪不是奔着银钱的。 这就更加证实了第一点,他们不是山匪,而是什么人假冒的。 当然,也不排除他们是智商更高的山匪,想要用那些朝政秘密,换取更多的银钱。 可……真的有这样的山匪吗? 还有就是,当他提出,写下亲笔文书,送他们一座玉矿的时候。 那个端着笔墨纸砚的山匪,出现的是不是太及时了。 就好像,山大王早就知道他要写东西,提前就预备好了。 更不对劲的是,山大王手里拿着的那柄刀。 他说,和威远将军有关。 一个山贼,还是一个年轻的山贼,能和威远将军有什么关系呢? 难不成还是威远将军的儿子。 原本只是心头吐槽,这思绪一闪,北燕三皇子顿时惊得蹭的就站起身来。 传闻威远将军生前,有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 若是活着,如今该十六了。 那山大王的年纪…… 第三百三十章 说清 虽然胡子拉碴脸上带疤,不太看得清真实年纪,不过,最大超不过二十。 还有他对镇国公的那种态度。 大夏朝那么多王公大臣,他却点名要镇国公的宅子作为北燕使团的交换条件。 为什么? 难道他知道当年威远军的事…… 想到这些,北燕三皇子眉心紧皱。 就在这个时候,镇国公步履匆匆奔了进来。 一眼看到北燕三皇子活生生站在他面前,镇国公顿时百感交集。 心里像是堵了一盆仙人掌。 又扎心又憋屈。 那种感觉,别提多难受了。 深吸一口气,镇国公走上去,“让殿下受苦了。” 北燕三皇子冷幽幽的看着镇国公。 迎上这道怨毒的目光,镇国公心下一个激灵,“殿下?” 北燕三皇子冷笑道:“镇国公还认得本王是北燕的皇子?” 镇国公一头雾水,“殿下这是何意,殿下出事,臣第一时间就组织了人大力搜捕,满城贴了告示文书,愿意用镇国公府的家宅地契来换殿下平安。” 对方虽然是皇子,但到底不是一国的。 镇国公挺了挺脊背。 “殿下如今平安回来,怎么倒是怨怼臣?” 北燕三皇子冷冷的看着镇国公,“平安回来?” 老子在山寨被那个庞然大物玷污的时候,你在哪?! 老子被那帮山贼拳打脚踢的时候你在哪? 老子被人坑了五座玉矿的时候你在哪? 那可是足足五座! 还有,你眼瞎看不见我脸上的黑青?! 聚集在心头的怒火,那些在山寨受到的委屈和惊吓,此时如数发泄在镇国公身上。 横了镇国公一眼,北燕三皇子阴声道:“你贴了告示,要用府上的宅屋地契来交换我们?” 镇国公点头,总觉得北燕三皇子这目光,阴冷的有些过分。 你被绑架,我很同情你。 但是,你被山贼绑架,又不是因为我。 这么仇视我干嘛! 不过,对方到底是皇子,又捏着自己的把柄,镇国公忍了这口气。 “好,那就请大人准备好文书地契吧,本王只是自己先行被放出,北燕其他朝臣,还在山寨被关着呢!他们的大王,点名要你的宅屋做交换,限时三日。” 镇国公…… 看到镇国公迟疑,北燕三皇子冷笑,“怎么?国公爷不是早就准备好了?” 镇国公眉目微重,还是没忍住,“殿下,臣怎么觉得,殿下对臣,怨气很重,很敌视。” 北燕三皇子满目阴戾看着镇国公。 怨气不重才怪! “黑大王派人来谈条件,你为何抓了他的人不放,为何不愿意拿赎金交换本王?” 镇国公一愣,“何时?本官从未见到任何来谈条件的人,更不曾抓了他们的人!这从何说起!” 北燕三皇子瞧着镇国公的表情,思虑一瞬,“当真没有?” “千真万确!” 北燕三皇子皱眉。 黑大王骗他的? 没有可能啊! 如果是骗他的,意义何在呢? 就在北燕三皇子皱眉的同时,镇国公忽的想起北燕那个三品文官。 “他们的确是派了个人来送信儿,不过,来送信儿的不是山匪,而是贵朝的一个三品文官。” 说着,镇国公将当时被带回的那封信取出,递到北燕三皇子手里。 “事发之后,不足一个时辰,他就被放了出来,由大理寺卿带着进宫面圣。” 一眼扫过信上歪七扭八的字,北燕三皇子道:“当时既然就收到信函,为何不交换?” 镇国公苦笑。 “我连地契文书都准备好了,可不知道交易地点和时间啊,无奈,才只得用最笨的法子,大力搜查。” 顿了一瞬,镇国公道:“好在,殿下吉人天相,平安回来了,他们是怎么放了殿下的?” 北燕三皇子…… 他用五座玉矿换的! 这能告诉镇国公吗? 咳了一声,掩过面上一闪而过的尴尬,“他们放了本王,自然是因为本王身份尊贵!” 镇国公…… 看着北燕三皇子脸上左一坨右一坨的黑青,抖了抖眼角、 真是身份尊贵啊。 不过,苏清下手也真够黑的。 明知是个皇子,还打成这样,也不怕惹出麻烦。 心头唏嘘过,镇国公道:“营救北燕使团,臣立刻就能拿着府上房屋地契去交换,殿下知道,何时去何地交换吗?” 北燕三皇子又横他一眼,“你问本王,本王问谁!” 镇国公…… 我不问你,我问谁去! 北燕三皇子没好气道:“我朝被放出的那位大人呢?” “今儿一早跟着大部队去京郊搜查山贼去了,殿下回来的消息,他怕是还不知道。” 说着话,镇国公心头也是一肚子的火气。 可到底不敢真的对着北燕三皇子发泄,又只能咬牙忍了。 顿了一瞬,缓了口气,镇国公道:“殿下当真不知道交易的时间地点吗?若是不知道,怕是一时半刻难救出人。” 北燕三皇子看着镇国公,“他们只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镇国公皱眉。 “到时候就知道了?意思是,他们会主动找我?” 兀自嘀咕一声,镇国公立刻招了心腹小厮吩咐道:“去,告诉守门的小厮,但凡有人求见本官,立刻带到书房,另外,进房屋地契也准备好放到书房备用。” 小厮得令,立刻执行。 北燕三皇子眼见镇国公当真上心的样子,面色稍霁。 他是聪明人。 之前对镇国公冷脸,不过是怪他不救自己,解释清楚之后,他也就明白,是闹了误会。 默了一会,北燕三皇子道:“好好地,京郊附近怎么就闹出这么厉害的山贼,你们之前都没有防患吗?” 镇国公看着北燕三皇子,心头犹豫。 要告诉他真相吗? 如果告诉他,自己猜测,悍匪就是苏清假扮的…… 看着北燕三皇子鼻青脸肿的样子,镇国公舌尖缩了缩。 如果告诉他自己猜到了悍匪的身份,凭着北燕三皇子的睿智,一定能揣度出他的打算,那么,也必定会真的怨怪他不尽心尽力营救。 吃的那份苦,怕是都要发泄到他头上了。 思绪划过,镇国公摇头,“不知道是从哪流窜来的悍匪,在此之前,京都附近一直太平无事。” 北燕三皇子叹了口气。 “本王在山寨的时候,隐约听到有寺院的钟声,你们京郊附近,可是哪座山头有寺院?” 第三百三十一章 鬼胎 寺院? 镇国公骤然眼底浮起亮色。 京都附近,唯一的寺院便是大佛寺。 难道苏清冒充悍匪绑架了人,把人带到了大佛寺的后山上去了? 这…… 怎么想的,离得佛祖近点,就能洗刷她的罪孽? 北燕三皇子觑着镇国公的神色,“国公爷可是想到了什么?” 镇国公立刻敛了心思一笑,“殿下说的,该是大佛寺,那些山匪,有可能是将殿下困在大佛寺后山了。” 北燕三皇子…… 杀人如麻的悍匪,匪窝在寺院后山? 这脑回路怎么长得! “既然大人有了目标,那就请大人立刻采取行动吧!本王希望国公爷能活捉那些悍匪!并无一伤亡的救出本朝人质!” 北燕三皇子捏拳,咬牙切齿道。 活捉那些悍匪,他就能一泄心头被羞辱之恨。 全歼那些悍匪,他的五座玉矿,也就又回来了! 北燕三皇子恨不能立刻就亲自冲去大佛寺后山。 镇国公瞧着他满目阴毒恼怒的样子,知道他心里的愤怒。 正好。 镇国公也想将那些“山匪”活捉。 活捉了,直接当街游行。 到时候,全天下的百姓都知道,是苏清冒充悍匪劫持北燕使团,蓄意挑起两国是非。 万夫骂,千夫唾! 便是皇上有心偏袒,平阳侯有心袒护,苏清也是死罪一条了。 这样,可比苏清忍不住山芋烫手自露马脚要大快人心的多! 自从苏清嫁给容恒,镇国公一党,就没谁痛快过! 大家的痛快日子,就要到了! 这简直是上天给他掉下的馅饼! 纯肉馅的! 紧紧捏了一下拳头,镇国公道:“殿下放心,下官立刻就派人包围大佛寺。” “主意人质安全。”北燕三皇子提醒,语落,干脆又道:“算了,本王同你一起去。” 镇国公摇头,“殿下才脱险,我朝陛下担忧甚急,殿下还是先进宫的好。” 北燕三皇子犹豫一瞬。 此次来大夏,除了要除掉北燕军事的心腹大患苏清以外,主要任务还有一个,那就是协商两国边境通商一事。 眼下,大夏朝的军事势力强硬,许多事,都是要看大夏朝皇帝的脸色才能办。 毕竟,铁拳底下出政权。 军事强国才有话语权。 思量片刻,斟酌一番利弊,最终只得放弃亲自去活捉山匪的愿望。 “那本王就预祝国公爷马到成功!本王在宫里等国公爷的好消息。” 一夜没睡的镇国公,清点人马,朝大佛寺奔去。 镇国公一走,北燕三皇子忽的想起,忘记和他说那些悍匪可能与威远军有些关系的事了。 算了,等回来再说不迟。 换了衣裳,北燕三皇子径直进宫。 御书房。 皇上看着鼻青脸肿立在自己面前的北燕三皇子,一时间,心情复杂。 上一次,他看到鼻青脸肿的使臣,是南梁使臣。 被苏清当街揍得缺了门牙。 得亏北燕三皇子的门牙还在,不然,这将来要是登基,光是想一想他坐在北燕龙椅上门牙漏风的号令天下,就觉得很好笑啊。 福公公…… 看着自家皇上眼底闪动的神色,福公公眼珠一番,皇上,你够了! 似有若无,轻轻咳了一声。 皇上立刻拉回跑偏的思绪,皱了皱眉。 苏清就这么就把人放了? 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玉矿的事解决了?还是赎金捞到手了? 为什么只放了北燕的皇子,却不放那些使臣呢? 心里琢磨着这些问题,面上,皇上亲切的表达了自己的歉然和关心。 北燕三皇子满面恭顺,半开玩笑道:“看在我们遭此一劫的份上,两国通商,陛下可要给我北燕一些优惠啊。” 皇上呵呵的笑着。 “好说,两国通商,本就该互优互惠。通商一事,朕已经全权交给九皇子处理了,届时等贵朝使臣被营救出来,你们好好谈。” 北燕三皇子心头骂了一句老狐狸,面上悲恸,“也不知,他们能不能熬到镇国公营救。” 这话,皇上没接。 北燕三皇子就道:“陛下,若是他们遭遇不幸,小王怕是无颜面对父皇了。” 皇上一叹。 “发生这种事,朕也很痛心,你放心,朕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顿了一瞬,皇上幽幽看着北燕三皇子,再次开口。 “听说你们一共遭遇两次悍匪抢劫,虽然第二次的悍匪,朕这里还没有头绪,但是第一次的悍匪,刑部已经查到蛛丝马迹,相信不日就会有个说法。” 北燕三皇子闻言,骤然心头一跳。 第一次…… 第一次是他和镇国公里应外合演的一场戏! 镇国公派出暗卫佯做匪徒,抢劫了他们的东西。 这么做,目的有二。 第一,他们就不用向大夏朝廷送上见面礼。 因为原本他们也没打算送见面礼,来的路上,那些箱子里装的,都是空的。 第二,镇国公可以将此事闹到容恒头上,达到他自己党争的目的。 可谁能想到,假的悍匪之后,居然引来真的悍匪。 想到这里,北燕三皇子就觉得心头扎的慌。 现在,真的悍匪没查到,居然查到了假悍匪的蛛丝马迹。 这要是真的顺着蛛丝马迹查下去,不就查到镇国公头上。 到时候,镇国公要是扛不住,把他给买了…… 他第二次真的被劫,没准儿在大家眼里,也就成了一场戏。 他还打算利用被劫持一事,向大夏朝讹诈点实惠出来。 要真是闹到那种地步,莫说他讹诈大夏朝,大夏朝不讹诈他都是好的! 北燕三皇子,突然开始不安起来。 皇上觑着他的神色,嘴角似有若无上扬。 等着吧,好戏大约才开始了。 这厢,皇上和北燕三皇子各怀鬼胎的闲聊。 那厢,镇国公率人抵达大佛寺。 为了搜查山匪的下落,皇上指了京卫营的人给他用。 浩浩荡荡一群人,齐聚大佛寺后山脚下。 宏光大师正带着二三十个沙弥围着一头死掉的野猪念经。 镇国公眼皮一跳,从马背上下来。 宏光大师起身,朝镇国公双手合一念了句法号,目光越过镇国公的肩膀,扫了一眼他背后浩浩荡荡的队伍。 “国公爷这是何意?” 第三百三十二章 混战 镇国公扫了一眼那只被超度的野猪。 觉得心情有些复杂。 大佛寺什么时候已经清闲到要给野猪超度了。 目光一收,镇国公客气道:“本官收到可靠消息,劫持北燕使团的悍匪,就藏匿在大佛寺后山,本官已经派人将后山包围。” 宏光大师一脸震惊。 “什么?悍匪在大佛寺的后山?” 震惊过后,一脸笃定。 “绝不可能!昨日,大佛寺对后山进行戒严,从戒严之后,便再无人上过后山,大佛寺两个弟子一直在这里守着,断然不会有人上山。” 镇国公不禁心下有些打鼓。 宏光大师是大佛寺的主持,德高望重,自然不会说假话。 可北燕三皇子就更不可能说假话了。 犹豫一瞬,镇国公最终还是决定,上山一看究竟。 山他已经让人围住了,只要苏清她们在山上,就插翅难飞。 便是不在,不过是跑一次腿而已。 朝宏光大师客气的做了个揖,镇国公道:“本官既是都兴师动众的来了,还是上山一趟的好。” 宏光大师身子拦在上山的必经之路上,一脸没商量的道:“老衲推断出,最近有血光之灾降临大夏,为了化解此再难,老衲特意在此做法,做法期间,不得任何人打扰。” 镇国公看了一眼那头野猪。 给野猪做法,化解血光之灾? 而且,推算这种事,不都是钦天监或者道士们做的? 你一个和尚,怎么也推算了? 总觉得这里有蹊跷,镇国公上山的决心,就更加坚定了! “大师,法事固然重要,可北燕使团在我朝被劫,生死攸关,他们的安然,关系大夏朝和北燕两国和平与否。” 顿了一瞬,镇国公脸色肃然。 “大师慈悲为怀,想必不愿看到两国因为山匪一事而开战吧!一旦开战,不论孰胜孰败,终究是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宏光大师面露动摇。 “可……” 镇国公截断宏光大师的话,双手抱拳,作揖,“本官替天下苍生恳请大师了。” 宏光大师便重重一叹。 “可这法事,也断断停不得,今日既是因为大人的缘故,停了法事,按照规矩,大人还是要捐些香火银子,来为自己化解灾难,正所谓散财免灾,就是这个意思。” 镇国公…… 啊? 宏光大师语重心长解释道:“这血光之灾,原本是降临到大夏的,可因着您的打断,法事无法进行,这化解了一半的血光之灾,便会因为您的打断,而转移到您的头上。” 镇国公的脸,倏地就黑了。 饶是他压根不信这些鬼神之说,被人当着面诅咒有血光之灾,他也不会多高兴。 不过,上山心切,镇国公只沉着脸道:“香火银子,本官随后就让人送到!请大师行个方便。” 要不是知道宏光大师德高望重,他几乎就要觉得,这老和尚在诈骗银钱了。 眼看镇国公铁了心的要上山,宏光大师虔诚的念了句佛号,就立到一旁了。 山路让出来,镇国公抬手一挥,“给本官搜!” 这边,镇国公带着京卫营的人,气势汹汹的上山。 山上,福星一脸兴奋的立在苏清身边,“主子,他们上来了。” 苏清站在树墩上,朝着面前一众装扮一新的平阳军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抄家伙!” 平阳军……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么用? 算了,不管了,将军说了算! “是!” 按照当日威远军军装的样子武装好的平阳军,气震山河的齐刷刷一声吼。 正在上山的镇国公,听到声音被吓了一跳,脚下一个踉跄,眼神却是锃亮起来。 “山匪就在山上,给我抓活的!一个活的,赏……”犹豫一下,镇国公咬牙道:“金元宝一个!” 今儿奉命上山的,除了他大批量的死士暗卫外,还有京卫营的人。 京卫营俸禄高官职体面,多半都是朝中大臣的亲眷。 这些人手里不缺银子。 想要刺激他们,就得拿出点狠得来。 果然,一个金元宝出口,大家上山的速度,骤然提高几倍。 镇国公阴冷的目光扫着前面上山的队伍,“苏清,你的死期到了!” 而这个时候,站在树墩上的苏清,也在说同样一句话,“你的死期到了!” 说的咬牙切齿。 同时,山脚下,宏光大师对着大佛寺的后山,虔诚的念着“阿弥陀佛。” 语落,招呼弟子,“都准备好了?” 几个沙弥齐刷刷双手合一,“准备好了,师傅。” 宏光大师点头,“好,开始吧!” 他话音落下,那几个沙弥齐刷刷将身上的和尚装一脱,露出里面的黑色紧身劲服。 每一件衣服,肩头处都绣着一个红色的字:秦。 头上裹了当年威远军特用的靛蓝色包巾。 武装整齐,各人手提长剑,冲上山。 平阳侯府。 王氏的丫鬟一路急跑的奔进王氏屋里,“夫人,不好了。” 王氏正在绣花,闻言针尖猛地戳进手里,殷红的一滴血,就落到素白的丝帕上。 “嘶~”倒吸一口冷气,手指含在嘴里一瞬,“出什么事了?” 丫鬟压着声音低低回禀。 王氏骤然脸色一沉,“胡闹!她人呢?” “正在大佛寺后山,镇国公已经带着京卫营和镇国公府上下所有死士暗卫过去了。” 王氏心头忍不住一跳,“真是越发胆大了!快,快去告诉秦苏,让他立刻带人支援去,务必确保清儿平安。” 丫鬟得令,连一声喏都来不及说,转头就奔了出去。 大佛寺后山,混战正式开启。 苏清都惊呆了。 她只带了一百个兄弟啊。 怎么眼前这么多装扮成当年威远军的人在打斗。 苏清惊呆了,镇国公却是吓呆了。 不是说,是苏清扮成山匪吗?怎么漫山遍野都是威远军! 哪来的威远军! 威远军早就灭种了! 就算是不甘冤死的鬼,十六年,也魂飞魄散了。 谁能告诉他,眼前战斗力彪悍又穿着当年威远军军装的人,到底是谁! 还有,为什么还有威远老将军的嫡系护卫队! 那些身穿黑色劲服,肩头绣着红色秦字的! 第三百三十三章 傻子 就在镇国公震呆的一瞬。 山上,响起气震山河的号角声。 呜…… 低沉的,穿人心肺的,极具震撼的军用号角吹响。 镇国公全身一个激灵。 耳边就响起地动山摇的嘶喊声。 “威远军永固不倒!” “投敌叛国,受此一剑!” 血气张扬,威武冲天! 镇国公吓得左右环顾,忙吩咐身边护着他的四个死士,“快,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号角声,嘶喊声,以及那些威远军的军服,嫡系护卫队的身影,扰的他心头宛若被海啸冲击。 正说话,一群黑衣人从方才镇国公上山的路冲了上来。 “大人,快看!” 一个死士指了那些黑衣人,语气带着发自心头的惊慌。 镇国公一眼望去,只见密密麻麻的黑衣人涌了上来,一眼……望不到头! 天! 到底从哪来的这么多人! 是苏清把整个平阳军都拉来了吗? 要真是…… 别说打了,就是挤,平阳军也把他们挤死了! 意识到自己掉入陷阱,镇国公胸口憋得生疼! 不过,唯一让他感到安慰的是,平阳军再战斗力彪悍,不过是军人而已,他带来的死士,却是杀手,武功等级远在平阳军之上。 撤退是不可能的了。 如今,只能拼死一站到底。 镇国公放下狠话,“不要活的,只要尸体,一具尸体,金元宝五个!” 真金白银堆砌出的勇气,再次提升。 不论是死士暗卫,还是京卫营的人,都杀红了眼。 战斗一打响,就进入激烈的**。 混战的人群里,镇国公双目赤红,盯着那些身着威远军服的人,一张铁青的脸上,满是惶恐。 就在他惴惴不安的同时,忽的两道怪异的身影落入眼帘。 神龟! 两只神龟双手握着武士刀,动作轻盈的穿梭在人群中,手起刀落,快准狠稳。 一刀落下。 只要是他的死士或者暗卫,必死无疑,只要是京卫营的人,必昏倒无疑。 镇国公眼皮一跳,猛地想起当日容嬷嬷死,宫中流传,是神龟下凡,带走了容嬷嬷。 镇国公还来不及细想,两个死士冲到他面前,气喘吁吁道:“大人,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他们人实在太多,武功又是和我们不相上下。” 镇国公狐疑皱眉。 平阳军再战斗力彪悍,也只是军事素质过硬罢了。 怎么就到了人人武功不凡的地步。 “是那些穿军装的武功高,还是那些黑衣人武功高?”忍不住,镇国公问道。 “大人,他们武功都很高,赶紧撤吧,再不撤,真的来不及了。” 镇国公不甘心。 可更不愿意丧命于此。 一咬牙,“好,撤!” 然而,上山容易下山难。 不是他想撤,就撤的出去的。 为了保命,召集了他几乎所有的死士护在左右,一路杀下山。 及至到了山底,浩浩荡荡的大部队,已经只剩下五个死士和一个衣衫褴褛的镇国公。 “等等!” 夺命而逃,背后却忽的传来声音。 镇国公顿步回头,一眼看到福星身穿山匪衣衫,手里提着一个马蜂窝,抡圆胳膊朝他们砸来。 嗖~~ 马蜂倾巢而出,扑向镇国公和他的死士。 宏光大师冷眼立在一侧,看了片刻,就在镇国公伸手向他求救的一瞬,转头走了。 …… 山上。 镇国公的人一撤,那些身着紧身劲服,肩绣红色秦字的人便也销声匿迹在山林里。 苏清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来。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凭空冒出这么多人,坏了她的好事! 肩头扛着三斤重的大刀,苏清没好气的道:“你们哪个山头的!” 话音落下,人群里,走出两只神龟。 苏清…… 福星一脸欣喜,“主子,那两只乌龟好像是殿下和长青!” 容恒…… 长青…… 众人…… 福星话音落下,战斗过后,寂静的山林上空,有乌鸦飞过。 秦苏一把扯掉脸上的蒙面巾,哈哈大笑起来。 苏清抖着眼角看向秦苏,“你怎么来了?” 秦苏笑道:“这么刺激的事,你自己做,不叫我,也太不地道了,得亏我正在附近钓鱼,赶上了。” 苏清…… 钓鱼? 狐疑扫了一眼面前清一色黑色夜行衣的三和堂弟兄,再看看秦苏手里那柄干大事专用的佩剑,“你们穿成这样钓鱼?” 秦苏一脸非常真诚的点头,“对呀,不信你问他们。” 秦苏身后,一片三和堂的弟兄就齐刷刷道:“我们就在钓鱼!” 苏清…… 说话间,容恒和长青已经摘掉头上的头盔。 当日苏清送了这套神龟战袍给长青,为了配套,长青特制了一个头盔,一则用于掩面,二则为了保护头部。 将头盔丢到长青手里,容恒走到苏清身侧。 一脸宣誓主权的表情,立在苏清一旁,看着秦苏。 秦苏嘴角噙着笑,目光时不时落向容恒的肚子。 容恒被他看得发毛,可念在秦苏救过苏清的命的份上,忍了。 苏清没好气横了容恒一眼,“别告诉我,你们也是恰好路过。” 容恒…… 直觉告诉他,苏清此时心情不好。 媳妇心情不好怎么办? 当然只能哄了。 一笑,容恒点头,“对啊。” 苏清…… 抬手,刀尖指着面前穿着威远军军服的容恒的那些暗卫,苏清道:“他们穿成这样,你带他们遛弯呢?” 容恒嘿嘿笑着,正要开口,福星眼尖,忽的看到一个人影在众人身后一闪而过,立刻大吼一声,“什么人!站住!” 说话间,福星抱着鸭鸭就飞扑过去。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就在福星扑过去的一瞬,王氏一脸神色复杂的转头。 吓得福星嘴角一颤,刹车,震惊道:“夫人?” 苏清……“娘?” 几步走过去。 王氏一身黑色夜行衣,飒爽英姿立在那,呵呵一笑,“好多人啊。” 苏清上下看着王氏的装扮,脑子里地动山摇的震惊。 “娘,您这是干嘛呢?” 王氏笑道:“来大佛寺上香,迷路了。” 苏清…… “您穿成这样来上香?” 王氏温柔一笑,“是呀,好看吗?” 苏清…… 这些人,怕不都以为她是个傻子吧! 脸一沉,面色发黑,苏清转头看着秦苏和容恒,又看了一眼她娘,“我需要一个解释。” 第三百三十四章 劈晕 王氏就看向秦苏,“她需要一个解释。” 秦苏看向容恒,“她需要一个解释。” 容恒…… 他记得,刚刚混战的时候,有一批身着紧身劲服,肩头绣着红色秦字的人,人呢? 环顾一下左右,不见人影。 这个名字叫做解释的传花令,到他这里,就是终点了?! 对上苏清不悦的目光,容恒嘴角微翕。 苏清冷声道:“你那天才发誓,以后绝不会骗我。” 王氏顿时眼底带了些许冷色,看向容恒,“怎么会发这种誓?你骗了清儿?” 秦苏同样眼底冷色骤现,护犊子表情非常到位,“为什么骗清儿?” 容恒…… 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苏清喝了花雕命在旦夕,你们给她治病却抹掉她的记忆! 难道要我说出来吗? 无力的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苏清的救命恩人和自己的丈母娘,容恒最终目光落向苏清。 “我是知道镇国公带着大队人马来大佛寺后山,怕你有危险,我才来的。”解释苏清的问题。 苏清扫了一眼他身后那些穿着威远军军服的人。 “为什么他们穿成这样?” 容恒苦笑,“我真的没想到,你会让平阳军也穿成这样,我原本是想要顺便刺探镇国公一下,看看他见到威远军的反应,没想到,你也是这种安排。” “真的?” “真的,千真万确。” 苏清信了容恒,转头就看向秦苏,“你呢,为什么?” 秦苏…… 容恒都实话说了,他呢? 幽幽目光,落向王氏。 王氏威胁的看了他一眼。 秦苏立刻笑道:“我倒是不知道你在这里,就是收到消息,说镇国公带着人马包围了大佛寺后山,我想着,镇国公此举,定是冲着那些绑架了北燕使臣的山匪来的。 同是江湖人,他们有难,我岂能袖手旁观,我是打算来搭救他们一把的,没想到,没见到山匪,倒是遇上你了。” 说着,秦苏一脸疑惑,“咦,山匪呢?山匪去哪了?” 苏清…… “真的?” “千真万确。” “你什么时候这么爱管闲事了?” 秦苏一脸欠揍的笑,“我一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 苏清翻了他一眼,转而看向王氏。 王氏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回视苏清,“怎么了,清儿?” 苏清…… “娘,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王氏无辜的反问,“解释什么,清儿?” 苏清…… 解释什么! 您穿着夜行衣出现在大佛寺后山,难道不需要解释一下吗? 苏清直直的看着王氏。 王氏默了一瞬,抬手在苏清脑袋一拍,温柔的嗔笑。 “娘早就说过,你小孩子家家的,吃好喝好玩好就行,不要操心大人的事,人生能有机会少,此时不玩何时玩,总是操心太多,容易老的。” 苏清…… “娘,你为什么在这里?” 王氏笑道:“你这孩子,怎么,娘在你面前,还不能有点个人**啊?” 苏清…… 这一瞬,她严重怀疑,她娘也是穿越来的。 王氏说完,眼见苏清一脸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表情,就一脸温柔的抬手。 就在大家以为王氏又是要拍一拍苏清的脑袋的一瞬,王氏手起掌落。 啪! 一掌劈向苏清的后脖颈子。 苏清身子一软,绵绵倒地。 容恒震惊的看着王氏。 容恒身后,一群暗卫惊得简直停止了呼吸。 福星和秦苏一脸风轻云淡,似乎早就习惯了的样子。 苏清一倒,王氏转头就脚尖点地,飞走了。 走的迅雷不及掩耳。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秦苏朝容恒一抱拳,“照顾好清儿。” 带着人马也走了。 徒留容恒凌乱在那,急急走上前,将苏清公主抱起。 人生第一次这么抱着苏清,竟然是在这种场合。 长青直到下山,都没缓过来。 都说王妃凶猛,王妃的母亲,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胳膊怼了一下福星,长青忍不住道:“夫人经常这样?” “也不是经常,就是遇到夫人回答不了的问题,主子又执意要问的时候,夫人一般都会这么解决。” 长青…… 这家教…… 王妃不会遗传吧? 忽然,长青有点为还未出世的小主子担心。 这得长多结实的脖子啊。 “那王妃醒了之后,就不问了?”长青心头唏嘘过后,困惑道。 福星认真道:“最一开始,醒了还问,不过,问了就再被劈晕,再后来,就不问了。” 容恒走在前面,听着险些脚下一个踉跄率出去。 长青…… 走到山下,除了苏清还是一身威远军军服的装扮,其余人已经换成常服。 邢副将带着平阳军,继续扮成山匪,蹲守大佛寺后山。 容恒的一百零八暗卫,则自行解散,化整为零,回青云山。 回到府邸,苏清就醒了。 揉着后脖子睁眼,望着头顶的软烟罗纱帐,无力一叹。 人生再一次被母亲劈晕。 眼见苏清睁眼,容恒松下一口气,递上燕窝汤,“你醒了?” 苏清坐起来,双手捧着燕窝汤,喝了一口,“你说,我娘为什么在那?” 容恒…… 显然,苏清还不知道王氏会武功。 今天,王氏去,应该也是担心苏清,怕她有危险,前去保护。 可为什么不告诉苏清呢? 王氏的秘密,容恒自然不敢说。 只道:“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顿了一下,容恒问道:“今儿,我们是不是坏了你的安排?” 苏清白他一眼,“你也知道!” 吁一口气,苏清一摆手,“算了,也不算太坏事,反正都是为了刺激镇国公,虽然方法不同,不过,今儿这场面,声势这么浩大,他要是真的心里有鬼,也足够刺激他了。” 顿了一下,又道:“要是程度不够,晚上我再补一场。” 容恒松下一口气。 要是苏清执意要问王氏的事,他还真怕说漏嘴。 默了一会,容恒问道:“那些穿紧身劲服,头上包着靛蓝色包巾的人,也是你安排的吗?” 苏清摇头,想了一瞬,道:“我查过威远军的资料,当年威远老将军有一支嫡系护卫队,就是那种打扮。” 第三百三十五章 月事 苏清说的这个,容恒也知道。 威远老将军的嫡系护卫队,一共七人,一个队长,六个队员,个个武功不凡,却是在那一场威远将军府被灭门的惨案中,全部丧命。 思绪微深,容恒不由想起,方才在大佛寺后山的密林里,那些肩头绣着秦字的人,好像,不多不少,正好六个。 六个队员。 没有队长。 思及此,容恒蓦地看向苏清,恰好迎上苏清同样看来的目光。 苏清一笑。 “看来,是有人和我们揣着一样的目的,想要解决了镇国公那个老东西。” 容恒点头,旋即疑惑,“会是谁呢?放眼满朝,我知道的,恨镇国公的,也只有窦良和父亲,可窦良……肯定不是窦良,难道是父亲?” 苏清一皱眉眼。 “我爹?” 不可能,我爹才和杨子令冒失从南梁偷了密信,就是飞他也飞不回来。 可这话不能告诉容恒,毕竟涉及军事秘密和前方作战人员行踪。 顿了一下,苏清一脸笃定,“不会是我爹,要是我爹安排的,我娘就不去了。” 容恒…… 默了一瞬,没想明白这话的道理,“为何?” 苏清就笑,“我娘总说,没有我爹做不成的事,有我爹在,天塌了她都不急。” 当然,她娘还说,因为她爹个子比较高,砸不着她。 这就没有必要告诉容恒了。 一语落下,苏清忽的眼底一亮,蹭的跪坐起来,“难道,我娘是护卫队的队长?” 六个队员,缺一个队长,正好她娘一身夜行衣莫名其妙出现在那。 容恒一惊,“不会吧?” 随即想起,王氏武功高强,在三和堂少帮主面前又有着绝对的权威,那她是嫡系护卫队的队长这种身份,似乎也并不是什么令人匪夷所思的了。 这么一想,容恒面上惊色褪去不少,略点头,“似乎也有可能。” 苏清看着容恒,皱着眼角,“我娘这么厉害?” 容恒…… 你娘是很厉害,轻功我都比不上。 这话,容恒不知道怎么接,就傻乎乎回视着苏清,一脸表情:真的好厉害啊! 苏清…… 一摆手,“算了算了,大人的事,果然不适合孩子参与,我还是管好我自己吧。” 说完,砰的躺下,翘着二郎腿,枕着双臂,一边晃悠脚丫子,一边盯着头顶的帷帐想事情。 容恒就情不自禁的脱了鞋挤上去,挨着苏清躺下。 “我想你。” 苏清…… “但是,今天晚上要有大事情发生,不能研究生孩子。” 容恒…… 在苏清眼里,他就是个只想研究生孩子的色鬼吗? 色鬼容恒翻了个身,一只胳膊撑着床榻支着脑袋,看向苏清,“你为什么执意要镇国公的房屋地契?” “宋默杀了廖中平,虽然他人已经死了,父皇也算是处置了镇国公,可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顿了一下,苏清眼底闪着坚毅的光。 “平阳军,各个都是好男儿,他们的命,可以断在战场厮杀上,却决不能被这些败类给糟践了,敢糟践我平阳军的将士,就要做好倾家荡产的准备。” 容恒…… “所以,你对付镇国公,到底是为了廖中平还是为了给威远军报仇?” 苏清就道:“反正目标都是一个人,不分你我。” 容恒…… “今儿晚上有什么大事情发生?” “等着吧。” “可现在,才是中午。” “真的吗?” “嗯。” 吧唧! 苏清翻身,在容恒脸上亲了一口,顺势就把容恒压在身下。 容恒立刻声音低沉的要求道:“我要在上面。” 天大的事,抵不住红鸾暖帐**一刻的诱惑。 …… 鸳鸯被,翻红浪。 就在容恒和苏清准备迎接人生第一次的时候,容恒只觉得手掌摸到一点湿湿的温热,抽手一看,顿时心惊肉跳。 “你受伤了?” 满目焦灼,看向苏清。 “哪受伤了?怎么不说?你真以为你是铁打的,受伤不需要医治吗?在哪,快给我看看!” 紧张的不行。 苏清一脸懵。 啊? 我受伤了?在哪?我怎么不知道! 起身准备检查,刚一动身,只觉得身下一热,又一滩血出现在两人眼前。 苏清顿时就明白了。 这哪是受伤了啊,这是来月事了! 容恒吓得脸都白了。 “怎么流这么多血,这得多大的伤口。” 说着,容恒扯了衣裳跳下床榻,一面慌忙穿,一面急的朝外走,“你别动,我去叫大夫!” 苏清哈哈哈笑起来。 “叫什么大夫,大夫来了,也治不好我的血。” 容恒回头,皱眉看着苏清,想起上次苏清装病偏他,“你又吓我,不过是个伤口,怎么就治不好了,等着!” 语落,拔脚就走,走的一阵风似得。 苏清在他背后幽幽道:“是月事来了。” 容恒飞快迈出的步子,蓦地一闪,错愕回头,看苏清,“啊?” 苏清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你要请大夫来,把我流出的月事给堵回去吗?” 容恒的脸,唰的通红。 尴尬之下,松了口气。 没受伤就好。 “怎,怎么就来月事了?” 苏清笑道:“我月事不大准,什么时候来,我还真没有什么规律。” 容恒又挪着步子上了床,挨着苏清坐好。 “那,要准备什么吗?” 苏清笑,“不用,虽然是有点疼,不过,大老爷们这点疼怕什么!” 容恒…… 大老爷们? 迎上容恒幽幽的目光,苏清笑着一拍他的肩头,“放心好了,真的没事,有点疼,不过,在正常承受范围内。” 说着,苏清打了个哈欠。 “你睡会吧,之前五天没睡好,昨儿又折腾一天,我有点事,要去处理一下。” “好!”苏清缩了缩身子,躺好,刚躺下,眼皮就有点打架了。 真的好困。 翻身下地,给苏清掖了掖被子,容恒转头离开。 出门直奔皇宫。 “殿下,出什么事了?”眼瞧着容恒一脸家里着火十万火急的表情,长青一颗心提起。 容恒一言不发。 母妃懂医,一定能有办法让苏清不疼的。 这种事,他除了求救于母妃,也别无可选了。 容恒不说话,长青越发惴惴不安。 到底出什么事了…… 慧妃的寝宫。 容恒一进门就让慧妃屏退左右,吓得慧妃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不要 脸色微白,慧妃紧张的看着容恒。 “恒儿,出什么事了?” 容恒咬唇,支支吾吾,一路策马疾奔,这话就在嘴边,却说不出了。 面红耳赤,低着头。 慧妃急的不行,“谁出事了?清儿还是谁?是不是清儿?” 容恒点头。 慧妃一下坐不住了,蹭的起身,“清儿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受伤了还是怎么了?” 眼见母妃着急,容恒忙道:“不是受伤,没有受伤。” “没有受伤,你怎么急的连话都说不出,到底出什么事了?” 容恒一咬牙,“母妃,有什么法子能让女子来月事的时候肚子不疼,少流点血的。” 问完,容恒恨不能从地上扒开一道缝,跳进去。 血红的脸,低低的垂着。 慧妃…… 啥? 错愕看着容恒,半晌,眼见容恒一张脸越来越红,额头细密的汗珠都变成了大颗大颗的,慧妃才确定,她没听错。 儿子火急火燎的奔来,一脸如临大敌的让她屏退左右,是为了苏清的月事! “哈哈哈…” 忍不住,慧妃不要仪态的大笑起来。 容恒努力的在地上找地缝。 儿子都这么尴尬了,您还笑得这么欢! 是亲娘吗?! “是清儿来月事了?”笑得肚子疼,慧妃抬起帕子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道。 容恒…… 不是她,难道还是我! 没好气的哼哼一声,容恒硬着头皮道:“有办法吗?” 慧妃笑得一抽一抽的,“办法倒是有,不过,有点难度。” 容恒一听真的有办法,也不顾尴尬,抬头直直看向慧妃,“什么办法。” 慧妃笑道:“让清儿怀个孕,等生产过,就没有现在那么疼了。” 容恒…… 怀个孕! 的确有难度! 他连房还没圆呢!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法子吗?”容恒挠挠头,红着脸问。 “别着凉,多喝热水,吃点补血的,能缓解一二,有的人,就是要疼的厉害,尤其清儿这些年征战在外,风餐露宿的,体内湿寒重,更是要疼。” 说道这些,慧妃面上的笑意渐敛,严肃起来。 对那些将士,她总是发自内心的敬畏。 “现在正在月事期,吃药不好,等她月事停了,我给她开点药调一调。”慧妃道。 刚成亲那会,就想着这事,结果总是被这样那样的事情绊住,硬生生拖到现在。 慧妃有点懊悔。 怎么当婆婆的呢! 一点对儿媳妇不上心! 一懊悔,慧妃就吩咐贴身婢女,“快去把我这里剩下的燕窝和阿胶,都包了,让殿下带回去。” 贴身婢女立刻执行。 她一走,容恒就挠着后脑勺,道:“母妃,清儿现在才十六,要是怀孕,会不会早点?儿臣以前听师傅说,女子生产,最好都要十八以后。” 慧妃嘴角半含着笑,儿子知道心疼媳妇,作为婆婆,她很欣慰啊。 要知道,有多少婆媳大战,看上去表面是婆媳不和,归根到底却是因为儿子不懂得心疼媳妇才闹起来的。 吁出一口气,慧妃道:“年纪太小了生产,的确是风险大,好在清儿身体好,要比一般女子安全些,不过,你师父说的对,最好还是等到十八岁以后。” 说罢,揶揄容恒,“等得及吗?” 容恒立刻道:“如果生产有危险,儿臣宁愿不要孩子!” 慧妃…… 笑容一僵,慧妃抽了抽嘴角,“总不能因噎废食啊。” 你不要儿子,我还想要壮孙呢!还有我的壮孙女! 容恒摇头,“母妃,比起那些还没有出生的孩子,儿臣更看重清儿。难道您愿意为了要个孙子,就让清儿冒险丢到半条命吗?您也说了,她常年风餐露宿,来月事都比别人容易疼些,谁知道怀孕会不会风险更大!” 慧妃…… 虽然强烈的想要壮孙壮孙女。 可恒儿说的,也有道理。 为了生个孩子,把大人折进去…… 这么一想,慧妃心头就幽幽一叹。 算了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容恒觑着慧妃的神色,便道:“母妃,能不能给儿臣一个避子汤的方子。” “你确定了?” “儿臣肯定!” 慧妃又一叹。 直到容恒拿着补品和方子离开,慧妃都沉浸在这件事里没有缓过来。 就这么,她就没了壮孙了? 别说壮孙了,连个豆芽孙,她也没了。 心里,突然空落落的。 “去把平阳侯夫人请进宫来。”慧妃几叹气过后,吩咐道。 婢女领命,转头执行。 这厢,王氏得了传召,换了衣裳就进宫。 那厢,容恒骑着马,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回府。 苏清懂医。 只要将避子汤端到她面前,不用喝,一闻,她就能闻出来。 难道要直接告诉苏清,他不要她冒险给他生孩子? 可万一苏清喜欢孩子呢? 要怎么劝导苏清! 哎! 长吁短叹,容恒脸色难看的紧。 长青惴惴不安的心,焦躁了一路。 “殿下,到底出什么事了?” 容恒转头看长青,“你说,我要给王妃喝点药,但是又不让她察觉自己喝的是什么药,有什么办法?” 长青…… 给王妃喝药? 嗖! 长青的脑子里,就燃起一盏灯。 殿下和王妃才共同沐浴了,殿下就要给王妃吃药? 这是觉得不够刺激? 忍不住,长青朝容恒打量过去。 是觉得不够刺激呢?还是王妃太生猛了,殿下小身板禁不住! 迎上长青探究的目光,容恒的脸,嚯的就黑了。 抬手朝着长青的脑袋拍了一掌,“胡乱想什么呢!龌龊!” 长青…… 抱头一脸委屈,“那您倒是说明白点啊,你要给王妃下什么药!” 说这话的时候,他们刚好在二门处,正要下马。 路经此地的福星,立刻一脸敌视看过来,“殿下和长青说什么呢?给谁下药啊?” 容恒狠狠瞪了长青一眼,翻身下马,指了长青提着的燕窝和阿胶。 “王妃这几天身子虚,需要补一补。” 说完,容恒抬起大长腿火速离开。 徒留长青,心虚的看着福星,嘿嘿嘿傻笑,“你出去呀?” 转移话题。 福星狐疑看着长青手里提着的燕窝和阿胶,“殿下说的,真的就是这个?” 长青点头,“这是殿下特意进宫向慧妃娘娘求得。” 说完,长青一脸八卦,“王妃怎么了?病了?” 福星大咧咧一摆手,“没事,来月事了。” 说完,福星抱着鸭鸭出去了。 长青面红耳赤立在当地,宛若被雷劈了! 王妃来月事了! 为什么要告诉他!!! 刚刚,他家殿下横冲直撞的奔进皇宫找慧妃娘娘,就是为了这个? 第三百三十七章 情话 为什么不告诉他! 要是早说了,他至于问福星吗? 他不要脸的吗? 一脸幽怨,长青无力望天。 天边彩云被要落山的太阳燃的霞红,像极了殷红的血。 长青脑中,就又冒出福星大声说出的两个字:月事~~~ …… 容恒抬脚进了正屋,苏清已经醒来了,正悠哉坐在桌前喝茶。 “怎么不多睡会?”容恒一脸关心的走进去,与苏清一桌相隔,坐了。 “一会怕是要进宫,睡不成了。” “进宫?” “嗯,福星出去办事了,要是顺利的话,一会就进宫,不顺利的话,晚上再看看。” 苏清说的高深莫测。 容恒相信苏清的能力,没多问,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劝解苏清不要生孩子的事。 看着苏清,抿了下嘴唇,容恒道:“你知道嫁去南梁和亲的和硕公主吗?” 苏清顿时眼皮一跳。 好好地,容恒怎么说起这个。 这不是杨子令拼死带回来的消息里的主人公吗? 出什么事了? 难道……人又活了? 眼角缓缓一抽,苏清看向容恒,“怎么了?” 话问出去,感觉心里都提着一口气。 容恒一脸悲恸,“他是我皇爷爷生前最宠爱的小公主,嫁到南梁,嫁给的是南梁最有权势的燕王,听说燕王待她,相敬如宾,可生产当日,却是因为难产,母子俱亡。” “所以呢?” “女人生孩子,真的好危险啊!”容恒觑着苏清的神色,唏嘘,“一尸两命,好可怜!” 怎么觉得苏清神色有点奇怪。 苏清吁的松下一口气。 不过,紧接着,又咯噔一声。 好好地,容恒为什么要感慨女人生孩子很危险,还用和硕公主举例子。 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他想做什么? 犹豫一下,苏清劝道:“你别冲动啊,这种涉及两个国家的事,有父皇定夺呢,你别乱了父皇的大计。” 容恒…… 啊? 乱了大计?什么大计? 茫然看向苏清,满目:你在说啥。 苏清…… “你不是说,和硕公主难产而死吗?难道你不是打算去给她报仇?” 容恒…… “我是想说,再高贵的人,无论何等地位,若是遇到生产难产,也和常人一样脆弱。” 苏清…… 眉眼一皱,一脸你有病啊的表情看着容恒。 容恒无视苏清的表情,又道:“女子生孩子,就是鬼门关走一趟,别看那么多女子都生产了,可难产这种事,天难测,谁知道会降临到谁头上,最安全的,还是不生。” 苏清皱眉看着容恒,“好好地,怎么就说这些?你受什么刺激了?” 容恒想要告诉苏清,为了她的安全,他愿意不要子嗣,可又怕苏清想要孩子,接受不了。 思忖一瞬,道:“咱们都还年轻,且先过过二人世界,等过几年,再要孩子吧。” 苏清…… 起身走到容恒面前,伸手摸他脑门,“不烧啊,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容恒拉了苏清的手,诚恳道:“答应我,好不好,咱们过几年再要孩子。” 苏清翻他一眼。 现在这具身子才十六岁,搁现代,那就是高中校园里一朵盛开的嫩花。 这要是生了孩子,在现代,会被媒体这样报道的:某高中女生竟在上学期间作出这种事!毁三观! 再说,虽然她能征善战,可不代表十六岁的身体就适合生养。 这么小,身子骨还没长好呢,万一生个孩子就死了呢。 就算要生,也要等到二十几岁,优生优育! 不过,容恒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苏清就顺势做了个人情,“既然你这么不想要孩子,那就听你的好了。” 说完,还委屈的瞥了下嘴。 容恒抓着苏清的手,紧了紧。 没想到,让他为难了一路的事,这么快就解决了。 心头一松,容恒道:“为了安全起见,你月事完了,就用避子汤,好吗?你放心,那个东西不伤身体的。” 说着,容恒掏出慧妃给他的药方,“你看,我刚刚进宫让母妃开的,很安全,以后想要孩子了,把药停了,养一养身子就行。” 苏清…… 丫的! 这货到底受什么刺激了。 又是讲和硕公主难产,又是说不想要孩子想要二人世界,现在,居然连避子汤都准备好了。 幽幽看着容恒,“你方才有事离开,就是进宫开这个去了?” 容恒顿时身上汗毛一立。 “你听我解释,我不是不想和你有孩子,我真的怕你生产的时候有危险。” 上次苏清装病吓他,现在想起来,都后怕的紧。 若是苏清真的离他而去…… 容恒不敢想,他要杜绝一切危险,防患于未然。 因噎废食虽然可笑,可若能留苏清一条命,他宁愿做那个可笑的人。 苏清瞧着容恒焦灼之下,额头都渗出细汗。 心头涌上一股暖意。 就是在现代,为了妻子的安全,宁愿不要孩子的男生都少。 何况是子嗣大过天的古代。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更何况是,容恒家还有皇位等着他继承。 “你为了我,可以不要孩子,那慧妃娘娘同意吗,父皇同意吗?” 容恒抓着苏清的手,抱她在自己腿上坐了。 “这方子就是母妃写的,你说她什么态度,至于父皇,我会解决。” 苏清就笑,“日后登基,难道你还不要继承人?你可是答应我,不后宫佳丽三千的。” 这话,苏清是在玩笑。 容恒却是做真。 紧紧抱着苏清,声音低哑,“我想登基,只想给你一片自由的天。” 苏清听着这话,鼻根蓦地就一酸。 “至于继承人,你挑选一个可意的孩子抱养过来就是。” 原本,苏清只想轰轰烈烈谈个恋爱。 现在,她突然就有了想法,真的想要给这个人生个孩子。 坐在容恒腿上,感受着这一刻的柔情蜜意。 不管将来如何,起码,现在她是幸福的。 眼眶有些湿润,苏清转头在容恒脸上,吧唧亲了一口,顺势抹掉眼底的泪花。 “你这人,害羞起来,羞得要命,情话说起来,又齁死人不偿命!” 第三百三十八章 自招(求月票) 容恒拥着苏清,只觉得幸福至极。 唯盼望,岁月静好,能永远这样下去。 可惜,天不遂人愿。 苏清话音才落,薛天粗狂的声音就在院外响起。 “将军,宫里来人了。” 容恒无奈,只得松了手。 苏清笑嘻嘻起身。 起身之际,忽的转头,朝着容恒嘴唇一啄,顺便咬了一下,然后站起身的一瞬,又手指勾着容恒的下巴,一脸偷香得逞的表情。 “啧,香!” 说完,提脚出去了。 容恒…… 他再次被媳妇当成碎花楼的姑娘给调戏了!!! 嘴角扯起笑,一脸认命的幸福,跟着出去。 院里,一个小內侍立在薛天一侧,眼见苏清和容恒出来,忙上前一步。 “殿下,王妃,陛下口谕,宣王妃即刻进宫。” 容恒看了苏清一眼。 看来是福星办的事成了。 “我和你一起去。” 苏清笑道:“你在府里等我,福星一会回来。” 容恒会意。 福星回来,该是还有事要做,要他配合。 点头,“那你自己小心些。” 小內侍…… 王妃彪悍的光芒照四方,她需要殿下这么小心谨慎的叮嘱吗? 谁敢惹王妃! 被软禁在冷宫里的德答应,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前礼部尚书家,王妃审案时,鞭子是怎么抽前礼部尚书家管家的事,早满京城传遍了! …… 御书房里。 苏清一脚迈进去,就感受到里面剑拔弩张的凝重。 北燕三皇子面色阴冷,坐在一侧,见苏清进来,重重冷哼一声。 眉眼里,带着无尽的怒气。 那种怒气,眼看就要压制不住,恨不能一脚朝她踹过来。 苏清只扫了他一眼,就没再多看。 反正他也不敢真的冲过来给她一脚。 几步上前,及至与镇国公并肩,停步,行礼问安。 一侧,镇国公被马蜂蜇的,脸上难辨五官。 苏清脚边,跪了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穿着灰布衫,像是个百姓。 狐疑扫了那人一眼,苏清默默立着,不说话。 皇上咳了一声,“这个人,你可认得?” 不等苏清说话,镇国公便道:“陛下,九王妃的手下众多,未必就认得。更何况,九王妃做出这种令人发指的事,便是认识此人,她也会否认的。” 苏清眉目凛冽,看向镇国公,眼神不善,“你什么意思?” 镇国公满目怒火,熊熊燃烧。 他阖府上下数百名死士暗卫,那都是真金白银打造出来的。 大佛寺后山一战,死的就剩五个了!!! 想要再培养这么一批暗卫,银钱是一方面,还要花费巨大的人力和时间。 他带去的京卫营的人,没有一个丧命,却人人都受了不算轻的伤。 虽然不要命,可怎么也得养伤十天半个月。 他家都要被那些京卫营的家属给围堵了。 人是他带走的,伤是跟着他受的,不找他要说法,找谁去? 找山匪吗? 苏清这么做,绝对是故意的! 还有,他下山时被马蜂窝袭击,这浑身的伤…… 马蜂蜇的包,疼的要命。 镇国公怒火中烧,咬牙切齿道:“九王妃,你不必再装了,那些山匪,就是你带着平阳军假扮的!臣已经有了十足的证据!” 镇国公气的上不来气,略顿了一下,继续。 “王妃就算是恨毒了臣,想要将臣除掉,也不该拿北燕使团的人来对付臣,对付臣是小事,若是挑起两国战事,劳民伤财不说,边境百姓,更是苦不堪言。” 苏清冷冷的斜昵他,“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怒气直窜天灵盖,镇国公指了跪在地上的人,“这是你平阳军的人,你纵是否认,臣从他身上搜出的令牌也不会由得您抵赖。” 苏清冷笑,转头看跪在地上的人。 “抬起头来。” 那汉子便抬头看苏清。 只扫了一眼,苏清朝皇上抱拳道:“父皇,这的确是平阳军的人。” 镇国公倒是意外,苏清居然认了! 皇上心下也有几分拿不住,不过,看苏清坦然的样子,似乎又很有把握。 深深看了苏清一眼,皇上道:“你可知道,他是如何被镇国公抓的?” 苏清便冷静道:“知道。” 知道? 镇国公眼角一抽,有些意外的看向苏清。 心头腾的升起一股不太好的感觉。 当时,这个汉子扛着京卫营的一个人,正朝他的府邸扔人,被他的心腹小厮抓个正着。 抓住的时候,他眼看逃脱不成,就要自杀。 要不是心腹小厮眼疾手快,阻止了,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了。 既是要自杀,可见他被抓住,就是偶然,就不是苏清的安排。 搜身的时候发现,他外面的衣衫虽然是普通布衫,里面却穿着山贼的衣裳,想来是一时犯懒,没脱山贼的衣裳,就来执行任务了。 镇国公虽然没有亲眼见到山贼,可北燕三皇子见了,一眼就认出,那就是那些山贼穿的。 随后,又从他身上搜出了平阳军的令牌。 今日损失惨重,镇国公怒气冲头,浑身的血液冲的天灵盖都疼,恨不能直接宰了苏清。 有了这些证据,立刻便进宫,想要打苏清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苏清这么冷静的站在这儿…… 镇国公心头有些打鼓,低头看那汉子,那汉子一脸愧疚看着苏清,很明显是任务没有完成,还被活捉的愧疚。 到底怎么回事…… 镇国公狐疑之际,苏清开口。 “父皇,宋默因为廖中平撞见他好男风之事,就杀了廖中平,廖中平死的憋屈,儿臣身为执掌平阳军事宜,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若是不给廖中平出了这口气,儿臣在平阳军中,如何立威。” “听闻镇国公率京卫营的人去大佛寺后山抓山匪,儿臣便派人去打探消息,得知镇国公全然溃败,儿臣就让人偷了昏倒在山上的京卫营的人。” “原本,儿臣是打算让他将人扔到镇国公府宋默生前住的院子,然后儿臣再以要人的名义登门。” 皇上深邃的目光看着苏清,“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儿臣想要搜查宋默的院子,前任礼部尚书家的后花园,都翻出那么多尸体,宋默同样好男风,儿臣想,他的院子未必没有。” 第三百三十九章 反咬 “儿臣没有理由登门,便趁这个机会,想要自己制造的理由,不成想,他被镇国公抓了。” 跪在地上的汉子愧疚道:“末将愧对将军信任。” 苏清猛地提起宋默,镇国公面上尴尬骤现,转瞬消失,愤然一甩衣袖,“一派胡言!难道这就是王妃冒充山匪绑架北燕使团的理由?简直荒唐!” 苏清道:“我从未冒充山匪,更不曾绑架北燕使团!” 说的义正言辞,正气凛然。 那种战场上将军特有的气质,此时发挥的淋漓尽致。 皇上瞧着苏清,眼角一抽。 要不是他都知道,苏清已经和宏光大师四六开了,简直就要相信苏清的话了。 果然,两军对垒,交战前,比的就是气势! 这种底气十足的虚张声势,不愧是战场老手! 察觉到皇上的气息不对,福公公忙在一侧轻轻咳了一声。 皇上闻声,立刻又一脸阴沉。 啪的一拍桌子,皇上怒道:“不是你冒充山匪,你给朕解释一下,他身上山匪的衣裳是怎么回事?不是山匪,为什么他恰好就穿了绑架北燕使团的山匪的衣裳!” 苏清皱眉,“什么山匪的衣裳?” 一面说,一面低头看那平阳军。 一眼看到他外袍里面还有一层衣衫,弯腰皱眉,一把扯开他的外袍,露出里面的衣衫。 北燕三皇子阴声道:“王妃,解释一下吧,为何他的身上,穿着山匪的衣裳,这衣裳,小王断然不会认错。” 一想到他受的那些屈辱,皆拜苏清所赐,北燕三皇子恨不能一把捏死苏清。 苏清抬眼撩了北燕三皇子一眼。 “殿下你是只认识这衣服啊,还是可以确定,他就是绑架你的山贼?” 北燕三皇子一脸阴黑。 “难道本王说,本王不认识他,只认识衣裳,王妃就要巧舌如簧抵赖一切吗?” 苏清下颚微扬,“不是我做的,何须抵赖。” 顿了一瞬,苏清眼底闪着嘲蔑,看向北燕三皇子。 “怎么,上次贵朝文馨公主没有打败我,这次,殿下打算用这样的方式给我定罪吗?可惜,我朝陛下,不是昏君。” 北燕三皇子的脸色,骤然难看几倍。 都说苏清是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除了打仗什么都不会,吃喝嫖赌才是她的人生强项。 可一个赌徒,能说得出这样锥心的话吗? 北燕三皇子慌忙起身,朝皇上道:“陛下明察,小王绝无此意,小王可以对天发誓,这衣裳,的确是绑架北燕使团的山贼穿的衣裳。” 皇上安抚性的看他一眼,略颔首,“朕信你。” 北燕三皇子吁一口气。 苏清立刻朝皇上道:“父皇,您也要信儿臣,儿臣绝对没有绑架北燕使团!儿臣也可以发誓。” 皇上…… 福公公…… 镇国公一声冷哼,“王妃还是先解释一下这衣裳吧,不然,纵是王妃说破天,也抵不过人证物证俱全。” 苏清低头问那平阳军,“你说,这衣裳,怎么回事?” 那平阳军捏着拳头,一张脸紧紧的绷着,眼底的挣扎赤果果的。 皇上一拍桌子,盛怒道:“说实话!” 那平阳军看了镇国公一眼,眼底挣扎散去,转而是军人特有的坚定。 “回禀陛下,末将身上的衣裳,是镇国公逼末将穿的,他抓了末将的家人做威胁,要末将御前承认,将军就是山匪。” 轰! 镇国公的脑子,像是炸了。 几乎气的跳脚,镇国公抖着胡子,气的浑身发颤,抬手指着他。 “你胡说!本官何时威胁你了,何时抓了你的家人,又何时给你穿了山匪的衣裳!” 镇国公盛怒之下,连连咳嗽几声。 那平阳军朝皇上恭顺的磕了个头。 “末将不敢有半句虚言,原本,末将为了家人,是从了的,可……将军是为了给廖参将报仇,才如此,末将却要跟着别人陷害将军,末将这心里……” 死死一捏拳,在地上用力一砸,那平阳军闷哼一声。 话没说完,那一声闷哼却是道尽心头一切情绪。 皇上幽幽看向镇国公。 镇国公气的浑身哆嗦,“陛下,老臣冤枉,他说的,全是假的!” 镇国公恨不能掏心掏肺说这些话。 胸口憋着一口气,憋得他五脏六腑疼。 这种说不清的感觉,太折磨人了。 苏清却是在镇国公语落一瞬,一步逼近镇国公,声音拔高一度,冷声质问。 “敢问国公爷,你手上,为何会有山匪的衣裳?” “听闻北燕使团连接两次遭遇山匪,第一次只劫财,第二次却劫人,我不明白,同样是山匪,第一次的山匪,怎么就那么没出息呢?” “大佛寺后山,死伤无数,却都是一些身份不明的人,他们到底是山匪呢还是国公爷您的私人暗卫死士?” “豢养那么多死士暗卫,国公爷是作何用途?” “你怎么能证明,你带人上山,不是贼喊捉贼?要不然,您声势浩大的上山,怎么会落到这样惨的地步!” “就算山匪是我带着平阳军假冒,平阳军不过是些军人,比武功,远远不及死士!怎么我没事,你反倒是死伤惨重?” 接连数声厉色质问,逼得镇国公不由向后倒退一步。 最后几句,却是说给北燕三皇子听的。 北燕三皇子原本一双愤然凝着苏清的眼睛,骤然一冷,看向镇国公。 镇国公喘着粗气,想要解释,却惊觉,只要他解释任何一句苏清的质问,便是被苏清牵了鼻子走。 他不能被苏清带节奏。 深吸一口气,竭力冷静下来,镇国公幽深的目光狠狠的看了苏清一眼,转而看向皇上。 “陛下明察,臣问心无愧,臣不曾绑架北燕使团,更不曾绑架这平阳军的家人,更不曾逼他冤枉苏清……” 不及他语落,那平阳军便道:“我唯一的妹妹,被你绑在你家柴房。” 说着,他又喃喃自语,“或许,已经转移了,不在那了。” 苏清却是将目光挪向北燕三皇子。 “北燕使团都被绑架,殿下为何在这里?” 第三百四十章 求锤 今日下午,在宫中得知镇国公惨败,并身负重伤,他立刻随御医一起去了镇国公府邸。 紧接着没多久,镇国公的小厮就抓了这个平阳军。 从他身上搜出山匪的衣裳,又搜出平阳军军令。 凭着这两样,镇国公告诉他,山匪一定是苏清假扮的。 镇国公说的笃定,当时,他也没多想。 可现在想想…… 他在镇国公府见到的一切,都是不是亲眼所见,抓平阳军的过程,他只是听说。 党争究竟有多残酷多黑暗,身为北燕皇子,他深知。 甚至,他更知道镇国公的心有多黑手段有多狠辣。 不然,当年的威远军,也不至于就那般惨死。 为了对付苏清,镇国公利用他的身份做出这样的局……倒的确像镇国公的手笔和作风。 思绪划过心头,北燕三皇子的眼底,便多了几分阴狠。 如果当真是镇国公对他做出那样的事…… 那他,就有必要狠狠还击一下了,不然,镇国公还真以为,他乳臭未干好欺负! 心思打定,北燕三皇子垂眸,周身散发着冷气,坐在那,一言不发。 苏清问出的问题,他没有回答。 苏清也没指望他回答。 只朝镇国公道:“你说你是清白的,如何证明呢?如今,你抓来的人,指证你才是真凶!” 镇国公只觉喉头翻滚着一口腥甜。 闭眼深吸一口气,睁眼看向皇上,“陛下,对于他的反口指证,老臣无话可说,可老臣的清白,老臣还是要证明的,镇国公府满门忠烈,断然做不出这种事。” 苏清冷眼看着镇国公,“国公爷自然一口咬定自己清白,那就请证明吧。” 我等着你上演求锤得锤的一幕。 镇国公不断的强迫自己冷静。 瞧着苏清一脸等着看戏的表情,镇国公有些疑惑。 是不是苏清又设了个圈套,等着他往里跳。 先是他和北燕使团合作,派了死士假冒山匪打劫了北燕使团。 紧接着,苏清就真的假冒山匪,把人直接绑了。 再后来,北燕三皇子被放,说出大佛寺后山。 跟着,他就带了自己的人马去大佛寺后山围剿。 结果,损失惨重。 之后就有一个平阳军要巧不巧的被他的心腹小厮抓住。 北燕三皇子直指他穿的衣裳就是山贼的衣裳。 …… 这一系列的事,看似是一桩接一桩的无头无尾的发生,可怎么就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呢! 到底是哪里奇怪! 御前,没有那么多时间细思,镇国公缓了几口气,朝皇上道:“陛下,臣带人上山围剿山匪的时候,并未见到山匪,漫山遍野,全是穿着威远军军服的人,那些人中,还有穿着老将军嫡系护卫队队服的,这太奇怪了。” 皇上心里知道,第二次冒充山匪绑架北燕使团的人,就是苏清。 所以,从验证了这一点之后,对于整件事,一直处于看戏状态。 此时,镇国公言落,皇上蓦地胸口一紧。 目光直直落向苏清。 为什么要假扮成威远军? 苏清只顾着对付镇国公,没察觉皇上的目光。 “臣的人,和臣带去的京卫营的人,全是败在他们手下,区别却是,京卫营的人只是受伤昏倒,臣带去的府中家丁,却是全部丧命,只活了五人。” 没敢直言死士,镇国公只称他们为家丁。 “可见,山上的人,只针对臣。” 顿了一瞬,镇国公无力叹出一口气,“放眼满朝,对臣如此恨之入骨的,除了窦大人,便是平阳侯了。” 苏清立刻道:“胡说!我爹现在还在前线。” 镇国公则目光古怪的看着苏清,“所以,九王妃就代替平阳侯,用这种手段来对付老臣。” 苏清玩味一笑,“国公爷,你刚刚不是说,你要自证清白吗?你说的这些,好像不是自证清白吧。” 镇国公转头朝皇上抱拳,“陛下,当时臣上山,山下恰好有宏光大师正在做法事,山上打斗激烈,宏光大师在山下,想必听到了,臣请陛下召宏光大师进宫。” 当时在山脚下,福星朝他们扔马蜂窝的时候,宏光大师就在旁边,一定看到了。 只要宏光大师说出福星,这件事,就算是铁板钉钉了。 镇国公吁出一口气,阴着脸立在那。 皇上目光带着一种极致的匪夷所思,落向镇国公。 请宏光大师作证? 那个开口和苏清要分赃的人…… “准了!” 福公公立刻传话。 宏光大师来的很快。 行礼过后,宏光大师一脸慈悲为怀的站在镇国公和苏清中间。 皇上看了他一眼,“今日你在大佛寺后山做法?” 宏光大师双手合一,念了一句佛号。 “是,老衲推算出,有血光之灾降临大夏,为了化解灾难,便带在后山做法。” “你在做法事的时候,遇上镇国公了?”皇上又问。 宏光大师转头看了镇国公一眼,只一眼,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国公爷?” 满是不敢认的语气。 “您怎么成这样了?” 镇国公便道:“当时我从山上撤下,在山脚被福星用马蜂窝袭击的时候,大师曾亲眼目睹,还劳烦大师将经过和陛下说一声。” 宏光大师一脸出家人不打诳语的表情,看着镇国公,“老衲不曾见过啊。” 镇国公…… 镇国公意外一瞬,宏光大师转头朝皇上道:“启禀陛下,今日老衲在大佛寺后山脚下做法,镇国公的确是带着许多人上山,声称要捉拿山匪。” “法事进行到一半,理应不该被打断,可镇国公态度坚定,老衲便只得让步,为了防止发生意外,镇国公上山,老衲不曾离开。” “在山脚下,的确是听到山上有打斗声,声音很激烈,当时,老衲还真以为有悍匪藏在山上。” 皇上盯着这个不打诳语的出家人,“难道不是悍匪?” 宏光大师摇头。 “有没有悍匪,老衲不知,不过,镇国公上山不足半个时辰,便仓惶撤退下来,上去的时候,浩浩荡荡的人,下来就只剩下他和另外五个人。” “当时,老衲想要上前打招呼,询问一下山上的情况,可镇国公离开的匆忙,老衲便没来得及问。” 镇国公都震惊了! 这个和尚怎么胡言乱语! 第三百四十一章 鬼神(求月票) “宏光大师,出家人不打诳语,你明明看到,是福星朝我扔的马蜂窝!她扔的时候,你和她面对面站着啊!” 镇国公震惊愤怒之下,声音嘶哑。 他这么一说,宏光大师就当真又仔细回想了一下。 “国公爷这么一提,好像的确是有这件事。” 语落,宏光大师朝皇上道:“当时,镇国公撤退下来的时候,的确有个小伙子朝镇国公扔了马蜂窝,只是马蜂窝扔出的一瞬,马蜂满天飞,隔着蜂群,老衲实在没有看清投掷马蜂窝的人长什么样。” “国公爷说,扔马蜂窝的人,是九王妃跟前的福星?”眉头皱紧,默了一下,宏光大师道:“这么说起来,倒是真有几分像。” 镇国公松下一口气、 就在刚才宏光大师否认的时候,他差点以为宏光大师和苏清是一伙的! 还好,还好。 满目凌厉,镇国公看向苏清,“王妃,您还有什么好说的!如果山上的山匪不是王妃假扮,福星为何会出现在那里,又为何会袭击臣!” 苏清面色肃然,看向宏光大师。 “大师再想想,当时那投掷马蜂窝的人,穿着什么衣裳?” 宏光大师思忖须臾,道:“好像就是普通的长袍,石青色的。” 苏清嘴角噙了一抹笑,看着镇国公,“国公爷刚刚不是说,在山上是被穿成威远军样子的人袭击吗?如果……” 不等苏清说完,宏光大师原本拿在手中的手串,咣当落地。 一声脆响,打断了苏清的话。 宏光大师一脸震惊看着镇国公,甚至顾不上弯腰捡起地上的手串。 “国公爷在山上见到了什么人?” 问出的声音都在颤抖。 镇国公被他吓了一跳。 在山上遇见穿威远军军服的人,的确是令人匪夷所思,可宏光大师也不至于就这样的神情吧? 就在镇国公狐疑一瞬,苏清弯腰捡起手串,还给宏光大师。 “镇国公说,在山上,袭击他的人,穿着威远军的军服,还有威远老将军的嫡系护卫队也在。” 宏光大师才接到手里的手串,啪,又掉地上。 苏清…… 宏光大师惊得有些面色发白,嘴皮颤抖着,转头看向皇上,扑通就跪下。 把皇上都镇住了。 什么情况! 一双深邃的眸子,在镇国公身上打了个转,落向宏光大师。 “怎么回事?” 宏光大师颤抖道:“陛下,老衲推算出,大夏朝有血光之灾,这血光之灾不是旁的,正是聚集了十六年的怨气。” 十六年三个字出口,镇国公脑中浮光掠影,有什么一闪而过。 “当年威远军一役全军覆没,数万英灵怨念不散,十六年了,都久久不肯投胎转世进入轮回,整支威远军的冤魂,聚集了十六年,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戾气。” 皇上看着宏光大师,一时间,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做戏。 心头却是紧紧绷住,有些喘不上气。 “这股戾气,不知怎么,就聚集到大佛寺后山,老衲做法,正是要破解这个戾气,结果,法事做到一半,镇国公就来了。” “不过,按照老衲的了解,那些戾气虽然怨念重,可烈日之下,却没有害人的能力。” 顿了一下,宏光大师狐疑看向镇国公,“国公爷,当真看到了威远军?还看到了老将军的嫡系护卫队?” 问完,宏光大师兀自摇头,喃喃自语,“不应该啊,他们只是一股怨气,不应该被看到身形的,更何况,还是大白天的。” 北燕三皇子蓦地想到那山匪说过的一句话:老子要是心情好,就给你讲讲这把刀和威远老将军那些不得不说的秘密一二三。 如果苏清是山匪,这话倒也好理解,同是武将,平阳军和威远军又交集很多,知道些威远老将军的事也不足为奇,这话只是山匪随口一提。 如果镇国公贼喊捉贼,他才是那些山匪背后的指使者,那山匪的这句话…… 怕就是别有用心的铺垫了。 镇国公为人阴毒,擅长布局。 谁能肯定,他口中的遭遇威远军袭击,不是他撒的一个谎呢。 而这句话,便是这个谎言的一个铺垫。 只要他将这句话说出,那他就成了镇国公自证清白的最好棋子。 如果…… 新的思绪浮上心头,惊得北燕三皇子虎躯一颤。 要真如这老和尚所言,山上都是威远军的怨气,而镇国公和苏清说的也都是实话,他们都不是山匪… 那他,就有可能是被鬼给绑架了? 还差点被鬼给睡了??? 北燕三皇子,顿时一脸抗拒,神态狰狞。 至于镇国公…… 宏光大师的意思是,在大佛寺后山,他是撞见鬼了? 然后,他的那些暗卫死士,都是被鬼给杀了? 嘴皮一哆嗦,镇国公朝皇上道:“陛下,臣可以肯定,臣在大佛寺后山遭遇的,是人!” 这话说出去,镇国公怎么都觉得有点别扭。 不过,他心里的惊恐,倒是千真万确。 可是,如果屈死的威远军,真的怨气不散想要报仇,也不应该找他啊。 当年那件事,他也不是主谋啊! 思绪划过,镇国公继续,“这一点,京卫营的人可以证明,他们都是真刀实枪的和那些人交手过的!” 宏光大师一脸的无法理解。 “老衲倒的确在山脚下听到打斗声,可……不应该啊!他们只是一股气,不具备打斗的能力,甚至都不能被人看见。” 对于宏光大师的不解,镇国公道:“我在山上遭遇的,并非大师所言的怨气,而是实实在在的人,只不过,他们穿了威远军的衣裳而已。” 宏光大师纳闷道:“为什么会这么巧合?” 镇国公…… 这我哪知道! 皇上脸色阴沉。 他是不信鬼神的。 可事关威远军…… 这些话,宏光大师只是为了配合苏清编造的呢?还是真的呢? 如果是真的,为何之前没有告诉他。 如果是假的,到底是谁在假扮威远军,目的又是什么? 皇上心思翻动间,北燕三皇子起身,道:“陛下,既然宏光大师觉得,袭击镇国公的人,和九王妃的小厮有几分相似,不如将这小厮召来,请宏光大师再次仔细辨认,北燕使臣被山匪劫持,小王实在忧心。” 他宁愿是被镇国公给坑了,也不愿意是被鬼给绑架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 得锤 皇上一收心思,朝他道:“你放心,朕一定将使臣安全救出。” 北燕三皇子一抱拳,又重新坐下。 就在北燕三皇子坐下的一瞬,镇国公道:“福星朝臣投掷马蜂窝的时候,臣的随从用剑刺伤福星的手臂,位置大约在左臂手腕上方一指左右。” 是不是福星,一会见了人,验伤就知道了。 这话说出,镇国公心头因为宏光大师提起威远军冤魂而产生的惊慌,略略降低。 就算宏光大师说的是真的,冤魂而已,他不怕! 活人他都不怕,死人冤魂他还怕什么! 眼下,他只要将苏清定罪就可以了! 镇国公迫不及待的想要弄死苏清。 苏清冷眼看着镇国公,“国公爷既是这么有把握,之前怎么不提福星受伤的事?” 镇国公冷声道:“之前不提,是臣没想到亲口认罪的人,还能反咬臣一口。” 说着,扫了那平阳军一眼。 苏清扯嘴一笑,“既然国公爷一口咬定,他自己是清白的,儿臣才是有罪的,儿臣也希望父皇叫了福星来,以证儿臣清白。” “不过,如果福星来了,却不能证明就是她朝镇国公投掷了马蜂窝,儿臣恳请父皇给儿臣做主,严惩镇国公。” 皇上的心思,还沉浸在宏光大师所言的,有关威远军的事上。 闻言看了苏清一眼,吩咐道:“去把福星带来。” 福星来的很快。 一进门,大家就看到她左侧手臂做了纱布包扎,位置恰好是镇国公描述的距离手腕一指之远。 镇国公冷然看向苏清,“这下,九王妃还有什么可说的!” 苏清一挑眉,朝福星道:“你怎么受伤的?” 福星给皇上行过礼,立在苏清一侧。 “启禀陛下,今日下午,小的奉王妃的命,去军营给将士传话,晚上要做拉练训练,路上遇到有刑部衙役抓人,顺便帮忙,被歹人刺伤的。” 等她说完,苏清低声问,“什么歹人?” 福星小声回答,“没抓住,不知道。” 主仆俩说的旁若无人,镇国公阴冷笑道:“分明就是在大佛寺后山被刺伤,还要狡辩。” 说罢,朝皇上一举拳,“陛下,哪有这样巧合的伤口!还请陛下严惩!只要抓了福星,严刑逼供下,她必定招出真相。” 福星抬眸瞪他一眼,“国公爷是有多心急,弄不死我们主子,就先拿小的开刀,都说了,小的是帮着刑部抓人,小的所言是不是真的,需要严刑逼供吗?直接问问刑部的人不就是了?” 镇国公…… 白眼一翻,福星没好气的道:“国公爷想要公报私仇,未免也有点太直接了吧。” 镇国公气的发笑,“公报私仇?本官与你有何私仇?你不过一个奴才!” 说完,镇国公看向皇上,“陛下,臣之所以说对福星严刑逼供,不过是觉得,刑部尚书事务繁忙,不值得为了此等小事让他进宫一趟。” 声音一顿,扫了福星一眼,又道:“何况,福星说,她受伤,是今日下午的事,而臣带人上大佛寺后山却是上午的事,果真如福星所言的话,臣怎么会那般清楚的知道她的伤口位置!” 福星嘀咕道:“谁知道刺伤我的人,是不是你安排的。” 镇国公正要说话,宏光大师细细瞧过福星,朝皇上回禀,“陛下,老衲实在记不得当时朝镇国公扔马蜂窝的人,是不是福星,不过,隐约轮廓,倒是真的有几分像。” 得了这话,镇国公更加坚定,要将福星抓起来严刑审讯。 “陛下,现在人证物证俱全,还请陛下速速定夺,才好早些将那些被九王妃抓起来的北燕使团的人救出来啊。” 北燕三皇子看了镇国公一眼,也跟着道:“还请陛下给小王做主。” 皇上疑惑的看向宏光大师。 你和苏清不是同伙吗?怎么还出卖苏清? 迎上皇上不解的目光,宏光大师一脸坦然,目光赫赫:出家人不打诳语。 皇上…… 眼角一抽,皇上无力的哆嗦了一口气。 “福星到底是九王妃的随从,若是直接抓了严刑逼供,到底寒了人心,以后谁还敢与皇家结亲,还是先去将刑部尚书叫来吧。” 福公公立刻领命。 苏清抱拳作揖,“儿臣谢父皇。” 镇国公则咬牙道:“陛下,此事涉及北燕和大夏两朝……” 北燕三皇子打断了他的话,“陛下,若九王妃当真就是绑架我们的山贼,陛下要如何处置?” 皇上眼皮一撩,看向他,“三殿下何意?” 北燕三皇子阴沉着脸,道:“小王无权干涉贵朝国事,不过,这种事若是放在北燕,论罪当诛,希望陛下不要包庇。” 不及皇上说话,镇国公就道:“殿下放心,一旦查出山匪,不论是谁,我们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更何况,我朝陛下英明,绝不会包庇任何一个坏人。” 说话间,才出去传命令的福公公就折返回来,他身后,还跟着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手里,提着一个大麻袋。 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镇国公不由道:“怎么来的这么快?” 福公公朝皇上回禀,“奴才正要去传话,恰好尚书大人进宫。” 福公公语落,走回皇上身侧。 刑部尚书将手里麻袋朝地上一搁,对着皇上行礼。 “陛下,臣顺着线索,查到了第一批袭击北燕使臣的山匪。” 这话一出,北燕三皇子和镇国公的脑子,轰的就炸了。 第一批…… 那不就是镇国公安排的人嘛! 北燕三皇子不禁朝镇国公看过去。 镇国公…… 刑部尚书将麻袋里的东西掏出,是几件山匪的衣裳。 “这是臣从十里铺一个农家宅子里找到的。” 镇国公…… 十里铺,农家宅子。 他在十里铺,的确有一个宅子,抢劫了北燕使团的东西,就顺路将东西藏到十里铺那宅子里的。 刑部尚书找到了? 一时间,镇国公有些头重脚轻,站不住。 刑部尚书看了镇国公一眼,继续道:“一同找到的,还有十几个嵌满珠玉的大箱子,因着太大,臣不方便带进来,都放在御书房门口,这几个箱子,想必就是北燕使团丢失的那些财物。” 第三百四十三章 打开 镇国公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 几件衣裳而已,不能证明,他的宅子里搜出这样的衣裳,山贼就是他安排的。 几个箱子而已,不能证明,他的宅子里搜出镶嵌了珠玉的箱子,那箱子就是北燕使团丢的财物。 深吸几口气,镇国公竭力镇定。 “尚书大人仅仅凭这两样东西,就能断定,找到了第一批山匪?” 指了地上的衣裳,镇国公道:“这种粗布衣衫,许多下田干活的老农,经常穿,算不得什么罕见之物,怕是不能以此断定,这就是山匪的吧。” 顿了一下,看了北燕三皇子一眼,又道:“而且,据我所知,北燕此次带的礼物,箱子上并无北燕标识,尚书大人又是如何通过箱子就断定,那是山匪抢劫的北燕的东西?” 北燕三皇子跟着道:“这次运送东西用的箱子,的确是无北燕标识。” 刑部尚书奇怪的看了北燕三皇子一眼,转而朝皇上回禀,“陛下,臣之所以肯定那些箱子就是北燕的,是因为北燕那个三品文官他自己说的。” 镇国公…… 北燕三皇子…… “臣已经查过,十里铺那个宅子,是镇国公的私产,因着此事涉及山匪又和镇国公有关,臣不敢贸然继续查,故而带着东西进宫,来求陛下示意,不曾想陛下正要召臣进宫,不知是何事?” 苏清便道:“今儿下午,你遇见福星了?” 刑部尚书忙朝苏清一拜,“说及此,臣还要感谢王妃,若非福星帮忙抓贼,臣还不能发现藏匿山贼衣裳和赃物的宅子。” 镇国公…… 北燕三皇子…… 皇上一脸饶有兴趣,“怎么回事?” 整件事,皇上原本就是站在看戏的角度在处理。 现在,戏越唱越大,而且按照目前的节奏,简直把镇国公直接下狱的可能都有。 他怎么能不激动。 要不是北燕三皇子在,皇上激动之下,都想搓搓手了。 太后不是他亲娘,镇国公就不是他亲舅舅。 熹贵妃之死,太后是罪魁祸首,镇国公也脱不得干系。 他不能杀了太后泄愤,难道还不能杀了镇国公为母报仇。 更何况,就算没有这件事,他也喜闻乐见镇国公倒霉,谁让他把持朝政那么多年! 公仇私恨,都有。 “启禀陛下,今日下午,臣按照查到的线索,去十里铺追查山匪一事,恰逢有小贼鬼鬼祟祟跟踪臣,臣命人抓捕他,谁知他武功高强,正好福星路过,出手相助,哪知那小贼竟是刺伤了福星,逃跑了。” “福星身上有任务,臣不敢耽误,便自行带着人去追那小贼,就见那小贼进了一座宅子,那宅子,便是臣后来找到这些东西的宅子。” 镇国公…… 小贼? 什么小贼? 那宅子自从他买下来,就没人在里面住! “按照尚书大人的意思,那小贼功夫高强,连福星都能刺伤,你们又是如何进了他藏身的宅子,还顺利带出这些东西的呢?”北燕三皇子不解。 福星翻了个白眼,“那是因为,他只是刺伤了我的手臂,我却揍掉他半条腿。” 北燕三皇子……“你只是被刺伤手臂,他却伤了半条腿,那他是如何跑掉的?” 福星又翻个白眼,“因为我军务在身,不能耽误时间去继续抓他啊,伤了半条腿,足够刑部衙役自己抓他了。” 刑部尚书点头,“确实如此,若非福星出手,我们不仅抓不到那个鬼鬼祟祟的小贼,更找不到那个宅子。” 说着,刑部尚书朝苏清感激道:“福星不愧是跟着王妃的,沾染了王妃祥瑞的光泽。” 镇国公…… 北燕三皇子…… 苏清客气道:“好说,好说。” 语落,刑部尚书继续向皇上回禀。 “陛下,臣虽然抓住了那个小贼,但臣疏忽,让他咬毒自尽了。”刑部尚书一脸愧色。 皇上冷眼看向镇国公,“如何解释?” 镇国公慌忙道:“陛下,刑部尚书大人所言之事,臣一点不知情啊!臣在十里铺是有个宅子,可那宅子之前是臣一个妾室娘家兄长的,后来他兄长搬到京都住,宅子就过户给臣的妾室,宅子基本就是个荒宅,并无人住。” 顿了一下,镇国公狐疑揣度道:“会不会是有人故意陷害臣,或者,是山匪瞧着宅子长久无人住,将其作为匪窝了。” 镇国公迅速的将自己撇清干净。 刑部尚书则道:“陛下,第一批打劫北燕使团的山匪,很是奇怪。” “哪里奇怪?”皇上道。 “他们打劫了北燕使团的财物,那些箱子的锁,却是完好无损,可见箱子并未被打开过。” 刑部尚书一脸疑惑。 “山匪打劫,不就是为了财物吗?怎么东西打劫回来了,反倒是原封不动的放在那,另外,箱子上镶嵌了许多金银珠玉,那些东西若是扣下来,能值不少银子,他们竟也不看在眼里。” 皇上转头吩咐福公公,“抬一只箱子进来。” 福公公领命,北燕三皇子胸口紧了一下。 苏清觑着他的神色,眼底闪过笑意。 箱子只是普通货商走货的箱子,不过因着表面镶嵌了珠玉而显得与众不同。 一共两把锁。 一把明锁,完好无损。 还有一把,是明锁之下的暗锁,需要触动箱子上特有的机关才能启动,看样子,也是完好无损。 皇上朝北燕三皇子道:“把箱子打开。” 北燕三皇子心头一颤。 箱子里,什么都没有,他如何打开! 打开不就露馅了? 紧紧捏了下拳,北燕三皇子道:“陛下,这箱子上的钥匙,在使臣手中,小王身上没有,要打开箱子,还是要请陛下勒令,速速营救使臣啊。” 皇上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而吩咐福公公,“去找个会开锁的来。” “父皇,儿臣试试。” 苏清朝福星递了个眼色。 福星会意。 手起掌落。 啪! 一声巨响,箱子的盖子便被福星劈出一个洞来。 突入其来的巨大声响,震得北燕三皇子心尖颤了几颤,一张脸,铁青。 这箱子,就这么被打开了?! 皇上倒是气息不抖的稳稳坐在那,甚至眼皮都没动一下。 箱子被打开,皇上看的却不是箱子,而是在箱子被劈出一个洞的时候,北燕三皇子和镇国公的那一瞬对视。 第三百四十四章 钥匙(求月票) 福星朝箱子盖上的洞瞧了一眼,“咦,箱子是空的,什么也没有。” 苏清就嘴角含笑,朝镇国公和北燕三皇子道:“究竟是箱子被打劫之前就是空的,还是被打劫之后,让山匪搬空了,还要劳烦殿下和国公爷解释一二了。” 镇国公一甩衣袖,“是不是山匪搬空了,这要问山匪!” 满是恼怒。 北燕三皇子则黑着脸道:“王妃这话是何意思,我北燕诚心诚意出使贵朝,岂能带着空箱子来,你把我北燕当做什么!” 苏清眼底笑意浮荡。 “这么说,殿下这箱子,被打劫之前,装的满满的了?” 北燕三皇子一甩衣袖,“那是自然!” “那就劳烦殿下动动手,列下清单,这箱子里,原本都装着什么,你们诚心诚意出使,殿下想必一清二楚。” 顿了一瞬,苏清幽幽补充,“应该都是珍宝。” 北燕三皇子…… 他能不写吗? 答案是,当然不能! 这个要求,十分合情合理。 既是诚心诚意,作为此次出使北燕的领导,他就理应知道的一清二楚。 更何况,作为被打劫者,他更应该比别人着急找到箱子里的东西。 握着笔,北燕三皇子心头堵得厉害。 苏清扫了他一眼,转头朝皇上道:“父皇,御书房外还有几口箱子,怕是也要检查一下。” 皇上点头允了。 福公公抬脚执行,不过须臾,折返回来,“陛下,外面的箱子,也都是空的。” 苏清意味深长看了镇国公一眼,“看来,也都是被搬空了。” 镇国公沉着脸,朝皇上道:“陛下,虽然这赃物和山贼的衣裳在臣的宅子里发现,可对此事,臣真的一点不知情。” 皇上扫了他一眼,没说话,只转头看向北燕三皇子。 约莫几盏茶的功夫,北燕三皇子列下长长一串清单。 “陛下,这些就是小王此次来贵朝带来的礼物。” 福公公接了,捧到皇上面前。 大致一扫,还真是一笔不菲的礼物,皇上叹一口气,“你们真是有心了,可惜……” 说着,皇上一拳砸在桌案上,“你放心,朕必定将山贼抓到,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皇上说完,刑部尚书就狐疑道:“陛下,这箱子在被福星劈开之前,都是完好无损的,锁也是好好地,显然并没有被打开过啊,山贼是怎么将东西搬走的?” 苏清就接了刑部尚书的话,“这说明,山贼有钥匙。” 语落,苏清看向镇国公。 “东西是在你的宅子里找到的,衣裳也是在你的宅子里找到的,国公爷虽然说自己不知情,可到底也算是嫌疑人了。” “更何况,你还绑架了我平阳军的人,让他冒充山贼来诬陷我,这两件事放在一起,国公爷身上的嫌疑,不小啊。” 镇国公青着脸,“本官身正不怕影子歪,纵是嫌疑再大,那也是有人陷害。” 东西是在他宅子里找到,并不能证明就和他有关。 只要一口咬定自己是清白的,皇上也不能给他定罪。 苏清嗤的一笑,“那国公爷就很有必要为自己洗刷洗刷冤屈了。” 说完,苏清朝皇上道:“父皇,儿臣觉得,此事事关北燕和大夏两国外交和睦与否,为了给北燕一个合理的交代,还是搜查一下镇国公府比较好,毕竟,到目前为止,他是唯一的嫌疑人,而且,应该将镇国公收押入监。” 说完,苏清朝皇上递了个眼色。 福公公…… 眼角一抽,福公公心头惊涛骇浪。 王妃在御书房,当着北燕三皇子的面,给皇上递了个眼色? 眼珠飘忽,福公公看向自家主子。 皇上…… 儿媳妇递来了合作的眼色,他能怎么办,当然是只有配合了! 咳了一声,皇上道:“将镇国公收押刑部牢房,令禁军去镇国公府搜查。” 镇国公慌了。 “陛下,臣冤枉,怎么会冒充山贼打劫北燕使团呢!这么做,对臣没有任何好处啊,陛下,臣真的冤枉。” 镇国公说话间,有两个带刀侍卫上前,要将其押走。 镇国公奋力挣脱,扑通,跪在地上,“陛下,您不能这样对臣啊,臣对陛下忠心耿耿……” 当啷~~~ 镇国公话未说完,在他扑通跪下的一瞬,有个小巧的东西从镇国公身上落下,在地上砸出个响声。 这突然的响声儿打断了镇国公的话,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福星弯腰将其捡起,“这是什么?长这么丑!” 刑部尚书看了一眼,忽的眼睛一亮,“陛下,这是箱子的钥匙吧!” 说完,刑部尚书从福星手里拿了钥匙,直奔箱子。 明锁底下,有个凸起的图腾,刑部尚书将手中的东西对上那个图腾,一按,轻轻旋转。 啪! 箱子盖子弹开。 不过,因为还有一道明锁在外面锁着,盖子并未弹起来,只是开了条缝。 一条缝,足以说明一切。 苏清凉悠悠看向镇国公,“这箱子上,暗锁的钥匙,怎么在国公爷您的身上啊?” 镇国公都懵了! 他怎么知道这钥匙为什么在他身上啊! 从来没见过啊。 当时,他也只是让手下冒充山匪打劫了北燕使团,又让他们将打劫来的箱子暂时放在十里铺的荒宅里,他自己压根都没有去那宅子看过一眼。 鬼知道为什么他身上会有钥匙! 人赃并获! 这下,皇上是真的要将镇国公抓起来了。 愤怒一拍桌子,“来啊,将他给朕押下去,由刑部全权审理,大理寺不许参与。” 大理寺卿是镇国公的人,这一点,皇上记着清楚的呢! “臣遵旨。”刑部尚书立刻应了。 两名带刀侍卫立刻押了镇国公。 北燕三皇子慌了。 镇国公被抓,在刑部的审讯下,很可能把他招供出来啊。 到时候,大家不就都知道,这件事是他和镇国公联手做的。 北燕还怎么在各国面前抬起头来。 他还要不要脸! 不行,不管第二次绑架他的人到底是不是镇国公的人,现在都不能让镇国公被抓走。 电光火石间,心头千回百转。 就在镇国公要被带走的一瞬,北燕三皇子道:“陛下,这件事,还是大而化小吧,小王总觉得,镇国公不是这种人,他什么都不缺,作何要冒充山匪打劫小王,许是有什么误会。” 第三百四十五章 罢官 镇国公乘机委屈喊道:“陛下,臣真的是冤枉的,臣没有冒充山贼,更没有打劫北燕使团,是有人陷害臣,陛下~~” 皇上目光阴晦,看着镇国公。 “钥匙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东西是从你家的宅子里找到的,你和朕喊冤?就算解释不了衣裳和箱子,你给朕解释解释这钥匙是怎么回事!” 镇国公…… 欲哭无泪。 他怎么知道钥匙是怎么回事啊。 从大佛寺后山回去之后,原本的衣裳褴褛不堪,进宫前,他特意换了官服。 换了衣裳就直接带着那个平阳军进宫,中途并未接触其他人。 好好地,身上怎么就有一把钥匙了。 思绪一闪,镇国公咬牙切齿指向那个平阳军。 “陛下,是他,一定是他陷害臣!是他趁臣不注意,把钥匙塞臣身上的。” 苏清凉凉看着镇国公。 “国公爷慎言,你们抓住他,难道没有对他搜身?搜身难道没有搜出东西,反倒被他栽赃陷害?不是什么锅别人都能替你背的。” 镇国公愤怒的站在那,气的面颊青中泛红。 他的确是搜身了。 也的确是没有搜出任何东西。 可…… 他身上的钥匙,总不能是凭空冒出的吧。 不是他放的,还是鬼放的! 镇国公这个思绪刚起,苏清就又幽幽开口。 “宏光大师说,大佛寺后山,聚集了十六年前不愿进入轮回的幽魂,国公爷该不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威远军的事,被那些英魂给缠上了吧。” 镇国公骤然浑身一个激灵,冷汗唰的就冒出来了。 气息一抖,横眉冷对苏清,“王妃休要胡言!” 苏清呵呵一笑,“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紧张了,该不会,真的让我说中了。” 镇国公盯着苏清,恨不能用眼光直接将她戳死。 苏清一撇嘴,嘴角噙着她一贯的放荡不羁,没有再多言。 皇上看镇国公的目光,却是多了一层阴戾。 察觉到皇上面色的改变,镇国公腿一哆嗦,“陛下,威远军的事,臣真的是清白的。” 皇上凝着镇国公,目光晦暗不明。 镇国公眼皮一跳,惊觉自己方才那句话,说的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顿时懊恼。 都怪苏清,逼得太紧,他有些失了分寸。 死死捏着拳,逼着自己冷静下来,镇国公垂头立在那,沉默不语。 “钥匙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东西是从你家找到的,你纵是再喊冤,按照流程,朕也要抓起你来给北燕一个说法,北燕使团带着重礼来和大夏商讨边境贸易一事,却闹出这种事,朕不能寒了北燕使团的心,带下去!” 北燕三皇子立刻道:“陛下严重了,陛下的这种态度,小王已经感激涕零,只要将使团的人救出就行。” 苏清就冷笑道:“我记得,我刚刚进御书房的时候,你和镇国公不都喊着要严惩不贷?” “还有,发现福星手臂受伤的时候,镇国公不是还说,要将福星抓起来严刑逼供?” “怎么,现在轮到他自己事情败露了,就要大而化小?” “就算三皇子您和镇国公交情匪浅,我大夏朝也断然不是无纲无序之国!” 苏清这话,北燕三皇子听得心头惊跳。 交情匪浅! 一个是大夏朝的重臣,一个是北燕的皇子,却交情匪浅! 北燕三皇子看了一眼皇上阴黑的脸色,眼见皇上审视般看过来,北燕三皇子心头一抖。 “王妃,小王与镇国公,并无什么交情,不过是几次来访都是镇国公接待,颇为熟悉罢了。” 苏清就道:“既是没有什么交情,我就有些奇怪,你为什么不愿意让刑部审讯镇国公呢?你们的财物,可是他冒充山匪打劫的,你难道不恨他。” 北燕三皇子被堵得说不出话。 可心头却是焦灼的厉害。 万一镇国公招出他可怎么办! 拦不住大夏的皇帝抓人,那就只能拦住镇国公了。 北燕三皇子转头看向镇国公。 然而,不及他威胁镇国公,镇国公就已经被御前带刀侍卫带走了。 北燕三皇子心头那叫一个急啊。 不行,绝对不能让刑部的人审讯镇国公。 要是被招出来,他丢不起那个脸! 左思右想,急的大汗浸透背心。 “陛下,小王实在不愿因为北燕使团的事,闹得贵朝鸡犬不宁,镇国公是朝中重臣,又是陛下的舅舅,陛下英明,为了国事可以大义灭亲,可小王心头却是不安,还请陛下饶镇国公这一次,就算是给小王一个面子。” 说罢,犹豫一下,一咬牙,北燕三皇子单膝跪下,一脸执拗的恳求。 皇上很意外的看向北燕三皇子。 北燕三皇子硬着头皮接了皇上这道探究的目光。 不论如何,他和镇国公合谋第一次抢劫的事,不能败露出来。 毕竟是外国的皇子。 都跪下了,皇上便不能执意再让刑部审镇国公。 要审讯,也是等北燕的人走了再审。 叹一口气,皇上道:“你这般为他求情,朕便给你这个面子。” 不过一会儿,镇国公就又被带了回来。 皇上指了礼单上的东西。 “先把那些你打劫了的东西,交出来!” 福公公将礼单递给镇国公。 起死回生,镇国公大松一口气,正朝北燕三皇子投去感激一瞥。 一眼看到礼单上的东西,镇国公惊得差点跪了! 夜明珠一百零六颗! 千年雪莲九十八朵。 千年老参九十八颗。 …… 不算那些金银细软,单单这几样东西,让他去哪找去! 可现在,北燕三皇子都单膝下跪给他求情了,他若再说自己是冤枉的,岂不是驳了北燕三皇子的面子。 可若是不说自己是冤枉的,难道就这么认了? 认罪也就罢了,毕竟第一次打劫,真的是他做的。 只这东西,凭什么让他赔! 北燕是带着空箱子来的!!! 镇国公快要原地爆炸了,可脸上,还不得不做出感激涕零的样子,“罪臣遵旨。” 声音都在颤抖。 苏清冷眼看着他。 “第一次打劫北燕使团的人,是国公爷,第二次绑架他们的人,会不会也是国公爷?” 北燕三皇子看向镇国公。 这个,他也想知道。 第三百四十六章 偏袒 镇国公咬牙,“不是!我若是当真绑架,第一次就绑架了,何须两次!” 苏清转头就朝皇上道:“父皇,山贼一早就提出要求,拿镇国公府的房屋地契作为交换,他们才放了人质,既是镇国公带人围剿无效,反被打的铩羽而归,儿臣想,要不,就满足了山贼?” 镇国公结结实实一抖。 他不仅要替北燕堵上这根本不存在的重礼窟窿,难道还要搭上宅子? 可现在他是罪臣,他不能说话。 皇上不让刑部关押他,都是天大的恩德,他还能讨价还价吗!? 镇国公想哭。 当初,他到底是怎么鬼迷心窍,就答应了北燕三皇子冒充山匪打劫的主意! 后悔啊! 要是没有当初他冒充山匪打劫那件事,哪还会有现在这窝心事! 苏清的提议,皇上想都没想就准了。 “虽然北燕三皇子给你求情,可你到底为官不正,祸乱朝纲,朕念你一把年纪又以往勤勉的份上,你只交出打劫的财物,并将镇国公府的宅屋地契交出用以交换人质,你就回家养老吧。” 镇国公…… 他被罢官了? 脸一白,镇国公差点跌坐在地。 胸口像是堵着十几盆仙人掌,他想喊冤。 可北燕三皇子威胁的目光赫赫摆在那:你若招了本王,本王就将十六年前的事说出。 镇国公张了张嘴,没说出一个字。 大夏天的,身上冷的发抖。 今日上午,他在大佛寺后山遇上的那些,究竟是什么人! 还有。 苏清说,他许是被威远军的英魂缠上了,皇上看他的目光,真的是…… 想到皇上那一瞬间眼底的杀气,镇国公狠狠的哆嗦了一下。 镇国公虽然没有被下狱,可禁军却是去镇国公府搜查一番。 别的要紧东西没有查出来,在镇国公府,却是查到了一个被绑架的姑娘。 正是那个平阳军的妹妹。 如此,镇国公绑架人质,威胁平阳军作假供,构害苏清的罪名,算是落实。 所以,被罢官的镇国公,还没有走出御书房,就再次被请到刑部大牢。 这一次,北燕三皇子已经成功向镇国公传递出威胁的信号,就没有再求情。 他只关心他北燕的使臣到底是死是活。 镇国公被抓走,北燕三皇子便也寻了个借口离开御书房。 刑部尚书也告退离开,急着回衙门收集资料,着手审案。 一时间,御书房里,只剩下宏光大师和苏清福星主仆俩。 皇上目光微深,幽幽看着宏光大师,又幽幽看着苏清。 忽然,皇上发现,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么回事,宏光大师和苏清,竟然长得有几分相似。 皇上顿时…… 深吸一口气,咳了一声,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拨至一旁,吩咐宏光大师且去内室候着。 待宏光大师一走,皇上开门见山问苏清,“玉矿的事,进行的如何了?” 福星闻言,蓦地全身汗毛都立起来了。 一双低垂的眼,满是紧张。 才到手的五座玉矿啊,还没捂热乎~~~ 苏清抱拳,“启禀父皇,儿臣还在进行中。” 福星蓦地松下一口气。 主子,好样的! 皇上皱眉看着苏清。 既然玉矿还没有拿到手,那你干嘛把北燕三皇子放了? 这个疑惑梗在皇上心头,实在不问不快。 可他又不能问。 问了,不就暴露了他什么都知道的事实! 那还有什么意思。 帝王,就应该是神秘的。 一咳,皇上一摆手,“你加油吧,镇国公被收监,剿匪一事,就交给你来做吧。” 一面说,皇上一面觑着苏清这个“山匪”的脸色。 然而,苏清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应了,“是。” 皇上…… 苏清一走,皇上迫不及待直奔内室。 宏光大师一脸慈悲为怀的坐在那,坐的十分平静。 “你方才说的,威远军英魂不肯轮回的事,到底怎么回事?”坐到宏光大师对面,皇上张口就问。 宏光大师双手合一,念了句佛号,“陛下,老衲真的是推算出有大股的冤魂聚集在大佛寺后山。” 语落,宏光大师皱眉,“镇国公说,他看见了威远军,并且与其交战,陛下,恕老衲直言,镇国公怕真的是撞见了不干净的东西。” 皇上眼皮一抖。 不干净的? 威远军上下数十万将士,那都是铁血铮铮的汉子! 便是亡魂,也不是不干净的东西。 要说不干净,也是害死威远军的人不干净。 方才,苏清说镇国公心虚紧张了…… 皇上心头思绪翻滚一瞬,转而朝宏光大师道:“今日的事,是你与苏清提前商定好的吗?” 宏光大师弥勒佛般的笑着摇头,“并无,老衲和九王妃之间,唯一的交易就是,老衲借了后山的地界给九王妃,九王妃和老衲将打劫的赃款四六分成,其余的,就再无。” 他可以对佛祖发誓,他真的没有和苏清勾结。 和他勾结的,是苏清的娘。 “那你替朕问问苏清,她为什么要提前放了北燕的皇子?” 宏光大师领命。 再无旁事,宏光大师行礼告退。 他一走,皇上便陷入沉思。 山匪一事,摆明了是镇国公设计要陷害容恒,反倒被苏清设局摆了一道。 不仅没有害了容恒,还把他自己折进去了。 皇上想要收拾镇国公很多年了,可镇国公老奸巨猾,做事难留什么实质性的把柄。 没想到这次,阴沟里翻船了。 还翻得这么彻底。 在御书房里,当众把钥匙掉出来。 掉出钥匙的那一瞬,皇上眼睁睁看到镇国公眼底面上的震惊。 明显,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上有钥匙。 技不如人啊! 皇上叹出一口气,眼底浮出欣慰一笑。 没想到苏清一个小打小闹,竟然给他带来这么大的收获。 果然是被开了光的祥瑞。 福公公立在一侧,眼看皇上心情好,便笑道:“陛下也是偏心偏的太紧了,若无陛下打心眼里的偏袒,九王妃的事,怕也没有这么顺利。” 皇上就笑,“她做了朕想做又不能做的事,朕没有理由不偏袒啊!” 第三百四十七章 秦字 皇上想要除掉镇国公。 做梦都想。 所以,任何人,只要是和镇国公对着干的,只要行为不出格不过分的,皇上都给予支持。 不过,像苏清这样,做的这么大胆的,还是头一个。 福公公默默悟出一个人生真理。 果然,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话没错! 放眼朝局,想要弄死镇国公的人,可不止皇上一人,大皇子,五皇子哪个不想弄死镇国公。 偏偏,他们两个,只会用朝中惯用的那些伎俩。 然而,镇国公一把年纪,他们玩的那些,都是镇国公玩剩下的。 能胜才怪! 九王妃就不一样了。 从九王妃嫁给九殿下,和太后镇国公杠上之后,九王妃做的哪件事,是按常理出牌了! 没有! 不管是当初一碗汤药直接灌得容嬷嬷血流不止,还是如今将计就计再次假扮山匪逼得镇国公跳脚,从来都是不走寻常路。 也只有这样的不走寻常路,才能让镇国公无套路可寻。 对于镇国公的下场,皇上心满意足,“把镇国公出事的消息,透露给太后。” 福公公应了。 不出半个时辰,福公公传回话来。 “陛下,太后娘娘那边一听了消息就吐血了,人也昏过去了。” 皇上眼中蓄着冷笑,沉默片刻,道:“让太医院院使去给她瞧。” 他要让太后长长久久的活着。 太后死了,他作为儿子,还要守孝。 朝中文武百官极其家眷还要为她跪灵。 整个大夏朝的子民,还要为此默哀。 她配吗? 她不配! …… 没了宅子,平白替北燕补一个巨大的窟窿,自己还被关进了牢房。 坐在刑部阴暗的地牢里,镇国公仰天长啸。 他招谁惹谁了,老天怎么这么虐待他! 太后为什么还不给他求情! 这厢,地牢里,镇国公一面愤怒一面后悔自己和北燕三皇子的合谋。 那厢,苏清接过镇国公的差事,亲自前往大佛寺后山,去剿匪。 杀人如麻的紫荆将军一出马,剿匪行动大获全胜。 不仅完好无损的救出人质,那帮山匪还表示,愿意接受招安,前提是,让他们进平阳军,跟着紫荆将军一起杀敌报国。 为了表示诚意,将交换人质得来的镇国公府的地契文书,作为礼物,送给了苏清。 苏清为难的带着地契进宫了。 御书房里。 皇上幽幽看着苏清这个披着狼皮的羊,笑道:“既是给你的,你拿着就是。” 苏清嘿嘿一笑,“真的可以吗?好像有点不太好,不过,恭敬不如从命,父皇这么说,儿臣就从命了,父皇忙,儿臣告退。” 说完,苏清带着镇国公府的房屋地契,麻溜告退。 皇上望着她的背影,幽幽道:“这地契,算不算山贼打劫的战利品呢?” 苏清步子一顿,回头狐疑看着皇上。 皇上笑道:“山匪绑架北燕使团,应该是为了财吧。” 苏清一头雾水,点头,“他们,应该是为了财。” “既是为了财,那这地契,该就是他们的战利品吧。” 苏清继续点头,“应该是,不过,现在是儿臣的了,父皇您刚刚许了的。” 皇上笑着摆摆手,“去吧。玉矿的事,抓紧了啊。” 苏清一脸莫名其妙的抱着地契离开,总觉得皇上好像知道了点什么。 要不然,皇上看他的目光,怎么就跟黄鼠狼看鸡似得。 福星瞧着苏清的神色,关心道:“主子,出什么事了?” 苏清摇头,将思绪拨至一旁。 “没事,去大佛寺吧。” 当初和宏光大师说好的五五分成,现在,山匪一事正式结束,她也该去给那老头送银子去了。 苏清去的时候,宏光大师正在禅房里写字。 写的是一个大大的秦字。 一笔一划的,老头写的非常认真。 苏清瞧着他笔下的字,怎么瞧怎么眼熟。 在哪见过呢? 猛地,苏清想起,在大佛寺后山围殴镇国公的时候,就有那么六个身着紧身劲服的人,肩头绣着一个红色的秦字。 他们绣的那个字,和宏光大师写的这个字,简直一模一样啊。 待宏光大师最后一笔落停,苏清道:“大师写的这个字,是有什么用意吗?” 宏光大师慈眉善目一笑,将笔搁置到笔架上。 “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最近替威远军那些亡魂超度,想起威远老将军,忍不住写一写他的姓氏。” 秦。 威远老将军,名秦朔。 他的嫡系护卫队,人人肩头绣一个秦字,既是以示身份,又是一种骄傲。 能做威远老将军的嫡系护卫,这是多少习武者的梦想。 光明正大,荣耀万千! 苏清盯着那个秦字看了片刻,朝宏光大师道:“大师写的这个秦字,倒是与威远老将军嫡系护卫队肩头绣着的那个字,一模一样。” 宏光大师笑了笑,却没接话。 苏清便道:“大师,那日御前,大师说,有威远军的冤魂聚集在大佛寺后山,不知大师如是说,是为了配合我呢,还是……” 宏光大师的笑容,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深邃。 “王妃多心了,老衲此前,并不知道王妃命平阳军假扮了威远军,老衲所言,与王妃所行,不过是巧合了。” 当真是巧合了。 他也没想到,苏清会让人穿成威远军的样子去打镇国公。 冥冥之中,天注定吧! 他让那些人穿了威远老将军嫡系护卫队的衣裳。 苏清让她的人穿了威远军的衣裳。 恒儿让他的人也穿了威远军的衣裳。 他们三人,都没有提前沟通,却做出一样的事。 这不是上天的安排,又是什么! 想到这些,宏光大师微微有些动容。 深吸一口气,盯着眼前那个秦字。 您的在天之灵,看到清儿和恒儿如是,很是欣慰吧。 孩子们,都长大了! 深吸一口气,将心头这些发重发沉的心思拨至一旁,再抬眸,宏光大师满眼的笑,“王妃登门,是来给老衲送分成的吧,老衲能得多少好处?” 苏清…… 原本她还觉得,宏光大师提起威远军的时候,神情里带着伤感。 结果,看着老头一副德高望重的样子,听着他嘴里麻溜说出的分成二字,苏清顿时就有些无语了。 一个和尚,您把这两个字说的这么溜,真的好吗? 第三百四十八章 脱口 将搁置一旁的口袋提到桌上。 稀里哗啦噼里啪啦。 苏清倒出半桌子银元宝。 宏光大师一抖眼皮,“这么多?” 苏清…… 大师,注意身份! 一咳,苏清道:“皇恩浩荡,陛下把镇国公的宅子给了我,当时咱俩说好,五五分成,这宅子我找人估算了下,差不多,这是一半的价格。” 宏光大师盯着银子沉默了一瞬,抬眸看苏清,“镇国公的宅子,现在是王妃的了?” 苏清点头。 “那王妃,打算将其用作何用呢?” 苏清目光微深,看了宏光大师一眼,“大师有何高见?” 宏光大师一笑,“不过随口一问。” 眼底神色微敛。 苏清便笑道:“我打算把宅子卖了,赚的银子充作军费。” 卖了镇国公的宅子,足够平阳军两年的军费了。 一想到未来两年,她不用为了军费而挖空心思的找银子,心里就觉得前所未有的踏实。 对于苏清的回答,宏光大师心头长松一口气。 记着皇上的吩咐,宏光大师一面捡银元宝,一面问苏清,“王妃抓了北燕使团,怎么独独把北燕的三皇子提前放了?” 苏清…… 放了北燕三皇子,自然是因为已经成功的诈出五座玉矿。 不过,这事儿不能告诉老头儿。 想了一瞬,苏清随口道:“我怕和他相处的时间长了,被他看出端倪。” 宏光大师闻言,没觉得不对,便没再多问。 苏清一走,宏光大师留下一成的银子,将剩下的包好,给皇上送进宫里了。 盯着面前的银子,皇上情绪很复杂。 这是一笔巨款啊。 苏清还没有卖了镇国公的宅子,就拿得出这么大一笔巨款。 可他儿子容恒呢? 穿件衣裳都是皱皱巴巴的。 经济跟不上,家里的地位怎么跟得上。 这厢,皇上开始琢磨,到底要如何提高容恒的经济水平。 那厢,苏清去了刑部大牢。 不知道是皇上授意还是刑部尚书自己的意思,镇国公被关在地牢最阴暗潮湿的一间。 不久前,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挥一挥衣袖就能震动半个大夏江山的风云人物。 一入狱,就和所有其他的犯人,没有什么区别了。 一身邋遢。 苏清进去的时候,镇国公正垂着头坐在那,头发披散,遮住了脸颊。 听到声音,缓缓抬头,一眼看到苏清,镇国公蹭的站起身,犹如一头愤怒的猎豹,朝苏清扑来。 可惜,脚下绑了脚镣,他够不到苏清的距离。 只拽的脚镣哗哗响。 在阴暗潮湿的牢房里,这声音,格外的狰狞。 苏清手中折扇一收,人斜倚在牢房门框上,嘴角噙着戏虐的笑,“恨我?” 镇国公双目赤红,瞪着苏清,破口怒骂,“贱人!” 苏清嗤的笑出声,满目嘲蔑,“这话,内宅没有水准的妇人最爱说,没想到,国公爷堂堂朝廷柱石,也说得出。” 镇国公怒急攻心,立在那,瞪着苏清,喘着粗气。 苏清便斜昵着他,一脸的纨绔不羁。 “我来呢,就是告诉国公爷一声,您的宅子,我替您卖了,卖了宅子的钱呢,我也替您花了,您就踏踏实实安心等死就好了。” 镇国公胸口憋得生疼,没忍住,一张嘴,哇的一口血喷了出来。 “卑鄙小人!劫持北燕使团的山匪,分明就是你!”镇国公恨得咬牙切齿。 苏清挑眉耸肩,一脸无赖,“对呀,就是我。” “你……”一团怒火烧在镇国公胸口,胸口像是要炸了。 “你猜,我为什么要冒充山匪,劫持北燕使团?”苏清晃悠着手里的折扇,玩笑一般道。 镇国公双目喷火,磨牙不语。 苏清便笑,“是威远老将军给我托梦,说只要你活着,他便泉下不安,让我弄死你,等你到了九泉之下,落入他的手中,他亲自给自己报仇。” 说完,苏清啧啧一叹。 “你说,他老人家给我托的梦,我敢不依吗?再说,我自己也真的很想弄死你啊。” “免得哪日,我平阳军也遭了你这丧心病狂的毒手!” 在苏清提起威远老将军的一瞬,镇国公原本狰狞的面容,蓦地一僵,眼中又惊骇闪过。 苏清准确的捕捉到那一瞬间的骇然惊悚。 嘴角的笑意,就越发不羁。 “十六年前,你勾结北燕和南梁,为了一己之力害的威远军数十万将士白骨葬他乡,十六年后,天不收你我收你。” 顿了一下,苏清幽幽看着镇国公,“想从这地方出去吗?” 镇国公却答非所问,“当真,是威远老将军,给你托梦?” 苏清勾着嘴角,“你说呢?你自己在大佛寺后山,不也遇到那些不愿轮回的英魂吗?” 话赶话,说到这儿,苏清打算吓一吓镇国公。 “实话和你说,那日在大佛寺后山,和你交手的人,是我平阳军假冒的山匪,我们穿的也是山匪的衣裳,并且,从头到尾,我们没有看到一个穿威远军衣裳的人。” 镇国公脸唰的一白,“胡说,分明就是你装神弄鬼!” 苏清呵的一笑,“我苏清驰骋沙场铁血一生,最瞧不上的,便是鬼神之谈,我会装神弄鬼吓你?再说,吓你需要装神弄鬼这么复杂的操作?” 镇国公…… “而且,那日交战,我们压根没出手,就看你们自己的人在那挥刀乱砍,然后又莫名砍伤自己,气绝倒地,当时,我还觉得奇怪呢,不知道国公爷你唱的是哪一出。” “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人家宏光大师正在做法,法事做了一半,被你破坏了,那些冤魂,找上你了,不过,他们也不算找错人!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找你也是正找!” 苏清的话,说的气势逼人,语气不羁里带着森然,逼得人心神发颤。 “胡说,我不是害死他们的真凶!” 极怒惊悚之下,镇国公破口而出。 苏清眉心微动,“不是你?那是谁?” 镇国公一愣,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一张脸阴黑,盯着苏清冷笑。 “你不是不信鬼神之谈吗?怎么反倒和我讲起鬼故事。” 苏清知道,镇国公又冷静下来了。 方才他激动之下脱口而出的话,让他再说,怕是难。 没理镇国公这话,苏清只道:“监狱阴暗潮湿,更容易有鬼来找你哦,想出去吗?想出去,就求我,我高兴了,就能让你出去!” 说完,苏清一挥手中折扇,走了。 “苏清,你卑鄙无耻!”镇国公嘶吼大骂,拽着脚下的铁镣狰狞作响。 刑部的地牢,便在这响声里,愈显阴森。 出了地牢,刑部尚书迎上苏清。 第三百四十九章 搬家 “王妃,走后门离开吧,镇国公府的人,都在前厅围堵呢。” 苏清皱眉,“他们做什么?” 刑部尚书一叹,“想要探监。镇国公与寻常犯人不同,这探监,岂是他们想就能行的。” 苏清便扯嘴一笑,“大人多收点银子,正好补贴家用。” 刑部尚书一愣,茫然看向苏清。 苏清就摇着手里的折扇,风流不羁的笑,“这么好的打劫机会,不收白不收啊,镇国公的钱,多是不义之财,你收了,也是解救了那些银子。” “再说,你不收,他们也会拿着银子去求别人,到时候,你不仅没有机会收钱,还会被一群同僚围堵,没准儿还有人弹劾你,何苦为难自己和银子呢。” 说完,苏清笑着抬脚离开。 徒留刑部尚书一个人愣在当地,若有所思。 一个衙役急急跑来,“大人,不好了,镇国公夫人要在咱们大堂里撞死她自己。” 刑部尚书望着苏清离开的背影,幽幽道:“一千两,一次。” 衙役…… “啊?撞一次给她一千两?一千两虽然够医治,可万一撞死怎么办?再说,大人您也没有那么多钱啊!” 刑部尚书…… 抬手在衙役脑袋上拍了一巴掌,“我是说,告诉他们,想要探监,一千两一次,一次五盏茶的时间,并且全程有四个衙役看守,不得进入牢房里面。” 衙役…… 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他家大人在说什么,只茫然的傻傻的看着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抬脚朝他屁股一踹,“快去!” 衙役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奔出去。 天哪! 大人开窍了? 这是哪路神仙显灵了!!! 回家烧三柱高香去! 刑部大堂。 当衙役提出一千两银子探视一次的规矩后,镇国公夫人直接甩给衙役一万两银票,红着眼呵斥道:“带路!” 衙役…… 有钱了不起! 阴暗潮湿的地牢,镇国公夫人一脚踏进去,就忍不住干呕一声。 “这里怎么这么臭!” 衙役捏着手里的一万两银票,还算客气道:“地牢嘛,当然是臭的,比不得碎花楼香。” 镇国公夫人是正儿八经的名门嫡女。 怎么禁得住碎花楼这样的词。 她身边的贴身婢女立刻呵斥衙役,“放肆,怎么说话呢!” 衙役斜斜撩她一眼,嘴角一撇,“还以为自己是国公夫人呢?国公爷都被撸了官职,您现在,也就是一平民,还不如我呢!” 镇国公夫人气的胸口发堵,婢女想要训斥衙役几句,被镇国公夫人拽着衣袖拦住了。 地牢恶臭,走了约莫四五盏茶的功夫,停到镇国公牢房门前。 一眼看到双脚被绑了铁镣,身上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镇国公,镇国公夫人眼睛一红,哭了出来。 镇国公听到声音,缓缓抬头。 一眼看到夫人,愣了一下,“你怎么进来的?” 刑部尚书一向铁面无私不知变通,与他又是向来不对付,他入狱,早就做好准备,刑部尚书不会放任何家人来看他的。 此时见到夫人,着实一惊。 镇国公夫人哽咽道:“他们收了银子,自然就放我进来。” 镇国公蹙眉。 收了银子? 刑部尚书会受贿? 不可能!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看了一眼立在不远处的四个衙役,镇国公朝他夫人道:“你回去吧,大宅子虽然没了,但白纸坊桥那的宅子,暂且还能委屈住一住,等我出去。” 镇国公夫人闻言一愣,旋即收起了心思,只哭着抹泪,“你受苦了,我再多花些银子,让他们给你换个好点的牢房。” 镇国公摇头,“不必了,你照顾好自己和孩子们,等我出来就是,这里,就不要再来了。” 镇国公夫人凝着镇国公,心头思量他这话的意思。 镇国公扯嘴一笑,“刑部尚书刚正不阿,怎么会收你的银子,今儿让你进来,怕也是格外网开一面了,以后,就不要做无用功了,回去吧,把宅子收拾了,安心住着,等我出来。” 镇国公夫人红着眼,憋着眼泪没流出来。 点点头,“你多保重,我等你。” 说完,转头走了。 离了刑部,坐上马车,贴身婢女道:“夫人,咱们现在不是住余数胡同吗?大人怎么让咱们搬了白纸坊桥去住,那个宅子,哪有榆树胡同的大。” 镇国公夫人疲惫的靠在车厢上,合着眼,气息颤抖。 她是爱镇国公的。 年轻时,只见他一面,便把这个人装进心里,这一装,就是数十年。 这些年,他纵是纳妾也好,迎歌姬也罢,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早就麻木。 男人嘛,不就是这样。 原以为,她对他的爱,早就被岁月磨平了,散了,淡了。 可今儿看到他邋遢落魄的样子,心里真是刀子割一样的疼。 她看的过他意气风发挥臂镇山河,也忍得下他三妻四妾流连花丛,却唯独看不下去他吃苦受罪。 比她自己受罪都难受。 心头宛若堵着带刺的棉花,又涨又疼。 深吸了口气,镇国公夫人闭着眼,哑着嗓子道:“我先去白纸坊桥,一会你跟着车夫回去传话,天黑前大家都搬过来。” 婢女想要问问为什么,眼看她累极了的样子,忍了忍,没开口。 只是愤愤不平道:“国公爷再怎么说,也是陛下的亲舅舅,纵是犯了国法,也有大理寺呢,直接关到刑部算怎么回事,分明就是九王妃和九殿下从中作梗。” 镇国公夫人的羽睫,略颤了一下,缩在衣袖里的手,死死的攥成拳头。 倏忽,拳头松开,羽睫依旧垂着,墨瞳半阖,没有开口。 婢女愤愤一句,没有引来主子的回应,便也只得悻悻作罢,心头将苏清诅咒了几百遍。 马车停在白纸坊桥处一座四进四出的宅子前,镇国公夫人下车。 宅子虽不住人,却也常年有看门打扫的人守着。 进了宅子,镇国公夫人直奔书房。 镇国公不会无缘无故的让她搬到这里来的。 在京都,除了镇国公府,他们还有两处宅院,一处这里,一处之前住着的榆树胡同。 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宅屋大小以及内里配置,榆树胡同都比白纸坊这里好不止一个档次。 可她知道,镇国公有时候会来白纸坊这宅子坐一坐。 十六年前,还在这里见过云王爷。 第三百五十章 区别(求月票) 书房里。 因着长久不曾有人来,布着一层厚厚的灰,一脚踩在地上,阳光落下,一个尘埃的脚印分外明显。 镇国公夫人四下环顾,除了她的脚印,再无其他,心头松下一口气,直奔书房最里面的那堵墙,墙角放着一个巨大的花瓶。 伸手到花瓶里,顷刻,对面的墙壁便挪开一道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密道打开的一瞬,镇国公夫人一颗心狠狠缩了一下,闪身进去。 不管镇国公有多少女人,这里的秘密,却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镇国公说,让她在家里安心等着,等着他出来。 能说出这样的话,他便是有必定能出来的筹码。 让她搬家来这里,也就是让她来这里寻那筹码。 筹码…… 到底是什么…… 脑中思绪翻滚,镇国公夫人飞快的翻阅着那些被镇国公藏匿在书房里的信件和文函。 有些是与北燕三皇子来往的信件。 镇国公犯下的罪,是冒充山匪,抢劫北燕使团,并以此构害皇子和王妃,这样的罪名,北燕三皇子自然是不能帮忙说情的。 不是北燕三皇子,那是谁…… 飞快又一封不落的翻阅着那些信函,镇国公夫人额头渐渐渗出细密的汗。 有些文函,是朝中一些大臣的把柄。 用得上吗? 他们的分量,怕还没有那么重。 重量级的人物…… 到底是什么重量级的人物…… 就在密室的火烛燃到一半的时候,镇国公夫人终于在密密麻麻的信函中,翻出一封发黄的信函。 一看,便是有些年头。 飞快的取出里面的信纸,抖开看字。 几眼扫过,镇国公夫人惊得脸色煞白,脚下一软,跌坐在背后的椅子上。 十六年前,威远军竟是…… 捏着信函,镇国公夫人双手发抖,宛若一盆冰水,从天灵盖浇下,冷的她牙齿都在打颤。 …… 从密室出来,已经是月上柳树梢。 宅子里,灯火通明,大家都搬了过来。 镇国公出事,几个妾室就比以往安分了不少,许是唯恐镇国公夫人会趁机把她们处理了一样,平时无事,绝不露脸。 这倒是给镇国公夫人省了不少心。 招了管家,屏退左右,镇国公夫人肃然问道:“云王府的人说要进京,怎么还未到?算日子,不是该和北燕使团前后脚吗?” 管家恭顺道:“回夫人,国公爷之前收到消息,云王爷那边,因着云王妃身子突发不适,在真定的客栈暂且住下了,怕是要等云王妃身子好些再动身。” 镇国公夫人蹙眉。 真定…… 若是快马加鞭,一天便能有个来回。 思忖一瞬,吩咐道:“让人备车吧,明儿一早,我去真定。” 管家微微讶异,“夫人是……” 镇国公夫人扯嘴一笑,“故人远道而来,总要替国公爷迎接一二的。” 深深看了镇国公夫人一眼,管家垂眸,“是,奴才这就去安排,不知明日夫人去真定,要带谁?奴才好准备。” 镇国公的暗卫死士,死的就剩五个了。 府中婆子婢女,也因着镇国公的入狱,惶惶不安。 带了还不如不带。 况且这事,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安全。 “就我自己,你安排吧,随便挑个死士做车夫就行。” 管家领命,退了下去。 他才退下,外面婢女回禀,“夫人,朝晖郡主来了。” 镇国公夫人长吸了口气,眼底有厌恶之色闪过,“告诉她,我乏了,刚睡下,什么话,明儿再说吧。” 婢女便隔着窗子又道:“平阳侯府的二老爷也跟着来了。” 镇国公夫人冰冷的脸,就多了两分暖色,沉默须臾,“让他们进来吧。” 朝晖郡主一进门,便红着眼哭道:“母亲,好好地,父亲怎么就被抓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镇国公夫人朝苏二老爷看了一眼,指了椅子道:“先坐。” 目光和蔼。 转瞬看向朝晖郡主,眼底便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冷色,“好了,莫要哭了,我好容易平静几分,你一哭,闹得我又心不安了。” 宋二老爷忙揽了朝晖的肩头,带她在椅子上坐下。 朝晖抹着泪,哽咽道:“母亲,是不是苏清那个小贱人害的父亲?” 镇国公夫人叹了口气,“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无用,还是先想法子将你父亲救出来要紧。” “我就知道,是苏清那贱人做了手脚!母亲,我这就回去,让我婆婆命令王氏,给王氏施压,让苏清进宫去给父亲求情去。” 镇国公夫人阴着脸横了她一眼。 “糊涂!你是怕这件事波及的人不够多吗?”镇国公夫人没好气道。 浑然不觉这句话说的有多奇怪。 “再说,苏清什么时候买过你婆婆的帐!哪次她提出要求,不是被苏清怼了回去。” 说及朝晖的婆婆,镇国公夫人语气里,全然是不加掩饰的鄙夷不屑。 苏二老爷尴尬的坐在那,有些不大自在。 上次宫门口,他就是让苏清去给镇国公赔个不是,九殿下都罚跪他几个时辰! 老夫人倒是吼着要让苏清回来给他赔罪,结果,苏清压根当没听到。 别说给他赔罪,连平阳侯府的门都没登。 这个时候,镇国公出事,若当真与苏清有关,她能去求情才怪。 只怕求情没有,苏清进宫一趟,镇国公的罪名就再加一等了。 出事的只是他的岳父,苏二老爷纵然关心,却也不到乱了阵脚的地步。 只朝镇国公夫人道:“母亲莫怪朝晖,她也是心里急的乱了分寸,这件事,依小婿来看,还是想办法进刑部大牢见一见父亲再行定夺。” 苏二老爷还不知道铁面无私的刑部尚书已经通情达理的放了镇国公夫人去探监。 “父亲一向深谋远虑,便是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我总觉得,父亲还是有安排的,我们病急乱投医,反倒是乱了父亲的计划。” 苏二老爷一副足智多谋冷静睿智的样子,分析着眼下的事情。 镇国公夫人满面欣慰看着他,眼底带着盈盈的笑意。 朝晖郡主心急如焚,没注意镇国公夫人的神色,只抹着泪瞪了苏二老爷一眼。 “你倒是说得好听,刑部尚书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岂能轻易让我们见人!” 第三百五十一章 恭喜 镇国公夫人正打算告诉他们,已经见了镇国公。 可转瞬一想朝晖的性子,便又打住了话音。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知道的越多,越容易坏事。 再者。 害镇国公入狱的,就是苏清,若平阳侯府的老夫人,当真能为了这件事揉搓揉搓苏清,纵然不能让苏清真的进宫求情,也能分散了苏清的注意力。 这样,她做起事来,就方便的多了。 思绪一闪而过,镇国公夫人叹了口气 “刑部尚书最近和九殿下走的近,我们想要见你父亲,怕是难。”说着,镇国公夫人朝朝晖道:“让你婆婆帮帮忙,不求苏清能进宫面圣,只求她能在刑部尚书面前递个话也好。” 朝晖郡主捏着帕子抹泪,“母亲放心,女儿一定做到。” 顿了一下,朝晖郡主又道:“母亲,父亲的事,太后娘娘知道了吗?” “知道了,听说一得了消息就吐血了,太医院院使去瞧过十几次了。”提起太后,镇国公夫人心头满满的无力。 都怪苏清。 若非苏清,长公主也就不会被闹出那种事,长公主不出事,太后也就不至于病倒。 太后不病倒,如今国公爷哪用坐牢! 想到这些,镇国公夫人越发将苏清恨至骨髓。 眼见镇国公夫人面色难看,苏二老爷便起身。 “时辰也不早了,母亲早点歇着,这些天,母亲瘦了许多,母亲养好身子,才能带着我们度过难关。” 明明只是谁都会说的场面话,可落在镇国公夫人耳中,却是无比的受用。 再看苏二老爷从容稳重,反观朝晖哭天喊地,越发觉得朝晖不如苏二老爷。 他们一走,原本就睡不着的镇国公夫人,彻夜失眠了。 这个时候,同样睡不着的,还有北燕三皇子。 皇上居然同意,把那帮山匪招安了! 那可是山匪啊! 又是揍他又是吓唬他还要玷污他的山匪! 打劫了他一圈,霸占了他五座玉矿,然后顺利成了拿军饷的人! 这叫什么事! 在得知山匪被平阳军招安这一消息后,北燕三皇子怄的险些吐血。 可他又不能进宫面圣表达不满。 毕竟,当时镇国公这个山匪被揭露真面目的时候,他还下跪为他求情来着。 同是山匪。 他不能给第一波山匪求情,却要求处死第二波山匪。 而且,第一波山匪是官扮匪,性质上,比第二波恶劣多了。 可……难道真的就这么算了? 北燕三皇子不甘心。 就算别的算了,那五座玉矿,他总要拿回来的。 深吸一口气,北燕三皇子转头问随从,“云王府的人,何时入京?” “启禀殿下,他们已经在真定了,只是因为云王妃身子不适,暂时停了下来。” 北燕三皇子眼底闪过阴戾的讥诮。 身子不适。 那个老女人…… 死死攥了攥拳头,北燕三皇子面上浮出古怪的笑意。 随从瞧着他的神色,心下叹了口气,“殿下来之前,陛下几次叮嘱殿下,不要轻举妄动。” 北燕三皇子勾着嘴角,“本王知道分寸。” 随从想要再劝,可看北燕三皇子的神色,张了张嘴角,终是没提,只道:“殿下早些睡吧,明日还要同九殿下商议边境贸易的事。” 北燕三皇子…… 睡? 那也要睡得着才行! 躺在床榻上彻夜烙饼,还不如不睡呢! 这个时候,同样没睡的,还有王氏。 王氏是欣慰激动的睡不着。 她实在没想到,苏清有这样大的本事。 就是将计就计学着镇国公假冒了一把山匪,就把镇国公圈监狱里去了。 而且,还顺利的给宏光大师制造了一个机会,让宏光大师在皇上面前提出威远军数十万英魂难安一事。 一切都进行的那么浑然天成。 当初苏清让人假扮威远军,在大佛寺后山对战镇国公的时候,她还觉得苏清莽撞。 现在看来,不是苏清莽撞,而是她太过小心翼翼,太过畏手畏脚。 总是忌惮对方的势力,不敢放手去做。 因为太过害怕失败,所以错失成功。 好在,她不敢做的事,苏清做了,而且还做的十分漂亮。 就是她亲自去做,也未必能达到今日的效果。 一举多得,神来之笔。 掩不住满面的欢喜,王氏吩咐婢女,“清儿若是出手镇国公的宅子,不论多少,你都将其买下。” 婢女应诺,“夫人是要将它……” “几十年了,也该物归原主了。” 默了一会,王氏又道:“杜淮中那里,还是见不到吗?” 婢女摇头,“杜将军身子差的厉害,杜敏一刻不离的陪着,在不确定杜敏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之前,实在不好贸然行动。” 主仆俩说着话,窗外,如钩弯月,撒的一把清辉,调和着人间的喜怒哀乐。 镇国公夫人哀,北燕三皇子怒,王氏喜,大皇子和五皇子却是懵,懵乐懵乐的。 清辉月色下,五皇子端着酒盏,一口喝完,脸上带着匪夷所思,“皇兄,镇国公,这就算是,垮了?” 别说五皇子懵了,就是大皇子自己,也是懵的。 他设计了多少次扳倒镇国公的计划,每一次施行,要不镇国公岿然不动,要么略动皮毛根本无法波及根本。 可这一次,镇国公就这么自己把自己个玩沟里去了? 他们甚至都没有出手,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镇国公就先自损实力,死士暗卫死的就剩五个,紧跟着就被削官削爵,再被扔刑部地牢? 简直一气呵成的像是有高人在操纵安排一样。 不管真是有高人安排还是镇国公自己玩火**,总而言之,现在表面看起来,情况是十分乐观的。 大皇子一口喝了杯中物,满面憨厚的笑,“恭喜五弟了,镇国公一倒台,四弟那里,便是等于失去了翅膀的鸟,再飞不起来,只要压住九弟,五弟便是稳胜了。” 五皇子懵懵的看着大皇子,“皇兄,我怎么觉得这心里这么不踏实,我都不敢睡,深怕一觉醒来,镇国公又回到朝堂上了。” 大皇子嘿嘿的笑,“五弟是杞人忧天了,不存在的,他假冒山匪,劫持使团,绑架人质,构害王妃,这罪名,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洗脱的,便是洗脱,最多活命,也不能再出入朝堂了。” 五皇子仰头干了杯盏里的酒,一抹嘴,“也是,陷害苏清,被当场揭穿,凭着苏清的性格,没在御书房直接宰了他,都是他命大。” 大皇子便憨声大笑,笑过,玩笑般的道:“所以啊,五弟以后的敌人,就是九弟夫妇了,五弟可不要惹急了九弟妹。” 第三百五十二章 国威 五皇子一撇嘴,不屑一顾。 “莽夫,不足为虑。” 大皇子眼底笑意微深,闪烁一瞬,垂眸喝酒,“不管怎么说,做皇兄的,今儿真心替你高兴,你放心,镇国公那里,皇兄我一定想尽办法不让他翻身。” 五皇子满目感激,“皇兄,等我坐上那位置,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大皇子眼底带着期冀和黯然,幽幽一叹,怅然道:“只要你能追封我母妃,足矣。” 五皇子跟着一叹,伸手隔着桌子在大皇子肩头一拍,“皇兄的愿望,也是我的愿望,皇兄放心!” 就月对饮,沉默须臾。 “皇兄,镇国公上山剿匪,遇上威远军不肯进入轮回的阴魂,你怎么看?” 大皇子一笑,“什么阴魂阳魂,不过有人借机故弄玄虚罢了,你信这世上有鬼?” 五皇子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不好说,我小时候好像就遇到过鬼。” 大皇子…… 心头无力翻个白眼,蠢货! 五皇子又道:“要真是有人故弄玄虚,皇兄,你说会是谁?” 大皇子把玩着手中杯盏,“那就要看,镇国公倒台,对谁利益最大了。” 五皇子…… “对我。” 大皇子…… 这天,没法聊了。 …… 翌日一早,天尚未亮。 皇上打着哈欠上早朝,硬生生被雪花般的奏折给惊得瞌睡全无。 朝堂上下,齐刷刷的,全部都在弹劾镇国公。 大到镇国公冒充山匪构害王妃必须死罪。 小到镇国公御下不严家奴横行。 基本满朝文武,人人都能举上十几条镇国公必须是死罪的例子。 并且,就跟商量好了一样,不带重复的。 皇上都高兴懵了。 原以为,凭着镇国公在朝堂的地位,他被削官削爵打入地牢,会有不少镇国公党的人拼死力保。 皇上都做好他们要血溅金銮殿的准备了。 结果,他多心了? 整整一个早朝,没干别的,就听大家轮流抨击斥责怒骂镇国公了。 什么情况。 面对正义凛然义愤填膺的群臣,皇上突然忍不住想。 这个时候,他要是宣布镇国公的案子,其实是误会了,是冤假错案,这些人会如何反应…… 更劲爆一点,要是镇国公突然穿着朝服,从他椅子背后走出来,这些人,又要如何。 尤其是那些平日子铁杆追随镇国公的人! 想想场面都劲爆啊! 底下朝臣慷慨激昂的怒斥镇国公,上面皇上忍不住搓搓手。 立在皇上一侧,福公公生无可恋的眼珠一飘。 陛下,您够了! 都几十岁的人了,马上就要抱孙子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默默推了皇上一把。 将他跑偏的思绪拽回来。 等到所有人都斥责完镇国公,皇上深吸一口气,安抚性的一扫群臣。 “朕知道你们心里的怒气,不过,宏光大师推算出威远军数十万英魂泉下难安,需要做一场法事来安抚英魂。” “而他恰好在上次宏光大师做法的时候,打断了宏光大师,并且还在大佛寺后山亲眼见到那些英魂。” 皇上说话的时候,底下朝臣,一片静默。 随着皇上声音渐起,大家渐渐屏气凝神。 有人忍不住猜测,难道要用镇国公来做活祭? 就像祭祀的时候用的那些牛呀羊呀的? 现杀现放血? 会不会残忍了点~~~ “所以,重新再做法事,他就必须也要在现场才可,至于如何处置他,等到法事完毕再行定夺。” 有关镇国公的案子,皇上做出总结。 既是有关大夏朝的运数又有关威远军的英魂安定,大家便不好再说什么。 皇上语落,沉默一瞬,大理寺卿跨出一步。 “陛下,山贼绑架北燕使团,性质着实恶劣,严重影响我朝和北燕的交好,臣以为,对于那些山贼,应当斩立决,以示我朝对北燕的友好,而不是招安。” 皇上嘴角噙着不明深意的笑,看向大理寺卿。 “爱卿觉得,是我大夏朝的子民重要还是北燕使团重要?” 大理寺卿…… “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子民自然重要,可与北燕和睦相处,不引发战事,也是保护爱戴子民。” 皇上嗤的一笑,“朕的子民,在打劫了北燕使团之后,朕还能在北燕使团依旧在大夏朝的情况下,给他们一条活路,你觉得,如此得民心呢还是斩立决得民心呢?” 这话,是苏清当时想要将山匪招安的时候对他说的。 皇上当时一听,就觉得很有道理。 大夏朝的子民,打劫了北燕的皇子,都还能有改邪归正的机会,继续堂堂正正做人,而不用立刻把人杀了向北燕赔罪。 这说明什么! 说明国力强大!不需要看人脸色! 更说明,无论在何等情况下,朝廷都是有绝对实力保护子民的,给了他们强大的安全感。 这么好的挺直腰杆的机会,皇上当然不会错过。 山匪一事,闹出多少好处! 皇上觉得,这是镇国公这辈子做的最有价值的事了。 被皇上一怼,大理寺卿有些说不出话。 可北燕三皇子送给他整整一箱子的银元宝还在他家密室搁着呢。 “陛下,那些山匪,到底也是触怒了北燕使团,更何况,他们绑架侮辱的,还有北燕的皇子,若是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只怕北燕那边,交代不过去。” 皇上一扫衣袖,朗声笑道:“爱卿多虑了,北燕三皇子,胸襟宽广,不会计较的。” 镇国公的事,当场败露,他都跪地求情了,同是山匪,他怎么能区别对待呢! 这一点,皇上是吃准了北燕三皇子不敢明目张胆的闹,才敢直接让苏清将山匪招安的。 话音一顿,皇上狐疑看向大理寺卿,“是不是北燕三皇子私下里与爱卿说了什么?” 大理寺卿吓得一个激灵,立刻道:“没有没有,臣私下里不曾见北燕三皇子,只是臣单纯的觉得,此事解决的有些匆忙,在北燕三皇子那里,缺了点应有的解释。” 皇上一笑,“这个好说,明日朕在宫中宴请北燕使团,一则算是给他们接风洗尘,二则算是安慰。” 顿了一下,皇上笑意盈盈看着大理寺卿,“这件事,就由爱卿全权操办了。” 大理寺卿…… 他要如何告诉北燕三皇子,宫里办宴,是给他们接风洗尘。 他们都被山贼绑起来凌辱了这么多天了,现在宫里办宴,给他们接风洗尘? 北燕三皇子会吐血吧~ 第三百五十三章 失踪(求月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四章 担心 福星捏着拳头,愤愤道:“主子,一定是有人绑架了鸭鸭!” 苏清无力的翻了个白眼。 “不会,整个王府,谁敢绑架鸭鸭!” 那只鸡彪悍起来,连狗都要退避三舍。 再说了,谁吃多了撑的没事干,绑架一只鸡。 绑架鸭鸭,那就等于在朝福星身上捅刀,被福星抓出来,不活劈了他。 所以,综上所述,没人绑架鸭鸭。 “你问过薛天了吗?” 福星一拍脑门,“小的只顾着着急,忘了问了,现在就去。” 说完,转身一阵风离开,长青一路跟出去。 直到他俩身影消失不见,容恒都没缓过来。 默了一瞬,容恒道:“会不会是宁远心绑架了鸭鸭?” 这府里,他唯一能想到的,也就是宁远心了,其余府中的下人,都被薛天调教的很忠心了。 就算做不到死忠,也绝不会做这种奇怪的事。 对于容恒的猜测,苏清笃定摇头。 “不会,宁远心做不出这种蠢事。” 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要模样有模样,要才华有才华,却一直这样默默无闻的在府里做个透明人。 如果不是别有所图,那就是个傻子。 显然,宁远心不是后者。 既是有所图谋,她便绝不会在真正动手前,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 毕竟宁远心不是何清澜。 更毕竟,就连镇国公出事这样的大事,宁远心都不曾来容恒和她面前求过一次情。 说着话,两人进屋洗漱。 福云摆了早饭。 古人云,食不言寝不语。 这规矩,在容恒的府邸,作废。 给苏清夹了她最爱的水晶虾仁鲅鱼汤包,容恒道:“为什么让福星去问薛天呢?” 就算薛天是总管,也不至于就细致到时刻知道一只鸡的行踪吧。 苏清笑道:“薛天是平阳军里的追踪高手,被他瞄准的,没有找不到的,从未有过失手。” 容恒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转而将心头思绪拨至一旁,笑道:“那日,你怎么就那么肯定,刑部尚书会配合?” 苏清进宫那日,留了他在府邸等福星。 福星一回来便说,要刑部尚书配合,去十里铺抓贼。 虽然一切都进行的顺顺利利,可容恒一直好奇,苏清怎么就笃定,刑部尚书一定帮忙呢? 毕竟,刑部尚书刚正不阿,铁面无私,从不结党营私,更是谁的账都不买,谁的情都不承。 苏清嚼着水晶包,笑道:“礼部尚书一案,刑部尚书断案的时候,恨不能案子都不审,直接把礼部尚书收监,后来窦良回来了,他和窦良,简直基情满满,窦良又是你的人,他就算不看你的面子,看窦良的面子,也会帮忙的,” 容恒…… 忽略细节,抓住重点。 “基情满满?” 苏清…… 呃…… “就是好兄弟的意思。” 容恒觑着苏清,“真的是这个意思?” 苏清一摆手,“当然是,不然是什么。” 容恒…… 他怎么总觉得,苏清说窦良和刑部尚书的时候,眼光诡异的厉害。 他想多了? 蹙眉一瞬,容恒道:“你怎么这么多奇怪的词,从哪学来的。” 苏清就笑,“我不是告诉你了嘛,我的身体里,住着一个新的灵魂,这个灵魂来自未来,我们未来,都这么说。” 容恒…… 看向苏清的目光,骤然同情心疼起来。 可怜的,记忆错乱,还以为自己不是自己呢。 算了,不逼她了。 “一会我去和北燕使团的人谈边境贸易的事,夜里,我会受点伤,然后直接进宫,到时候,要是宫里来人通知你,你别着急。”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容恒提前支会苏清。 苏清嘿嘿的笑,“是不是为了诈那五座玉矿?” 容恒嗯了一声,吃完最后一口包子。 “时辰差不多,我先走了,找到鸭鸭给我递个信儿。”容恒起身离开。 虽然那只鸡有点神,不过,相处久了,总是有感情的。 容恒走了没一炷香的时间,福星一脸义愤填膺的回来了。 “找到了吗?”苏清搁下手中兵书,问道。 福星气愤的一屁股坐下,抓起茶杯倒了一盏,仰头喝完。 “太过分了!” 啪的一拍桌子,将手里的茶盏搁下。 苏清…… “谁绑架了鸭鸭?” “没人绑架,它自己离家出走了!” 说着,福星眼一红,嗷的一嗓子哭了出来。 苏清惊呆了。 从小到大,原主的记忆加上她的记忆,从未见过福星哭。 从未! 就算是战场上中箭受伤,处理伤口那么疼,福星眼皮都不动。 现在,为了鸭鸭,竟是哭了。 苏清听得,心疼的不得了。 “到底怎么回事?” 福星抬起袖子抹了一把泪,“今儿一早,它自己从后门离开的,趁着厨房的人挑新鲜的食材进府的时候离开的。” 越说,越伤心。 语落,福星一捂脸,转头怕桌子上大哭起来。 “主子,它为什么要走啊,我哪里对它不好!” 苏清…… 想要安慰,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本就不会安慰人,眼下这个状况,更是不知从何安慰。 憋了许久,苏清轻轻拍着福星的肩头,“许是它只是觉得无聊,出去逛逛,等玩累了,就又回来了。” 福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气死我了,等它回来,我非揍它!我对它那么好,它却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算什么鸡!” 苏清…… 吸了口气,苏清道:“薛天有没有说,它出府之后,去哪了?” 福星摇头,“没有,出府之后,情况比较复杂,薛天一时间也没有找到它的行踪,薛天说,就算是快,也得两三天,让我等消息。” 说着,福星眼泪又哗哗落下来。 “主子,两三天,它会不会让人给炖了啊?” 苏清…… “不会,鸭鸭不是一般的鸡,它那么厉害,一定能逢凶化吉的。谁想打它的坏主意,一定会被它揍的。” 这安慰的话说出口,苏清自己个都觉得嘴皮子哆嗦。 福星却是认真的想了一下,抹泪点头,“这倒是。” 苏清…… 正说话,薛天一头奔进来,“将军,福星,鸭鸭找到了。” 福星闻言,蹭的就站起来,“在哪?” 语落,看到跟着薛天前后脚进来的刑部尚书。 第三百五十五章 攻击 轰! 福星脑子就炸了。 刑部尚书为什么来了? 是不是鸭鸭闹出什么刑事案件。 鸭鸭是受害者吗? 一步冲到刑部尚书面前,福星双目圆睁,瞪着刑部尚书,“它死了吗?” 刑部尚书才一条腿迈过门槛,猛地福星蹿到面前,吓了一跳。 好在刑部尚书会功夫,不然,这一吓非跌坐地上。 抖了个激灵,刑部尚书默默收回迈进去的那条腿,向后挪了一步,“还没。” “还没?是快了吗?” 刑部尚书…… 苏清忙一把拉了福星,“你让尚书大人好好说。” 语落,看向刑部尚书,“到底怎么回事?” “福星姑娘的鸡,今儿一早不知怎么,进了刑部地牢,钻进了镇国公的牢房,这会儿,正在牢房里呢,衙役们怎么都抓不住它。” 苏清…… 啥? 饶算是见过大世面,苏清都懵了。 一只鸡,离家出走也就算了,居然还独自闯进刑部的牢房? 这……真的只是一只鸡吗? 它是怎么穿过人潮涌动的鼓楼大街又没有被抓回去炖了的。 苏清震惊之际,福星已经一个箭步奔了出去,直扑刑部大牢。 刑部大牢。 苏清进去的时候,镇国公一身鸡毛立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身上本就褴褛的衣衫,更是被鸭鸭抓的不成样子。 脸上,手臂上,全是鸭鸭爪子抓过的血痕。 刑部没有对镇国公进行酷刑逼供,鸭鸭做了。 而鸭鸭则一脸胜利者的骄傲,居高临下站在牢房铁门上,看着镇国公。 四周,七八个刑部衙役一脸累极了的样子,靠在墙壁或铁门上,喘着气。 苏清…… 瞧着狼狈的镇国公,一瞬间,苏清怀疑是谁穿越了还是谁重生了,灵魂到了鸭鸭身上。 要不然,这真的太诡异了。 听到声音,几个衙役忙起身站好,朝苏清行了个礼。 镇国公忍着一身的伤,缓缓抬头,在看到苏清的一瞬,咬牙切齿,“卑鄙!” 然而,就在镇国公骂出口的一瞬,原本站在铁门上的鸭鸭,嗖的扑了过去。 坚硬的喙,直戳镇国公的嘴。 顿时…… 镇国公的嘴,鲜血直飙。 莫说苏清,就连福星自己都惊呆了。 扯了苏清的衣袖,福星盯着鸭鸭,匪夷所思道:“主子,从铁门到镇国公,这个距离,没点轻功过不去啊。” 苏清…… 福星震惊的,是这个??? 攻击了镇国公,鸭鸭在镇国公伸手去抓它的一瞬,骄傲的从镇国公身上跳下来,迈着欢快的步子,扑到福星脚下。 福星眼眶一红,弯腰把它抱起。 “你个小没良心的,出来也不知道告诉我一声,你知道我多担心吗?下次出门,提前告诉我知不知道,不然,揍你了!” 刑部尚书…… 刑部衙役…… 苏清深吸一口气,扶额一下,下一瞬,一脸歉然的笑看向大家。 “一点家事,鸭鸭闹情绪,让大家见笑了。” 众人…… 不及众人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苏清朝福星道:“地牢潮湿,你抱着鸭鸭且先上去吧。” 福星点头应了,转身就走。 苏清朝刑部尚书道:“我有几句话想要同他说,劳烦大人行个方便。” 铁面无私从不讲情理的刑部尚书就一抱拳,“王妃请。” 说完,带着衙役走了。 闹哄哄的牢房,一时间就只剩镇国公和苏清。 被鸭鸭攻击,镇国公嘴还在流血,疼的根本不敢张。 苏清噙着戏虐的笑,身子一斜,倚靠在门框上,“真是天道有轮回!” 镇国公怒目瞪着苏清。 苏清嗤笑,“你知道鸭鸭为什么攻击你吗?它不过就是一只鸡,怎么就有这么大的本事呢?你就不好奇?” 镇国公眼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苏清噙着笑,探着身子朝镇国公靠近些许,“它的身体,被威远老将军的冤魂,附了。” 镇国公骤然全身一僵,惊愕悚然看向苏清。 苏清则站直了身子,耸肩,“不然,一只鸡怎么会这么厉害!这是威远老将军来向你讨债来了,且等着吧,那几十万的英魂,威远将军府那数百口的冤魂,一个一个都会来找你的。” 说完,苏清一转头,走了。 镇国公发白的脸,忍不住的发抖。 他是不信鬼神之谈的。 可…… 如果不是被什么鬼怪附身,一只鸡,怎么会有那么彪悍的战斗力。 他只是被双脚锁了铁镣,手是自由的。 可那只该死的鸡袭击他的时候,他却怎么都抓不住它! 刑部七八个会功夫的衙役,都抓不住它。 不仅抓不住,他们抓捕那只鸡的时候,总是会误伤他。 他身上的伤,一半是那只鸡做的,一半是被刑部衙役误伤的。 若说这只是一只普通的鸡…… 镇国公心头,第一次生出对鬼魂的畏惧,那可是几十万的鬼啊! 狠狠打了个哆嗦,镇国公朝衙役嘶吼道:“我要见我夫人!” 这句话,转瞬就被传到白纸坊桥那边去了。 可惜,镇国公夫人不在,来的是他儿子。 花了一千两。 镇国公的儿子一进牢房,看到镇国公狼狈的惨样子,怒不可遏,转头朝着刑部衙役挥拳就打。 “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父亲,擅用私刑,谁给你们的胆子!” 威风凛凛的镇国公府大少爷。 无数的光环笼罩着他。 他还没有从光环中走出,适应自己平民的新身份。 一拳打出,刑部尚书黑着脸立在一侧,幽幽开口,“袭击公职人员,抓了。” “是!” 七八个衙役一拥而上,把人押走了。 “你们凭什么抓我,你们真以为我们镇国公府就这么倒了吗?放开!不然,等我出去,要你们好看!” 愤怒咆哮的声音渐渐远离。 镇国公咬牙看着刑部尚书,“何时,你成了九殿下的人?” 刑部尚书一声冷笑,朝镇国公走过去。 及至镇国公身侧,刑部尚书在他耳边戏虐般低言一句。 镇国公惊得险些跌倒在地,震愕看着刑部尚书,“你……你……” 你了半天,没说出下一个字来。 刑部尚书满目阴冷的笑,“欠下的债,总要还的!” 语落,拂袖离开。 第三百五十六章 选我(求月票) 镇国公苍白着一张脸立在那。 嘴上的血,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曾经,有云王在,他笃定,他能活着走出刑部大牢,甚至还能官复原职。 可现在…… 镇国公心头升起一股强烈的惶恐。 他怕是等不到云王出手,就会死在牢里吧。 就算威远军那几十万的鬼不找他,刑部尚书大概也不会让他活着再出去。 更何况,那几十万的鬼,怎么可能不找他呢。 他就觉得奇怪,平阳军再厉害,怎么可能就厉害到那种地步,将他的死士杀得只剩五个人。 当初,宏光大师说,他看到的那些,是威远军的冤魂,他不信。 苏清也说,那些,不是她的人,她甚至都没有看到他说的那些穿威远军军服的人,他也不信。 可今天,如果不是冤魂作怪,那只鸡怎么会厉害的要上天的样子! 这么一想,镇国公忍不住四下打量了一下牢房,总觉得在某个阴暗处,有东西盯着他。 毛骨悚然。 …… 这厢,镇国公心底生出灭不掉的害怕,那厢,福星抱着鸭鸭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板着脸训斥鸭鸭。 鸭鸭犹如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一言不发。 苏清…… 画面辣眼,她还是去多读点书吧。 才抬脚一走,就听的福星朝鸭鸭斥责道:“你看看,你把主子气的都不想和你说话了,一会去给主子道歉,知道吗?” 苏清…… 就在苏清脚下一哆嗦之际,福星又幽幽一叹。 “你呀你,我能拿你怎么办,好了,别一副小委屈的样子了,今儿虽然私自出走不对,不过揍了镇国公倒是大快人心,有罚有奖,就奖励你午饭一根大鸡腿吧。” 苏清…… 鸭鸭…… 福星浑然不觉自己说了什么混账话,训斥完,又一脸疼爱的把鸭鸭抱起,朝苏清走过去。 “主子,你说鸭鸭怎么找到刑部大牢的?真是太神奇了。”语气里满是骄傲。 仿佛一个孩子考了满分的母亲。 苏清…… 无力的吸了口气。 “我觉得,比起鸭鸭能找到刑部大牢这件事来说,你给它吃一根鸡腿,更神奇。” 福星…… “主子的意思是,两根?不行不行,会撑坏它的。”福星非常认真的回答了苏清。 苏清…… 她的随从,怕不是个傻子吧。 无力的摆了摆手,一脸生无可恋的拖着脚迈过门槛,“你高兴就好。” 略作休整,给容恒送去鸭鸭平安回来的消息,苏清带着福星去了军营。 再有两个月,就是一年一度的各国尖子兵武艺大比拼大赛。 当年威远军覆灭,对大夏朝而言,等于是断掉了一条军事臂膀。 大夏的军事,一直在各国之间垫底。 后来虽然平阳军崛起,可依旧无法完全恢复大夏朝的军事元气。 三年前,她穿越来。 借着苏清的身体,成了平阳军中,骁勇无敌下手狠辣的新一代力量。 各种冲锋陷阵勇往直前。 给无数年轻的平阳军树立了榜样。 穿越来的第一年,错过了大赛,去年的尖子兵大比拼,苏清成功的拿到各项单兵作战第一名。 并且,傲然的成绩直接将第二名甩出几条街区。 这一战绩,成功的成为一针兴奋剂,注入平阳大军。 热血方刚的将士,亢奋至极。 不过,同时也让苏清成了各**事的焦点。 也就造成了之后的各国对大夏的诡异态度。 明明瞧不上大夏的兵力,可又因为苏清的存在,总觉得大夏朝藏着掖着实力。 这一二年,各国对大夏朝,就不断地进行军事试探和挑衅。 而苏清利用自己特种兵教官的优势,从平阳军中挑选出极具天赋的将士,拿出特种兵变态的训练方式,对这些人进行了脱胎换骨的打造。 并且,一批接一批的打造。 在迎接各**事挑衅的时候,这些被苏清训练出来的人,便打头阵率先迎敌。 他们诡异又狠辣的作战方式,很快在各**中形成巨大的影响。 一时间,军事没落了十几年的大夏,再次活跃起来。 再加上今年铁骑队训练完成,拉入战场之后,立刻将南梁铁骑队比了下去,这就更是轰动了各国。 今年的比赛,皇上给出明确指示。 不要第一,只要第二。 皇上的意思很简单,大夏朝的军事,还没有到了可以迎战各国联盟围攻的地步。 太嚣张,万一被人围殴怎么办! 第二最好。 既不是出头鸟,又能显示实力不凡,其他各国不敢轻易挑衅。 这个,很有难度啊。 苏清盯着面前的参赛人员名单,满面忧愁。 去年她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可以参加单兵作战。 今年她是将军,只能观战。 单兵作战,选谁呢? 福星?还是杨子令。 福星是姑娘的事情,已经闹得人尽皆知。 虽说比赛没有规定,姑娘不能参赛,可福星出场,那些各国的尖子兵,怕是要炸了。 大男子主义,他们一定会觉得,这是大夏朝对他们的侮辱,觉得大夏朝派个女子上场,是瞧不起他们。 当然,事实上,他们可能的确不如福星。 但毕竟涉及政治层面。 选杨子令? 那货现在还在行宫养伤,万一到时候伤上加伤怎么办! 还有,单兵作战,每一名参战士兵只可以挑选自己顺手的两件武器,去年她选的是匕首和弓箭,今年的单兵,要选什么呢? 揉着眉心,苏清凝着眼前的备选名单,犹豫不定。 福星抱着鸭鸭进来,朝苏清桌案上一杵,“主子,怎么了?小的怎么瞧您这么痛苦,月事肚子疼的?” 苏清…… 说着,福星一眼扫到苏清面前的名单,顿时小眼神一亮,“尖子兵对抗大赛?” 说完,福星目光灼灼盯着苏清,眼皮一动不动,嘴角上扬,面带圣母玛利亚般的微笑。 一脸赫赫:选我哦选我哦! 苏清…… “你是个姑娘。” 福星小白眼一翻,“主子,别开玩笑了,去年参战的时候,您不也是个女的?” 苏清…… 这话听得,怎么那么别扭呢! 第三百五十七章 禽兽 故交? 不曾听徐伯勤说过啊。 他要真和王妃是故交…… 虽然心里恼恨苏清和容恒,可若是当真能攀上关系,那是天大的好事。 求之不得。 谁愿意被一个生性暴戾的人记恨啊! 这整天出门都提心吊胆的,不是担心被王妃揍就是担心被那只鸡揍,还得防着九殿下来碰瓷儿,容易吗! 厅里来了大人物,徐伯勤正立在角落,琢磨着上前行礼露个脸的事。 忽的听容恒说,他和九王妃是故交,徐伯勤顿时惊讶朝苏清看过去。 故交? 什么时候交的? 我怎么不知道。 迎上徐伯勤疑惑的目光,苏清冷笑:“徐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这才调到京都任职,就不记得了?” 礼部尚书…… 听苏清这话音,怎么感觉来者不善啊。 看了徐伯勤一眼,礼部尚书道:“你和九王妃怎么认识的?” 徐伯勤…… 我,我不认识啊! 可这么好一个结交贵人的机会,他若是说不认识,岂不是自毁前程。 可若是说认识,那他们到底怎么认识的啊。 徐伯勤正满脑子为难,苏清幽幽道:“福云领了平阳侯府四年的月钱,吃平阳侯府,喝平阳侯府,住平阳侯府,攒下的银子全供养了徐大人,这么深厚的银钱关系,咱们该算是故交吧。” 苏清说话间,福云立在苏清身后,瑟瑟发抖。 大夏天的,冷的不能自己。 徐伯勤面上神色,骤然一僵,错愕看向苏清,“王妃认识福云?” 见他神色不对,礼部尚书的嫡女一把扯了徐伯勤的衣袖,“福云是谁?” 徐伯勤脸色一难,朝她解释道:“曾经和我有过娃娃亲婚约的人。” “曾经?”礼部尚书的嫡女,顿时脸沉下来,“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说罢,看向礼部尚书,“父亲知道吗?” 礼部尚书也沉了脸,扫了苏清一眼,看向徐伯勤,“徐大人还是解释一下的好。” 徐伯勤忙道:“是曾经,早就已经解除了。” 一脸诚恳。 “都是以前家里大人定下的,后来,我入朝为官,她自甘堕落,成了别人府上的奴婢,她自觉配不上我,这婚约,也就作罢。” “因着已经解除,故而小婿不曾同岳父大人提起,岳父大人恕罪。” 还未定亲,这岳父大人四个字,叫的倒是欢。 苏清打心眼里替福云不值。 福云低垂着头,嘴角噙了一缕艰难的苦笑。 她真是瞎了眼,爱上这样一个人。 多少人劝过她,徐伯勤并非良配,她却死心塌地的爱着他,拼命努力的挣钱,把所有的银子全部给他。 自己舍不得买一朵绒花戴,也要给他置办体面的衣裳。 舍不得让他受一点委屈,他要什么,自己就尽最大的努力满足他什么。 主子曾说,她这不是爱夫君,是爱儿子! 深吸一口气,福云一抹眼底蓄着的泪,抬头。 “既是徐大人已经与我解除娃娃亲婚约,劳烦徐大人给我一个解除婚约的文书,从此,我们也好各不相干。”死死捏着拳头,福云一字一顿的道。 福云一直立在苏清身后,徐伯勤并未认出她。 此时福云忽然抬头说话,徐伯勤吓了一跳。 震惊看着福云,转瞬,徐伯勤眼底带了薄怒,“福云,你既是在这里,刚刚怎么不说话!” 语气里,全是怨怪。 福星气的就要抽他,被苏清一记眼神压了下去,只恨恨瞪着徐伯勤。 恨不能眼神化成刀,直接戳死这个蹩犊子玩意儿。 福云绷着发颤的脊背,咬唇,“方才不说话,现在说也不晚,我在平阳侯府为奴四年,月钱并素日主子恩赏的,再加上我绣花所卖的银钱,一共是八百五十三两银子,劳烦徐大人,还给我。” 礼部尚书的嫡女满目凶光瞪着福云,“你说八百五十三就八百五十三,徐伯勤堂堂朝廷官员,会花你一个贱婢的银子?你有证据吗?我还说,是你不要脸,花了他八百五十三两银子!” 福星再也忍不住,不及礼部尚书嫡女话音落下,抄起鞭子朝她就抽过去。 妈的,老子不动手,真当家里没大人了。 “啪”的一鞭子,直接抽在礼部尚书嫡女的身上,疼得她哇的一声就哭出来。 “你做什么!”礼部尚书的嫡女抱着被福星抽出血道子的胳膊,含泪怒吼。 “抽你!”福星瞪着她,道。 长青…… 威武! 眼看女儿被抽,礼部尚书脸一黑,看向苏清,“王妃跟前的人,未免也太不把下官放在眼里!” 苏清…… 莫说我跟前的人不把你放在眼里,我跟前的鸡都不把你放在眼里。 翻了礼部尚书一眼,苏清冷声道:“大人还是先管教管教自己的女儿吧,堂堂名门闺秀,不要脸这三个字,不适合从她嘴里说出来,免得被人说你礼部尚书家没有家教!” 礼部尚书被噎的粗气一喘。 苏清没理他,继续道:“我这个人,你也知道,杀人如麻暴虐无德,一言不合就要捏死别人的,我今儿来找徐伯勤,我劝大人,不关你的事,趁早别参合,免得刀剑无眼。” 礼部尚书气的直哆嗦,“王妃这是在用身份压臣吗?” 苏清噗的一笑,戏虐看向礼部尚书,“就算不用身份,我用身高,也能压你吧。” 礼部尚书…… 气的差点一口血喷出。 眼见礼部尚书被苏清如是嘲谑,而这一切,皆因自己而起,徐伯勤便道:“王妃,您身份高贵,既是王妃又是将军,可今日之事,与您并无干系,您何必插手下官的事,下官与您,无冤无仇。” 苏清偏头,眼底蓄着冷笑,看徐伯勤。 “你的事?今儿要是你自己的事,我肯定不插手,关键是,供养你四年的福云,是我的婢女。” 徐伯勤着实没想到,苏清一个王妃,居然肯替福云出头做主。 这一切,说白了,问题还是出在福云身上。 眼底带着盛怒,徐伯勤看向福云,斥责道:“福云,你做什么!你只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奴婢,我却是堂堂朝廷官员,你觉得你适合做我的正室吗?你若不闹,我会考虑让你做我的妾室!” 。妙书屋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百五十八章 惩罚 平阳军从不拖欠军费,苏清又总是另外贴补平阳军家属。 家属的日子,过得很是舒坦。 真定县城,邢副将家是一处套院,家里丫鬟婆子七八个,原本正在院中各自忙碌,猛地见邢副将回来,身边还跟着不少军人,有个丫鬟吓得手中盆子一落,拔脚就朝正屋跑。 福星眼疾手快,抄起鞭子把人卷了回来。 这残暴的行为,落在其他丫鬟婆子眼里,吓得瑟瑟发抖,腿软的挪不开步。 人卷了回来,直接丢在苏清脚下。 苏清抬脚踩在她的胸口,“说,跑什么?” 那丫鬟被苏清踩得胸口生疼,脸色惨白,哆嗦道:“没,没什么。” 苏清脚下力气,顿时加足。 噗的一口血,从那丫鬟嘴里喷出。 “说!” “是,是夫人和,和泸公子在屋里。” 苏清抬眼看向正屋,脚下,一脚将这打算去通风报信的丫鬟踢开。 发生了那种事,这对狗男女居然还在一起。 捏着拳头,苏清一扫院中其他人,“去,去县衙报案,告诉泸定中,他儿子被杀了。” 一群人被苏清吓得动都不敢动,更不要说报案了。 福星手中鞭子啪的在地上抽出巨大的响声,“听不懂人话吗?” 一鞭子下去,刚刚还腿软动不了的人,立刻连滚带爬奔了出去。 他们一走,苏清抬脚朝正屋而去。 走到窗下,就听到屋里的说话声。 “那家伙怎么下手这么重,看把你打的,这得多久才能养好啊,别不会留疤吧,以后,这腿不会瘸了吧。” 是个女子的声音。 苏清转头看邢副将,邢副将缓缓合眼,眼泪流淌。 这就是他上战场时,牵肠挂肚的女人。 “妈的,要不是我爹下了死命令,他留着那个王八蛋还有用,老子非弄死他。” 邢副将原本哀恸的闭着眼,听到声音,蓦地睁眼,看向苏清。 有用? 泸定中留着他有什么用。 苏清阴着脸,左手一抬,向前一挥竖起的食指。 那跟来的二十个精兵,立刻冲进屋里。 “啊~” “滚~” “你们是什么人~” 屋里立刻响起惊叫声和咆哮声。 苏清伴着男女混搭的叫声,走进去。 鸳鸯肚兜葱绿里裤。 邢副将的女人正满面惊恐坐在炕上,惊吓之余,连扯个被子护住自己裸露的肌肤的心思都没了。 泸辉赤条条坐在她身侧。 苏清简直无法想象。 这是什么样的母亲,把女儿害死了,丈夫也知道真相了,她居然还能这么心安理得的在这里和凶手行鱼水之欢。 福星暴脾气一发,手里的鞭子嗖的就朝邢副将的女人抽过去。 “啪!” 一鞭子过去,一条拇指粗细的血痕,就落在那女人身上。 几乎斜着贯穿整个前胸。 “啊~” 剧痛之下,一声惨叫破喉而出。 泸辉一眼看到邢副将,再瞧眼前二十几个身穿军装的人,吓得忙光溜溜跪在炕上,“邢老弟,你听我解释,都是她,是她勾引我的。” 哆哆嗦嗦一说,一股尿味充斥屋里。 福星鄙夷的瞧了他一眼,手里鞭子一转,就朝他抽过去。 “把女的绑了,挂外面大街上的树上去,男的给他穿条里裤,拖院子里来。” 吩咐一句话,苏清转头出去。 邢副将的女人急了,红着眼,批头散发看着邢副将。 “你说句话啊,你我好歹夫妻一场,你不能这么对我,你常年打仗在外,我一个女人家,要是不找个伴,你知不知道日子有多难过,你就一点不体谅我吗?我是有苦衷的。” 邢副将走上前,一把提住她散乱的头发,“小月儿呢?” “我能怎么办?泸辉看中了小月,我难道能不给他?” “啪!” 邢副将几乎用尽全身力气,一巴掌打在女人脸上。 女人被甩的脸一偏,几颗牙混着血从嘴里飞出去。 “你混蛋,你根本不知道我受过多少苦,月儿是我女儿,我难道不心疼她?可我不能因为心疼她,就让自己受苦!你就只心疼月儿不心疼我?” 福星都要原地爆炸了。 这女人是脑子有问题吧。 自己偷情,奸夫害死她女儿,她还这么理直气壮?! 气不过,福星一鞭子又抽过去。 “赶紧的,把人绑了挂外面树上去,让她出去和街坊邻居讲理去。” 到底是邢副将的女人,此时又光着身子几乎没有穿衣裳,几个精兵朝邢副将看过去。 邢副将一挥手,转头出去,丢下一句话,“听将军的命令。” 那女人一听将军二字,立刻道:“你们平阳军,就是这么欺压百姓?姓邢的,你就不怕有人把你们将军告了?你就不怕因为你这点事,拖累你们将军?当兵的欺压老百姓,是要被抓起来军法处置的!” 邢副将僵硬着后背,拖着腿,一路出去。 他怕啊。 所以闹出这种事,纵然他心里窝着血海深仇滔天大怒,也只是偷摸把泸辉打了闷棍。 可将军说了,今儿就是来给他做主的。 他听将军的。 邢副将一脚跨出门槛,福星鞭子儿把朝着女人的脸蛋一抽,“再说话,我把你舌头拔了。” 院里,泸辉已经穿着一条里裤跪在苏清面前。 眼睁睁看着邢副将的女人被拖了出去,浑身打着冷颤转头给邢副将磕头,“邢老弟,我真的都是被她勾引的啊,你信我。” “小月儿是你怎么弄死的?”看了邢副将一眼,苏清开口,直奔邢副将心头最深的痛。 泸辉惊恐的看了邢副将一眼,转头朝苏清道:“小月儿,她,她不是我弄死的,是她娘。” 吞下一口口水,泸辉道:“那天,我是喝多酒了,和她说醉话,说我看上小月了,我也没想到,她真的就把小月给我了,我就是酒后说说而已啊。” “她都白给了,我……我没忍住,就把小月睡了,后来,小月说要找她爹给她报仇,她朝外跑,红梅说怕事情闹出来就去拉小月,她们娘俩拉扯的时候,小月撞到桌角上,撞死了。” “放屁!你给我拉扯一个撞桌角上然后撞死!”福星怒气冲冲道。 泸辉全身颤抖,惊恐的看着福星手里的鞭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我,我说的都是……” 不及他语落,苏清指了指屋里的方向。 “去把屋里香炉里的香拔出来查他鼻子里,倒栽葱给我绑了树上,什么时候说实话,什么时候放下来。” 第三百五十九章 带走(求月票) 语落,立刻有平阳军执行。 泸辉被拖到树边,眼看着要被绑到树上,拿鼻子做香炉,泸辉急了。 “你不能这么对我,我爹是真定的县丞,我爹和大皇子殿下走的很近,你们这么对我,我爹一定会让大皇子殿下给我做主的。” 泸辉知道平阳军的紫荆将军生性暴躁杀人如麻,也知道一般人根本镇不住她,直接抬出了大皇子。 苏清闻言,不由嘴角扬起一缕笑。 大皇子? 老实憨厚的大皇子,和真定的县丞关系近? 这是不是意外的收获。 目光森寒,苏清睃着泸辉,幽幽道:“插上香给我打,打到说实话为之,要是不小心打死了,直接扔出去。” 话音落下,福星撸起袖子就亲自走过去。 不过三鞭子下去,泸辉就扛不住了,“我说我说,我都说,将军饶命。” 苏清一摆手,福星停下来,抱臂立在一侧,等着下一波揍人。 “小月儿,小月儿真的是被她娘弄死的,我干那事的时候,小月挣扎的厉害,是她娘用被子捂了她头,捂死了。” 这话一出,一直立在苏清一侧的邢副将,再也受不了这个刺激,愤怒一声吼,咆哮着就朝外面冲出去。 自己偷情不算,还要把女儿逼上绝路,为了不让女儿反抗,竟然在奸夫对女儿下手的时候,怕奸夫不爽,她用被子蒙了女儿。 这是人吗? 就是魔鬼,也没有这样麻木不仁没有这样毫无人性! 望着邢副将奔离的背影,苏清同情又愤怒。 她的将士,在前方浴血奋战守卫国土保护百姓,家属却做出这种天地难容的事。 邢副将的事,若不能铁血处置,她都无颜面对平阳军上下。 点了个精兵,吩咐道:“看着点邢副将,随他闹,但是别伤到他自己个,出了什么事,我兜着。” 邢副将是有分寸的人,她不怕他闹,只怕他想不开,傻得要来个同归于尽什么的。 精兵领命,转头出去。 苏清看向泸辉,“泸定中为什么不让你杀了邢副将?” 苏清说完,福星动了动手里的鞭子,鞭子在地上划出呲呲的声音。 泸辉浑身筛糠抖得停不下来。 “我爹说,邢副将在平阳军最为得将军信任,将来如果将军不能任职将军,邢副将极可能顶替将军统领平阳军。” 她不能任职将军? 邢副将代替她? 苏清挑眉,“你爹这么看重邢副将,你却睡了他的女人杀了他的女儿,这种血海深仇,你爹是有多大的自信,觉得邢副将会对他有用呢?” 泸辉…… 说真的,他也不知道。 但是,他睡邢副将女人的时候,他爹知道,没阻止他。 小月儿死的时候,他爹也知道,也没说啥。 他被邢副将打闷棍,他爹只咬牙切齿说,“要不是留着姓邢的有用,早就弄死他了。” 这种诡异的逻辑,他问过他爹,但是他爹没有解释。 他爹没解释给他听,他就没法解释给苏清听。 没得到解释,苏清就吩咐福星,“打!” 福星才一鞭子落下,一道苍老而焦灼的声音就传来,“住手!住手!” 苏清撩了撩眼皮,朝来人看去。 福星看了苏清一眼,转头手起鞭落,啪的抽了上去。 看到亲爹,泸辉一声嚎叫惊天动地。 听到儿子的惨叫声,泸定中心都要碎了,“住手,住手啊,不要打了!” 上前就去夺福星手里的鞭子。 他想的很简单。 他是真定的县丞,眼前这人只是王妃跟前的个随从,不过是个奴才,他抢夺鞭子,这人还敢反抗不成! 然而…… 想象是丰满的。 泸定中一把夺去,没从福星手里拔出鞭子。 愤怒之下,再去夺,依旧没拔出来。 继续用力…… 泸定中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有从福星手里将鞭子夺下来。 福星举着鞭子,满眼杀气看着和她抢鞭子的泸定中,幽幽道:“好玩吗?” 泸定中…… 满头大汗,面色涨红,恼羞成怒转头看向苏清。 苏清却是凉凉看着泸定中,在泸定中开口前,冷声道:“不知道泸大人是眼里没我这个王妃呢还是没有九殿下这个皇子呢,见到我,礼都不行就上前夺我随从的鞭子!” 泸定中顿时一个激灵。 方才心疼儿子只顾着着急,只记得苏清紫荆将军的官职倒忘记她九王妃的身份。 一个寒颤打过,羞愤恼怒就被冲散。 “下官真定县县丞泸定中给王妃请安。” 泸定中深吸一口语气,毕恭毕敬给苏清行了个礼。 毕竟儿子在人家手里。 “王妃息怒,下官教子无方,让犬子做出不知天高地厚的事,下官必定严惩不贷。” 苏清冷冷注视着他,“你打算怎么严惩不贷?” 泸定中忙道:“犬子所做之事,虽然无耻,可并不犯法,小月并非犬子害死,红梅也是心甘情愿,并非犬子逼迫……” “放你大爷的屁!”还不等苏清发话,福星就忍不住了,抄起鞭子朝泸辉一鞭子抽下去。 泸辉顿时登着脖子一声叫。 泸定中心头狠狠一哆嗦,心疼的看向儿子,转头朝苏清道:“王妃这是什么意思?王妃纵是再位高权重,也不该这样擅用私刑。” 苏清瞧着泸定中,凝了他片刻,嚯的起身,一抖衣袍。 “我就擅用私刑了,你去告我吧!” 说完,苏清抬脚朝外走。 “把泸辉给我带回军营!” “是!” 立刻有平阳军执行。 泸定中慌了。 “王妃,就算犬子犯下滔天大罪,处罚他的,也该是真定县衙,王妃将他带回军营算怎么回事?” 苏清嘴角噙着笑,朝泸定中看过去。 泸定中被苏清这笑看的心里有些发毛,硬是挺着脊背道:“在真定县犯错,就该真定县衙受理。” 苏清一笑,“你说的对,但是,我今儿就把人带回去了,你若是不满意,要么同我抢,要么……兴许你可以去找大皇子殿下讨一份人情。” 苏清提起大皇子,泸定中眼底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忍不住心下咯噔一声。 第三百六十章 薄面 苏清瞧着泸定中的神色,勾着嘴角笑道:“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知道你和大皇子关系斐然呢?你儿子说的,等我把他带回军营,也许他还能告诉我更多我想知道的呢!” 说罢,苏清转头朝外走。 泸辉已经被从树上解开,由两个平阳军捆了,押着一同朝外走。 泸定中心慌意乱,身子一横,挡在苏清面前,一面焦灼的朝大门口方向看,一面和苏清道:“只要王妃放了犬子,下官愿送上厚礼。” 传闻九王妃好银子。 泸定中投其所好。 苏清顿了步子看他,“厚礼?多厚?” 泸定中心下略略松了一口气。 “白银一万两!” 苏清翻个白眼,“你最好想好了再说,我耐心不多的,你也知道,我名声是一言不合就要杀人,你别搞得我一言不合了。” 泸定中…… 眼角一抖,看向苏清。 苏清抱臂,斜昵着他。 泸定中咬牙,“十万两!” 苏清没说话。 福星抱着鞭子立在苏清一侧,一脸凶狠的道:“我家主子,一瓶儿药膏卖三万两,你一个大活人,十万两就想买回去?不行,最少这个数!” 说着,福星伸出一把手,五个手指头展开。 苏清…… 五十万两? 福星你也真敢要,她都惊呆了! 泸定中就是个县官,把他卖了也没这么多银子。 然而…… 就在苏清思绪一起的瞬间,看到泸定中眼底的犹豫。 这犹豫,是在衡量,到底五十万两重要还是儿子重要。 苏清…… 靠! 真有? 贪官!!! 眼睛一瞪,苏清道:“五十万两,你缺一两,我就缺他一块肉。” 说完,苏清转身离开。 正要走,迎面来了一个男子,四十多岁的样子,走的火急火燎的。 苏清身侧,泸定中松下半口气。 福星立在苏清一侧,压着声音道:“主子,这人看起来,也挺有钱的样子。” 泸定中…… 看了福星一眼,忙道:“这位是何老爷,何起恪。” 何老爷? 苏清猛地想起,何清澜不就是真定人! 何老爷难道是何清澜她爹? 正疑惑,何起恪赶上前,朝苏清行了个礼,站得笔直,“在下何起恪,慧妃娘娘的兄长。” “你是何清澜的父亲?” 何起恪挺着腰板点头,“正是,还请王妃看在在下的薄面上,放了泸公子。” 苏清摇头,“不行!你的薄面太薄,不够。” 福星恨恨点头,“就是,你闺女何清澜陷害我们主子,这账我们主子都没和她算呢,现在你让我们主子看你的薄面?好大一张脸,哪来的?” 被一个随从讥讽,何起恪脸上挂不住。 青着一张脸,何起恪目光不善看着苏清,“小女进京一趟,活蹦乱跳的离开真定,却是被人抬着送回来,到现在都还躺在床上下不得地,王妃难道就不愧疚吗?” 苏清…… 何清澜到现在都还下不得地? 她怎么了? 蓦地,苏清想起,当时在碎花楼三楼混战的时候,似乎是把何清澜从窗户上扔了出去。 呃…… 好吧。 朝着何起恪露出一脸官方笑,苏清道:“那何清澜就没告诉你,她是怎么被从窑子扔出去的?” 苏清窑子二字出口,何起恪一张脸,蓦地通红。 泸定中震惊的看着何起恪。 何清澜是被从窑子里扔出来的? 好好地一个大姑娘,怎么去了窑子? 真定县那些跟着泸定中一起来的衙役们,也惊呆了。 “我生性暴戾,杀人如麻,又暴躁,所以,你最好别惹我,不然,我不保证你儿子的胳膊腿是不是俱全。” 说完,苏清指着何起恪,伸出的食指朝着何起恪上下左右画了个圈。 “别随便找个什么东西就来卖面子,老子这里不是面条铺子!” 因着慧妃的缘故,何家在真定,过得顺风顺水,就连泸定中见了何起恪,都要礼让三分。 何起恪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屈辱。 恼羞成怒,何起恪阴测测道:“王妃好大的威风!王妃这是连慧妃娘娘也不放在眼里了?” 苏清蓦地眼底神色一冷,宛若利剑一样的目光看向何起恪,一步上前,捏起他的下颚。 “你最好别惹恼我,不然,我连你一块带军营去。” 说完,不顾何起恪一张脸到底是怎么白里透红红里透黑,一甩手,将何起恪甩开,提脚离开。 “明码标价,五十万两!” 丢给泸定中一句话。 走出大门,外面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老百姓。 指指点点义愤填膺。 “红梅这婆娘,忒不是个东西了,背着刑大头偷情,这回,总算是有报应了!” “我早就看不下去了,瞧瞧她住着的这大宅子,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就凭她也配用!哪一样不是刑大头打仗卖命换来的,她就这么糟践!” “好几天不见小月了,红梅闹出这种事,以后让小月还怎么见人,这闺女以后,嫁人都难,都是让这贱婆娘给拖累了。” “大嫂子,你还不知道呢?小月死了!” “死了?” …… 一群人正七嘴八舌的说话,眼见泸辉只穿着一条里裤被绑了出来,两个军爷手脚麻利的将他绑在马后面。 紧跟着,一个将军模样的女子出来,她身后,跟着焦灼的泸定中和脸色难看的何起恪。 大家纷纷住嘴,朝他们看过去。 不见邢副将,苏清拉了一个精兵问,“邢副将呢?” 那精兵道:“跑出去了,王老黑跟着呢。” 苏清点了下头,转头看了被绑在树上的红梅一眼,继而朝泸定中道:“泸大人既是说,发生在真定的事,都要由真定县衙处理,那红梅我就不带走了,泸大人好生处理,切莫徇私舞弊才是。” 说完,苏清翻身上马。 泸定中恨得咬牙切齿。 带走他儿子,留下红梅这个贱人让他处理! 处理什么! 泸辉惊恐的挣扎着手上的绳索,朝泸定中喊道:“爹,救我,救我,我会被拖死的。” 声音颤抖的不像话。 泸定中这才看到,泸辉被用绳子绑在了马后面。 这要是马疾驰起来,泸辉非得像个肉泥一样被拖在地上。 从真定一路拖回京都…… 泸定中狠狠打了个哆嗦,“王妃!” 苏清翻身上马,一摆手,“你放心,死不了!不过,到了军营我不确定他能扛得住几天,你最好尽快!” 语落,策马离开。 马蹄掀起一片黄尘。 泸辉就在这片黄尘里,惊恐的哀嚎着远离。 第三百六十一章 撞见 他们一走,泸定中黑着脸同何起恪一起回到县衙。 何起恪这辈子从未受过这样的气,胸口憋得生疼。 “老何,你快想想办法啊!辉儿被带走,不知被他们怎么折磨!”泸定中急的满地转圈。 何起恪没好气道:“早和你说,让你管教好他,别招惹平阳军的人,你偏不听,现在好了!睡了人家婆娘也就算了,居然连孩子也不放过!” 泸定中急的嘴里长泡,大着舌头道:“老何,这都什么时候了,说这些有什么用,想办法救人是正经啊,辉儿他知道不少事!” 何起恪狠狠瞪了泸定中一眼,“我这不是正在想办法!” 原想着,慧妃是苏清的婆婆,他是慧妃的兄长,他的面子,苏清怎么也要给。 结果! 不仅不给面子,还当众羞辱! 真是气死他了! 何起恪捏着拳,恨恨砸在桌上。 清澜被从碎花楼扔出来的事,也闹了出来…… 胸口憋着闷气,何起恪脸黑的似锅底。 沉默须臾,何起恪道:“我手里倒是有一张王牌,可那是留着大家一起保命用的,眼下用了,怕是以后若是那件事闹起来,你我命都不保!” 顿了一瞬,何起恪咬牙道:“皇上有圣旨,何家上下无召不得离开真定,我写信给慧妃,你找关系送进宫去!” 泸定中立刻道:“好,好,你快写。” 正说话,一个小厮奔来回禀,“大人,不好了,老夫人和夫人得知少爷被抓走,晕过去了,夫人倒是醒了,老夫人吐了血,还昏迷着呢!” 泸定中一急,抬脚就朝外奔,出门的时候,险些被门框绊倒。 “老何,你就在这里写,写完立刻让他们叫我去。” 丢下一句话,泸定中匆匆离开。 他一走,何起恪阴黑的脸渐渐浮上一抹杀意。 他们的事,泸辉知道不少。 与其冒着被牵连的风险,费力去救泸辉,还不如直接杀了干净。 微微眯起的眼底,闪着精光,何起恪抓起笔刷刷写起来。 不等何起恪写完,泸定中又奔了回来,抹着额头的汗珠,坐在椅子上喘气。 何起恪朝他瞧过去,“老夫人如何?” 泸定中气力不足的道:“急怒攻心,又年岁大了,不碍事,已经吃了药,等辉儿被救回来,就没事了。” 何起恪点了点头,继续写。 写好的信用细沙吸干墨迹,装入信封火漆密封,交给泸定中。 “我看,你还是亲自去京都吧,顺便见一见大皇子殿下,这件事,少不得他帮忙。” 泸定中接了信,“这个是自然,我现在就动身,多谢你了,等救出辉儿,我送上谢礼。” 何起恪扯嘴一笑,“快去吧,还说这些,咱们是什么关系!” 泸定中不再多言,收好信带了心腹便离开。 这厢,泸定中快马加鞭从小路进京。 那厢,官道上。 苏清停马,指了泸辉道:“把人绑马上。” 福星怒气冲冲,“主子,这人渣,拖死他算了!” 苏清笑道:“他死不足惜,可若他死了,邢副将心里的那口气,就发泄不出来。” 提起邢副将,苏清幽幽叹一口气。 闹出这种事,放别人身上,早就怒发冲冠失去理智了。 剁了那对狗男女都是轻的。 可邢副将…… 一没有杀泸辉,二没有杀红梅。 那种强行克制的理智,让她心疼。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在她这里,不会哭的孩子,她给他双倍的糖吃。 一行人闪到路边上。 苏清翻身下马,点了两个平阳军道:“你们回去盯着泸定中,有什么动静告诉我。” 两人得令,转头执行。 苏清又点了两人,“你们去盯着何家。” 慧妃虽然是何家女,可慧妃同何家的关系,苏清总觉得有点不大寻常。 命令下完,泸辉也被重新绑好,一行人继续上路。 正要上马,一辆马车从面前疾驰而过。 福星眼尖,一眼透过被风吹起的窗帘,看到里面坐着的人。 “主子,镇国公夫人!” 意外之下,福星瞪大眼睛盯着远离的马车。 苏清蹙眉。 镇国公夫人?她来真定做什么? “看清楚了?” 福星点头,“不会有错,就是她。” 觑着那辆远离的马车,苏清目光微深。 那马车,并非镇国公府原有的马车,不过是一辆市井常见的寻常车辆。 可见,镇国公夫人来真定,是不被人知的。 镇国公被关在刑部大牢,坐等一死。 她的夫人却在这个时间点从真定出来回京…… 除了是来搬救兵救镇国公,苏清想不到第二个缘故。 可,救镇国公,满京城的王公大臣都做不到,她来真定做什么? 找泸定中还是找何起恪? 泸定中和大皇子关系斐然,如果是找泸定中,那就是希望通过大皇子的线把镇国公捞出来。 苏清默默摇头否定。 再大的利益,大皇子也不会蠢到把快要死的镇国公再救活,毕竟,在夺嫡这条血路上,镇国公是座难以撼动的大山。 能把镇国公关牢里的机会不多。 这个道理,大皇子懂,镇国公夫人未必就不懂。 不是泸定中,那就是何起恪? 可何家不是无召不得入京吗? 可见皇上对何家的厌恶。 这样看来,找何起恪的可能性,也不是太大,那到底真定还有什么厉害人物,值得镇国公夫人特意跑一趟呢。 蓦地,苏清紧蹙的眉心一松。 叱云军的主帅,云王爷! 正在进京的云王府,因着云王妃身体不适,不就正在真定休整停歇! 若说救出镇国公,云王的实力,绝对够! 手握军权,又是前朝开国老将军。 异姓封王,荫封子孙,何等荣耀。 如果威远老将军没有出事的话,这两人的地位,不相上下。 一个执掌西南军权,一个统领东北将士。 压根没有他们平阳军什么事。 不过,三年前,她穿越来了,平阳军的战斗力在她疯魔一般的特训下,突飞猛进。 可饶是如此,在大夏朝,平阳军的地位,依旧抵不过叱云军。 如果云王爷要给镇国公求情,皇上还真是极有可能给他这个面子。 等等…… 不对! 第三百六十二章 登门 前几天杨子令不是带回南梁的密信! 想到这里,苏清嘴角扬起一抹笑。 若是皇上没有看到那些信,或许会给云王这个面子,可现在…… 如果确定云王就是当年勾结南梁害死和硕公主的主谋,皇上怕是想要弄死云王都来不及呢! 镇国公要真是打算让云王给他求情…… 啧啧! 有意思! 这简直是二倍速找死啊。 这么看来,她也得抓紧了。 免得她布下的局还没开始,镇国公就死了,这多没意思。 她还没有从北燕三皇子的嘴里套出想要的东西呢! 一路飞奔回军营,略作休整,苏清想了想,便动身去找北燕三皇子。 这事儿得抓紧,免得夜长梦多镇国公突然就死了。 使臣驿站。 北燕三皇子没好气的坐在院中石桌旁。 几个北燕使臣散座四下,脸色同样不大好看。 在此之前,容恒几乎不涉朝政,不过就是个等死的病秧子。 他们从来没有把这个病秧子皇子放在眼里。 今日商谈两朝边境贸易,原想着还能欺容恒不通政事,合约上占些便宜。 没想到,容恒开口就提了镇国公假冒山匪一事。 话里话外,分明是知道,与镇国公合谋的,就是他们。 且不说容恒究竟是如何知道的,单单说这商谈,这哪里是在商谈,根本就是在威胁他们! 而且,贸易话题之外,容恒屡屡提起北燕的玉矿。 北燕三皇子都要气炸了。 被山贼讹诈了五座玉矿还没有要回来,难不成还要送容恒一座玉矿来堵他的口? 真是岂有此理! 他是来商谈贸易的,又不是来送玉矿的! “说说吧,你们有什么办法?” 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北燕三皇子阴沉着脸道。 几个使臣沉默须臾,那个三品文官便道:“殿下,古语云,英雄难过美人关,不如送个美人给九殿下。” 才提出,便有使臣反对。 “不妥不妥,传闻九殿下和九王妃伉俪情深,尤其是最近,九王妃时常在街头就向九殿下表达爱意,且不说九殿下是否对美人有意,只怕九王妃那里就行不通。” 有人附议。 “是啊,这个九王妃,非同寻常女子,她若恼了,怕是美人还没到九殿下的床榻上,就没命了,” 三品文官摇着头道:“如果真能寻得美人虏获九殿下的心,九王妃越是阻拦,越是残害,只怕九殿下对那美人就越是上心,越是想保护,如此,美人的枕头风不就越发管用!” 顿了一下,三品文官继续,“况且,谁知他们伉俪情深是真是假,九皇子无根基无依靠,平阳侯府是他最大的外力依仗,说不定夫妻情深也只是九殿下的逢场作戏而已。” 北燕三皇子细思他这话。 越想越觉得有几分道理。 苏清那样的,正常人谁能接受! 可…… “一时半会,去哪找这样的美人!” 使团中便有人道:“如今,大夏朝的大理寺卿有意和殿下交好,殿下不妨问他一问。” 正说话,下人来回禀,“殿下,九王妃来了,要见您。” 北燕三皇子眉心微蹙。 找他? 找他做什么。 该不会是容恒没有敲诈出玉矿,派她来了吧。 没好气的叹了一下,北燕三皇子起身,丢下一句“你们继续商议。”抬脚去了宴客厅。 他进去的时候,苏清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喝茶,哪有半分女人样子,比爷们儿还爷们儿。 瞧着她如此,北燕三皇子心下越发觉得方才的提议不错。 有苏清这么一个母老虎,容恒应该分外想要个温柔可意的吧。 心念闪过,北燕三皇子含笑走过去,“不知九王妃光临驿站,可是有何指教。” 落座间,眼睛瞥到苏清手旁桌上放着的一柄刀。 不由眼底瞳仁微微一缩。 “这刀……” 苏清拿起刀,手抚刀背,笑着朝北燕三皇子比划。 “招安的山匪送给我的,为表诚心,实在是送了不少好东西。” 北燕三皇子听着苏清这话,目光由刀转到苏清面上。 打劫来的镇国公的宅子,送给苏清了。 这柄山大王自己用的和威远军有着莫大关系的刀,送给苏清了。 那…… 那五座玉矿呢? 自己留着呢还是也送给苏清了。 眼底神色微深,北燕三皇子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开口询问。 犹豫间,苏清将手头的刀啪的朝桌上一拍,一抖衣袍,掸一掸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幽幽看向北燕三皇子。 “听说,你对这刀,很感兴趣,今儿我就是来满足你兴趣的,有什么想问的,我都知道。” 北燕三皇子有些看不懂苏清。 “王妃特意来驿站,莫非就是来向小王答疑解惑的?” 面对北燕三皇子的玩笑,苏清一本正经的点头,“对啊,我这个人,心善,特别舍不得别人煎熬,尤其是殿下您,才被山匪惊扰,想必心里更是难受。” 顿了一瞬,苏清满目关切的问道:“夜里睡觉,可还安稳,不会梦到什么不愉快的场景吧?那姑娘倒是还惦记着殿下呢。” 北燕三皇子的脸,蓦地就黑了。 那姑娘…… 那个庞然大物! 山匪连这个都告诉苏清了! 他不要面子的吗? 一瞬间,北燕三皇子觉得胸口有点疼,黑红黑红的锅底脸,充斥着胸中滔滔羞愤。 苏清嘿嘿笑着,“谁的人生没点磨难啊,殿下不必耿耿于怀,咱们还是聊聊这把刀的故事吧。” “王妃想要怎么聊?”北燕三皇子声音带着控制不住的冷意。 苏清一点不介意,笑道:“你该知道我和镇国公的关系就是彼此巴不得对方立刻死了,现在他虽然入狱,可只要云王爷在,他就有翻盘的机会,我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北燕三皇子无声的望着苏清,沉默不语。 苏清就继续道:“十六年前,威远军的事,我知道是镇国公做的,但我想知道全部经过。” 北燕三皇子顿时哈的一笑。 “王妃真是有趣!且不说小王是否知道十六年前贵朝的事,纵然是知道,王妃觉得,小王凭什么就要告诉你呢?” 苏清拍一拍手边的刀:“因为我知道这柄刀的故事,可以告诉你啊。” 北燕三皇子斜昵那刀一眼,嗤的讥笑,“小王对这刀,毫无兴趣,王妃还是请回吧!” 说完,起身。 在他直起腰之前,苏清幽幽道:“你对它没有兴趣,你的外祖,也许有兴趣呢。” 北燕三皇子尚未挺直的腰,便一僵。 第三百六十三章 利箭 苏清一脸痞笑,指了指他背后的椅子,“坐下说话。” 北燕三皇子…… 坐下吗? 他刚刚是要离开的。 就这么坐下,岂不是很没面子。 不坐吗? 难道要站着说话。 苏清幽幽望着北燕三皇子,追加一句,“这柄刀,是你外祖父的。” 北燕三皇子嗖的就坐下了。 苏清笑看着他,也挺可爱的嘛。 迎上苏清有点诡异的目光,北燕三皇子挪开视线,道:“这刀,当真是本王外祖的?既是他的,如何又在你的手里。” 这刀,的确是北燕三皇子外祖的。 当年战场相逢,威远老将军还是个英俊小伙,血气方刚有勇有谋,单枪匹马冲进北燕阵地,直取北燕三皇子外祖项上人头。 结果,人头没取到,只取了这柄刀。 不过,虽然没取了人头,却砍的他几个月下不了地。 当年那场战,两国尚未开打就结束。 这是北燕三皇子外祖这辈子最憋屈最屈辱的事。 这些,都是她爹平阳侯和她讲的。 那年她十岁,才被丢进军营。 她爹告诉她,做军人,就要做威远老将军那样的。 为了激励她,特意把这柄刀给了她。 还说,如果能在战场上取了北燕三皇子外祖的人头,也算是祭奠了老将军的在天之灵。 当初,她以为是完成威远老将军当年未完成之遗憾。 直到杜淮中出现,揭露了十六年前的真相,她才明白,为何她爹十六年前突然开始恨镇国公入骨。 为何她爹让她在战场上斩了北燕三皇子外祖的人头来祭奠威远老将军。 是他们勾结,用卑鄙龌龊的手段葬送了整个威远军。 她爹多崇拜威远老将军啊。 不给他报仇才怪! 拿起刀,苏清将刀柄冲向北燕三皇子,“瞧瞧,这是什么字!” 北燕三皇子狐疑看了苏清一眼,落目去看那字。 疆。 他外祖,字褐疆。 一眼看到这个疆字,北燕三皇子骤然脸色一阴。 他记得清楚,外祖贴身用的匕首刀剑,柄上,都有这个字。 阴晦的目光落向苏清,“你怎么会有他的物件?” 苏清扯嘴一笑,“这不是我的,是那山匪老大的。” “他为什么会有?” 苏清食指叩击着刀面,“想知道?告诉我十六年前的真相,我就告诉你,并且,把这刀送给你。” 北燕三皇子审视般看着苏清。 转而,一笑。 “王妃真是看得起我,十六年前的事,又是贵朝的事,我如何就知道的清楚。” 苏清挑眉,“是吗?不清楚吗?那看来是我找错人了,既是如此,打扰了。” 话是这么说,苏清却并不起身离开。 只端起茶盏,悠悠抿了一口,转而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抖开,给北燕三皇子看。 “这个,想要吗?” 北燕三皇子眼皮一跳。 他手写的文书! 五座玉矿! 果然,山匪连玉矿也给了苏清。 黑着脸,北燕三皇子阴声道:“王妃难道不觉得,该完璧归赵吗?贵朝的山匪打劫了北燕使团,王妃心头就一点愧疚之意都没有吗?如今难道还要用本王的东西来威胁本王?” 苏清小心的将纸折好,收起。 “对啊,用你的东西,威胁你,想想清楚,是要守着那已经过去十六年的秘密呢,还是要拿回你外祖的宝刀和你的玉矿呢!” 顿了一下,苏清啧啧道:“你守着秘密,无非是用来威胁镇国公,可镇国公都要死了,那秘密对你还有什么价值,不如卖给我。” 北燕三皇子沉默看着苏清,须臾,起身。 “本王很想和王妃交换,不过,可惜了,本王没有交换的资本,这玉矿,王妃若是觉得能心安理得的拿着,本王就当送王妃了。” 说完,北燕三皇子做了个请的动作。 苏清…… 靠! 不是吧! 当时在大佛寺后山的时候,他明明表现的对这柄刀对威远军的往事非常感兴趣的样子。 现在,她把东西送上门了,并且还附了五座矿作为诱惑,他不上钩了? 不对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 离了驿站,一路回府,苏清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他不打算交换,而是打算直接抢或者偷? 想起上次北燕三皇子和镇国公勾结给她下药的事,苏清坐在府邸正房院中的石凳上,不由的颔首。 极有可能! 还好,真的文书早就去了北燕,她手里的,就是一封仿写的假货。 苏清松下一口气的同时,福星抱着鸭鸭坐到苏清对面。 苏清…… 她都有心里阴影了。 每次福星抱着鸭鸭,以这样的神色坐到她对面的时候,福星总要语出惊人。 虎躯一颤,苏清抖着眼角看向福星,“又怎么了?” 福星叹一口气,“主子,小的想要去看看邢副将,小的怕他想不开。” 苏清大松一口气。 “行,你去吧。” 福星没动。 苏清疑惑看着她,“怎么了?” 福星为难道:“但是,鸭鸭不想去,主子,要不,你先帮我照顾鸭鸭?” 苏清…… 目光缓缓,缓缓,缓缓从福星脸上,挪到鸭鸭脸上。 那只鸡,正看着她。 真是…… 见鬼了! 鸡的眼睛不是分居脑袋两侧吗?她怎么会有一种鸭鸭正注视着她的错觉! 而且,迎上这种注视,她居然无法开口拒绝。 无力吸了一口气,苏清点头,“好,你去吧,早去早回。” 刚刚还一脸忧愁的福星,顿时咧出一个笑来,“主子最好了。” 说完,麻溜将鸭鸭塞到苏清怀里,转头跑了。 苏清手足无措低头看着怀里的鸭鸭。 鸭鸭抬头,同样看苏清。 苏清…… “福云,带它去遛弯!” 还没且福云过来,原本老实趴在苏清怀里的鸭鸭,顿时拍着翅膀,癫狂一样奔了出去。 苏清…… 你也没嗑药啊! 这么激动做什么! 到底是福星的宝贝,鸭鸭一路狂奔着离开,苏清只好起身去追。 就在苏清起身一瞬,一道利箭嗖的破空射来。 箭头准准落向苏清方才坐的位置,射进石登边的土地里。 突然而来的变故,让苏清全身紧绷,目光警戒,顺着利箭射来的方向看去。 第三百六十四章 逼迫(求月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六十五章 搬走 第一娇正文卷第三百六十五章搬走朝晖郡主眼见如此,忙起身道:“都是我的错,大嫂息怒,母亲哪有要赶走大嫂的意思,只是怒极之下,一时失言……” “啪!” 不及朝晖郡主语落,王氏手起掌落,啪的一巴掌打在朝晖郡主面上。 素日看着柔柔弱弱一个人,一巴掌打下去,朝晖郡主差点没被甩出窗户去。 一张脸,登时高肿,五根手指印,分外明显,瞧着触目惊心。 血丝顺着齿缝嘴角渗出。 老夫人原本心疼那些东西。 眼见朝晖郡主被打,急的直哆嗦。 抬手直指王氏,指尖颤抖。 “反了,反了你了!来人,将这贱妇给我抓起来!” 炕桌上的茶盏被老夫人一扫落地,摔得噼啪作响,碎片四溅。 一声怒吼落下,登时两个婆子冲进来。 王氏一改往日温善,怒目冷对那两个婆子,“我是陛下御封的一品诰命,我看谁敢!” 两个婆子原本雄赳赳气昂昂的步伐,顿时一停。 朝晖郡主捂着红肿火辣的脸,愤怒瞪着王氏,“一品诰命就可以随便打人吗?” 王氏嘴角勾着冷笑,浑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场,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 “你都不是一品诰命,不也打过我吗?你要和我从头算起吗?再说,就算我随便打你了,你能怎么办?去向太后娘娘告状还是向镇国公告状?有本事,你打回来,没本事就闭嘴!” 朝晖郡主震惊的看着王氏。 这还是那个和她相处了十几年任由她揉搓的王氏吗? 完全不是! 怎么会变化这么大? 就因为她的后台倒了,王氏就觉得她可以被随便欺负了吗? 王氏身上那件诰命的衣衫,刺的老夫人胸口疼。 明明恨得牙痒,却又无可奈何的这种无力,憋得老夫人几乎上不来气。 咬牙看着王氏,“滚!你给我滚出去!” 现在镇国公落难,太后又在宫里一病不起,王氏仗着苏清王妃的身份,若是在府邸作威作福给朝晖气受…… 她宁愿不要这些东西,也不要朝晖委屈。 王氏冷冷看了老夫人一眼,转头出去。 不过眨眼的功夫,王氏身边四个贴身婢女,就指挥着一群小厮满府搬东西。 王氏一走,朝晖郡主伏在老夫人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老夫人拍着朝晖郡主的后背,心都碎了。 “好孩子,你别哭,我一定给你出这口气。”老夫人颤着声音安慰。 院里,人影幢幢,灯火通明,都是在搬东西的小厮。 老夫人的贴身嬷嬷道:“要不要去盯着点。” 老夫人颔首,指了朝晖郡主的嬷嬷道:“你也去,盯着点,莫让那毒妇带走我们的东西。” 两个嬷嬷得令,转头出去。 这厢,老夫人温言软语安抚朝晖,那厢,两个嬷嬷瞠目结舌。 王氏搬走了她的嫁妆。 整个平阳侯府就像是被打劫了一样,空了! 这时,她们才惊觉,这些年,府中用的玩的摆的,全是王氏的嫁妆! 因着王氏嫁妆丰厚,她嫁进府中来,府里就甚少再添购什么物件。 这…… 瞧着东西都装上马车,一箱一箱的运走,两个嬷嬷嘀咕,“这么多东西,她搬哪里去?小点的宅子也放不下啊。” 老夫人的贴身嬷嬷便点了个府中丫鬟,“你去跟着那些马车,看看他们去了哪。” 小丫鬟得令,拔脚就走。 不过须臾,这边平阳侯府拉货的马车还未走完,那小丫鬟就气喘吁吁回来了,“去了镇国公府……” 两个嬷嬷一听,傻眼了,转头奔回屋里。 “老夫人,二夫人,不好了。” 老夫人好容易把朝晖郡主哄得不哭了,闻言,疲惫的撩起眼皮,“怎么了?” 嬷嬷看了朝晖郡主一眼,不忍心的道:“大夫人把搬走的东西,全都拉到镇国公府了。” 她话音儿才落,王氏打起帘子进来。 “母亲,儿媳的嫁妆,儿媳已经收拾完了,特来和母亲告别,母亲不必担心儿媳,前不久清儿拍卖镇国公府的宅子,儿媳买下来了,如今那宅子是儿媳的,母亲和弟妹若是有兴趣,欢迎来做客。” 她爹被抓到牢里。 王氏住进了她家的宅子!!! 王氏话没说完,朝晖郡主哇的一口血喷了出来,白眼一翻,昏厥过去。 王氏凉凉看了朝晖郡主一眼,转头离开,任由老夫人在后面咆哮怒吼。 …… 镇国公府大门前。 王氏命人将门头匾额拆了,换上一早就备好的新匾额。 鎏金大字:王府。 几十年前,这里就是王府,现在,又是了。 仰头凝着头顶的大字,王氏眼底晶莹闪动。 微风袭来,吹落眼角一颗泪珠,王氏抬起帕子一擦,提脚迈进门槛。 她终于,回来了! 那些尘封了涌动了几十年的记忆,美好的血腥的,一涌而上。 …… 这只是第一步,只是一个开始。 那些欠债的,都等着! 王氏搬进镇国公府的消息,一夜之间,吹遍京城。 镇国公府彻底改名成为王宅,也一夜之间,人尽皆知。 王氏没有什么京中好友,乔迁之喜,自然无人来贺。 那些朝中官员倒是想要趁机巴结一下平阳侯或者苏清,可这件事也实在尴尬的厉害。 最终,只有苏清大早起的一脸懵逼的立在王府花园里。 “娘,那个出高价买下宅子的人,是您?” 当时福星告诉她,这宅子拍卖的银子,比他们预想的高出一倍,她和福星还嘀咕这是哪个冤大头。 没想到…… 福星抱着鸭鸭,立在苏清一侧,满目钦佩的看着王氏。 “夫人,您真有钱!” 苏清点头,“娘,您不是一直和我说,做人不能太嚣张,要低调吗?您怎么过的这么壕啊。” 简直壕无人性。 而且,最关键的是,她十分眼红她娘的壕无人性,她也好想过的壕无人性啊。 可事实上,她通过各种手段弄来的银子,还不够平阳军的巨大开支。 想要打造一支王牌军队,军费充足是必不可少的。 她过得省吃俭用,她娘过得…… 果然,那句老话没错,你永远都不知道父母有多少钱! 王氏笑盈盈看着苏清,递给她一个削了皮的果子,“娘让你吃的药,一直吃着吗?” 第三百六十六章 挣扎 苏清接了果子,咔嚓一口。 “这几天来月事,没吃,等完了继续吃。” 王氏就笑,“看你瘦的,要好好补补才是,不然等你爹回来,看到你瘦的皮包骨似得,非得动怒。” 苏清…… 伸手摸摸她正在酝酿的双下巴,实在不懂,为什么在她娘眼里,她都要皮包骨了。 “知道了,娘,您以后就住这里了?不回去了?” “嗯,不回去了,我挺喜欢这里的,住着舒服,你有空也常来。” “娘,你该不会,真的要和我爹和离吧?祖母虽然不好,可爹是好爹。” 一面说,一面把果子啃得咔嚓咔嚓的。 王氏噗的一笑,抬手拍了苏清的脑袋,“说什么傻话,对了,九殿下怎么没来?” 苏清一耸肩,“不知道做什么去了,昨儿一宿没回来。” 王氏目光微深,“你们吵架了吗?” 苏清摇头,“没有啊,昨儿早上分开的时候,还好好的呢,估计是有什么事吧,他最近忙着和北燕使团谈边境贸易的事。” 还有忙着替她讨五座玉矿给皇上交差。 这话苏清没和王氏提。 母女俩正说话,一个婢女行来,面色微重,弯腰在王氏耳边低言几句。 王氏闻言,脸上笑容一变不变,只笑道:“好,知道了。” 王氏语落,婢女离开,她一走,王氏朝苏清道:“最近军务忙吗?” 苏清啃着果子点头,“有点!尖子兵大赛要开始了,选定了名单就要准备训练的事。” 王氏笑道:“既然这么忙,我就不留你吃午饭了,下次你来给你做小鱼干。” 说完,王氏起身,转头离开。 苏清啃着果子,凌乱在夏日清晨的细风里。 走……走了? 她还在这里坐着呢,她娘就走了? 真是没把她当外人啊! …… 花园外的垂花月亮门旁,王氏瞧着苏清啃着果子离开,松下一口气,转头问方才回话的婢女,“人呢?” 婢女道:“奴婢怕大小姐跟着夫人来,没敢让他下来,还在树上呢。” 王氏抬脚就朝宴客厅走去。 宴客厅的小院,一棵茂密的梧桐树旁,王氏捡了石凳坐下,“下来吧,清儿没来!” 一道黑影从树上跳下。 秦苏一脸尬笑立在王氏面前。 “出什么事了?大早起的过来。”王氏指了对面的石凳让秦苏坐。 摇着折扇坐了,秦苏惆怅的叹了口气,“我大约是惹祸了。” 王氏皱眉看向秦苏。 三和堂的少帮主,秦苏做事,一向稳重狠辣。 惹祸? 能惹什么祸? 什么祸是三和堂摆不定的? “你招惹了官府的人?”王氏问道。 秦苏深吸一口气,叹出,“差不多吧,比官府还厉害,我怕是,命不久矣。” 王氏…… “到底怎么了?” “我昨儿遇上九殿下了。” “嗯?” “他请我吃饭,向我打听清儿的事。” “你说了?” “当然没有,可,九殿下不知道杨子令回来的事,也不知道清儿在军营守着杨子令的事,我说漏嘴了。” 王氏一脸平静,嗔怪的瞪了秦苏一眼,“说漏就说漏了,我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你堂堂三和堂的少帮主……” 秦苏叹气打断了王氏的话。 “九殿下,误会了清儿和杨子令的关系,以为清儿和杨子令相互爱慕,昨儿夜里,在青云山的山坡上,他喝了半夜的酒。” 王氏…… 难怪方才清儿要说容恒一宿没回。 原来是深夜买醉去了。 秦苏哭丧着脸看着王氏,“夫人,你说九殿下要是因为这事和清儿闹矛盾,等清儿知道是因为我闹起的,会不会打死我?” 王氏抿嘴一笑,用一种自求多福的目光看着秦苏,“那你回去多上几炷香吧。” 说完,王氏起身。 “我还没有用早饭,就不留你了。” 语落,离开。 秦苏…… 冲着王氏的背影,秦苏一脸幽怨,“我是来寻求帮助的,不是来诉苦的。” 王氏头也不回,“自作孽不可活,自己解决吧。” 秦苏…… 自己解决…… 四十五度仰望天,一脸生无可恋。 他可以自尽了。 “我能告诉九殿下,杨子令的真实身份吗?” “不能!” …… 等回到屋里,婢女好奇的问王氏,“夫人,为什么不告诉九殿下杨子令的真实身份,告诉了,他不就不会误会小姐了?” 王氏笑道:“小夫妻嘛,哪能总是顺风顺水的,不经风雨怎么见真情,有点磨难好,磨过了,才知道有多在乎眼前人。” 婢女…… 所以,为了见真情,就要人为磨难? 呃…… “可万一,磨难了,发现并不在乎,那怎么办?” 王氏就笑,“不在乎就不会深夜买醉了。” 婢女…… 深夜买醉? 这个词用的。 …… 深夜买醉到天明也没有把自己灌醉的容恒,目光呆滞坐在府中书房。 长青心疼又无语的一叹,端着蜂蜜水送到容恒面前。 “殿下,您就别自己个折磨自己个了,什么事咱都不清楚呢,当面问问王妃不就行了。” 容恒斜斜看长青一眼,嘴角泛着苦笑,“我问,她就会告诉我吗?” 明明爱他爱的火热的人,却能不顾他揪心裂肺的焦灼,硬是一个消息没有的失踪了五天。 五天,都在陪着杨子令。 杨子令受伤,有军医陪着守着,若不是担心到极致,她怎么会彻夜不眠的守五天! 等杨子令无碍了,她回来了,还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和他卿卿我我。 一想到苏清守了杨子令五天,一想到秦苏说,杨子令受伤,除了苏清谁都不让碰,容恒的心,就像是让飞镖给射了。 “殿下,您这么着,也不是个事儿啊,您还是去问一问王妃吧,凡事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容恒…… 他不是不想去问,他是不敢啊。 他怕苏清说,她更在乎杨子令。 他怕苏清说,他只是杨子令的一个替代品。 他怕他问了,就失去了。 如果不问,然后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们是不是还能看上去亲亲热热的过下去…… 他宁愿欺骗自己,也不愿意失去苏清。 。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百六十七章 午膳 长青幽幽盯着容恒。 “殿下,您就算自欺欺人,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难道真的就能和王妃像平常一样好吗?您只会心里梗着一根刺,就算和王妃在一起,您也会忍不住想,王妃是不是更爱杨子令,这样,对您是折磨,对王妃也不公平!” 容恒…… 抬眸看着长青,“都和福星学坏了,越来越放肆了!规矩呢?” 长青一脸赤胆忠心,“奴才说的都是忠言逆耳的话!奴才既是您的跟班,就得对您负责!” 容恒…… 正说话,暗卫进来。 “殿下,审讯出来了。” 今儿一早,容恒回府就被暗卫回禀,昨儿下午,有人暗杀王妃。 然而,他派给苏清的两个暗卫,审讯了一夜也没有审出结果,只知道有可能是大皇子做的。 容恒派了自己的暗卫去审讯。 这个暗卫,祖上三代都是在宫里慎刑司做事的,审讯起来,别有一套。 一敛方才沉痛的心情,容恒看过去,“怎么说?” 暗卫道:“的确是大皇子的人,真定县丞泸定中的儿子泸辉伙同平阳军邢副将的妻子,杀了邢副将的女儿,王妃抓走了泸辉并以此问泸定中要五十万两银子,泸定中求情到大皇子面前,大皇子为了替泸定中摆平这件事,派出死士里的高手。” 容恒…… 听着有点懵。 邢副将的妻子,联手别人,杀死了她自己的女儿? “邢副将的事,到底怎么回事?” 暗卫便巴拉巴拉把真定的事讲了一遍。 长青听着,简直要炸了。 “这是人吗?亲娘啊,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偷情偷到这种地步!禽兽不如!” 容恒目光阴晦。 这样的事,别人避都来不及,大皇子却在泸定中的求情下,派出自己的死士来刺杀苏清。 装傻充愣这么多年的大皇子,少有这样不理智的行为。 如果不是泸定中捏着大皇子什么要命的把柄,他绝不会这样冒险。 脑中电光火石一闪,容恒眉心微动。 不对! 也有可能,是泸辉也捏了大皇子要命的把柄,他不敢不出手。 果然,他这位憨厚老实的皇兄,和真定的关系不浅呢! 思绪才闪过,容恒一捏拳。 敢刺杀苏清! “我们搜集的那些有关大皇子的事,全部捅到五皇子那里去,并且,同时给朝中几个御史一个备份,让窦良去做。” 阴鸷的声音带着浓烈的杀气,容恒吩咐。 不是兄友弟恭吗?也让老五看清楚你的真面目,瞧瞧还能不能兄友弟恭! 长青应命,转头执行。 待长青一走,容恒默了须臾,道:“那死士的事,你让那两个暗卫去向王妃回禀吧,人要如何处置,让王妃自己决定,另外,告诉他们,保护好王妃。” 暗卫得令,当即执行。 人一走,容恒墨瞳微阖,羽睫轻颤,头抵靠在椅背上,面上是浓郁的难过。 清儿…… 他到底要不要去问清楚。 直到长青执行完任务回来,容恒都还是这样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靠在那。 长青无奈叹一口气,“殿下,您就去问问能怎么了!” 容恒嗓子发堵。 能怎么了? 问了,可能就意味着彻底失去了! 长青瞧着容恒阚白的脸,“要不,奴才去问问福星,那五天,福星一直和王妃在一起,发生了什么,福星都知道。” 容恒微阖的羽睫颤抖一下,抬眸,“好。” 声音嘶哑。 长青又叹一口气,“殿下,如果王妃和杨子令,当真有什么,您……” 容恒原本就阚白的脸,在长青的假设下,更是狠狠一白。 他不知道他会如何。 他只知道,他不会放手。 他做不到爱她就成全她,他只做得到爱她就拥有她。 容恒没说话,长青却看得懂容恒眼底的神色,心下轻舒一口气。 “不过,殿下,奴才觉得,您是误会王妃了,她和杨子令完全就是清白的,您这样不经过王妃同意的误会王妃,是对王妃的不尊重,以后被王妃知道了,奴才怕王妃不会饶了您的。” 容恒错愕看向长青。 这是长青说出的话? 怎么感觉是福星在说话…… “所以呢?” “所以您还是去问清楚比较好,问了,就没有误会了。” 主仆俩正说着,薛天来回禀,“殿下,北燕三皇子派了人来给您送帖子。” 说着,将一张金红色封皮的帖子交给长青,转头告退。 是一封邀请帖,邀请容恒去赴宴,午宴。 正好快要到午膳了。 “去吗,殿下?”长青问道:“奴才觉得,您还是先去见王妃吧。” 容恒捏着帖子思量片刻,道:“先去赴宴吧,等从北燕使团拿到王妃要的那五座玉矿,再去见王妃不迟。” 长青…… 您根本就是在回避现实! …… 午膳设在驿站行馆。 昨日商谈,进行的并不愉快,在容恒的威胁下,北燕三皇子的脸色,全程如同锅底。 容恒没想到,不过是一夜的功夫,北燕三皇子待他,又是一脸春风了。 好像他家发生什么大喜事一样。 相较北燕三皇子的满面笑容,容恒就显得沮丧失落的多了。 任凭什么美酒佳肴,他心里始终因为杨子令的事不畅快。 推杯换盏,北燕三皇子笑道:“九殿下有心事吗?怎么小王瞧着,九殿下不大开怀?” 容恒扯嘴一笑,一脸官方,“这是本王平时的正常表情。” 北燕三皇子眼角一抽。 正常表情? 骗谁呢! 端着酒杯,觑着容恒的神色,北燕三皇子笑道:“前年,小王曾率军和王妃在战场上交过手,不得不说,王妃真的是……” 停顿了一瞬,眼见容恒抬眼朝他看来,北燕三皇子眼底闪过饶有兴趣的幸灾乐祸,幽幽开口,“威武雄壮啊!” 容恒…… 好好地,不谈两国边境贸易,怎么说起苏清了。 狐疑看着北燕三皇子,秉着自己媳妇决不许别人说三道四的原则,容恒开口。 “是啊,雄壮威武的把敌人揍得满地找牙,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你说的该是喜鹊岭大战吧,听说,当时贵朝的军队,被平阳军追的溃不成军,打扫战场的时候,全是贵朝将士逃跑时丢的鞋。” 北燕三皇子的脸,唰的就绿了。 容恒的心情,唰的就好了。 戏虐的看着北燕三皇子,容恒笑道:“真是没想到,那次战役,居然是你亲自挂帅上阵。” 。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百六十八章 义妹 眼见提起苏清威武雄壮,容恒眼中神色,并无预料中的苦闷,北燕三皇子不禁心下疑惑。 难道他们的感情,真的很好? 容恒戏虐的看着北燕三皇子,容恒笑道:“真是没想到,那次战役,居然是你亲自挂帅上阵。” 北燕三皇子觑着容恒的神色,揣摩着他和苏清的感情,闻言哈哈一笑。 “技不如人,不提也罢!” 语落,给容恒斟酒。 “倒是王妃,从前战场相遇,她身前身后总是环绕着几位平阳军名将,当时不觉怎么,只是觉得出生入死的将士,感情深厚罢了。” “如今瞧来,不得不提醒九殿下一句,王妃到底是女子,总在男人堆儿里待着,难免有些不宜,纵然王妃无心,可那些常年征战在外摸不着女人的男人们……” 北燕三皇子的话,断的恰到分寸。 本就因为杨子令而不快的容恒,心头猛地像是被针戳了一下。 长青立在一侧,顿时急了。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想要用挑拨离间的手段,逼着我们王妃离开平阳军,好给贵朝以可乘之机?” 作为一个随从小厮,长青说的非常不客气! 北燕三皇子却是没恼。 他这话,就是为了试探容恒。 现在,他有了想要的答案。 容恒垂眸,他虽看不清容恒眼底神色,可饭桌上骤然而变的气氛,却是让他心满意足。 笑着给容恒再斟酒,北燕三皇子道:“小王并无恶意,绝绝无挑拨之意,只是今日咱们不谈国事只谈人生,小王忍不住多言一句,若是说的不对,九殿下权当没有听过就是。” 容恒低垂的眼帘盖住眼底的阴戾。 再抬眸,一片压抑而遮掩的痛苦。 情绪浓的都要溢出,“你当真见过她身边,环绕着许多将领?” 北燕三皇子瞧着,心头漫上笑来。 果然! 容恒和苏清,感情真是不错! 这样不错的感情,只能用醋来离间。 夹起佳肴嚼了一口,北燕三皇子朝容恒道:“算不上许多,也就一两个而已,不过,小王和王妃也就那次战役见过一次,所言也未必就是真的。” “那你可知,那人叫什么?”容恒盯着北燕三皇子,表情很是急切。 北燕三皇子蹙眉微微思忖一瞬,“听着王妃喊那人杨大哥,该是姓杨,具体叫什么,小王就不知道了。” 容恒的脸,唰的难看起来。 长青立在一侧,急的冒汗。 我的傻殿下,北燕三皇子这明显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您怎么就上当了呢! 平时的智慧去哪了? 怎么一遇到王妃的事,就变蠢了。 长青在容恒背后,轻轻推他一下,提醒他不要落入陷阱。 容恒却是投入在自己的情绪里,仰头闷了一口酒。 北燕三皇子冷眼瞧着,带着关切道:“怎么?难道王妃真的和军中一个姓杨的将领走的很近?” 容恒沉着脸,不说话。 北燕三皇子就担忧道:“若是真的,殿下可真是要注意了,毕竟军营感情非同小可,他们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生死情,这种感情,若是再掺杂些儿女之情……” 吸了口气,北燕三皇子同情的看着容恒,“算了算了,许是小王多心了,九王妃既是嫁给殿下,想来对殿下忠贞。” 说着,北燕三皇子玩笑道:“再者,殿下你又不止九王妃这一个女人,实在不行,大不了休了再立王妃,便是不能休,多抬几房侧妃美妾回去就是,还能委屈了自己不成。” 瞧着自家殿下的脸色,长青急的都要骂娘了。 这是什么狗屁午宴! 分明就是来祸害他家殿下和王妃的。 偏偏他家殿下还傻不拉几的上当! 长青看不下去,正要开口怒怼北燕三皇子,话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收到容恒一记凌厉的眼神。 长青涌到舌尖的话,顿时被阻断,憋了回去。 咦? 殿下那道眼神什么意思? 难道他家小傻子殿下没有上当? 只是单纯地,在将计就计谋划什么? 长青狐疑看着容恒。 容恒瞪他一眼:你才小傻子! 长青…… 得! 白急了! 瞪完长青,容恒一敛神色,调整情绪,朝北燕三皇子道:“你的女人,多吗?” 北燕三皇子想都没想,脱口道:“多!好几十个!” 容恒…… “你……忙的过来?” 北燕三皇子会心的一笑,“等你的女人也多起来,你就知道身陷花丛的美妙了!光是喝酒无趣,不如请舞娘助兴!” 语落,丝竹声响起。 靡靡绵绵。 随着声乐一起,八个水灵灵的舞娘挥着丝质水袖,漫上舞池。 薄纱下笼着曲线完美的身体,火热大胆的舞姿勾魂摄魄。 长青瞧着,唰的面红耳赤,恨不能戳瞎自己的双眼。 这和没穿衣服,有什么区别! 北燕三皇子这大尾巴狼,果然是别有用心。 说那么多话,现在又弄出这种舞娘,这不是想给他家殿下身边塞女人是什么! 还好他家殿下今儿不傻,看穿了他的诡计! 长青恨恨瞪了北燕三皇子一眼,低头垂眸,不去看那舞姿妖娆的舞娘。 眼角余光却是瞥见他家殿下正一脸很感兴趣的样子。 长青…… 殿下,您这样,会被王妃揍得! 您不是看穿了他的诡计吗? 就在长青心头腹诽嘀咕之际,一个穿着一身洁白纱裙的舞娘现身舞池。 登时,其他衣着暴露的舞娘散去,徒留她在舞池独舞。 容恒立刻表现出很有兴趣的样子,“这舞姿,倒是跳的精妙。” 北燕三皇子笑道:“见笑了,这是小王的义妹。” 容恒讶异转头,看向北燕三皇子,“义妹?” 当时苏清假冒山匪打劫北燕使团的时候,没见使团里有女人啊! 从哪冒出的义妹。 既是北燕三皇子的义妹,这身份,就该是郡主了。 仿佛洞察了容恒的疑惑,北燕三皇子解释道:“是小王在京都救下的一个姑娘,卖身葬父又被恶霸欺凌,怪可怜的,小王就救了她,没想到,倒是颇谈得来,小王姐妹不多,既是有缘,干脆认为义妹了。” 长青…… 卖身葬父又被恶霸欺凌? 这都是京都好几年前那些骗子们玩的把戏了! 如今连大街上的老百姓都不会上当。 你不光把人救了,还收做义妹? 越看北燕三皇子,长青越觉得他的头在二倍速增大。 。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百六十九章 故人(求月票~) 要是头不大,怎么能做出这种蠢事! 就在长青默默吐槽之际,容恒幽幽一叹,同情的看向那姑娘。 “生的标志,舞也跳的好,倒是可惜了。不过,能得你收做义妹,也是她的福气,算是因祸得福吧。” 北燕三皇子便一脸惆怅道:“本王倒是很想将她带回北燕,可惜,她是大夏朝的人,家中父母又都葬在此地,舍不得走,本王如今在贵朝,可以照拂她,可若是本王回了北燕……真是担心她一个弱女子该如何生存,别又被那些恶霸欺凌。” 长青无语的眼珠上翻。 容恒跟着一脸担忧,“倒的确是个问题,不如,趁着你在,给她定下一门亲事,有了夫家庇佑也就无碍了。” 北燕三皇子深深看了容恒一眼。 “小王也是如是想,可……一时半会,去哪找合适的人家,她虽是本王的义妹,可到底实际出身太过微寒,那些高门子弟怕是瞧不上,穷苦人家,我又有些不舍。” 啧啧一声,北燕三皇子又道:“你看她,长得好,舞跳得好,诗词歌赋也样样不差呢!” 容恒一脸好奇,“这么优秀的姑娘,怎么就沦落到要卖身葬父呢?想要精通歌舞诗词,在我朝,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才能做到。” “她家原先也富庶,父亲经商,遇上山贼,被打劫了货款,一夜之间,家财散尽,父亲又吐血而亡,这才沦落到那般境地!” 容恒怜惜的看着她,“真是可怜。” 北燕三皇子眼见容恒如此,便试探道:“殿下宅心仁厚,不知可否帮小王解决这个难题,她虽出身不好,可现在到底也是本王的义妹了,给殿下做个妾,也不算辱没殿下。” 长青…… 你以为我家殿下傻是不是! 容恒… “好!” 长青…… 惊呆了! 殿下?您刚刚不是不傻?现在怎么又傻了? 容恒睃了长青一眼,目光赫赫:不要多事! 长青……:奴才怕您回去挨揍! 北燕三皇子也很意外,原以为要说很多话才能劝服容恒,没想到,他这么干脆答应了。 疑惑的看着容恒,北燕三皇子不确定道:“此话当真?” 容恒笑道:“自然当真,不过,本王有条件!” “什么条件?” 容恒道:“第一,她既是作为你的义妹嫁给我,身份自然就是北燕郡主,郡主该有的嫁妆,你要给她置办!” 北燕三皇子…… 啥? 容恒忽略北燕三皇子面上复杂的表情,继续。 “第二,本王收她为妾,既是帮你的忙,你就应该按理答谢我。” 北燕三皇子…… “如何答谢?” “说别的,都显得太过虚假,真金白银比较实在,本王一贯是个实在人。” 语落,容恒伸出一把手。 “本王不多收你的答谢费,白银五千两,良心价,不多。” 北燕三皇子…… 这…… 这和他想的,不一样啊。 难道不是容恒在他的刺激下,心头苦闷烦躁不堪,恰好这个时候,他美貌又多才的义妹出现,让容恒在苦闷中仿佛看到一缕天光吗? 怎么眼下,容恒像是在和他做交易啊! 北燕三皇子朝他义妹递了个眼色。 义妹会意,当即停下舞蹈,叠着小碎步上前,朝着容恒盈盈一福。 温柔轻巧,一双剪秋,端的情意绵绵。 “小女凌霜,早就仰慕九殿下,不成想今日竟是有缘见到,凌霜敬九殿下一杯。” 酥软的声音像是要把谁的骨头给化了一样。 容恒看着她,“你认识本王?” 凌霜红着脸,满面娇俏。 “五年前,小女在桃花林遇恶霸缠身,意外得殿下一救,殿下贵人事多,许是早就忘记,救命之恩,凌霜却是没齿难忘。” 容恒一惊。 五年前,他的确是救过一个被恶霸欺凌的姑娘。 没想到,竟是眼前这个凌霜…… 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苏清说过,所有的巧合,十有八九都是人为的安排。 这话,他信! 媳妇说的。 笑容一暖,容恒道:“没想到,时隔五年,居然还能见到,的确是缘分了。” 北燕三皇子意外了。 容恒和凌霜,还有这么一段? 睃了凌霜一眼,北燕三皇子笑道:“既是有缘……” 容恒笑道:“缘分珍贵,岂能用金钱衡量,五千白银,免了,你只把她的嫁妆送到府邸就是。” 北燕三皇子…… 怎么还要嫁妆! 容恒笑道:“要嫁妆,我也是为了她好,毕竟她的出身不高,而我府中,正妃侧妃身份都不低,她若嫁妆再不高点,日子怕是难熬。” 北燕三皇子……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好说,凌霜既是小王的义妹,小王便按照郡主的规格给她置办嫁妆,不过,凌霜嫁过去,殿下可要保证,不能让王妃欺负了她。” 容恒点头,“这个好说,一定不会!” 长青…… 他觉得,他家殿下,离死不远了。 至于这个凌霜,王妃自然不会欺负她,福星会直接抽死她吧。 他家殿下,这是下的什么棋呢? 他怎么有点看不懂! 顿了一下,容恒笑道:“你若是不放心,今儿晚上的晚宴,不如带着凌霜去赴宴,到时候,我当众宣布迎她进府!” 北燕三皇子…… 事情发展的进度,完全不在他的掌控范围内了! 容恒居然主动提出这种要求? 这一刻,北燕三皇子开始怀疑,容恒是不是在打什么别的算盘! 可觑着容恒的神色,又实在不知道他这么做能有什么好处! 难道当真是心悦凌霜,急着想要把人带回府去? 虽然凌霜的确是个尤物,可容恒这反应…… 北燕三皇子心头乱了。 凌霜红着脸,一副小鸟依人的柔媚样子,立在容恒一侧,满目的爱慕,“日后凌霜一定好好服侍殿下和王妃。” 容恒温柔的笑了笑。 转头看向北燕三皇子,“这件事,你若是同意,就这么定了,不过,凌霜是你义妹的事,最好还是要有货真价实的文书,不然,商贾出身,到底容易招惹口舌。” 北燕三皇子心头转着心思,应道:“结拜之事,文书好说,只要本王亲自写了文书再加盖本王私印,她便是真正的郡主了。” “那……你带了私印了吗?” 。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百七十章 拿到 北燕三皇子笑道:“已经在送来的路上了,想必今日暮色时分便能送到。” 当初被山匪绑架,他的贴身玉牌被山匪拿走。 因着为镇国公求情的事,不好开口朝陛下讨要他被勒索走的东西。 而且,皇上那个态度,就算他讨要了,也未必能给他,何必凭白再辱没了身份! 现在和大夏朝商谈,不得已,只得飞鸽传书,派人送来印章。 容恒看着北燕三皇子,追问一句,“你的私人印章,而非北燕户部的官印,管用吗?” 北燕三皇子一笑,“在北燕,小王的私人印章,可以通用任何官印,当然,除了玉玺。” 容恒哈哈笑起来,“好,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 说着,容恒起身,给北燕三皇子斟一杯酒,“说起来,本王还要感谢三殿下!若非三殿下心善,本王也不会和凌霜姑娘再重逢!今日高兴,本王先干为敬。” 说完,一仰头,喝了! 北燕三皇子满目复杂看了凌霜一眼,一仰头,也干了。 容恒便道:“本王有个不情之请,本王可否和凌霜姑娘单独说会儿话?” 北燕三皇子…… 容恒看着凌霜,幽幽道:“五年不见了,也不知道你这五年是如何过得。” 凌霜满面飞红,朝北燕三皇子递了个眼色。 “当然可以!” 语落,北燕三皇子起身。 “本王就不打扰两位叙旧了。” …… 行馆的飞花亭。 北燕三皇子端着茶盏瞧着不远处低语的容恒和凌霜。 “你怎么看?” 身侧,三品文官道:“臣也没想到,凌霜姑娘和九殿下居然是旧相识,既是旧相识,想来应该更好培养感情了。” 北燕三皇子摇头,“本王总觉得,今儿的事有些蹊跷!” “殿下是指……” 北燕三皇子瞧着不远处的容恒,眸光微深。 “他答应的太过痛快了,本王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北燕三品文官一笑,“殿下多虑了,大夏朝的九皇子与其他皇子不同,自幼生病,尤其近几年更是病魔缠身,几乎没有接触过什么政事,这次大夏朝的皇上让他主持边境贸易一事,想来也是想让他历练一下。” 三品文官说的,北燕三皇子都知道。 这也是他一直以来得到的情报。 可几次相处下来,他总觉得,情报有误。 这个九皇子,不那么简单。 凝着那边的人,北燕三皇子道:“那个凌霜,确定没有问题吧。” 三品文官点头,“没有问题,本就是镇国公的精锐暗卫,功夫一流,又是受过了特殊的训练,擅长魅术。” “本王是指,她的忠心。” 三品文官笑道:“忠心就更不是问题了,镇国公夫人之所以把她给臣,就是希望能扳倒九皇子,镇国公倒台,她比我们更想除掉九王妃。” 顿了一瞬,三品文官又道:“再者,这件事,无论成与不成,殿下也不会有更大的损失,大不了就是凌霜没有完成任务而已。就算九殿下想要反利用她对殿下不利,殿下只要防备凌霜就是了。” 北燕三皇子微微颔首。 也只有如此了。 镇国公恨透了苏清,他的人,应该能用。 正如三品文官所言,大不了就是任务失败,也不会有更糟糕的事了。 那厢,容恒和凌霜,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一直到暮色时分,北燕三皇子都收到送来的私章了,容恒都还没有离开的意思。 晚上宫里有晚宴,北燕三皇子只得走上前,“什么话,殿下不如等接了凌霜入府,两人再细细的说?” 带着打趣。 凌霜面红耳赤,娇羞垂眸,眼角余光,含情睇了容恒一眼。 容恒扫了一眼天边的晚霞。 “不知你的私章可是到了?” 北燕三皇子微怔,深深看着容恒,点头,“刚到。” 容恒便笑道:“既是到了,就劳烦写文书吧,这件事,本王怕夜长梦多,只有拿到她的确是郡主的文书,本王心里,才踏实。” 北燕三皇子…… 这么急切的想要把人接回去吗? 脑中千回百转,北燕三皇子思量着写下文书会有什么危害。 思来想去,不过就是认了一个义妹而已,能有什么危害! 什么都没有! 斟酌完,北燕三皇子命人备了笔墨纸砚,刷刷写就,落款提名并盖了私章。 容恒接过文书,“盖了章,凌霜就算是北燕的郡主了!我就能光明正大的在今儿晚上的宴席上,向父皇提出迎她进府了。” 北燕三皇子笑道:“小王一定送上丰厚的嫁妆!” 两人闲话几盏,容恒带着长青离开。 前脚一走,容恒便道:“去平阳侯府。” 长青纳闷,“去平阳侯府做什么?” 容恒白了长青一眼。 废话! 当然是去见岳母了! 他就要纳妾了,总要去向岳母解释清楚。 长青福至心灵的看懂了容恒这个白眼,顿时翻了个更大的白眼! 现在您想起去解释了! 然而,两人还没且走到平阳侯府,就从行人的闲言碎语中得知,王氏住进了镇国公府,并且将镇国公府正式改名为,王府! 立在王府前,仰头看着面前的匾额,长青瞠目结舌。 “殿下,镇国公要是知道,会不会吐血啊?” 容恒摇着折扇进府,“派人去给镇国公递个话!” 长青…… “好嘞!”欢快的应道。 …… 刑部大牢。 镇国公面色乌青的缩在墙角,满目的惊悚惶惶。 自从被那只鸡袭击过,他只要一闭上眼,便是那日在大佛寺后山漫山遍野的威远军。 人山人海,举着大刀,呼啸着朝他砍来。 睁眼,那些威远军倒是散了,可耳边总有鸡叫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不知是幻觉还是当真有。 苏清说,那只鸡,是威远老将军的英魂附体,来找他索命了。 当时,他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可苏清一走,他却忍不住的琢磨这句话。 越想,越觉得苏清说的是真的。 越想,越觉得,那天在大佛寺后山,那漫山遍野的威远军,当真是宏光大师口中的冤魂。 牢房阴暗,不见天光。 鸡叫声并着老鼠窸窸窣窣的声音,惊得他难眠难休,惶惶不宁。 还好。 夫人听懂了那日他的暗语,去真定找了云王,云王也答应,尽快把他救出! 。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百七十一章 弹劾 镇国公正惶惶,听到牢房通道里的脚步声,是狱卒来送饭了。 “你能听到鸡叫声吗?” 镇国公眼底瞳仁有些涣散,问道。 那狱卒一脸茫然看向镇国公,“什么鸡叫声,有病吧!这牢房里哪来的鸡叫声!” 说完,将晚饭朝地上一扔,“吃罢!” 镇国公声音颤抖道:“你当真听不到?” 狱卒不耐烦道:“废话!” 说完,转头就走,才走没两步,忽的想起什么,又折返回来。 “对了,忘记告诉你个好消息。” 镇国公抬眸看向他。 狱卒似笑非笑道:“你的宅子,如今总算没有荒废,有人住了,知道是谁吗?平阳侯夫人!现如今,那宅子也不是镇国公府了,已经是王府了。” 镇国公才端起的饭碗,听到王府二字,手一抖,碗哐当落地。 王府…… 王府! 怎么会这么巧! 一定是巧合,王氏姓王,自然是叫王府了。 对,没错,一定是因为王氏姓王,才叫王府,和当年的王府,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没有! 镇国公拼命的让自己冷静,可耳边的鸡叫声却是惊得他心头跳动。 一张口,哇的一口血喷了出来,昏厥过去。 狱卒冷眼看着镇国公,转头离开。 才走没几步,在距离镇国公所在牢房的第三个牢房,驻足。 撒了一把谷子进去,立刻一只白羽鸡奔了过来,咕咕咕的吃起来。 狱卒瞧了一会,抬脚离开。 刑部接到的命令只是关押并审讯镇国公,却不能闹出人命。 镇国公晕厥,自然有大夫来给他瞧病。 宏光大师还等着拿他做法来安抚大佛寺后山聚集的那些冤魂呢! 谁让宏光大师当时做法的时候,被镇国公打断呢! …… 而准备着做法的宏光大师,正在御书房和皇上回禀做法的具体事宜。 什么法器,什么章程,林林总总一大堆,说的皇上都头晕了。 总而言之一句话,做法当日,在大佛寺举行,届时,除了当事人镇国公需要到场,还需要从平阳军借数百名将士扮作威远军的样子。 对此,皇上很疑惑。 揉着眉心,皇上道:“为何?” 宏光大师慈眉善目解释道:“平阳军身上的杀气最重,也最近接那些冤魂。” 皇上看着宏光大师,须臾,叹出一口气,“好,你去准备吧。” 宏光大师念着佛号行礼告退。 他一走,皇上朝福公公道:“你真的相信,这世上有鬼魂?” 福公公弓着身子,道:“总有那些受了莫大冤屈不甘心就这么死了的。” 皇上摇头,轻叹,“朕一向是不信鬼神之说的。” 默了一会,深吸一口气,却是叹不出,只憋得胸口发闷。 “可镇国公说,他在大佛寺后山,见到了漫山遍野的威远军,见到了威远老将军的嫡系护卫队,而宏光大师又说,那些,并非苏清带上山的平阳军假扮,而是聚集在大佛寺后山的冤魂,你说,当真有冤魂吗?” 福公公便道:“宏光大师,得道高僧,不打诳语。” 皇上嗤的一笑。 那个老头儿,不少打诳语! “朕总觉得,这件事,不那么简单,镇国公见到的那些,应该只是有人蓄意假扮成威远军的样子,并非宏光大师口中的鬼魂。” 福公公眼皮微跳,看向皇上,“陛下的意思是,宏光大师在说谎?” 皇上摇头。 “他也许当真觉得有鬼魂,不过,那只是他的臆想,出家人嘛,总是信那些轮回啊什么的。朕是觉得,有人在刻意的刺激镇国公。” 这话,福公公没敢接。 毕竟这个人,嫌疑最大的就是苏清。 福公公不接话,皇上便揉着眉心叹气。 如果当真是苏清在假扮威远军,那么,假扮山匪劫持北燕使团一事,苏清就绝不是单纯的将计就计报复镇国公,她所图的,应该更多。 要真是如此,那苏清的谋略,可谓高深。 有勇有谋四个字,就像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可…… 她到底图什么呢? 给威远军报仇? 她就那么笃定,镇国公就是当年之事的罪魁祸首? 如果肯定,为何不直接向自己揭发他! 苏清该知道他有多看重威远军的! 还是说,苏清只是诈一诈镇国公,就如同当初诈长公主一样。 皇上搞不懂。 另外,如果这件事,不是苏清做的,那又是谁呢? 皇上总觉得,像是有一只隐形的大手在操纵着一切,而他,身在局中,却只是个看客,插不上手。 或者,换句话说,他不想插手。 “刑部审讯的如何了?” 沉默了一会,皇上开口。 福公公摇头,“并未送来新的供词,常规审讯,镇国公什么都不肯说。” 皇上便冷哼。 “不说又如何,单单一条以官充匪,构害王妃,就足矣治他的死罪!” 话虽如此,可皇上到底还是将镇国公作为十六年前那件事的突破口,希望有所收获。 正说话,一个小內侍回禀,“陛下,王御史,赵御史和陈御史求见。” 皇上一听,嗡的就头大了。 同时来三个御史,这是要用唾沫淹死谁! 福公公同情的看着皇上。 九五之尊的帝王,唯一怕的,便是御史! 皇上喝了一口茶,压压惊,“让他们进来。” 语落,三位御史满面怒气的冲了进来。 皇上忍不住向后挪了挪身子,温柔的道:“三位爱卿可是有何事?” 行过礼,王御史率先道:“陛下,真定县丞泸定中的儿子泸辉见杀平阳军邢副将的女儿,九王妃抓了泸辉,泸定中为了救儿子,竟然求情求到大皇子面前!” 紧跟着,陈御史道:“陛下,三年前,五皇子殿下受命负责赈灾,却被臣等联合弹劾,说他贪污灾款,为此,陛下盛怒责罚了五殿下,今日,臣为当时之事感到愧疚,贪污赃款的,并非五皇子,而是大皇子殿下!” 语落,赵御史开口。 “陛下,臣有确实的证据,这几年,大皇子大肆圈地,克扣灾款军饷,草菅人命,枉顾苍生。” 皇上…… 他们说的,是他忠厚老实的皇长子? 不等皇上错愕,三位御史齐齐递上自己手中的证据。 第三百七十二章 禁足 铁证如山摆在面前,皇上的脸,迅速阴沉的比铁证都铁。 御史上奏的事,他连错愕怀疑的余地都没有! 桩桩件件,都陈述的清清楚楚! 这些事,若是老四或者老五做的,他也不会这么愤怒。 可老大…… 一向的憨厚老实,一向的笨笨拙拙。 老五可是把他当亲大哥的敬重,可老大做的那些事,十有八九都是让老五给他顶了锅! 皇位争夺,不择手段,作为从那条血路上踏过来的人,他知道的一清二楚! 可是,当年再怎么腥风血雨残忍暴戾,到如今,坐在这个高位,他也接受不了自己的儿子如此残害手足。 就如同接受不了当日老四毒杀老九一样。 瞧着皇上阴沉的脸,三位御史言辞激烈态度坚定,一致要求皇上严惩大皇子。 而此时,大皇子府邸。 随从一脸凝重走进书房。 “殿下,那些事不知为何,被朝中五殿下党的三位御史拿到了证据,他们已经进宫了!” 他利用五殿下替自己背锅而暗中抢夺侵占赈灾粮款征战军饷的事,犹如泄闸的洪水,倏忽间在朝中闹得沸沸扬扬。 事情爆发的突然,一点征兆都没有,以至于他措手不及,现在,连还击的余地都没有。 黑着脸坐在桌案前,大皇子奋力捏拳,一拳砸在桌面,震得桌上笔架哗哗作响。 “你即刻挑选二十人离府,潜伏在京都,让他们密切注意京一切动向!” “是!” “另外,你亲自去一趟那几位追随本王的大臣家中,告诉他们,本王一旦被禁足,他们不许做任何求情的动作,这个时候,明哲保身最适合他们。” “是!” “京西宣府的那些藏兵,你去安顿一下,本王被禁足期间,他们不许闹出任何事端!” “是!” “还有,本王禁足期间,朝府中送食材的人,你去安排一个可靠的,免得这个时候,被人钻了空子。” “是!” “去真定告诉何起恪,让他想办法务必解决了泸辉!那家伙多活一天,那件事就多一分被曝出来的可能!皇上处置本王,再怎么也不会是死罪,他何起恪就未必了!” “是!” 随从语落,喉头滚动,嘴角微翕,终是没忍住,问道:“殿下,陛下当真会将您禁足?” 大皇子嘴角扯着一缕薄笑,那笑容,寡凉至极! “禁足算是最好的处罚,若是剥夺王位降为郡王……” 话音一顿,大皇子眼底闪着阴诡的波涛,沉默一瞬,又道:“不论如何,只要本王活着,那位置,终究是本王的!” 深吸一口气,一散眼底阴晦,大皇子吩咐道:“你去做吧,做完这些,立刻回来,回来的晚了,怕就赶不上圣旨了,如果你回来,府邸已经被禁,你就启动后山的密道回来。” 随从深深看了大皇子一眼,一捏拳,转头离开。 他一走,大皇子从笔架上捡了一支狼毫湖笔,铺了上好的洛阳纸,写字静心。 才派人去暗杀苏清,这些动静就闹出来了。 老九…… 皇兄我真是低瞧你了! 他做的那些事,这些俱全的证据,没有三五年的功夫,绝对搜集不齐全。 现在,却是整整齐齐的出现。 如果不是早有准备,怎么会这样巧合。 泸辉这件事,是他冲动了。 原想着,自己了解苏清的功夫,他挑选的死士又是一等一的厉害,刺杀苏清不再话下。 只要苏清死了,泸辉也就能轻而易举的救出来了。 谁能想到,那个蠢货不仅失手了,还被活捉了。 当初要是不去刺杀苏清,而是直接改为刺杀泸辉就好了。 可惜…… 懊恼的叹了口气,大皇子招了随从来服侍他更衣。 禁足的圣旨还未到,他总要做出出门赴宴的样子才好。 随从才拿了皇子官服,大皇子还未来得及换上,外面就响起惊叫声和一片呵斥声。 随从惶然看向大皇子,“殿下,外面好多人!” 大皇子墨瞳微阖,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满目澄澈无辜,搁下衣服,急急奔出去,走的太急,快要行到禁军统领面前时,险些踉跄摔倒。 禁军统领忍不住上前想要扶他一把,可手中拿着圣旨,到底没动。 好在,大皇子也没有真的摔倒。 跌跌撞撞奔来,大皇子环顾禁军统领身后的禁军,惶然问道:“出什么事了?” 禁军统领满目复杂,审视的看了大皇子一眼,抖出手中明黄圣旨。 一眼看到圣旨,大皇子立刻跪下。 他身后,府中姬妾跟着跪下,惴惴不安。 禁军统领扫了大皇子一眼,开始诵读。 言简意赅:禁足六个月,以观后效。 大皇子吁的松下一口气。 不是降为郡王。 这样的惩罚,已经算是轻的了。 大皇子接受得了,他府中的姬妾却是炸了天。 有心脏不太好的,直接就当场晕过去了。 禁军统领将圣旨递到大皇子手中,客气道:“殿下,下官也是奉命行事,得罪了!” 拿了圣旨,大皇子满目震惊,“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我没有做过啊……” 说着,一把抓了禁军统领的手臂,“我现在能进宫见父皇吗?” 禁军统领瞧着大皇子的神色,不禁犹豫一瞬,终是摇头,“不能。” 大皇子惆怅一叹,“好,那我就等被解禁了,再见父皇。” 顿了一下,大皇子几乎央求道:“劳烦统领大人帮本王带个话给五殿下,告诉他,本王从未有过对不起他,让他信我,莫被人骗了。” 禁军统领微怔。 有关大皇子的事,已经满朝沸沸扬扬。 当事人大皇子此时,却是这个反应……? “好!” 安排了岗哨,禁军统领折返御书房复命。 御史们已经离开,灯火通明的御书房,皇上黑着脸坐在那。 “他怎么说?” 禁军统领便道:“陛下,臣去的时候,大皇子殿下好像正在准备更衣进宫赴宴,府中一片井然,接到圣旨,府中姬妾慌乱不堪,大皇子殿下也……好像很是意外的样子,还叮嘱臣给五殿下传话,让五殿下相信他,他从未骗过五殿下,更不让五殿下听信谣言上当受骗。” 第三百七十三章 掐架 皇上闻言,狠狠皱了下眉。 挥手,“你去吧。” 禁军统领便道:“那五殿下那里……” 皇上道:“他既是让你传话,你去带一句话便是。” “是!” 禁军统领行礼告退,皇上盯着他离开的背影沉默了好大一会,转头朝福公公道:“你看老大这样子,熟悉不熟悉。” 福公公眼皮一抖,没敢说话。 皇上就冷笑,“当年,齐王犯错,父皇责罚他的时候,他也是这般茫然无辜,懵懂无知,甚至被禁足了,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朕的安危,当时,朕真是感激他呢!” 当年的齐王和皇上,像极了如今的大皇子和五殿下。 异母同父的兄弟,却是手足情深。 谁能想到,皇上眼中的手足情深,却都是齐王达到自己目的的障眼法罢了。 若非他一次意外,偶然听到齐王吩咐手下做事,只怕现在这江山,就是齐王的江山。 而他,早就成了齐王霸业途中的垫脚石,粉身碎骨了。 如今,老大的样子,竟是像足了当年的齐王!!! 皇上恨得磨牙。 拍着桌案上的证据,愤愤道:“这么多铁证面前,他还如此,真是比齐王还要可恶!” 正说话,外面小內侍回禀,“陛下,慧妃娘娘送了小鱼干过来,说是一会儿晚宴难免饮酒,让陛下且先吃点。” 突然而到的关心,倒是让怒火中烧的皇上一顿。 默了一瞬,哑声道:“送进来吧。” 进来的却不是慧妃,而是慧妃跟前的青穗。 “你们娘娘呢?”皇上不由问道。 青穗忙道:“启禀陛下,娘娘正同平阳侯夫人说话呢。” 语落,青穗咬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皇上深深看她一眼,“说什么话呢?” 青穗肩头一抖,扑通跪下,“陛下劝劝九殿下吧。” 皇上…… 福公公皱眉,看着青穗,“什么话,没头没尾的,说清楚了。” 青穗便道:“九殿下说,女子生养,如同鬼门关走一趟,和娘娘提起,日后他绝不会让九王妃生养的,还说,二人世界挺好,若是实在喜欢孩子,抱养一个就是,这几日,娘娘为此寝食难安。” 皇上…… 直接被气笑了。 别的皇子,为了夺这江山皇位,争的头破血流,老九倒好,心疼媳妇,连孩子都不要了。 没有子嗣,如何继承皇位! 真是…… 他能说什么! 亏得先帝还打算立下那样一道圣旨! 无语的叹了口气,皇上道:“慧妃和平阳侯夫人说的,就是这件事?” 青穗点头,“娘娘想让平阳侯夫人劝劝九王妃,再让九王妃劝九殿下。” 皇上不禁饶有兴趣,“那平阳侯夫人是什么态度?” 这话问出,青穗不禁眼神古怪起来。 皇上越发好奇,盯着她看。 青穗咬唇道:“平阳侯夫人说,说让娘娘想清楚了,到时候九王妃真的怀了九殿下的孩子,娘娘怕是又要后悔。” 皇上…… 啊? 是他因为生气智商降低了吗? 为什么没有听懂! 转头看福公公。 福公公满目赫赫:老奴也没有听懂。 皇上:没听懂你不懂得问! 福公公…… 眼皮一抖,福公公看向青穗,“平阳侯夫人为什么这样说?娘娘要后悔什么?” 青穗摇头,“这个,奴婢没有听到,奴婢出来送小鱼干了。” 皇上…… “好,你去吧。” 青穗起身,壮着胆子道:“那求陛下劝劝九殿下。” 皇上嗯了一声,没说话。 青穗一走,皇上哭笑不得,“这叫什么事!心疼媳妇,直接不让媳妇生孩子了!” 他怎么生出这么奇葩的儿子来! 这一插曲,让皇上原本沉闷愤怒的心情,得到些许平复。 闹出大皇子的事,皇上原本还动了疑心,老大的憨厚老实是伪装,那老九呢?会不会也是伪装。 现在…… 疑心荡然无存! 谁伪装能伪装到不要子嗣呢! “他在做什么!” 福公公忙道:“在和北燕使臣商谈边境贸易的事。” 皇上一叹。 罢了! 等北燕使团走了,他是要抽个时间好好和老九谈谈人生理想了。 眼看要到宴席的时辰,皇上吃了几条小鱼干,更衣赴宴。 …… 慧妃寝宫。 青穗立在当地,低声回禀,“奴婢按着娘娘的吩咐,在陛下面前说了。” 慧妃呷了一口茶,“皇上什么反应?” 青穗想了一瞬,道:“奴婢进去的时候,陛下面色很难看,等奴婢说完,陛下惊吓之下,倒是笑了出来。” 想到皇上受惊的样子,慧妃便没忍住,噗的一口茶喷了出来。 王氏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一把年纪的人了,还和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就喷茶,有多少衣裳够你换!” 慧妃回了个白眼,“反正没换你家衣裳!” 青穗…… 这俩主子坐一起就开掐,再严肃认真的话题,也能三句不到就掐一阵。 从小就是这样! 现在孩子都结婚了,她们还这样! 这铁打的友谊也是没谁了! 翻过白眼,慧妃道:“那宅子,你是搬回去了,只剩我,什么时候,我也能再去逛逛。” 王氏一笑,眼底带着些许苍茫,一闪而过。 “等这一切都结束了吧,快了。” 听着这话,慧妃心头便有些沉沉。 强作欢笑,嗔怪的瞪了王氏一眼,“你变了样子,我不认得你,这么多年,你明知道我一直惦记你,你也不进宫来找我。” 王氏便笑道:“谁让你小气,当年和你讨一包养颜粉都不肯给我。” 语落,王氏一掸衣裙,“不过,现在好了,我不用求你了,想用养颜粉,我直接和清儿要便是,反正清儿同你要,要多少你都给。” 慧妃…… 美眸一闪,瞪了王氏一眼,“我说清儿身上怎么那么浓的痞子气,原来都是和你学的!” 王氏便笑起来,“何止清儿身上有痞子气,将来清儿的孩子,我也带,一样的痞子气!” 慧妃立刻道:“清儿的孩子凭什么你带,要带也是我带!” 王氏瞪她一眼,“我是正儿八经的外婆,我怎么不能带!” “我是祖母,孩子当然是祖母来带!” “你在宫里,不方便,还是我来带。” “怎么不方便,到时候把孩子接宫里来,没有太后和德妃作妖,谁敢不答应!” “不行!我们清儿的孩子,才不要受宫里的约束,就宫里这规矩,一天下来,膝盖都磕肿了!若非清儿嫁给恒儿是老将军定下的婚约,我是死活不会同意清儿淌你们皇室这浑水的!” “姓王的,你少来这一套!我的孙子,我来带!” “好,孙子你带,若是姑娘,我带!” “不行!比起臭小子,我更稀罕丫头!” “不行!”王氏一拍桌子,扬高声音道。 温婉贤淑的慧妃,情急之下,撸起袖子就站了起来。 青穗…… 无语的眼珠一番,扶额掩面! 你们是不是忘了,九殿下不打算要孩子来着! 第三把七十四章 提出(求月票~) 这边,慧妃和王氏热闹的掐起来。 那厢,宴席大殿,北燕使团的接风宴声势浩大的举办起来。 皇上坐在金碧辉煌的宴席大殿,有些天灵盖发懵。 不过是个接风洗尘宴,怎么搞得像是他这个皇帝在大婚一样盛大。 转头朝福公公问道:“这次宴席,一共用了多少银子?” 福公公思忖一瞬,“就是陛下定下的份额,大理寺卿没有额外支银子。” 没有额外支银子? 是以往办宴席的大臣克扣了举办宴席的银子?还是大理寺卿太过能干了! 用一样的钱,却能办出比别人高好几个档次的宴席! 没想到大理寺卿人品不怎么样,办宴席倒是有一手! 座位上,大理寺卿觑着皇上的神色。 他既是拿了北燕使臣的重礼,没有帮北燕三皇子惩罚了那些山贼,就只能在这宴席上下点心思,办的隆重些,以作弥补。 皇上给的银子,根本不够! 为了让宴席看起来豪华又上档次,他特特的贴了三倍的银子在里面。 没想到,效果太过金碧辉煌璀璨夺目了。 皇上来之前,大理寺卿一直惴惴不安,唯恐皇上问责,此时眼见皇上似乎没有怒意,不由得松下一口气。 北燕三皇子喝着杯中美酒,欣赏着妖娆多姿的舞姬表演,只觉得心头畅快。 他出使大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被这样高级别的招待,还是头一回。 可见,虽然山贼一事,大夏的皇帝表现的有点令人气恼,实则上,他还是忌惮北燕的。 不然,也不会办出这样奢靡的宴席了。 凌霜坐在北燕三皇子身侧,垂着头,扯了扯北燕三皇子的衣袖,提醒他道:“殿下。” 北燕三皇子转眸,安抚的笑了一下,“放心,等这一曲舞跳完,本王就提你们的事。” 原本说好的,容恒当众向皇上提起纳凌霜为妾。 可北燕三皇子总觉得这里面有些蹊跷,摸不透容恒的心思,便决定先下手为强,抢夺事情的主动权。 舞毕,舞娘退下,北燕三皇子端着酒盏起身。 “陛下设如此隆重宴席,小王实在感激,小王敬陛下,愿陛下千秋万代,大夏朝万年昌盛!” 说完,北燕三皇子仰头干了杯中物。 皇上眼角含笑,看着北燕三皇子,“朕也希望北燕和大夏能永世和睦!” 语落,就着酒盏同样干了一杯。 搁下酒盏,目光落向北燕三皇子身侧的凌霜,不禁皱眉。 今日的接风洗尘宴,连皇后都没有参加,满座全是朝中文武。 这怎么冒出一个女的! 还坐在北燕三皇子身侧! 他的王妃? 没听说北燕三皇子成亲啊! “这位是……”皇上凝了凌霜一瞬,看向北燕三皇子。 随着皇上声起,大家目光纷纷落向凌霜。 凌霜满面羞红,盈盈起身,立在北燕三皇子一侧,朝着皇上福了福。 秋波流转,美眸生辉,端的国色天姿。 北燕三皇子笑道:“这是小王的义妹,名唤凌霜。” 语落,顿时惹得满座宾客一阵切切议论。 北燕三皇子一扫满座朝臣,朝皇上道:“凌霜与贵朝九殿下一见钟情,就在今儿下午,九殿下还和小王提起,要迎凌霜进门,要小王给凌霜备下丰厚的嫁妆呢!” 这话落下,方才的切切议论,顿时就变成轩然大波了。 皇上震惊的看着北燕三皇子。 恒儿要迎凌霜进门? 刚刚,慧妃寝宫的青穗不是还说,恒儿心疼苏清,甚至都不舍得让苏清生孩子? 怎么这转眼,恒儿就要迎娶别人进门了! 他就不怕苏清生气伤心? 狐疑朝容恒看过去。 落目之际,容恒起身,抱拳朝皇上道:“父皇,儿臣的确是想要将凌霜迎进门。” 哗~ 朝臣的议论声,突然增高。 所言内容,相差无几:王妃会打死你吧! 皇上盯着容恒,被他这话惊得有些缓不过神。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恒儿怎么突然变得不一样了。 难不成,和北燕使团商谈贸易的时候,被北燕使团给威胁了? 不然,他为什么要突然迎北燕三皇子的义妹进府? 就算他看重这个郡主的美色,他就不怕苏清发怒? 这事,毫无征兆啊! 而且,北燕三皇子怎么就凭空冒出一个义妹? 以前没听说啊! 苏清冒充山匪绑架使团的时候,里面没听说有女的啊。 皇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赫赫然看向容恒:孩子,你是不是被威胁了,如果是,你就眨眨眼! 福至心灵,容恒看懂了皇上的眼色。 顿时…… 瞪得圆溜溜的眼,一闪不敢闪,唯恐皇上以为他被绑架了。 皇上…… 这么说,这臭小子是真的被美色迷晕了头? 你对得起你媳妇吗? 愤怒之下,皇上啪的一拍桌子,“胡闹!” 桌子一拍,手掌的疼传到脑子,皇上一怔,他怎么这么大火气! 儿子不就是要纳个妃而已! 不过,怒都怒了,总不能再收回来! 他不要脸的吗! 脑中千回百转,皇上沉着脸坐在那。 满朝文武…… 皇上怎么动这么大的火气! 不就是九殿下想要纳个妾或者侧妃嘛? 皇子们,不都是有很多侧妃的吗? 北燕三皇子…… 皇上怎么这么大火气! 这是嫌弃凌霜的身份? 不对啊,他还没有向大家介绍凌霜的身份呢! 瞧着皇上的神色,北燕三皇子道:“陛下息怒,小王的义妹虽非北燕皇室宗亲,可到底也是正经郡主,她的身份,给九殿下做侧妃,并未辱没九殿下。” 皇上沉着脸,“这件事,九王妃知道吗?” 北燕三皇子…… 难道连大夏的皇上,也惧怕苏清? 呃…… 北燕三皇子看向容恒,“这件事,九殿下可是与王妃提起过了?” 容恒一脸从容,“还未,不过纳妃这种事,王妃一贯大度,不会反对的。” 众朝臣…… 皇上…… 福公公…… 你哪来的自信! 皇上越发看不懂容恒,皱眉瞧着他,“你还是同苏清说了再行决定吧!” 北燕三皇子正要说话,容恒抢先一步。 “父皇,不必了,儿臣当真想要迎凌霜郡主入府,她也的确就是北燕货真价实的郡主。” 顿了一下,容恒看向北燕三皇子,“对吧?” 北燕三皇子颔首,“不错,既是小王的义妹,便是北燕的正牌郡主,她的身后,是整个北燕皇室。” 这话说的,便是给凌霜做主撑腰了。 :。: 第三百七十五章 刺杀 突然而至的马蹄声和嘶鸣声扰乱了打斗的节奏。 长青奋力抵抗间一眼看到正赶来的苏清和福星,顿时激动地差点落了手中的剑,“王妃,我们在这里!” 破喉一声吼。 稍一分神,一柄明晃晃的剑就直扑他鼻尖,吓得长青立刻集中精力去应。 容恒看到苏清,眼底闪过莫名的光泽。 欣喜过后,铺天盖地卷来的,是担心。 眼前黑衣人一共十二个,他与长青以及他的暗卫三人竭尽全力,也是节节败退。 苏清…… 不及容恒多思,苏清已经纵身一跃,稳稳落在他身侧。 “你怎么来了?”容恒一面迎敌,一面问。 苏清手中一只长鞭挥舞的似火龙游蛇,“我来救你啊。” 容恒心尖微暖,转瞬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苏清盯着眼前的黑衣人,不经意道:“你我恩爱,心有灵犀的嘛。” 她只是随意一说。 可这话落在容恒耳中,却似千斤重般。 容恒不由得怔怔。 愣怔间,一柄利剑朝他心窝直刺来。 苏清咬牙一把将他推开,“发什么呆,怕死的不够快啊!” 推开一瞬,那利剑擦着苏清衣袖刺过,上好的锦缎被剑风破出一道口子。 十二个武功高强的黑衣人,将他们五人团团包围,每招每式全是绝杀之技。 甚至因着苏清和福星的出现,他们的招式更加凌厉急促。 原本败退的局势,因为她们的加入,勉强持平。 黑衣人中,有人开口,“我们只要他的命,你若现在走还来得及!” 这话,是冲着苏清说的。 苏清一声冷哼,“他的命便是我的命,少废话!” 容恒与苏清背靠背,苏清的话,宛若透过苏清的后背传到他的后背,直抵心坎。 不然,心头怎么那样暖。 紧紧捏着手中的剑,容恒眼底杀气霎时间满布,不要命的疯狂厮杀。 他绝不允许苏清有半分闪失。 刚刚还战斗力不堪的人,一个瞬间,满血复活。 他浑身爆发着让人避之不及的战斗力,眼底那种拼命的气势,令杀人如麻的死士心头一颤。 犹如一只发疯的狼!每一个细胞都散发着血腥的戾气。 什么情况? 刚刚不是都要气绝倒地了? 鬼上身了? 十二个黑衣人不由面面相觑,心头一震。 容恒提着手中宝剑,双眼瞳孔每每在宝剑刺出的瞬间微缩,迸射着掘人祖坟的怒火。 有剑刺过他的衣袍,他浑然不觉,只知道手中挥舞的剑不能停。 有剑刺过他的小腿,他浑然不觉,只知道他半分不能退让。 有人一掌劈向他的后背,背心震动,鲜血喷口而出,他却半点迟缓没有,转头一剑刺入那人的咽喉。 这一刻,他宛若不是一个人,只是一台作战机器。 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他要杀了每个人! 不停的刺杀,疯狂地进攻,却丝毫不知防御。 苏清眼见如此,忙死死守住容恒的后背,成为他背后的眼睛和手。 因着容恒的瞬间爆发,战斗的天平开始倾斜。 苏清手中长鞭挥舞,配合着容恒手中的利剑,形成一股强有力的杀伤力,开始不断有黑衣人喷血倒地。 战斗持续了一刻钟便结束。 这些黑衣人皆是死士,在倒地一瞬,皆都咬破口中暗藏的毒药。 当所有黑衣人都倒下,容恒提着手中的剑回头看苏清。 月光下,苏清乌漆的眸子奕奕动人。 容恒嘴角抿起一缕笑,抬手想要去摸苏清的脸,却在抬手一瞬,白眼一翻,咕咚,栽倒在苏清怀里。 苏清…… 长青和暗卫吓得一步跳过去,“殿下!” 苏清捞起容恒的手腕,诊治片刻,“耗尽力气昏厥过去了,不碍事。” 听到苏清这句不碍事,长青和暗卫双双松下一口气。 容恒的马车停在一侧,苏清却脚尖点地,将容恒公主抱在身前上了自己的马。 “马车太慢,我先骑马带他回去,这里你处理一下。”朝长青丢了一句,苏清双腿一夹马肚,策马离开。 福星抱着鸭鸭,紧随其后。 等他们回到府邸,已经是子末之时。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苏清脚尖点地,抱着容恒直接踩着房顶飞进正房。 福星牵了两匹马走门进去。 银针上身,又在容恒嘴里含了参片,直到看着容恒苍白的面色渐渐红润过来,苏清悬了一路的心才略略一松。 这人刚刚是魔怔了吗? 哪有那么不要命的! 看着容恒,苏清猛地想到穿越前班长曾常说的一句话:人的潜力是无穷的,他的作用,就是挖掘他们身上那可怜的小潜力。 那刚刚,是什么刺激的容恒潜力爆发呢? 苏清不解的摇摇头,将容恒身上的银针拔下。 转头交给福星,长青正好一步踏进来,见容恒还闭着眼,长青担心道:“王妃,殿下怎么还昏迷?” 苏清轻声道:“刚刚累的脱了力,现在睡觉养神。” 长青…… 看看容恒,转而问苏清,“您说殿下这是睡着了?不是昏迷?” 苏清点头,“睡着了,这一觉,怕是要睡得久点。” “多久?” 苏清略一想,“最少两天吧。” 长青…… 睡两天?不是昏迷? 他想确认一遍,但是看到王妃已经起身,缩了缩舌头没敢问出口。 万一惹怒了王妃呢! 好不容易从刺客剑下活着回来,再被自家王妃揍一顿,多冤! 王妃说睡着就睡着吧。 长青吁一口气,打算告退。 苏清接过福星递上的茶喝了一口,问长青,“刚刚是怎么回事?那些是什么人?” 长青就规矩回禀,“奴才和殿下查到了镯子的线索,原本打算去田家村查案,结果从田家村出来,就遇上这些人,他们都是死士,身上没有什么标志,瞧不出是什么人。” “功夫路子呢,也瞧不出?”苏清想了想,问道:“以前没有人刺杀过吗?” 长青摇头:“瞧不出什么路子,用的都是绝杀的招数,一般暗卫死士都会用这些招数,殿下养的那些,也用这种招数。” 问不出什么,苏清只得作罢。 接下来的几日,果然如苏清所言,容恒始终在睡。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百七十七章 盛怒 镇国公想要呼喊点什么。 但是,急红热通过唾液传播啊。 谁敢让他说话。 一个小內侍急中生智,扯下一块布条便塞到镇国公嘴里,“对不住了国公爷,陛下龙体,大意不得。” 浑然不觉,在他扯下那布条的一瞬,镇国公的衣衫,哗的散开了。 看着镇国公宛若被捉奸一般衣衫不整的拖了下去,苏清心头一口恶气略略缓过来点。 大爷的,给老子等着,等老子从御书房离开再继续收拾你。 回眸,就见皇上正饶有兴趣的嘴边噙着笑,看着她。 苏清心头一凛,立刻低头。 天呐,这个皇上火眼金睛,该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不过,她也没做错什么吧。 她这样做,还是保护他儿子呢! 没和他收保护费就不错了! 这么一想,苏清又理直气壮起来,站的挺胸抬头,脊背笔直。 皇上瞧着苏清,没忍住,噗的笑出声来。 苏清…… 福公公…… 皇上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居然笑出来,天地良心,在苏清来之前,他真的被吓得有点懵,一颗心都抽抽的要脱水了。 他才派了儿子去查案,儿子就被感染了劣性瘟疫,还要被他不得已的大义灭亲。 这事,搁谁谁不懵。 结果,他才心痛了不一会,苏清来了。 瞧着苏清一进门时看镇国公的眼神,皇上敏锐的发现:有情况。 接下来,苏清和镇国公你一言我一语,异常激烈,皇上就默默坐在那观察苏清。 越看越觉得:有情况! 果然! 不愧是朕的紫荆将军啊! “恒儿的案子查的如何?”一敛心思,皇上问苏清。 苏清…… 陛下,您就不问问疫情的事?也不问问镇国公府急红热的事? 心真大! “启禀父皇,九殿下的案子,进展如何,他没有同儿臣说,儿臣只是去看看他身体无碍便离开了。”苏清恭敬道。 “你镯子的案子,查的如何了?” 皇上不提,苏清差点忘了,当时这镯子一案,皇上是吩咐给她的。 精神打起,苏清小心应对,“回禀父皇,镯子一案,儿臣追查到太后娘娘跟前一个外放多年的嬷嬷身上,那嬷嬷……恰好是窦家的人。” 皇上微微皱眉,目光深邃,看着苏清。 苏清心头有点忐忑。 皇上火眼金睛,谁知道他洞察了什么。 就在苏清不安的时候,皇上默了一会,幽幽道:“所以,你去三合镇,不是去探望恒儿,而是去查镯子一案?” 苏清…… 啊? 这是爹替儿子吃醋了? 有点诡异啊。 咳了一声,苏清道:“儿臣是肩挑两筐,各不耽误,既是查案,也是看望九殿下,公私分明,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皇上…… 抓? 硬? …… 说了半盏茶的闲话,苏清从御书房一脸懵的出来。 她怎么觉得,皇上对所有事情的关注点,都有点跑偏? 幸亏皇位是家传的,这要是通过科考,怕是早就黄了。 别的不说,单单一个作文跑题,你就一辈子别想熬出头。 苏清一甩脑袋,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丢开,兴冲冲带着福星离宫,找镇国公算账去。 苏清前脚一走,皇上抄起手中的瓷茶盏,一把摔了出去。 顿时,茶盏咣当落地,四分五裂。 盯着那流淌了一地的滚热茶水,皇上眼睛微眯,眼底迸射着凶狠的杀气。 “为了对付恒儿,居然用出这样的手段!真是……” 拳头一捏,狠狠砸在桌上。 福公公心头叹了口气,“还好九殿下不是真的出事了。” 皇上咬牙切齿,“若非苏清,恒儿怕是已经出事了。” 一想到镇国公下作歹毒的手段,一想到这手段一旦成功会造成的后果,皇上恨得牙根发痒。 偏偏没有证据。 若是有直接的,不可否认的证据,苏清早亮出来了。 “传朕的命令,镇国公府,上下戒严,府中疫情不除,任何人不得离府,调禁军去守着,谁敢放出一个镇国公府的人,斩立决。” “是。” “镇国公不查清事实便蛊惑人心,险些酿成大祸,严重失职,撤去门前御封匾额!” “是!” “罚俸三年!” “是!” “徳常在再降一级!” 福公公~~~“是!” 一口气连下四道惩罚,皇上阴黑的脸依旧黑的透亮。 沉默许久,皇上又道:“把暗影招来。” 福公公眼皮一跳,应了一声,提脚离开。 暗影是个组织,这个组织,成员全部无名无姓,不出现在公众面前,只服务皇帝本人。 而其存在,也是只有登基的皇弟才能知道。 不过片刻,暗影组织的头目立在御书房。 皇上负手立在窗前,头也不回,“从今儿起,你拨两个人,保护九殿下。” “是。” “任何人,只要对恒儿不坏好心,威胁到恒儿生命,杀无赦,不必提前回禀朕,任何人!” 皇上咬着牙,又强调一遍。 皇位争夺,何其血腥。 这个任何人,所代表的意义,令皇上心头沉重。 福公公心跳微滞,垂着头,眼底拂过庆幸。 还好…… 一条小鱼干,他成了慧妃的盟友。 皇上这般心疼九殿下,将来这皇位……但愿何家不要闹出乱子才好。 皇上命令下发完,苏清也出了宫,直抵镇国公府。 苏清到的时候,镇国公府,大门紧闭。 翻身下马,取出鞭子,朝着镇国公府的大门口,扬手就是一鞭子。 “啪!” 门口小厮听到声音,吓得腿肚子一抖。 天呐,难道是皇上为了控制疫情,打算火烧镇国公府? 心惊胆战,将大门押开一条缝。 隔着缝隙,就看到苏清盛怒之下一张铁青的脸。 小厮眼角一颤,哆嗦着道:“九王妃,府中闹出瘟疫,您……” “少废话,开门!”福星立在苏清身侧,手腕一晃,凶神恶煞道。 小厮…… 府里真的有瘟疫啊! 小厮有心想要拦一下,可一眼看到苏清手里拿着的鞭子,再看苏清铁青的脸色,小厮吞了吞口水,默默的闭上了眼。 算了,我就是个下人。 就这样,苏清顺利的进了镇国公府的大门。 对于苏清的突然到来,整个镇国公府的人都惊呆了。 二门处的小厮疯了一样拔脚朝内院跑去,一边跑一边叫,“大人,不好了,九王妃来了,大人,不好了,九王妃来了。” 那种阵仗…… 像极了当年小燕子和紫薇满皇宫的呼喊,“皇阿玛,不好了,香妃娘娘变成蝴蝶飞走了!” 苏清第一次来镇国公府,原本是不知道镇国公在哪的。 但是,那个奔去传话的下人一路嚎叫,苏清就顺着他的嚎叫声,一路抵达镇国公面前。 第三百七十八章 十座 主子说过,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 她是一个兵。 眼里心里,只有苏清的命令,莫说眼前站着的是北燕三皇子,就算是他爹,也照踹不误! 她家主子的男人,其实谁想欺负就能欺负的。 要欺负,只能她家主子欺负! 北燕三皇子怎么也没想到,他堂堂北燕皇子,大夏的人,真敢动手。 然而,等他要奋力反击的时候,人已经被福星用鞭子捆了。 苏清朝皇上道:“儿臣恳请父皇,严惩凶手!” 皇上一摆手。 刑部尚书立刻道:“臣立刻将人带回刑部大牢!” 就这样。 北燕使团一行人,继被山匪绑架之后,又住进了刑部大牢。 他们被带走,被场面惊吓到的大夏朝官员们缓出了一口气。 北燕如此欺负人,又是和镇国公联手假扮山匪又是刺杀九皇子,论理,的确该大军压境血洗北燕。 可战事这种事,到底不是一怒之下冲动决定的。 出一口气固然重要,但为此付出的代价如果太过惨重…… 几个朝中重臣有心要劝,可当着苏清的面,没人敢开口,于是大家彼此心照不宣的交换了眼色,就上前给皇上行礼告退。 出了偏殿,几个人齐刷刷直奔御书房,在御书房门口蹲守皇上。 偏殿之中,人散的差不多了。 皇上胸口发闷的叹了口气,朝军医问道:“伤口如何?” 军医回禀,“陛下,九殿下的伤口,距离心脏,只差分毫,能不能熬过去,全看今夜,今夜无碍了,便就无碍了。” 按照大夫们一贯的性子,这意思,便是没事了。 若是有事,他们也没这份镇定了。 心头松下一口气,皇上朝苏清道:“恒儿纳侧妃的事,你知道吗?” 苏清摇头,“九殿下这几日一直忙着和北燕使团洽谈边境贸易,昨儿一夜未回,儿臣不知。” 瞧着苏清不像是说假话,皇上转头看了还在昏迷的容恒一眼,深吸一口气,起身,“好好照顾他,夜里有什么事,立刻告诉朕。” 语落,皇上抬脚离开。 及至门口,皇上脚下步子一顿,回头看苏清,“我们的军事实力,当真能踏平北燕?” 苏清立刻摇头,“不行。” 随即,一脸坚定,“不过,父皇放心,儿臣拼死一战。” 皇上…… 深深看了苏清一眼,皇上没说话,转头离开。 他前脚一走,苏清便遣退了那些御医,只留了三个军医。 待到殿内只剩下自己人,苏清朝容恒的床榻走过去,依着床边坐下。 “他怎么样?” 军医道:“没有大碍,只是有点失血过多,想来再有一个时辰就能醒。” 苏清点了点头,伸手朝容恒露出的胳膊狠狠一捏。 顿时,细白的皮肤上落下一片乌青。 “想纳侧妃是吗?” 语落,咬牙切齿,又捏了一把。 长青…… 御书房。 皇上一回去,就看到门口蹲守的几个大臣。 眼见皇上行来,几人乌泱泱扑上去,不等皇上进了御书房,就急急劝道:“陛下,征战北燕一事,还有待商榷啊。” “是啊陛下,北燕使团虽然卑鄙无耻,可战争一事,到底对咱们也有损害,您多思啊。” “陛下,若非到万不得已,咱们还是不要出兵了,劳民伤财。” “陛下……” 在轰隆隆的陛下声中,皇上黑着脸坐在桌案后。 “你们,是在给北燕使臣求情吗?”阴戾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怒气。 几个大臣立刻扑通跪地,齐刷刷道:“臣不敢!” 皇上冷哼,“不敢?若是不敢,你们这是何意?他们刺杀的,可是朕的儿子,而且,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这种事朕若都不还击,那大夏朝的颜面何存!” 顿了一下,皇上继续道:“你们若是担心战事胜败的问题,朕可以确定的告诉你们,平阳军又研制出新式武器,朕方才问了苏清,她说,万无一失,稳胜!” 几个朝臣…… 大理寺卿眼珠飞快的转了转,道:“陛下,虽然平阳军威武,可眼下,平阳军和南梁的战事尚未结束,如果再和北燕开战,万一南梁和北燕联手……” 皇上冷声阻断他的话。 “只要朝中不在出现那吃里扒外的东西,朕不怕南梁和北燕联手,纵是再来几个国联手,朕的平阳军,也能稳胜!苏清新研制的武器,非常厉害!” 福公公…… 朝臣…… 皇上幽幽看着眼前几个朝臣,默了一瞬,道:“并非朕一定要开战,实在是北燕欺人太甚,他们若拿不出像样的赔罪来,朕宁远拼的国之所有,也要征讨北燕,何况,朕有平阳军。” 皇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那几个朝臣便不再劝阻。 眼看别人不劝,大理寺卿嘴角翕合,终也没敢再说话。 几人行礼告退。 他们一走,福公公犹豫一下,问皇上,“陛下,不如且先歇息片刻,九殿下那里,有九王妃守着,应该无事的。” 皇上摇头,“不必了,朕再等等吧。” 皇上等什么,福公公心知肚明却没有再说,只是道:“九王妃对九殿下,真是情深!” 皇上吸了口气,叹出,没说话。 冥冥之中,他有一种直觉,今儿的事,就是恒儿摆了北燕三皇子一道。 什么迎娶进府什么刺杀,的确就是恒儿给他准备的大戏。 只不过,这戏唱的有点惨烈! 那个傻孩子…… 皇上不知道他这种直觉对不对,不过,约莫一炷香之后,门外小內侍回禀,“陛下,刑部尚书大人求见。” 皇上立刻道:“传!” 更深露重,刑部尚书一脸凝重的走进来。 行礼过后,刑部尚书捧上一张纸,“陛下,北燕三皇子说,为了表示北燕和大夏友好的诚意,他们愿意送十座玉矿给陛下。另外,方才大理寺卿去过刑部大牢。” 福公公眼皮一抖。 皇上最初给九王妃下的命令是,只要五座。 现在,北燕给了十座! 等到了想要的,皇上却没有多高兴。 “继续关着,等北燕真的送来玉矿的文书,再说!” 刑部尚书迟疑一瞬,疑惑道:“陛下,还打仗吗?” 皇上一顿,转而道:“打!” 。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百七十九章 承认 北燕使团行刺九殿下,皇上盛怒之下要举兵攻打北燕的事,犹如劲风,一夜之间吹遍京都大街小巷,并以龙卷风席卷之势,吹向大夏和北燕各地。 五皇子府邸。 原本因为大皇子的事,五皇子盛怒之下,把自己灌了个烂醉而没有出席北燕使臣的接风宴。 那可是他从小到大视为亲哥哥的大皇兄啊。 结果呢? 他把人家当亲哥哥,人家只把他当背锅弟。 这么些年,他受到的那些无缘无故的莫名其妙的冤屈惩罚,他一直以为是老四在暗中捣鬼,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出自大皇子之手。 他简直无法想象,他那么掏心掏肺的对他,他怎么就这么坑他呢! 皇子之间,争夺皇位,难免血流成河! 可…… 像大皇子这样阴毒的,却是少见。 五皇子又怒又恨又悔,觉得自己简直蠢得出神入化了。 要不然,这么多年怎么一点没察觉。 酩酊大醉,睡得迷迷糊糊,被贴身随从唤醒。 “殿下,出事了,出事了!” 五皇子睡眼朦胧酒气冲天,没好气道:“能出什么事,太后死了?” 随从…… “不是,比这个事大多了!” 五皇子…… 听着这话,没忍住,睁眼,蹭的坐起,“什么事?” 随从便将九皇子受伤生死未卜一事,巴拉巴拉说了。 一通说完,五皇子懵了。 啥? 容恒要纳妾,结果差点被妾室给刺死? 这个妾室还是北燕三皇子的义妹? 父皇把北燕使团全都关刑部大牢了? 苏清要带兵出征? 他只是喝多了睡了一会,怎么感觉整个世界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真?” 随从点头,“千真万确!” 五皇子一搓手,蹭的站起来,赤脚在地上走了个来回,“更衣!” 眼底放着光,五皇子吩咐道。 容恒受伤,作为眼下唯一可以自由活动的皇兄,他很有必要去探望探望啊。 啧啧! 他们这一届的皇子,也是与众不同。 能争夺皇位的,就他们四个。 大皇子现在被圈禁六个月,过了年也出不来。 四皇子被圈禁到过年大约才能出来。 不过,出来也凉了。 太后一病不起,德妃成了德答应还住进冷宫,镇国公嘛,就等一死了,就算勉强除了死罪,也是个流放。 容恒…… 身受重伤,怎么也得养个三两个月! 这么一看,唯一活蹦乱跳的皇子,就剩他自己了? 倏忽间,五皇子感到前所未有的振奋,搓搓手,双眼放着光。 这就是老天对他的补偿? 一番利索更衣,五皇子大踏步朝外走,走了没几步,停住了。 不对! 他要是去了,不就说明他今儿没有伤心大醉?不就说明他在时刻盯着皇宫的动向?万一父皇觉得他别有用心呢? 不行不行,他得好好想想。 眼下这么好的机会,他不能行差踏错一丁点。 一犹豫,五皇子又折返回去。 这厢,五皇子举棋不定。 那厢,御书房,皇上正盯着北燕三皇子亲笔写下的愿意捧出十座玉矿作为诚意的信函,小內侍在外通禀,九殿下醒了,第一时间要见他。 皇上一敛信函,抬脚就去。 这一刻,他不是帝王,只是一个孩子的父亲。 深夜的宫廷,重檐雕廊,凝重而静谧。 皇上去的很快,他抵达偏殿的时候,军医恰好给容恒换完药,伤口撕扯,疼的他满头大汗,苏清坐在一侧,温柔的擦拭着。 皇上咳了一声,走进去。 军医行礼告退。 苏清欲起身行礼,皇上抬手一摆,“照顾好他就是,不必多礼。” 容恒煞白着一张脸,满眼愧疚自责,看向皇上,“父皇,儿臣知罪。” 皇上见他的确是无碍,心下松了口气,面上沉着脸,冷哼一声。 容恒自责道:“让父皇和母妃担心了,是儿臣的不是。” 皇上便道:“你母妃还不知道这件事。” 容恒疑惑看过去。 他被行刺,这么大的事,他母妃不知道? 苏清也疑惑看过去。 眼见皇上不说话,福公公只好道:“事发当时,陛下为了怕慧妃娘娘担心,让人送过一碗安神汤去。” 苏清…… 为了不让慧妃担心,皇上直接把慧妃迷晕了?! 果然,父母都是真爱,孩子才是意外啊。 苏清同情的看了容恒一眼。 容恒…… 难怪一直不见他母妃! 眼皮一抖,容恒吸了口气,丢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朝皇上道:“父皇,儿臣欺骗了父皇。” 皇上没说话,只沉默看着他。 容恒低头,认错道:“儿臣被刺杀这件事,是……是儿臣自己做的手脚,不是北燕使团派凌霜做的。” 果然如此。 皇上心头冷哼一声,目光晦然不明,看着容恒,“你可知你自己到底在什么?” 容恒低声道:“儿臣知道,可儿臣必须告诉父皇实话,不能因为儿臣一时冲动,就引发两国战争。” 皇上看了苏清一眼,苏清双目死死盯着容恒,等他下文。 显然,容恒做的事,苏清也不知情。 收了目光,皇上继续看向容恒。 容恒继续道:“真的不是凌霜刺杀的儿臣,是儿臣自己动的手。” 苏清嚯的站起身。 愤怒看着容恒,激愤道:“你自己插自己一刀?你插哪不好,为什么偏偏插胸口,你知不知道一旦心脏受伤,华佗在世也救不活你!就算当时活了,也有可能因为伤口恶化而死掉!” 容恒…… 一脸受伤小奶狗的表情,“我这不是没事嘛。” 苏清恶狠狠瞪着他,“没事!要是有事呢?你要是有事,我怎么办呢?” 容恒…… 蓦地,胸口的伤就不疼了。 心里好甜。 皇上…… 他要回避吗? 尴尬的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皇上道:“你为何如此?” 容恒就道:“父皇让苏清立下军令状,要她从北燕使臣手中要出五座玉矿,儿臣不忍苏清为此绞尽脑汁殚心竭虑,又想替父皇分忧。” 皇上…… 这个傻子,还真是为了这件事! 他怎么生出这么傻的儿子! 到底随了谁了! 他明明很腹黑睿智的! 。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百八十章 吃醋 容恒…… 看着父皇的目光,怎么有点诡异。 有一种……嫌弃? “是儿臣用了手段,让北燕的三皇子误以为儿臣对凌霜有情,他为了两国边境贸易的事,想要让儿臣做出让步,动了利用凌霜的心,所以儿臣将计就计。” 皇上黑着脸,“就算将计就计,为什么一定要受这么重的伤,你知不知道到底有多危险!” 容恒就低着头,道:“儿臣就想着,要是不危险,也起不到作用。” 皇上…… 他能说什么! 这傻儿子为了媳妇,先是不要子嗣,再是不要命! 就在皇上沉默之际,容恒抬眸,幽幽看着皇上,“就是不知道,儿臣的苦肉计,成功了没有。” 皇上冷声道:“很成功,他们不仅答应给玉矿,而且答应给十座,你是不是很骄傲?朕怎么生出你这种儿子!拿自己的命去赌,你让朕说你什么!朕宁愿一座都不要,也不希望你们出事!” 容恒立刻道:“儿臣知罪。” 苏清一脸诧异看向皇上,“十座?儿臣还没有出兵呢?他们就送上十座?” 加上她之前骗出来的五座,一共就是十五座! 北燕一共有多少玉矿啊! 皇上…… 刚刚,你自己有多凶残你不知道? 还用得着出兵吗? 那种气势,有几个人能扛得住的。 你可是放话,要血洗北燕! 无力回答苏清这问题,皇上只嗯了一声,又朝容恒道:“那凌霜呢?你既是自己动手,凌霜为何也只字不发,默认长青的说法?” 容恒便道:“凌霜的确是真的想要刺杀儿臣,她是镇国公的人。” 只此一句,可以解释一切。 皇上的脸,倏地就晦暗下来。 镇国公…… 他还是镇国公吗! 黑着脸,皇上起身,“这次,看在你受重伤也算吃了苦头的份上,朕不罚你,日后再莽撞做出这种不计后果的事,朕必重罚!” 说完,皇上一拂衣袖,离开。 走的怒气冲冲。 皇上一走,苏清冷脸对上容恒,“你不是说,只受一点伤吗?这叫一点伤吗?” 容恒白着脸,双目澄澈,看着苏清,“我错了。” 苏清…… 心头再大的火气,也被这三个字软化了。 她能说什么! 这人受这么大的伤,还不是为了给她讨那五座玉矿! 白了容恒一眼,苏清上前,吧唧在容恒脸上亲了一口,“以后,不许拿命冒险。” 容恒皱眉,白着一张脸,“胸口好疼。” 惨兮兮的。 苏清一颗心疼的不行,“让你再不知轻重,知道疼了吧,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不许这样了。” 容恒哑着嗓子,“真的好疼。” “那我帮你吹吹,吹吹许就不疼了。” 一瞬间,声音就软了下来,就跟哄小孩子似的,温柔的不行。 脑袋杵在容恒胸口前,苏清一口一口帮他吹伤口。 容恒看着苏清,眼底闪过一抹亮色,一把便将苏清搂在怀里。 突然的动作,苏清猝不及防,整个人便压在容恒胸口。 吓得苏清心惊肉跳,挣扎着要跳开,“你疯了,快放开,会压死你的。” 容恒抱着苏清,“你别动,别挣扎,就没事。” 苏清立刻就不敢动了。 “听我的,你放开我,等你好了,咱俩天天抱着睡觉,现在先养伤。” 容恒哑着嗓音,“不,我现在就想抱着你睡,不然,我胸口疼。” 苏清…… “可也不能这么睡啊!” 容恒就促狭的笑,“那你上来,我好好抱着你睡。” 苏清拒绝道:“不行,睡着了,我会碰到你伤口的,你放心,我不走,我就在边上守着你,你松开我,我手要撑不住了。” 苏清的头,抵在容恒的下颚,发丝拂过,清香直抵心尖。 “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对不对?” “对对对!”苏清立刻道。 这人,受个伤怎么跟个女人似的。 容恒抱着苏清,“若是我和杨子令同时受伤,你会先救谁?” 苏清…… 这问题,怎么感觉像是某个傻姑娘在问她男朋友,要是我和你妈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 语气一模一样。 可这问的…… 风马牛不相及啊! 他和杨子令,有什么关系! “我肯定先救你啊!”苏清非常坚定的回答道。 容恒抱着苏清的手,一紧,“杨子令受伤回来,你守了他整整五天,我心里,好难受。” 容恒真的好难受,以至于这话说出来,那语气,听得苏清都跟着难受了。 竭力撑着,不让自己压倒容恒的伤口,苏清正要说话,却是被容恒抢先一步。 “我吃杨子令的醋了。” 长青…… 亏他还为他家殿下和他家王妃的事操碎了心! 结果! 他家殿下是个高手啊! 这就对了嘛,有什么话,直接说出来,总要比闷在心头,误会来误会去的强。 神烦那种有什么话都不说,全凭对方猜心思,然后各种误会各种虐。 简直都是脑子有病! 心下松了口气,长青一拽福星衣袖,示意她离开。 福星一脸漠然立在那,眼神飘忽,不知道在想什么。 长青…… 眼见福星对他的眼色无动于衷,只得使出杀手锏,“北燕使团在驿站别馆里,有一批舞姿妖娆的舞娘。” 福星原本发飘的小眼神,嗖的就亮了,二话不说,跟着长青就走。 长青…… 一出偏殿,福星立刻拽了长青,“咱们去瞧瞧。” 长青…… “大半夜的,人家都睡了!” 福星兴致很高,“没关系,看看她们的睡姿也行。” 长青…… “算了吧,很变态的感觉。” 福星摇头,“不行,我觉得,我今天必须去。” “为什么?” “不知道,就是有一种感觉,不去不行。” 长青…… 禁不住福星的死缠烂打,长青只得屈从了福星的变态要求。 殿内。 容恒松开了苏清,苏清和衣躺在容恒一侧,看着容恒,认真道:“你吃杨子令的醋?为什么?你都没见过杨子令!” “他受伤,不要军医瞧,却只要你瞧,你是个姑娘,他如此,算什么!你还守了他整整五天,我不该吃醋吗?” 苏清…… 满目复杂看着容恒,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 第三百八十一章 发现 沉默了一会,苏清深吸一口气,幽幽叹出。 身子略略向前一挪,亲了容恒一下。 “我只能告诉你,我和杨子令,是纯粹的友谊,我会为他着急难过担忧,但是,唯独不会爱上他!我可以对天发誓!真的,我爱上谁都不可能爱上杨子令。” 容恒…… “嗯?” 苏清立刻改口,“我的意思是,我明儿就算爱上一头猪,也绝对不会爱上杨子令,我的性取向,一直没问题。” 容恒…… 所以,他是一头猪吗?! 感觉到身边人身上的冷气,苏清嘿嘿笑着,朝他嘴唇又是一啄,“乖,相信我,我心里只有你一个,没有别人,更没有杨子令,你怎么会是一头猪呢?哪有这么帅的猪!再说,猪肉能吃,你能吃吗?” 容恒…… 他是不如一头猪吗? 不管怎么说,心里的难过没有了。 “早知道,我就早问你了,也不会昨儿夜里在青云山自己喝闷酒,现在胃里都难受。” 苏清蹭的坐起来,看着容恒。 “你昨天彻夜不归,是在深夜买醉?” 容恒…… 深夜买醉? 这话说的,好像他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狐疑看了容恒一眼,苏清道:“你是怎么知道杨子令受伤回来的?这件事,父皇下过命令,不许对外公布的。” 容恒…… 他要告诉苏清,是秦苏说的吗? 要是说了,苏清会揍死秦苏吧。 这么一想,容恒果断开口,“是秦苏告诉我的。” 苏清一张小脸,蓦地腾出杀气。 奶奶个熊的。 嗖的翻身下地,扯了战袍就朝外走。 容恒忙道:“你做什么去!” “揍人!害得你喝了半夜的酒,我非揍死他给你出气!” 说完,苏清头也不回的,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 容恒…… 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他想坑秦苏一把的,谁让他提起杨子令的时候,说的支支吾吾,要不是秦苏支支吾吾不肯说明白,他也不至于就难过到那种地步啊! 但是……他没想让苏清走啊! 他还是个受重伤的人! 需要被无微不至的照顾! 一双眼直直望着头顶帐幔,一脸生无可恋。 此时,同样生无可恋的,还有长青。 看着福星鬼鬼祟祟爬墙的样子,长青真想效仿王氏,抬手一掌劈晕她算了。 明明轻功了得,直接飞进去就是了,为什么要用爬的! 然而,他有贼心没贼胆。 看了一眼福星的后脖颈子,默默收回目光,跟着福星一起翻墙。 就在福星顺利的爬进歌姬们住着的院子时,一道黑影,从她头顶飞过。 嗖~ 动作很快,带着一股杀气。 福星的注意力,顿时被转移。 一扯长青的衣袖,低声道:“大半夜的出现在这里,一定不是什么好人,走,我们去看看。” 长青…… 他们两个,貌似也是大半夜的出现在这里。 唯一的区别就是,人家用飞的,他们用爬的! 不远不近,两人跟着那道黑影。 黑影似乎非常熟悉这里的地形,直奔院落中的正房。 因着北燕使团被全锅端的关到了刑部大牢,这里并无什么守卫。 那黑影落地就直接进了正房里,不过片刻,房里亮出微弱的光。 福星和长青相视一眼,两人双双靠近窗子。 明纸糊就的窗子,手指沾了唾沫,一点便是一个小洞,足以用一只眼偷窥里面。 福星点了两个,杵在那,宛若戴了一个窗户眼镜儿。 屋里。 黑影端着柔光火烛,似乎是在翻找什么东西。 福星一双眼,紧紧盯着他的动作。 长青压着声音道:“他找什么呢?” 福星摇摇头,眼睛一闪不闪。 就在长青语落之际,里面的黑影从书桌下的暗格中,拿出一个手掌大的盒子。 盒子打开,里面装着什么东西,隔得太远,两人没看到,却是见那黑影从自己怀里取出一封信一样的东西,塞到盒子里,然后又将盒子放回原处。 福星…… 长青…… 黑影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吹灭手中火烛,麻溜要离开。 长青转头看福星,以目示意:怎么办? 福星飞快的低声道:“你跟踪,我进去看看,府邸门口见。” 说着,两人脚尖点地,飞身立到屋顶。 动作间,那黑影从屋里出来。 长青不远不近跟过去。 福星翻身下地,进屋。 直奔方才他取出盒子的位置,正要打开,犹豫一下,将盒子直接揣身上,转头走了。 容恒府邸门口。 长青和福星几乎同时抵达。 “怎么样?” 两人一见面,异口同声道。 语落,两人一愣。 “你先说。” 呃…… 又是异口同声。 长青心头喜滋滋的,这心有灵犀。 福星横他一眼,语落一瞬,立刻飞快的道:“我先说,你不许开口。” 长青…… 紧闭嘴巴,做了个请的姿势。 两人也不进府,就在门口石墩上一坐,福星道:“我把他装东西的盒子,拿了,等一会给主子。你呢,他是谁的人?” “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 长青点头。 “这事,我得和殿下说一声,匣子里装的什么?” 福星摇头,“我没打开看啊,这东西,是要给主子先看的。” “应该和这次刺杀事件有关,你先打开,我看看都是什么,我也好回禀殿下,不然万一出事,殿下在宫里,很被动。” 福星犹豫了。 在她的概念里,但凡发现好东西,必须苏清第一个看。 可现在,长青说的,似乎也有道理。 而且,殿下和主子是两口子,要是殿下很被动,出了点什么事,她家主子也得跟着受牵连。 这么一想,福星就把盒子打开了。 然后,别过头。 “你快看!” 长青……“你这是干什么?” “主子没看过的东西,我绝不先看,但是,事从权宜,你看吧,看完,咱们分头行动。” 长青…… “王妃不就在宫里,怎么要分头行动?” 福星转头翻了长青一个白眼,“天都要亮了,我家主子肯定要去军营,泸辉还在军营呢,大皇子被软禁,泸定中今儿铁定要来送银子,我家主子怎么会在宫里。” 长青…… 银子比他家殿下重要吗? 这个傻福星,肯定是他家殿下更重要啊。 第三百八十二章 关心 福星催促道:“快点快点,说不定我家主子已经去军营了。” 长青…… “咱们打个赌,我敢保证,王妃现在在宫里!” 王妃和他家殿下的感情有多深,他作为旁观者,一清二楚。 王妃很看重他家殿下。 福星翻了个白眼,“赌什么?要赌就赌个大的,不然我可没兴趣。” 长青一想,道:“这样,我要是赢了,你就送我一双鞋,你要是赢了,我就……” 福星立刻打住长青,嫌弃道:“得!我可不想要你送的鞋!” 说着,福星促狭一笑,“除非,是你亲自绣的。” 长青…… 一咬牙,长青道:“我要是输了,我就赔你五十两银子!” 福星匪夷所思看向长青,“五十两?我和主子在一起的时候,谈论起银子,少说都是以千为单位的。” 长青…… 脸一紧绷,长青豁出去道:“好,那就一千两!” “一千两?” 长青都要哭了。 他的小金库,一共也没有多少银子啊。 不像福星,财大气粗,福源酒楼都是她的产业! 瞧着长青一张苦瓜脸,福星一叹气,“行吧,看在你我结拜一场的份上,一千两就一千两,你准备好了,到时候可不许赖账。” 长青就道:“那你要是输了,可记得送我一双鞋,也不许赖账。” 福星轻飘飘道:“一双鞋而已,几文钱的东西,有什么可赖账的!别说一双,看在你是我二弟的份上,直接给你十双!我没零钱!” 长青…… 他还能说什么!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他可以笃定,王妃一定守在殿下身边。 他这一千两银子,不用赔出去,还能赚一双鞋。 只要一想到能穿着福星送的鞋,长青心里就飘飘然的高兴。 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长青飞快的看完匣子里的信,折好,重新放进去。 福星狐疑扫了长青一眼,将匣子收起。 “信上写了什么?把你高兴成这样?”语落,福星蹭的起身,“别告诉我写了什么,我不想知道!” 说完,一脸避瘟疫的走了。 长青…… 等长青进宫直奔偏殿的时候,军医正在给容恒换药,容恒疼的浑身冒冷汗。 长青走过去,瞧了一眼血肉模糊的伤口,“殿下,王妃呢?” 容恒本就皱着的眉心,倏地皱的更紧。 这就是传说中的,往伤口上撒盐? 没好气的横了长青一眼,容恒道:“昨儿半夜去哪了?” 苏清一走,长青也不进来服侍,害的他一夜都没喝上一口水! 长青瞧着容恒一脸暴戾的样子,心下咯噔一声。 莫非……王妃不在? “殿下,怎么不见王妃?是去端早膳了吗?”不甘心,长青环顾一下左右,又问道。 心口悬着半口气,有些紧张。 容恒…… 军医换完了药,抬眼看了长青一眼,“我们将军昨儿半夜就走了。” 说完,提着药箱离开。 长青…… 离……离开了? 轰! 长青觉得自己像是被雷劈了。 皱着眼角,错愕盯着容恒,声音都要哭了,“殿下,您都这样了,王妃都不陪着你?” 容恒原本因为长青给他伤口撒盐,不想理他,但是眼见长青听说苏清没有陪自己他就伤心到这种地步,容恒顿时消气了。 “她去揍秦苏了。” 长青直接瘫坐在一侧椅子上。 两腿叉开,双臂耷拉,脑袋朝椅背上一靠,眼珠如同死鱼眼一样翻着。 他的一千两!!! 容恒…… 不愧是跟了他这么多年的贴身小厮,瞧瞧,为了他,难受成什么样! “那边桌上有御膳房一早送来的鸡汤和鸡丝面,军医已经喂我吃了,剩下的,你都吃了吧。” 长青动了动眼珠,坐起身来,一碗鸡汤灌下去,感觉恢复了一点精力,“殿下,奴才昨儿半夜和福星去驿站行馆偷看歌姬睡觉……” 长青话没说完,容恒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几声咳过,伤口被震得疼的不得了。 幽幽看着长青,一张脸白绿白绿的。 大半夜的,你不服侍我,跑去偷看人家姑娘睡觉? 迎上容恒宛若看变态一样的目光,长青忙道:“殿下,不是您想的那样,奴才和福星,原本是……” 说到这儿,长青声音蓦地一顿。 容恒斜昵他,“嗯?怎么不说了?原本干嘛?” 长青…… 原本偷看姑娘睡觉! 一摆手,长青道:“忽略细节!反正,就是奴才和福星在驿站别馆,遇到一个黑衣人……” 巴拉巴拉,长青将昨儿夜里有关黑衣人的事以及那匣子里所装之物的事,一口气告诉容恒。 说完,又灌了半碗鸡汤,一抹嘴,长青道:“殿下,大理寺卿什么意思?” 容恒眼底涌动着幽凉的光,冷笑,“什么意思?什么意思等下了朝就知道了!” 正说话,外面内侍的声音传进来,“慧妃娘娘吉祥。” 语落,偏殿大门便被推开,慧妃一脸急色奔了进来,直扑容恒床榻前。 “让母妃受惊了。”容恒愧疚道。 慧妃上下打量容恒一眼,拍着胸脯舒出一口气,在容恒一侧坐了,“除了伤到胸口,还有没有别处受伤?” 容恒摇头,“没了,只有这里。” “御医怎么说,伤口要紧吗?几天能恢复?” “是平阳军的军医给儿臣处理的伤口。” 慧妃闻言,倒也没有反应太过意外,只是哦了一声,转头就朝长青道:“把军医请来。” 长青应声,不过须臾,带了军医进来。 行过礼,慧妃道:“九殿下的伤口,严重吗?” 军医垂着头,回禀道:“只隔心脏分毫,还是凶险,不过,此时已经无碍了。” 慧妃不放心的道:“当真无碍吗?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军医正要回禀。 慧妃迟疑一瞬,一捏手帕,一脸豁出去的表情,“不影响以后生育吧?” 军医闻言,差点跪了! 错愕抬眸,朝慧妃看过去,迎上慧妃一张真诚又担心的脸,军医眼角一抽,又忙低头,“不会,不影响。” 得了这个答案,慧妃这才彻底松下一口气,“好,你下去吧,青穗,重赏!” “是!” 青穗同御医离开,慧妃转头看向容恒,“无碍就好……” 话音才起,就迎上容恒一张铁青的脸,满目赫赫:是亲娘吗? 第三百八十三章 过敏 慧妃…… 抿唇一笑,笑得温婉又充满母爱。 “傻孩子,你当然是母妃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若非亲生,母妃知道你受伤了,能这么着急!” 容恒…… 你是着急我还是着急你的壮孙!!! 慧妃…… 谁说我只关心壮孙,我更关心我貌美如花凶残彪悍的孙女! 无视容恒的不满,慧妃咬牙道:“你昨儿就受伤了,也不知道哪个作死的,给我熬的安神汤分量大了些,我硬是睡到今儿一早才行,你可别记恨母妃!” 容恒…… 长青…… 那个作死的……好像是皇上。 幽幽看着慧妃,容恒总觉得最近她说话,用词有些奇怪。 说话的样子,像极了……他的岳母?! 慧妃没好气的嘀咕一句,转头一脸温煦的朝容恒笑道:“想吃什么,和母妃说,母妃亲手做给你吃,吃好了,才有力气养伤,才能赶紧好起来。” 还有半句话没说。 才能赶紧生出孙子孙女来。 容恒…… “母妃,我不要子嗣的。” 慧妃轻轻的温柔的笑,“傻孩子,你之前还说,你绝不会娶苏清呢,要是让你娶苏清,你宁愿投湖自尽,现在如何,还不是恩爱的不得了。” 一顿,慧妃忽的想起一件往事,嗔笑道:“以前你还说,鱼干儿是最难吃的东西,你堂堂九皇子,就算饿死也不会吃这种东西,现在不也吃的香喷喷的。” 容恒…… 真的是亲娘吗? 怎么说话尽捡戳心窝的说。 他是个需要被呵护的病人啊! 骤然,容恒觉得他胸口的伤口恶化了,不然,怎么胸口这么疼呢。 …… 这厢慧妃温柔的关怀着容恒,那厢,朝堂上,一群朝臣唇枪舌剑。 北燕使团愿意拿出十座玉矿来平息皇上和苏清心头的怒火。 大多数朝臣认为,十座玉矿,数目斐然,可见北燕的诚心,大夏朝应该接受他们的友好。 毕竟,征战对大夏朝而言,也是劳民伤财。 而且,九殿下也无碍了。 支持接受友好的,以大理寺卿为代表。 当然,也有反对的。 礼部尚书窦良就激烈的反对。 “陛下,不论九殿下是否无碍,北燕刺杀九殿下的事,是不可磨灭的事实,他们既是敢做,就该承担应有的后果,区区十座玉矿,岂能弥补他们对我大夏朝的所作所为!” 礼部尚书窦良,说的义正言辞慷慨激昂。 大理寺卿立刻道:“冲动是莽夫的行为,纵然北燕有错,可他们的认错态度很好,难道就不能给他们一个机会?就一定要搞得生灵涂炭吗?北燕百姓何其过!” 窦良冷声道:“我是大夏朝的官员,不关心北燕百姓如何,我只关心我大夏朝的百姓,如果他们刺杀我们的殿下,都能用玉矿来抵消罪过,那是不是可以理解,只要他们玉矿多银钱多,就能随意杀我大夏朝的任何人呢?量价而沽,皇子值十座玉矿,百姓呢?” 大理寺卿愤然一甩官服衣袖。 “胡搅蛮缠,这怎么能做比较!刑部不都查出来了吗,凌霜是镇国公的人,她是为镇国公报仇,才刺杀九殿下,与北燕并无关系。” 窦良就道:“白纸黑字,不管她是谁的人,她都是北燕三皇子认下的义妹,不管她出于什么动机,北燕都该为她犯下的错而负责!” 大理寺卿顿时气焰低下一丈。 无论他再怎么为北燕三皇子求情,那张白纸黑字的文书,他怎么都越不过去! “是该负责,我没有说不负责,只是,战争这种事,不仅仅是对他们有害,对我们也一样有害,不能为了让北燕负责,就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啊。” 窦良下颚一扬,“紫荆将军新研制的战场武器威力强大,怎么会自损八百呢!不会!” 说完,窦良朝皇上道:“陛下,臣赞同出兵,若是出兵,臣愿意捐俸禄的三分之二,作为军饷。” 他语落,刑部尚书就跟着道:“臣也赞同出兵,不出兵,我们只得北燕十座玉矿,若是出兵,说不定,北燕的全部玉矿都在我们手里了。” 皇上…… 面对慷慨激昂自信满满的礼部尚书和刑部尚书,皇上抽了抽眼角。 连苏清自己都觉得,没有必胜的把握。 你们从哪来的信心。 这么激战! 无语的叹了口气,皇上沉着脸,道:“凌霜作为北燕三皇子的义妹,刺杀九皇子,这口气,朕实在难消!” 大理寺卿立刻道:“陛下,慎重啊,凡事咱们好商量,未必只有出战这一条泄愤办法。” 他刚语落,一个小侍急急从后殿奔了进来,立在廊柱一侧,低低的唤福公公。 福公公立刻挪了过去,低声道:“出什么事了,你跑到大殿上来!” 小侍浑身发抖,白着脸喘着气,道:“不好了,刑部大牢传过消息,北燕三皇子好像食物过敏,昏死过去了。” 福公公闻言,顿时脸色大变,忙转头奔到皇上跟前,低低将这话告诉皇上。 皇上不禁皱眉。 食物过敏? “刑部给北燕使团送的牢饭,是什么?”皇上蹙眉看向刑部尚书。 话题猛地改变,刑部尚书一愣,忙道:“启禀陛下,就是常规饮食,没有馊的馒头和没有馊的菜粥,怎么了?” 没有馊…… 满朝文武顿时朝刑部尚书看过去。 有脑子活泛的,不禁脑补,那镇国公吃的,是不是就是馊了的…… 这么一想,不禁一个激灵。 皇上…… “刑部大牢传来消息,北燕三皇子食物过敏,昏死过去。” 皇上语落,刑部尚书立刻态度坚定道:“不可能!刑部的饭,不会对任何人过敏!馒头是面做的,菜粥是米和白菜熬的,难道有人对米面过敏?难道有人对白菜过敏?那他在作奸犯科之前,应该已经死了。” 大理寺卿忙一脸肃然道:“陛下,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派御医去给北燕三皇子瞧一瞧啊,万一真的闹出人命,我们有理反倒成了没理。” 这话,皇上认同。 福公公立刻去传话,并亲自带了御医前往刑部大牢。 第三百八十四章 勾结 金銮殿,一时间,气氛凝重。 毕竟那是个皇子啊! 要真是死在大夏的监牢里…… 这场仗,不打也得打了。 福公公去的很快,回来的也很快。 他赶回宫的时候,金銮殿上的早朝还未散。 当着一众朝臣,福公公回禀。 “陛下,北燕三皇子的确是昏厥了,而且御医束手无策,听北燕使团说,他家殿下就是偶尔要过敏一下,具体是对什么过敏,他们也不清楚,不过,北燕的神医配制了药丸,每次北燕三皇子昏厥,吃一颗就好。” 皇上…… “不知道对什么过敏,就能确定是因为过敏而昏厥?” 皇上狐疑问出。 然而,皇上的问题,无人能回答的了。 金銮殿上,一片寂静。 福公公垂着首,道:“陛下,北燕使团的人说,丸药就放在驿站别馆中,御医说,还是赶紧拿了药丸给北燕三皇子吃了的好,他实在从脉象上诊不出如何治疗。” 皇上深深看了福公公一眼。 福公公平时话不多啊。 今儿怎么觉得,福公公有点话多。 皇上狐疑间,大理寺卿就道:“陛下,既是北燕三皇子自己有药,还是用他自己的药好,纵然出了问题,也非大夏的责任。” 这话,立刻几个朝臣附议。 就连刑部尚书和礼部尚书窦良都没有提出异议。 皇上深深凝了福公公一眼,转头吩咐,“立刻让禁军去刑部大牢带一个北燕使臣,取了药直接送到牢里。” 朝臣…… 送到牢里? 难道不是趁机把北燕三皇子放出来算了? 然而,主张和平解决问题的大理寺卿,对皇上这决议,却是一点异议没有。 皇上深邃的眼底,闪过一缕精光。 金銮殿上,依旧没有散朝。 禁军统领亲自出马,去刑部带了北燕那个三品文官,直抵驿站别馆。 立在正屋,禁军统领客气道:“药丸在哪里,有劳大人自己找一下。” 北燕三品文官也不客气,抬脚就朝桌案走去。 启动桌案下的机关,一个小抽屉弹出。 在抽屉弹出的一瞬,北燕三品文官傻眼了。 盒子呢? 里面放着的盒子呢? 巴掌大的抽屉,北燕三品文官一寸一寸扫视。 光溜溜的抽屉底让北燕三品文官一颗心跳的忽快忽慢。 没有盒子,去哪拿解药,没有解药,他家殿下要怎么办…… 天!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盒子不在! 脚下一软,北燕三品文官忍不住的手开始哆嗦,在桌案上,四下的找。 禁军统领见他一脸的慌张,皱眉觑了片刻,“可是找到了?” 北燕三品文官抖着眼角抬头,“装药丸的匣子不见了。” 禁军统领…… “不见了?” 狐疑看了他一眼,禁军统领转头招了驿站的管事。 “这里,可曾有谁来过?” 管事立刻道:“启禀统领大人,在北燕使团被关押刑部大牢期间,这里无人来过,门口也一直有驿卒守着。” 禁军统领转头就朝北燕三品文官看过去,“大人再好好找找,看是不是放到了其他地方?这个药丸,除了你们知道放在这里,可还有别人知道吗?” 北燕三品文官…… 大理寺卿知道! 他们就是拜托大理寺卿做的那件事,把信放到盒子里的。 可…… 这话他能说吗? 北燕三品文官急的都要尿了。 没有药丸,他们殿下如何清醒过来。 要是拖得时间长了……会不会死? 一想到这里,北燕三品文官看向禁军统领,“我要回牢里,问问他们看是不是我记错位置了。” 禁军统领深瞧他一眼,“好。” 刑部大牢。 北燕三品文官一回去,立刻那些北燕使臣便道:“快,快把解药给殿下吃了。” 北燕三品文官都要哭了。 “解药不在了,抽屉里,什么都没有。” 北燕朝臣…… 齐刷刷道:“没有?” 北燕三品文官心一抽,“没有!” 北燕朝臣…… 齐刷刷,看向躺在干草垛上昏迷不醒的北燕三皇子,心头一万头定了铁掌的羊驼发疯一般奔腾而过。 没有解药,他们殿下怎么办! 除了他们,只有大理寺卿知道那盒子。 心里咆哮完,几个人一番商议,得出结论,面子是小,性命是大。 殿下要真的丧命,他们几个也别活了。 北燕三品文官一个深吸气,一脸哀恸,转头看向禁军统领,“劳烦统领大人带外臣进宫,外臣要面见陛下。” 禁军统领…… 越过他的肩头,扫了一眼躺在干草垛的北燕三皇子,幽幽道:“好。” 就在他们朝皇宫走去的同时,一个小侍捧着一个小盒子上了金銮殿。 “陛下,这就是从驿站别馆找到的匣子,里面有药丸,还有一封信。” 大理寺卿眼中飞过冷笑,朝那匣子扫了一眼。 皇上皱眉盯着那匣子。 福公公忙接了,递给皇上。 皇上疑惑道:“怎么不送到牢里,送这里了?” 小侍忙道:“里面的信,非同小可。” 皇上…… 狐疑看他一眼,捡了信抖开看。 不过几行入目,皇上的脸,便骤然铁青。 信是苏清的笔迹。 内容嘛…… 是以苏清的口吻,和黑山寨大王商议绑架北燕使团一事。 可以说,这封信,直指是苏清指使了黑山寨大王绑架北燕使团。 而按照之后事情的发展,完全就可以认定为,是苏清监守自盗贼喊捉贼,不仅让北燕使团吃了苦头,还冤屈了镇国公。 皇上捏着信,气的浑身发抖。 苏清写给黑山寨大王的信? 苏清本人就是黑山寨的大王! 她用得着再写信! 而这封信,还是和药丸一起被发现的。 北燕三皇子过敏昏倒一事,在皇上眼里,骤然就变得充满阴谋诡计。 冷眼扫过朝臣,皇上将信转手给了福公公,“读给他们听。” 福公公…… 扬着声音读了,朝臣立刻就炸了。 什么? 是九王妃和黑山寨山匪勾结,绑架了北燕使团,然后九王妃又将黑山寨山匪收编入平阳军? 大理寺卿立刻义愤填膺道:“陛下,九王妃如此行径,实在太过恶劣,北燕三皇子已经找到了证据,怕是不会善罢甘休!陛下要严惩九王妃啊!” 第三百八十五章 打脸 皇上阴鸷的眼底,带着幽幽冷色。 “严惩?你们就这样肯定,这封信,不是伪造陷害?朕怎么觉得,这件事太过巧合了呢?” 朝中大臣,便有人附议。 苏清于他们如何且不说,单单苏清在战场上的战斗力,那种威武雄壮的彪悍,就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及的。 所以,绝大多数朝臣,不愿意失去这样能征善战凶残彪悍的将军。 自然,心里也就愿意相信,这是陷害。 大理寺卿就不一样了。 “陛下,不管这信是否是真的,还是先给北燕三皇子吃了解药,等他醒来,就什么都清楚了。” 一顿,大理寺卿愤然道:“再者,臣觉得,九王妃勾结黑山寨山匪一事,并非有人蓄意陷害,北燕使团被绑架一事,从结果来看,九王妃获益最多,这件事之后,她便占了镇国公的府邸,如今,那府邸更是直接更名王府,由平阳侯夫人住着。” “爱卿以为,当真是苏清与山匪勾结?”皇上眼中神色,晦暗不明,幽幽问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笃定道:“应该就是如此,且不说信上内容如何,单单九王妃不羁凶残的性子,也附和。” 皇上便冷呵一声。 “依爱卿之间,该当如何?” 大理寺卿忙道:“九王妃是皇室中人,既然如今成为绑架北燕使团的嫌疑人,按照流程,她该暂且被关押大理寺监牢,听从审讯。” 正说话,禁军统领回来了。 身后,跟着北燕三品文官。 大理寺卿一皱眉,他怎么来了? 狐疑看向三品文官,三品文官却是满目愤怒的瞪了他一眼。 大理寺卿…… 上了金銮殿,及至御前,北燕三品文官扑通跪下,磕头行礼过后,朝皇上道:“陛下开恩,求陛下救我们殿下一命。” 皇上狐疑看着他,一脸深沉的没说话。 北燕三品文官便急道:“我们殿下,并非是过敏昏厥,而是昨日夜里大理寺卿前来探访的时候,给了我们殿下一颗药丸,说只要殿下服下药丸,就能出现无法医治的昏厥假象。” 这话一出,整个朝堂,顿时沸腾了。 比菜市口都沸腾。 刚刚大理寺卿说什么来着? 言之凿凿,要把九王妃抓到大理寺监狱去! 大理寺卿震愕的看着北燕三品文官,天灵盖像是让人当头抽了一鞭子! 他疯了? 大理寺卿想要冲上去一把拉起这个发疯的北燕官员,然而,禁军统领要巧不巧,站在了他身侧。 大理寺卿…… 话音顿了一瞬,北燕三品文官哆嗦道:“我们殿下,因为九殿下被凌霜刺杀一事而受到牵连,心头愤愤不平,再加上贵朝大理寺卿的挑唆,便答应与大理寺卿合作,大理寺卿为了除掉九王妃,我们则为了挽回眼下的局面。” 这话说的,倒是情理都通。 朝臣们齐刷刷看向大理寺卿。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大理寺卿,胳膊肘朝外拐,除掉九王妃,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去保家卫国啊! 大理寺卿脚下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 “陛下,臣冤枉,臣从未和北燕三皇子合作过什么,更不知道他说的药丸!” 大理寺卿叫屈罢,转头瞪向北燕三品文官,“你为何陷害我,是谁让你陷害我的!” 北燕三品文官咬牙切齿道:“陷害?是不是陷害,大人你最清楚,左右眼下昏迷不醒的不是大人你!” 说罢,北燕三品文官朝皇上道:“求皇上救我们殿下一命,大理寺卿答应将药丸放入盒子中,盒子就放到驿站别馆的抽屉里,然而,抽屉中,并无药丸!” 说及此,北燕三品文官都要哭了,“我们殿下还昏迷不醒,贵朝御医束手无策!” 众人…… 目光再次齐刷刷落向皇上。 皇上则低头看自己手里的盒子。 没有? 那他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缓缓抬头,皇上幽幽看向那个进来给他送盒子的小內侍。 就在这个时候,小內侍抬头,朝皇上龇牙一笑,然后又飞快低头。 皇上被这突然而来的一笑惊得差点从龙椅上掉下来。 皇上背后,福公公眼皮一跳。 福……福星?! 深吸一口气,皇上看向大理寺卿,“你有什么可说的?” 大理寺卿扑通跪下,“陛下,臣冤枉!” 北燕三品文官恨不得冲上去咬大理寺卿一口。 要不是他挑唆,他们殿下至于以身犯险?至于到现在生死未卜? “求陛下开恩,赶紧找到药丸啊,万一时间久了……” 皇上捏着自己手里的盒子,铁青着脸道:“你放心,朕一定尽快找到解药!你且安心回牢里等着!” 说完,皇上吩咐禁军统领,“好生送他回牢房。” 众朝臣…… 陛下,您手里拿着的,不就是传说中盒子里的解药? 大理寺卿…… 他能说什么! 北燕三品文官一走,皇上彻底冷下脸,当着所有朝臣的面,把盒子给了福公公,“过半刻钟,送到牢里去。” 福公公…… 朝臣…… 怎么觉得,他们陛下在耍流氓啊! 福公公领命,拿着盒子离开。 皇上满目杀气,看向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瘫坐在地上,忍不住的瑟瑟发抖。 “冤枉?” 大理寺卿想要说,自己真的冤枉,可嘴角翕合,发不出声。 皇上也没给他再说话的机会,只厉声道:“大理寺卿,枉为命官重臣,构害王妃,勾结外使,论罪当诛,夺去官位,打入刑部大牢,三日后处斩,抄家收府,家中上下,一律按国法处置!” 掷地有声的处置,大理寺卿没听完,就昏厥过去。 原本,大家还在商议,到底要不要攻打北燕。 现在,北燕三皇子再作妖,似乎不打都对不起他做的妖。 于是,在大理寺卿被拖走的一瞬,所有朝臣,齐刷刷跪地,朝皇上道:“恳请陛下发兵,攻打北燕!” 声音整齐,铿锵有力。 皇上…… 谁能读懂他不想打仗只想要个台阶下的真实内心! 一扶额,皇上退朝离去。 然而,皇上还没走回御书房,福公公就满头大汗奔回来,“陛下,不好了,北燕三皇子吃了解药,依旧昏迷不醒啊!而且,开始全身抽搐!” 1秒记住爱尚:。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百八十六章 胎记 闻言,皇上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 只淡淡的点了下头,“知道了,慧妃最近做小鱼干没?” 福公公…… 一错愕,看向皇上。 皇上…… 迎上福公公怀疑人生的目光,皇上转头,幽幽看向他身后的小內侍。 小內侍徐徐抬头。 福公公…… 就顾着着急,把这事忘了。 盒子是福星假冒内侍送进来的,那这件事,显然王妃就是早有安排。 吁~ 到底年纪大了,看把他着急的。 福公公松下一口气,朝福星道:“九王妃如何说?” 福星嘿嘿嘿一笑,道:“启禀陛下,王妃说,北燕三皇子伙同大理寺卿构害她,冤枉她和山匪勾结,她要挽回自己的名誉。” 皇上…… 福公公…… 北燕三皇子和大理寺卿,的确是冤枉了苏清。 她真的不是和山匪勾结啊! 她就是山匪本匪。 皇上带着一种饶有兴趣,看着福星,“她打算如何挽回?” 福星就道:“九殿下身受重伤,王妃打算让北燕三皇子赔两座玉矿,算是九殿下的私产。” 皇上…… 福公公…… 这叫挽回名誉?! 现在的年轻人,思维都这么独特吗? 敛财敛的这么光明正大特立独行,他还是第一次见! 眼角一抽,皇上道:“这盒子,你们是怎么拿到的?” 福星顿时脸上笑容一僵。 皇上见她如此表情,脸一沉,吓唬道:“给朕说实话!” 福星顿时就怂了,巴拉巴拉,把她和长青打算去驿站别馆偷看姑娘睡觉的原委说了。 皇上…… 福公公…… 一扶额,皇上无力的转身,虚弱的抬脚离开。 他是真的老了! “不管她怎么折腾,朕只有一个要求,第一,北燕赔给大夏的十座玉矿,必须履行,第二,朕不会派兵打仗的,让她自己想办法圆回来!” 说完,皇上就走了。 福星…… 不是说,只有一个要求吗? 不过,陛下这态度,意思是要给她家主子绝对的自由吗? 心头一个欢呼,福星转头就走。 然而,不知道是内心太过激动还是怎么,转头离开之际,左脚就绊了右脚一下。 砰! 一声巨响,福星轰然倒地。 才离开的皇上和福公公就忍不住回头。 皇上满目复杂,看着福星,问福公公,“她这是玩什么呢?” 福公公…… 福星麻溜爬起来,朝皇上歉然一笑,“惊扰圣驾,小的这就告退!” 说完,行了个礼,麻溜离开。 可在福星起身一瞬,福公公面上神色,骤然一僵。 一颗原本平静的心,像是被人活生生扯开一个口子,疼的他差点没站稳。 一个趔趄,要不是皇上扶着他,差点摔倒。 “怎么了?”瞧着福公公倏忽间苍白的脸,皇上关切道。 福公公于他,不仅仅是个内侍,更是亲人。 人生这么多年,陪伴在他身边最久的人,就是福公公了。 白着脸,盯着福星离开的背影,福公公嘴皮哆嗦,“陛下,她手臂上,有一个蝴蝶胎记。” 皇上一愣。 他记得,福公公那个早就没了的小孙女,手臂上就有一个蝴蝶胎记。 福公公扯嘴,满目满面,带着苦笑,“许是老奴,看错了,怎么会呢!” 这话说的,颤抖哽咽,眼泪已经含在眼底。 皇上听着,心头骤然像是堵了什么东西。 当年,福公公家的惨剧,他是知道的。 原本其乐融融的一家子,一夜之间,就只剩福公公一个了。 凶手是谁,一直没有找到。 瞧着福公公那痛彻心扉的样子,皇上不忍心,想了一瞬,道:“福星今年多大了?” 福公公缓缓合眼,一瞬,又无力睁开,虚弱道:“听说,是和王妃同岁……” 同岁,那就是十六岁! 咯噔。 福公公的心,就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 他的小孙女若还活着,今年,应该也……十六岁了。 若方才看到蝴蝶胎记,福公公还能告诉自己,兴许只是眼花或者偶然巧合了。 可连年龄也对的上…… 而且,听说福星是平阳侯夫人收养在府邸的孤儿。 心中思绪,千回百转。 福公公的面色,倏忽间难看至极。 皇上叹了口气,“既是怀疑,去问问,朕瞧她刚刚离开的方向,像是恒儿养伤的偏殿。” 福公公摇头,扯嘴苦笑,“陛下,没什么好问的,老奴的孙女儿,当年,是真的断了气的。” 话虽如是说,可皇上看得出,福公公此刻心头的汹涌澎湃。 “朕传平阳侯夫人进宫,问问她福星的来历,不管是不是,你也好踏下一颗心。” 福公公再也忍不住,便老泪纵横,“老奴谢陛下厚爱,不过,真的不必问了,老奴的孙女,当日是老奴亲自下葬的。” 说话时,他眼中那种绝望的哀恸和涌动的恨意,激烈而浓郁。 皇上嘴角翕合,却终是欲言又止。 “你去慧妃那里传句话,朕想吃小鱼干了,传完话,你就去歇着吧,朕去看看恒儿。” 语落,皇上抬脚就走。 福公公立在原地,阳光将他的身影投在地上,凄凉而孤寂,不过一个瞬间,他仿佛苍老了许多。 耳畔,一个奶声奶气的呼喊声,爷爷,爷爷,糖葫芦…… 偏殿。 福星一身小內侍衣裳,笑嘻嘻立在床榻前不远处,朝容恒道:“殿下,我们主子说了,不会让您白受伤的,这一刀,她向北燕给您讨两座玉矿作为伤员抚慰金。” 容恒…… 抚慰金……? 方才,福星一进门就巴拉巴拉将苏清是如何安排盒子事宜以及大理寺卿和北燕使团是如何相互打脸的事噼里啪啦说了。 苏清让人在刑部大牢门口守着。 一旦得知北燕使臣要跟着禁军统领进宫,那人便快马加鞭直奔皇宫,给已经在皇宫门口等候的福星传话。 福星得到消息,即刻进宫。 前后利用了这个时间差。 而这个时间差,足够大理寺卿在朝堂上,先发挥一把了。 前期发挥的越好,后期打脸越疼。 对于苏清处理事情的方式,容恒一点不好奇。 永远都是这么简单粗暴干脆利索一步到位,并且出其不意打的人措手不及。 不过…… 疑惑看着福星,容恒道:“她怎么知道,你冒充小內侍送盒子去金銮殿,父皇就不会盛怒怪罪呢?” 那可是朝臣上朝的金銮殿啊!!! 不是随便什么地方! 。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百八十七章 试探 对于容恒认真的疑惑,福星回答的很到位。 一脸笃定,“陛下是明君啊,陛下知道大理寺卿是小人作妖,更知道北燕包藏祸心,而我家主子是在给大夏谋福利,这么简单的道理,陛下不会不明白的。” 容恒…… 长青眼角一抖,“王妃就因为这个原因,就敢直接派了你穿着小內侍衣裳去金銮殿?就不怕陛下一怒之下斩了你?” 福星白了长青一眼,目光犹如再看傻子。 “都告诉你了,陛下是明君,明君怎么会斩了我呢,我出现的多及时啊!” 长青…… “那王妃怎么知道,大理寺卿一定会当众要求严惩王妃呢?如果他没有要求呢?” 福星无力的看着他,“大理寺卿是不是要求处置我家主子,和他是不是与北燕使臣勾结而陷害我家主子,没有直接关系啊,难道大理寺卿在朝堂上不说那些话,他做下的事就能当不存在?” 长青…… “那王妃又怎么知道,北燕使臣一定会咬出大理寺卿呢?” 福星…… 白眼一翻,“你十万个为什么啊!自己也动动脑子好不好,算了算了,不勉强你了,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 长青…… 看着长青在福星面前吃瘪,容恒只觉得画面有点熟悉。 “北燕使臣在驿站找不到解药,他们的皇子不吃解药就可能死掉,你说他会不会出卖大理寺卿!” 长青…… 他好像还是有点没想通。 然而…… 算了,还是不问了,免得被福星嫌弃。 思绪一转,长青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点头啧啧,“原来是这样。” 容恒…… 福星嘿的一笑,“反正,总而言之,这件事就是,我家主子聪明,陛下英明,他俩心有灵犀的配合非常完美!这就叫明君良将,相得益彰!” 大殿外。 皇上原本是打算推门进来,却意外听到这么一番话。 忍不住,嘴角上扬,转身离开。 他是个明君啊! 就在皇上离开一瞬,福星幽幽补充,“当然,主要还是我家主子深谋远虑才智过人。” 殿外,负责暗中守门的容恒的暗卫…… 幸好皇上没听到这一句。 殿内,福星按照苏清的要求,把事情原委告诉了容恒。 任务完成,福星转向长青,手一伸,手掌朝上。 长青顿时紧张起来。 嘿嘿嘿的傻笑,“吃果子吗?是不是想吃果子,我拿给你哈。” 福星木着脸,“我的一千两!” 长青偷偷看了容恒一眼,扯了福星的衣袖,凑上前低声道:“回去给你,现在哪有呢,这件事,别告诉殿下。” 福星狐疑看了长青一眼。 长青双目充满恳求。 福星一点头,朝长青肩头一拍,“你放心,你欠我一千两赌金的事,我绝不告诉第三个人!” 一脸的好兄弟讲义气。 说完,给容恒行了个礼,退下。 长青差点跪了。 缓缓,缓缓,转头看向容恒。 待福星一走,容恒沉着脸,“嗯?赌金?” 长青…… 一脸狗腿,“殿下,想吃点什么,奴才去御膳房吩咐,哦,对了,军医说只能喝鸡汤,奴才这就去催他们赶紧做。” 说完,长青拔腿就要夺门而逃。 冲着长青的背影,容恒幽幽道:“你们堵了什么?是不是赌,王妃有没有守在本王身边?” 难怪这个小兔崽子一回来,不问他伤势如何,开口就问王妃在哪! 亏他当时还以为,长青一脸难过,是心疼他没有苏清照顾。 结果,这兔崽子是心疼他那一千两银子! 长青迈出去的腿,就石化在半空。 可怜兮兮转头,“殿下,您听奴才解释……” …… 皇上离了偏殿,却并未走远,只在偏殿外不远处的凤栖亭坐着。 眼见福星从偏殿出来,皇上示意小內侍将福星召来。 凤栖亭。 福星行礼问安后,立在皇上面前不远处。 不同于其他的婢女或者内侍,福星站在那,宛若一棵树,身上散发着一种独特的气息。 这种气息,只有经历过热血磨砺的人,才有。 皇上深深凝了她一眼,和蔼可亲笑道:“你是哪里人?” 福星…… 啥? 哪里人? 怎么听着,像是搭讪的节奏! 狐疑看了皇上一眼,福星立刻垂眸,恭敬道:“启禀陛下,小的不知道小的是哪里人,小的和我家王妃一样,十岁之前的记忆,都是空白的。” 皇上…… 把这件事忘了。 扯嘴一个苦笑,皇上不甘心,继续道:“那,平阳侯夫人可是曾经向你提起过当初收容你的时候,是什么情景吗?” 福星…… 不对! 这不像是搭讪! 顿时,福星心头警铃大作。 她家侯爷和她家主子都是军功累累,莫非,陛下是觉得他们有点功高盖主,所以想要从她身上下手,找到主子们的薄弱点? 这么一想,福星立刻觉得自己简直机智! 秉着少说少错的原则,福星摇摇头,一个字没说。 皇上…… “有关你自己的身世,你可曾问过?” 福星,摇摇头。 皇上…… “你就不好奇你的身世吗?” 福星,摇摇头。 皇上皱眉看着福星,“你就不好奇,也许你还有家人在世上,难道,你就不想见他们?” 福星,摇摇头。 皇上…… 问了半天,毫无结果,皇上惆怅的看了福星一眼。 刚刚在偏殿,不是说的口若悬河的吗? 还夸他是个明君。 怎么现在就局促的一个字不说了呢? 他有那么威严吗?明明一直在和蔼的笑。 无力一叹,皇上让福星离开了。 福星一走,皇上转头,一脸和蔼的笑看向身侧小內侍。 小內侍顿时吓得双腿一软,扑通跪下了。 皇上…… “朕有那么可怕?” 小內侍瑟瑟发抖。 何止可怕,哪个皇上没事干要笑成这个样子! 瞧着战栗不安的小內侍,皇上敛了笑容,闷闷起身,回了御书房。 桌案抽屉里,放着一面小镜子,皇上屏退左右,取了镜子出来。 凝着里面那个威严的君王,默了一会,皇上忽的一咧嘴,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和一排整齐的牙。 盯着镜子里的笑脸,皇上又渐渐皱眉。 很英俊啊! 为什么他们会怕! …… 福星一离宫,立刻直奔王府。 。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百八十八章 索要 福星奔进去的时候,王氏正在花园里喂鱼。 “夫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气吞山河,平地一声吼,福星突然的声音把王氏一惊,手一哆嗦,手里的鱼食就都撒到浴池中,引得无数锦鲤争相夺食。 顾不上这些,王氏蹭的起身,几乎一个箭步,走到福星面前,“清儿怎么了?” 满脸的焦灼担忧。 福星喘着气,“不,不是,不是主子,是陛下。” 王氏顿时只觉头顶血液凝聚沸腾,心跳跟着就慢了一拍,心尖狠狠一抽。 睁大眼睛,错愕看着福星,“陛下……驾崩了?” 福星…… 王氏震惊看着福星。 福星就用一种更加震惊的目光,回视王氏,“夫人?陛下还好好地,刚刚还和小的说了话,目前,应该,还,没有,驾崩!” 她一面说,一面大喘气。 王氏听着,就跟着大喘气。 等福星终于说完了,王氏吁的松下一口气,转身又悠悠坐回去,“出什么事了?” 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风轻云淡气定神闲的,仿佛刚刚那个情急之下连陛下驾崩这种话都说得出来的人,根本不是她! 而事实上,她背后的鱼池里,锦鲤还挤作一团的在抢食。 福星…… “夫人,陛下大约觉得平阳侯府功高震主,要对咱们动手了。” 王氏才喝下去的一口茶,险些没被福星这话把自己呛死。 咳嗽了几声,王氏匪夷所思看着福星,“何出此言?” 福星就把皇上在凤栖亭如何表面看起来和蔼可亲实则暗中藏刀绵里藏针的对她盘问的事噼里啪啦说了。 王氏脸色,不落痕迹的凝重下来。 “今儿在宫里,发生什么事了?”低头默了一瞬,再抬头,王氏又是一脸温煦清淡。 福星偏头,“没出什么事啊,就是大理寺卿被剥夺官职,三日后问斩。” 说的轻飘飘的,如同在讲今天白菜比豆芽买的贵一文钱一样。 接着,福星又把苏清安排盒子的事以及北燕使团的事乌拉乌拉说了一遍。 同一件事,短时间内连着说了两遍,说的福星口干舌燥。 王氏的婢女给福星递了一盏茶,福星仰头一口喝干。 王氏脸上,倒是没有什么吃惊的神色,很是平常的点了点头,“还有别的吗?” 福星翻着小白眼想了想,“没有了。” “没有了?再好好想想。” 福星就当真又认真的想了想。 须臾,抽着眼角道:“夫人,要再说有,那便是小的当着陛下的面,摔了一跤,不对,是背着陛下摔了一跤,这算吗?” 王氏幽幽看着福星,“摔倒的时候,福公公在?” 福星点头。 王氏就又道:“摔倒的时候,胳膊擦破皮没有?” 福星撸起袖子看,笑嘻嘻道:“没有,夫人。” 王氏的目光,似有若无划过福星手臂处那蝴蝶状的胎记,垂眸抿了一口茶,笑道:“没事,陛下不会对平阳侯府动那种心思的,平阳侯府,所有的功劳都是陛下的功劳,不存在功高盖主。” 福星大松一口气,“真的吗夫人?小的总听主子说,历朝历代,本事太大的朝臣,都容易经历……” 斟酌了一下,福星继续道:“经历飞鸟绝弹弓藏的悲剧!” 正在喝茶的王氏…… 弹弓藏?! 一抖眼皮,为了避免喝水被福星呛死,王氏道:“放心,绝对不会,你快去找清儿去吧,她身边可离不得你照顾。” 心里没了负担,福星立刻满脸小骄傲离开。 主子可离不开她! 她一走,王氏的贴身婢女上前一步,压着声音道:“夫人,福公公是认出福星了?” 王氏摇头。 “当年,福公公亲手下葬了他孙女儿,现在,纵然发现福星手臂上有胎记,也未必就真的敢认!” 婢女忧心道:“可,福公公这些年,一直对他的儿子孙女念念不忘,奴婢担心……” 王氏吸了口气,幽幽叹出。 “无碍,纵是相认了……左右还有慧妃呢。” 凝着远处绽放的娇花,王氏目光有些缥缈又有些凝重。 而此时。 刑部监狱。 北燕使团的朝臣们坐立不安的望着气息已经开始孱弱的北燕三皇子,心急如焚。 大夏朝皇帝答应了帮他们找解药,怎么还不送来! 他们的三皇子,不会真的就这样死了吧。 要真是死了,找谁说理去! 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听大理寺卿的唆使!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几个使臣来回踱步。 不知不觉,天近暮色。 就在几个使臣急的满嘴长泡的时候,苏清带着福星来了。 北燕三品文官立刻扑到牢门处,双手抓着牢门栏杆,急急道:“王妃可是来送解药的?” 跟着,其他几个北燕使臣就都挤了过来,双目灼灼,看着苏清。 福星抱臂,立在苏清身后,表情很凶残。 苏清嘴角噙着冷笑,“你们的殿下和大理寺卿伙同构害我和黑山寨的山匪勾结,你们觉得,我会给他送解药?” 福星哼哼道:“送砒霜差不多!” 北燕使臣…… 北燕三品文官心惊肉跳的看着苏清,央求道:“王妃,您大人有大量,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我们再多的不是,您看在北燕和大夏那些无辜百姓的份上,就揭过这一篇吧。” 其他朝臣跟着附和。 “是啊,是啊,凌霜的事,我们殿下也是受了蒙蔽,刺杀九殿下,实在不是北燕的意思啊!” “至于那封信,千真万确,我们是被贵朝的大理寺卿给戏弄了。” “要是我们殿下真的有事,不管什么原因,北燕势必也是要……” 福星冷着脸就打断他们的话。 “怎么?这是在威胁我平阳军吗?你以为我平阳军上下都是吃素长大的?” 北燕那个三品文官立刻道:“不敢不敢,怎么会,您多心了,只是,王妃也是仁慈之人,难道真的忍心看着两国征战,百姓遭殃?” 苏清面上,若有所动。 北燕三品文官一看有希望,立刻跟着道:“这次的事,是我们的不对,只要王妃肯消气,我们愿意满足王妃一切条件,只求王妃能救我们殿下一命。” 苏清就吁一口气,“罢了,我看你们也是诚心实意的悔过。既是如此,我若执意紧逼不放,倒显得我大夏朝肚量小。” “哪里哪里,王妃肚里能撑船。” 苏清嗤的一笑,伸出两根手指,“两座玉矿,给我,我现在就能给你们解药。” 。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百八十九章 离开 两座玉矿,换他们殿下一条命,并且,苏清还不出兵征战北燕了。 想都没想,北燕使臣就一口应下。 毕竟,凌霜刺杀大夏朝的九殿下,这事他们纵然是被牵连,也脱不掉责任。 更有和大理寺卿联盟构害苏清一事。 北燕三品文官恭维道:“王妃不愧是国之大将,果然大气度,王妃放心,两座玉矿,必定送到王妃手上,那……北燕和大夏,就还是友邦?” 苏清狐疑看着他,“你们能做主吗?” 几个朝臣立刻点头,“可以可以,我们北燕的陛下,是非常看重与贵朝的友好往来的。” 苏清便笑道:“既是如此,劳烦各位签字画押一个。” 北燕使臣…… 签字画押? 福星麻溜的拿出了一张写满字的宣纸,以及,狼毫湖笔,徽州砚台,大红印泥和……三根高蜡。 北燕使臣…… 东西搁到地上,福星用火折子点燃了那三根高蜡。 阴暗潮湿的地牢,骤然间亮了起来。 借着烛光,北燕使臣看清楚了宣纸上的字。 言简意赅:北燕三皇子伙同大夏朝臣构害大夏九王妃,被当场人赃并获,为赔罪,特赔偿大夏九王妃苏清玉矿两座。 北燕三品文官眼皮一抖,“王妃,咱们答应了的事,一定不会反悔的,这签字画押……” 苏清笑道:“我比较相信白纸黑字,赶紧的吧,我看他气息已经不多了。” 北燕三品文官犹疑道:“可这画押赔偿的理由,能不能……” 苏清便道:“我这个人,最是厌恶弄虚作假,凡事还是实事求是的好。” 北燕使臣…… “可这若是流传出去……” 苏清便道:“只要你们不再做对不起我的事,我保证,这个流传不出去,算了,我也不催你们,你们自己斟酌吧,是要你们殿下的命,还是要你们殿下的名!” 北燕使臣…… 这有的选吗? 若是有的选,他们之前也不会去御前揭发大理寺卿了。 几个人相视一眼,各自叹下一口气,依次在那宣纸上,画押签字。 一份认罪赔礼书,能得几个朝中重臣一起联名签字,这怕是史上分量最足的赔礼书了。 若是流传出去…… 北燕的朝廷,还要不要脸! 等到最后一个官员签完字,苏清嘴一努,朝着北燕三皇子。 “你们殿下现在不能签字,劳烦,让他画个押。” 北燕使臣…… 看着苏清一脸没商量的样子,只得按照她说的做了。 一切做完,苏清满意的收起罪状书,福星将一颗棕褐色的药丸递到北燕使臣手里,“就这一颗,可千万别掉了,掉了就没了。” 原本北燕使臣稳稳的接住。 可被福星这么一提醒,那人心肝一抖。 一颗药丸,就笔直的落到地上的干草垛李。 福星翻个小白眼,“都说小心点了,还掉了,算了算了,这三根蜡送你们了。” 举着蜡烛,几人一通满头大汗的找,终于在地上捡起一颗沾满老鼠屎和灰尘的药丸。 呃…… “王妃,这药丸……” 苏清挑眉耸肩,“只有这一颗,毕竟一颗药丸值两座玉矿,我倒是可以努力努力再去寻一寻,可北燕的玉矿,想来没有那么多吧。” 北燕使臣…… 被山匪绑架,被勒索了五座。 凌霜刺杀容恒,赔了十座。 现在,又赔了苏清两座。 来大夏朝一趟,别的啥还没干,他们就赔了十七座玉矿。 回去以后,陛下会手撕了他们吧…… 哆嗦着看着手里的药丸,北燕三品文官拿自己的衣袖擦了擦药丸,转头塞到北燕三皇子嘴里。 “大家都不要告诉殿下。” 一面喂,一面嘱咐。 几个朝臣无声应了。 谁敢说! 他们的殿下吃了沾了老鼠屎的药丸! 药丸服下,苏清幽幽道:“半个时辰之后,他就醒了,你们是选择回北燕呢还是选择继续留在大夏?” 几个朝臣相视。 他们是来洽谈贸易的。 来之前,陛下下发了任务,务必拿到此次边境贸易的七成好处。 可…… 眼见他们面带犹豫,苏清就道:“若是你们选择离开,看在咱们之间也算有交情的份上,我可以送你们个人情,现在就放你们走,就算我们陛下盛怒,你们走都走了,他也不好再派人去抓。” 一顿,苏清继续。 “若是你们选择留下,我也可以帮忙去求个情,不过,九殿下重伤,至今昏迷,陛下怕是恨你们恨得咬牙启齿。” 北燕三品文官狐疑看着苏清,“王妃就不恨我们?王妃肯冒罪为我们求情?” 毕竟,当时在宴席偏殿,苏清一身杀气的说要血洗北燕的时候,那种凌厉的怒气,他现在都能真切的感受到。 苏清就叹出一口气。 福星便咬牙切齿道:“要不是九殿下被色迷惑,哪有这么些事!居然敢背着我们主子娶小!” 北燕三品文官…… 几个人再次相视一眼。 等着皇上开口放他们,怕是要等到北燕玉矿的文书送到大夏之后了。 这阴暗潮湿的鬼地方,真是一刻钟也待不下去。 北燕三品文官道:“那就多谢王妃了,我们想要现在离开。” 另一个官员不放心道:“殿下,真的会醒来吧?” 苏清点头,“放心,不过半个时辰,一定醒,既是你们现在要走,我现在就去安排马车,一刻钟后,有人来领你们。” 说完,苏清走了。 一刻钟后,三辆马车疾驰着离开了京都。 颠簸的车厢里,一个使臣不安道:“我们就这么回去,陛下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了我们?” 其他使臣就长叹一口气。 可…… 不回去,怎么办? 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不回去,留下来,他们会损失更多。 就在几个人唉声叹气间,北燕三皇子醒了。 大家纷纷松下一口气,“殿下,您怎么样?” 有人捧上一盏茶。 北燕三皇子幽幽睁眼,扶着朝臣坐起来,环顾一下环境,揉着眉心,哑声道:“本王这是在哪?” 北燕使臣…… 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气氛凝重又尴尬。 最终北燕三品文官将发生的事告诉了北燕三皇子。 北燕三皇子…… 手里才接住的茶盏就被他砸了出去。 血气攻心,哇的一口血吐了出来。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百九十章 包围 他来大夏一趟,贸易一事没有谈成,送了十七座玉矿,然后……丧家犬一般,灰溜溜连夜跑了?! 这叫什么事! 心头那股沸腾的怒火,纵是成吨的冰块,也浇灭不了。 眼底涌动着阴戾的杀气,北燕三皇子一扫车内几个朝臣。 “蠢货!为什么,要去金銮殿上自首!你们就不能私下见大理寺卿问清楚?许是误会呢!” 朝臣…… 面对皇子身上散发出的巨大怒火,北燕三品文官鼓足勇气道:“殿下,当时咱们在牢里,出不去啊,只能等大理寺卿来见咱们,可,他什么时候来臣等也不确定,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您昏迷啊。” 他们也知道去自首意味着什么。 可总要权衡利弊区分轻重。 他们心中,殿下最重。 毕竟,几个皇子角逐,他们都是站队三皇子的,为此,已经彻底和其他几个皇子成为死敌。 一旦三皇子出事,他们也就彻底凉凉了。 北燕三皇子…… “那为何,又要连夜离开?”三皇子没好气的说道。 他们是来洽谈贸易的,现在,丧家犬一样的走了,还怎么谈! 贸易没谈成,难道真的是来送矿的! 为了不给大夏朝送礼,他特意准备了空箱子来大夏朝。 现在…… 是没送礼! 直接送了十七座矿! 死死捏拳,奋力一拳砸在车厢上,巨大的力气,险些将车厢砸一个窟窿出来。 如果他没有和镇国公勾结,假冒山匪,镇国公就不会出事。 镇国公不出事,边境贸易商谈一事,他就不会遇到瓶颈。 也就不会想到美人计,就算想到美人计,凌霜也不会自作主张的去刺杀容恒。 这样,他就不用赔十座玉矿来平息大夏上下的怒火。 如果在刑部大牢,他不和大理寺卿伙同构害苏清勾结山匪一事,他也就不用昏迷的差点死了,更不用额外赔出两座玉矿! 如果,如果…… 哪有那么多如果! 黑着脸,靠在车厢,北燕三皇子全身散发着幽幽寒气。 当初,之所以接受大理寺卿的意见,以身犯险,就是觉得,容恒能用那么毒的苦肉计来害他,他为什么不能呢! 容恒能胸口被刺伤,他就能昏迷不醒无药可救。 可…… 同样是苦肉计,为什么结果就区别这么大! 容恒的苦肉计,为大夏朝赢得十座玉矿。 他的苦肉计……他差点死了! 手臂微动,忽的觉得胸口处有点硌。 北燕三皇子睁眼低头,在胸口处的衣服里,找到一张纸。 苏清的笔迹:你外祖的宝刀还在我手里,如果你想告诉我十六年前的事,随时恭候。 北燕三皇子本就阴沉的脸,倏忽间黑成锅底本底。 他外祖的宝刀…… 苏清那个人,卑鄙又大胆,谁知道她能用那柄刀做出什么事! 心里梗着一根巨大的坚硬的锋锐的刺,北燕三皇子的气息,从大夏到北燕,一路就没有平缓下来。 当然,这是后话。 北燕使团一行人黑灯瞎火借着月光连夜一走,苏清就带着福星回了军营。 福星不解的问,“主子,干嘛要放他们走啊,您不是还想从北燕三皇子那里问出十六年前威远军的事?” 坐在桌案前,苏清惆怅一叹。 “陛下让我自己解决我放出的踏平北燕的豪言,除了让他们立刻走了,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啊!” 福星一脸不相信的表情,幽幽盯着苏清,“小的不信。这话,您也就骗骗皇上。” 苏清…… 皇上真的那么好骗? 福星都不信的话,她回禀给皇上,皇上信了! 想到这里,苏清不禁有些微怔。 好像,自从她开始频繁接触皇上,不管她做出的事多么诡异出格,多么令人匪夷所思,皇上似乎都和蔼可亲的包容了她。 从未指责过半句。 甚至,每次,都是与她统一战线。 就连她给皇上使眼色这种事,她自己做的时候,都是心虚的,皇上却一脸坦然的照单全收。 这…… 这不像是皇上啊,像是个对孩子无下限无原则的宠溺的爹! 亲爹! 思绪及此,苏清虎躯一震。 还好她亲爹是平阳侯,要不然,她都要错觉,皇上才是她爹了。 …… 算了算了,皇上是明君,她是忠臣,明君袒护忠臣,天经地义! 乱七八糟的思绪拨至一旁,苏清一脸老谋深算的笑。 “我已经派人去北燕蹲守消息了,有些北燕三皇子想不明白的事,他外祖许是能想明白,到时候,咱们就等着飞鸽传书吧。” 福星一脸果然如此的笑。 “小的就知道,您不是单纯为了应付陛下的差事才放他们走!” 苏清…… 你知道的有点多! …… 白纸坊桥。 镇国公夫人一脸阴郁的坐在那。 凌霜那个蠢货。 那么好的机会,都没有杀了容恒。 怒火中烧,镇国公夫人重重在一侧桌上拍了一下。 震得桌上茶盏,水花四溅。 贴身婢女立在一侧,温声劝慰,“夫人,咱们还有机会,等国公爷出来了,这些账,国公爷一笔一笔都会算清的,云王爷都答应了,一定会救国公爷出来。” 镇国公夫人怒气憋在胸口,散不出去,憋得她胸口铮铮的疼。 一捏拳,森森骨节毕现。 唯一庆幸的就是,凌霜是死士,不会把她招出来。 不然,没有救了国公爷,她也得被抓了刑部大牢去。 镇国公夫人才思绪拂过,就听得外面闹哄哄一片。 原本已经熄灯的院子,忽的灯火通明,明纸糊就的窗上,人影幢幢。 “出什么事了?” 心口猛地一紧,镇国公夫人忙起身朝外走。 婢女紧紧跟上,“夫人莫急。” 说着,镇国公的嫡子一脸慌乱的奔了进来,“母亲,不好了,禁军统领带人包围了咱们家。” 轰! 镇国公夫人就觉得胸口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 好好地,禁军统领怎么包围了这里? 脚下一个踉跄,镇国公夫人险些摔倒。 婢女扶着,勉强站稳,深吸一口气,镇国公夫人竭力镇定下来,抬脚朝外走。 才跨出门槛,禁军统领走近。 。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百九十一章 银票 眼见禁军统领一身武装,镇国公夫人只觉得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镇国公的嫡子扶着镇国公夫人,双目怒视禁军统领。 “统领大人这是何意?深夜带兵擅闯民宅吗?” 外强中干的质问,声音很大,却没有什么气势。 镇国公夫人双目微冷,幽幽看着禁军统领。 禁军统领倒是面色温和,一笑,“深夜打扰,实在抱歉,不过,皇命在身,不得不行。” 镇国公夫人冷着脸,端着姿态,“是何皇命,要让统领大人深夜惊扰民宅。” 禁军统领便伸出一直背在背后的手。 手里明黄的圣旨一抖,展开。 顿时,镇国公夫人并镇国公嫡子跪地。 禁军统领越过圣旨,昵了他们一眼,开始诵读。 圣意明确:镇国公夫人指使凌霜刺杀皇子,论罪当诛,即刻抓捕,押至刑部大牢,听候发落。 圣旨读完,镇国公夫人脸一白,人就瘫在地上。 凌霜那个小贱人,她招了?! 她是死士啊,国公爷最看重的死士,怎么就招了! 愤怒和惊恐齐聚,镇国公夫人只觉得嗓子眼发堵,一张嘴,哇的吐了口血,头重脚轻,眼前一黑,一头栽倒过去。 “娘!” 镇国公的嫡子,顿时扑上去抱住她。 摇晃着镇国公夫人,抬头怒斥禁军统领,“你们凭什么乱抓人!我母亲,堂堂镇国公夫人,会指使人刺杀皇子?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要见皇上!” 禁军统领…… 眼角一抽,冷眼看着镇国公的嫡子咆哮。 等他语落,寡淡道:“镇国公都不是镇国公了,还哪来的镇国公夫人,你们早就是普通百姓了。” 镇国公的嫡子…… 眼底瞳仁涣散,面上的愤怒,终于渐渐被惊恐取代。 是啊……他爹都不是镇国公了! 镇国公府,都已经是王府了。 脚下一软,跌坐在地。 禁军统领一挥手,立刻有两个禁军上前,将昏迷的镇国公夫人带走。 禁军统领看着镇国公嫡子,叹了口气,嘴角几次翕合,终是道:“劝公子,趁着陛下还没有怒到将阖府全部抓了,公子早做打算。” 镇国公的嫡子,茫茫然抬头,看着他。 及至天明。 镇国公夫人一睁眼,就看到挂着蛛丝儿的房梁,听到耳边吱吱的老鼠声。 顿时一股凉意直窜脊梁骨,她嗖的起身。 环顾四周,阴暗潮湿的牢房。 牢房对面,是镇国公一张铁青的脸。 嘴角一颤,镇国公夫人上前扑到牢房门口,抓着门框,“老爷。” 镇国公乌黑的一张脸上,眼圈各位的黑格外的大。 “你怎么也进来了?” 镇国公夫人…… 怯懦的张了张嘴,没说出话,只歉然看着镇国公。 镇国公咬牙,“说!” 镇国公夫人……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镇国公夫人道:“大人被抓,北燕三皇子不肯出手相救,我实在气恼,恰好他要对九殿下用美人计,我便派了凌霜给他。” 一顿,镇国公夫人一张脸,突然狰狞起来。 “我让凌霜趁机刺杀容恒,一则为大人报仇泄愤,二则也算是让北燕三皇子吃个教训,却没想到,凌霜那小贱人,不仅没有杀了容恒,反倒把我招了。” 镇国公…… 他怎么有这么蠢的夫人! “好好地,你刺杀九殿下做什么!我被抓,和九殿下有什么关系!” 要刺杀,也是刺杀苏清啊! 镇国公夫人…… “我想着,苏清不是难杀……” 镇国公…… “我不是让你等着嘛!” 无力的看着他夫人,镇国公深吸一口气,朝后退了几步,跌坐地上,头抵靠在墙壁上,满眼满脸的无力,死死的盯着房顶的蜘蛛和蜘蛛网。 镇国公夫人咬牙道:“我不是想要帮帮你,眼看你天天在这里吃这苦,我这心里……实在难受,坐立不安的。” 镇国公扯了扯嘴角。 “凌霜是绝对不会出卖你的,你…应该是被设了一局。” 镇国公夫人错愕看着镇国公。 沉默须臾,忽的一声嚎啕大哭,镇国公夫人爆发了出来。 自从镇国公被抓,多日来积压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发泄出来。 她这一哭,惊扰了隔壁的鸡。 那只鸡,快速跑了几步,跑到牢房门口,朝着她的方向,扯着嗓子就是一阵叫。 镇国公顿时头痛欲裂。 …… 御书房里。 刑部尚书垂首而立,“陛下,镇国公夫人已经入狱,您看,是斩立决还是……” 皇上冷着脸,眼底闪着嘲蔑的笑。 他要真的把镇国公夫妇斩首示众,按照他和太后的关系来看,也算是大义灭亲了吧。 呵! 倒是成就了他明君的好名声。 可就这么死了,也太便宜她了。 捏着的拳头缓缓松开,皇上道:“且先关着吧,等到宏光大师做完法事,再定。” 皇上这么一说,刑部尚书便领命,“是!现在,臣将镇国公夫人和镇国公关在相对的牢房里,可是用另外给她准备普通牢房?” 镇国公住着的,可是刑部条件最恶劣的牢房。 皇上摇头,“不必。” 顿了一下,皇上道:“他们被关着,他家里的人难免要去探望,该放行的你就放行,今年刑部的修缮费用,朕就不给你拨款了。” 刑部尚书惊呆了! 皇上的意思是,让他敲诈一笔,作为经费? 天哪! 作为皇上,您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福公公立在皇上身侧,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皇上以前不这样的。 天地良心。 真的是和九王妃接触的久了,才成这样的! 这是君臣联手耍流氓啊! 相比福公公的无语,皇上就淡定的多了。 直接无视刑部尚书的震惊,温和的道:“朕是为了你好,铁面无私固然是美德,但是也不要太过不近人情,人活着,还是需要点人情味的。” 刑部尚书…… 是是是,您说得对! 出了御书房,刑部尚书脑子都是嗡嗡的。 …… 北燕使团一走,苏清的全部精力,几乎就被分成三份。 一份容恒,一份真定的泸辉,一份即将到来的尖子兵大赛。 忙的四脚朝天。 在宫里养了三天伤的容恒,终于在第四天,可以离宫回府休养了。 五皇子第一时间提了礼物登门。 没有带营养品,没有带古玩珍奇,五皇子送的,是一匣子银票。 看到银票的一瞬,容恒都惊呆了。 错愕抬眼,看向五皇子,“皇兄这是何意?” 1秒记住爱尚:。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百九十二章 专业 五皇子笑得坦然,“九弟莫要介意,皇兄我,实在是被大皇兄伤的太深。” 容恒…… 他伤你伤的太深,和你给我送银票有什么关系! 你又不知道,他对你做的那些事,是我抖搂出去的。 立在一侧,看懂容恒内心活动的长青,同情的看了一眼五皇子。 五皇子笑道:“之前德妃娘娘送营养品给你,结果,那些燕窝被藜芦汁子浸泡了,这件事,没有伤害到你,却是差点害死了四皇兄。” 五皇子笑得意味深长。 容恒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皇兄觉得,是我在陷害德妃和四皇兄?” 五皇子立刻摇头,“我没有这个意思,不过,现在我算是看出来了,咱们虽然兄弟手足,可这感情,真是世上最复杂的,既是最亲近的亲人又是罅隙最深的仇人。” 说着,五皇子一叹,在容恒肩头拍了拍,“皇兄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真金白银比别的那些虚情假意都贵重。” 容恒…… “那我就多谢……” 五皇子一摆手,“你也不用谢我,我看望你,完全是为了面子和父皇,没有什么兄弟感情。” 容恒…… 用不着这么直接吧! 五皇子说完,凝了容恒一瞬,淡淡叹了口气,起身,“你养伤吧,等你伤好了,咱们还要继续斗呢。” 说完,五皇子走了。 容恒…… 他一离开,容恒抖着眼角看长青,“五皇兄这刺激,是不是受的有点大?” 长青点头,抱臂摸了摸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须。 “五皇子一向将大皇子当做亲哥哥,这忽然发现,这么多年都是大皇子在坑他,变成这样,也不奇怪。” 原先是太过相信人了。 现在,是谁也不信了,而且借着大皇子这件事,他把谁也不信,干脆摆在台面上。 这招厉害啊。 别的不说,单单父皇对他的同情,就会翻倍。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福云进来回禀,“殿下,侧妃娘娘求见。” 容恒…… 侧妃? 哪个侧妃? 凌霜不是已经被抓到牢里了吗?哪来的侧妃? 容恒疑惑看向长青。 长青…… 无语的眼角一颤,“殿下,府里还有个宁远心宁侧妃!” 容恒…… 恍然大悟。 对啊,府里还有个宁远心呢! 不过,她来做什么? 狐疑了一瞬,容恒朝福云道:“你问问,她来做什么?” 福云瞠目看着容恒,转瞬垂眸,“是。” 转身离开,不过须臾,又端着一碗鸡汤进来。 “宁侧妃说,您受伤了,她特意熬了鸡汤。宁侧妃还说,想要去大佛寺给您祈福,王妃不在,所以特意来和您说一声,不知道能不能出府。” 容恒眉心微皱。 大佛寺祈福…… “让她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天黑之前,早些回来。” 福云领命,转头出去。 容恒便朝长青道:“点个暗卫,跟着点,看看她是去做什么了。” 宁远心,绝非善类。 凭家世凭才貌,她若想要嫁个好人家,轻轻松松,却偏要在他的府里守活寡。 若非图点什么,他实在想不通她为何如此。 长青点了暗卫去执行任务,才抬脚回到容恒这里,见容恒有些神思困倦,正要退出去,门外,福云又来回禀。 “殿下……” 殿下二字才出,长青飞快的看了容恒一眼,转头朝福云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见容恒没有被惊动,蹑手蹑脚关门出去。 “怎么了?” 福云低声道:“平阳侯府来人了,说是求见殿下。” 长青一皱眉,“平阳侯府?还是王府?” 福云道:“平阳侯府,是朝晖郡主跟前的人。” 长青一冷脸,“殿下睡了,让她有什么事,明日再来吧。” 求见也是为了镇国公的事。 设计抓镇国公的,是他家王妃,设计抓镇国公夫人的,是他家殿下。 这有什么可见的。 福云欲言又止。 长青挑眉,“怎么?” 福云苦笑道:“来的是朝晖郡主跟前的贴身妈妈,徐妈妈,徐妈妈说,她手里有点有关夫人的事情,想要用此作为交换,求殿下能救镇国公夫人于水火。” 长青心下微跳。 有王氏的把柄吗? 王氏的把柄…… 忽的,长青想到王氏和三和堂少帮主秦苏的关系,不禁蹙了眉。 人前避嫌,显然王氏是不愿意让大家知道,她和三和堂走的近的。 莫非,朝晖郡主知道了…… 若真是此事,那这件事又不能让王妃知道,毕竟,王氏和三和堂的关系,她是连王妃都瞒着的。 这么一想,长青神色就有些凝重。 可殿下才睡,他这伤口,虽然眼下没有危险,可大夫说的清楚,要少思多休,思虑太重,容易精血不足,更是大忌动怒。 殿下若是知道,朝晖郡主用王氏来威胁他,怕是必定生气。 思量须臾,长青道:“你把人带到前院会客厅吧,我去见见她。” 福云…… “你?” 长青一扬下颚,“咱是殿下的贴身小厮,日常事务可不光是跑腿打杂!既要上的厅堂,又要下得厨房,关键还能为殿下各种分忧解难,这才是专业的。” 福云…… 默默的复杂的看了长青一眼,转头走了。 专业的? 这么一说,好像也挺对。 那她呢? 自从徐伯勤事件之后,她跟着主子来到这里,好像就一直是个可有可无铺床叠被的。 她是不是也该……专业一点! 一路想一路走,及至徐妈妈面前,福云想明白了,一捏拳,对,她也要变得专业! 双目闪着坚定而灼热的光,福云朝徐妈妈道:“妈妈请这边来。” 徐妈妈瞧着福云的样子,不由狐疑上下打量她一眼,“姑娘,殿下的伤势,还好吧?” 福云点了点头,“嗯。” 脑子里还在琢磨,到底该如何变得更加专业。 徐妈妈越瞧福云越觉得不太对劲。 这丫头在平阳侯府做了那么久的差事,她对她也算了解一二,平日里,绝不是现在这种精神状态啊。 怎么瞧着,有点亢奋的样子。 心头不由一紧,徐妈妈试探的闲话道:“自从镇国公府出事,家里老夫人几次请了王妃回去,王妃都忙的没空。” “嗯,王妃是挺忙的。” 说着,福云拳头一捏,想要变得更专业,她得和福星讨教讨教。 就这么定了,今儿福星回来问问她,免得自己走弯路。 眼见福云一捏拳,徐妈妈顿时心头一跳,跟着就道:“姑娘,我忽然想起有点事,怕是不能见殿下了,我明儿再来吧。” 说完,徐妈妈也不等福云反应,转头就走。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百九十三章 选择 福云…… 顿足转头看向徐妈妈的背影。 啊? 走了? 朝着徐妈妈的背影,福云喊道:“您不见殿下了?” 徐妈妈头也不回,走的满头大汗,“明儿吧,姑娘代我替殿下赔个罪!” 瞧着徐妈妈大有一种夺路而逃的样子,福云不解的皱了皱眉。 还好长青没有把殿下叫醒,不然殿下醒了她不去了,这不是坑了殿下嘛。 无语的摇摇头,福云转头继续琢磨着自己变得更专业的事。 她要如何同福星讨教呢。 一边走一边想,走着走着,福云就忘了长青还在前院会客厅等着见徐妈妈这件事。 前院会客厅,长青拿捏着姿态,摆出一个专业小厮该有的样子,等着徐妈妈来。 等啊,等啊…… …… 徐妈妈一路飞快的回到平阳侯府。 下了马车,极速奔走回朝晖郡主屋里。 朝晖郡主正在用燕窝粥,徐妈妈忽的一掀帘子进来,面色苍白,嘴皮发青,滚动着满脑门的汗珠,立在那大喘气。 吓得朝晖郡主手中汤勺咣当落碗里,端着碗的手一滑,整只碗“啪”的落地。 朝晖郡主蹭的坐直,“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被苏清打了?” 自从镇国公府垮台,她就变得格外风声鹤唳,异常容易情绪激动。 徐妈妈大喘气,朝晖郡主身侧的丫鬟忙递给她一杯水。 喝完,徐妈妈总算是缓过些许,遣散了屋里服侍的人,朝朝晖郡主压着声音道:“郡主,老奴差点回不来了!” 朝晖郡主惶然看着她,“到底出什么事了?” 徐妈妈道:“老奴去九殿下府邸,福云那小贱蹄子和老奴说,王妃不在,老奴便求见九殿下,结果,福云回禀完引着老奴朝里走的时候,老奴却发现,九王妃在府中,而且,她打算对老奴下手!” 朝晖郡主的脸,蓦地就一黑,“对你下手?” 徐妈妈心有余悸的回想了一下福云捏拳时的神色,点头,“老奴可以肯定,福云素日性子温吞,若非王妃打算对老奴下手,她绝不会是那样的神色,她一定是记恨老奴曾经罚她私自出府的事。” 徐妈妈一面说,一面庆幸自己机智跑得快,不然,现在怕是生死难料。 九王府,这辈子她都不想去了。 朝晖郡主咬牙切齿一拍身边小桌。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你是我跟前的人,她也敢动手!我可是她的长辈!” 徐妈妈缓了口气,“国公爷和夫人的事,您要不还是想想其他法子,进宫见见太后娘娘吧,太后娘娘和国公爷一母同胞,这次,国公爷出事,太后娘娘却一直没有动静,这实在是不对劲啊。” 朝晖郡主阴着脸,胸口憋得生疼。 “我又何尝不想进宫,可早在之前,陛下就下旨,无召不得入宫,我怎么进宫!” 太后对镇国公府,一向都是恩宠偏护有加。 这次,却从头到尾悄无声息。 这的确不太正常。 可明知不正常,她却进不得宫。 以前还有个长公主,可以走走她的路子,现在…… 想到这些,朝晖郡主心里就堵得更加难受。 关键时候,能指望的,一个都没有。 走不通太后的路子,还得走平阳侯府老夫人的路子。 到底要怎么走…… 深吸一口气,朝晖郡主起身,在地上来回徘徊。 徐妈妈跟着冥思苦想。 就在朝晖郡主转了有七八十圈的时候,徐妈妈蓦地眼前一亮,“夫人,大夫人现在虽然搬出去了,但她到底还没有被休,也没有和离,她就还是平阳侯府的媳妇。” 朝晖郡主依旧来回徘徊,“嗯,然后呢?” “如果咱们把那件事捅到老夫人那里,老夫人必定盛怒,到时候,老夫人就有足够的理由对大夫人使用家法,咱们正好趁着这个威胁九王妃。” 朝晖郡主徘徊的步子就一顿,蹙眉深思。 “可王氏,她现在哪里还是原先的王氏,只怕老夫人拿捏不住她。” 提及此,朝晖郡主的脸色,就又难看一分。 那日老夫人都以休妻来威胁她,要她出面,让苏清进宫求情去。 结果呢! 王氏直接搬出去了。 不仅搬出去了,还带走了平阳侯府几乎一半的家产,更是直接住进镇国公府了。 每每想到那日的事,她这心里就窝火。 “现在,老夫人根本拿捏不住王氏,在王氏面前,老夫人就是一纸老虎,只会虚张声势,一点真厉害没有,王氏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尽管不想承认,可这就是事实。 但是,更加是事实的是:尽管老夫人就是一个纸老虎,她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这个纸老虎。 文安伯倒是她母亲的亲弟弟,她的亲舅舅,可…… 镇国公府一垮台,文安伯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迫不及待的和镇国公府撇清一切关系。 甚至对外扬言,他和姐姐镇国公夫人,从小不睦。 从小不睦……他是怎么坐上文安伯这个爵位的! 自从出事,屡屡她登门文安伯府,就没有见到一次文安伯,连他夫人都没见过。 在朝堂上,文安伯见了苏蕴,都是绕道而行。 简直把势不两立四个字,刻在脸上了。 真是…… 越想,朝晖郡主越是憋屈。 徐妈妈一泄气,肩膀一垮,却是在肩头垮下的一瞬,眼底微亮闪过,道:“要不然,大夫人那件事,我们直接送到五皇子那里,您用这个,和五皇子谈谈条件?” 朝晖郡主微怔。 五皇子? 直接绕过苏清另谋新路吗? 到真的可以! “等我细细想想。”朝晖郡主慢慢在地上踱步,凝神细思。 一侧,徐妈妈大气不敢出,深怕打扰了她的思绪。 外头日照偏西,有夕阳的余晖洒到明纸大窗上,晕染了一层金红。 如血一般。 凝着那如血的金红,朝晖郡主微微眯起的眼睛,迸出一缕冷光,捏着帕子的手一紧,深吸一口气,“备轿,去五殿下府邸。” “好!” 徐妈妈立刻执行。 而此时,夕阳照染的平阳军营,苏清等来了真定县县丞,泸定中。 愁眉苦脸,焦灼难耐,泸定中一身常服,跟着一个平阳军径直朝苏清的营帐走去。 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刀子一样的注视。 仿佛,走在老虎堆里。 。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百九十四章 我说 这种被猛兽注视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心惊肉跳了。 原本,指望大皇子殿下救泸辉。 现在,大皇子都被圈禁了,他能指望谁去。 真是…… 那么大的皇子,怎么说被圈禁就被圈禁,一点征兆都没有。 搞的他除了答应苏清的条件,别无选择。 脊背森寒,泸定中顶着巨大的压力,一步一步朝苏清的营帐走,一路提心吊胆,深怕一个不留神就冲出个人来揍他泄愤。 好在……一路平安。 泸定中一脚踏进营帐,入目就看到浑身是血的泸辉。 听到帘子被掀起的声音,泸辉艰难的转头,一眼看到他爹,眼泪哗的飙了出来,“爹,救我。” 好像是门牙掉了,说话有点漏风。 泸定中一颗心疼的直打颤,几步奔过去,半跪在地上,抬手,颤颤巍巍摸泸辉带着血的脸,“儿,让你受苦了。” 泸辉越哭越凶,“爹,别说这些没用的,赶紧交钱吧。” 泸定中点头,“哎,哎,爹带了钱来,你放心,今儿爹带你回去。” 老泪纵横,抬起衣袖抹了一把,泸定中起身看向苏清。 苏清坐在桌案后,翘起的腿搭在桌案上,眼角眉梢,带着放荡不羁的凶残。 泸定中深吸一口气,“王妃要的银子,臣带来了,五十万两,王妃让人数数。” 立在苏清一侧的福星便道:“银子呢?” 泸定中将肩头垮着布包卸下,打开口子,露出里面码的整齐的银票,“都在这里,五十万两。” 福星便摇头,“不行,我们将军要的是雪花银,谁要你的银票了!” 泸定中眼角一抽,“五十万两雪花银?臣怎么送来?” 福星就道:“怎么送来,那是你的问题,怎么?难道你的问题也要我们将军帮你解决?需不需要平阳军开一个营去你家拉啊!” 泸定中…… 祈求的看向苏清,“王妃,银票,也是一样的。” 苏清便收了脚,坐直起来,嘴角弯着一缕薄笑,道:“一样?不一样。五十万两,银票,你自己一个包就背来了,可若是换成白银,你怕是几十两马车才能运来,这一样吗?” 泸定中…… “可……不管怎么运来,总归都是五十万两。” 苏清摇头。 “你说,是几十两马车送来,声势浩大呀还是一个小布包背来影响力大啊!” 泸定中…… 苏清便冷嗤一声,“你儿子敢动我平阳军的人,我就要用你儿子,告诉全天下的人,我平阳军的人,不论是将士还是家属,都绝不容人侵犯分毫,否则,就要做好倾家荡产生死不如的准备。” 泸定中…… 合着,王妃这是杀鸡儆猴? 他儿子,恰好就是这只鸡? 苏清一摆手,“你回去吧,把银票换成雪花银,明儿一早从真定开拔,给我送来。” 泸定中幽幽看着苏清,“臣的儿子是犯下大错,但是,王妃用这样的手段来威胁臣,索要巨额赔款,难道就对吗?王妃还要的这么高调,就不怕惹陛下龙颜大怒?” 苏清一笑,“你可以去告我,”幽幽看着泸定中,“只要你不怕陛下会查,你一个小小县丞,哪来的五十万两巨款!” 泸定中顿时一个激灵。 就在苏清语落一瞬,泸辉一声惨叫,“爹,别惹她,快救我,我熬不住了啊。” 泸定中有些愤怒的心,被这一声惨叫喊得心头一颤,“好,好。” 回头看了泸辉一眼,泸定中转而看向苏清,“王妃,臣现在就回去准备现银子,明儿一定送到,求王妃在此期间,莫要再对臣儿子用刑了。” 苏清看了泸辉一眼,点点头,“可以。” 答应这么痛快? 泸定中狐疑看了苏清一眼。 苏清挑眉,“还有事吗?” 泸定中…… 张了张嘴,“没事,臣告退。” 想要过去摸摸儿子,可心头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让他望而却步,几乎是低头闭着眼,快步夺门而出。 泸定中前脚一出营帐,一口没有血腥味的新鲜空气还没来得及吸,就听得背后营帐里,发出一声冲天惨叫。 啊~~ 泸定中瞬间全身的汗毛都战栗起来。 死死一捏拳,抬脚快速离开。 这个时候,他除了早早把钱送来,别无选择。 阻止苏清吗?还是和苏清谈条件! 他都没有那个实力,他唯一的实力,就是大皇子,可大皇子现在被圈禁。 营帐里。 苏清双目阴寒,盯着泸辉。 北燕三皇子一走,她除了照顾容恒,进行尖子兵大赛的准备,余下的精力,实在不足以支撑她来审讯泸辉。 她总要休息的不是! 所以,自从泸辉被抓回来,这还是苏清第一次见他。 没想到,军营里的兄弟,还真是谨记她的命令:只要不把人弄死,怎么搞都行! 他们真的实施了怎么搞都行这句话。 泸辉迎上苏清的目光,不由得哆嗦着冒冷汗,“王妃饶命,我爹明儿就把银子送来了,王妃饶命。” 忍着全身的疼,砰砰的磕头。 “说说吧,你爹和大皇子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 冷而阴沉的声音,让泸辉原本磕头的动作一滞。 被抓来这么久,他除了每天接受非人的折磨外,并无人审讯盘问他。 他以为,他不用出卖自己老爹的。 怎么现在,王妃又问了…… 泸辉一颗心噗噗的跳。 他要是不回答,一顿更毒的折磨是免不得的。 要是回答…… 他爹得是死罪吧! 到底是自己死还是爹死……泸辉犹豫不定。 苏清冷眼看着他,等他作答。 自从泸辉被抓进来,大大小小的暗杀,平阳军已经阻拦下六十七次。 要不是泸辉掌握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谁会傻到来平阳军杀人。 苏清话音落下,营帐里一片静,仿佛空气都不动了,静的让人汗毛打颤。 为了打破这份坟茔般的静,福星手里的鞭子,就“啪”的朝泸辉抽去。 “啊!” 一声冲天惨叫,立刻结束了泸辉的犹豫,“我说!” “说!” 福星用一种比泸辉更高的声音,怒道。 泸辉哆嗦着看着福星,满目惊恐,眼泪再次哗的飚出,“慧妃娘娘的亲兄长,不是何起恪。” 。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百九十五章 矜持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把苏清说蒙了。 慧妃的兄长,不是何起恪,这和大皇子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这是大皇子的把柄? 等等……慧妃的兄长,不是何起恪? 慧妃的娘家,不是真定何家吗? 何清澜不是慧妃的侄女吗? 蓦地,苏清想到容恒说的那句,慧妃曾经特意求了皇上的旨意,不许何家女嫁给容恒。 当时,她只是觉得这旨意下的奇葩。 现在…… 眼角一抽,苏清满目复杂看向泸辉,“继续。” 泸辉打着抖,“我知道的不多,只知道,何起恪手里有一张有关慧妃娘娘的王牌,他就是利用这张王牌,在真定混的风生水起,我爹都不敢惹他,但是这张王牌是什么,我不知道。” 说着,泸辉猛地浑身一颤,看向苏清,“我是真的不知道。” 语气里,惊悚又绝望。 苏清凝着他,“那,和大皇子殿下又有什么关系?” 泸辉便道;“和大皇子有什么关系,我也不知道啊,我只知道,这是大皇子最忌讳的事,也是何起恪能和大皇子搭上关系的事,我爹也很忌讳这件事,至于为什么,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王妃。” 声泪俱下惶恐不安到这种份上,连尿都吓出来了,应该就是真的不知道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慧妃娘娘并非何起恪的亲妹妹的呢?” “我爹和何起恪说话,无意间我听到的,我爹警告我,要是敢说出去一个字,我全家都没命,我当时问我爹,要是没命是谁要杀我们,我爹说是大皇子,所以我就知道,这事和大皇子也有关系。” 苏清…… 你爹警告你不要说出去,说出去了就没命。 然后你反问你爹谁要杀你们? 你真优秀! 这骨质清奇的。 嫌弃的瞥了泸辉一眼,苏清一摆手,“带下去吧,别弄死了。” 福星领命。 泸辉立刻犹如被电击了一般,扯着嗓子瞪着眼朝苏清道:“你答应我爹,不再折磨我了。” 苏清温柔的一笑,“毕竟,有句话叫出尔反尔的嘛!” 泸辉…… 猛地,就觉得心不跳了。 白眼一翻,昏厥过去。 苏清跟着翻了个白眼,这坑爹儿子! 既然这件事,牵扯到慧妃,就不单单是给邢副将报仇给平阳军以及家属立威那么简单了。 她得进宫告诉慧妃一声。 不过,进宫之前,得先去告诉容恒。 正好。 她月事完了。 啧啧,一个苍蝇搓手,待福星回来,主仆俩打马直奔府邸。 这阵子忙的,她连调戏容恒的时间都没有了,正好现在得空容恒又有伤在身,她可以趁人之危了。 “主子,你说,泸辉掌握了他们的秘密,他们杀泸辉不成,会不会杀泸定中啊。” 策马疾驰,福星疑惑的问苏清。 苏清冷笑。 “这个不好说,会不会杀泸定中,全看他们脖子上面那玩意儿够不够用。” “啥意思?”福星道。 “他们脑子要是足够好用,肯定不会杀泸定中,泸定中毕竟是官,一旦死了,这件事就从私事变成公事。” “变成公事,主子您不就不好插手了?那五十万两雪花银会不会打水漂~” 不知道是风吹的还是怎么,苏清总觉得福星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肉疼的颤抖。 皱着眼角看了福星一眼,苏清道:“如果是私事,我只得五十万两银子,可如果变成公事,不管谁插手这件事,只要和我对着干的,我就都有把握把他从官位上撸下来。” “那……那五十万两银子呢?” “还在!” 福星立刻松下一口气,转而用一种钦佩的目光看着苏清,“主子,您真优秀!” 苏清…… 能换个词吗? 一路说着话,不知不觉抵达府邸。 才翻身下马,福云就迎上来,“主子,今儿徐妈妈来了。” 苏清将缰绳交给二门处的小厮,抬脚朝内院走,“来做什么?” “起先只是说求见您,奴婢说您不在,就改成求见殿下,说是手里有夫人的秘密,要您回平阳侯府一趟呢。” 苏清皱眉,“殿下怎么说?” 福云便道:“没见着。” 苏清……啊? 福云苦笑,“殿下当时睡着了,长青说,他来替殿下见徐妈妈,结果,奴婢引着徐妈妈去,走到半路,徐妈妈忽然说有事,就走了。” 说及此,福云眼珠一凝,脑中有什么浮光掠影一闪而过。 总觉得好像忘记点什么。 至于忘了什么……把刚刚回禀的话捋了一遍,什么也没忘啊。 怎么回事。 思绪拨至一旁,要回禀的话回禀完了,福云便与福星并肩,跟在苏清身后。 苏清眼中浮动着狐疑。 朝晖郡主掌握了她娘的把柄? 她娘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有点好奇啊。 难道她娘真的是当年威远老将军嫡系护卫队的队长? 毕竟上次在大佛寺后山,她娘一身夜行衣飒爽英姿的出现,也没给出什么解释。 可…… 如果朝晖郡主是掌握了她娘这种秘密,她敢说出去吗? 不说别的,单单皇上对威远军的那份情,如果皇上知道她娘是威远老将军嫡系护卫队的队长,不得更加恩赏啊。 朝晖郡主那么见不得他们二房好。 秘密肯定不是这个。 琢磨半天,也没琢磨出个名堂,苏清决定不浪费自己的脑细胞了。 毕竟,她娘说了,大人的事孩子不要参合。 让她娘自己解决去吧。 这么一想,苏清立刻朝福星道:“你带着福云去王府一趟,把这件事和我娘说一声。” 吩咐完,苏清就一身轻的跨脚进了正院。 吱~ 一声开门,苏清提脚进去,屋里一片静谧。 容恒恰好睁眼,瞧着苏清进来,眼底涌上欣喜,“今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苏清笑眯眯走上前,在容恒床榻边儿一坐,“想你了呀,就早点回来。” 说着,两脚一蹬,把鞋蹭掉,翻身上床,越过容恒直接爬到里面。 容恒…… “你要干嘛?” 苏清笑道:“夫妻俩,大白天的关门关窗,你说干嘛?” 呼一股热血,直接从容恒脚底腾到天灵盖。 “我……我伤还没好。” 苏清就笑,“不碍事,正好,我上你下,不用争了。” 说着,俯身朝容恒嘴唇啄了一口,“啧啧,真甜!” 容恒被臊的面红耳赤,“你是个姑娘家,矜持点!” 苏清翻个白眼,“矜持点怎么生孩子!” 。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百九十六章 点灯 语落,苏清躺在容恒一侧,胳膊肘撑着床榻,手掌支着脑袋,笑道:“想不想生孩子?” 一面说,一面撩拨容恒没有受伤的胸口。 摸了摸,一叹,“你说,怎么男人的胸口,就没有肉呢?这捏起来,一点手感也没有。” 容恒…… 你要什么手感! 就在容恒被苏清这话刺激的有点没缓上气的时候,苏清又幽幽感慨。 “你说,男人长这玩意儿,有什么用呢?” 说着,揪了容恒胸口的小小弟一下。 容恒顿时全身一个激灵,二弟就亢奋了。 “不要乱摸!” 苏清无视这句话,食指绕着容恒胸口小丁丁打转儿,“来,采访你一下,男人,你长这个,有什么用途?” 容恒…… “女人,这种问题,不是你该问的!” 模仿苏清的语气,容恒道。 苏清噗的就笑出来,“你认真点嘛,你看啊,女人长这个呢,主要是用来哺乳,你说男人又不哺乳,而且也不能为了满足欲望而揉捏,长他干嘛?” 容恒…… 天哪! 谁家两口子要讨论这种问题! 而且,讨论就讨论,不要乱摸了,他真的要被摸得扛不住了。 天杀的! 早知道当初苦肉计不插胸口了,改成插胳膊也好啊。 这折磨人的。 该不会,真的要被苏清女上男下吧…… 深吸一口气,容恒一把抓住苏清的手,咬牙切齿道:“不要再摸了!” 苏清睁着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看着容恒,眉眼含笑,带着不同往日的风情。 “不是说,正经开始之前,都要有前戏吗?这个前戏不好吗?要不,我换个位置?” 说着,苏清另一只手腾出来,朝容恒的小腹伸去。 容恒忍不住小腹一紧,低低一声,“不要。” 苏清哈哈大笑起来,“来嘛来嘛,别害羞!” 容恒顶着一张猪血脸,“我是你夫君,不是碎花楼的姑娘!” 苏清笑着点头,“我知道呀,夫君大人,你当然不是碎花楼的姑娘了,碎花楼的姑娘,这里可比你有趣多了。” 说着,手又伸到容恒胸口。 容恒…… 忍不住好奇,“你女扮男装逛碎花楼的时候,要真的摸?” 苏清翻个白眼,“废话,不摸姑娘逛窑子,花钱打水漂啊!” 容恒…… 他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第一个媳妇摸过的胸都比他多的人! 福至心灵,苏清领会了容恒这一内心吐槽,朝着他胸口就是一巴掌,“怎么,你也打算去摸摸?” 容恒疼的咧嘴,“不敢不敢!” “是不敢还是不去?” 蹭的坐起身,苏清绷着小脸,看着容恒。 容恒看着苏清,满目宠溺,“不敢也不去,我就只摸这一个。” 说着,朝苏清一指。 苏清低头看看他指的方向,白了他一眼,“为什么只摸这一个,那这边这个呢?为什么要冷落她?” 容恒…… 好在他现在是躺着。 要是站着,非得跪了! 感觉鼻血呼之欲出,容恒道:“摸,都摸。” 苏清…… 脸颊蓦地就红了。 本来是打算调戏容恒来放松一下自己,结果,把自己个给调戏了。 红着脸,嗔怪的瞪了容恒一眼,苏清道:“流氓!” 容恒…… “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苏清就道:“百姓可以点灯,皇子不行,不过,我更喜欢你黑灯瞎火里的叫声。” 容恒的脸,倏忽成了猪血。 黑灯瞎火的叫声… 那股酝酿在鼻子里的鼻血,终于没禁住这句信息量太大的话的撩拨,喷了出来。 说他流氓。 她才是流氓! 眼看容恒喷鼻血,苏清哈哈的笑起来,“没想到,我魅力这么大啊!” 扯了自己这半的床单给容恒堵鼻子,苏清坐在不铺床单的锦花褥子上,笑道:“我真是一个集美貌与智慧还有武力于一身的奇女子,在外,威武雄壮,在内,貌美如花。” 容恒…… 堵着鼻血,翻了自恋的某人一眼,“如花,给我倒杯水!” 如花…… 你全家都如花! 不过看着容某人半脸血可怜兮兮的样子,苏清就没怼他,翻身下地,到了一盏茶。 “我喂你啊。” 容恒点头。 苏清就给自己嘴里灌了一口茶。 容恒…… “这是给我倒的茶……” 话未说完,苏清俯身,唇压了上来,堵住他后半句话。 顿时…… 鼻血如泉! 喷涌不尽! 舌齿缠绵,足足纠缠了几盏茶的功夫,才才恋恋不舍分开。 苏清笑意盈盈立在那,问容恒,“难道这不是我喂你?” 容恒回味着方才的缠绵,看苏清,越看越觉得佳人含笑,倾国倾城。 不由道:“我母妃的养颜粉,果然好用。” 苏清…… “你大爷的!是老子原本底子好!” 容恒…… 刚刚不是还如胶似漆? 这怎么就问候他入黄泉好几年的大爷了! 一抖眼皮,容恒看着苏清。 不及容恒开口,苏清在对面椅子坐下,“何起恪,不是你亲舅舅。” 容恒…… 这才问候了他大爷,又开始提他舅舅? 刚刚不是还要和他研究生孩子?这把他鼻血撩出来了,她熄火了? 幽幽看着苏清, 苏清直接无视容恒的目光,翘着二郎腿坐着,一掸衣袍,把泸辉招的那些话,告诉了容恒。 话音落下,容恒身上被撩起的烈火,就灭了。 神色肃然,道:“我只知道,大皇子和泸定中关系匪浅,却从不知道我舅舅,不,何起恪,却从不知道何起恪和我母妃之间的事。” 顿了一瞬,容恒看向苏清,“你还是进宫一趟吧,把事情和我母妃说一声。” 苏清变笑,“原本也是要进宫的,只是太想你了,就先回来看看你。” 说完,苏清起身,“行,你睡着吧,我晚上回来再陪你。” 抬脚走了。 容恒…… 太想他了,回来给他鼻子放点血走了?! 苏清前脚出去,长青便进来了。 一进门,看到容恒手侧血糊糊的床单,长青顿时就惊呆了。 错愕的看着容恒,“殿下?您和王妃……圆房了?” 语气,震惊中,带着难以消化的匪夷所思。 “殿下,您这伤口,动都动弹不得,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而且,圆房,您怎么搞得自己一嘴的血!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百九十八章 不对 又和慧妃说了几盏茶的话,眼见慧妃神思有些飘散,苏清便行礼告退。 苏清前脚一走,慧妃便吩咐青穗,“快,给平阳侯夫人递个信儿,就说真定那边,何家和大皇子也有关系,让她当心大皇子。” 青穗应命,立刻执行。 青穗一走,慧妃沉沉叹了口气,起身去沐浴。 在王氏进宫和她表明身份之前,她以为,这辈子见不到王氏了。 她也以为,当年的那些事,这辈子,就这样了。 毕竟,她自己,实在无力改变什么。 她能做的,就是好好护住自己的儿子。 热气缭绕,她将自己浸泡其中,氤氲的热气却也阻不住她眼底心头的寒意。 有些人,一时是白眼狼,一辈子就是白眼狼。 喂不熟的。 要想不被狼咬死,就只有一个办法。 杀了狼。 …… 离了慧妃的寝宫,直奔御书房。 她是说一不二的将军。 可她也是皇上的臣子。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做什么事,再嚣张,也得得到皇上的认可,那才有嚣张的资本。 苏清进去的时候,皇上正在训斥云霞公主。 尴尬的一顿步,苏清道:“父皇,儿臣且先去外面等着吧。” 皇上横了云霞公主一眼,朝苏清道:“不必,你就坐这里就是。” 云霞公主朝皇上翻个白眼,转而朝苏清道:“真的不用,毕竟,要不是你是女的,咱俩差点就成亲呢!” 苏清…… 正要坐下的动作,就一僵,险些腰间盘突出了。 云霞公主不是皇后的嫡公主吗?怎么说话……这么不拘小节! 不过,她喜欢。 皇上横了云霞公主一眼,“规矩呢?怎么和你皇嫂说话!” 被训斥,云霞公主立刻垂眸,低头不语。 不过,从苏清的角度看,看不到一点认错的样子。 皇上黑着脸,叹出一口气,“朕让你去学功夫,是让你强身健体的,不是让你打架斗殴的!你看看你,好好一个公主,跟着人去打群架,像什么话!” 苏清脑中的小灯泡,嗖的就亮了。 打群架? 这么劲爆! 顿时满眼兴趣,带着刮目三分的眼神,偷偷看向云霞公主。 云霞公主一脸不服气的表情,看向皇上,“父皇,儿臣那不叫打群架,儿臣那是试探。” 皇上没好气道:“试探什么!堂堂公主,成何体统!” 云霞公主脖子一横,道:“父皇不经儿臣同意,就打算把儿臣许配给定国公的儿子,儿臣总要知道他是个什么人!父皇不应该听他们一面之词,也该听听儿臣的。” 皇上黑着脸,“你还有理了!” 云霞公主就道:“儿臣若是不出手,怎么知道那个怂包不光是个色鬼还是个软蛋呢!” “正经好儿郎,要么用功读书,科举入仕,要么投身军营,建功立业,他呢,成天泡在碎花楼,被儿臣当场捉奸,还拒不认罪。” “要不是儿臣一顿打,他和他爹到现在都是死鸭子嘴呢,儿臣若非把他揍残在碎花楼,定国公能承认他儿子不是个东西!” “父皇,儿臣可是您的亲女儿,您不能为了把儿臣嫁出去而把儿臣嫁出去啊,儿臣宁缺毋滥!” 云霞公主一番慷慨激昂义正言辞,说的宛若一个女英雄。 苏清震惊之下,对她的看法,立刻改观。 之前,只以为她是个娇滴滴的公主。 虽然拜了师傅舞刀弄枪,不过也是好奇,玩玩而已。 却没想到,她竟然能说出这番话来。 这说话的语气,这用的词……简直同道中人啊! 皇上虽然生气,可女儿到底是自己的,定国公的儿子逛窑子被他女儿抓个现行,这事儿,他也心里气得慌。 可再气…… 一拍桌子,皇上道:“那你也不能把他直接打残了啊!” 云霞公主不服气道:“父皇,不是儿臣要把他打残,是他自己要求的,他和儿臣打赌,说如果儿臣能一掌劈断碎花楼的柱子,他就主动解除婚约,如果不能,纵然再怎么如何,他也不会放手。” “父皇,他都这么说了,儿臣能不应战?儿臣也没想到,碎花楼的柱子断了,恰好就砸他腿上啊!柱子是他让劈的,他腿断了,凭什么儿臣负责!” 皇上被云霞公主犀利而有理的言辞怼的说不上话。 愤怒一拍桌子,朝苏清道:“你说说她,还有理了!” 苏清一敛心思,察言观色,立刻顺着皇上的意思道:“公主的确有些过分了。” 云霞公主满目匪夷所思,“你也觉得我不对?” 苏清点头,“嗯。” 皇上松下一口气,“告诉她,她到底哪里不对!” 苏清看了皇上一眼,转而认真道:“公主身份高贵,怎么能随便与人赌博呢!” 皇上正要端起茶喝一口润润嗓子压压火气。 闻言,差点没喷了。 努力咽下那口水,梗的嗓子眼生疼。 云霞公主…… “你这么一说,果然好像是我不对,我是公主,怎么能赌博呢!” 说完,转头朝皇上一行礼,“父皇,儿臣认错。” 皇上…… 他苦口婆心劝了半天,又黑脸盛怒的骂了半天,云霞都梗着脖子一副死不认错的样子。 这……这就认错了? 可这错认的…… 一抖眼角,皇上只觉,此时此刻,唯有一个词可以形容他的心情:无语。 一摆手,皇上无奈一叹,“回去找你母后,把女训抄一遍!” 云霞公主二话没说,就道:“是,儿臣这就去。” 说完,转身离开。 她一走,皇上长长叹出一口气,无力的把自己个瘫在椅子上。 苏清瞧着皇上的样子,心下跟着一叹。 皇上仿佛听到了她心头的叹息,半阖着眼,幽幽道:“怎么?你也觉得,朕给云霞定下的婚事不妥?” 苏清忙起身道:“儿臣与定国公不熟,和定国公的嫡子,倒是有过几面之缘,不过,皆是在碎花楼,曾经还为了争头牌,大打出手过,他功夫一般,家奴却是凶狠。” 不过几句话,把定国公的嫡子,人品全都暴露。 淫棍。 好斗殴。 豢养恶奴。 皇上一皱眉。 定国公的儿子,真的这么恶劣?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百九十九章 中毒 再一皱眉。 幽幽看向苏清。 为了争头牌,和人大打出手,一个是他为女儿定下的未婚驸马,一个是他已经进门的儿媳妇…… 忽然,皇上感受到了生活的恶意。 …… 深深吸了口气,皇上决定,把这个未婚驸马的事,暂时丢至一旁,朝苏清道:“进宫可是有何事?” 苏清便将邢副将的家事以及泸辉招出的那些有关大皇子和何家的事,详细的回禀出来。 皇上听着,一张脸越来越黑。 世上竟有如此毒妇,对自己的女儿,这般下手! 世上更是有何家这样无耻的人家。 他们的**沟壑,纵然赔上整个大夏,怕也填不满。 以为捏住了慧妃的身世,就能成为威胁他和慧妃的把柄,真是…… 殊不知,死人才是这世上,最干净的! 死了,什么把柄都荡然无存! 死死一捏拳,奋力砸在桌上,皇上眼底喷射着一股怒火,怒火带着三分憋屈。 苏清瞧着,心头微讶。 憋屈? 堂堂一代帝王,对上无官无职的何家,怎么会有憋屈的感觉? 心头闪过狐疑,苏清垂眸立在那。 御书房的气氛,因着这个话题而沉重的发闷。 皇上坐在龙椅上,沉默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朝苏清看过去,“你才和泸定中要了五十万两?” 猛地开口,声音有些暗哑。 苏清…… 皇上,合着您沉默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消化这个数目? 只是,怎么感觉您这语气,儿臣要少了? 眼角一颤,苏清错愕看向皇上,“嗯,五十万两……白银,儿臣让他明儿一早从真定送来。” “为什么是五十万两?” 苏清…… 陛下,这是整件事情的重点吗? “儿臣想着,五十万两,对于一个县丞来说,是一笔天价巨款,毕竟当日大理寺卿受理长公主一案,也才搜出那么点银子来,儿臣原本是想要为难他一下,顺便把事情闹得声势大些。” 顿了一瞬,苏清扯嘴道:“儿臣没想到,五十万两,他说拿得出就拿得出啊。” 皇上面上,看不出什么喜怒哀乐的神色,只问苏清,“为何要把邢副将的事,闹大了?” 苏清便道:“将士在外,热血厮杀,命不保夕,儿臣不能让他们有后顾之忧,邢副将的事,就算儿臣不喧闹出来,迟早也会细雨无声的传播开来。” “与其被人传播,还不知谣言要被传成什么样,不如儿臣自己将事情声势浩大的闹开,也让天下人知道,欺负军人家属欺负军人的后果是什么!” 皇上面无表情,深邃的目光是君主特有的冥黑。 “你就不怕,自己的名声被败坏?” 苏清一笑,“儿臣好像也没什么好名声可败坏的。” 皇上忽的一笑,“五十万两,你要怎么用?” “十万两给邢副将,毕竟他是受害者,至于他要如何用,儿臣既是给了便无权干涉,余下四十万两,算作军费,儿臣分文不动。” 皇上颔首。 忽然,皇上觉得,他的几个儿子,在气魄和手段上,似乎还不如苏清。 几个皇子夺嫡,端的都是见不得台面的勾当。 尤其是老大那个不成器的! 反观苏清,虽然名声的确不好,可做事情,无论好歹,全都光明正大。 虽然手法狠辣了些,可到底也没有冤屈了谁。 这一点,他们不及啊! 苏清这性子…… 像了谁? 瞧着苏清,皇上脑中,蓦地浮出熹贵妃的样子,心下顿时一惊,随即扯嘴苦笑。 苏清怎么会像熹贵妃呢! 熹贵妃是他娘,又不是苏清的娘。 脑中乱七八糟的思绪拨至一旁,皇上道:“泸定中的案子,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至于何起恪和大皇子,不必理会,如果何起恪非要参与其中……” 顿了一瞬,皇上嘴角勾着薄凉的笑,“你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不必顾及慧妃,慧妃那里,朕同她去说。” 苏清…… 儿臣能说,儿臣是从慧妃那里来的吗? 算了,还是你们自己沟通吧。 该回禀的事回禀完,皇上的态度也拿到了,苏清行礼告退。 苏清前脚一走,皇上便长叹一口气,“把老大给朕带来。” 福公公得令,转头吩咐一个小侍。 御书房里,不知是天热还是怎么,闷得人有些上不来气。 皇上起身,负手走出御书房,在院中廊下而立。 瞧着远处的天际似是有阴云滚滚,皇上低声哑然道:“何起恪,朕真是留不得他了。” 背后,福公公眼皮一跳,没敢说话。 何起恪知道慧妃娘娘的真实身份。 而慧妃娘娘的真实身份,对皇上而言,又是一种强大的威胁。 一旦慧妃娘娘的身份被宣扬出去,皇上这把龙椅,怕是都要颤几颤了。 皇上不怕龙椅颤。 他当初既是有铁血的手段登基,现在便有铁血的手段镇压。 可他不愿因为此事,闹得天下不安。 若是何起恪当真撕破脸,将这给他荣华富贵的秘密宣扬出去…… 负在背后的手捏拳,皇上眼中,杀意毕现。 不过多时,大皇子被带来。 不过才禁足几天,大皇子姿容憔悴的不像样。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皇上心头纵然再大的怒火,瞧见他这个样子,也心疼的徒然一颤。 “怎么搞成这样子?” 大皇子跪地行礼,痛哭流涕,“儿臣愧对父皇信任,皇弟依仗,昼夜难安,寝食难行,许是思虑过重,有些发烧。” 发烧? 皇上皱眉看着他,没好气道:“起来说话。” 语落,吩咐道:“让御医来给他瞧瞧。” 福公公得令,当即执行,须臾,太医院院使提着药箱急急奔来。 搭脉一诊,太医院院使不禁面色大变。 皇上跟着气息一提,“怎么?” 语气里的关心,浓烈急促。 大皇子嘴角眼底,便蓄了一层迷迷蒙蒙的笑,一闪而过,让人来不及捕捉其中意思。 太医院院使抱拳回禀,“陛下,大皇子殿下,是中毒了。” 此语一出,皇上的脸,骤然黑了下来。 大皇子一脸错愕惶恐,“中毒?怎么会中毒?”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百章 小厮 皇上阴沉着脸,深深凝了大皇子一眼。 这件事,会是他这个善于伪装的儿子自己动的手脚吗? 心下有疑惑,可父子天性,皇上却不自觉的竭力排斥这种疑惑。 更何况,他今日传召大皇子,是突然意起,并非刻意安排。 若是大皇子自己动的手脚,他怎么知道自己一定会传召他呢? 毕竟,老四被禁足,他可是一次都没有传召过。 心头思绪起伏,皇上朝太医院院使看过去。 太医院院使道:“大皇子体内的毒素,有些像当日九殿下的。” 皇上…… 像恒儿的? 恒儿体内的毒,是老四下的。 老四都被圈禁了! 满目不解,皇上看着太医院院使,太医院院使道:“臣也只是凭着脉象猜测,却不能准确断定就是同一种,臣需要检查一下大皇子殿下的平日饮食。” 皇上点头,立刻点了一个小內侍,让他引着太医院院使直奔大皇子府邸。 为了预防万一,皇上又点了禁军随行。 他们一走,大皇子目光颤抖,朝皇上道:“父皇,儿臣……” 说着,话音一顿,重重一磕头,“儿臣真的知错了,儿臣鬼迷心窍,才会对五弟做出那种事。” 皇上深吸了口气,却有种叹不出的感觉。 在抄手游廊坐了,瞧着跪在自己脚下的儿子,心头堵得厉害。 泸定中为了他那个不争气的坑爹儿子,糟心又糟钱。 他又何尝不是。 “你和何起恪,是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 大皇子闻言,脸上骤然浮现出震惊和悚然,抬眼看皇上,满目的惊惧,“父皇,儿臣,儿臣……” 害怕之下,竟是连话都说不出。 皇上一个冷笑,“你不必否认,朕既是问你,就是知道了这件事,莫让朕失望。” 大皇子结结实实打了个哆嗦,惨白着一张脸,瘫坐在地上。 “三年前,何起恪找到了儿臣,他……他告诉了儿臣一个有关慧妃娘娘的秘密,他说,儿臣只要和他联手,凭着这个秘密,儿臣就能……” 恍然看了皇上一眼,大皇子吞下一口口水,没敢再继续说余下的几个字:登上皇位。 皇上的脸,铁青。 何起恪这个老匹夫! 他好好的儿子,都被那个老东西给带坏了。 狠狠瞪了大皇子一眼,皇上没好气道:“既是有了那个秘密,你们联手就能坐上朕的位置,为何还要害你五弟!” 大皇子哆嗦道:“儿臣原本是不肖想的,是何起恪屡屡提起,儿臣才有了这心思,可儿臣觉得,慧妃娘娘的秘密,有关陛下,有关大夏江山,不到万不得已,儿臣绝不会动,为了护住那个秘密,儿臣才对五弟下手。” 顿了一下,颤抖着吸了口气。 大皇子继续道:“儿臣想着,只要用别的手段走到那一步,一样可以成功,还保住了那个秘密。” 说着,大皇子忽然痛哭流涕起来。 “父皇,儿臣起初是动了心思,可在这个过程中,儿臣也过得很煎熬啊,每日挖空心思的去害自己的手足,儿臣夜夜噩梦难缠。” “可自从何起恪告诉儿臣那个秘密,儿臣又收不得手,儿臣唯恐,儿臣若不能成功,他就去找别人,万一,别人一时冲动,将那秘密闹出去,父皇该如何!” 椎心泣血的话,大皇子说的极其感人。 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皇上有些心软。 老大这是为了护住那个秘密,不得已被赶鸭子上架? “之前,你为何不曾辩解?” 大皇子抹泪道:“儿臣宁愿这件事,一辈子烂在儿臣肚子里,也不想讲出来让父皇心烦。” 皇上…… 自己的儿子,父子亲情摆在那,他能怎么办! 之前厌恶大皇子肖像齐王。 现在,事实证明,大皇子并非像齐王,而只是为了护住那个被何起恪利用的秘密。 皇上心头,便有些释怀。 “你起来吧。” 大皇子跪在地上,哭的浑身发软,“儿臣跪着吧,跪着,儿臣心里好受些。” 皇上的鼻子,跟着就是一酸。 自己的儿子自己心疼。 圈禁也好惩罚也罢,还不是嫌他们不成器! “扶他起来。” 福公公应命,立刻上前,“殿下,起来说话,虽是夏日,地上到底寒凉,殿下病了,又是惹陛下心疼。” 大皇子这才借着福公公的势,起身。 皇上抬手指了对面的长条廊凳。 福公公扶着大皇子坐了。 皇上道:“知道那件事的,除了你和何起恪,还有谁?” 大皇子便道:“还有真定县丞泸定中,至于他儿子是不是知道,儿臣就不清楚了。” 皇上幽幽道:“这些年,泸定中在真定,用尽手段敛财,你可知道?” 大皇子一愣。 一脸的茫然无辜。 摇头,“儿臣不知,真定临近京都,他若是大肆敛财,该是能传到京都的啊。” 皇上嗤的一笑。 要不怎么说,泸定中是个人物呢! 既大肆敛财,又做的不声不响,不光没有百姓怨声载道,当地百姓,甚至对他这个县丞,十分满意。 要不是泸定中的坑爹儿子闹出这种事,惹得百姓愤怒,泸定中这县丞,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依旧很高呢! 现在…… 苏清张口要五十万两,还必须是雪花银。 只要雪花银从泸定中的府中一拉出来,真定百姓就算是眼瞎,也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了。 他一直知道泸定中敛财,却一直不曾管。 为的不过是等到自己退位,新帝登基,把泸定中交给新帝罢了。 如此,泸定中敛下的那些财,就等于是给他儿子攒下了。 没想到,苏清捷足先登。 眼见大皇子眉目赤诚,皇上便没有再问。 说话间,太医院院使回来,禁军统领手里提着一个小厮打扮的人。 大皇子蹭的从凳子上起来,错愕看着禁军统领手里的人,“砚墨?” 皇上朝大皇子看过去。 大皇子道:“儿臣书房里侍奉的小厮。” 皇上闻言,便朝禁军统领看去。 “给大皇子殿下下毒的,正是他。”禁军统领回禀道:“臣等去的时候,这小子就贼眉鼠眼紧张的不行,臣一审,还没打几下,就都招了!” 。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百零一章 暗影 不及皇上开口,大皇子匪夷所思摇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他给我下毒!” 砚墨如同一只受伤的鹌鹑。 耷拉着脑袋,被禁军统领一扔,缩在地上,瑟瑟发抖,一言不语。 大皇子忍不住,一步冲上去,“你说啊,你为何要给我下毒!我那么相信你!” 小厮抬眸看了大皇子一眼。 在大皇子的眼底,看到冰冷的杀气,全身一个激灵,顿时低头,继续一言不发。 大皇子一把提了他的领子,用巨大的力气摇晃他,“你告诉我,是谁,谁让你杀我的!” 激愤之下,大皇子再一张口,不及说话,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白眼一翻,昏厥过去。 幸好御医就在身侧,一把扶住了他。 皇上冷脸道:“送回他府邸,开些调养的药,既是与恒儿的毒素一样,按照恒儿的医治法子治疗就是。” 御医领命,带着大皇子离开。 他们前脚一走,皇上盛怒的龙颜,对上那小厮。 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冷气,小厮抖得越发厉害。 皇上凝着他,一言不发。 皇上沉默了一炷香的时间,小厮就抖了一炷香的时间。 终是在小厮惶恐不安到达极点,皇上幽幽道:“谁指使你的?” “是,是,奴才自己,无关旁人。” 语落,他身后的禁军统领一抬脚。 砰的一脚,朝他屁股踢过去。 哗~ 脚落,就听得一阵流水声,紧接着,一片湿在小厮身下蔓延开。 吓尿了。 皇上皱眉扫了那尿一眼,“朕再问你一遍,谁指使你的,若是你答不上来,朕便把你交到慎刑司,他们有的是法子让你开口。” 小厮顿时惶惶抬眸,“是……是九殿下。” 皇上大惊。 恒儿? 啪! 皇上怒拍桌子,“胡说!恒儿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来人,将这刁奴给朕拖到慎刑司去,剥了他的皮!” 语落,立刻有内侍上前。 那小厮吓得面上血色尽褪,气息急促的喘着,不及内侍走近,忽的张口喷出一股白沫,白眼一翻,栽倒过去。 走上前的小內侍伸手一探,朝皇上道:“陛下,没气了。” 皇上皱眉。 没气了? 当着他的面,服毒自尽了? “查,看看他怎么死的!” 皇上吩咐下了,便有小內侍立刻去召御医。 一个御医提着药箱急急奔来,翻了翻眼皮看了看嘴,银针刺入心口扎了一下…… “陛下,不是服毒自尽,是被吓死的。” 皇上…… 还没审问清楚呢,他直接把人吓死了? 这年头,下人的心理素质怎么这么差,随随便便一吓,就死了。 无语的翻了那小厮一眼,皇上一甩衣袖,起身回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 福公公添了一盏茶给皇上。 端着茶盏,皇上目光深重,沉默须臾,道:“你说,当真是恒儿给老大下了药?” 福公公便笑,“是不是九殿下给大皇子殿下下药,老奴不知,不过,老奴知道,若是九王妃想要除掉谁,必定不会用这样的方式。” 皇上一挑眉,饶有兴趣,“那用什么方式。” 福公公就道:“用什么方式,其实老奴也不知道,就是觉得,王妃要除掉谁,除掉之前,肯定有个征兆,就是这个人,必定得损失些银钱。” 皇上…… 苏清除掉了长公主。 长公主死之前,苏清当着朝臣的面,背走了长公主家所有值钱的东西。 苏清要除掉镇国公。 直接得了镇国公的宅子。 虽然大理寺卿的事,和苏清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不过,大理寺卿和北燕三皇子有关。 苏清自己个赚了两座玉矿。 …… 现在,苏清要除掉泸定中,开口就是五十万两雪花银。 这么一想,好像也对。 苏清要除掉谁,得先得了银子再要命。 福公公惊讶的发现,皇上对于九王妃这种横征暴敛银钱的手段,居然是……一脸骄傲? 不由得,福公公眼角一抖。 在他抖的瞬间,福至心灵,皇上瞧懂了他的意思。 皇上笑道:“苏清横征暴敛,自己却并未铺张浪费奢靡无度,她敛来的银子,全用在平阳军了,单单凭着朝廷的军饷,想要将平阳军打造成现在这样的铁血部队,根本不可能,养兵耗钱啊!她不是给自己敛财,是给大夏的百姓敛财!” 一叹,又道:“何况,她得的那些钱,也不是她主动去抢的,都是那些人,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个送上门的,送上门的还不趁机打劫一把,那是傻子。” 福公公…… 皇上吁了口气,又回到那个话题,“真的是恒儿做的吗?” 像是在问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说完,弯起嘴角勾了一缕薄笑。 “是不是恒儿做的,朕只要召回派去保护恒儿的暗影便知。” 福公公应命,转身执行。 不过须臾,两个如影子般的人,现身御书房。 他们暗中保护九殿下容恒,因着功夫高深,行踪鬼魅,至今未被发现,可九殿下的一切,他们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甚至知道,九殿下今儿喷了一鼻子血。 两人齐齐摇头,“九殿下从未下过这样的命令。” 有了答案,皇上的脸色,就黑了下来。 不是恒儿。 那是谁? 老四被圈禁,自然不可能。 老五? 还是老大自己。 皇上有些犹豫不决。 而此时,大皇子已经幽幽醒来,御医一走,大皇子翻身下地。 他的贴身随从立刻走近。 “今儿进宫,本王的说辞,父皇已经信了十之八九,至于他信不信是容恒的手脚,本王不敢肯定,你现在就从暗道出去,打听清楚,何起恪是不是已经动手杀了泸辉,然后,不管结果如何,杀了何起恪。” 随从立刻领命。 大皇子将一枚玉佩丢给他,“凶杀现场,留下这个,留的巧妙些。” 随从捡了玉佩,“是!” 他转身执行,大皇子阴鸷的眼底,山云翻滚。 他就知道,泸辉一定会告诉苏清,何起恪与慧妃的秘密。 他更知道,凭着苏清的为人,一定会向皇上回禀此事。 皇上一向信任苏清,也一定会召他进宫问个清楚。 呵! 信任是嘛? 就让你看看,你信任的人是个什么东西! 。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百零三章 死了 语落,小厮补充道:“很明显,我就是在威胁你,所以,赶紧给钱。” 何起恪…… 他们头顶,泸定中的尸体,晃悠悠,晃悠悠。 一万两银票掏出,拍到小厮手里,何起恪沉着脸,道:“拿了银子,要把事办好,不然……” 小厮阻断了何起恪的话,“放心,不然就凭你的势力,一定会把我五马分尸的,我知道。” 何起恪…… 凝着面前的小厮,忽然有些看不懂他了。 不管怎么样,此地不宜久留。 带着自己要带走的东西,何起恪离开了书房,对外称,泸定中喝多了,睡下了。 半个时辰后。 泸定中的书房,燃起熊熊大火。 他的贴身小厮,不翼而飞。 府里的下人发现大火,立刻扑救,却是在书房里,看到上吊自尽的泸定中,以及泸定中身上藏着一封信。 遗书。 遗书里,泸定中说,他是被苏清逼死的。 五十万两雪花银,就算榨干他的血,他也凑不齐。 一时间,泸定中被苏清逼死的消息,就如飓风一般,席卷真定和京都。 朝堂上,弹劾苏清的折子,如同雪花一般砸向皇上。 皇上…… 就在皇上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的局势,究竟是苏清已经失控了还是依旧局势掌握在苏清手中的时候。 第二天,传来另外一道消息。 慧妃娘娘的娘家兄长,何起恪,死了。 一刀毙命。 在何起恪的手里,发现一枚小巧的玉佩。 这玉佩,是苏清的。 有人便说,苏清杀了何起恪,一定是因为何起恪曾经为了给泸辉求情而威胁过苏清。 苏清生性残暴,喜怒无常,暴戾无德,她能做出这种事,实在也不出大家的意外。 顿时,弹劾苏清的人,翻倍增加。 就连坊间,都在街头巷尾议论着苏清杀人如麻草菅人命的事。 何起恪,那可是皇亲国戚啊。 慧妃娘娘的亲哥哥,九殿下的亲舅舅! 沸沸扬扬的苏清人命案,就此扯开序幕。 大皇子府邸。 大皇子嘴角噙着冷笑,把玩着手里的玉佩。 这玉佩,是他的随从昨日从真定何起恪手中拿到的,一并拿回的,还有一封信。 一封邢副将的娘写给邢副将的信。 这信,是何内容,已然不重要,重要的,是信上的笔迹。 只要掌握好了,重新写一封,将来,邢副将就还有可能为他所用。 何起恪那个蠢货,他还当真以为他自己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居然妄图想要与他平起平坐。 真是…… 癞蛤蟆! 眼中,鄙夷伴着阴戾,大皇子捏了捏拳,冲着东南方向,狠狠的咬了下唇。 欠下的血债,我都让你们偿还回来。 东南方向,皇宫,御书房里。 皇上一脸无语的看着堆满书案的奏折,朝福公公道:“朕是不是应该把苏清叫来,让她给朕来恢复这些奏折。” 福公公失笑,“陛下玩笑了,陛下若当真如此,只怕九王妃只会不小心把火烛碰到。” 皇上…… 苏清还真做得出来。 脑补了一下,皇上没忍住,笑起来,笑完,认命的如同一头骆驼一样,开始一本一本的批阅奏折。 这就是命! 好想退休! 当初到底是那根筋抽住了,放着闲散王爷不做,偏偏要做任劳任怨的皇帝! 哎~~~ 年少无知啊! 无知的少年们,快来接朕的班啊。 皇上每批阅一本奏折,心头就呼唤一遍。 福公公立在一侧,一次又一次的翻白眼。 您后宫佳丽三千的时候,怎么不呼唤! 而此时,容恒府邸。 苏清大爷似的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个苹果,咔嚓咔嚓的啃。 容恒半躺在床榻上,“你就一点不着急?” 苏清看他一眼,“我急什么,我家又没人死,该着急的,是何家人和泸家人,哦,对还有泸辉,知道他爹死了,他当时就被吓死了。” 容恒…… 娶个将军做媳妇,就是有别人不能有的福利。 比如,他喝着鸡汤,他媳妇面色平静的和他讨论谁又死了。 真带劲儿! 容恒才心头啧啧,苏清就补充一句,“你是不知道,当时泸辉死的时候,屎都让吓出来了。” 容恒喝到嘴里的一口鸡汤…… 媳妇! 算了算了,要求媳妇那是不可能的,默默把鸡汤搁到一边,容恒擦了擦嘴角,道:“泸定中和何起恪一死,有关大皇子的事,不就断了线索。” 苏清点头,啃着苹果,“对啊,是断了线索。” 容恒…… 瞧着他媳妇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容恒不解,“断了线索,你怎么查?” 苏清…… “我几时和你说过,我要查大皇子!” 容恒…… “不查?为什么不查?” 苏清一笑,“这话说的,我为什么要查啊,查他干嘛啊!对我也没什么好处,就目前而言,就算我查了大皇子,就算我扳倒了大皇子,我能收到银子吗?” 容恒…… 苏清继续啃着苹果,“无利不起早,我可不想浪费精力去查大皇子,我比较喜欢坐收渔利。” “你想让五皇子去查大皇子?”说着,容恒一笑,“别想了,他没有那个本事。” 不然,也不会被大皇子耍的团团转。 苏清就笑,“我不等他,我等你。” 容恒…… “等你伤好了,你去搞大皇子,我趁机看看能不能捞一把。” “咱俩两口子!” “亲兄弟,明算账,你要你的权利和地位,我要我的银子,不碍事,关键时候,我还能帮你,你看,北燕三皇子那件事,咱俩配合的多好,我决定了,以后就这么配合!” 容恒…… 算了,媳妇说的都对! 默默一叹,容恒道:“那弹劾你的那些呢,你打算怎么处理?” 苏清就道:“还有人弹劾你给大皇子下毒呢,你怎么也不处理啊?” 容恒笑道:“我都这样了,怎么处理!而且,我清者自清,父皇不会冤屈我的。” 苏清一个苹果吃完。 “我也清者自清。” 语落,起身,“你养伤吧,我出去一趟。” “干嘛去?” “去泸定中家拉银子,他人死了,该给我的五十万两银子,还得给我。” 容恒…… 。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百零四章 变卦 第一娇正文卷第四百零四章变卦五皇子府邸。 书房里,五皇子正一面苍蝇搓手一面原地打转徘徊。 老九给老大下毒,虽然没有要了老大的命,但是这毒素清理起来,也要些时日。 何况,现在老大被圈禁,尚未被解除。 老九胸口那伤,怎么也得再养一个月。 老四…… 目前可以忽略不计。 老九媳妇,苏清手里有两条人命,新任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正在联手查案。 就算最后查出,苏清是被冤枉的,人命和她无关,可到底也是她伸手向泸定中勒索了五十万两白银。 这个,是实锤,怎么都洗刷不掉的。 五十万两白银,逼死朝廷命臣,到时候,估计惩罚不轻。 越是想着这些美事,五皇子的面色越是凝重。 他们越是玩命的作死,他就越是不能行差踏错半步。 只要其他皇子作死把他们自己个给玩死了,他就算是什么功劳都没有,只要平平安安保证不出错,这皇位,也是他的。 除了他,父皇没得选了啊。 难不成还要选柔妃那个才九岁的儿子! 心思如同浪潮,五皇子翻来覆去的琢磨了许久,招了心腹道:“你去平阳侯府,告诉朝晖郡主,就说她的忙,本王帮不了了。” 朝晖郡主手里捏着王氏的一个把柄,想要和他联手对付王氏。 原本,为了搞苏清和平阳侯,他答应了。 毕竟只要搞掉苏清,容恒也就没有什么依靠了。 可现在…… 与其冒风险去搞苏清,不如坐等她自己个玩儿。 反正这个时候,攻讦苏清的人,一大把一大把的。 而且,就算他不和朝晖郡主联手,朝晖郡主也绝不会罢休,他只等着看戏就是了。 不做,不错,不错就有机会。 对,就这样! 双眼放着灼热的光芒,五皇子吩咐完,起身去了书房,这个新的行动策略,他需要和那些他的追随者告知一下。 心腹得令,立刻执行。 平阳侯府。 五皇子的人一走,朝晖郡主扬手摔了一盏茶。 铁青着脸坐在那,恨得咬牙切齿。 “说好了的事,居然反悔!他还是个皇子吗!” 一侧,徐妈妈忙阻断了朝晖郡主,“夫人慎言。” 朝晖郡主没好气的横了她一眼。 “我在自己家说,又不会传出去,再说,我又没有说错,一个皇子,出尔反尔,这哪有一个皇子该有的样子!连苏清都不敢对付,这点魄力,还争什么皇位!” 徐妈妈理解朝晖郡主心头的气。 毕竟,国公爷和夫人还在牢里呢。 那地牢,她每日陪朝晖郡主去一次,送饭送菜的,每去一次,被刑部勒索一千两银子也就算了,关键每次都被地牢里的老鼠攻击。 她才在地牢待多大一会儿,就受不了那些老鼠。 国公爷和夫人…… 想到牢里的环境和国公爷憔悴不堪的样子,徐妈妈沉沉一叹。 “既是五殿下不肯帮忙,我们再另寻他路,您也别上火,国公爷不是说了吗,对他最大的帮助就是什么也别做,他都安排好了。” 朝晖郡主咬着唇,太过用力,在唇上咬出一个血印子。 “那是父亲为了安慰我,不愿我也被牵连进去,他哪能都安排好了,若当真是安排好了,母亲怎么会也被抓进去呢。” 说及此,朝晖郡主声音都在哽咽。 “不行,我必须得做点什么!” 蹭的,朝晖郡主站起身来。 好好地一个镇国公府,现在家破人散。 宫里最有权力和地位的太后娘娘,自从出事就彻底失联,她姐姐德妃更是指望不上。 除了她,还能有谁。 她不能再坐以待毙。 挽救镇国公府,这重担只有她能扛起。 捏着帕子,原地徘徊两圈,朝晖郡主道:“我要进宫。” 说完,抬脚就朝外走。 徐妈妈忙跟上,“可陛下的旨意,无召不得入宫啊” 朝晖郡主道:“管不了那么多了,何起恪被苏清杀了,何家人已经在上京的路上,要进宫向陛下讨一个说法,他们能进宫,我就能进!” 皇上当初可是下旨,何家无召不得入京。 如果何家不仅入京了还进了宫,那皇上凭什么只惩罚她。 她必须要进宫见到太后。 这么一想,朝晖郡主越发坚定了主意。 她及至宫门口的时候,何家人还未到,朝晖郡主便焦心焦肺的等在宫门口。 刑部大牢。 阴暗的地下牢房里,镇国公夫人和镇国公隔着一条过道两道牢门,相对而坐。 自从镇国公夫人进了牢房,隔壁的鸡叫声再也没有响起过,镇国公的精神好了许多。 “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镇国公夫人发出绝望的叹息声。 她真的坚持不住了。 每日与老鼠为伴,不论是睡着还是醒着,总有老鼠在她身上跳来跳去。 宛若她的身体就是一个跳跳床一样。 有几次,她睡着的时候,甚至还在她脸上来回跳跃。 有一只老鼠,因为太小,几次三番差点掉了她嘴里。 …… 再在这里住下去,她怕会疯了。 镇国公半阖着眼,压低声音道:“眼下,只要朝晖和太后娘娘不要擅自行动,应该很快了,那边,不会在真定拖太久的。” “可陛下不是说,要拿你去做法来祭奠威远军的亡魂?” 镇国公吐了口气,“这些都无关紧要。” “怎么无关紧要?”镇国公夫人疑惑的问道。 镇国公叹一口气,道:“陛下的这些决定,都是云王未到之前定下的,等云王到了,兴许一切就不同了。” 镇国公夫人闻言,点了点头。 默默闭眼,心头祈祷,朝晖可一定要听话,不要擅作主张啊,她还想活着出去。 …… 祈祷几遍,镇国公夫人猛地睁眼,看向镇国公,“我这眼皮,总是跳,该不会,朝晖没听进去吧。” 镇国公摇头。 “不会,朝晖从小最听你的话,这几天,她每日来送饭,你都要叮嘱七八遍,她该是知道轻重。” 镇国公夫人就吁了口气,随即一叹,轻轻摇头,“可我一直觉得,她脑子有点笨,怕是……” 镇国公横她一眼,“胡说什么,哪有这样说自己女儿的!” 镇国公夫人似有若无撇了撇嘴。 自己女儿?! 宫里那个,才是她的自己女儿! 。m 第四百零五章 百姓 第一娇正文卷第四百零五章百姓朝晖…… 一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镇国公夫人就分外懊悔当初的决定。 若非镇国公对于女儿的看重超过儿子,她又怎么会做那种傻事。 原以为,就算是换了,只要两家结亲,还是一样的。 谁能想到,平阳侯府的老大就和镇国公杠上了。 自从朝晖嫁到平阳侯府,两家立刻变成死敌。 真是…… 想到这些,镇国公夫人死死的捏了捏拳。 丧门星! 叹了口气,敛起眼底的阴戾,镇国公夫人转头看向镇国公,问出压在心底多年的疑惑。 “别人家,都是喜欢儿子多些,你为何更看重女儿啊?” 话题突起,镇国公一脸茫然看向镇国公夫人:你说啥? 镇国公夫人便道:“当初,我怀着朝晖的时候,你好几次和我说,希望我生个女儿,后来朝晖出生,你更是欢喜的直接进宫求陛下恩封郡主。” 镇国公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扯嘴一笑,“你头胎便生的女儿,府中几个姨娘却都是接二连三生下儿子,我这不是怕你心里压力太大嘛。” 镇国公夫人…… 忽的觉得,心头有一口血滚到了嗓子眼。 打了个哆嗦,镇国公夫人一脸愕然的看着镇国公,“这么说,你还是喜欢儿子?” 镇国公便笑:“你是我的正妻,我明媒正娶回来的,只要是你生的,无论男女,都是府中千娇万贵的嫡子嫡女,我哪有不喜的。” 镇国公夫人…… 嗓子眼的血翻滚啊翻滚。 “可……为何后来我生下儿子,你却没有那么激动呢?” 镇国公哂笑,“你生下女儿,我是怕你心里难过,所以激动些能安慰你,你生下儿子,又不需要我安慰啊。” 镇国公夫人…… 一时间,没忍住,哇的一口血吐了出来。 她的儿子! 镇国公…… 一脸匪夷所思的看着夫人吐血昏厥,镇国公懵了一瞬,立刻喊狱卒。 而此时,苏清已经带着一百平阳军铁骑,直抵真定。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一进真定,就惊动了当地的百姓,顿时引来无数围观人群。 “就是她逼着泸定中要五十万两银子的!” “大家伙,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抱冤啊。” “要不是她逼着泸定中,泸定中能逼着咱们要银子吗!” “就是,泸定中都是被她逼急了才压榨咱们的,冤有头债有主,她就是罪魁祸首!” “就是,打她!咱们让她有来无回!” 人群里,忽然传出响亮的叫声。 语落,就有七八个百姓装扮的人开始朝苏清他们扔鸡蛋和烂菜叶子。 福星一脸怒气瞪着那些人,“主子!” 然而,还不及苏清说话,百姓堆儿里,就发生了骚动。 “这些人好像不是咱们这里的吧。” “对呀,我从来没见过。” “他们又不知道紫荆将军什么时候来,怎么就提前准备了臭鸡蛋和烂菜叶子,这分明就是提前准备好的。” “一定是何家人或者是泸家人,冒充百姓,混在人堆儿里,这是想要挑起是非,让咱们当炮灰呢!” “妈的,真不是东西! “要不是泸辉出事,紫荆将军勒索泸定中,咱们都不知道他那么有钱,还以为他是个清官呢!” “凭什么把这错儿按了紫荆将军头上啊!” “揍他们!” 说话间,刚刚袭击苏清的几个人,就被一群百姓包围住,一顿狂殴。 福星一抖眼皮,“主子,果然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啊。” 苏清…… 她怎么觉得,群众里,有几个人那么眼熟呢? 怎么看着那么像容恒养在青云山的死士呢? 狐疑扫了一眼人群,苏清惊讶的发现。 整个围观过来的百姓,明显的分作三个阵营。 第一阵营,就是最初攻击他们的人,此刻正在集体挨揍。 第二阵营,就是维护他们的人,此刻正在集体揍人。 第三阵营,应该是货真价实的百姓,正在……一脸兴致盎然的看戏。 甚至,还有人穿梭在人堆儿里,卖点零食什么的。 这…… 扫了一眼那些真正的百姓,苏清吩咐一个平阳军,“把那波挨揍的,全都带回去。” 吩咐完,径直朝泸定中家而去。 挨揍的被揍人的拦住,难以分身,不能阻止苏清的步伐,而围观的百姓就为难了。 到底是该留下来看这里打架呢还是跟着将军去呢? 犹豫挣扎过后,浩浩荡荡一群人,涌到泸定中家。 泸家。 此时白幡漫漫哀乐凄凄,家中上下一片哭声。 府里,停着三口棺椁。 一樽是泸定中的,一樽是泸辉的。 当日泸定中一死,泸辉就被活活的吓死在平阳军军营里,苏清命人把他的尸体丢回泸家。 第三樽,棺椁开着盖子,上面写了苏清的名字。 福星一瞧那棺椁,顿时怒了,“主子,他们……” 苏清一摆手,打断福星,“我们只拿银子,旁的不理。” 说话间,泸家的人围了过来。 一个银发老太太,泸定中的老母亲,一看见苏清,赤红着眼睛便扬起拐棍朝苏清打来。 “我打死你个杀人凶手,你还我儿子,还我孙子!” 一把年纪的老太太,挥着拐棍儿打人,格外气势磅礴。 顿时,在场的百姓就齐刷刷倒吸一口冷气,看向苏清。 跟着将军来,果然对了,同样是打架,这里场面就劲爆多了。 一个是刚刚失去儿子和孙子的老太太,一个是铁血无情的将军。 战局到底要如何发展…… 大家屏气凝神,拭目以待。 苏清…… 真定的百姓,脑回路和别处的,不太一样啊。 就在泸家老太太挥着拐棍扑向苏清的一瞬,苏清俯身在地上拈起几颗小石子。 啪啪啪。 几颗弹过去,泸老太太就保持着一个高举拐棍儿的姿势,一动不动了。 宛若一尊雕像。 泸老太太一停,苏清朝着赤红着眼睛的泸家人道:“泸辉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必我说你们也知道。” “五十万两买泸辉一条命,我没赚多少你们也没亏多少,眼看五十万两到手,我犯不着逼死谁。” “泸定中到底怎么死的,刑部和大理寺正在调查,我不喜欢有人给我泼脏水。” 。m 第四百零六章 棺椁 第一娇正文卷第四百零六章棺椁福星立在一侧,气势汹汹抱着鸭鸭。 “对,到目前为止,但凡给我们主子泼脏水的,不是已经死了,就是正在死的路上,你们谁不信,上来试试!” 一脸老子很想杀人的表情,福星恶狠狠环视一圈儿泸家人。 不少泸家人便在福星这怒目中,吓得肩头一抖,忍不住后退一步。 泸老太太被点了穴,一动不动。 泸家的下人和亲戚,眼看对方是带刀的将军,又是恶名在外,一言不合就要直接杀人的将军,犹豫都没犹豫,就直接选择闭嘴。 至于府里的人…… 下人吗?我就是个下人啊,为什么要卖命! 妾室以及子女吗? 为了救泸辉,府里的积蓄都被掏空了,现在大人也死了,他们还不知道能瓜分多少,再把命搭上?傻吗! 泸辉他娘倒是真的着急。 之前哭的撕心裂肺的,此时见到苏清,更是恨得睚眦欲裂。 怒气在胸,颤抖着上前,嘶哑着嗓子道:“你逼死了我们大人,害死了我儿子,怎么,现在又要对老太太下手吗?” 苏清斜昵她一眼,“泸定中答应给我的五十万两,我来取银子。” 泸辉他娘咬牙切齿,一步一步靠近苏清,满面凄厉的笑。 一面笑,一面哭,眼泪似断线的珠子。 这一刻,她只是一个刚刚死了丈夫死了儿子的女人,她恨死了这个毁了她家的人! 每走一步,便有鲜血从她嘴角渗出。 “取银子?昨天你就把银子取走了,怎么?五十万两满足不了你,今天又来取?你是来取银子,还是来取我泸家上下所有人的命!” 苏清皱眉。 昨天就取走? 谁拿了她的银子。 苏清狐疑间,泸辉他娘扯着嘶哑又凄厉的嗓音,哭笑道:“你是紫荆将军,又是高高在上的王妃,草菅人命,不计其数,我泸家上下几百口,许是都不够你杀的,怎么,什么时候动手,杀啊!” 说着,她冲向苏清,“你有种杀了我们所有人啊!你杀啊!光是杀了泸定中和泸辉,你就够给你的邢副将报仇了吗?你的邢副将是人,我的儿子我的丈夫就不是人吗?你凭什么杀了他们!” “他们犯法,自有国法处置,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杀了他们,凭什么!有种你也杀了我啊!你杀了我啊!你滥杀无辜,罔顾人命,你算什么国家英雄!” 说着,她忽的抬手,手中握了一把匕首。 福星立刻身子一横,挡在苏清面前。 泸辉他娘满目阴鸷的笑。 “你不是说,但凡给你泼脏水的人,不是已经死了就是正在死的路上吗?现在,我就给你泼脏水了,你杀我啊,杀啊!” 声音嘶哑而有穿透力。 苏清冷眼瞧着她,不高不低,不急不缓道:“福星。” “在!” 福星一脸蓄势待发的样子,看上去,只要苏清下令,她随时就能了结了泸辉她娘。 听到苏清和福星的对话,在场的人,不由的心跳一缩。 围观百姓紧张的连气息都是颤抖的。 紫荆将军真的要杀人了? 杀了泸家全家? 这么劲爆? 就在大家呼吸凝重而急促的一瞬,苏清道:“去,给我搬把椅子!” 福星带着一脸的杀气,“是!” 语落,脚尖点地,然后踩着泸辉他娘的人头就飞了出去。 猛地被福星一踩脑袋,泸辉他娘以为福星当真是来取自己项上人头了,吓得顿时一缩脖子,手一松,手里的刀跟着就落地。 那样子,落在围观者眼中,便成了福星硬生生把她脖子踩回胸腔里了。 顿时,惊呼声一片。 苏清…… 不过眨眼,福星搬了椅子来。 咣当,椅子落地,苏清一脸痞子样翘着二郎腿坐上去,懒洋洋看着泸辉他娘,“你继续。” 泸辉他娘…… 被福星一踩,再一受惊吓,方才的气势,早就减半。 就在她怔忪之际,苏清挥手,“去给我搜!五十万两白银!” “是!” 苏清带来的一百平阳军齐刷刷应命。 声音气吞山河,震得在场的泸家人,那些原本就不敢擅动的,更是大气不敢出。 泸辉他娘恶狠狠瞪着苏清,回头指那空的棺椁,道:“你看到了吗?那口棺材,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只要泸家还有一个人活着,便发誓要将你装进去!” 苏清便笑,“沙场将士,一贯马革裹尸,最好不过有人惦记着给我们入殓下葬,我谢谢你惦记着我!” 泸家人…… 泸辉他娘…… 围观百姓…… 福星幽幽看着那棺椁,一脸凶残对泸辉她他道:“既是你们打算把我们主子装进去,劳烦,再多弄一口给我。” 泸家人…… 泸辉他娘…… 围观百姓…… 苏清…… 话被福星说到这个份上,泸辉他娘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俯身捡起地上落下的刀,比到自己脖子底下。 然而,还不及她开口,福星就一脸凶狠的道:“你做什么?自杀吗?你死了,谁负责给我准备棺材,告诉我名字你再死!” 福星说的非常认真。 围观百姓…… 苏清…… 泸辉他娘…… 眼角一抖,泸辉他娘满眼复杂的看着福星,“我为什么要给你准备!” 福星怒了,“你凭什么不给我准备?瞧不起我?” 泸辉他娘…… 然而,不及泸辉他娘脑子缓过劲儿,福星就恶狠狠道:“你要不给我准备,等你死了,我就把你儿子从他棺材里扔出去,到时候,留着我自己用!” 泸辉他娘…… 苏清深吸一口气,无语的扶额。 带节奏这种事,福星真是无敌了。 恐怕泸辉他娘被福星搅得,早就忘了她自己原本要做什么了。 说话间,被苏清派出去的平阳军折返回来。 泸家并无白银。 苏清皱眉,看向泸辉他娘,“昨天是什么人来拉走银子的?” 泸辉他娘嗤的冷笑,“将军又何必如此装腔作势!” 话音一顿,猛地想起自己到底要做什么,手里的刀子便又比到她自己脖子底下。 然而,在她开口之前,苏清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朝福星看过去。 还不及众人反应过来,福星手里的鞭子就朝泸辉他娘身后的一个男子抽过去。 那男子猛不防挨了一鞭子,顿时狼哭鬼叫。 泸辉他娘的注意力,再次被转移。 苏清朝那男子道:“什么人拉走的银子?” 第四百零七章 老天 第一娇正文卷第四百零七章老天那男子正要刚硬一下,证明自己是男子汉大丈夫。 然而,他心理活动还未进行完,福星手里的鞭子就又活动了两下,那男子看都没敢看泸辉他娘一眼,就秒道:“昨儿下午,有七八个平阳军来,说是奉您的命令来拉银子。” “闭嘴!”泸辉他娘黑着脸回头呵斥。 她语落,福星手里的鞭子就啪的抽出去。 狠狠落在那男子脚下,扬起黄尘漫漫。 鞭风扫的那男子的鞋,脚尖儿破俩窟窿,两片鞋面的锦缎嗖的就飞了出去。 吓得他以为是自己脚指头飞出去了,扑通就瘫坐在地上,“我的脚……” 一声嚎叫落下,眼见脚指头还在,动了动大拇指,顿时大松一口气,“还在。” 围观百姓哗的就笑了出来。 那男子窘迫的面色通红,一身冷汗却是浸透衣衫,心有余悸下,全身虚软。 “来拉银子的人,自称平阳军,也穿着和他们一样的军服。”那男子指了指一侧的平阳军道,“起初我们不给银子,但是他们杀了人,还说要是不给就杀光了我们……” 说着,他吞咽了一下口水,看看苏清,欲言又止。 泸辉他娘黑着脸,阴声道:“装腔作势!” 苏清明白个大概。 有人借着她的名声,拉走了银子不说,还擅自行凶扣在她平阳军的头上。 真是…… 不能忍! 蹭的起身,苏清转身抬脚朝外走,一边走,一边道:“把泸家的主子们,给我全带走!” 顿时,泸家就沸腾起来了。 “凭什么带走我们!” “我们又没有犯法!” “就算我们犯法,你也无权带走我们,你就是一打仗的,你又不是办案的老爷!” “你不能带走我们!凭什么!” 七嘴八舌的叫唤声中,苏清听到福星在她身侧幽幽道:“主子,要带走那口棺材吗?” 苏清…… 抬起的脚就是一阵石化,转头错愕看向福星。 福星一脸认真的等她回答。 苏清…… 合着,刚刚福星不是在带节奏转移泸辉他娘的话题,她是当真觉得,她需要一口棺材! 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苏清道:“带它做什么?” 福星便道:“主子,那是您的东西啊,不带走,难道让它流落在外?” 掷地有声的质问。 苏清…… 就在苏清打算开口的时候,看到福星摸了摸怀里鸭鸭的毛,顿时,一股不好的预感袭来,总觉得福星再说话,一定要扯上鸭鸭。 立刻,马上,苏清道:“好,棺材带走!” “好嘞!” 福星欢快的应道。 应了,转头朝一个平阳军吩咐下去。 吩咐完,就逼问泸辉他娘,“你给不给我做棺材,不给做,我现在就把你儿子扔出去,然后把棺材拉走!” 泸辉他娘前一瞬还在破口大骂苏清目无王法,这一瞬,就被福星惊得瞠目结舌。 她这辈子也算阅人无数。 这逼着她要棺材的……还是头一次! 抽了抽眼角,泸辉他娘从福星凶残又认真的脸上确定,福星并非开玩笑后,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她要是不答应,福星一定会把她儿开棺的。 若是答应…… 这叫什么事! 儿子要紧! 泸辉他娘便咬牙切齿,黑着脸道:“给!你休要碰我儿的棺椁!” 福星就更加咬牙切齿的道:“口说无凭,要么现在给钱,要么现在给我棺材!” 泸辉他娘…… 就在泸辉他娘为难之际,被点穴的泸家老太太朝泸辉他娘递了个眼色,泸辉他娘立刻会意。 “西厢房里停着一口棺椁,原本是给老太太冲病气用的,要不,你拉走?” 福星想都没想就道:“行!” 说完,朝一个平阳军道:“你带一个泸家人去,把棺材拉走!” 说完,福星走到苏清跟前,一脸笑道:“主子,咱俩棺材都齐全了。” 苏清…… “你怎么对棺材这么上心!”忍不住,苏清问道。 福星就捋了捋鸭鸭的毛,道:“这事儿说来也巧,昨儿晚上,小的做梦,鸭鸭会说话了,它告诉小的,要赶紧准备好棺材,不然有血光之灾,哪成想,今儿就有现成的。” 说着,福星一脸骄傲的拍拍鸭鸭,“主子,您说,鸭鸭是不是神仙变的啊!” 苏清…… 对上鸭鸭的目光,苏清嗖的别头。 她可以不承认吗? 但是,上次大皇子派人暗杀她,的确是鸭鸭救了她一命。 而且,鸭鸭还独自离开容恒的府邸,穿过人潮涌动的鼓楼大街,直奔刑部牢房,找到了镇国公,揍了他一顿。 这不是一只普通的鸡能做到的。 可…… 一只鸡,是神仙化身?这也太扯了。 …… 来拿银子,结果银子没拿到,带走两口棺材! 这叫什么事! 无力的一叹,在泸家人鬼哭狼嚎声中,苏清抬脚出了泸家大门。 才走出去,方才去西厢房运棺椁的一个平阳军奔了回来,“将军,不好了。” 苏清脚下步子一顿,“怎么了?” 那平阳军立刻压着声音在苏清耳边低语几句。 苏清闻言,立刻脸色大变,抬脚就朝西厢房走去。 闹哄哄的人群,因着这一突变,现场立刻气氛诡异起来。 泸家人交头接耳,“西厢房出什么事了?” 泸辉他娘心头不安的朝老太太看过去。 老太太虽然被点了穴,可脑子是清醒的,迎上泸辉他娘的目光,眼珠动了动,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西厢房有什么问题。 泸辉他娘抬脚就要跟着去西厢房。 然而,随着苏清朝西厢房走去,几个平阳军带刀封锁了入口,泸家人被控制在外院,围观百姓也不得进入。 泸辉他娘黑着脸道:“这里是我家!凭什么不让我去!” 守门的平阳军绷着脸,理都不理她,眼睛直视前方,面上表情赫赫:有本事飞进去! 泸辉他娘…… 一进西厢房院子,入目苏清就看到一口棺材赫然摆在院中。 棺材盖子被推开一半,几步走到跟前,探头朝里一看。 才看一眼,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福星就忍不住向后一跳,拍着胸口大声道:“我滴老天啊!” 第四百零八章 诈尸 福星动作间,一只手,破棺而出。 颤颤巍巍举起,然后软软落下,扶住了棺椁的沿儿。 紧接着,一个浑身是伤的姑娘,从棺椁里坐了起来。 福星扯着嗓子就是一声叫,“诈尸啦!” 那姑娘被声音惊动,努力抬起眼皮,顺着声音的方向看来。 嘴角鼻里全是血,那只扶在棺椁上的手,朝福星的方向伸来,“救我,救我~” 沙哑而颤抖,虚弱而充满绝望。 说完,她伸向福星的手啪的耷拉下去,整个人又栽倒在棺椁里。 福星吓得小脸青白,战战兢兢立在苏清身后,“主子,是人是鬼?” 苏清…… 抬起一根手指,指尖向上,指了指头顶的烈日,“这大中午的,要是鬼也不怕灰飞烟灭了,是人。” 说着,苏清靠近棺椁。 福星小心翼翼跟在身后。 “主子,好好地,她躺棺材里干嘛。” 就在苏清要回答之际,福星幽幽补充,“这是我的棺材。” 苏清欲要出口的话,顿时闪断在舌尖。 抽着眼角,回头看福星。 福星小脸依旧发白,迎上苏清的目光,格外真诚的点了一下头,“我的。” 苏清…… 她能说什么! 深吸一口气,转头去看棺材里的人。 浑身的伤,看上去,像是被鞭子抽的,腰间挂着玉佩,这玉佩瞧着倒是眼熟。 “将军,这是云王府的玉佩。”立在一侧的平阳军在苏清皱眉一瞬,回禀道。 就是因为发现此处躺着云王府的人,他才立刻去回禀了苏清。 苏清盯着那玉佩,面色渐渐肃重起来。 云王府的下人,腰间都有一枚雕刻着镂空花纹云字的玉佩,这玉佩的质地,视其在云王府的身份地位而定,越是等级高的下人,玉佩的质地越好。 眼前这姑娘,用的玉……该是羊脂玉。 虽然算不上多好的羊脂玉,可她一个下人,能用到这样的材质,可见地位。 云王府不是进京途中因为云王妃身子不适暂时休憩在真定驿站吗? 他们府里的下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出现的这么巧,偏偏就让她看到了。 苏清向来秉信一句话:世上断无无缘无故的巧合。 眼底神色闪过,苏清朝那平阳军道:“盖了盖子,给她留点缝隙,别把人真的捂死了,连人带棺材,带走。” 说完,苏清一脸平静的转头离开。 福星巴巴瞧了一眼那棺椁,立刻跟上,“主子,为什么要带她回去?” “不带回去,怎么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福星一皱眉,“主子,您的意思是,这是云王府刻意安排的?” 苏清扯着嘴角笑道:“等回去就知道了。” 福星小嘴儿一扯,又道:“主子,您为什么要把泸家的人都带走啊,都带走,拿他们威胁谁去啊?” 苏清转头,皱眉看着福星,“你能直起身子来走路吗?鬼鬼祟祟的,怎么这么猥琐啊。” 福星…… 小眼神充满警惕的回头看了一眼那棺材,“小的这不是怕她再诈了!” 苏清…… “都说了,那是个人,不是鬼!” 福星咧嘴笑笑,“小心驶得万年船。” 苏清…… 你小心点的结果就是把自己伪装成一个猥琐的贼? 怀里抱着一只鸡,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偷鸡贼呢! 翻了福星一眼,苏清压着声音道:“带走泸家的人,不是为了威胁谁,是我要不带走他们,他们迟早得被杀光了。” “啊?为什么?” 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嫁祸给她! 谁让她杀人如麻呢! 抢了她的银子,还嫁祸她…… 真是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都要以为这杀人如麻只是个噱头呢! 捏了捏拳头,苏清抬脚出了泸家大门。 这厢,苏清带着泸家人并两口棺材,浩浩荡荡回平阳军。 知道的,这是带了两口空棺材。 不知道的,以为苏清为了泄愤,连泸定中和泸辉的尸体也不放过呢。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流言在京都附近沸沸扬扬传开。 那厢,随着苏清进京,一道灰色身影从京郊密道回了大皇子府邸。 花园中。 大皇子端着一盏茶,悠哉坐在花枝暗影下。 灰衣人急急走近。 大皇子搁了茶盏,“如何?” 灰衣人道:“殿下,我们的人,没有煽动成功真定的百姓。” 大皇子悠哉的面色一敛,脸上带着三分不悦,“蠢货!” 灰衣人顿了一下,道:“不知为何,真定的百姓,格外护着九王妃,我们的人才开始煽动,百姓就动手揍了他们,为了不暴露身份,大家没敢动武功,可那帮百姓却很彪悍,把他们打得……” 大皇子撩起眼皮看过去。 灰衣人抿了抿唇,“惨不忍睹。” 大皇子…… 他一帮训练有素的暗卫,被一群蠢驴百姓打得惨不忍睹? 真是够窝囊的。 没好气,大皇子抬手在一侧石桌上重重一拍。 灰衣人觑着大皇子的神色,迟疑一下,又道:“九王妃把泸家的人全部带走了,带回了平阳军。” 大皇子阴冷一笑。 她倒是机智,居然把人带走了。 “一起带走的,还有两口棺材。” 大皇子一愣,“她把泸辉和泸定中的尸体也带走了?” 这么变态? 灰衣人摇头,“是两口空棺材。” “空棺材?” 面对大皇子的不解,灰衣人便把当时福星逼着泸家人给她棺材的事说了一遍。 大皇子…… 听完,懵了。 什么情况! 逼着人家给她棺材? 这……有病吧! “确定是空棺材?” 灰衣人点头,“确定,一口是泸家人为了泄愤,里面装着苏清的牌位,一口,是泸家老太太原本自己要用的,福星逼着泸家人要,泸家人就把这个给了她。” 大皇子只觉得有点喘不上气。 要棺材…… 苏清不是个蠢人,她这么做,一定有这么做的目的。 到底是为什么呢? 起身,踱步在树荫下,大皇子拧眉神思。 而这个时候,真定何家的人,已经聚集到皇宫门口。 都说宫门口不得大肆喧哗。 何家人却又是叫嚷又是拉横幅,甚至还有人在发传单。 四下围观者越来越多。 大家手里都拿着一张见方小纸,纸上密密麻麻写着字。 大概就是:慧妃的儿媳妇杀了慧妃的兄长,慧妃不仁不孝,为了包庇儿媳妇,宁愿让兄长死不瞑目。 。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百零九章 睿智 何家的声势,闹得很浩大。 然而,围观百姓的反应,却和他们预料的不一样。 原以为,百姓会和他们一起挥拳抗议的。 何家老太太皱眉盯着那些冷静的围观百姓,问何起恪的媳妇,“是纸上写的不够明白吗?怎么他们看上去一点愤怒都没有?” 何起恪的媳妇摇头,“已经很明白了。” 她也不知道,为何京都的百姓不愤怒。 而且,总觉得他们的目光,带着一些诡异的光泽。 就在何起恪的媳妇皱眉之际,何家老太太推了她一下,指着轿辇顶子,道:“你去坐到上面去?” 何起恪的媳妇顿时就懵了。 一脸茫然看向何家老太太,啥? 何家老太太指着轿辇顶子,“一定是我们闹得动静太小了,维权就要有维权该有的姿态,你去坐到轿辇顶上,大点声,把苏清对何家做的孽,一五一十的讲出来。” 何起恪他媳妇…… “娘,我肚子里还有不足六个月的胎儿,爬上去,若是有个万一……” 何家老太太便道:“你小心些就是,就因为你怀着孕,你爬上去,才更有效些,要不然,我就上去了,快点,别浪费时间!” 何起恪他媳妇便在一众何家人的帮助下,爬上了轿辇顶子,盘腿一坐, 这一动作,立刻引来四下围观者的目光,场面哗的一静。 何家老太太在底下催促道:“快点。” 何起恪他媳妇深吸一口气,转瞬,哇的就哭了出来。 “我何家,在真定,一向行善积德,我的夫君,何起恪,更是真定有名的大善人,就因为泸辉的事,他劝了九王妃几句,就被九王妃记恨在心,残忍杀害。” “到现在,官府都没有给何家任何一句交代!” “何家,也算是皇亲国戚,宫里的慧妃娘娘,可是我夫君的妹妹,可纵是如此,因为犯事者权高位重,我的丈夫,至今都死不瞑目!” “皇亲国戚尚且如此,想来大家寻常百姓,就更是有冤无处申,有苦无处说。” “今日,我在这里,不仅仅是要给我的夫君讨一个说法,更是要给大家争取一个机会,但凡是被苏清欺压过得,今日,只要宫里给何家说法,何家便必定帮衬大家也讨一个说法!” “你们不要怕,苏清再凶残,她也不能只手遮天,这天底下,还是有王法的,我就不信,无人能管得了她!” “杀人偿命!” 何起恪的媳妇,挺着五个多月的肚子,说的激愤又激昂。 然而,围观的百姓,却无人附和。 扫了一眼百姓,何起恪的媳妇说道激动处,干脆站起身来。 朝着宫门口的侍卫道:“我要见慧妃娘娘,我要见陛下,我的夫君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你们凭什么不处置杀人凶手!你们若是今日不能给我一个公道,我便从这里跳下去!” 一身红衣,她挺着肚子立在轿辇顶子上,夏日的微风吹得她衣袂翻飞。 都说红衣屈死鬼,死后必定成厉鬼。 阴魂不散! 何起恪的媳妇这话落下,周围的百姓终于有反应了。 “跳!” “快跳!” “赶紧跳!” “什么时候跳!” …… 何家人…… 立在轿辇顶上,何起恪的媳妇满目凌乱看向那帮百姓,心头狂躁的骂娘。 这是什么狗屁百姓! 有没有一点同情心了! “你跳码?” “要是真的跳,我就再看一会,要是不跳,我就回家了!” “到底跳不跳!” 围观的百姓中,催促声此起彼伏。 凌乱的何起恪的媳妇带着不解,朝人群怒吼,“你们就不恨那个杀人女魔头?” 百姓…… “不恨!” “不恨?她滥杀无辜,暴戾成性,你们到底是不恨还是不敢恨?有什么不敢的,所谓法不责众,只要你们有冤屈,都可以说出来。” 百姓…… 百姓堆儿里,有一个年迈的老妪杵着拐棍儿走出来。 “你是想煽动我们给你造势吧,这法子,在别处兴许好用,毕竟九王妃的名声的确不怎么样,不过,在京都,不好使。” 九王妃是杀人如麻。 可杀得都是沙场上的敌人,从未滥杀过任何一个百姓。 别处的百姓也许离得远不知道行情,京都的百姓,却是知道。 “作为一个资深朝阳街大妈,大妈我劝你善良!” “大着肚子赶紧下来吧,何起恪到底怎么死的,刑部和大理寺不已经联合立案了吗?你们这么闹,对你们没有任何好处的,给肚子里的孩子积点德吧。” 大妈一发话,便有百姓跟着附议。 “就是,别指望拿我们当炮灰!” “想要煽动我们给你们造势?别做梦了,我们又不是傻的!” “就是,要跳赶紧跳,不跳我们走了啊!” …… 何家人…… 什么情况! 老百姓不就是用来被煽动的吗?不是说,老百姓最无知,只要稍稍煽动,稍稍给点好处,他们就会义愤填膺的充当出头鸟吗? 舆论的力量,可是最强大的! 望着底下面色冷静甚至面带嘲讽的百姓,何起恪的媳妇,眼泪哗的落了下来。 “我夫君,不过就是劝诫一句,就被残忍杀害,剩下我们孤儿寡母,上有老下有小,我肚子里还有一个未出生的,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然而,不及她话音落下,百姓堆儿里就有人道:“这是煽动不成改为卖惨了?作为资深朝阳大爷,大爷我劝你善良,卖惨在京都,也是行不通的。” 我们京都百姓,什么没见过! 何起恪的媳妇就僵硬在轿子顶上,一张脸臊的青红不定。 正在此时,一个小內侍急急从宫里跑了出来,一看何起恪的媳妇站在轿子顶上要跳的样子,吓得脚下就是一个踉跄。 “陛,陛下有旨,传何家老太太和何太太进宫,其他人立刻远离宫门,否则即刻押入刑部大牢。” 得了这话,何起恪的媳妇立刻顺势从轿辇顶上下来。 再在上面呆下去,她怕是会被这些愚蠢的百姓逼着跳了! 随着她下来,围观的百姓一阵哄笑。 在哄笑声中,何起恪的媳妇扶着何家老太太,大步进宫。 大皇子府邸。 大皇子的贴身随从将宫门口的事细细回禀。 大皇子还没琢磨明白苏清到底为什么要从泸家带回两口棺材,闻言,不由一皱眉,“那些蠢货百姓居然没有被煽动起来?” 随从点头,“不仅没有被煽动起来,还差点把何起恪的媳妇逼得真的跳了轿子。” 大皇子没好气的一拳砸在石桌上,“蠢货,这么点事都办不好!” 。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百一十二章 丫鬟 “一个苏清而已,她杀人犯法,陛下处置了她,没人会有异议,纵然将来苏掣回来,也没有反驳陛下的理由,陛下何苦拿自己的江山做赌。” 皇上冷笑,“朕的江山轮不到你指手画脚,你们走吧。” 说完,皇上起身走向内室。 何家老太太阴鸷的眼底散发着晦暗的光泽,盯着皇上离开的背影,咬牙道:“皇上这是心意已决?为了个杀人犯,连名声江山也不顾了。” 皇上步子没停,头也不回的戏虐道:“你这心操的,快像太后了,可惜,你儿子不是皇上。” 语落,皇上闪身内室。 何家老太太死死一捏拳,“你会后悔的!” 说完,转身就走。 那愤怒的步伐,嚣张的表情,仿佛皇上欠她一个江山一样! 何起恪的媳妇朝内室望了一眼,跟着出去。 福公公瞧着她们怒气冲冲的样子,兀自一叹,摇摇头。 这天底下,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威胁皇上的人,她们还是第一个。 都是这些年,皇上顾及慧妃和九殿下,惯坏了何家人。 才让他们不知道什么叫龙颜龙威,什么叫九五之尊! 更让他们忘了,他们威胁的,是当今帝王,掌握所有人的生死大权。 这是以驷马难追的速度在找死啊~ 果然,福公公心头唏嘘还未落下,皇上黑着脸从内室走出。 “召暗影来。” 暗影,皇上跟前保密级别最高的组织。 福公公闻言,立刻执行。 不过须臾,暗影组织头目立在皇上面前,毕恭毕敬。 皇上冷脸冷声道:“从现在起,寸步不离,给朕盯紧了何家老太太和何起恪的女人,她们见过任何人,朕都要知道。” 暗影组织头目得令,转身消失。 皇上嘴角,勾着阴毒的笑。 和朕嚣张…… 朕倒要看看,你们背后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感受到皇上身上迸发出的浓浓杀气,福公公心疼的看了皇上一眼。 他心里明白,皇上虽然让暗影组织的人去跟踪何家人,其实,目的不是找出谁在指使操纵何家,而是想要否定不是他心中的那个猜测。 大皇子! 若真的是大皇子在利用王召之的秘密来对付苏清…… 这不仅仅是在对付苏清,根本是在朝皇上戳刀。 皇上的心里…… 该有多难受。 那可是他儿子啊! …… 而此时,平阳军营。 苏清将带回来的泸家人全部关到军中简易牢房。 “看好他们,一日三餐不少,不必刑罚折磨,只不要让他们跑了就是。” 将士领命离开,苏清转头问军医,“她如何?” 营帐的床榻上,躺着苏清从棺材里捞出来的姑娘。 云王府的下人。 军医一番查看,回禀道:“将军,并无内伤,就是身上鞭伤太重,加上时日有些久,并发了些炎症,看似凶险,实则不碍事,用了药,一两天就无碍了。” 苏清点头,“去准备吧。” 军医告退。 须臾,端了汤药和药粉过来,因着是姑娘,身上擦药粉的事便由福星代劳。 药粉擦完,一碗汤药下肚,那姑娘幽幽转醒。 羽睫轻颤,一眼看清四下环境,震惊的坐起身来,“我这是在哪里!” 动作间,扯动身上的伤口,疼的她满头大汗脸色煞白。 福星看了苏清一眼,眼见苏清神色,便朝那姑娘道:“这里是平阳军营,我们将军救了你。” “平阳军营?” 那姑娘喃喃念着这四个字,扑闪着一双大眼睛,震惊看向苏清,“您便是紫荆将军九王妃?” 苏清…… “嗯。” 福星瞧着那姑娘,“你是什么人?怎么受这么重的伤?” 那姑娘不顾身上鞭伤严重,连滚带爬,从床榻上落地。 跪在地上朝苏清砰砰就磕了三个头。 “奴婢是云王府的丫鬟,因为不愿做云王世子的妾室,便被世子爷打的遍体鳞伤,奴婢不堪屈辱,从云王府偷跑出来的,多谢王妃救命之恩。” “谈不上救命之恩,举手之劳而已,你的伤势不严重,等一会军医会送来药膏和丸药,你拿上就走吧,这里是军营,我不宜久留你。” 苏清说的淡漠无情。 那丫鬟立刻瑟缩摇头,“奴婢不想离开,求王妃开恩,让奴婢留下吧。” “留下?”苏清一脸震惊看着她。 那丫鬟就哭着道:“奴婢若是从这里离开,不论去哪里,一定会被云王府的人抓回去的,若是抓回去……” 仿佛想到了什么极其惊恐的事,她眼底瞳仁放大,满目的惊吓。 “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 福星伸手朝她脑袋戳了一下,“别发疯,这里是军营,又不是慈善堂,随便什么人都收留,我们将军救你一命已经是你的大恩大德了,你别得寸进尺。” 那姑娘央求的看向福星,“我求求你们,别赶我走,我要是出去,真的会没命的。” 福星就冷声道:“你这是被我们救了,若是我们没有救你,难道你还不活了?” 她便一脸的死灰。 “若不是得王妃救,奴婢怕真的是……已经断气了。” “你怎么去了泸家的棺材里?”福星疑惑着岔开话题。 那丫鬟便道:“奴婢逃跑出来,身体孱弱不能支撑,又害怕被抓回去再遭羞辱毒打,就想着找个安全的地方先躲一躲,恰逢泸家办丧事,奴婢就想到了棺椁。” 福星…… 这个理由,她服气! 那丫鬟语落,忍着身上的疼,伸手去扯福星的衣袍,“求求你们,留下我吧,我会煮饭会洗衣会推拿,当牛做马,怎么都行。” 福星抱臂摇头,“我们军营里,有牛有马还有羊,自给自足,不需要外来的。” 丫鬟…… 这…… 抬眸,满目复杂看了福星一眼,迎上福星认真的目光,丫鬟顿时眼角一抽。 下一瞬,自动忽略福星这句话,丫鬟朝苏清道:“王妃只要肯留下奴婢,奴婢愿意告诉王妃有关云王的秘密。” 苏清挑眉,“秘密?” 丫鬟道:“奴婢是云王爷书房的磨墨婢女,知道云王爷不少秘密,其中一桩,就和威远军有关。”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百一十三章 惹恼 福星眼皮一跳,立刻看向苏清。 苏清目光阴冷,凝着那婢女,片刻,幽幽冷笑道:“能被你一个磨墨丫鬟知道的秘密,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我不稀罕。” 那丫鬟便急切道:“王妃,奴婢伺候云王和云王妃十几年,有关他们的秘密,大大小小数不清,只要您想知道的,不论什么,尽管奴婢说不详尽,也能说个大概,只求王妃留下奴婢。” “可我身边不需要人。”苏清淡淡道。 那丫鬟就道:“您若觉得奴婢留在军营不好,把奴婢扔回府邸做事也可以,最粗使的丫鬟也行,奴婢只求能活一命,王妃若实在不愿留奴婢,求王妃开恩,等云王他们离开京都之后,再赶走奴婢。” 苏清瞧着她,忽的一笑。 “我听你说话,中气十足的样子,怎么?会功夫?” 那丫鬟立时一怔。 “不,不会,奴婢若是会功夫,也不至于就被欺负到这般地步,求您了,救奴婢一命吧。” “云王府的人,现在在哪?” 那丫鬟眼见苏清开口询问,只觉得苏清是同意了,心下暗松一口气。 “云王妃的身子好转许多,按照日程,该是明日进京。” “进京之后,他们会住在哪里?” 那丫鬟便道:“这个奴婢不知。” 苏清一脸失望,微耸肩头,双手一摊,“看,连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不知道,我留下你,有何用!” 语落,苏清不及她开口便朝福星道:“明日,云王府的人进京,他们会住在哪里?” 福星麻溜道:“先前北燕三皇子住过的驿站别馆。” 说完,福星朝那丫鬟看了一眼,目光赫赫:看,这才是专业的! 那丫鬟…… 立刻急急伸手去拉苏清的衣袍,“王妃,奴婢知道其他的,当年云王爷构害威远老将军的事,奴婢就知道。” 福星嗖的眼底涌出杀气。 苏清扫了她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 然后一挑眉,撇嘴朝那丫鬟道:“你知道的,我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你不知道,咱俩,完美错过了。” 那丫鬟…… 不感兴趣? 一脸困惑的看着苏清,“您感兴趣的是什么?奴婢兴许也知道。” 苏清抱臂,斜靠在桌案上,“你来猜猜看,我对什么感兴趣,你若说的对,我就留你,说不对,你就走,毕竟天意如此。” 说着,苏清竖起三更手指,“三次机会。” 那丫鬟立刻神色一凝,盯着苏清的双眸,沉默须臾,咬唇道:“当年威远军出事,云王爷在威远将军府被灭门之前,抱走了威远将军刚满月的孩子。” 苏清弯下一根手指,“我对威远军的事,没兴趣,都死了十六年的人了,对我没有什么好处!” 苏清这话一落,蓦地看到福星怀里的鸭鸭,一脸愤怒盯着她。 那样子,像是想要冲上来咬她一口似得。 苏清…… 扛不住来自鸭鸭的凝视,默默挪开视线,盯着那丫鬟道:“你还有两次机会。” 丫鬟慌了。 对威远军的事不感兴趣? 怎么会,怎么会对威远军的事不感兴趣的。 要真的对威远军的事不感兴趣,为何把镇国公弄了牢里,还在大佛寺后山装神弄鬼。 狐疑看着苏清,拿捏不住苏清的心思。 思忖了片刻,又道:“当年王召之火烧洛河镇,惹得天下百姓对其憎恶交加,其实当时放火的,不是王召之。” 试探着说出这番话,丫鬟紧张的看向苏清。 苏清眼角一抽,茫然看着她。 “王召之是谁?” 话音儿落下,还不及那丫鬟作答,福星怀里的鸭鸭炸毛了。 嗖的从福星怀里挣脱出来,直扑苏清。 那气势,大有一种要和苏清决一死战的姿态。 苏清…… 眼角一抽,朝福星道:“它又课药了?” 跪在地上的丫鬟直接傻眼了。 什么情况…… 福星慌忙去追鸭鸭,一把捞起,将它再次抱到怀里,捋着鸭毛非常认真的回答苏清的问题。 “没有啊,好久没有偷吃药了。” 一面说一面捋鸭鸭的毛,“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你说给我,我揍他去。” 丫鬟…… 惊愕的望着眼前的鸡。 随时做好受惊的准备。 一只鸡,要开口说话?! 苏清…… 无力翻了个白眼。 让它说话,别为难一只鸡了! 就在苏清翻白眼的一瞬,眼角余光看到鸭鸭直对她的头,以及福星幽幽望来的目光。 苏清…… 福星为难道:“主子,鸭鸭说,是你惹它生气了。” 苏清…… 福星立刻低头开导鸭鸭,“你想多了,主子对你那么好,怎么会惹你生气呢,一定是有误会,什么误会,说开就好了,不气了不气了。” 丫鬟…… 努力睁大眼睛,使劲儿捏了自己的伤口一把。 剧烈的疼让她确定,眼前这一幕,不是做梦。 九王妃的随从,真的在和一只鸡聊天。 这…… 丫鬟颤抖的看向苏清,“奴婢说的第二条,您满意吗?” 苏清立刻翻了她一眼,“连鸡都不满意,我能满意?” 丫鬟…… 这个锅,是她的? 瞧着苏清又放下一根手指,举起的手,唯有一根中指对着她,丫鬟心头压力无比大。 三次机会,就剩一次了。 不是威远老将军,不是王召之,那九王妃会对什么感兴趣呢? 正拧眉细思,忽的脑中电光火石一闪。 不对啊。 她来这里,任务是在威远老将军一事上引导九王妃。 现在,九王妃对威远老将军的事不感兴趣,那她,是不是就可以不用留下了。 这么一想,丫鬟立刻抬眸去看苏清竖起的中指,一脸无奈。 “奴婢蠢钝,想不到王妃对什么感兴趣,奴婢……不为难王妃了,奴婢现在就走。” 福星意外的看了她一眼,转而朝苏清看过去。 苏清似有若无点了下头。 福星立刻抱着鸭鸭上前,“你当这里是什么?菜市场吗?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许走!” 气势冲天。 语落,怀里的鸭鸭似乎为了配合福星,跟着就叫了一嗓子。 丫鬟…… 。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百一十四章 空白 第一娇正文卷第四百一十四章空白福星一脸凶残。 “想走也不是不行,不过,留下药钱,你用的这药,当初宫里太后娘娘买,三万两一瓶儿的价格。” 丫鬟…… 颤抖着眼皮,望向桌上的瓷白小瓶儿。 这么拇指高低的一瓶儿药,三万两? 明抢吗? 鬼使神差,丫鬟道:“这药,不是我主动要的,是你们趁我昏迷给我涂得。” 这话一出,福星顿时就真怒了。 “不是你主动要的,所以,你是打算涂霸王药,不给钱吗?” 苏清…… 只听说过霸王餐,这霸王药还头一次听说。 福星的造词能力…… 比得上女娲造人的能力了。 福星语落,那丫鬟一脸为难的道:“我是你们从棺材里捞出来的,捞我出来你们该就知道,我身无分文,我拿什么支付药费,莫说三万两,三两我也没有,真的。” 福星盯着她,片刻,幽幽道:“既然你没钱支付药费,那就把药还给我。” 丫鬟…… 嘴角一抽,“还……还给你?怎么还?” 话音儿还未落,就见福星拿出一把亮闪闪的匕首。 “你做什么?” 福星笑得阴沉,“当然是把给你涂上去的药刮下来。” 说完,俯身直扑那丫鬟。 “啊!” “不要!” “不要啊!” …… “不要动,你越是挣扎越是疼哦。” “都到了这份上了,你挣扎也没用。” “乖乖,我很快就完!” …… 苏清……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营帐里发生了什么少儿不宜的事。 场面太过激烈,她都看不下去了,转身抬脚出去。 才出门,薛天过来了。 当时从泸家离开时,苏清便派人找薛天,让他追踪那批被拉走的银子。 “找到了?” 薛天抱拳,行了个礼,“找到了,在石河镇的一处宅子里。” 石河镇? 苏清蹙眉。 “石河镇,是谁的势力范围?” 薛天道:“石河镇在京都和京西宣府的地界处,一半属于京都范围,一半属于京西宣府。” 京西宣府…… 京都门户的要塞之地。 驻军十万,这十万驻军却并不用来征战南北,只守护京都安全。 防的,是有人造反。 也就是说,这十万驻军,专门用来保护皇宫安全,听从皇上调遣。 这种驻军,一般和他们这种征战的军队,没有什么恩怨瓜葛,更没有什么利益纠纷。 怎么那批消失的银子,却去了那里。 是偶然? 哪有那么凑巧的偶然。 思绪微敛,苏清朝薛天道:“放银子的宅子周围,什么人守着?” 薛天摇头,“并无人守着,宅子里只住了一对老夫妇,那对老夫妇应该也不是宅子的主人,他们住在宅子的厢房。” 苏清颔首,抱臂摸摸下巴上并没有的胡子,嘴角勾出一缕放荡不羁的笑容来。 “把银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出来,费劲儿吗?” 薛天想了一瞬,“有些难度,但是,能做到。” 苏清便一笑,抬手朝他肩头一拍,“好,交给你了,把银子给我偷出来,箱子里给我装上石头。” 薛天立刻领命。 薛天一走,福星从营帐里出来了,“主子,又晕过去了。” 苏清略点头,指了营帐旁的守卫,“看好了,别让她出来。” 语落,抬脚朝外走。 福星抱着鸭鸭跟上去,“主子,她知道云王那么多秘密,还知道威远军的事,您怎么不让她说啊。” 苏清冷笑道:“送上门的,向来没有好货!” 福星若有所思点点头,“意思就是,碎花楼的姑娘不如良家妇女好?” 苏清…… 你真棒! 福星说完,忽的想到什么,小眼神嗖的一亮。 “主子,就算送上门的不好,可听一听也无妨啊,这就好比,碎花楼的姑娘虽然不如良家妇女好,可白睡也不吃亏啊!” 苏清…… 看着福星,幽幽道:“白睡的姑娘,你怎么知道她没病呢?” 福星立刻小脸儿一紧,认同道:“那倒是,花柳病这种事,要命。这么说来,主子,您到底为啥不听她说?” 苏清…… “我不想被她带节奏。” 调查威远军的事,她有自己的打算。 若是听别人说的太多,容易影响她自己对事情本身的分析和安排。 那样的结果就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一辈子走不出别人的圈套。 就比如现在。 她之前连王召之这个名字听都没有听说过。 更不会因为这样一个名字而动什么心思。 可眼下却非常好奇,王召之到底是谁。 火烧洛河镇什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听她的口气,这是件了不得的事,既然是了不得的事,为何她一点没有听说过。 脑子里有关这件事的记忆,空白。 “你听说过洛河镇吗?”苏清转头问福星。 福星摇头。 “你知道王召之吗?” 福星……摇头,摇完头,福星道:“主子,夫人也姓王,她说的王召之,会不会和夫人有关!” 苏清白了福星一眼。 “这天底下姓王的人多了去了。” 说罢,抬脚就走。 “主子去哪?” “去找我娘问问她知不知道。” 福星…… 王府。 苏清去的时候,王氏正在指挥着一众下人修建花架。 原本挺好看的花架,被王氏一番指点,现在……不堪入目。 “娘,好好地,您折腾它干嘛?看把这花架给丑的!” 立在王氏身后,苏清啧啧道。 别人家的花架,种的都是姹紫嫣红璀璨一片。 她娘倒好。 把原本的花拔了,改种葫芦。 瞧着花架上吊着的葫芦,晃来晃去的,苏清一眼惆怅。 这什么品位啊! 王氏转头嗔了她一眼,“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 语落,拉着她去一侧的石凳坐。 “今儿怎么得空过来玩,军中事务不忙?” 苏清捡了个果子咔嚓咔嚓的啃,“还好,不是太忙,来看看您。” 王氏笑道:“听说你被弹劾了,怎么样,还扛得住吧。” 苏清咬果子的嘴,差点就僵住。 幽幽挪动眼珠,看向王氏,“娘,我现在身上可是有两条人命,您对我的关心,就不能走心点。” 好歹,咱母女一场! 王氏呵呵一笑,“你这傻孩子,不就是两条人命吗,你手里的人命还少啊,数都数不过来。” 苏清…… 第四百一十五章 喜事 第一娇正文卷第四百一十五章喜事王氏笑得一脸温柔。 “何起恪死了,听说何家的人已经闹进宫了,要皇上处置了你给何起恪偿命。” 苏清…… 她怎么听着,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是亲娘吗? 瞧着王氏,犹豫一下,秉着母女情分,苏清道:“娘,何起恪不是慧妃娘娘的亲哥哥,你放心好了,陛下不会为了何家处置我的。” 语落,苏清都做好准备要安抚一下王氏吃惊的心情了。 然而…… 她娘莹润的脸上,波澜不起。 倒是苏清,一抽眼睛,“娘,这么劲爆的独家内幕,您就一点不惊讶?” 王氏呵呵的笑道:“娘见多识广,禁得住。” 苏清…… 无力的翻了个白眼,“既然娘您见多识广,您知道王召之吗?” 王氏端在手里的茶盏,在听到王召之三个字的时候,手一哆嗦,茶盏哐当落地。 苏清…… 我说何起恪不是慧妃的亲哥哥,你一脸平静,见多识广。 怎么才提起王召之,就惊讶到这种地步。 凝着地下四分五裂的茶盏瓷片,苏清挪目去看王氏。 王氏脸色微白,对上苏清的视线,扯嘴一笑,“好好地,怎么问起这个,看把我吓得,杯子都拿不稳了。” 说话间,神色复常。 苏清便道:“娘是知道,对吗?娘,王召之是谁呀?” “一个谋逆犯,还是先帝时期的人了,这个久远的事,你是从棺材里刨出的吗?”神色恢复往常的波澜不惊,王氏笑着打趣。 苏清…… 福星立在一侧,一脸崇拜的看着王氏。 “夫人,真的是从棺材里刨出来的。” 王氏…… 啊? 一脸茫然,看向福星。 福星就巴拉巴拉把棺材的事和王氏说了一遍。 王氏才放松的神色,又凝重几分。 拉了苏清的手,语重心长道:“你长这么大,娘甚少干涉你的选择,不过,娘提醒你,云王府的人,你离他们远点,尤其是云王世子。” “怎么了?” 王氏便道:“云王府的人,与你爹有旧仇,眼下你爹不在,娘怕他们欺负你。” “我爹和他们,什么旧仇?” 王氏叹一口气,道:“就是那种血海深仇的仇,总而言之,你离他们远点就是了。” 苏清点点头,“哦,我知道了,所以,王召之到底是谁?” 王氏…… 眼底飞快闪过一缕痛苦的神色,转瞬又是一片平静。 “前朝的谋逆犯,想要谋权篡位,被先帝处置了,这都是不相干的人,更是当今陛下的忌讳,云王府的人告诉你这个,必定不安好心,你莫要理会就是。” 苏清瞧着王氏的神色,总觉得不对。 她娘和这个王召之,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心下默默嘀咕一句,苏清一笑,道:“娘你放心吧,我一定离云王府的人远点。” 说完,起身。 “娘你忙,我还有事,先走了。” 出了王府,苏清回头看王府门头的匾额,心头浮光掠影,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先帝时期谋逆的人,恰好姓王,她娘又是一个孤女,也姓王。 世上断然没有这么巧的事。 镇国公的宅子,她娘当初花那么多银子买下…… 一个孤女,到底从哪来的那么多钱。 还有上次大佛寺后山,她娘一袭黑衣,英姿飒爽,分明是个懂武的。 …… “去找个年岁大的人打听打听,王召之的府邸,在哪?” 前朝的谋逆犯,当今陛下的忌讳,也唯有年岁大的人,兴许能打听出一二。 盯着匾额上硕大的王府两字,苏清吩咐福星。 福星得令,抱着鸭鸭转头就走。 不过须臾,带着答案回来,“主子,巧了,王召之原来的府邸,就是镇国公府,也就是现在咱们夫人住的王府。” 苏清眼底,汹涌的神色一闪而过。 她娘说,云王府的人,与她爹有血海深仇。 只怕,与她娘的血海深仇,更大。 这么说来,她结合一下爹这边的仇娘那边的恨,云王府与她,简直就是……不共戴天势不两立了? 仇恨值一定下,苏清立刻精神了。 何起恪和泸定中,简直不够她玩啊! 要玩,还是得玩北燕三皇子啊,镇国公啊这种有重量的人物。 这种打怪的感觉才爽! 心中目标一明确,走起路来,都是虎虎生威。 第一次琢磨着主动害人,苏清有点激动。 以至于一路回到府邸,眼角眉梢都带着抑制不住的亢奋。 躺在床榻上,容恒眼角一抽,“你怎么了?高兴成这样子,五十万两拿回来了?” 苏清笑嘻嘻的摇头,“没有,让别人截胡了。” 容恒…… 就苏清财迷的属性,她的银子,让别人截胡了,她还能笑的合不拢嘴? “谁这么大胆子,敢截胡你的。” 苏清嘿嘿嘿的笑,一面笑一面脱鞋爬上床。 俯身吧唧亲了容恒一口,盘腿坐在容恒内侧,“现在还不知道是谁,不过,已经找到银子的藏身点,在石河镇。” 容恒……“石河镇?” 眼瞧着容恒若有所指的念出这个名字,苏清笑嘻嘻看着他,“怎么?你知道?” 容恒…… “你一个劲儿的笑什么?” 苏清扯了个抱枕抱在怀里,笑得止不住,“第一次主动琢磨害别人,有点激动,理解一下。” 容恒…… 第一次主动…… “合着你以前害人,都是被动的?” 苏清立刻给了容恒一脚。 “什么话,什么叫我以前害人,我几时害过人!我都是被逼无奈的自卫好不好!天地良心,我从不害人的,最多就是喜欢让别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容恒…… “这次,你打算让谁砸自己的脚?” “云王。” “云王?” 苏清点头,一摆手,“不说这些让人高兴的事了,说说,石河镇那里,什么情况?” 容恒…… 瞧着苏清笑得眉目生花,容恒再次懊悔自己当初冲动,戳了胸口一刀。 不然,此时此刻,很想把人压在身下啊。 好想洞房! 心下幽幽一叹,容恒道:“石河镇是京都和京西宣府的交界地,那里,大皇子每年都要以狩猎的名义,去住上几天。” “大皇子?” 苏清脸上的笑,立刻就消失了。 “这么说,打劫了我银子的人,是大皇子?” 打劫……? 容恒眼角一抽。 好吧,要说打劫,也没错。 轻轻点头,“如果银子是在石河镇被找到的,应该就是他的手笔了。” 。m 第四百一十六章 唱歌 一个被圈禁的人,居然还惦记着她的银子。 不仅惦记了,还直接抢了。 很嚣张啊! 上次是派人暗杀她,这次直接断她口粮,是可忍孰不可忍! 大爷的! 磨了磨牙,苏清道:“敢抢我银子,我废了他!” “你打算怎么废了他?” 苏清咬牙切齿,说的一脸凶残,“让他一辈子不举!” 容恒…… 他以为,媳妇说废了大皇子,就是让他彻底无缘皇位。 没想到,媳妇说的废了他,是真的废了他。 比无缘皇位,还狠! 直接成阉人了。 眼角一抽,容恒道:“你又要对付云王,还要废了他,忙的过来吗?” 苏清便俯身凑到容恒身侧,挨着他躺下。 单手支起脑袋,手指摩挲着容恒的唇瓣,“你媳妇让人欺负了,你看怎么办?” 容恒…… 轰的,脑子就炸了。 他刚强如铁坨一样的将军媳妇,这是……在和他撒娇? 身上涌动着一股热流,容恒很想将佳人拥在怀里,耳鬓厮磨一番。 然而…… 他胸口该死的伤口! 喘了喘气,容恒握住苏清的手,正要说话,被苏清抢先一步。 凑到容恒耳边,苏清轻声慢语道:“你看,我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心里可难受了,你哄哄我嘛。” 容恒…… 佳人如玉,他上刀山下火海都行啊。 “你想要如何?” 苏清笑眯眯道:“给我唱个歌儿吧。” 容恒有些意外,“唱歌儿心情就能好了?” 苏清点头,“关键是,你给我唱,别人唱,唱一百首也不管用。” 容恒听着,心里又暖又甜,满目宠溺看着苏清,握着她的手,柔声道:“想听什么?” “金刚葫芦娃。” 容恒…… 这个歌儿,这几日夜里睡觉,苏清每天给他唱三遍。 说是她独家催眠曲。 他倒是真的会。 可…… 他堂堂一个皇子,总觉得,唱不出口啊。 苏清扯了容恒的手指,嘟着嘴,“哄哄我嘛,我这么难过,你瞧着,难道不心碎吗?” 说着,苏清佯做抹泪。 “一个破碎的我,以后,还如何去爱一个破碎的你。” 容恒…… “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我这么爱你,你就唱个歌儿哄哄我,都不行吗?” 一秒钟琼瑶阿姨女主上身。 委屈兮兮,可怜巴巴。 容恒一颗心都化了。 “行!当然行!” 别说一个金刚葫芦娃了,就是十个葫芦金刚娃,他也唱了! “葫芦娃,葫芦娃……” 扯开嗓子,容恒一脸豁出去的表情,唱起来。 苏清伏在他身侧,低低的笑得肩膀一抖一抖。 皇上要是知道他儿子还有这样的才能,不知要作何感想…… 等容恒快要唱完,苏清一敛脸上的笑,带着一脸小委屈和小难过,“果然,你唱歌,我舒服多了。” “真的?” “嗯,你再唱一首,我就好了。” “想听什么?” “蓝精灵。” 容恒…… 拉下皇子的脸皮,此刻他只是一个夫君。 没有皇子包袱! 对! 没有! 唱! 苏清忍笑忍的肠子疼。 终于容恒一首唱完,苏清笑嘻嘻道:“你看,刚刚我还难过的要死,现在,就精力充沛满血复活了,不过,你要是能给我跳个舞,那就更好了。” 顿了一瞬,苏清道:“等你好了,我教你边唱边跳蓝精灵。” 容恒…… 传说中的闺房之乐吗? 温柔的看着苏清,满目的爱溢出来,“好,你开心就好。” 苏清闪着狡黠的双眸,“你答应了?” 容恒点头,“你的话,我什么都应。” 吧唧。 俯身亲了一口。 苏清笑道:“那就这么定了,等你伤好了,我教你跳蓝精灵。” 容恒…… 怎么突然觉得,后背有点凉! 狐疑看向苏清,迎上苏清满目的爱意,容恒一笑,“好。” 低沉的声音仿佛久酿的甘露,让人心头微醺。 一室静谧。 两人就这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宛若两个傻子,傻笑须臾,苏清伸手戳容恒的胸口,“你笑得真傻。” 容恒握住苏清的手,放在胸口,“你笑得真美。” 苏清…… 一撩长发,“那是,本人,一个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奇女子。” 容恒吃吃的笑,补充道:“还有威武雄壮,武力值不能丢。” 苏清抬手朝容恒一拍,递个媚眼,“那是当然。” “噢~” 容恒顿时一声惨叫,龇牙咧嘴,“我的伤口!” 苏清…… 眼角一抽,忙俯身过去看,“怎么样,裂开没?呵呵,呵呵,用力有点大了。” 容恒趁机在苏清脸颊一啄,皱着眉心,“好疼,需要揉一揉。” 苏清…… 小奶狗撒娇了呵! 我喜欢! “好,给你呼呼。”一脸温柔,苏清轻轻吹了容恒伤口几下。 吹得容恒一颗心,波涛荡漾。 “你知道王召之吗?”片刻后,苏清起身,一脸随意,朝容恒问道。 容恒点头,“知道,前朝谋逆重犯。” 苏清屈膝,膝盖托着胳膊,下巴支在胳膊上,偏头看容恒。 “谋逆重犯?当年闹得很厉害吗?” “前朝的事,我知道的也不多,不过,王召之在谋逆之前,一直是响当当的忠臣,不知道怎么,突然就造反了,从造反到被缉拿斩杀,前后不过一个月。” 苏清皱眉。 响当当的忠臣,忽然就造反了? 按照事态发展规律来看,事出反常必有妖。 “你书房里搜集的那些宗卷,有他的吗?” 容恒的书房,从不对苏清隐瞒,他所有的秘密,在苏清面前,坦白如纸。 想了想,容恒点头,“应该有,不过,因着是前朝的事,我并未细查,可能宗卷放的比较难找,让长青帮你找找。” 苏清笑着朝容恒吧唧亲了一口,转瞬一个鲤鱼跃,从容恒身上翻身下地。 “不用,我自己去看。” “现在就去吗?”容恒望着苏清,问道。 苏清…… 感觉小奶狗有点失落啊。 抬手揉揉容小奶狗的头发,“我去找来,咱俩一起看。” 容恒心头那才涌上的丝丝缕缕的失落便一散而尽,笑道:“好。” 笑若骄阳。 第四百一十七章 宗卷 苏清一走,容恒叫了长青。 “石河镇那里,派人盯着点,大皇子劫了王妃的银子,屯在石河镇,怕是与宣府那边有关系。” 长青立时神色一凝,“殿下,若是他与宣府有来往,那可就是谋逆的嫌疑了。” 容恒略略颔首,“派人盯紧了。” “是!” 长青领命,转身执行。 长青一走,容恒凝着屋中地上的阳光,怔怔出神。 王召之…… 前朝旧臣…… 怎么会再次被突然提起呢? 尘封了几十年的人,一旦被人再提起,怕是又要掀起腥风血雨吧。 如果他没有记错,师傅曾经说过,大夏朝,最大的冤案,便是王召之。 大夏朝,最大的忠臣,也是王召之。 威远老将军虽然是威远军的主帅,可没有王召之,就没有威远军。 当年组建威远军,王召之举全家之力。 宁愿全家人吃糠咽菜,也要调出银子给威远军作为训练经费。 而威远老将军年轻时战场失利,被人打得奄奄一息,是王召之一步一步将他从死人堆里背出来的。 活了威远老将军,王召之却是从此瘸了一条腿。 这样的人,会是奸佞之徒? 师傅说,他不是。 师傅说起王召之的时候,哭的一塌糊涂。 师傅说,他这辈子对不起的人太多,王召之就是其中之一。 将来,他一定是会下地狱的。 他不理解师傅这话是什么意思,师傅也不肯多言。 深吸一口气,容恒扯了扯嘴。 师傅总是在醉酒之后,说很多很多的话,可这些话,大多让他莫名其妙。 清醒了,再问什么,便什么都不肯说了。 想到师傅,容恒不由的有些心塞。 好久不见师傅了,不知他老人家在忙什么。 …… 书房的密室,很大。 正如容恒所言,长久不用的宗卷,放在极其难找的地方。 苏清足足翻找了两个时辰,才带着沾满灰尘的宗卷折返正房。 苏清擦拭着宗卷上的灰尘,容恒将方才的思绪,点点滴滴,讲给苏清。 苏清一脸匪夷所思,“我真想见见你师父,感觉,他是个人物啊!” 容恒苦笑,“当然是个人物,不然,也不可能成为华南山道观的主持。” 苏清摇头。 “我觉得,你师父最大的成就,不是成为华南山道观的主持,而是作为一个道士,对皇家的事和朝廷的事,一副了若指掌的样子。” 容恒一扯嘴,指了宗卷,“我同你一起看。” 苏清递了一份给他。 自己却是抱着宗卷,若有所思发了会呆。 “云王府的那个丫鬟说,当年威远将军府被灭门,云王抱走了威远老将军初生的孩子,你说,这是真的吗?” 容恒抬眸看苏清,嘴角带着笑。 “既是好奇,为什么不问她?” 苏清一撇嘴,“我怕被带节奏,云王和我,一定有血海深仇,这个丫鬟,出现的诡异,必定也是个托儿。” “你也会被带节奏?”容恒噙着笑,道。 苏清一耸肩,“人对于自己在乎和好奇的事,都容易被有心之人带节奏,我再怎么厉害,也是个人。” 容恒…… “我只知道,威远将军府,上下数百口,一夜之间,全部被杀,至于是不是有个孩子被抱走,却从未听说过。” 苏清一叹气,“我觉得她说的,是真的,可又怕,她是故意说出这种事来引诱我留下她。” “既是不想被带节奏,又何苦去想。” 苏清摇头,“我揪心啊,一想到,若当真云王府的人抱走了威远老将军的孩子,那孩子,现在一定过得生不如死,好可怜。” 容恒…… 心头跟着一堵,低头看手里宗卷。 苏清叹了口气,也低头看自己手里的东西。 年头太过久远的东西,再加上当年王召之谋逆造反,声势浩大,宗卷上记录的,基本都是王召之的恶行。 比如,火烧洛河镇。 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你说,我娘会不会是王召之的女儿?”苏清抬眸,看向容恒。 容恒微怔。 王氏武艺高强,和三和堂又有着隐秘而亲近的关系。 种种来看,王氏的身份,并不简单。 再加上她一个孤女,却又丰厚到公主难及的嫁妆…… 同样的姓王…… 思忖一瞬,容恒摇头,“这个,不好随意揣测,毕竟当日王召之被执行斩首,是轰动整个大夏朝的事,先帝亲自监战,不应该有遗漏之人的。” “若是有人代替了呢?” 容恒再次摇头。 “这也不可能,刑部和大理寺联合问斩,禁军把控现场,王召之又是朝中重臣,他的儿女,京都官员都认得,若是被换了,一定会被发现的。” 苏清泄气的夸下肩头,“可我就是觉得,我娘和王召之,一定有关系。” 不然,何起恪不是慧妃的亲哥哥这种秘密,她娘都无动于衷。 却被王召之这样一个名字惊得失手打落茶盏。 太不正常了。 容恒一笑,“岳母总说,大人的事,我们不要操心,不论如何,岳父岳母一定有自己的计量。” “那倒是!可我就是好奇。”顿了一瞬,苏清扯嘴笑道:“算了,云王和大皇子我都对付不过来,还琢磨什么王召之啊,等了结了这两位再说吧。” 啪的合上宗卷,将其搁置一旁。 容恒摇头笑笑,沉默不语,眼睛却是落在宗卷上,有些发重。 默了一会,容恒道:“明儿云王进京,宫里必定举行盛宴,他是武将,我想,不论是九王妃还是紫荆将军,你必定都要出席。” 苏清点了点头。 “母亲既是嘱咐你,小心云王,更小心云王世子,你不要不放在心上。” 苏清咧嘴一笑,“知道了,宫宴上,他能怎么样,咬我啊!” 容恒…… 正说话,门外福星回禀,“主子,宁侧妃求见。” 苏清容恒双双一愣。 宁侧妃? 好久没有出现的人物了! “让她进来吧。”咳了一声,敛了思绪,苏清道。 隔着一道门,福星回禀道:“主子,宁侧妃说,只见您就好。” 第四百一十八章 求助 容恒顿时脸一沉,“让她回去吧,王妃没空见她!” 气息略带薄怒。 苏清嘿嘿笑着睇了容恒一眼,“没事儿,我去瞧瞧。” 容恒沉着脸,对上苏清,眉目温柔许多。 “有什么可瞧得。” 苏清便走过去揉揉容恒的头发,“静心养伤,这么大火气,伤口可不容易愈合,我要心疼的!” 说着,低头吧唧了一口,转身抬脚出去,“万一她想开了,要你给她一纸休书呢!” 丢下一句话,出了门。 容恒目光微深,盯着那道门。 一纸休书…… 宁远心吗? 门外,宁远心跪在院里花架下,一脸的焦灼伤神。 苏清皱了皱眉,踱步过去。 听到动静,宁远心蹙眉抬头,眼底含着盈盈泪光,朝着苏清就磕头。 苏清…… 转头朝福星看过去。 福星双手一摊,表示什么也不知道。 苏清低头觑着宁远心,悠悠在花架坐下,一掸衣袍,翘起二郎腿。 一脸玩世不恭的悠哉,欣赏她磕头表演。 宁远心…… 原以为,她磕几个头,苏清会问她出什么事了。 可…… 苏清就这么一副坐着看戏的样子,她……到底还要不要继续磕头? 磕吧,头疼。 不磕吧…… 苏清没说停她就停,好像显得不够有诚意。 死死咬唇,心头思绪辗转,一捏拳,宁远心蹭的跪直起来。 苏清眼底戏虐闪过,撩了一眼她磕的红肿的额头,“有事?” 宁远心原本还噙在眼底的泪,哗的就落了下来,“婢妾无颜见殿下和王妃。” 苏清玩味的笑道:“那你现在,是没带脸过来的?” 宁远心…… 死命的扯着手里的丝帕才没把心头的恶怒喷涌出来。 “婢妾求王妃给婢妾做主。”忽略苏清那一句话,宁远心哭道。 苏清斜靠在椅背上,“做什么主?你打算离开府邸了?一纸休书,好说,九殿下不给你,我给你。” 宁远心…… 胸口好疼。 像是被麻袋蒙住了,然后再被刀戳。 咬牙一个深呼吸,宁远心再次忽略苏清的话,哭道:“婢妾上次去大佛寺为殿下祈福,半途遇到登徒子,他调戏婢妾。” 说的一脸羞愤为难。 苏清咧嘴一笑,“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把他调戏了?” 宁远心…… 心头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 满心咆哮,天哪,和王妃说句话,怎么就这么难! “今日,他让人送来信,说是要和婢妾再见一面,不然,他就嚷出去,给殿下一顶绿帽子。” 说着,宁远心哭着从衣袖里拿出一封被揉皱了的信,捧上。 “这便是那登徒子的信。” 福星接了,递给苏清。 苏清斜着眼扫了几眼。 大致和宁远心说的差不多。 登徒子以此威胁宁远心,要宁远心再陪他一夜**,不然就送个绿帽子给容恒。 看过信,苏清噙着好奇的笑,“他说,让你陪他再一夜**,这个再,一般表示第二次第三次什么的,怎么?你们已经**过了?” 宁远心…… 这封信的重点,是这里吗? 咬牙忍着心头的火,宁远心哭着摇头,“不是,不是,妾身还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上次,他只是与妾拉扯几次。” 苏清戏虐挑眉,“哦?是吗?” 宁远心苍白着脸,“是是是,千真万确,妾不敢欺瞒王妃。” 苏清便笑:“你想让我怎么给你做主呢?” 宁远心就咬唇道:“妾不愿去见他,可又怕他毁了九殿下和王府的名声,就王妃出面,收拾了他。” 苏清摇摇头。 “其实,这件事,还有一个法子能解决。” 宁远心望向苏清。 苏清笑道:“三尺白绫,你不堪羞辱,自尽了,不就既保全了自己的名声也保全了王府和殿下的名声?” 宁远心的脸,登时就绿了。 气的浑身发抖,却硬生生憋了回去。 不憋回去,还能怎么样? 她最大的依仗,太后娘娘,现在镇国公府都成这样了,太后连个屁都没放,还会管她? “王妃,妾不想死。”忍下屈辱,宁远心可怜兮兮道:“求王妃给妾做主,妾一定当牛做马伺候王妃。” 苏清噗的一笑。 “最近,怎么这么多人想要给我当牛做马,我又不是放牛放马的,要牛马做什么,宰了吃啊!” 宁远心…… 肝疼! 忍了! 垂着泪,跪在那,俨然一个风吹小白菜。 “你的事情,你自己解决吧,我不管,你放心,纵然是污了王府的名声,我也不会罚你罚的太重。” 语落,苏清便起身要离开。 宁远心…… 不管? 立刻跪着上前,拉住苏清的衣袍。 “王妃,求您了,救救妾吧,妾被那登徒子拉扯那日,耳上戴着的耳环,是王妃送与妾的,若是他闹出去,对王妃也不好。” 这话,明里暗里的威胁。 苏清登时一张看戏的脸就变得冷冽下来。 “威胁我?” 宁远心哭着摇头,仰头看苏清,“妾不敢,妾真的走投无路了,才求王妃救妾。” 苏清一把扯开宁远心的手。 “你父母难道没有教过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吗?” 宁远心…… 苏清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道神色,原本要离开的姿态就变了。 “不过,要我帮你,也不是不行,得看你给我什么好处。” 一早就知道苏清贪财爱钱,宁远心立刻道:“只要王妃肯帮妾,妾原送上千两白银作为答谢。” 苏清幽幽摇头。 “一千两,显然不够你尊贵的身份。” 说着,苏清抬手,五指伸开,手心冲着宁远心一下,手背又冲着宁远心一下。 “十个一千两送到我手里,我就帮你,我不要珠玉首饰,只要现银,银票也可。” 说完,一抽被宁远心抓在手里的衣袍,抬脚走了。 福星立刻跟上。 “主子,您正要帮她?” 苏清笑道:“不帮她,怎么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 “主子,您说,她能打什么算盘?” “打什么算盘,就看她那日去大佛寺上香,到底见了什么人!” “殿下派人跟踪了她,要不,小的去问问长青?” 苏清颔首点头。 福星嗖的就跑开了。 第四百一十九章 画像 长青去执行容恒的命令了。 福星直接将那日被派去跟踪宁远心的两个死士带到苏清面前。 为了不扰容恒休息,苏清只在院中廊下见了他们。 “那日,宁侧妃的确是路上遇到登徒子,被拉扯了几下。” “除此之外,从离开府邸到上香回来,宁侧妃并未再见过旁人。” “上香的时候,也未同沙弥说过话。” “捐的香火钱,不是银票,是五个银锭子。” “跟去的丫鬟,只有她的贴身婢女,从文安伯府带来的那个。” “车夫就是府中拨给她专用的那个。” “这一路,包括上香,宁侧妃都一直在我们视线中,从未离开过。” …… 得了暗卫回禀的话,苏清揉着眉心面色微沉。 一路都没有见过旁人。 与她有过接触的,唯有那个登徒子。 有她坐镇九王府,她有那个绝对的自信,没哪个登徒子敢无缘无故的招惹她府邸的人。 恶名声摆在那,打不死他也吓死他。 再说,宁远心也非善类。 镇国公府虽然垮了,可文安伯府并未因此受到牵连。 如果宁远心当真被骚扰,她想要保全自己或者保全她口中所谓的王府面子,她解决这件事的最佳办法不是找到她,而是回娘家求救。 一个文安伯府,足够料理一个登徒子让他永久的闭嘴。 可她却找到了自己。 宁愿受一顿屈辱闲气,也要求她出面。 那就有问题了。 宁远心的目的,应该只有一个:让她苏清出面。 想明白这一点,苏清道:“那个登徒子,你们可跟踪过?” 两个暗卫摇头,不安道:“当时殿下给我们的命令,只是查清楚宁侧妃到底去大佛寺做什么……” 苏清一笑,阻断了他们的解释,“无碍,我只是随口一问,你们还记得那登徒子长什么样吗?” 暗卫立刻道:“记得。” 苏清吩咐福星,“带他们去做画像。” 福星应命,转身带着人离开。 夏日的梧桐树,被微风吹得飒飒作响。 阳光透过密密叠叠的树叶,洒下,落在院中,变成了明暗相间的跳跃的精灵。 瞧着那一地的舞动的精灵,苏清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冷笑。 宁远心也要算计她吗? 不后悔就好。 早在穿越前,她的班长就教导过她。 做人呢,最重要的是开心啊! 怎么开心呢?当然是把敌人对你的恶意,翻倍的反弹回去! 一时虐人一时爽,一直虐人一直爽。 福星去的快,回来的也快。 手里的画像递到苏清面前,苏清扫了一眼,“眼熟吗?” 福星点头,“大皇子的人,他的贴身随从。” 苏清冷哼。 没想到啊没想到,宁远心会是大皇子的人。 有意思了。 拿着画像,苏清起身回了正屋。 这么劲爆的消息,当然要拿来去打扰容恒休息了。 看着画像,容恒愣了一瞬,随即扯嘴一笑。 “我一直以为,文安伯府依仗镇国公府,宁远心放着大好前途不要却偏偏要窝在我这里受苦,是被镇国公所逼,没想到,她背后的人,竟然是大皇兄。” 苏清就笑,“要不怎么说,你这大皇兄,是个人物呢!” 之前把五皇子耍的团团转。 现在,又让宁远心为他奔走。 文安伯府,再怎么,也是四皇子一党啊。 谁能想到,文安伯府出来的侧妃,却是大皇子的人呢! 而且,按着宁远心的性子和她进府以来的表现,她应该在未出阁的时候,就已经是大皇子一党了。 不知道女儿这么能干,她爹知道不。 继泸辉这个坑爹的儿子之后,又一个坑爹的女儿横空出世。 这件事,最简单的解决办法便是拿着画像和宁远心,一并送到刑部大牢。 转眼第二天,大皇子禁足期间,随从却自由出入府邸并且调戏九殿下侧妃的事,就会满城皆知。 可苏清不想让事情变得简单。 无趣! “介不介意我收点银子再处理这个事?” 容恒笑得一脸宠溺,“你高兴就好。” 苏清笑眯眯道:“你就不怕,这次,我搬起石头没有砸到别人的脚,却砸中了自己的脚?” 容恒笑道:“没关系,我的脚放在你的脚上面。” 苏清…… 突然感动。 吧唧一口。 …… 这厢,容恒和苏清夫妻二人开始关门“狼狈为奸”。 那厢,宁远心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进门就摔了屋里几个花瓶儿。 “她还有点人性没有!除了银子,她还认什么!一万两,她怎么不去抢!” 就在宁远心发飙,破口大骂之际,福星来了。 悄无声息,福星就那么突然出现在宁远心门口。 望着宁远心,黑着脸,宛若勾命的无常,幽幽道:“你在说谁?” 宁远心登时一个激灵,吓得差点跌坐地上。 一张脸,僵硬在那。 这人是鬼吗? 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嘴角翕合,动了动,终是没有说出一个字。 福星也压根没等她说,只中气十足的道:“之前我家主子说,一万两帮你的忙,后来我家主子研究了一下,你这件事,有点棘手,她需要五万两!” 宁远心的肺,差点原地爆炸。 不顾刚刚的惊骇,震愕看着福星,“五万两?” 福星点头,“一分不少,钱到了,自然帮你办事,不然,你就自己解决吧,限时一天。” 说完,福星转头走了。 走了两步,忽的顿足,回头看宁远心,“再让我听到你背后骂我家主子,我就拔了你舌头烤了给鸭鸭吃。” 宁远心脸都绿了。 被一个下人威胁羞辱,她却偏偏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这种憋屈,在福星转身走了的一瞬,宁远心喷出一口血来。 “欺人太甚!难道他们以为,这天下,就能任由她永远的为所欲为!都给我等着,等到那一天,我必定火烧了他们!” 咬牙切齿,嘴角含血,宁远心怒不可遏。 可眼下,还是得凑足银子。 一天的时间,去哪找五万两。 回娘家吗? 这么一笔巨款,她爹必定要问缘由。 这缘由…… 哪里能说! 可 不找家里,去哪凑这笔巨额呢? 变卖嫁妆? 第四百二十章 温柔 心思一起,宁远心立刻否定了。 她是堂堂文安伯府的嫡女,九王府的侧妃,却突然变卖嫁妆。 这不引得满城风雨才怪。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不变卖嫁妆,那又该如何…… 焦灼的满头大汗,宁远心来回踱步,嘴里一直碎碎念。 婢女春桃看着宁远心转来转去,跟着着急上火。 “娘娘,要不,这件事告诉大皇子殿下吧,五万两银子,对您来说,是个大数目,兴许对大皇子殿下,是个小数目呢!左右这件事,也是为了大皇子殿下。” 宁远心凌乱的步子一顿,看向春桃。 “告诉他?” 春桃点头,“王妃限时一天,这一天,咱们去哪变弄这么些银子!” 宁远心犹豫了。 她心甘情愿为大皇子办事,却不愿花大皇子一分银子。 她不想让他误会她的能力。 可眼下…… 春桃急急道:“娘娘,没有时间犹豫了,就一天的功夫,可听说明天云王进京,万一事情又有变故呢。” 宁远心一咬牙,“好,不过,五万两不需他全出,我这里,私房银子倒是还有一万多。” “娘娘,您……”春桃为宁远心抱不平。 宁远心却是一脸心意已决,“就这样定了,无需多言,你现在就去九王妃那里回禀,说我回娘家凑银子。” 春桃咬了咬牙,欲言又止,只应声,“是。” 对于宁远心的外出,苏清一点不意外,非常爽快的应了。 不仅应了,还格外体贴的带上福星,亲自跟踪。 文安伯府,苏清第一次来。 不同于原先镇国公府的守卫森严,文安伯府的守卫,都在明面上。 她和福星翻墙跃树,格外轻松。 不过…… 被皇上派来守着容恒的暗影,其中一个,跟踪了苏清。 苏清和容恒在房中有关大皇子的那段对话,他听到了。 作为一个专业的暗影,他自作主张,觉得很有必要了解一下事情的全部。 万一以后再也不用做暗影了,可以投身平阳军呢! …… 宁远心的闺房。 一进门,她便迫不及待留了春桃守门,然后直扑床榻。 床榻下的暗柜上,镶嵌了三颗不大不小的夜明珠。 轻轻旋转中间一颗,原本稳稳摆在那的床,便平移开一条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缝隙的位置很是巧妙,恰好被层层叠叠的纱帐挡住。 若非细瞧,纵然这条缝隙忘记被关合或者突然有人闯入,也未必就能立刻发现。 趴在房顶,福星啧啧,“这机关,设计的够厉害啊。” 苏清凝着那道机关,眼底神色倏忽一闪,转而朝福星低低吩咐一句。 福星闻言,小眼神嗖的亮了。 “好,小的一定办妥!” 说完,福星鬼鬼祟祟一脸猥琐的退了下去。 苏清趴在房顶,盯着底下的动静。 不远处,暗影瞧着福星离开,苏清却独自留守,一时间摸不清头脑。 他是该继续盯着苏清呢还是跟上福星呢? 犹豫了一下,揣度了苏清一贯不按常理出牌的性子,暗影挪身朝福星跟去。 密道中。 宁远心举着火烛,一路疾走。 寂静的密道,她的脚步声和喘息声,格外的响。 有多久没有见到他了…… 自从她嫁入九皇子的府邸,就没有好好见过一次。 再次启用这条密道,他会惊喜吗? 心头雀跃着欢喜期盼和甜蜜,宁远心越奔越快,感觉一颗心随时都能迸出来。 密道的尽头,是一间布置华美的屋子。 应有尽有。 这里的一切,都是她亲自操办的,就连那床榻上的锦被,都是她一针一线亲自绣的。 床榻边,摆着两双鞋。 一双男子,一双女子,绣着合二为一的并蒂莲。 一个是他,一个是她。 立在屋里,宁远心说不出的开心。 这里,才是她的天堂。 未出阁的时候,她几乎夜夜都能见到他。 他那么珍惜她,明明爱的紧,却从来舍不得占了她的身子。 只说,最好的一夜,要留在他们的婚房。 宫里的龙榻才最配她的灼灼风姿。 他要拿整个天下,作为娶她的聘礼。 坐在床榻上,轻抚那鸳鸯锦被,宁远心一脸温柔的笑。 喘匀了气息,重新梳妆一番,她抬脚叩响连着大皇子府邸密道的机关。 机关一响。 大皇子的卧房,立刻有铃铛声起。 大皇子的贴身随从闻音,狠狠一皱眉,惊愕看向那个铃铛。 怎么会响了! 这密道,唯有宁远心知道。 宁远心,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九殿下的府邸吗? 谁在拉响机关! 大皇子正捧着一本书,闲散坐在那里。 听到声音,眼底骤然涌起一片冥黑。 大皇子的贴身随从舔了舔嘴唇,“殿下?” 大皇子凝着那声音的方向,不自觉,拇指搓着食指,沉默须臾,“你下去看看,若是她,带上来,若不是,杀无赦。” 随从领命,即刻执行。 随从一进密道,大皇子满目戾气,将手中的书甩到桌上。 啪! 一声重响,桌上的笔架散乱开,一排狼毫湖笔滚得满桌都是。 就在大皇子心头怒火涌起的一瞬,宁远心一张娇俏含春的脸,从密道口闪出。 大皇子立刻一敛面上怒容,满目欣喜的奔过去,“真的是你!我就说,今天眼皮跳的厉害,原来是你要来!” 面对大皇子的欣喜,宁远心面颊绯红,不禁低头垂眸。 当着随从的面,大皇子一把将宁远心打横抱起,直奔卧房。 宁远心一张脸,红的要滴血。 “今日不行,殿下。” 温柔的将宁远心搁下,大皇子跪地在她面前,脱了她的鞋子,轻轻捏她的脚。 “你走那么远的密道过来,脚一定走疼了,我给你捏捏。” 宁远心一颗心,软的什么似得。 可心头压着事,哪里顾得上这神仙般的温存。 “殿下,那件事,远心遇到点问题。” 大皇子头也不抬,只一下一下给宁远心按摩脚底,“怎么了?” 轻声细语,深怕声音一大就吓到宁远心一般。 宁远心低头看着大皇子,满目的火热。 这样一个男子,便是为他赴汤蹈火,也值了。 “苏清答应出面,可要和我要五万两的好处费,我手里,只有一万多。” 说出这话,宁远心将苏清恨个半死。 大皇子手上的动作,顿时就是一滞,眼底阴霾涌动。 。_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百二十一章 救命 再抬眸,看向宁远心,已经就是满目心疼。 “五万两?”带着浓烈的惊诧。 宁远心点头,“原本只要一万两,这个,我拿得出,可后来她突然反悔,改成五万两了。” 顿了一瞬,宁远心愧疚道:“若是变卖了嫁妆,五万两不是问题,可一则她限时一天,二则,我怕变卖嫁妆闹得满城风雨,反倒坏了你的事,所以……” 大皇子起身,挨着宁远心坐下。 “苏清生性残暴,视人命如草芥,又敛财无道,贪婪无比,狮子大开口,倒是她的作风!不趁机打劫才不符合她的惯常。” 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温柔道:“你做的很对,你是我的人,遇到什么问题,第一时间想到我,我很高兴。” 宁远心垂着眸子,“你不生气?” 大皇子一笑,“傻瓜,我生什么气,你想到我说明我在你心里分量重,我高兴还来不及。” 说罢,大皇子朝随从道:“拿六万两给远心。” 宁远心羽睫一颤,抬眸看向大皇子,“殿下,用不了那么多,她只要五万两,我自己有……” 大皇子笑着阻断宁远心。 “傻子,什么你的我的,我们是一体的,我的便是你的,你自己的一万两,你自己留着用,这六万两,你收着。” 宁远心满心不安。 她怎么能用大皇子殿下的银子呢! 来找他补齐五万两,已经是万般不得以了。 现在,一下子拿六万两…… 宁远心正心头煎熬间,大皇子的随从拿了银票进来。 大皇子拿起塞到宁远心手中,“你踏踏实实拿着,莫要想那么多,等这件事成了,我便带你离开那里。” 宁远心的手,登时一颤。 “殿下?” 大皇子笑得宠溺,“你留在老九那里,我昼夜难安,拖到现在才带你走,也是无无能。” 说话间,满目落寞自责。 宁远心心疼的不得了,忙摇头。 “不是的殿下,殿下思虑周全,这种事,急不得,远心都知道,稍有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殿下莫要为了远心大乱计划。” 大皇子一脸的感激。 “远心,有你,真好,我何德何能,能有你这样助我。” 宁远心心头涌动着的情愫,浓烈而激荡。 “是远心何德何能,竟是得殿下如此信任厚爱,殿下放心,远心必定把她拖住,让殿下旗开得胜。” 大皇子满目柔情仿佛碎了的钻石,死死握住宁远心的手,“母仪天下,唯有远心。” 宁远心面颊通红,低低垂眸。 情话呢喃,也不过几盏茶的功夫。 恋恋不舍,宁远心折返密道。 她前脚一走,大皇子方才还柔情满满的眉眼,霎时间蓄满厌恶。 大皇子的贴身随从眼见如此,忙退身出去。 片刻,带了一个青衣男子进来。 那男子眉清目秀,肌肤白嫩,身姿灼灼。 见到大皇子,却是惊恐的全身打颤。 大皇子恶狠狠的看着他,“本王能吃了你不成!” 那男子吓得一个激灵,扑通跪下,“奴不敢。” 大皇子的随从没好气的道:“跪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服侍殿下。” 语落,那男子惊慌的眼底,全然是压不住的抗拒,身上抖得不能自已。 大皇子的随从却是朝大皇子行了个礼,退身出去。 咯吱。 将门关好。 不及转身,屋内响起靡靡之声。 而这个时候,宁远心捏着手中六万两银票,一脸幸福的回到自己的闺房。 春心荡漾,压不住眼角眉梢的喜气洋洋。 母仪天下,唯有远心。 捏了捏拳,宁远心对迎上来的春桃道:“可有异样?” 春桃摇头,“只小少爷来过一次,吵着要见娘娘,奴婢说娘娘睡了,夫人就抱走小少爷了。” 宁远心点点头,“这次来不及了,下次回来,给焕儿带些礼物。” 焕儿,宁远焕,宁远心嫡亲的弟弟,今年十岁。 春桃应了,看着宁远心手中的银票,不由一惊,“这么多。” 宁远心满面幸福,“殿下给的。” 春桃打趣一笑,“殿下当真在意娘娘。” 宁远心嗯了一声,含着笑,“他说,过了明儿,用不了多久就带我走。” 春桃微惊,满目欣喜,“当真?那娘娘可真是熬出头了。” 主仆俩说着话,一番收整,离了屋子。 房顶,苏清眼底带着戏虐,悄然离开。 啧啧,劲爆! 文安伯府二门的马车,车夫低眉顺眼,迎了宁远心上车,扬手一鞭,马车驶离文安伯府。 鼓楼大街,人潮涌动。 穿过鼓楼大街,耳边的喧闹声便渐渐消失。 沉浸在喜悦中,宁远心嘴角始终弯着一缕笑。 “娘娘,不对!” 春桃闲来无事,掀开车帘一角朝外看,猛地看到外面情形不对,立刻一声惊叫。 宁远心还想着方才和大皇子的短聚,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抬眸茫然看向春桃,“啊?” 春桃一把掀起车帘,“娘娘,马车不是回王府,在朝京外走。” 宁远心立时脸一白,扫了一眼车帘外,转头立眉朝车夫怒吼,“放肆,你要带我去哪里!回王府,立刻马上!” 车夫压根不理她。 春桃瞧着车夫的背影,隐约觉得不对,“娘娘,不像是我们素日用的车夫。” 说着,春桃大着胆子便去拉扯前面赶车的车夫。 车夫力气大,一把推开春桃。 推开的一瞬,顺便偷了个腥。 还未出阁的春桃,顿时恼羞交加,“你放肆!” 车夫嘿嘿笑着,扬起马鞭,一鞭子抽下去。 马车立刻加速前进,进了前方的小树林。 宁远心吓得一身冷汗,脑子里一片空白。 春桃死死的护住宁远心,“娘娘,这车夫有问题,要不,我们跳车吧。” 宁远心瞧着外面飞快向后的树木,惊恐摇头,“不行,这样快,跳下去,会毁容的。” 毁了容,如何母仪天下! 哪个皇后脸上有疤! 春桃急的不行,“娘娘,现在离着城门不远,跳下去,兴许还有救,可若不跳,还不知道咱们要被带到哪里。” 说着,春桃扑到车窗口,探着身子朝外扯着嗓子喊,“救命啊,救命啊~” 然而,一路行来,路上连半个人影儿没有。 城门,越来越远。 不过多久,马车停在青云山脚下。 第四百二十二章 打劫 车夫从马车上跳下,一把扯开车帘。 眉清目秀的车夫,不怀好意的盯着车里吓得瑟瑟发抖的人。 宁远心瞧着面前这个陌生的车夫,强自镇定。 “你要做什么!” 车夫抱臂,奸笑,“很明显,劫财劫色。” 这个答案,早就在她脑尖心头徘徊,可得到他亲自的回答,宁远心还是犹如被凉水浇筑一样。 浑身筛糠,惊恐的看着车夫。 “我是九王府的侧妃,王府正妃,乃紫荆将军,她若知道你如此狂悖,必定不会饶你。” “邢副将的事你没有听说吗?一个军中副将,她都将作恶之人,全家铲除,何况我是侧妃!” “识相的,立刻放了我,我不会追究你的!” 春桃跟着道:“对,我们王妃很凶狠的!” 车夫立刻大笑起来,“哎呦呦,我好害怕啊,我这个人,一害怕,就容易不理智。” 说着,车夫一跃身子,钻进马车。 原本就不算太过宽敞的地方,一下子挤了三个人,还是这样的情形,春桃立刻大叫起来。 车夫抬手,一掌劈向春桃的脖子。 春桃身子一软,瘫倒下去。 宁远心吓得气都喘不上来,“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车夫啧啧笑道:“我劫了你,总不能白劫啊。” 说着,扑向宁远心。 “啊!救命啊!” 扯着嗓子,宁远心拼命的叫,拼命的挣扎,拼命的反抗。 身上,却被车夫上下摸个遍! 羞愤难耐,宁远心满心绝望,一口气没提上来,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她一晕倒,车夫原本激烈的动作停了下来。 一脸嫌弃。 “还不如碎花楼的姑娘!” 说着,将宁远心藏起来的六万两银票收走。 转手从车厢拿出一个小瓷瓶儿,拔开瓶塞,朝着宁远心的衣裙倒下去。 顿时,被撕扯的衣裙,一片殷红。 车夫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满意的离开。 不远处,暗影头皮发麻的打了个哆嗦。 王妃,真是个狼人! 竟然让福星扮成车夫,把宁远心劫财又劫色! 这…… 宁远心醒来,看到那一裙子的血,再看到到手的银票没了,不崩溃的疯了都算心理素质好的。 扫了扫身上的鸡皮疙瘩,暗影悄无声息的离开。 天色渐暗,春桃终于昏昏沉沉醒来。 入目看到宁远心身下的血和衣裙上的血,忍不住一声惊叫。 宁远心就在这惊叫声中,痛苦的睁眼。 “娘娘,娘娘您……” 指着宁远心身上的血渍,春桃吓得合不拢嘴。 宁远心是要给大皇子做皇后的。 这…… 如此,还如何做皇后。 宁远心一看到自己身上的血,白眼一翻,就又栽过去。 春桃立刻扑过去,死命的掐她人中。 才晕过去的宁远心,就又幽幽醒来。 目光呆滞,神情空洞。 春桃心疼又不安的抱着宁远心,“娘娘,没事的,没事的,我们……” 宁远心嗷的一嗓子哭出来。 “春桃,我怎么办!我怎么办!我怎么见他!” 此时此刻,春桃也脑子一片空白,几近崩溃。 宁远心做了皇后,她就是皇后跟前的第一宫女,那便是掌事宫女,何等荣耀。 现在,宁远心破身了。 破身了!!! 春桃恨不得咬死那个车夫。 不行,不行,不能就这样…… 春桃的脑子,极速的转着。 “娘娘,这件事,唯有咱们两个知道,只要奴婢不说,您不说,总有办法的,您看开些,活着命,就有办法解决。” 深怕宁远心想不开,春桃扶了她双肩。 “娘娘,您可千万冷静些,想想大皇子殿下给您的爱,想想大皇子殿下给您的美好未来,今儿的这一切,不是您的错,也不该您承担后果。” “可我破了身子!”宁远心哭的不成声。 春桃大声道:“那又如何!只要您不说奴婢不说,大皇子殿下,未必就能发现!” 宁远心怔住了,流着泪,看着春桃。 春桃道:“日后洞房,奴婢自有办法让您如完璧一样,娘娘,您可千万不能想不开。” 宁远心抹泪,“你当真有法子?” 春桃一脸笃定,点头,“有!” 宁远心稍稍松下一口气,肩头一垮,疲累的靠在车壁上。 春桃自幼服侍宁远心,知道她这是冷静下来了,跟着松了口气。 “娘娘,歇一歇,咱们就回去了,今儿的事,想个法子和府里交代才是……” 不及春桃语落,宁远心忽的坐直,眼珠都直了。 “春桃,我的六万两,没了!” 说话间,全身都在颤抖。 春桃…… 六万两没了,明日怎么执行大皇子殿下的任务。 她可以就宁远心被破身劝宁远心,可这银子没了,她实在想不出劝解的话了。 银子没了,那就是真的没了! 总不能再回去和大皇子要啊。 不仅不能要,还得瞒起来。 不然,日后破身的事都包不住。 春桃脑子像是卡住了,一点不转。 宁远心却是沉默须臾之后,朝春桃道:“你去赶车吧,回王府。” 春桃一愣,看向宁远心。 入目却是见她方才还失魂落魄惊魂不定的神色,已然一片阴戾狠绝。 了解宁远心如春桃,知道她这是有了什么主意。 便没有多问,爬着出去,赶车回府。 他们回去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 马车里,宁远心一贯准备了衣服以防不时之需。 换了衣裙,宁远心一脸平常回到自己屋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进屋不过须臾,带着春桃直奔苏清的正房。 宁远心过去的时候,福星正抱着鸭鸭在院子里玩射飞镖。 嗖一个,嗖一个。 远处,长青脑袋顶上放一苹果,一脸立刻就要见阎王的表情,站在那。 眼见宁远心走来,福星一脸风轻云淡的道:“侧妃娘娘备好银子了?” 那样子,好像她什么都没做一样。 隐在暗处的暗影不由的眼角一抽。 狼人!都是狼人! 福星狼,宁远心更狼! 宁远心一脸谦卑,朝福星笑道:“有劳福星姑娘帮忙传话。” 福星上下扫了宁远心一眼,“你若是没有备好银子,浪费了我家主子时间,我家主子可不会轻饶你的。” 宁远心一笑,“多谢福星姑娘提醒,都准备好了。” 第四百二十三章 地契 福星嘴角噙着笑,深深看了宁远心一眼,起身进屋。 院里。 宁远心垂眸立在那,衣袖口的手,死死的攥着拳头。 长青将头顶的苹果取下,拔出苹果里插着的刀,麻溜的削皮。 不过须臾,福星从屋里出来,立在门口,“王妃唤你进去。” 宁远心深吸一口气,嘴角微微上弯,带着恭卑的笑,抬脚进屋。 长青上前,递了苹果给福星,低声道:“你说她真有银子?” 福星接了,咔嚓一口,“敢戏弄主子,我就拔了她舌头。” 说着,福星看了等在外面的春桃一眼。 春桃登时一个哆嗦,目光躲闪至旁出。 心下却是颤了颤,总觉得福星看她的目光,有点似曾相识。 屋里。 容恒躺在内室,苏清在外屋主位坐着,“银子带来了?” 宁远心朝内室看了一眼,扑通跪下。 “王妃恕罪,婢妾没有银子。” 苏清抬手,啪的一拍桌子。 只是不及苏清开口,宁远心双手捧上几张房屋地契。 “这是婢妾出阁时,家中给婢妾准备的陪嫁商铺和一处田庄,婢妾愿意送给王妃,求王妃能给婢妾做主。” 苏清一挑眉。 房屋地契? 狐疑看了宁远心一眼,起身走过去将东西接来。 一处京都的铺子,位置算不得多好,可也是繁华之处。 一处田庄,在丰台。 这两处,折合银子的话,每处至少值七八万两银子。 捏着地契在手,苏清坐回主位。 “为什么?” 宁远心一愣,没明白苏清的意思。 苏清笑道:“你大可以回娘家,让你娘家人给你出口气就是,这样既瞒住了我们又不必破财,你为何一定要找我呢?” 宁远心当即苦笑。 “王妃有所不知,婢妾娘家,文安伯府,这些年一直依仗镇国公府,眼下镇国公府倒了,蒙陛下恩典,文安伯府尚且苟喘,家中父母是绝不敢招惹半点是非,他们宁愿婢妾吃亏,也不会为婢妾出头的。” 苏清问出问题,就琢磨着宁远心要给她一个什么样的体面回答。 没想到,她提了这个。 倒也说得过去。 演戏嘛,总要大家都进入角色,那才演的逼真。 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苏清道:“也倒是,别为了个小瘪三,把文安伯府毁了,你爹娘要恨死你。” 宁远心立刻低了低头,“求王妃给婢妾做主。” 苏清吁一口气,“我要的是现银。” 宁远心唯恐苏清不答应,忙道:“王妃,这两处,每年的收益就有十万两左右的。” 苏清便噙着笑,一副吃了亏的样子叹息一声,“罢了。不过,这东西,今儿你有求于我给了我,万一明儿你后悔,又要要回去,我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宁远心摇头,“不会的,婢妾断然不是这种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之人。” “我还是相信白纸黑字。” 说着,苏清将早就放在桌上的一张纸提起,扔到宁远心膝下。 “你瞧瞧,没有问题,就签字画押。” 宁远心捡了纸放眼去看。 言简意赅:她被歹人骚扰,求了苏清出面给她报仇泄愤,为做答谢,特将——给苏清。 “横线处,需要你自己动手填写一下,原本是填写五万两银子,现在,改成地契便是,写详细点。” 顿了一下,苏清又道:“写完,签字画押就是。” 宁远心低着头,死死咬着唇。 她的确是打算,等事成之后,再把东西要回来的。 可现在…… 大局要紧! 日后,这天下都是她的,还在乎这点铺子田庄不成! 苏清一死,什么都不是苏清得了! “好。” “那有笔墨印泥。” 苏清语落,宁远心这才发现,她膝旁不远处,摆着徽墨湖笔,殷红印泥。 恭恭敬敬写好,按了手印儿,宁远心将纸捧给苏清,“王妃过目。” 苏清接了,扫了一眼,笑道:“你想什么时候收拾那狂徒?” 宁远心便道:“那狂徒给婢妾的信上提了,要明日一早约婢妾在京郊十里铺的树林见面。” 苏清颔首,“好,那就明日一早。” 宁远心千恩万谢,磕头离去。 她一走,苏清幽凉的目光盯着地面,眼底杀气滚滚。 屋里,容恒声音颇急,“你怎么还不进来?” 苏清一敛眼底面上的杀气,缓了口气,端起茶盏仰头喝净,收了地契文书,“来了。” 一进屋,撞上容恒凝重担心的脸。 “你当真要去?这明显是大皇子设下的局,就是要套你。” 苏清笑嘻嘻在容恒身侧一坐。 “等我被大皇子杀了,这些,就是我的遗产,你可替我收好了。” 容恒的脸,蓦地就黑了,周身的冷气,快成冰箱了。 苏清瞧他当真了,嘻嘻笑着俯身在容恒脸上吧唧一口,“你这人,开个玩笑嘛,怎么还当真了!” 容恒一把抓住苏清的胳膊,“不许开这样的玩笑!” 苏清一脸宠溺的哄道:“好好好,不开这样的玩笑。” “明天不许去!” “那不行,我不去,大皇子的戏,谁陪他唱!” “可……” “没有可不可的,放心好了,我千军万马都杀得过来,还怕他一个只会使用卑鄙手段的人!” 容恒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当初,他怎么就那么想不开,非要朝胸口戳一刀。 要不然,明日,他就能陪苏清一起去了。 瞧着苏清一脸的不羁,容恒叹了口气,“都要准备什么吗?” 苏清笑道:“不用准备,她报的那个地址,必定都是个假的,纵然是准备了,也是白忙乎,只把你的那些暗卫借我一用就是。” 正说话,外面福星回禀,“主子,邢副将的亲兵来了,说有十万火急的事要见您。” 苏清心头咯噔一跳。 邢副将? 自从他女儿出事,邢副将都不人不鬼好几天了。 他的亲兵怎么突然来了。 十万火急,什么事十万火急,难不成邢副将挂了? 眉心微蹙,却依旧是转头一脸温柔朝着容恒吧唧亲了一口。 “我去看看什么事,你且歇着,不必等我。” “好。” 容恒的嗓音,暗哑,带着一丝仿佛被灼伤的滚烫。 苏清前脚离开,容恒唤了长青。 第四百二十四章 遗书 “去书房将那紫檀木匣子里的青白色药瓶儿拿来。” 容恒说的平静。 长青闻言,却是嚯的羽睫一颤,惊愕看向容恒。 “殿下!” 那药瓶儿里装着的,是振阳道长给他家殿下的救命药。 不知什么成分,却是一粒药丸服下,身上的伤痛再感受不到分毫,再重的伤,也能强行力扛三个时辰。 不过,三个时辰之后,力竭倒地,一身功夫全废。 容恒风轻云淡的笑,“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又不是给我吃。” 长青狐疑看着容恒,“您不吃,拿那药丸做什么?” 容恒横他一眼,“越来越没规矩,哪来那么多话,吩咐你的事你去做就是!” 眼见容恒沉了脸,长青欲言又止,转头出去。 一出门,恰好迎上福星抱着鸭鸭从外面回来。 瞧着长青一张脸扭曲的跟猪大肠似得,福星忍不住关心道:“出什么事了?感觉你要去殉葬一样。” 长青有气无力看了福星一眼,拖着沉重的步伐,“差不多。” 福星…… 跟着长青朝外走。 “到底出什么事了?” 长青仰天一声叹,将容恒要药丸以及药丸功效的事,压着声音告诉了福星。 说完,长青拖着一张苦瓜脸道:“我怕,我家殿下明儿是回不来了。” 福星一脸好哥们讲义气的表情,抬手拍拍长青的肩头,“放心,不会的。” 语落,福星扫了一眼左右,附在长青耳边一阵低语。 长青闻言,才还小白菜似得脸,顿时容光焕发起来。 “当真?”满目抑制不住的火花。 福星抱着鸭鸭,捋着鸭毛。 “当然,你家殿下靠不靠谱我不知道,可我家主子,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何况这一遭,是她主动下手。” 长青激动起来。 体内感觉有一股激荡的血在血管里奔腾。 “好想立刻就到了明天啊。” 福星斜了他一眼。 “拉倒吧,就算是到了明天,你也看不到当时的盛况。” 长青一抽眼角,“啊?为什么?” “我都不能亲自参战,莫非你能?你哪张脸比较大?” 长青…… 不由自主摸了摸脸。 “那个,你为啥不能去?” 福星一脸骄傲,“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长青皱眉,“王妃和殿下是夫妻,为何王妃安排这些,都不告诉殿下?” “军事机密,岂是能乱说的!” 长青…… 军事机密,王妃连殿下都不告诉,你为什么告诉我。 难道在你心里,我很重要? 已经比殿下在王妃心里的分量还要重? 思绪一闪,长青幸福的差点断了气。 目光盈盈看着福星,“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福星一拍长青的肩头,“好兄弟,讲义气!” 说完,福星抱着鸭鸭转头走了。 直奔花厅。 苏清正和邢副将的亲兵在花厅说话。 福星一走,长青愣愣立在当地。 瞧着福星的身影彻底消失,嘴角含着忍不住敛不起的笑意,步伐轻盈的朝书房而去。 殿下不就是要个药丸嘛,给他就是! 浪里个浪,浪里个浪~~~ 花厅。 福星过去的时候,薛天正一脸凝重的守在门口。 福星朝他点了点头,抬脚轻声进去。 苏清坐在主位,手里拿着一张半旧的信纸在看。 邢副将的亲兵立在当地。 和他点了个头,福星走到苏清身后。 立在那,拿眼去看苏清手里的信。 信的内容不长,看完,福星就一脸惊愕的望向邢副将的亲兵。 信是以邢副将的母亲的口吻写的。 一封临终遗书。 告诉邢副将,她不是病死,而是被人下毒,下毒之人,乃平阳侯府世子苏清。 缘由很简单。 平阳侯府的世子苏清在大佛寺调戏良家妇女,女方不堪羞辱,投井自尽。 而她,恰好目睹了这一幕。 苏清为了杀人灭口,给她下毒。 她希望邢副将有朝一日能给她报仇。 福星…… 日你仙人板板! 调戏良家妇女,还逼得人家投井! 说的好像她家主子真的能做出点什么似得! 要真能做出点什么,她家主子至于沦落到来当王妃!!! 福星非常愤怒! 苏清收了信纸,嘴角带了戏虐的笑。 邢副将的亲兵眼见苏清看完,忙道:“邢将军让卑职来讨将军的示下,眼下,邢将军还在军营拖住送信的人。” 苏清没有回答,只道:“你是从哪来的?” 亲兵道:“为了不引起旁人注意,卑职从军营后山小路翻过来的。进京都来府邸,也是先进了隔壁府邸,又从隔壁府邸翻进来的。” 苏清便略颔首。 “送信的人,是大皇子的人?” 亲兵道:“当时事出紧急,邢将军没有交代送信人的身份,只是将信给了卑职,让卑职告诉将军,他一切听将军安排。” 苏清心里,很暖。 “告诉他,对方想要什么,让他满足什么,做的自然点,别让人瞧出破绽。” “是!” 顿了一瞬,苏清又道:“如果对方要平阳军军令……” 语气骤然一重,再开口,满是嘲谑。 “给他,不过,只给他精兵的行兵令,让邢副将亲自挑选人。” “是!” “这几天,你和邢副将,都不要和我来往了,若是有事,我会去找你们!” “是!” 一连串的吩咐下完,那亲兵领命离开。 他一走,福星抱臂哼哼,“这是谁这么卑鄙,居然用这样的法子来挖平阳军的墙角。” 苏清眉目阴冷。 把主意打在她身上也就算了,现在,居然打到了她平阳军的身上。 这是要造反吗? 好啊! 正好有些日子没有上战场了,需要活动活动筋骨! 阴戾杀气在眼底浮动,脑中思绪,千回百转。 沉默了许久,苏清忽的转头朝福星道:“吩咐你的事,做了?” 福星道:“果然如主子所言,您一走,殿下就让长青去书房取一种能让人犹如回光返照一样的药丸。” “那些话,你都说了?” “说了,长青也信了。” 苏清松了口气。 她知道容恒担心她,更知道,容恒必定会背着她保护她。 可她不愿让他有任何危险。 第四百二十五章 不寐 容恒的书房,她自由进出。 那紫檀木的匣子虽然放的隐秘,可她还是知道了里面的药丸。 那样的药丸…… 虽不知振阳道长是处于何目的给容恒的,可她断不会让容恒吃。 思绪起伏,将这些不要紧的拨至一旁,苏清起身走到桌案前。 铺了宣纸,拿了湖笔,在纸上一阵勾勾画画。 大皇子。 五皇子。 镇国公。 云王。 威远将军府。 平阳军。 何起恪。 泸定中。 无数名词刷刷落下,在这些看似无关的名词间,写下种种联系。 第一次这样费尽心思的给人挖坑,真的是…… 充满干劲! 而此时,同样激动到无眠的,还有朝晖郡主。 就在今日傍晚,她见到了大皇子的贴身随从。 他表示,王氏的那桩事,大皇子十分感兴趣,愿意和她交换。 当然,她的条件只有一个,只要她的父母从牢里平安出来。 大皇子给了许诺,不出三日! 不出三日…… 只要她爹镇国公从牢里出来,镇国公府,就一切还有翻牌的希望。 仿佛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朝晖郡主激动地坐卧不安,彻夜难眠。 翻来覆去烙了几次饼,一轱辘爬起来,惊得在一侧守着的徐妈妈吓了一跳。 “怎么了夫人?” 朝晖郡主披了衣衫,“大人还没有回来吗?” 徐妈妈松了口气,摇头,“现在内院已经落匙了,纵是回来,怕也歇在书房了,夫人安心睡吧。” 朝晖郡主却是一点睡意没有。 “我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 徐妈妈扯了衣裳披在身上,给朝晖郡主倒了杯水,“大皇子殿下既是给了许诺,想来不会食言,夫人安心就是。” 朝晖郡主接了杯盏抿了一口,笑道:“我自是放心的,原先当他是个憨厚老实的,可事实上却把五皇子当了挡箭牌,他坐收渔利,这么腹黑的皇子,可是少见。” 徐妈妈跟着笑道:“是啊,大皇子若是没本事,也不会在禁足期间作出这些动作。” 朝晖郡主含笑点头。 只是才点头,忽的想到,同样在禁足期间,四皇子却……老老实实呆在府里被禁足,不觉有些堵心。 要是今日与她联手的是四皇子,那多好。 哎! 人生不如意之事,总有一二。 心头唏嘘一声,朝晖郡主道:“你觉不觉得,最近大人经常不回来睡。” 徐妈妈一愣。 好像是。 可这话,她也说不得。 为了镇国公府的事,朝晖郡主已经够糟心的了,夫妻间若再是添些不愉快,她可怎么活。 压了心思,徐妈妈笑道:“夫人多心了,国公爷和夫人被抓,大人比您都着急,最近回的晚,怕也是为了周旋。” 朝晖郡主点头,“这倒是,旁的不说,就是母亲屡屡提起他,都是满口的夸赞。” 说及此,朝晖郡主不由得笑,“母亲把他夸得,我都嫉妒了,好像他不是女婿是儿子似的。” 徐妈妈跟着笑,“总是大人有他的好,夫人才那般欣赏他,夫人可不经常夸人。” “嗯。” 朝晖郡主面上,涌动着许久不见的幸福笑容。 “要不是知道他是个好的,他总这样深夜不归,我都要以为他在外面养了外室。” …… 被朝晖郡主念叨的苏二老爷苏蕴,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身侧,一个素颜貌美的姑娘忙关切道:“怎么了?大夏天的,可是受了暑气?” 苏二老爷眼见佳人起身,忙给她披了锦被。 “芸娘,你怎么起来了,快躺下,小心着凉。” 素颜美女,芸娘,苏蕴养在铜钱胡同的外室。 被苏蕴焦灼的催促,芸娘笑道:“哪里就那么脆弱了,二郎就会大惊小怪。” 苏蕴上了床,抚着她的肚子,“你不脆弱,我儿子可经不住折腾,乖,好好躺着睡,孩子也要休息的。” 芸娘噗嗤一笑,“他才多大一点儿。” 苏蕴绷了脸,“多大一点也是我儿子,金娇玉贵,经不住折腾,快躺好。” 芸娘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好好好,躺下。” 说着,盖了锦被躺下,“大晚上的,二郎怎么不睡?可是出了什么事?” 苏蕴挨着芸娘躺了,“没事,别多心,快睡吧,你休息好孩子才能长得好。” 说着,苏蕴转头吹了床头的灯。 室内顿时一片黑。 芸娘依偎在苏蕴身侧,当真便什么都不再问,很快便呼吸均匀。 苏蕴却在暗夜里瞪着一双眼睛,睡不着。 镇国公府倒了。 朝晖把王氏撵走了,王氏一怒之下带走了自己的嫁妆。 王氏一走,平阳侯府顿时从奢华的侯府变成了几近贫民窟。 府中的一切都变得那么寒酸。 王氏不仅走了,还直接住进了镇国公府里去,那里,现在是王府。 可见王氏的壕阔。 这还是个开始。 等大哥回来了呢…… 大哥虽然孝顺,可他也看重王氏,虽然嘴里提过,为了母亲愿意休了王氏,可他知道,大哥那只是说说而已。 现如今,府里闹成这般,大哥回来……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大哥会和王氏一起住进王府。 那平阳侯府算什么! 平阳侯都不在了还是平阳侯府吗? 而且,单单凭母亲的嫁妆,他的俸禄和他这些年置办下的私产,根本不足以维持那么大的府邸开销。 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好好地一个家,竟就成了现在这样。 现在,朝晖没了镇国公府的依靠,或者说,镇国公夫妇,都是朝晖的拖累,万一哪天圣怒,牵扯到朝晖身上…… 苏蕴只觉得全身寒凉。 转头看了一眼身侧熟睡的人,苏蕴叹了口气。 芸娘虽好,可只能做外室。 纵然接回府邸,充其量是个宠妾。 她不够做正妻。 而朝晖…… 现如今也不够,他需要找一个门第强大的人来做他的正妻,以防万一哪一天,他和大哥彻底闹翻,他不至于被逼上绝路。 气若游丝,闭了闭眼,苏蕴只觉得有些透不上气。 彻底闹翻…… 会吗? 会吧! 有些事,不得不防,不得不早做准备。 月圆似银盘,照的满地光辉。 是夜静谧,有心事的人,却是彻夜不眠。 第四百二十六章 惊疑 这一夜,不眠的人,太多。 比如,大皇子。 比如,云王。 比如,刑部大牢里的镇国公。 比如,王府的王氏和她对面的秦苏。 秦苏一脸凝重,朝王氏道:“明日,云王府的人就进京,清儿必定会见到他们,就算不告诉清儿那些真相,可总该提醒清儿提防云王府。” 王氏脸色也微重。 “我已经提醒了。” 秦苏很不满。 “那算什么提醒,清儿都未必放在心上。” 王氏倒是无所谓,“不放在心上便不放在心上吧,若非清儿提起王召之,我连这样的提醒,也不会告诉她。” 秦苏很生气。 有关苏清和云王府的纠葛,秦苏一直不满王氏的做法,也一直都在据理力争。 以前,总觉得日子还长,纵然王氏一时否决了他,以后还有机会。 可现在,明天苏清就要直面云王府的人了。 没有机会了。 太阳穴突突的跳,秦苏捏着拳,道:“为什么?她是你的女儿!” 不同于秦苏的激动,王氏只轻轻看着秦苏,面容柔和。 “就因为她是我的女儿,我才要对她负责!” “对她负责,就是明知她有危险却置之不顾?”秦苏怒极之下,声音扬高。 王氏叹了口气。 “我对她的爱,不是给她铺好完美的路,让她一路没有磕绊的走下去,有一种父母的爱,叫成全孩子应有的成长。” 秦苏打断了王氏的话,“可现在,清儿成长的很优秀,你给她的历练够多了,为什么还要搭上命!” 王氏沉了沉脸,“你僭越了。” 秦苏捏着拳头,手背青筋暴突。 王氏终是不忍,道:“我给她准备了绝对安全的退路,我能给她的,就是在她走投无路濒临死亡时,绝对安全的退路。” 顿了一瞬,王氏眉目坚毅。 “不过,这也是我唯一能给她的,其余的,要她自己闯,自己走,该经历的磨难和困难,她一样都绕不过去。” 秦苏听不下去,愤怒的丢下一句,“冷血!”起身离开。 在秦苏夺门而出的一瞬,王氏不由自主跟着起来,却终是没有迈出想要追上拉住他的步子,目光闪了几闪,沉沉的一闭眼。 再睁眼,坐下。 身侧,贴身婢女道:“夫人,您何不就依了秦苏,小姐经历的磨难,够多了,谁家的孩子,能有小姐经历的多。” 王氏摇头。 “清儿走的,是一条不同于旁人的路,你们只觉得此时凶险,可谁又知道,皇宫王室,那才是真正的杀人不吐骨头。她若连此时的凶险都过不了,以后,怎么面对她的人生。” 婢女一叹。 低声道:“夫人安排的人生,未必就是小姐想要的人生。” 王氏一怔,满目匪夷所思看向婢女,“我安排的?” 婢女苦笑,“夫人看似给了小姐绝对的自由,可,小姐的自由,都是夫人和侯爷给她的路,兴许,当初如果小姐不参军,她也喜欢绣花呢?” 倏忽间,王氏宛若被闪电劈重,狠狠一个激灵,脸色苍白若纸。 她…… 错了吗? 主仆俩正说话,外面一个婢女急急走进来,满面肃重。 “夫人,出事了。” 王氏登时起身,“怎么了?” 方才的思绪,被暂时抛之脑后。 “刚刚收到消息,小姐启用了侯爷给她的无影兵。” 无影兵。 威远老将军的嫡系王牌狙击队。 当年威远军全军覆没,平阳侯苏掣硬是从无影兵的家属中,又拉起一支队伍。 后来苏清的军事能力越发展露,苏掣便将这支无影兵给了她,交由她训练使用。 苏清一贯将这支无影兵作为她的秘密武器,从不轻易使用。 竟是突然用了。 王氏心头一沉。 那丫鬟继续道:“就在刚才,小姐将无影兵拉到十里铺集结,每人都背了全部武器。” 十里铺。 苏清在那里设置了一个联络点,有平阳军化装成普通百姓常年蹲守,为的就是搜集京郊各方情报。 现在,无影兵被集结到那里…… 猛地,王氏想到云王府和大皇子之间的秘密来往,一张脸,倏忽铁青。 “石河镇那里,有没有动静?” 王氏才一问,丫鬟便道:“奴婢正要回禀,大皇子劫了小姐的银子放到石河镇,小姐派平阳军秘密运回,这是其一,其二,大皇子的随从见了宣府统帅。” 王氏顿时心尖一抽。 “不好!” 一语落下,王氏即刻抬脚朝外走。 一面走,一面急急吩咐,“告诉秦苏,让他立刻调集三和堂的人,秘密潜伏在十里铺附近,注意清儿的所有举动。” “是。” “即刻备轿,我要进宫。” “进宫?夫人,现在已经宫门落匙了。” “无碍,进得去,备轿便是!” 丫鬟得令,正要执行,王氏却是忽的步子一顿,“等等。” 丫鬟疑惑回头看过来。 王氏皱着眉头思忖,须臾,道:“不用进宫了,我亲自去十里铺。” 顿了一下,王氏又道:“云王府那里,什么动静?” 丫鬟道:“没有动静,还是明日一早进京。” 王氏眉头紧皱。 不应该啊。 大皇子和宣府统帅秘密联络,又杀了何起恪,煽动何家人进京闹事,私下,还和云王见了面。 他不可能没有大的动作。 大皇子如果有大的动作,云王那里,怎么会没有相应的准备呢?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对,这件事,不对。 揉着眉心,王氏不住的在屋内踱步。 烛光被夜风吹得闪闪,拉的她的影子通长。 一个无数人的无眠夜,终是迎来翌日天明。 苏清起个大早。 翻身下地时,俯身朝着容恒的面颊吧唧亲了一口,低低柔声道:“等我回来。” 容恒闭着眼,睡得很安稳。 苏清穿了衣裳,推门出去。 她出去的时候,福星已经守在门外,看了屋里一眼,道:“宁远心已经准备好了,就在二门处等着。” 苏清点了点头,“走。” 主仆俩行色匆匆离开。 背后,屋里。 容恒缓缓睁眼。 都说这个世上,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敌人。 可只要枕边人足够把你放在心上,他会更加了解你。 第四百二十七章 报案 缓缓起身。 容恒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药瓶儿。 瓷白的药瓶儿里,装着棕褐色的药丸。 取了一颗,服下。 药丸入喉,约莫一刻钟的功夫,容恒起身去了书房。 书房的密道口,长青已经守在那,见到容恒来,长青满目紧张,“殿下。” 语气里,全是心疼的颤抖。 容恒一笑,“不碍事,走吧。” 长青鼻子酸了酸,转头进了密道。 …… 宫里,皇上在一切正常的早朝。 金銮殿上,朝臣甚至还在弹劾着容恒给大皇子下毒或者苏清逼死朝廷命官的事。 一切,如同寻常一般。 弹劾事宜之后,皇上点了两名朝臣。 “今日,云王入京,云王乃两朝老臣,战功赫赫,他的迎接仪式,一定要隆重,你们二人,配合五皇子,操办他的迎接仪式。” 两位大臣,其中一个,便是苏蕴。 另外一个,是文安伯。 二人当即领命。 皇上笑得一脸如(老)沐(奸)春(巨)风(猾)。 “当日,北燕三皇子的接风宴,前大理寺卿操办的风光得体,所用银两,内务府账簿上记得清清楚楚,你们按照当时他所支出的银两操办吧。” 苏蕴和文安伯领命。 皇上温和道:“朕不求你们能超越他,不过,不能逊色。” 散了朝,皇上好心情的负着手朝御书房而去。 才进去,暗影组织的头目便立在里面。 一看到他,皇上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脸一沉,走进去,绕过书案,在椅子上坐了。 “查出来了?” 暗影组织头目,奉命调查背后操纵何家人的真凶。 皇上语落,那人便道:“是大皇子殿下。” 福公公顿时眼皮一跳,同情又心疼的看向皇上。 皇上置于扶手的拳头,死死一捏。 “混账!” 禁足了,却依旧在作怪,搅得朝野不安。 这是禁足吗? 在他面前,痛心疾首以泪洗面,在他背后,兴风作浪引风吹火。 将他禁足的圣旨,置于何处! 怒气在皇上心头,倏忽涌上。 “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不禁查到大皇子殿下秘密见过何家人,大皇子殿下更是秘密见了云王。” 皇上心头的怒气,骤然就被升级了。 就连福公公,都是一惊。 云王! 皇子严禁与手握重兵的外臣结交,这是朝中大忌。 当初九殿下和平阳侯府联姻,皇上为的不过是给身子孱弱的九皇子寻个依靠罢了。 可大皇子,野心勃勃,却私下见了云王。 而云王,几次三番拖延进京,却私下见了大皇子。 两人的居心…… 皇上的脸,阴沉到极致。 而暗影组织的头目,却并没有因为皇上的面色阴沉而停止回禀。 身为暗影,他们的职责便是,效忠帝王。 一切对帝王基业不利的事,都是他们的责任范围。 所以,此次皇上命他追查何家人的幕后操纵手,在发现大皇子之后,他就格外留心的多查了查大皇子。 暗影的人,一旦瞄准了谁,祖宗十八代都能翻出来。 大皇子的那点秘密,便被他挖出不少。 比如,大皇子和云王。 比如,大皇子和朝晖郡主。 比如,大皇子与何家。 原本,顺藤摸瓜,他可以查到更多,可惜,时间有限。 得了他的一一回禀,皇上的脸,没有最黑只有更黑。 “这个逆子,他要弑父杀君吗!” 皇上怒的连拍桌子。 正在此时,门外,小內侍回禀,“陛下,户部尚书大人求见。” 盛怒之下,皇上正要拂袖不见,却是心念一转,朝暗影头目道:“你先去内室等着。” 那人便抬脚进了内室。 福公公给皇上斟了一盏茶,皇上端起,一口喝尽。 匀了匀呼吸,朝福公公道:“让他进来吧。” 福公公扬着声音一声喊,外面大门被咯吱推开,户部尚书一脸凝重走进来。 皇上心头,涌动着一股激烈的怒火。 仿佛烈火与寒冰交织。 他竭力的压制着,一脸的平静。 “爱卿有何事?” 户部尚书道:“陛下,今儿一早,有人到户部报案……” 皇上一愣。 啥? “到户部报案?” 户部尚书苦笑。 “刑部和京兆尹好像在京郊发现了什么大案子,一下朝,他们就一起出京了,报案的人说,六部这边,也只能找户部了。” 皇上…… 福公公…… 还有这种操作? 户部尚书继续道:“报案人说,在铜钱胡同一处民宅,发现好多尸体。” 皇上…… 福公公…… 眉心微动,皇上看着户部尚书,“你去查了?” 户部尚书便道:“臣无权去查,登门百姓私宅,查搜百姓宅院,刑部和京兆尹有权,户部无权,臣只能回禀陛下了。” 皇上满腹狐疑。 就算京兆尹和刑部尚书都离京了,可衙门还在啊。 衙门里还有人啊。 怎么报案就报到了户部那里。 京兆尹和刑部,难道连个录入案件的人也没了? 皇上凝着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不等皇上发问,便苦笑道:“刑部和京兆尹,除了牢房还正常外,其他地方,都空了,基本整个衙门出洞,离京,就剩门口守门的了。” 皇上豁然大惊。 整个衙门离京。 还是刑部和京兆尹一起! 这…… 闻所未闻啊! “京郊出了什么大案子?” 户部尚书摇头,“臣也不知,想来刑部尚书也是下朝之后得了的消息,不然,方才朝堂上就说了。” 皇上若有所思,颔首。 “既是如此,你便暂时代替刑部尚书,受理了这个案子吧。” 户部尚书顿时一脸苦色,“陛下,臣不会查案啊!陛下还不如派了慎刑司的公公去瞧瞧,那也比臣强。” 皇上…… 第一次,他的重臣,这么掏心掏肺满面真诚的和他说,一个公公,比他强!!! “慎刑司的人去,也不像话,这样,在刑部尚书回来之前,你且先主理,慎刑司负责察看,等刑部尚书回来,案子由你交接给他。” 户部尚书…… 一脸为难,“臣领命。” 皇上吩咐福公公,从慎刑司挑一个可靠的公公跟着户部尚书去。 第四百二十九章 胎气 皇上如是吩咐,福公公便领命执行。 福公公一走,皇上又陷入沉思。 负手在御书房的大理石地面踱来踱去。 大皇子,何家,泸定中,王召之,云王,朝晖郡主…… 这些人名,在皇上脑中一个一个的出现。 他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大皇子的目的是直逼皇位,那么,为了清除其他几个皇子,他必定会宣扬出王召之的事。 慧妃乃王召之的女儿。 单单这一点,容恒怕就无法继承皇位! 就算朝中大臣同意,天下百姓也不会同意的。 王召之火烧洛河镇,烧死的,不仅仅是洛河镇的驻军和百姓,更是天下百姓的心。 所以,大皇子掌握了慧妃的这个秘密,就是他击倒容恒的利剑。 可…… 皇上紧蹙的眉头死死的锁着。 王召之是先帝最为痛恨的人,先帝却在临终之前留下圣旨。 将来,一旦慧妃生出皇子,便定此子为新帝。 先帝到底为什么要立这样的圣旨。 他看重的,不是慧妃的儿子,而是慧妃! 他为何看重慧妃! 这个问题,从当年发现那道被废弃的圣旨起,他便一直思量,至今思量不明。 唯一的可能,便是先帝知道,慧妃和王召之的关系。 想及此,皇上心头,一个大胆的猜测渐渐涌现。 当年,王召之的通天恶行,怕不那么简单,而先帝,或许最初,或许后知后觉,他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对慧妃如此? 可…… 这也很牵强啊! 沉沉叹了口气,皇上将这些思绪拨至一旁。 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的事,想多了只会脑仁疼。 还是琢磨琢磨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舆论风暴吧。 原本,留着何家人,是想确认何家人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却怎么也没想到,大皇子的动作,竟然已经到了这一步。 拳头死死的捏着,皇上的眼中,满是暴风雨的狰狞。 御书房里,气氛凝重至极。 而五皇子的府邸,气氛也好不到哪去。 皇上给了他操办迎接云王的任务。 原本是一桩露脸的好差事。 可…… 内务府的账簿上清清楚楚的记录着上次迎接北燕使团,前大理寺卿的花费。 按照当时的那个标准,账簿上的银子,纵然再添三倍,怕是也不够。 现在,皇上只给那么多银子。 却要求办出与当时一样的规格。 这…… 一捏拳,五皇子愤怒的在桌上一砸。 前大理寺卿,他真想把那个老匹夫挫骨扬灰了! 死都不死个干净! 做的这叫什么事! 五皇子很愤怒。 下位,胁从办理宴席的苏蕴和文安伯,脸色也不大好看。 按照目前这个情形,最有可能的解决办法便是,他俩贴钱。 总不能让皇子贴钱吧。 从内务府拿了银子回来,五皇子坐在这里黑着脸,就一直一言不发。 这都一个时辰了。 苏蕴坐不住了,朝文安伯递了个眼色,文安伯会意,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苏蕴便起身,朝五皇子道:“殿下,如今前大理寺卿已经没了,您纵是再生气,也看开些,何必和个死人过不去。” 五皇子黑着脸,没说话。 苏蕴就继续道:“臣和文安伯受命胁从殿下置办宴席,这是臣和文安伯的荣耀,更是陛下对臣和文安伯的信任,臣二人愿意竭尽全力协助殿下将宴席办好。” 这话,说的就算很明白了。 五皇子昵了他一眼,依旧没说话。 苏蕴默了一瞬,道:“陛下国事繁忙,臣想着,这等小事,就不必再上奏陛下。” 上奏了,也是死无对证。 文安伯跟着附和。 “是啊,眼下云王正在进京,宴席晚上就要开始,时间不多,还是先操办起来,其余的,来日方长。” 五皇子扫了他们二人一眼。 一个苏蕴,一个文安伯,全是妥妥的前镇国公党,四皇子一派。 当初镇国公没出事的时候,他们多牛气啊。 耀武扬威的,连他这个皇子,他们怕是也不放在眼里。 他们眼中,只有镇国公和四皇子。 谁能想到,风水轮流转,也会转到他这里。 他,五皇子,眼下朝中,唯一活蹦乱跳的皇子。 心头冷笑闪过,五皇子道:“既是两位已经有了章程想法,去办就是,遇到什么困难,尽管和本王说。” 苏蕴…… 最大的困难,没钱,能说吗? 心头忍不住嘀咕一句,苏蕴和文安伯双双领命,行礼告退。 出了五皇子的府邸,两人相视无语,各自苦着脸一叹。 同是镇国公党,私下感情一直不错。 文安伯道:“这样,你我五五分,回家拿了银子,一个时辰后,宫门口见。” 苏蕴点头,“好。” 分头行动。 苏蕴径直回了平阳侯府。 只是,快要走到府邸门口的时候,忽的一个小厮在他面前一闪。 闪过,那小厮飞快的离开。 苏蕴顿时心跳一滞,路过府门口,没进府,跟着那小厮离开的方向走过去。 行至拐角无人处,那小厮顿足等着苏蕴。 “出什么事了?芸娘让你来的?”苏蕴很着急。 小厮是他派给芸娘使唤的人。 小厮急道:“夫人肚子不舒服,又不敢请大夫,大人快去瞧瞧吧。” 芸娘那里,只芸娘一个主子,苏蕴默许,大家都唤她夫人。 苏蕴闻言,顿时急了,大步流星,直奔铜钱胡同。 才进去,就听到里面芸娘痛苦的声音。 苏蕴整个人都慌了。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一面朝里走,一面急的大声问。 芸娘抱着肚子在床上打滚,疼的满头大汗。 衣裙上,已经沾了血迹。 丫鬟焦灼的守在一侧,见苏蕴来了,忙道:“夫人动了胎气,已经见红了。” 苏蕴立刻道:“快,去仁和堂,请苏百川苏大夫来!” 小厮得令,当即就走。 苏蕴跟着补充一句,“只他一个人来就行!” “是。” 小厮一走,苏蕴瞧着芸娘疼的要死要活的样子,皱眉道:“好好地,怎么就动了胎气?” 芸娘苍白着脸,说不出话,豆大的汗水顺着额头脸颊直淌。 丫鬟道:“今儿一早,府里的夫人来了。” 轰! 第四百三十章 外室 苏蕴原本正要在床榻边儿上坐下。 闻言,差点闪断老腰。 朝晖来了? 脸色倏忽一白,惊愕的看向丫鬟。 床榻上,捧着肚子疼的要死要活的芸娘,眼底飞闪过戏虐阴狠的讥诮。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苏蕴忙敛了情绪,只绷了脸道:“她对芸娘做了什么?” 丫鬟摇头。 “夫人没有来咱们这边,去了隔壁,当时,夫人来的时候,奴婢正要去买菜,权当夫人是来咱们这里,吓得奴婢就往回跑,奴婢回禀了芸夫人,芸夫人也以为夫人是来这里,忙要去迎接。” 顿了一瞬,丫鬟瑟瑟肩头一抖,低了低头。 “奴婢该死,芸夫人出门的时候,因着太着急,再加上心头慌乱,不慎绊了一跤。” 苏蕴…… 这叫什么事! 好好地,朝晖没事做去隔壁做什么! 皱着眉,苏蕴道:“隔壁是谁住着?” 丫鬟就道:“住着一个单身的男子,模样俊秀,也颇有钱财,好像还会些功夫,具体做什么的,奴婢不知。” 苏蕴的脸,刚刚还苍白,顿时就绿了。 不仅脸绿了,感觉整个脑袋顶都在朝外冒绿气。 朝晖私下去见一个模样俊秀的男子? 不用深思,只稍稍一想,他就能想出上百个不堪入目的画面。 黑着脸,苏蕴蹭的起身,抬脚就朝外走。 那个贱妇! 芸娘眼底飞闪着冷冷的嘲讽,蹙眉痛苦道:“二郎,你莫走,我怕,我好怕,我的孩子,是不是没了?” 苏蕴才迈出去的步子,就顿住。 他是心疼芸娘的。 死死咬了咬牙,苏蕴折返回来,在床沿边儿坐了。 “没事,大夫很快就来了。” “你莫要离开我。”芸娘死死抓住苏蕴的手。 感受到芸娘指尖的冰冷和颤抖,苏蕴道:“好,我不走。” 说话间,院里传来嘈嘈切切的声音,很大。 苏蕴皱眉,“外面怎么了?” “奴婢去瞧瞧。” 说着,抬脚朝外走。 才走出去没一盏茶的功夫,一声尖锐的叫声破喉而出。 “啊!” 凄厉而颤抖。 苏蕴狠狠一皱眉。 “你快去看看到底怎么了?”芸娘忙道。 苏蕴拍了拍芸娘的手臂,起身出去。 一出去,苏蕴整个人僵住了。 户部尚书正站在他家院子里,大眼瞪小眼,看着他。 见到苏蕴,户部尚书也很惊讶,“苏大人?你怎么在这里?” 苏蕴…… 他怎么在这里? 他……他外室流产了! 眼角一抽,苏蕴忽略了户部尚书的问题,只道:“尚书大人怎么来了?” 户部尚书一笑,“接到报案,说是隔壁发生人命案,我来瞧瞧。” 苏蕴…… 没认错的话,眼前这个,是户部尚书,不是刑部尚书啊。 迎上苏蕴怀疑人生的目光,户部尚书苦笑,“替刑部尚书跑腿。” 苏蕴…… 正说话,墙头上,慎刑司的一个内侍从隔壁跳了过来。 苏蕴…… 眼角又是一抽。 “这?” 户部尚书忙道:“刑部和京兆尹没人了,陛下特意点了他来协助我。” 苏蕴…… 他今儿脑子格外不够用啊。 什么叫,刑部和京兆尹没人了。 然而,不及苏蕴作答,他背后,响起一道幽幽的声音。 “二郎,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芸娘撑着身子,一脸苍白,满面汗水的出来了。 扶着门框,盈盈立在那。 许是疼的紧,一个没站稳,直接朝苏蕴扑过去。 苏蕴下意识就去扶她,芸娘就稳稳的落进苏蕴的怀里。 户部尚书…… 震愕只维持了一瞬,转瞬,眼底面上带着了然的神色,朝苏蕴道:“我们案子查的差不多了,不打扰苏大人了。” 说完,转头就走。 然而,就在户部尚书转头的一瞬,他的身体,僵住了。 他对面,站着脸色铁青的朝晖郡主。 户部尚书…… 默默心头给苏蕴点了三根蜡。 然后,一脸他眼瞎,他什么也没有看见的样子,和朝晖郡主擦肩而过,走了。 户部尚书一走,场面就往死里诡异了。 苏蕴怀里抱着虚弱的芸娘,脊背僵硬,立在那。 芸娘窝在苏蕴怀里,气若游丝,可看朝晖的目光,却是赫赫挑衅。 朝晖…… 脑子里还未彻底反应过来眼前这一幕到底意味着什么,身体就不由自主的直奔面前的人。 “苏蕴!” 咬牙切齿的声音落下,抬手去撕苏蕴怀里的人。 芸娘哪里经得住朝晖郡主发疯。 吓得浑身哆嗦,抱住苏蕴的脖子不撒手。 “二郎,救我。” 一声二郎,叫的苏蕴心头发颤,朝晖心头发怒。 “贱人!” 劈头盖脸,朝晖就没命的去打芸娘。 苏蕴唯恐芸娘肚子里本就不稳的孩子被朝晖打没了,情急之下,一把推开朝晖。 朝晖没站稳,一屁股摔倒在地上。 直到屁股上的疼透透彻彻的传到脑子里,朝晖才真真切切的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是来捉奸王氏的。 现在,王氏的奸没有捉到,却是捉到苏蕴和他的外室。 心头种种情绪,在这一瞬间,齐齐劈头盖脸的砸向她。 自从镇国公府倒台以来的所有负面情绪,万箭齐发,朝晖心头,顿时崩溃。 这一瞬,失望,羞愤,恼怒,痛心…… 种种情绪迸发,朝晖的下意识反应,便是发泄。 犹如一头发疯的母兽,朝晖起身,朝芸娘扑过去。 而这个时候。 那些被朝晖蓄意引来围观的百姓,就冲了进来。 徐妈妈…… 大皇子今儿一早送来消息,说今儿就要动手清理王氏。 朝晖郡主忍不住,便早早的来了,想要目睹王氏被抓的那一瞬间的大快人心。 她早就打听好了,王氏的院子,隔壁是一个单身少妇住着。 为了方便观看全程,她特意给了这家人银子,为的就是今儿能给她行个方便。 那拿银子的小丫头…… 徐妈妈扫了一眼,正拼命的护在芸娘身边。 徐妈妈只觉得周身寒冷。 他们打算观看王氏被抓的那大快人心的一幕,要巧不巧,进了二老爷外室的院子。 那个单身的少妇,是二老爷的外室! 第四百三十一章 云溪 脑子里乱哄哄一锅粥。 思绪犹如闪电,闪过一瞬,徐妈妈当即上前拉住朝晖郡主。 “夫人息怒,这么多人看着呢!” 徐妈妈语落,焦头烂额的苏蕴抬头,这才发现,院子里围了一群看热闹的百姓。 “怎么进来这么多人,把他们赶出去!”苏蕴一声吩咐。 跟着他来的小厮,早就被这突然而发的场面惊呆了的小厮,顿时一个激灵回过神,慌忙去驱赶围观百姓。 这些人,都是朝晖引来的。 几次跟踪王氏,她发现王氏在这里,和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子私会。 这就是她抓住的王氏的把柄。 可王氏背后,有苏清,就凭她现在的实力,她不敢惹王氏。 然而,这样好的机会,她又不甘心就放弃了。 思来想去,决定用这个把柄,来换苏清向皇上求情,放了她父母。 然而,苏清不给她这个机会。 辗转来回,最终和大皇子达成协议。 今儿一早,大皇子那边送来消息,说今天就动手,她激动的什么似得。 为了让王氏偷情这件事被更多的人看到,她特意引了四周的百姓来。 没有二百人,也有一百八十人。 这样浩浩荡荡的闹开,丢人现眼的,不仅仅是王氏,也是苏清! 现在…… 那些被引来的百姓,岂是说被赶走,就能被赶走的。 小厮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最终还是芸娘的丫鬟放了狗,那些百姓才被吓的退了出去。 大门咣当关上的一瞬,苏二老爷黑着脸,扬手朝着朝晖面上啪啪甩了四个巴掌。 “现在你高兴了?” 徐妈妈心疼的一把将朝晖拉至身后,朝苏二老爷道:“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郡主错了?该挨打的人,是郡主吗?” 芸娘颤颤巍巍立在那,一双剪秋盈盈蓄着泪。 看了看朝晖郡主,扑通跪下,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二郎息怒,是我的不是。” 二郎,二郎…… 朝晖郡主心头的怒火,犹如燃爆的火药,想都不想,抬脚朝她隆起的肚子踢过去。 苏二老爷惊得眼皮一抖,一脚踹向朝晖郡主,“你疯了!” 朝晖郡主顿时脚下一个踉跄,没站稳,啪,摔倒在地上。 苏蕴却是转身扶起芸娘。 芸娘抹着泪,看向朝晖郡主,在苏蕴看不到的角度,满目讥诮和挑衅,手,抚在自己的肚子上。 迎上这样的目光,朝晖郡主气的连气都喘不上来。 只想撕烂眼前这个小贱人。 可偏偏,她信任深爱的丈夫,却护在这小贱人面前,不仅护了,为了这个小贱人,还打了她。 她,堂堂朝晖郡主,苏蕴的嫡妻,被苏蕴当着外室的面,又是扇耳光又是踹倒在地。 那种发自骨子里的羞愤,冲击着朝晖心头早已经荡然无存的理智。 “苏蕴,我和你拼了!” 一轱辘爬起身,朝晖直扑苏蕴。 手里握着一把匕首,苏蕴来不及躲,朝晖一刀插进苏蕴的肩头。 鲜血犹如喷泉,从苏蕴的肩头直飙朝晖的脸上。 仿佛被血腥刺激,朝晖拔起匕首,又要刺下去。 剧烈的疼让苏蕴骤然全身冷汗袭上,在朝晖第二次刺下之前,一把夺了朝晖的刀。 “疯婆娘!” 转手将刀扔到地上。 冷目看向徐妈妈,“你若当真护着她,就立刻带她回去,留在这里闹下去,对她没有好处,你该知道!” 徐妈妈心底一股寒气涌动。 纵然这话难听,却是事实。 老爷一心护着外室,百姓又把这里看个底朝天,事情闹得不可收拾,最终受害的还是朝晖郡主。 苏二老爷,不过背个骂名,却能趁机将外室名正言顺带回家。 可朝晖郡主呢? 镇国公府倒了,谁给她做主! 她怕是转眼就成了京都的笑柄。 徐妈妈忙拉了朝晖郡主,“夫人,听老奴的,还有老夫人呢。” 苏蕴闻言,恶狠狠的瞪了徐妈妈一眼。 苏蕴的小厮却是上前,低声道:“大人,和文安伯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宫里的事,耽误不得!” 苏蕴这才想起,他本是要回府拿银子的。 深吸一口气,朝着朝晖道:“我在外面轿辇里等你,快点出来,不要给我丢人现眼!” 说完,不及安抚芸娘,抬脚就走。 芸娘重要吗? 重要! 可也要看和什么比。 和没有娘家势力支持的朝晖比,她很重要。 可与其他的比…… 苏二老爷很冷静。 苏二老爷前脚一走,原本楚楚可怜的芸娘便走到朝晖郡主面前。 不及朝晖郡主反应,手起掌落。 啪! 一个巴掌,扇到朝晖郡主脸上。 “这一巴掌,是我为我娘扇的!” 啪! 又一个巴掌。 “这一巴掌,也是为我娘扇的!” 朝晖郡主胸腔里,仿佛装了个点燃的炮仗,这种愤怒和羞恼,快要将她整个人炸了。 徐妈妈立即上前,却是被芸娘的婢女一把拉住。 那婢女,看着瘦瘦弱弱,力气却是大的紧。 芸娘捏着朝晖郡主的下巴,一双眼睛,满是寒气。 “二十年前,你杀人的时候就该想到,天道有轮回,你做的恶,迟早有人来找你讨算!” 原本盛怒的朝晖郡主,闻言狠狠一个激灵。 不仅她身子一颤,就连徐妈妈,也跟着一个哆嗦。 “你是云溪的女儿?” 芸娘却是不应她的话,只狠狠甩开她的下巴。 “这才刚开始,我要让你,连丧家犬都不如!” 说完,芸娘转身回屋。 徐妈妈立刻扶上朝晖郡主。 朝晖郡主盯着芸娘的背影,寒气从脚底升起。 这股幽冷的,仿佛来自阴间的寒气,让朝晖郡主颤抖不已。 “她,她说她是云溪的女儿。” 徐妈妈竭力镇定,扶着朝晖郡主,“且先回去再说,大人还在外面等着呢,什么话,回去,从长计议。” 徐妈妈冷静的下来,朝晖郡主却是冷静不下来。 云溪,云溪…… 二十年前,她最好的闺蜜。 也是她手里,第一条人命。 踉踉跄跄,周身寒冷,在徐妈妈的扶持下,朝晖郡主朝外走。 走了没两步,眼前一黑,一头栽倒过去。 屋里,芸娘透过窗子,冷眼看着一切。 娘,您的在天之灵,看到了吗? 第四百三十二章 云王 鼓楼大街。 福源酒楼。 原本该被禁足在府邸的大皇子,此时坐在福源酒楼临街最好的雅间里。 手里端着酒盏。 青绿色的酒盏里,盛着澄黄透亮的佳酿。 大皇子嘴角噙着笑,朝对面的人道:“小王先干为敬。” 对面,云王。 岁月似乎对云王格外恩宠。 分明是与威远老将军同样年纪的人,看上去,却是格外年轻些。 云王端起酒盏,一口干了,“恭祝殿下,旗开得胜。” 大皇子眼底,端着稳胜的自信,却是道:“全凭云王帮衬,不然,小王也没有今日。” 云王却哈哈笑起来。 “殿下惯会给老臣戴高帽,老臣能有今日,全凭当年齐王殿下扶持,您的事,老臣肝脑涂地。” 云王提及齐王,大皇子眼底,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楚闪过,转瞬即逝。 云王觑着大皇子的神色,不动声色的放下酒杯。 “何家的人,殿下打算如何安置?” 何起恪一死,大皇子便找到何起恪的母亲以及他的妻室。 第一,将杀人的罪名落给苏清。 第二,向何家人承诺,只要何家肯配合他,他便永保何家荣华富贵。 何家能有今天,全凭何家捏着慧妃的身世秘密。 一个罪臣之女,足够要了慧妃的命,也足够让有心之人扰乱朝堂江山。 曾经,镇国公便有这个本事。 所以,镇国公在的时候,皇上对何家,一忍再忍。 现在,镇国公进了牢房。 之前,他指使了何家人公然挑衅皇上,甚至愚蠢的威逼皇上。 为的,除了要皇上除掉苏清外,也是为了试探皇上的态度。 结果…… 皇上以为,镇国公倒了,他就有足够的力量对付王召之的问题吗? 真是,可笑! 嘴角噙着讥诮的嘲讽,大皇子道:“何家人,蝼蚁而已。” 云王便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蝼蚁虽小,可破坏力却是往往令人震惊啊。” 大皇子捏着手中酒杯,笑道:“云王多虑了,死人,能有什么破坏力。” 云王一愣,错愕看向大皇子,“殿下的意思是……” 大皇子一笑,“已经无用的人,留着便是浪费粮食,本王身边,从不留无用之人,本王更不会好心去安置那些无用之人,本王又不是做慈善的。” 云王听完,笑了起来,“殿下幽默。” 大皇子仰头喝了杯中物,给云王和自己各自添上。 云王扫了一眼大皇子,端起酒盏,抿了一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大皇子便道:“怎么?” “臣是在想,万一事情有什么意外,留着何家的人,也好是个见证,毕竟,慧妃是王召之之女这件事,何家人说话,最有力!” 大皇子摇头,“不会有意外的,纵然不成功,失败了,也不会有什么损害,留着,反倒是个祸害,何家人的嘴,最是靠不住!” 顿了一瞬,大皇子眼底面上,阴戾起来。 “你知道皇上为何任由何家人威胁却不要他们的命吗?” 云王思忖一瞬,“陛下仁慈。” 呵! 大皇子登时冷笑。 “仁慈?他若仁慈,这世上便再无阴毒之人!” 大皇子说的咬牙切齿。 “他留着何家人,为的是我!” 云王微惊,“为了殿下?陛下知道殿下……” 恨至入骨,大皇子口不择言,“那个老匹夫,他心里,怕是巴不得立刻处死我!何家人那般蛮横不尊,他都忍了,为的不过是通过何家人,找到我和何家人来往的切实证据罢了!” 云王嘴角微翕,却是说不出话。 “竟是这样!我还纳闷,那日何家在宫门口闹到那般地步,陛下竟是安然无恙放他们出来。” 大皇子冷着脸哼笑,“可惜,他打错了算盘,他以为,他有足够的时间来对付我……” 云王便不再说话。 就着佳肴,嚼了几口,转头看外面的街景。 福源酒楼的最高层,远远的,能看到皇宫门口。 一切都是那么井然有序,静谧祥和。 望着那威武肃穆的宫城,云王眼底,一片灼热。 “怎么还无消息传来。” 两人默了片刻,云王率先开口。 “铜钱胡同那里,王氏的事,该是传开了。” 大皇子也微微蹙了下眉。 朝晖郡主恨毒了王氏,得知他今儿出手,一早就去那守着了。 正说话,大皇子的贴身随从急急从外面进来。 云王和大皇子立刻看向他。 随从一脸凝重,“殿下,铜钱胡同那边,失手了!” “失手了?”大皇子不禁反问。 随从道:“平阳侯夫人压根没有去铜钱胡同,那宅子里,也没有牌位,什么都没有,咱们一早丢进去的尸体,不知为何,消失的干干净净,户部尚书和慎刑司的人察看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 皇子捏着酒杯的手,不由用力。 酒杯里的佳酿,便溅了出来,洒在他手上。 朝晖郡主找到他,告诉他,王氏在铜钱胡同有一处私宅,在私宅里,养了个小白脸。 得了这个消息,他立刻让人去铜钱胡同打探。 结果,小白脸没有发现,却发现了满屋子的牌位。 全部都是无字牌位。 有了这个发现,他便心生一计,命人做了王召之的牌位,暗中送到那宅子里,混到排位堆里。 今儿一早,他得到消息,王氏去了那里。 收到消息,他立刻告知朝晖郡主,答应她的事,今儿便作数。 明面上,如朝晖所言,捉奸。 实则,便是从那私宅里搜出王召之的牌位,平阳侯夫人姓王,又是孤女,年纪与王召之的女儿差不多。 这些,足以让王氏与王召之捆绑在一起。 现在…… 人不在? 牌位也没了? 他为了引发案件,丢进去的尸体也没了? 怎么会! 心头惊怒闪过,大皇子猛地意识到哪里不对。 “你刚刚说,谁去搜查?” 随从道:“户部尚书和慎刑司的内侍。” 大皇子…… “户部尚书?怎么是户部尚书?” 随从…… “奴才也不知道为何去的是户部尚书,咱们安排的去报案的人,不见了,奴才没有找到他。” 第四百三十三章 舆论 “没找到?什么叫没找到!” 随从浑身战栗一下。 “按照约定,他报案之后,便守在铜钱胡同那里,等候办案官员的到来,可奴才在铜钱胡同没有发现他。” “没有找到他,奴才便实在不清楚,他为何报案没有走京兆尹或者刑部,而是直接请来了户部尚书。” 略一顿,随从又道:“因着案件不是刑部和京兆尹任何一处办的,户部没有擅入民宅的权利,而那宅子,又屡屡敲门无人应,户部尚书和慎刑司的人,是从隔壁翻墙进去的。” 说及此,随从的面色,变得古怪起来。 “他们翻墙的那座院子,苏二老爷恰好在,他在那里养了外室,朝晖郡主没有抓到平阳侯夫人的奸情,意外发现苏二老爷和他的外室。” 大皇子…… 眼角一抽,脑子里实在难以脑补当时的场面。 “那里,你不是一直派人守着吗?院子里有什么动静,你不知道?” 随从便道:“奴才一直带人暗中盯着,也亲眼见平阳侯夫人进了院子,并未再出来过,咱们丢进去的尸体,位置隐蔽,院中洒扫的人一直没有发现,可……” “可什么?”大皇子没好气道。 “可后来,所有的,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连一屋子的牌位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大皇子正要在说话,云王提前一步开口。 “咱们,怕是中了人家的圈套了。” 大皇子冷着脸,捏拳砸在桌上。 云王眼底蔑笑一闪,转瞬,满目真诚道:“还好,王氏和王召之这一环,只是殿下在原计划的基础上新加的,失败与否,不碍大局。” 成功了,王氏和王召之之间,便脱不得干系,如此,苏清也好苏掣也罢,都就成了罪臣一党。 就算皇上偏袒,百姓的舆论也会将他们讨伐的片缕不剩。 王召之火烧洛河镇,那是激起全国百姓之怒啊。 可这件事,失败了,对于他们原先制定的计划,也一点印象没有。 不过是个锦上添花的罢了。 云王语落,大皇子却是咬牙切齿道:“怎么会!” 云王就笑,“王氏这个人,本就传奇,一个孤女,却嫁妆丰厚到令人发指,一间屋子,供满了无字牌位,这些,都是她不同寻常之处,她能破了你的局,意料之外,却也情理之中。” 大皇子不甘心的又砸了一下桌子。 现在好了。 王氏与王召之的关系没有在百姓间传开。 苏蕴偷腥被朝晖郡主当场抓包的消息倒是传开了。 那朝晖郡主…… 怕是要当场怄死吧。 “王召之与慧妃的事,若是再出岔子,你也不要来见我了!”大皇子没好气道。 随从立刻道:“不会有岔子,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 王氏那你,你还安排好了呢! 云王给大皇子的随从递了个眼色,“还不快去执行任务,杵在这里,惹你们殿下生气。” 随从便感激一瞥,匆匆告退。 他一走,云王给大皇子斟酒一杯。 “消消气,不值当的。” 大皇子咬牙道:“若非如今不方便,本王非亲自去看看那屋子里的古怪去,我就不信,好好地,能说不见就不见!” 云王笑着劝慰,“等殿下事成,将那屋子掘地三尺也可。” 大皇子便笑了出来。 “我不过是觉得奇怪罢了,没有那么怄气,真正怄气的,是朝晖郡主。” 云王就跟着一叹,“镇国公一家,这也是倒霉。” 这话,大皇子没接。 云王眼见他不接,便没有继续说下去,只道:“十里铺那里,也不知进行到哪一步了。” 说罢,云王端起酒盏,朝向大皇子。 “殿下,算着时辰,老臣这个时候,该要进京了,就不能陪殿下一起静候佳音了,老臣还要进宫。” 大皇子就道:“宫里的事,就仰仗云王帮衬了。” 云王仰头喝了杯中物,“殿下放心,殿下的事,便是老臣的事,老臣竭尽全力。” 说完,云王起身告辞。 离了福源酒楼,云王的随从好奇道:“王爷,今儿晚上,咱们真的要在宫里和大皇子里应外合吗?” 入京之前,云王府收到镇国公的信,也收到了大皇子的信。 这些年,云王府和大皇子,一直来往不断,看上去,也亲密无间。 此次入京,表面看起来,是受镇国公和太后之约,来商议四皇子与他女儿的婚事。 可实则,却是为了大皇子。 大皇子野心勃勃,镇国公一下狱,他就坐不住了…… 嘴角噙着讥诮的笑,云王道:“是不是要里应外合,且看他宫外的事办的如何,值不值得本王与他里应外合。” 苏清年纪轻轻就能统领十万大军,绝非小人物。 大皇子轻瞧了苏清。 可他不敢。 这么些年,他从不敢行差踏错半步。 对待敌人,更是。 这一次,大皇子出手,他也正好看看,苏清的本事。 至于大皇子…… 眼中不屑闪过,云王不再多言,主仆俩很快消失在人海。 鼓楼大街,与百姓擦肩而过,流言蜚语很快便激烈的传开。 “听说了吗,慧妃娘娘是王召之的女儿?” “王召之是谁?” “就是那个火烧洛河镇的混蛋啊!” “啊?真的吗?慧妃娘娘竟然是他的女儿?” “听说王召之生前,与老平阳侯关系极好,也不知道,如今平阳侯府与慧妃结亲,到底什么意思。” “啊,我就说呢,苏世子一表人才,怎么就嫁给了九殿下那个病秧子,现在看来,不简单啊!” “听说了吗,当年火烧洛河镇的,除了王召之,还有平阳侯也在呢!” “不可能,那时候平阳侯才多大!” “千真万确,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十来岁的孩子就能恶毒到火烧洛河镇,他现在能是什么良善之人!” “天哪!” “难怪苏清凶狠残暴。” “话也不能这么说,九王妃再名声不好,她从来没有对咱们老百姓怎么样啊。” “那是没到时候,要真到了选择的时候,她一样选择烧死咱们。” …… 人群里的议论声,一浪激烈过一浪。 云王在人群中穿走,听得眼底飞笑。 虽然王氏那件事失败,可这桩事,大皇子办的不错。 何家在宫门口闹到那般地步,围观的百姓都坚定的站在苏清这边,认为何家是自作孽。 可现在…… 火烧洛河镇一传开,加上大皇子的人刻意引到舆论,再高明的百姓,一旦涉及自身利益,也不那么高明了。 第四百三十四章 御史 洛河镇被烧死的,可是一城池的百姓啊! 王召之火烧洛河镇。 王召之与苏掣一起火烧洛河镇。 这话,传着传着,就成了,苏掣火烧洛河镇。 这厢,云王隐秘的与正在入京的云王府大部队汇合。 那厢,宫里。 四五个御史站成一排,气势十足的看着皇上。 “陛下,如果慧妃娘娘当真是王召之的女儿,陛下必定要给天下臣民一个说法。” “恳请陛下处死慧妃娘娘,以安稳天下人心。” “陛下,就算不处死,打入冷宫也是必要的。” “陛下,当年王召之火烧洛河镇,苏掣也在其中吗?这个,陛下要给天下百姓一个说法,不然,对平阳军实在不利啊。” …… 四五个御史,堵在御书房,已经把皇上堵了整整一个时辰了。 这一个时辰里,可怜皇上,连水都不敢多喝。 喝多了水,难道要和御史说:你们先等等,容朕出个恭?! 成何体统! 幽幽瞧着面前白胡子一把,神色激昂,唾沫横飞的御史,皇上忍不住叹息:老当益壮啊! 先帝怎么就没有这么强壮的身体! 发表了一个时辰的激烈言辞,几个御史表达完心头的愤怒,齐刷刷跪地,砰砰磕头。 “恳请陛下,处置慧妃娘娘。” 请求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待他们言落,一直溺在宽大龙椅中的皇上一抖精神,坐直起来。 轮到他了。 “你们执意要朕处决慧妃?这是朕的家事。” 御史态度坚定。 “陛下之事,事无巨细,大小都牵扯江山社稷,不敢马虎分毫,家事国事实为一体。” 皇上幽幽道:“你们说,慧妃是王召之的女儿,有证据吗?” 御史便道:“陛下,全京都都议论开了!” “所以,你们的证据,就是老百姓的议论?” 御史…… “所谓无风不起浪,老百姓不会无缘无故重提旧案,也不会无缘无故将王召之与慧妃牵连在一起的,宫中那么多妃嫔,他们为何偏偏牵连慧妃!” 皇上冷笑,“宫中那么多妃嫔,膝下有皇子的有几个,有皇子而皇子又足够有能力竞争皇位的,有几个!” 御史…… “陛下,您这是在避重就轻偷换话题。” 皇上啪的一拍桌案。 御史嗖的一挺腰杆,大有一副忠言逆耳苦口良药,血溅御书房的死谏之态。 古往今来,历史上那几个血溅金銮殿的御史谏臣,可都是众多御史的精神楷模。 皇上…… 无奈一垮肩头,皇上好脾气道:“朕是怕你们被有心人利用了!你们忠于江山,两袖清风,铁面无私,可这件事,是非曲直,并非你们所想的那样。” 一叹,皇上又道:“一腔忠勇赤诚,被歹人利用,这忠心,就变成了屠割江山的利刃啊。” 御史们挺着腰杆,“陛下,美色误国,史上不乏案例,陛下一贯英明,这件事不能糊涂啊。” 皇上就苦笑。 “你们连最起码的证据都没有,不过是听到外面的风雨谣言,就来逼朕,这真的算是忠言逆耳吗?如果慧妃是王召之的女儿,朕可以处决她,立刻打入冷宫,可如果不是呢?你们要置朕于何地?” 御史…… 五位御史,有四位有些犹豫。 这件事,虽然后果严重,可……他们的确是没有切实的证据。 余下一位,眼珠动了动,一昂首,道:“陛下,臣等的确是没有证据,可如果因为没有证据就不处决慧妃,万一百姓哄闹起来,陛下可曾想过要如何处置!” 顿一瞬,那御史继续道:“用一个慧妃,来安抚百姓的情绪,陛下无论如何也不亏。” “再说,陛下难道就有证据证明,慧妃不是王召之的女儿吗?” 皇上…… 这话,和莫须有的罪名,有什么区别! “爱卿的意思是,为了以防万一,不论慧妃是不是王召之的女儿,且先处决了再说,是的话,正好处决对了,不是,不过一个妃嫔,不碍大局,对吗?” 那御史昂着头,“话虽难听,但臣所言,字字句句为了陛下和江山好。” 这话,其他几位御史就不附和了。 他们虽然要求皇上处置慧妃,可前提是,慧妃的确是王召之的女儿。 若不是,就这么处决了。 皇上不成了暴君了! 而且,平息百姓情绪,靠杀自己的女人,这……不像个男人啊。 “陛下,慧妃到底是不是王召之的女儿,除了慧妃自己,真定何家,慧妃的娘家人,怕是也清清楚楚,陛下何不将他们拿来一问。” 有御史提议。 那位主张莫须有罪名的御史就立刻道:“对啊,陛下,拿了何家人,一问便知!” 皇上瞧着他,深邃的眼底有波涛翻滚。 “何家人,朕放他们出宫之后,就再无音讯,此时朕也不知他们在何处。” 那御史便立刻道:“臣知道,清河坊那里,有一家名叫朋客来的客栈,何家人就住在那里。” 不及皇上问,其他几个御史便道:“清河坊?你怎么知道?” 那御史便解释道:“昨日家中不孝犬子与人斗殴,就在清河坊那里,臣得到消息敢去,带犬子回府的路上,恰好遇到何家人。” 皇上幽凉的目光就瞧着他。 有一个御史皱眉道:“你怎么认识何家人?” 说着,那御史自言自语嘀咕,“莫说何家人,纵然是慧妃娘娘此时一身寻常装扮立于闹事,我怕也认不出来。” 慧妃乃后妃,娘家又不是什么钟鸣鼎食的大家。 朝中大臣不认识她,也正常,毕竟没怎么见过,就算有缘同席,也是隔着远远地,谁还能真的仔仔细细去瞧。 提起何家人的御史立刻朝皇上解释。 “陛下,臣并不认识何家人,只是听四周的百姓指指点点,说那就是何家人。” 说着,一脸战战兢兢,唯恐皇上动怒的样子。 皇上面上并无多大情绪。 “既然爱卿知道何家人在哪里,就由爱卿陪同内侍去传召吧。” 御史闻言,立刻心头一喜,面无表情的领命。 他一走,皇上扫向地上其他几位御史,“你们是就在这里等消息还是且先去偏殿歇一歇?” 第四百三十七章 恶心 第一娇正文卷第四百三十七章恶心春桃压着声音朝宁远心道:“娘娘,福星明明是同咱们一道出门的。” 宁远心轻轻摇了摇头,“无碍。” “可,奴婢总觉得……” 然而,春桃声音才起,忽的后脖颈子剧烈一痛,她眼皮一番,就栽倒过去。 忽然的变故吓了宁远心一跳,“春桃!” 下意识倒吸一口冷气,宁远心回头看。 不及嗓间惊叫发出,宁远心的口鼻就被一张奇臭无比的布捂住。 茂密的林子,宁远心瞪大眼睛,惊恐的挣扎着,被拖入到林子里。 眼睁睁看着马车渐渐与她拉开距离。 宁远心又是挥手又是蹬腿,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向苏清求救。 可不论是车夫还是苏清,甚至那拉车的马,都无动于衷。 这边,宁远心很快被拉入到密林里。 原本捂在她嘴上的破布被拿开。 “救……” 救命二字未出口,那拿开的破布就成一个团状,塞到宁远心嘴里,阻断了她的话。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眉心紧缩,看着眼前人,宁远心满目惊恐慌张,拼命的摇头,拼命的后退。 “咱们真是有缘,我来解个手,都能遇上你,是不是专门来等我的!” 声音不高,充满调戏。 说话的,正是昨日将宁远心破身的车夫。 语落,凑上前,向宁远心伸出双手。 宁远心一颗心慌得几乎要跳出胸口。 死命的摇头,不断后退的身子,被背后一棵树抵住,靠着树坐在那,感觉到那双手摸向她,宁远心眼底,满目绝望阴戾。 眼泪如注,哗的流出。 嘴里呜呜呜的声音,颤抖凄厉。 暗中,潜伏在此的大皇子的人震惊的望着眼前一幕。 什么情况! 怎么突然冒出个人来! 他们都在这里潜伏了一个时辰了,之前一个人影都没有见到啊。 瞧着宁远心被撕烂的衣裙,潜伏的两个人相视一眼。 怎么办,要救吗? 废话,当然要救了,殿下还等着宁远心引了苏清去新的地方呢! 目光交流,主意一定,两人嗖的飞身直奔压在宁远心身上的车夫。 车夫,还在慢悠悠的,宛若欣赏一件艺术品般,逗弄着宁远心。 满目绝望,泪眼朦胧间,宁远心看到车夫身后闪现的黑影,顿时,心头一宁,微微合上双目。 就知道,大皇子殿下派了人暗中保护她。 这种被保护的感觉,真是太幸福了。 双眼微阖,宁远心期待着车夫被拖开暴揍的一瞬。 然而…… “怎么闭上眼了,这么爽吗?” 入耳的,却是车夫不堪的话音。 宁远心猛地睁眼,车夫身后,哪里还有之前看到的两道黑影。 人能? 睁大眼睛,宁远心拼命的朝车夫身后看。 怎么人不见了! 难道刚刚是错觉? 不会的,不会的…… 这种巨大的希望之后,瞬间而至的绝望,犹如一盆冰水,直浇宁远心心口。 车夫还在宁远心身上胡乱摸着。 摸着摸着,宁远心只觉得后背脊柱上方,猛地一疼,然后便再无知觉。 她昏迷过去,车夫一脸愉悦的做了个提裤子的动作。 尽管他裤子一直穿的好好地。 提完,车夫捏了捏宁远心的小脸,转头出林子,嘴里哼着小调:她再也不想做这种事了,太恶心了!完全没有在碎花楼的那种感觉! 偶尔调戏姑娘一把,那叫偷腥的爽。 这搁一姑娘放这里让她任意调戏……恶心! 果然,姑娘都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 一路朝外走,车夫一路竖起耳朵仔细听身边的动静。 一路走出去,安安静静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密林里的马车上,苏清悠哉的啃着果子。 须臾,耳边传来一声尖锐的哨鸣声,苏清啃了一半的果子嗖的扔出马车。 “出发!” 满目刚毅如铁。 马车辘辘,使出密林。 徒留昏迷的宁远心主仆渐渐远离。 林中,茂密的树上,容恒同情的看向长青。 长青一脸凌乱,要死不活的瘫在树上。 刚才,要不是他家殿下抓着他,他就被福星惊得从树上直接跌下去了。 他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动心。 这个女人,当着他的面,搞了另外一个女人! 虽然是假的,可画面真的很逼真啊! 心里一抽一抽的,难受。 容恒轻声安慰,“都是演出来骗大皇子的人和宁远心的,又不是真的怎么样,只是摸了几把。” 长青幽幽转动着眼珠,看向容恒。 一脸有气无力,“殿下,最后两个字,换一换行吗?” 容恒…… 眼角一抽,“只是摸了几次。” 长青…… 确认密林里再没有人,长青嗷的一嗓子哭出来。 “殿下,以后奴才和福星成亲,福星不会这么对奴才吧!” 容恒…… 他以为,长青难过,是因为看到福星做这种事,受不了! 没想到…… 无语一叹,容恒一拍长青肩头,“不会!” 长青幽幽看着容恒,“您和王妃,是这样吗?” 容恒顿时想起苏清无数次张牙舞爪威胁他要女上男下。 蓦地脸一沉。 然而,不及容恒开口,长青幽幽道:“算了,您也不知道,毕竟成亲这么久还没有圆房。” 说完,长青翻身下树。 徒留容恒凌乱在树上。 胸口,好疼! 隐藏在暗处的暗影…… 出了密林不远,苏清的马车追上慢悠悠溜达的“车夫”福星。 福星利索的一个翻身,直接上车。 一上车,福星就一脸抗议,“主子,以后小的不会再做这种事了!” 苏清眼底噙着笑,“你不是最喜欢偷腥姑娘?” 大半夜的,都跟打了鸡血似得,要长青带她去驿站别馆看北燕的舞姬睡觉。 福星翻个小白眼,“那不一样,远看,那是欣赏,近摸,那是变态,小的是个女人!” 苏清…… 你知道啊! 嘿嘿一笑,苏清道:“好,下次不给你这种任务了,拿到东西了吗?” 福星将手里攥着的纸递给苏清。 苏清接了,落目去看。 十里铺杨大爷茶肆。 这里就是大皇子安排的真正地点吧。 盯着纸上歪七扭八的字,苏清嘴角噙着冷笑。 马车一路直奔十里铺镇上,却没有去杨大爷茶肆,而是直接去了大刘茶肆。 她的落脚点。 。m 第四百三十八章 分析 第一娇正文卷第四百三十八章分析茶肆客人很多,热闹的跟赶集似的。 因着是低价的茶肆,客人多是路过歇脚的穷苦人。 满满一大碗茶,还免费续杯,只要三文钱。 喝着口感不差的茶,歇脚在茶肆里的人恣意畅快的聊着天。 “听说了吗?京都那边都闹起来了,宫里的慧妃娘娘,她爹居然是那个火烧洛河镇的王召之!” “真的假的?” “我刚刚从京都卖鸡蛋回来,怎么会假,假不了!” “慧妃娘娘的儿子,好像就是那个病的快死的九皇子,他好像娶了个男人。” “呸!什么男人啊,人家那是长得和男人一样的女人,平阳军的将军。” “嘻嘻,都差不多!不过,这下有热闹瞧了。” “慧妃要真是王召之的闺女,这宫里肯定容不下她,就她儿媳妇彪悍的样子,皇上要是下旨杀了慧妃,那位娘们儿将军不会造反吧。” 苏清翻身下车的时候,正好听到这些。 福星朝苏清看过去。 苏清面色无异,嘴角噙着淡笑,在靠近街边儿的一张桌子旁坐了。 “点茶吧。” 淡淡吩咐一句,福星得令,立刻扬着嗓子一声喊,“小二,上茶!” 店小二肩头毛巾一甩,“来了~~~” 说话间,一张破旧的杨木托盘,端着两大碗色泽尚算勉强的凉茶,“客官,三文钱一碗,喝完了免费续,您好用。” 麻溜将碗端到苏清和福星面前,起身之际,袖口一个纸团落到苏清衣袍下的脚边。 “客官,您东西掉了。” 店小二笑嘻嘻的提醒道,语落,转身端着空托盘走了。 福星弯腰将东西捡起来。 两人各自喝了一盏茶,福星留了银子,两人回到马车上。 仿佛有明确的目标一样,车夫扬鞭开拔。 马车里,福星将纸团打开。 上面又是图画又是标注,很清晰。 方才福星扮作车夫对宁远心下手,大皇子派来监督的人打算营救宁远心的时候,被人打晕拖走。 下手的,正是苏清带来的两个容恒的暗卫。 原本,大家功夫不相上下,容恒的暗卫若是靠近,他们必定会发觉。 可惜。 当时他们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宁远心那里吸引过去,给了那两个暗卫突然下手的机会。 一旦错过先机,再想反击,就难了,更何况,那两个暗卫手里,还有苏清自制的迷药。 一捂口鼻,莫说武功高强的死士,就是头牛,也得倒地。 为了小心谨慎,他们没有立刻原地审讯,而是将人往麻袋一装,扮作行走货商的样子,挑着担子把人带到了茶肆后院。 后院,全是苏清的自己人。 放开手脚一顿审讯,那些秘密,就被吐出来了。 瞧着手里的纸,福星皱眉,“主子,这不对啊,大皇子废了这么大力气想要对付您,就准备这么点兵力?” 苏清一笑,“你也看出来了,的确不对。” “那怎么办?”福星立刻朝苏清道。 苏清吸了口气,“这纸上的布防,也不能说不对,只是不全,他们两个,主要的任务应该只是盯着宁远心,确保树林里,宁远心不会失手,至于杨大爷茶肆那里,他们知道的,只有这么点。” 大皇子那个人,腹黑阴戾。 怎么会把自己的布防告诉这么两个微不足道的人。 只怕,这个杨大爷茶肆,也并非真正的战斗地点。 大皇子既是放手一搏,想必要用出绝杀之计。 他会只设定一个试探圈套? 眼睛微阖,苏清全身心的琢磨大皇子。 茶肆里,慧妃是王召之女儿的谣言,想必是大皇子散播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何家在大皇子这盘棋里的作用。 当时何起恪被杀,她就怀疑,是大皇子下的手。 只不过,当初有一点想不通。 如果大皇子杀了何起恪,只是为了诬陷她,那大皇子也太天真了。 皇上不是昏君。 她手握重兵并且没有被皇上忌惮。 就算她真的是杀人犯,皇上都不会怎么处决她,何况她不是。 当初想不通,现在,茅塞顿开。 大皇子杀何起恪,为的是现在的局面。 何起恪的死,只是冰山一角,只是大皇子阴谋的一道裂口。 何起恪死了,何家就能名正言顺的闹,何家闹了,慧妃的身世就能顺理成章的被撕开。 可…… 为何那些谣言里,大家只是议论慧妃与王召之,却不提何家呢? 无论如何,何家在这谣言里,分量不轻,大家不应该一句不提啊。 眉心微皱,苏清摇了摇头。 这不科学啊! 何家人去哪了,怎么不出来跳! 还有就是。 大皇子闹出慧妃身世的谣言,其目的,无非是要绝了容恒登基的可能性。 为什么一定要让宁远心引了她来这里呢? 引她来,一定是为了除掉她。 可…… 她死了,难道容恒的登基之路就彻底绝了? 她死了,还有她爹啊,还有那么多平阳军兄弟呢! 平阳军不同于其他军队,平阳军认主。 现在,平阳军上下,都知道大皇子曾经暗杀过她。 到时候,她要真的死了,那帮平阳军兄弟,直接冲上门就足够把大皇子踩死了。 大皇子没有这么蠢。 他一定安排的非常合理,不仅让她死了,还让她的亲人无法给她报仇。 皱着眉心,苏清脑子里飞快的转。 古往今来,能把一个人铁板钉钉的搞死的,唯有一条:造反! 就像王召之。 造反之前,是个大忠臣。 一旦造反了,格杀勿论。 这么说,大皇子有可能把她往造反的路上逼? 想着这些,再一想大皇子的人密见邢副将的事,苏清脑中,琢磨了个大概。 眼睛嚯的一睁,看向福星,“十里铺距离石河镇,多远?” 福星立刻道:“快马加鞭,半天。” “你现在立刻回军营,不论邢副将在哪,必须找到他,然后告诉他……” 一阵低语,苏清细细吩咐福星。 福星面目凝重,待苏清语落,福星道:“小的一走,主子您?” 苏清笑道:“放心,我没事,十里铺咱们这么多兄弟呢!” 福星咬了咬唇,转头跳下马车。 福星一走,苏清朝车夫吩咐,“杨大爷茶肆。” 车夫立刻改道。 第四百三十九章 点穴 杨大爷茶肆,在十里铺镇子的最东头。 不同于大刘茶肆的热闹,这里没有多少茶客。 零星散落在位置上的几个,苏清一眼扫过去,个个目光精锐,闪着锋芒。 真是好“普通”的茶客啊。 一下马车,苏清一脸二世祖的表情,摇着手中折扇,抬脚进了茶肆。 茶肆里,客人和伙计眼见只有苏清一人来,不由齐齐朝她身后看。 苏清一把扯了张长条凳子,坐了,一只脚踩在上面。 啪的重重一拍桌子,苏清朝柜台处掌柜模样的人道:“你们主子把老子骗了这里来,老子来了,怎么?他化身乌龟了不露面?” 说着,苏清扯着嘴角,一脸凶残的笑。 “不用瞧了,就老子一个人来的,宁远心那小表字敢骗老子,被老子在树林里点了天灯!” 点天灯! 茶肆里的人,闻言纷纷面色一变。 苏清开门见山,张口又是杀人放火的事,他们也就不再伪装。 大皇子跟前一个得力随从,全权负责这里的事,顶着一张凶狠的脸,看向苏清,“九王妃明知是鸿门宴还敢独自来?胆量果然过人!” 苏清冷哼,“少她娘的废话!打架是吗?老子带了平阳军上千人在十里铺外蹲守,随时接招!” 那随从就仰头大笑。 “王妃吓唬人的本事一流,可惜,小的们,不是吓大的!” 说着,他抬手一挥,“杀!” 立刻,茶肆里那些茶客就摸出自己雪亮的长刀长剑,朝苏清挥去。 跟着而来的长青眼见如此,捏拳就要冲上来保护苏清,却是被容恒一把拉住。 长青一脸莫名其妙的看向容恒。 容恒抬手指了指茶肆的后院。 长青会意,却担心苏清,“殿下,要不您去后院查看,奴才留下来帮王妃?” 容恒…… 说的好像苏清不是他媳妇似得。 翻了长青一眼,容恒道:“不必。” 这么几个人,苏清应付起来,绰绰有余,苏清的功夫,他见识过。 更何况,苏清此次前来,带了他几乎所有暗卫死士。 有那帮人在,目前的打斗,绝不会伤到苏清分毫。 说着,主仆二人绕向后院。 前面,打斗声愈加激烈。 暗中,秦苏半躺在对面房顶儿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草,观战。 昨儿夜里,他还没且回到三和堂,就被王氏通知,立刻赶往十里铺,暗中援助苏清。 原本,王氏也来了。 可后半夜王氏收到什么新的消息,百般叮嘱他护好苏清,她就走了。 瞧着眼前热闹的打斗,秦苏哼哼:护好苏清,用她说吗?是她又要护好苏清又要把苏清往坑里推吧! 不像他,保护苏清,就保护的干脆利索,直截了当! 翻个白眼,不影响秦苏继续观战。 墙头处,长青才探头一瞧,就被院中蓄势待发的一拍弓弩手吓得一个激灵。 脸色大白,指了里面,张嘴无声道:“好多人。” 容恒神色凝重,探了头朝里看。 齐刷刷的一排弓弩手,蓄势待发。 箭羽的箭头,阳光下,散发着幽蓝的光泽,淬着剧毒。 捏了捏拳,容恒正要琢磨如何悄无声息的除掉这帮人,忽的眉心一皱。 不对呀。 这些人,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一动不动? 这…… 就像是被点了穴啊。 “你丢个石头过去。”容恒压着声音吩咐。 长青…… 一脸震惊的懵逼,“啥?” 丢个石头过去,然后把他们吸引过来,他俩给他们当活靶子? 为了救王妃,殿下您不用这么丧心病狂啊! 对上长青的目光,容恒…… 无力解释,低头俯身捡了块石头,嗖的扔出去。 一块石头,准准的砸在其中一人的后脑勺、 长青立刻拔腿就要跑。 妈呀,这个时候不跑,成筛子了就跑不掉了。 然而,才转身,就被容恒像是提鹌鹑一样提了回来,把他的脸杵到墙上。 正好,眼睛够看到院里。 被容恒砸的弓弩手,一动不动,还拿着手里的弓,蓄势待发准备射杀谁。 长青…… 眼角一抖,长青转头朝容恒道:“他们……” “应该是被点了穴!” 长青目瞪口呆。 这么多弓弩手,齐刷刷被点了穴。 这是什么人做的! 也太厉害了吧! 心头一个唏嘘,跟着容恒翻身进了院子。 走到那些弓弩手面前,长青伸手拔了其中一人箭囊里的箭。 箭头淬着剧毒,他一把将箭插进那人的胸口。 然后…… 被点了穴却脑子还很清醒的弓弩手,就瞠目结舌的目睹了自己的死亡全过程。 轰! 倒地! 他一死,其他弓弩手就忍不住瑟瑟发抖。 可被点了穴,抖不起来。 全身的恐惧都在眼底。 长青扫了一眼倒地的弓弩手,一叹气,低低念了一句,“我佛慈悲。” 然后依次走到那些弓弩手面前,拔出他们手里的箭羽,插进他们的胸口。 这一刻,长青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仿佛福星与他同在。 以前,他是绝对做不出这种事的。 当着人家的面把人家给杀了,好变态。 现在,却做得眼皮不眨游刃有余、 果然,近朱者赤。 弓弩手杀完了,长青问容恒,“殿下,您说这是谁把他们点穴了?” 容恒眼中神思拂过,有名字隐隐浮上心尖,不由抬头环顾四周。 不远处,秦苏瞧着一切,翻了个白眼。 老子点的穴,一天一夜他们也解不开,趁着人家被点穴把人杀了,瞧把你们厉害的。 白眼翻过,狐疑看向容恒。 不是胸口受了重伤?怎么看上去活蹦乱跳的。 秦苏蹙眉间,茶肆中,大皇子的随从眼看苏清战斗力太过彪悍,他们的十几个人完全不是苏清对手,立刻一声大吼,“弓弩手,准备,给我射箭!” 随着他一声吼,那些与苏清交战的死士,立刻闪身。 苏清跟着身手敏捷的半蹲。 一脚踢飞一张桌子,桌子落地,桌面竖立,苏清躲在桌子后面。 动作间,不忘手中飞镖射出。 原本刀剑胶着,近距离打斗,飞镖的威力发挥不出。 此时那些人为了避开箭羽不被误伤,全部躲开,她射出的飞镖便大显威力。 嗖嗖。 飞镖射出,无一落空,全部镖封咽喉,一镖毙命。 大皇子的随从脸色铁青。 原以为,他一声令下,弓弩手射出的箭羽会直逼苏清。 现在,箭羽没有射出,他面前,倒是苏清的飞镖满天飞。 “弓弩手,射箭!” 躲在柜台后面,大皇子的随从放声吼道。 语落,悄无声息。 有风从耳边吹过。 第四百四十章 地刺 第一娇正文卷第四百四十章地刺茶肆前,活着的,唯有苏清和大皇子的随从。 立在桌面后,苏清虐笑,“你家弓弩手睡着了?” 大皇子的随从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 当时苏清没有带宁远心,独自一人来的时候,他就觉得有点不安。 可想着后院有那么多弓弩手,苏清再大的本事,也逃不过如天网一般的箭羽,便没将这份不安当回事。 更何况,他们在十里铺外安排了探子,专门负责盯梢十里铺附近的情况变化。 探子们并未回来回禀异样。 现在…… “弓弩手,射箭!” 竭力保持着镇定,大皇子的随从再次怒吼。 吼声落下,忽的空气中传来鞭子划破空气的尖锐呼啸声。 “啪!” 一声巨响,苏清手中的鞭子便抽向那随从躲着的柜台。 顿时,柜台被劈成两半。 苏清鞭子又起,鞭稍宛若游蛇,直扑那随从,被逼无法,他只得纵身握剑,边战边退。 苏清的鞭子却是直接缠上他的脖子。 鞭子用力一拽,他整个人被苏清凌空抛起。 飞至空中,上抛运动过程中,达到最高点的一瞬,苏清又抽了他一鞭子。 鞭子落在他的脸上,直接将牙槽藏着的毒药抽出。 随着毒药一同落地的,便是龇牙咧嘴的随从。 duang~ 苏清上前,一脚踩在他的胸口,“说,……” 然而,不及苏清说出第二个字,原本躺在地上挣扎的随从,忽的口喷鲜血,身子一抽,挂了。 他胸口,一柄利剑从背后穿出。 就在他死的一瞬,原本平整的地面,刷刷冒出无数雪亮的锋刃。 苏清忙脚尖点了随从的尸体,飞身起来。 身上一背心的冷汗,蹲在房梁上,低头看地下。 一片闪着光的锋刃,齐刷刷的在她脚下,宛若植物大战僵尸里铺了一地的地刺。 苏清…… 靠! 你大爷的! 又一波僵尸来袭吗? 心头腹诽之际,无数黑衣人从地底下破地而出。 就跟土行孙破土而出似得。 苏清…… 不远处,刚刚还悠哉的翘着二郎腿翻着白眼的秦苏眼见这边如此情形,顿时眼皮一抖,蹭的跳了起来。 后院,容恒和长青原本打算隐藏起来,忽的听到前院的动静,两人相视一眼,奔向连接前后院的穿堂门。 身上,背了弓箭。 弓是弓弩手的弓,箭是弓弩手的箭。 暗处的大波暗卫死士…… 到底上不上! 作为暗卫,无人召唤,他们不能出来啊。 可不出来,怎么保护九王妃?! 房梁上,苏清蹲在那,瞪着破地而出的黑衣人。 好想有一挺机枪啊! 算了,机枪没有,咱有火炮也行。 瞧着那些黑衣人朝她挥剑而来,苏清嘴角勾着冷笑,蹭的起身,直飞茅草棚的顶子。 别人破地而出,她破草而出,脑袋不用那么疼。 就在苏清飞出的一瞬,按照事先的约定,她掏出一颗信号弹。 只要信号弹扔出,她大刘茶肆的平阳军就会朝这里发射火药。 握着信号弹,苏清正要点燃,忽的眼角余光瞥见朝着这里奔来的秦苏。 苏清顿时一个激灵。 立刻一收信号弹,朝着秦苏大喊,“别过来,别过来。” 我要炸了这里。 你来添什么乱! 秦苏不顾苏清的大喊,一脸担心着急,直扑过来。 眨眼间,地上的黑衣人朝苏清扑来。 苏清只得回身迎战。 回身之际,眼角一抽。 长青和容恒正蹲在地上,一人手里一张弓,嗖嗖的朝外射。 箭头上,还散发着幽幽蓝光。 一箭一个黑衣人,但凡被射中的,立刻倒地。 这…… 心里狠狠咯噔一声。 为了防止容恒追来,她专门给容恒点了安神香,还临睡前给他喝了一碗安神汤,那安神汤,足够他睡到今儿夜里。 这货怎么来这里了! 而且,他胸口的伤不是连动弹都难。 难道他吃了那药丸? 不对啊,她早就把药丸换了! 狐疑一瞬,秦苏已经抵达苏清身侧。 抬手朝苏清面前打了个响指,“发什么呆!” 语落,挥剑应付面前的黑衣人。 地上有容恒和长青嗖嗖的射箭,房梁上有秦苏飞来飞去的杀人,苏清还没动手,新冒出的一波“僵尸”就被全部击毙。 苏清…… “你们好歹给我留个活口啊!” 秦苏和容恒异口同声,“这种死士,能知道什么!” 说完,两人相视一眼。 秦苏翻了容恒一个白眼。 容恒…… 不就是杀了你点穴的人嘛,至于?! 转头看向苏清,在秦苏张嘴前一瞬,嗯哼一声,“伤口好疼。” 苏清立刻奔过去,“让你不要来,让你不要来,偏不听,现在知道疼了,活该你疼!” 话虽这么说,动作却是极其温柔的抚上容恒的胸口,“我看看什么情况。” 容恒揽了苏清的腰肢,“没事,就是刚才扯了一下伤口,快扶住我。” 苏清忙一脚踢了一个凳子,原本躺倒在地的凳子在空中一个翻转,稳稳落好。 苏清小心翼翼扶了容恒坐下。 长青…… 好想翻白眼! 可当着秦苏的面,决不能给殿下丢脸! 绷着脸,长青苦大仇深的立在那。 秦苏…… 磨了磨牙,秦苏朝苏清道:“好好地不在京都待着,跑到这荒郊野岭做什么!” 苏清蹲身在容恒一侧,一面看容恒的伤口,一面道:“当然是有事,难道来这里野营!” 说完,温柔的问容恒,“疼吗?” 容恒抬眼看了秦苏一眼,然后白着脸道:“有点。” 秦苏…… 在我面前秀恩爱,你找错人了! 无语的又翻了容恒一眼,秦苏朝苏清道:“事情办完了,赶紧回京。” 苏清查了查容恒的伤口,并未崩开,也无血迹,松下一口气。 起身转向秦苏。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秦苏…… “你是我三和堂的人,我作为三和堂的少帮主,当然有责任和义务保护你们的安全!” 苏清…… “上次大佛寺后山的事,我还没找你问清楚呢,少糊弄我!说,到底为什么来!” 说着,苏清脸一沉,大有一副要揍人的样子。 秦苏…… 不远处,还埋伏着他三和堂的众多兄弟呢! 他又要当着众兄弟的面被揍吗? 第四百四十一章 回京 第一娇正文卷第四百四十一章回京就在秦苏眼角一抽的同时,长青秉着做好人的原则,开口了。 “王妃息怒,秦少帮主真的是来帮王妃的,茶肆后院原本暗藏了许多弓弩手,是秦少帮主点了他们的穴,我和殿下才有机会杀了他们,不然,后果很严重。” 长青说的一脸仗义。 话音一落,忽的发现,他说完话,秦苏和苏清的脸,都更黑了。 顿时,脑子一懵,回头看容恒。 我说错了? 容恒…… 嗯。 长青…… 哪里错了? 容恒…… 苏清冷脸看着秦苏,“提前就点了穴,嗯?” 秦苏皱着眼角抬手一挠后脑勺,一脸尬笑,“举手之劳。” 苏清手里的鞭子,啪的就在地上一抽。 顿时扬尘滚滚,顺便带着血花和肉泥。 一鞭子落下,打到一个尸体上了。 场面顿时变得血腥起来。 秦苏…… 容恒…… 长青…… 苏清咬牙看着秦苏。 “我都不知道大皇子的埋伏地点是这里,你就在我之前知道了?嗯?举手之劳?知道的够多啊!” 秦苏…… 苏清握着手里的鞭子,冷着脸看苏清,“我等你解释。” 秦苏…… 一板脸,“一点规矩没有,我是少帮主!” “少你奶奶的嘴!说,你怎么知道的!” 捏着鞭子,大有一副你不说我就抽你的姿态。 秦苏…… 左右,他是担心苏清和云王府的人打照面时会有危险。 屡屡和王氏沟通都不能说服王氏。 不如…… 心头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只辗转一瞬,秦苏就豁出去道:“你娘告诉我的!” 苏清怒气冲冲,“你娘才告诉你呢!” 容恒…… 长青…… 秦苏…… 眼角一抽,秦苏愕然看向苏清,顿了一瞬,一脸诚恳,“真的是你娘和我说的。” 苏清…… 尬字在脸上一晃而过,苏清狐疑看着秦苏,“我娘?” 秦苏点头,“嗯,是她昨儿半夜找到我,让我来这里保护你。” “我娘怎么找到你的?” 容恒和长青也朝秦苏看去。 秦苏抿了抿唇,“去三和堂找的我。” 顿了一下,秦苏又挠后脑勺,“那个,三和堂,我是少帮主,我爹是老帮主,但是,我俩都不是当家人,你娘才是当家人。” 苏清…… 瞠!目!结!舌! “我娘是三和堂的当家人?”匪夷所思看着秦苏,这一瞬,苏清都觉得自己在说鬼话。 秦苏认真的点了头,“嗯,三和堂是你娘创建的,我和我爹都听命与她。” 苏清…… 她娘还真是厉害的一批啊! 一个孤女,有奢华到令人发指的嫁妆,丰厚到壕无人性的积蓄。 现在,还是三和堂,江湖第一大帮派的老大! 有这么牛的娘,她怎么不知道! 要知道她娘这么厉害,这么有钱,那些年在赌坊,她也不至于为了赢个三瓜俩枣的出老千啊! 思绪有些跑偏,苏清立刻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拨至一旁,皱着眉,冷着脸,看秦苏。 “我娘怎么知道大皇子在这里埋伏我?” 秦苏苦笑,“这个,我不知道啊,得问你娘。” 苏清…… 狐疑的,死死的,剜了秦苏一眼,苏清转头,将目光落向容恒。 就在苏清转头一瞬,秦苏落荒而逃。 姑奶奶惹不起,一会儿反悔了又揍他,他丢不起那个人啊。 容恒…… 迎上苏清的冷脸,容恒脸上,缓缓,缓缓,扯出一个笑。 苏清没好气道:“你怎么来了?” “我担心你。” “我是说,你怎么来的?伤口不是疼的不能动弹?” 容恒低头看了自己的伤口一眼,抬头朝苏清笑道:“也不知怎么,太过担心你,它就不那么疼了。” 顿了一瞬,容恒立刻转移话题,“那个,现在我们怎么办?下一步做什么?你看,我来都来了,就让我和你一起呗。” 苏清…… 没好气的横了容恒一眼,俯身一把将容恒公主抱起。 “做什么,既然你伤口不疼了,当然是做点该做的事!” 说完,抱着容恒就折返马车。 抬脚一走,丢下一句,“你们打扫战场。” 说完,钻进马车。 容恒面红耳赤,一张脸能滴出血来。 长青望着苏清抱走容恒的背影,眼角一抽,无力望天。 仿佛,看到了未来的自己。 马车直回京都,他们一走,立刻有隐藏在暗处的暗卫上前打扫这杨大爷茶肆。 得益于大皇子的充分准备,这里打斗激烈成这般,也无一个百姓路过。 直到战场被收拾干净,远远的,有暗卫看到两个姑娘行来。 几人相视一眼,嗖嗖消失。 宁远心被春桃扶着,跌跌撞撞,直奔茶肆。 眼睛哭的红肿,身上褴褛的衣衫破的不成样子。 打死她,她也不会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昨天被破了身。 今天,又遇到那个人! 再次被羞辱一顿! 再强大的内心,也经受不住这样的蹂躏。 一路走,一路哭,一路心头抽的疼。 及至茶肆,宁远心捡了靠近路边的凳子坐了,当即有店小二端了茶盏上来,“客官慢用。” 两碗清茶摆在宁远心和春桃面前,宁远心的茶盏里,漂着一张折叠的纸。 哭的伤心欲绝的宁远心一眼看到那纸,顿时心下一抽,哭声顿住。 转头看向送茶的店小二,店小二却已经若无其事的离开。 立刻眼珠环顾四周,眼见周围无人,宁远心飞快的从茶盏里将纸捞出,铺在桌上。 快去告诉殿下,事情有变,另做打算。 几个字,写的不算端正,被水泡了,字迹已经有些模糊。 宁远心大惊。 春桃也看到了字,立刻扶了宁远心起身,“娘娘,咱们立刻回京?” 宁远心死死捏着手里的帕子,一脸凝重,心跳的扑扑的。 “嗯。” 顿了一下,宁远心朝春桃道:“去镇上雇一辆马车,立刻回文安伯府。” 马上见到殿下,唯有走密道。 就说呢。 大皇子殿下将一切安排的妥妥的,她怎么会在大皇子殿下布防范围内被人羞辱却无人营救。 原来是出了意外! 宁远心一走,方才送茶的伙计立刻搁下手头佯做忙乎的东西,从后院消失。 轻功施展,很快追上苏清的马车。 第四百四十三章 招了 苏清指了指容恒。 容恒脸颊微红,一笑,“不行,这个蛊虫作用,虽然伤口不会崩开,可那种事,血气躁动……” 苏清顿时一翻白眼,“龌龊。” 容恒…… 苏清就笑道:“你也撞一个,我就高兴了。” 容恒顿时一抽眼角,啥? 苏清向上指了指马车顶,“撞一个。” 满面鼓舞。 容恒…… “同甘共苦。”苏清幽幽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哎,说什么天长地久……” 容恒…… “我撞!” 语落,一咬牙一闭眼,一脸豁出去的表情,蹭的起身。 砰! 马车外。 一声低低的带着压抑的低呼传出。 “啊~~” 长青幽幽看了一眼马车,深吸一口气,两眼呆滞望着前方。 他家殿下和王妃,战斗力够强啊。 一路了,居然还能发出这种声音。 这是梅开几度? 马车摇晃的还这么剧烈! …… 马车辘辘,直抵京都。 及至他们回京,已经是半下午。 虽然是蛊虫作用,可容恒到底是有伤在身,一回家,便昏昏睡去。 轻手轻脚从屋里出来,苏清在院中阴凉下的藤椅上坐了。 脑子里,回想在十里铺时秦苏说的那些话。 想着想着,苏清忽然觉得不对,蹭的站直起来。 秦苏说她娘才是三和堂的老大的时候,她反应那么意外,为什么那个时候容恒一脸冷静。 那样子,好像他根本就是知道一样。 小脸一沉,苏清幽幽望向正房大门,默了一瞬,嗖的起身,一身冷气奔了进去。 不过须臾,屋里传出容恒鬼哭狼叫的求饶声。 长青正从外面回来,打算进去回禀事情。 听到声音,整个人惊呆在院中。 天啊! 王妃和殿下,还在继续!!! 他家殿下不会精竭而亡吧! …… 是他家殿下精竭而亡……吧?! 目光颤抖,望着正房,长青内心波澜起伏。 外院,小內侍还等着传话。 他到底要不要回禀。 都说这种事不能打扰,就王妃的脾气,他要是打扰了,王妃会不会直接打死他…… 看在相处这么久的情分上,应该不会吧。 一阵犹豫,长青深吸一口气,一捏拳,扯着嗓子朝屋里道:“殿下,王妃,宫里来了内侍传旨。” 说完,一脸慷慨就义的表情。 随着长青声音落下,屋里,又一声嚎叫传出。 啊~ 长青…… 这声音,听着不对啊,怎么感觉,不是爽,是痛苦?! 难道殿下是被逼的? 脑子里思绪才起,正房大门打开,苏清容姿整齐的抬脚出来。 长青一看到苏清,顿时脊背一紧,上前,狗腿道:“王妃,宫里来了内侍传旨,此刻正在外院候着。” 苏清嗯了一声,提脚出去。 面色发冷,一身的杀气。 长青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自从王妃进府,一直和和气气,对人也是面色和悦,今儿这样,还是头一次。 难道是殿下没有伺候好王妃? 眼角一抽,长青怀着一颗颤抖的心进了正房。 已经做好准备迎接正房屋里一片靡靡狼藉,然而,落目,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他家殿下穿着衣裳,周周整整的躺在床榻上,脸色难看。 长青皱了皱眉心,上前,疑惑的扫了扫容恒的下半身,“殿下?怎么了?” 容恒躺在那,苍白着脸,扯嘴苦笑,“我出卖了我的岳母,上次王妃喝花雕的事,我招供了。” 长青…… “您招供了?” “嗯。” 长青不禁向后一个踉跄,“所以,刚刚,王妃揍您了?” 容恒…… 这话从长青嘴里说出,怎么听着那么心酸。 容恒的沉默落在长青眼里,就是默认。 长青忍不住一个哆嗦。 王妃都揍了殿下,他也很快就会被福星揍吧。 “您怎么能招供!”脚下一软,长青跌坐在背后的椅子上,“殿下,怎么办?平阳侯夫人会来找您麻烦吧。” 毕竟,那可是个江湖人啊。 容恒点了点头,“应该会。” 一面是媳妇,一面是岳母,夹在中间,他…… 这厢,容恒和长青大眼瞪小眼,那厢,福源酒楼,大皇子紧蹙着眉心,坐立不安。 十里铺那边,怎么还不传来消息。 到底成功的把苏清引到石河镇没有! 思来想去,越想越不安,大皇子招了他的贴身随从,“你去十里铺一趟,看看那边到底什么情形。” 随从应命,立刻领命而去。 立在福源酒楼的临街大窗前,望着远方,大皇子一张脸阴沉的紧。 忽的,目光被一处沸沸扬扬的景象吸引。 蹙眉看过去,大皇子的眉心皱的更紧。 那不是文安伯府吗? 怎么京兆尹和刑部尚书在文安伯府。 今儿一早,他的人去报案,没有去刑部也没有去京兆尹,却去了户部。 他派人打探了,是因为京兆尹和刑部两个衙门忽然成为空巢。 连同京兆尹带刑部尚书,并里面的衙役,全部去了京郊。 怎么现在,刑部和京兆尹的人马,都在文安伯府。 文安伯府出什么事了? 皱着眉,大皇子好奇的看着,却也并不太过担心。 毕竟,文安伯是四皇子党,而非他的人。 至于宁远心,虽然宁远心与他一起,可却无人知道此事,更何况,这个时候,宁远心应该在十里铺呢。 如果一切进行的顺利,宁远心,应该已经死了吧。 嘴角噙着冷酷的笑,大皇子挪了目光,又朝皇宫看去。 晚霞氤氲,皇宫一片殷红。 落在大皇子眼中,宛若在滴血。 紧了紧拳头,大皇子又招了另外一个随从,“云王那边,什么情况?” 随从立刻道:“云王爷和殿下分开之后,直接与云王府大部队汇合,之后入住驿站别馆,云王入宫一个时辰之后,云王府的人跟着被传召入宫,眼下,整个云王府的人全部在宫里。” 大皇子神色微凝,“全部在宫里?宫里那边,什么情形?” 随从便道:“上午,禁军换岗,这一轮值守的人,没有我们的人,打听不出消息,要等黄昏换岗之后再行打听。” 顿了一瞬,随从补充,“应该一刻钟后就会换岗。” 大皇子点头,“好,盯着紧点,本王事成之后,你们都是从龙之功!” 随从眼底闪着灼热,亢奋道:“是!” 第四百四十四章 宴席 正说着,一个死士进来。 一看到他,大皇子顿时心头升起一股不安,“怎么了?” 那死士看了一眼大皇子的随从。 大皇子道:“无碍,直说。” 死士便道:“殿下,宫中各个大门新换的守卫,全部是面生的,属下一个没有见过。” 大皇子心跳突的一闪。 那老匹夫察觉了吗? 嘴角阴毒的笑漫起。 察觉了,又如何! 一个守门的难道还能拦住我的铁骑! 笑话! 大皇子阴笑飞闪而过。 那死士又道:“今日上午,有一支平阳军进宫,听说是要给云王表演军中节目,可属下打听到,进宫的那支平阳军,是九王妃的精锐部队。” 大皇子阴鸷的面容上,仿佛凝了冰。 却也并无生出畏惧之心。 一支表演节目的部队,再是精锐,人数摆在那,威力也不会太大。 何况,宫里还有云王,云王府的世子小姐,各个身手了得。 “还有什么?” 眼见大皇子冷静,那死士的情绪也就跟着平复下来。 “就在刚刚,刑部和京兆尹一起查封了文安伯府,现在,文安伯府,被刑部和京兆尹的人包围戒严了。” 这一幕,大皇子刚刚倒是远远的瞧见了。 没想到,竟然这么大的动作。 “文安伯,犯了什么事?” 难道他打算劫狱救镇国公? 心头戏虐的心思一晃而过,大皇子眼底带了讥诮的笑。 死士摇头,“这个,暂时不知道,就是那边动静闹得太大,连京卫营的人都被吸引过去了,不过,没有人帮文安伯,刑部和京兆尹联合办案,京卫营的人去晃了一圈就走了。” 大皇子不耐烦的点了下头。 镇国公都垮了,四皇子一点机会都没有了,谁会去帮文安伯。 这些无关紧要的,他没有兴趣听。 文安伯,与他一点关系没有。 “告诉兄弟们,宫里的任何变动,都不必惊恐,本王的准备,很充分,此次出手,必胜!” 大皇子说的笃定。 死士便应诺离开。 死士一走,大皇子的随从也跟着出去。 静谧的屋里,大皇子冷着脸坐在那,神思凝重。 忽的,敲门声传来。 大皇子顿时心跳一缩,看向大门。 “谁?” “客官,店里今日有赠送活动,小的端了冰镇好的西瓜和酸梅汤,您要吗?” 大皇子冥黑的双目注视着那道门,默了一瞬,道:“好,送进来吧。” 语落,店小二端着托盘进来。 点头哈腰,一路走进。 托盘上,一碟切好的冰镇西瓜一壶凉爽的酸梅汤,一一摆在大皇子面前。 “客官,您慢用,需要什么喊小的就是。” 说完,店小二恭顺的略带讨好的笑着退出。 夏日暑气逼人,冰镇西瓜冰镇酸梅汤都是解暑佳品。 取了银针,在西瓜和酸梅汤中各自试了一下,银针颜色并无变化,大皇子拿了块西瓜吃起来。 晦暗的目光,凝着宫里的方向。 宫里。 宴席大殿。 晚霞流转,火烧云燃遍天际,靡靡丝竹,漫漫水袖,姹紫嫣红也不过这漫天的霞色更烧人心。 皇上携皇后高坐上位,下首便是云王一家。 云王妃与皇后年纪相差无几,却是一张容颜,比皇后足足年轻十岁不止。 坐在云王府几个小姐身侧,一点不像是母亲,更像是大姐。 惹得在坐的女宾频频钦羡,只碍着皇后的面子,不好问她驻容养颜之术。 又忍不住揣测此时皇后心头的酸爽程度。 不过,谈笑宴宴间,皇后倒是一脸的平和,与云王妃说话,姿态得体,笑容高贵,没有半分失了分寸。 一曲歌舞散场,皇上亲自举杯。 一扫朝臣,朝云王看过去,“这杯酒,朕与朝臣共敬云王,若非叱云军守卫大夏朝数年,大夏朝也无今日太平啊。” 皇上举杯,一众朝臣便跟着端杯。 云王顿时一脸恭顺起身,躬身垂首,“老臣不敢,能为陛下分忧,是老臣的职责更是老臣的荣耀,大夏太平,老臣心头才安稳。” 说着,云王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陛下明君,臣等才能各尽其才,老臣先干为敬。” 一派恭敬。 皇上深邃的眼底仿佛被一层浓雾遮住,看不出喜怒哀乐。 朝中心思活泛的人,瞧着皇上的神色,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今夜,怕是又要有大事情发生。 推杯换盏几许,云王一扫朝臣位置上空的几个位置,朝皇上道:“陛下日理万机,这朝中重臣也是鞠躬尽瘁,就连今日陛下摆宴,他们都不得空来。” 皇上便朝那空位置看了一眼。 笑道:“刑部和京兆尹,本就是多事的府衙。” 知道云王是想要旁敲侧击缺席的到底是谁,皇上干脆直接告诉他。 云王便笑道:“之前,老臣入京述职,总是镇国公并四殿下接待,以此,与国公爷也算是相熟,如今怎的不见国公爷了。” 一提镇国公,满座的气氛顿时低了几度。 皇上嘴角噙着笑,面无异常。 “镇国公涉嫌谋反,被朕关进牢房去了。” 皇上说的风轻云淡。 云王一听,顿时愣住,愕然看着皇上,一副反应不过来的样子。 皇上不动声色的玩笑道:“怎么?云王是要为他求几分情?” 云王忙摆手。 “不不,老臣只是太惊讶了,总觉得镇国公虽然权势大了些,可还是赤骨忠魂的,怎的会谋反?” 顿了一瞬,云王一笑。 “陛下一向英明,想来不会冤屈了他,真真是……” 一叹气,摇了摇头,云王面带几丝难过,“可惜了。” 说着,云王拿出一封信。 “老臣动身入京之前,镇国公还给老臣去过一封信,信里提起小女的婚嫁事宜,想要为小女与四殿下做媒。” 说及此,云王顿时抬眸朝皇子席位环顾。 皇子席位,唯有五皇子坐在那,见他看来,客气一笑。 云王疑惑看向皇上,“陛下,怎的不见大皇子殿下和四殿下。” 云王语落,身侧,云王妃跟着道:“听闻不久前九殿下大婚,娶得是平阳军的紫荆将军,九殿下身子不好,怎的也不见九王妃?” 第四百四十五章 嫁妆 皇上也扫了一眼空置的位置。 心头颇不是滋味。 几个皇子,如今唯一活蹦乱跳的,就剩老五了。 老四被禁足,老九胸口中刀,老大正琢磨的把他这个父皇撸下去自己上位…… 皇上心下,无声一叹。 宴席之前,他收到暗影送来的消息。 十里铺那里发生的事,皇上已经全部知道。 大皇子布局要害苏清,反被苏清将大皇子的人杀个干干净净。 不仅知道这些,还知道,一同和苏清并肩作战的,一个是他胸口中刀的儿子容恒,一个是三和堂的少帮主秦苏。 容恒的伤势有多重,他是知道的。 那么重的伤,怎么就拖着身子去了十里铺! 一想到这个儿子为了媳妇屡屡不要命,皇上心头,就万般无语。 他都生出些什么儿子啊! 这还不是让皇上最心塞的。 最心塞的是,江湖第一帮派,三和堂的背后真正老大,居然是平阳侯夫人王氏,苏清她娘。 当时从暗影嘴里听到这个消息,他堂堂帝王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平阳侯府的人,都这么厉害吗! 爹打仗是个硬茬儿,女扮男装的儿子也不逊色,现在,连娘的背景都这么……彪悍! 难怪苏清能厉害到那种地步! 这么一想,皇上心头的心塞又缓解几分,毕竟,这么厉害的苏清,将来生的孩子,一定更厉害吧。 江山后继有人啊! 福公公立在皇上身后,从侧面瞧着皇上面上的神色,无语的翻了翻眼珠,然后伸手轻轻推了皇上一把。 皇上…… 跑偏的思绪顿时回来。 眼前,还是歌舞升平的宴席。 暗影回禀之后,皇上便派了内侍去容恒府邸,告诉苏清今日宴席,恐有意外,让她带着平阳军,随时做好迎战的准备。 晚宴,苏清自然是不会来了。 就他儿子那德性,媳妇不来,估计他也不会来吧。 皇上心头,又开始塞…… 就在皇上心间思绪翻转之际,云王府的嫡出小姐,云裳盈盈起身,朝皇上一福。 皇上思绪一止,朝云裳看去。 “臣女云裳,久慕九王妃风姿过人,臣女也是习武之人,心头也有一腔热血,想要同九王妃一般,带兵打仗。” 皇上被拉回的思绪,顿时就进入戒备状态。 云王府的战功赫赫不假,可那都是老云王和云王打下来的。 云王的几个儿子,都不大成气候。 走马遛狗最擅长,行军打仗成怂包。 因着这个缘故,他久久没有指定云王府,继承云王叱云军的人选。 没想到,云王不提,云王的女儿倒是提了。 皇上一脸慈爱看着云裳,“行军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 云裳就绷着一张俊秀的小脸,一本正经道:“从前父王出征,臣女也曾女扮男装混到军营里,跟着父亲打过几次仗,就是因为知道沙场凶险,臣女才越发想要从军,能为国为君分忧。” 她语落,惹得朝臣一片窃窃私语。 京都出个九王妃女扮男装带兵打仗也就算了,没想到,叱云军里,也有这么一位。 众人再看云裳,目光便有三分不同。 皇上脸上的笑,分毫微变,不经意间,睇了皇后一眼。 皇后便笑容宴宴的望着云裳,满目华贵,悠悠朝云王妃道:“云裳可是定亲了?” 轻轻巧巧,将云裳挑起的话题,揭了过去。 云裳眼底,有恨意闪过。 虽是一闪而过,可却被皇后的嫡女,云霞公主瞧个正着。 被皇后询问,云王妃立刻道:“尚未。” 语落,瞧了云裳一眼,云王妃朝皇后又道:“自古,若是女子执掌兵权,必得与皇室联姻,这不成文的规矩,叱云军不敢坏了。” 轻而易举,又将话题扯了回来。 云裳眼底闪过冷笑。 她对面,云霞公主捏了捏拳。 说着,云王妃一脸自嘲,“也是臣妇无能,府中犬子,竟是无一能成大器的,叱云军的担子,居然要靠云裳一个女儿家家的来扛。” 皇后便一脸玩笑,轻抿一口果子酒,笑道:“你们给云裳的压力太大了,既要会统兵打仗,还得能上下厅堂,难为云裳竟是样样做得好。” 说着,皇后话音儿一转。 “可儿女婚事,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底也要看孩子自己的意愿,强逼的大多成怨偶,毁了孩子一辈子的幸福,本宫和陛下,从不强迫孩子们的婚事。” 这言外之意,也是明确。 你们想要让云裳执掌叱云军,联姻皇室。 难道就不怕皇子们瞧不上云裳?! 还是,根本就是有备无患呢! 皇后的话,机锋明显,云王妃的脸色,唰的一沉。 一侧,云王看了她一眼。 云王妃却不受云王神色影响,只看似恭卑实则傲然道:“娶了云裳,便是得了叱云军数十万大军,这样丰厚的嫁妆,想来能为云裳增色不少。” 得了云裳,就得了叱云军。 得了叱云军,再去夺皇位,简直如有神助。 五皇子心头,砰砰的跳。 眼下,老大那般,老四又那般,老九已婚,除了他,云裳没得选啊! 可云王妃这话,说的也太不把皇后放在眼里。 得到叱云军的协助,那是如虎添翼,可继承皇位,眼下,第一要紧的便是在父皇面前无错。 皇后是嫡母,嫡母被人欺辱,作为儿子,他该挺身而出。 更何况,他也不能表现出对叱云军的觊觎。 心头思绪翻滚,斟酌一瞬,五皇子朝云王妃道:“叱云军难道不是大夏朝的吗?怎么听王妃这话,叱云军倒成了云王府的私产!” 五皇子语落,云霞公主跟着就道:“是啊,叱云军行军打仗,吃的军饷是朝廷发放,怎么到了撑腰立威的时候,就成了云王府自己的门面!要是做私产,云王妃还是把这些年朝廷发放的军饷先还回来比较好。” 一顿,云霞公主跟着道:“这就好比恩客嫖娼,想要把妓子带回家,总得交赎金不是!” 云霞一开口,皇后心头顿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丫头自从把苏清当做人生偶像,力求样样朝苏清看起。 这说话,就是第一步。 果然! 一个公主,当着满座朝臣家眷的面,开口恩客闭口妓子,再加上她之前把定国公儿子的腿打断…… 以后的婚事可怎么办! 皇后顿时想要扶额。 第四百四十六章 君臣 然而,云霞公主语落,大理寺卿却起身击掌。 “公主殿下这话,话糙理不糙,云王府要把叱云军给府中小姐做嫁妆之前,还是先把这些年叱云军花的军饷补给朝廷。” 户部尚书跟着就道:“如果陛下同意,臣立刻就去算一算这些年的军饷粮饷以及朝廷补助有多少,另外,陛下敕封的将军副将参军这些封号,也要一并收回。” 大理寺卿跟着附和,“没错,都是朝廷的荣耀,既然叱云军是云王府自己的军队,还是不要和朝廷恩赏有太多瓜葛,免得说不清。” 满座朝臣以及家眷…… 火药味好浓! 一方,是手握重兵的云王府,一方是没有什么根基实力的皇后…… 可皇后虽然娘家根基薄弱,但皇上一向尊重皇后,更是宠爱云霞公主。 这…… 被大理寺卿和户部尚书这么一插嘴,云霞公主这话音里的不得体便被揭了过去。 反倒是云王妃,身为外臣王妃,对着皇后居然如此倨傲不恭,着实过分。 迎上众人的目光,云王妃一张脸冷到冰点,转头去看云王。 云王无奈的心下一叹,转头朝皇上道:“陛下见笑了,臣内子这些年身子不好,与人接触的也少,说起话来,难免不当,还请陛下见谅。” 云王妃黑着脸,没有半分错意。 皇上便似有若无看了皇后一眼,皇后抬手轻抚鬓角的珠花,笑容雍容华贵。 “云王客气了,不过是席间玩笑而已,本宫和陛下不会做真的。” 皇后语落,云王妃就阴阳怪气道:“真是玩笑,那大理寺卿和户部尚书的话,未免也太重了些吧,这可不像是开玩笑的。” 皇后幽幽看着云王妃,一脸的饶有兴趣,“云王妃这些年身子不好,有与人接触不多,如何认得这两位就是大理寺卿和户部尚书呢?户部尚书也就罢了,大理寺卿可是新上任不足月余。” 皇后语落,大殿顿时寂静的落针可闻。 云王心头猛地一跳,桌子底下,伸手拉住云王妃。 被云王拉住,云王妃才没有嚣张的说出涌到舌尖的话,却也不满的瞪了云王一眼。 转而看向皇后,反问道:“娘娘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娘娘别有所指?臣妇愚钝,还望娘娘明示。” 话说的不嚣张,却也气势十足。 好好的一个接风洗尘宴,就倏忽间变了味道。 底下一众朝臣及家眷…… 每逢宫宴必出事啊! 云王妃语落,云霞公主就冷笑道:“我母后乃皇后,云王妃想要听我母后的明示,按着规矩,是该起身行礼的,云王妃可别忘了规矩,免得被人议论说您托大不恭。” 云王妃顿时一双锋锐的刀子眼看向云霞公主。 “被人议论?谁要议论?” 云霞公主气定神闲一字一顿,模仿着苏清的神态语调,“我。” “你……”云王妃顿时咬牙。 眼见母妃吃亏,云裳顿时想要给母妃出头。 在云王府的地界,她们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只是,云王冷冷一个眼神投来,云裳顿时缩了缩舌尖,不敢再言。 云王起身,恭恭敬敬的给皇上和皇后行了个礼。 “陛下,皇后娘娘恕罪,都是老臣御下御内不严,才扰的陛下和娘娘不宁,内子和小女并无恶意,素日在云王府,也是老臣惯坏了他们,没了规矩。” 顿了一瞬,云王抱拳低头,“回去之后,老臣一定严加整顿家风,还望陛下息怒。” 云霞公主便接了他的话,“云王客气了,我父皇母后都是大度之人,从不与无知之辈计较,今儿的事,云王妃给我母妃磕个头赔个不是便算了。” 说完,云霞一脸撒娇的看向皇上,“是不是呀,父皇。” 皇上就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却但笑不语。 不语,便是默认。 顿时,宴席上的气氛,达到一个新的诡异高度。 一方,是一直端庄华贵气质尊荣的皇后。 一方,是从开始便桀骜不逊屡屡出言带有挑衅意味的云王妃。 要云王妃给皇后磕头。 论理,人家是皇后,她不过是个臣妇,磕个头,多正常啊! 可论情…… 就看云王妃豁不豁的出去这个脸面了。 传闻云王爷宠爱云王妃,已经到了妻奴的地步,被惯坏了的云王妃,放得下身段? 无数双眼睛看向云王妃。 云王爷也有点心头躁怒。 这个云霞公主,以前见过,不觉得她这么难缠,怎么这次再见,就跟变了个人似得。 云王妃冷着脸,端着身子坐在那,一动不动。 迎上无数道目光,云裳有些站不住,一捏拳,朝云霞道:“陛下与皇后都不曾提出这样的要求,公主何必咄咄逼人!” 云霞就笑,“因为我不喜欢你和你母妃啊。” 多么直接的回答。 云裳…… “因为不喜欢,就这样逼着我母妃给皇后娘娘磕头?公主就是这般玩弄皇权吗?”云裳一扫群臣,朝云霞道。 “还是公主觉得,自己是金枝玉叶,因着身份,可以为所欲为,完全不用顾忌他人的感受和尊严!” 云裳问的掷地有声。 她以为,她这话,问出了许多人的心声。 毕竟,前几天就听闻,云霞公主把一个朝臣的儿子打断了腿。 云裳语落,云霞公主一脸不屑的笑,“不要稍带别人,我只是对你和你母妃不喜而已,和旁人无关,毕竟,旁人又没有把大夏朝的将士当做自己的嫁妆。” 完美的,云霞又把话题扯回到叱云军的问题上。 皇上看云霞的目光,简直眼前一亮。 这孩子,很有前途啊! 果然,近朱者赤。 云王觑着皇上的神色,心头思绪辗转一瞬,再次起身。 上前一步,跨出桌案。 “臣内子身子不适,御前行礼唯恐惊扰了圣驾,今日的事,臣代替内子给陛下和皇后娘娘赔不是。” 说着,一把年纪的云王就要跪地磕头。 人家都说到这个份上,皇上若还执意揪着不放,便是小肚鸡肠了。 看了云霞一眼,示意她不要再言,皇上笑道:“云王快起身,你我君臣,何必如此生分,孩子们之间拌嘴而已。” 说着,皇上嗔了云霞一眼,“胡闹,越发没有规矩,回去罚你闭门思过三日。” 云霞公主一嘟嘴,满脸委屈。 可在坐的都是人精,心明眼亮的明白皇上袒护云霞公主的意思。 再心思通透点的,便看出今天这一场,到底是何意思。 一个君,一个臣,在彼此暗中较劲。 第四百四十七章 云裳 似乎,云王在试探皇上什么。 而皇上,借着云霞公主,明确了自己的态度。 朕才是皇上! 对于皇上的反应,云王选择了避退。 云王想要做什么? 几个朝中重臣,不免心照不宣的交换了个眼色。 云王妃再怎么被宠坏了,也不会在皇宫宴席之上,说出那样不知轻重的话。 用叱云军给云裳做嫁妆。 娶了云裳就等于拥有了整个叱云军的支持,皇位便也唾手可得。 这样的话,太过大逆不道,却也充满试探的味道。 剑拔弩张的宴席,并没有因着皇上一句“孩子们之间拌嘴而已”而气氛缓和。 五皇子坐在那,满背心的汗。 幸好,幸好。 心头连连庆幸,幸好他当时表态,不然,就云王府今日这出,他若什么都不说,必定惹恼父皇。 默默擦了一下额头的汗,五皇子端起面前酒盏,抿了一口压压惊。 然而,这酒还没有顺喉而下,对面云裳就朝他喊话了。 “五殿下也到了议婚的年纪,不知五殿下可有中意的人选?云裳自以为容貌尚可,德行兼备,想要为自己争取一下五王妃的位置呢。” 这样的话,云裳说的面不改色,一点羞怯之意都没有。 语落,顿时满座哗然。 她们这些常年在军中混的姑娘,都这般不知廉耻胆大妄为吗? 九王妃是。 现在来个云王府的小姐,也是。 要云裳真的嫁给哪位皇子…… 那京都有的热闹了。 大家齐齐看向五皇子。 云裳直接喊话五皇子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 五皇子差点被喉头的酒梗死,竭力忍了,才没有失态的咳出来。 飞快的看了皇上一眼,五皇子朝云裳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云裳便道:“方才皇后娘娘说,纵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更要尊重你的意愿,殿下的意愿是什么?” 五皇子…… 你一个姑娘家的,这样逼我真的好吗? 眼角余光觑了皇上的脸色,五皇子嘴角噙着得体的微笑,朝云裳道:“本王与云裳姑娘今日乃第一次见面,不知云裳姑娘为何想要嫁与本王呢?” 立刻撇清关系澄清事实。 我和云王,没有暗中往来。 云裳嫣然一笑。 “如今,适婚的皇子只有大皇子,四皇子,五殿下您和九殿下,可九殿下已经有了正妃,云裳自然不会委屈自己做侧妃,四殿下和大皇子被禁足,云裳总不能一嫁人就把自己禁足了吧。” 意思很明白:没得选。 五皇子…… 朝臣…… 家眷…… 皇上…… 这意思是,他儿子被嫌弃了? 目光立刻变得锋锐起来,皇上朝云裳看过去。 乍一看,的确是个美人,可下巴尖的像个锥子,稍不留神怕就要把自己个的胸口戳个洞,长这么尖的下巴,就跟随时带个凶器似得,朕还没有嫌弃你,你凭什么公然嫌弃朕的儿子! 被云王妃公然挑衅皇权皇上都没怒,可儿子被人嫌弃,皇上受不了了。 “不知云裳姑娘觉得自己是哪里配得上我五皇兄呢?” 就在皇上心头不满之际,云霞再次贴心的开口。 被当着众人问,云裳面色不变,美眸中甚至噙着浅笑。 “我自诩,武艺不差九王妃,声名比九王妃好,身段比九王妃好,姿容比九王妃好,脾性比九王妃好,这么多优点,九王妃能胜任九殿下的正妃,我该也能胜任五殿下的正妃。” 说的满是自信。 众人…… 这话,怎么就说出来了呢! 云王府的这个小姐,怕不是脑子有点问题吧。 还是说,她们常年混军旅的女子,都是这种……脑子和正常人不一样。 云王宠溺又无奈的看了云裳一眼,朝皇上告罪。 “陛下恕罪,小女实在是被臣和她母妃宠坏了,从小到大,一贯如此,胆子大的臣都咂舌。” 皇上…… 面无表情,没接话。 云王就自顾自继续道:“不瞒陛下,自从九王妃被传出是女扮男装之后,云裳就疯魔了一样,成天嚷着也要和九王妃一样,巾帼不让须眉,成为战场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女将军。” 顿了一瞬,云王苦笑。 “臣多次劝阻无效,反而越发加重了她要效仿九王妃的决心,一直在家嚷嚷着,要嫁给皇子,然后成为和九王妃一样的人。” 说着,云王一脸的无可奈何,俨然一个拿女儿没有办法的慈父。 然而,云王的这番话,落在一众朝臣耳中,便又是另外一个意思了。 云王还在试探皇上。 只不过,相比较之前云王妃的激烈,他的试探,更为柔和隐蔽些。 只是…… 云王为什么要选择在这样的场合试探陛下呢? 一旦真的触怒龙鳞…… 纵然是心思精巧的朝臣,也有些琢磨不透云王的意思。 云王话音落下,云裳起身绕出桌案,上前跪下,一脸诚恳,“臣女求陛下恩典,给臣女一个光明正大上战场的机会,臣女一腔热血,只愿守家卫国。” 带着几分沙场将士的气势。 云王立刻道:“胡闹什么!” 云裳梗着脖子跪在那,不理云王。 皇上睇了云王一眼,幽幽看向云裳,“沙场刀剑无眼,命在朝夕,你青春正好,莫要耽误了自己啊。” 云裳一脸执拗,抬眸,满目真诚看着皇上。 “陛下明鉴,臣女之心,只在战场,刀剑无眼命在朝夕,九王妃同样是姑娘,她做得到臣女也做得到。” 皇上摇头一笑,“你且起来吧,今日是你们的洗尘宴,我们不谈国事。” 云裳却咬唇坚持。 “陛下,臣女别无他求,只愿能名正言顺的带着叱云军厮杀战场。” 皇上深深看了她一眼,“你的愿望,朕会考虑,且起身吧。” 云裳当即磕头,“臣女谢陛下隆恩。” 恭恭敬敬磕了个头,却没有立刻起身,而是转向皇后,又恭恭敬敬磕了个头。 “方才是云裳无状,云裳自知有错,求娘娘大度,饶云裳无知。” 恭顺的仿佛与之前的她判若两人。 皇后轻笑,“快快起身。” 云裳谢恩起身,转而对着云霞公主盈盈一福,“方才是臣女错了,臣女激动之下,言语失态,公主殿下恕罪。” 云霞…… 第四百四十八章 造反 最近,她只研究了苏清怎么怼人。 还没有研究怼完人怎么善后。 按照苏清的套路,她怼过得人,一般都…… 脑子里电光火石闪过,云霞一摆手,“好说好说,本公主大度,你若诚心赔罪,明日封一万两银子给我送来就是。” 众人… 这是他们的嫡公主??? 皇上…… 皇后惊得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要不是大庭广众之下掩面实在不成体统,皇后只想掩面扶额啊。 不是我生的,一定不是! 云王皱眉看向云霞公主。 云裳则结结实实一惊,愕然看向她面前的公主,转瞬眼底飞过讥诮嘲讽。 面上带着恭顺,云裳低低一福,“是,明日一定送上赔罪之礼。” 说完,云裳重新入座,心下拂过两个字:蠢货! 云霞…… 一扫朝臣的目光,转而朝皇上和皇后看去:她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皇后……:你说呢!!! 皇上……:还好,不算太错。 今日云王进宫,本就目的不纯,云霞一番不按常理出牌,反倒是几次打乱了云王的节奏。 也算是好事……吧? 不过,今儿一过,云霞的名声真的是…… 一场接风洗尘宴,因着君臣各怀心思,气氛诡异的不像话,场面也奇怪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就在这一波明枪暗箭刚刚落下,一个小內侍不顾规矩的一脸惊慌奔了进来。 “陛下,不好了,陛下,出事了。” 一路跌跌撞撞直朝里奔,一面大声的尖叫。 惹得群臣侧目,皇上拧眉,皇上身后的福公公更是一张脸黢黑。 皇室宴席之上,岂能由得他一个小內侍大呼小叫。 按照规矩,发生天大的事,也只能是暗中回禀给他,他再转述给皇上。 如此,既不失了规矩体统,又能让皇上掌握事情的全部主动权。 毕竟有些事,不是能让朝臣知道的。 现在…… 这小內侍发疯一样的不顾体统的大嚷出来…… 福公公恨恨一咬牙,冷着脸怒斥,“放肆,还不退下,大殿之上发什么疯,来人,把他带下去。” 然而,福公公话音响起的同时,那小內侍挥舞着双手,奋力的扬高声音,满面惊恐的叫道:“陛下,不好了,九王妃造反了!九王妃想要勾结宣府驻兵造反!” 高高的一嗓子喊出去,顿时满座哗然。 朝臣和家眷,面色凝重左右交头接耳。 底下一片嘈嘈切切,云王扫了一眼朝臣,转头看向皇上。 眼底,是幽然的冷。 然而,皇上面上,却无他预料中的震怒。 平静的,一个水花都没有。 云王不由心下蹙眉,嘴上却是道:“陛下,这件事事关体大,还是查清楚的好,平阳军战功累累,陛下若是直接抓人,怕是要寒了将士的心。” 作为一个武将,这话,云王说的得体。 既是为皇上着想,又是站在武将的角度为苏清着想。 皇上心下,却是一声冷哼。 他的大儿子,真是出息! 皇上冷着脸坐在那,一言不发的气势很快让大殿的气氛冷凝下来。 那些交头接耳嘈嘈切切的声音,便渐渐低沉下去,直至鸦雀无声。 原本嚷出消息的小內侍,心下松了一口气,可大殿之上,骤然坟茔一般的静,不由让他小腿一软,心跳加快。 就在这静才落下,云霞公主啪的一拍桌子。 最近习武,力气格外大,一巴掌拍下去,桌上的酒杯被震倒,骨碌碌滚到地上。 啪,碎了。 接二连三的声音惊得小內侍一个哆嗦,朝云霞公主看过去。 云霞愤怒瞪着他,“胡说,什么人指使你来污蔑九王妃的!” 小內侍膝盖一软,扑通跪下,转而朝皇上道:“陛下,奴才没有污蔑九王妃,奴才说的是实话,陛下快派人去石河镇吧,去的晚了,若是被九王妃得逞……” 皇上冷眼看着他,幽幽道:“九王妃欲图造反,这么大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小內侍就道:“奴才今儿奉命出宫置办御膳房要的牛油,回来的路上,在十里铺的茶肆休息,茶肆的伙计说,有一队人马刚刚带着五十万两现银去了石河镇,他说,那队人马,有可能是平阳军。” 舔了舔发干的嘴皮,小內侍满目惶恐不安。 “奴才知道,石河镇就在京西宣府的地界处,奴才……” 云霞公主冷哼,“所以,你是凭着一个茶肆小伙计的话,自己臆测的?” 小內侍…… 瞪大眼睛,惊恐的看着云霞公主,然后点点头。 众人…… “不是,公主,奴才虽然是推测的,可……” 小內侍焦灼急切的为自己辩解,想要说清楚点什么,可不知是心头畏惧还是为何,却是越说越不清。 正在此时,另一个内侍奔了进来,“陛下……” 他话音未落,身后一个一身戎装的武将大步流星进来,走来的速度太快,把那小內侍直接撞翻在地。 几步走到御前,单膝跪地,语气带着急切和慌张。 “末将宣府副统帅***,叩见陛下,九王妃贿赂选副统帅齐嵘五十万两雪花银,要齐嵘与她一同谋反,齐嵘已经应下,末将九死一生从宣府逃出,陛下快快镇压。” 他声音一落,大殿内原本就没有停下的议论声,顿时涨高。 云王瞧着***,不禁皱眉。 ***这样轻而易举的就进了皇宫,还直奔宴席大殿,是不是也太容易了些。 疑惑浮起,云王转头看云王妃,云王妃轻轻摇了摇头。 云王会意,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云王妃冷眼看着***。 ***语落,顿了一瞬,继续道:“末将从宣府逃出来的时候,九王妃与齐嵘正在商议起兵一事。” 皇上冷着脸,看着***。 手里拿着一串通翠念珠,被他奋力一甩,砸了出去。 念珠在空中打了个转,直接落到地上,砸出不小的动静。 嘈嘈切切的大殿,顿时静下来。 云霞公主蹭的起身,“父皇,九王妃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一定有误会。” ***转头看向云霞,“公主,末将不敢胡言乱语。” 语落,***又看向皇上,“陛下,事情紧急,陛下还是赶紧趁着他们尚未动作,及时扼杀,一旦宣府和平阳军联手,后果不堪设想啊。” 第四百四十九章 动机 先有小內侍凭借几句闲言碎语臆测。 小內侍的话,若不可信,也说得过去。 可***是宣府那边的副统帅,他的话,必是可信的。 一时间人心惶惶。 皇上一张脸,黑成锅底。 “九王妃贿赂齐嵘五十万两雪花银,这银子,已经给了齐嵘?”皇上阴着脸问。 云王…… ***…… 众人…… 皇上的重点,是不是有点偏? ***心头一抽眼角,不敢耽误,立刻回禀,“启禀陛下,银子被藏在石河镇,九王妃派了平阳军的邢副将看守,只要齐嵘发兵,五十万两银子立刻送到齐嵘手里。” 皇上便道:“也就是说,银子还没有进齐嵘的手?” ***…… “是!” “齐嵘与九王妃密谈谋反,你是如何知道的?”皇上沉着脸,一字一顿的问***,一双眼睛,死死看着他。 ***只觉满背针芒。 “末将是齐嵘最为信任的人,齐嵘什么事都不会瞒着末将,齐嵘与九王妃谋反,末将当时就在那里。” 皇上嘴角噙起一缕冷笑。 “这么说,你是在齐嵘和九王妃面前,虚与委蛇,然后伺机逃出,将消息送进宫来?” ***立刻抱拳,“末将不愿生灵涂炭。” 一顿,***恳切道:“陛下,快下令吧,再晚了,怕就真的来不及了,” 语落,***似有若无看向云王。 云王却低眉顺眼坐在那,眼皮不抬,并不与他有任何眼神接触。 ***不由微微蹙眉,眼底狐疑闪过。 皇上死死盯着***,忽的转头,看向云王,“此事,爱卿如何看?” 云王便起身。 “启禀陛下,此次臣入京,倒是带了五百叱云军精兵作为路上的护卫,只要陛下下令,臣手下五百精兵随时听后陛下差遣!” 云王语落,云王妃就跟着补充一句。 “倘若真的宣府那边与平阳军联手谋反,只怕那五百精兵,根本不足以抵挡。” 语气里,带着悚然不安。 “陛下若是有其他可以调动的军队,还要趁着那边没有动作,提前下令的好。” 皇上默了一瞬,朝云王道:“若是你的五百精兵和朕的禁军联手,旁的不管,只守住宫城,可守得住几日?” 云王闻言,神色凝重,沉默一瞬,道:“若是平阳军和宣府驻军发狠进攻,一日都守不住。” 哗~ 在坐的朝臣家眷便发出一阵惊恐的议论声。 皇上一记凌厉的目光扫过去,众人顿时噤若寒蝉的闭嘴。 皇上皱眉看着云王,“若是如此,岂不是朕就要坐以待毙?” 云王心下,狐疑翻滚。 犹豫了犹豫,终是没有开口。 今儿的事,太奇怪了。 旁的还好说,这***,进来的太顺利。 虽然说是大皇子提前就安排好了一切,可皇上是个有着铁血手腕的人,大皇子再怎么安排,***也不至于就这么痛快的就能抵达御前。 更何况,大皇子那边的安排…… 别的不好说,单单一个牌位一个何家,大皇子就连连失败。 他苦苦等了这么多年,决不能大意。 云王捏了捏拳,只道:“臣必定尽一切努力,保护陛下,云王府上下,为陛下,愿肝脑涂地。” 云裳跟着起身,“只要陛下下令,臣女愿千里单骑,直冲宣府,取苏清项上人头。” 话音儿还没落,门口传来一阵击掌声。 啪!啪!啪! 突然传来的声音惊得众人心头一跳,大家纷纷挪目。 入目,就见苏清一身象牙白的长袍,玉树临风身姿翩翩的一面拍手,一面走进来。 “谁这么大的本事,要取我项上人头!”玩味不恭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阴戾残忍。 苏清身后,跟着一脸凶残的福星。 她们主仆一进来,整个大殿,顿时一片齐刷刷的倒吸冷气声。 不是说,苏清正在宣府密谋造反吗?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还是说…… 平阳军已经控制了皇宫,只是他们这大殿里的人还什么都不知道? 这么一想,几个心理素质差的朝臣家眷便眼皮一番,昏倒过去。 苏清抬脚直往里走。 及至与***并肩处,朝皇上皇后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皇上面上,并无太多表情。 倒是***,一脸见鬼的样子看着苏清,“你,你怎么在这里?” 苏清抬脚,啪的一脚将***整个人踢飞起来。 砰! 重重撞到背后的金柱之上,然后落地。 堂堂武将,被踢得嘴角鲜血直流。 云王看到苏清,顿时心头松下一口气。 不禁庆幸,还好,刚刚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不然,为了大皇子,怕是要把命赔上。 大皇子…… 那个蠢驴! 与云王妃对视一眼,两人各自沉默,云王妃拉了拉云裳的衣角,云裳似有若无转头,从云王妃眼底看到她的命令:切勿擅动。 云裳会意。 一脚踢过***,苏清朝皇上道:“父皇明察,大皇子殿下蓄意谋反,已被儿臣控制。” 哗~ 在座的朝臣,又是一片哗然。 刚刚,是***和小內侍说苏清谋反。 现在,苏清本人立在这里,说大皇子谋反。 这到底…… 朝臣堆儿里,就连大皇子的人,都懵了。 大皇子谋反,他们怎么不知道。 自从大皇子被禁足,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和大皇子来往了。 当初大皇子被禁足前,他们就收到大皇子的指令,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许轻举妄动。 所以,这些天来,他们一直都勤勤恳恳本本分分,深怕给大皇子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怎么现在…… 他们没有惹麻烦,大皇子自己谋反了? ***从地上乱滚带爬起来,朝皇上道:“陛下,您莫要被九王妃骗了,她真的是与齐嵘密谋造反,您若不信,现在派人去石河镇查,那五十万两银子,现在应该还被邢副将守着呢!” 苏清转头,冷眼看着***。 “五十万两?” ***满目怒光,“慧妃娘娘乃罪臣王召之的女儿,九王妃唯恐陛下降罪慧妃娘娘和九殿下,就要先下手为强,这可是九王妃亲口与齐嵘说的,怎么,九王妃敢做不敢当吗?” 被他这么一提醒,朝臣顿时想起今儿京城流传的谣言。 慧妃是王召之的女儿。 若当真如此,苏清的确是有谋反的动机。 第四百五十章 齐嵘 如果苏清当真谋反,而此刻,她还这般站在这里,那说明什么! 说明有备无患有恃无恐。 朝臣惊疑之际,***再次开口。 “王妃与齐嵘密谋造反,发觉末将不在,王妃是追来打算将末将灭口吗?可惜,王妃晚了一步,王妃与齐嵘的密谋,末将已经全部告诉陛下。” 一顿,***再次声嘶力竭朝皇上道:“陛下,末将所言,字字属实,若有假话,天打雷劈,陛下切勿被九王妃蒙蔽,大皇子殿下怎么会造反,造反的就是九王妃!” 朝臣里,大皇子一党的朝臣便立刻有人站出。 “陛下,眼下之事,与旁的不同,涉及造反,安全起见,陛下该先将九王妃拿下,九王妃是否冤屈,待陛下查清再行定夺。” “是啊陛下,且先拿下九王妃,待一切查明再行定论,九王妃如果当真是清白的,想必一定不会反抗。” “对,九王妃如果真的是清白的,必定不会介意陛下将九王妃拿下!” “陛下,只拿下九王妃不公平,既是九王妃说大皇子造反,陛下也该即刻命人去将大皇子拿下。” 皇上…… 阴冷的眸光看向那些朝臣。 如果他不是事先知道什么,此刻真要觉得他们说的有理。 就在皇上要开口之际,禁军统领大步走进来。 皇上顿时眉心一跳。 禁军统领是他安排出去的人,这个时候进来,难道真的是老大打进来了吗? 皇上的脸色,黑成锅底,气息也凝作一团。 心下却是狐疑,苏清怎么来了? 禁军统领走上前,抱拳行礼,“陛下,宣府统帅齐嵘求见。” 话音未落,满座再次哗然。 皇上的目光,倏地落向***。 ***面上,并无太大讶异。 皇上心头,便有冷笑拂过。 转而看向禁军统领,“召!” 语落,禁军统领得令,转身出去须臾,带了齐嵘进殿。 一起进来的,还有十几个宣府驻军,四人抬了一个大箱子,一共几十个,全部摆在宴席大殿的舞池中央。 齐嵘走上前,看了苏清一眼,满目盛怒。 ***看向齐嵘,咬牙切齿怒骂道:“你这个乱臣贼子!我今日便杀了你为民除害!” 说着,朝齐嵘扑去。 齐嵘无奈的叹了口气,只一把,便制服了***。 “你还是那么冲动,你连我到底是什么意思都没有领悟,就这样急急的来京都传消息,还好我来得快,不然,就要被她得逞!” 说着,***一愣,“你什么意思?” 齐嵘恨恨瞪了苏清一眼,转头朝皇上道:“臣宣府统帅齐嵘叩见陛下,今日夜里,九王妃找到臣,要臣与她一起起兵造反,若是臣愿意答应出兵,便将身后这五十万两雪花银全部送给臣。” 说着,齐嵘看了***一眼,转而又看向皇上。 “***以为臣答应了九王妃,便趁着臣不注意,奔出军营,直抵京都给陛下报信,殊不知,臣只是与九王妃虚与委蛇,想要拖延住她。” 一叹,继续。 “可***一走,九王妃何其警觉,立刻发觉不对,便马上离开宣府回京。” “臣唯恐陛下被九王妃蒙蔽,当即带人包围石河镇,找到这五十万两雪花银,并马不停蹄立刻进宫。” “陛下,臣从邢副将手中夺了这五十万两银子,邢副将已经率平阳军朝皇宫开拔,臣唯恐平阳军对陛下不利,已经擅作主张,掉了宣府驻军拦截。” “陛下放心,宣府十万驻军,就算拼个全员覆没,也绝不会让平阳军踏进京都半步!” 齐嵘说的铁骨铮铮,气势豪迈。 云王心头暗暗心思流转,朝云王妃看去,云王妃却依旧微微摇头。 待齐嵘说完,皇上幽幽道:“这么说?现在,京郊,平阳军和宣府驻军,已经打起来了?” 齐嵘道:“是!臣擅作主张,求陛下责罚,但臣率宣府驻军的使命就是保护陛下安全,铲除一切图谋不轨者,臣万死莫辞。” 忠魂烈骨的样子令人动容。 “陛下,九王妃此刻入宫,就是因为***入宫,泄露了她的计划,她想要通过蒙蔽陛下来达到拖延时间的目的,陛下切莫上当!” 皇上冷声道:“可九王妃说,造反的人,是大皇子,她已经控制了大皇子?” 齐嵘顿时瞠目结舌。 “大皇子?怎么会是大皇子!绝对不会是大皇子,就是九王妃,九王妃欲图策反臣的话,臣现在都能一字不落的说出。” 说完,转向苏清。 “九王妃,末将实在没想到九王妃是如此卑鄙阴毒之人,自己谋反,还要将罪名强行按到大皇子头上,怎么,九王妃这是拿大皇子做替罪羊吗?一旦自己失败,便把一切都推到大皇子头上!” 苏清一脸的纨绔气息,斜昵着他,“我和你密谋造反?你有证据吗?造反这种事,可不是你几句话就能给我定罪的!” 齐嵘怒视着苏清,“人在做天在看,九王妃以为自己坐拥平阳军真的就可以为所欲为?” 怒斥之声落下,起身一指身后一排大箱子。 “这些,都是从邢副将手中直接抢出来的,箱子中装的,五十万两雪花银,一文不多一文不少,若非九王妃亲口向我承诺,我又怎么能知道这箱子里装了多少银子!” ***跟着道:“若非想要用银子收买我们,你屯了那么多银子在石河镇做什么!” 苏清扫了一眼那箱子,一耸肩,“清者自清。” 齐嵘朝皇上抱拳,“陛下,这些便是九王妃谋反的证据,臣之所以带来,就是要当众揭穿九王妃的真面目!” 一顿,齐嵘又道:“这些银子,都是九王妃当初从泸定中手中勒索来的,装银子的箱子内侧,还写着泸字,这些,也是九王妃亲口说的,陛下可命人查验。” 皇上朝苏清看了一眼。 苏清一脸的气定神闲。 因为大皇子谋反,皇上特意命人去容恒府邸传话,要苏清带平阳军做好迎战准备。 此刻,苏清却出现在这里。 …… 足以说明,她有足够十拿九稳的安排。 第四百五十一章 石头 目光在苏清身上凝了一瞬,皇上一抬手,“开箱!” 福公公立刻带了小內侍上前,将齐嵘带来的那些上了锁的大箱子打开。 大殿之上,无数目光看向那些箱子。 五十万两雪花银呐! 云王的一双眼睛,却是落向苏清。 瞧着苏清痞里痞气的眉眼,心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侧头压着声音朝云王妃道:“你瞧苏清,觉得眼熟吗?” 云王妃便细细凝过去,盯着一瞬,顿时眼皮一跳,原本平静的面容,裂出一道震惊。 云王眼见她如此,顿时跟着心下一缩,“如何?” 云王妃怔怔看着苏清,轻轻摇头,“回去再说。” 云王便凝着神色不再多言,心头却是惊涛骇浪。 云王妃语落一瞬,内侍们打开了大箱子的盖子。 咯吱一声,盖子被掀起,大殿之内,齐齐一股倒吸冷气。 有人忍不住,低低一声暗呼,“老天!” 原本是想要惊叹! 毕竟那是五十万两银子,可惊呼声才出,看到眼前的东西,这声音就变了调拐了弯儿。 凡是被打开的箱子,里面满满当当装着的,都是大石头。 齐嵘的脸,顿时就变了。 豆大的汗珠倏忽间涌现在额头上。 惊愕的看着面前的石头,齐嵘嘴角狠狠一抽。 石头?! 原本跪在地上的孙德胜,一脸震惊,嗖的弹跳起来,一步冲到箱子边,探了脖子朝里看。 整整一箱子,全是石头、 苏清阴森的冷笑。 “齐统帅这统帅的地位还真是不值钱,几十箱子石头就能收买了你,让你出兵造反!” 苏清说的阴阳怪气,齐嵘的脸铁青、 嚯的转头,看向苏清,“卑鄙小人,不仅想要让我与你一起造反,竟然还使出这样阴毒缺德的法子,幸亏我齐嵘满心忠诚不与你同流合污,不然,我不仅损了一世英名对不起皇恩浩荡,更是对不起我自己。” 这要真是造反了,回去一看,苏清给了他几十箱子的大石头,这不得怄死啊。 深吸一口气,齐嵘哆嗦着嘴皮朝皇上道:“陛下,九王妃心思险毒,居然用满箱石头来糊弄臣,难怪九王妃要气定神闲有恃无恐了。” “不过,这装石头的箱子,却是泸家的箱子,当初九王妃勒索泸定中五十万两银子以至于逼死了泸定中,可是人尽皆知,这一点,九王妃赖不掉的。” 说着,齐嵘一抱拳。 “陛下,九王妃造反,人证物证俱全。” 他和孙德胜就是认证。 这几十个从石河镇夺来的大箱子就是物证。 孙德胜跟着补充,“眼下,平阳军和宣府驻军在京郊交战,陛下可以派人一看便知究竟,陛下切莫被九王妃蒙蔽了,她是真的在造反。” 皇上幽幽看向禁军统领。 禁军统领一抱拳,“启禀陛下,京郊附近,并无战事。” 齐嵘转头看向禁军统领。 “统领大人莫非也被九王妃策反,统领大人莫要糊涂,慧妃可是王召之的女儿,九王妃造反,九殿下登基,火烧百姓的罪人之后,岂能登基!” 齐嵘话音落下,大殿里,又有人进来。 来的,是刑部尚书和京兆尹。 消失了一整天的人。 他俩一进来,皇上立刻看过去。 户部尚书收到报案,说铜钱胡同那里闹出人命案。 户部尚书带着慎刑司的人去了,结果呢…… 人命案没有发现,倒是被朝晖郡主发现了苏蕴的外室。 如果当时去查案的是刑部或者京兆尹,他们手中权力在那,就不必从隔壁翻墙进入。 不用翻墙,就不用去隔壁,不去隔壁,就不会被朝晖发现苏蕴的风流事。 …… 刑部尚书上前,行礼之后,回禀道:“陛下,文安伯谋反,已被臣和京兆尹人赃并获,当场拿下!” 哗~ 朝臣中,又是一阵哗然。 他们知道,今儿下午,京兆尹和刑部尚书联合办案,包围了文安伯府。 当时,他们都以为,这是奉命办事。 现在…… 听刑部尚书这话音儿,皇上好像还一切不知情呢! 那可是文安伯府啊,又不是随便什么老百姓家。 不经皇上同意,就把府邸包围并且戒严,这也太…… 而且,京卫营的人被惊动,过去也只是晃悠了一圈就走了,完全不出手干预。 这…… 就在朝臣们满头飞麻线团的时候,皇上道:“文安伯谋反?” 皇上的语气,满是震惊。 当时,孙德胜奔来回禀,九王妃造反,齐嵘奔来回禀九王妃造反,皇上都没有这个反应。 现在,惊得眼角狠狠一抽。 云王觑着皇上的神色,满心的狐疑。 刑部尚书道:“臣和京兆尹在文安伯府发现一条密道,密道直通大皇子府邸,并且在密道里,当场抓获文安伯府嫡女,九王府的侧妃宁远心。” 哗~ 又是一阵哗然。 九殿下的侧妃,通过家里的密道,去找大皇子? 这事…… 有点绿啊! 众人目光瞟向苏清。 苏清依旧是一张纨绔不羁的脸,立在那。 刑部尚书就继续道:“通过密道,臣和京兆尹去了大皇子府邸,结果,大皇子并不在府邸,想来是通过这条密道秘密离开了。” 众人…… 刚刚苏清说什么? 说大皇子谋反! 大皇子若是不谋反,为何在他府邸和文安伯的府邸,有一条密道。 而且,大皇子不在府邸! 难道大皇子真的谋反了? 就在众人心下惊疑之际,刑部尚书继续。 “臣虽然当场抓获了宁远心,可宁远心一口咬定,她是被九王妃逼迫到密道中的。” “她说这条密道,根本不是大皇子和文安伯府修的,是九王妃修的,用来嫁祸栽赃大皇子和文安伯府。” “文安伯府的人,也都说,并不知这条密道的存在。” “因着案件涉及大皇子殿下,九王府侧妃和文安伯府,臣和京兆尹,不敢擅作主张。” 众人…… 不敢擅作主张,都不经陛下的同意就把文安伯府围了还把人抓了,这要是敢…… 刑部尚书语落,齐嵘立刻道:“九王妃为了将谋反的罪名栽赃出去,真是煞费苦心,居然用处这样卑鄙的手段,在大皇子殿下和文安伯府之间挖了密道,也不怕九殿下的名声受损。” 孙德胜跟着道:“既然宁侧妃说她是被九王妃逼迫,末将以为,该召宁侧妃当堂对质。” 第四百五十二章 口供 说着,孙德胜忽的想到什么,眼角重重一跳。 “方才,九王妃说,大皇子殿下造反,九王妃已经控制了大皇子殿下,莫非……” 一顿,倒吸一口冷气。 “莫非是九王妃抓了大皇子殿下,再将府中侧妃逼直密道,造成大皇子从密道潜逃,串通文安伯府造反的假象?” “如此,九王妃造反成功,便荣耀加身,纵然失败,大皇子就是你的替罪羊!好狠毒的算计!” 刑部尚书看了他一眼,转而朝皇上道:“陛下,宁侧妃此时就在殿外,可要召见?” “让她进来。” 语落不过须臾,一个小內侍带着宁远心进来。 衣衫褴褛,破烂不堪,跌跌撞撞,宁远心走上前,扑通跪下。 “陛下给婢妾做主啊!”说着,便哽咽起来。 孙德胜叹一口气,“宁侧妃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至如此。” 齐嵘皱眉,“宁侧妃的衣裳,怎么如此……可是被刑部用刑了?” 刑部尚书忙道:“启禀陛下,臣从密道中发现宁侧妃的时候,她就是如此。” “你有什么好说的?”皇上看向宁远心,眸子里,一片寒凉。 宁远心,恒儿的侧妃。 却与大皇子私下来往如此之不光明不正大。 皇上死死捏着拳头。 宁远心颤抖着抬头,看向皇上,满目满面的泪痕。 “陛下,就在今日一早,婢妾尚在睡梦中时,被王妃唤醒,不顾婢妾询问,王妃强行让福星给婢妾穿了衣衫,带了婢妾和婢妾的婢女春桃离京。” 说着,宁远心仿佛想到什么惊恐至极的事,眼底满是痛苦之色。 “马车直接去了一片小树林,在树林里,王妃将婢妾赶下马车,婢妾才下马车,便有一男子上前,将婢妾拖入马车后的密林,实施……” 咬着唇,煞白着一张脸,那几个字,宁远心实在说不出口。 “不瞒陛下,婢妾虽入九殿下府邸时日不短,可婢妾尚未侍寝,依旧是干净之身,九王妃却让人破了婢妾的身子。” 随着她的话音,大殿上有倒吸冷气之身频频而起。 宁远心颤抖的看了苏清一眼,继续道:“婢妾被九王妃安排的人糟践了之后,九王妃便命福星将婢妾和春桃送回文安伯府。” “因着福星在一侧,婢妾不敢将事情告诉家里父母,福星直接将婢妾送回婢妾在文安伯府的闺房。” “就在婢妾一头雾水不知福星要作甚的时候,福星打开婢妾闺房的机关,将婢妾推入密道。” “那个时候,婢妾才知,婢妾的闺房里,竟然有一条密道,密道直通大皇子殿下的府邸。” “在密道,婢妾百般寻找打开密道口的机关却始终不能成,等密道口再次被打开,婢妾等来的,就是刑部尚书大人了。” “刑部尚书大人捉拿了婢妾回到地面,婢妾才知,整个文安伯府已经被刑部控制,并且罪名是伙同大皇子谋反。” “陛下明鉴,婢妾是九殿下的侧妃,怎会同大皇子谋反呢!求陛下给婢妾主持公道,还文安伯府清白。” 说着,宁远心瑟瑟看向苏清,“婢妾自问从不与王妃争宠,不知哪里得罪王妃,紧要将婢妾残害到如此地步。” 语落,忽的想到什么,又转头看向皇上。 “哦,对了,陛下,在今日早上,九王妃还逼着婢妾在一张写了字的纸上签字画押,至于纸上写了什么,婢妾不知。” 宁远心语落,孙德胜道:“九王妃的手段,还真是毒辣!” 苏清凉凉看着宁远心,“你说,在树林里,我找人破了你的身子?” 宁远心肩头狠狠一抖,落泪不语。 凄苦柔弱至极。 苏清呵的一声冷笑,转头朝皇上道:“宁侧妃说的事,有真有假,今日一早,儿臣的确带了宁侧妃去小树林,不过不是儿臣主动带她去,是她求了儿臣。” 宁远心当即摇头,“不,不是这样,真的是王妃逼得婢妾去的。” “昨日下午,宁侧妃说,她被人骚扰,想要让儿臣给她报仇,儿臣一想,宁侧妃是九王府的人,骚扰宁侧妃便是与儿臣为敌,儿臣便答应了。” “宁侧妃收到恐吓信,信上让她于今日清晨去十里铺外的小树林,我们如约而至,在小树林却并未见到恐吓宁侧妃的人。” “宁侧妃下马车查看情况须臾,回来时,便带了一封从小树林找到的信,信上,换了见面地点,改为十里铺的杨大爷茶肆。” “宁侧妃说她突然身子不适,要儿臣独自前往,儿臣当时想,她恐是心头畏惧,便让她原地候着,儿臣带了福星去杨大爷茶肆。” 说着,苏清的神色骤然阴冷起来。 “哪知,那杨大爷茶肆,根本不是什么寻常茶肆,儿臣一到,便有十几个武功高绝之人向儿臣厮杀过来,当时若非三和堂的少帮主恰好路过,帮了儿臣一把,儿臣此时怕就是一缕亡魂了。” “逼供之下,儿臣才知,这些杀手,是大皇子殿下派来的,全身而退后,儿臣想要质问宁远心是否与大皇子合谋害我,回到小树林,却不见了她。” 一声冷笑落下,苏清道:“哪知,不用儿臣询问,她自己出现在密道中了。” “你撒谎!”宁远心凄厉的喊道,声音撕心裂肺,“你在撒谎,我没有与大皇子合谋什么,你是不是遭遇刺杀我不知道,可分明就是你带了我去小树林的。” 苏清双目带着一股寒冰一般的凉意,看着宁远心。 大殿之上,朝臣家眷不由紧捏一把汗。 按着九王妃的脾气…… 不会当着御前,直接把宁远心给宰了吧。 就在大家目光惊惧之时,苏清却忽的笑起来。 “你嫁到九王府,的确是一直没有侍寝,你这身子,该是完璧之身,你说在小树林,你被我安排的人糟蹋了是吗?” 宁远心咬唇点头,心下却是忽的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总觉得哪里似乎不对。 苏清就冷呵一声,转头朝皇上道:“父皇,儿臣从未做过如此卑鄙龌龊之事,宁侧妃是不是完璧之身,父皇请嬷嬷一眼便知。” 苏清说的自信又笃定。 宁远心忽的眼皮一抽。 她两次被那车夫糟践,都是昏迷过去的,难道…… 猛地,心口狠狠一抽。 却是不容宁远心再多想,福公公已经招了两个内侍将她带下,并亲自安排了嬷嬷检查。 第四百五十三章 毒妇 不过少许,福公公折返回来。 一并带回的,还有如同死尸一样的宁远心。 “陛下,宁侧妃尚是完璧之身。” 一语落下,大家再看宁远心的目光,就多了几分变化。 九殿下的侧妃,一直保持完璧之身,却出现在通往大皇子府邸的密道里。 一个大皇子党派的大臣皱了皱眉,上前一步。 “陛下,臣有一事不明。” 皇上幽幽看着他,不语。 那大臣便低了低头。 “如果说,宁侧妃那些话,都是在污蔑九王妃,臣想不通,她自己是不是完璧之身,莫非她自己不知道吗?明明是完璧之身,却要说自己不是,她为何要如此呢?这种事,嬷嬷一检验便知真相啊。” “还是说,宁侧妃经历了什么,以至于让她自己都误会了,以为自己已经不是完璧之身,所以才如此笃定的拿这件事来为自己喊冤。” 说着,那大臣看向宁远心。 宁远心死鱼一样的眼珠动了动,脸上浮出几缕生气。 爬起身来,朝皇上磕头。 “陛下英明,婢妾撒这样的谎言,对婢妾毫无益处啊!这谎言既不能为婢妾出现在密道中开脱,也不能为婢妾文安伯府的谋逆罪开脱,足以证明,婢妾说的这些毫无意义的事,都是事实!” 齐嵘就跟着点头,“是啊,若非是事实,宁侧妃说的这些,不仅能轻而易举被揭穿,的确是与她并无多大益处,一个女子,最要紧的便是名声。” 苏清就冷笑,“不是有句话叫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或许,我们聪慧睿智的宁侧妃,活学活用了呢?” 宁远心咬牙切齿,“王妃,你好狠毒,为了你自己,竟然不惜九殿下的名声,不惜皇室的尊严。” 苏清嘴角便涌上残忍的笑,“狠毒的人,是你,你口口声声说,你被糟践之后,是福星送你回文安伯府的,那好,我问你,福星是何时送你回文安伯府的!” 宁远心便道:“晌午之前。” 福星立刻道:“晌午之前?宁侧妃再好好想想,说错了时间,想要再改口可就不好改了。” 宁远心眼底瞳仁缩了一下,一挺脊背,“这样的事,刻骨铭心,我怎么会记错。” 苏清抬手,啪啪拍了两下。 转头,看向皇上。 “陛下不妨问问云霞公主,今日晌午十分,是否见过福星。” 一直沉默的云霞公主立刻起身,“父皇,儿臣拳脚功夫一直不见长进,师傅这几日生病,儿臣不愿耽误学业,便求到九王妃门上,九王妃派了福星今儿晌午时分进宫点拨儿臣。” 顿了一下,云霞公主又道:“当时,儿臣寝宫的宫女内侍都知道的,还有,福星进宫,宫门口该是有记录。” 哗!~ 云霞公主一席话,无疑是对宁远心的原地打脸。 宁远心错愕的看向云霞公主,满目不可思议,“公主为何如此为一个造反谋逆者开脱?” 云霞公主皱眉看向宁远心,“本公主不曾为你开脱。” 宁远心…… 嘴角脸上蔓延出凄厉的笑,转而仰天放声大笑几声,似疯似癫、 “真没想到,九王妃这样的好手段,脸云霞公主都能收买!” “清醒点吧,云霞公主,她可是再造反,一旦让她得逞,你以为你还是公主吗?” 那语气,仿佛经受了多么大的屈辱和冤枉。 她说话间,禁军统领已经命人取来登记册,上面清清楚楚写着福星进宫离宫的时间。 苏清不理会宁远心,指了册子道:“父皇明察,福星进宫,想必不少人见过,儿臣纵然能买通云霞公主,也买不通宫里那么多口舌。” 皇上沉着脸,看着宁远心,“宁氏,你还有何可说!” 宁远心绝望摇头,“婢妾无话可说,但婢妾是冤枉的,天地可鉴!” 那咬牙切齿的样子,宛若即刻就要变成厉鬼,来夺了苏清性命。 皇上正要说话,苏清抢先一步。 “冤枉是吗?那好,我再问你,你说你被糟践是我安排的,那我一共安排人糟践了你几次?” 众人…… 这话听得,怎么这么奇怪。 宁远心猛地想到她第一次被破身的情形。 那……也是苏清的安排! 也就是说,当时那六万两银子,是被苏清抢走的。 想到这里,宁远心心口钝钝一疼。 却也只能咬着牙道:“一次。” 看着宁远心猜到事实而不敢说出的样子,苏清冷冷一哼,转而朝皇上道:“父皇,儿臣问完了。” 皇上…… 问完了? 然后呢? 苏清…… 没有然后了,就是单纯地想要提醒她认清事实,然后戳她心窝。 可这话,她不能说啊。 硬着头皮,苏清道:“嗯,问完了,宁远心伙同大皇子殿下谋逆,又妄图构害儿臣,父皇给儿臣做主。” 宁远心凄厉的尖叫,“毒妇!明明是你害我,是你害大皇子殿下!贼喊捉贼。” 激动之下,宁远心不顾场合身份,朝皇上怒喊:“陛下若是信了她,这大夏江山,怕就离灭亡不远了!” 皇上顿时脸一黑,“带下去,严刑逼供,给朕把来龙去脉问清楚!” 刑部尚书立刻领命,转而又道:“那文安伯府的人?” “涉嫌谋逆,全部押入死牢,听候发落。” 君王的威严,这一瞬,如雷似电,侧漏无疑。 这一瞬,宁远心才真的感觉到害怕。 之前,她一直觉得,有大皇子在呢。 只要有大皇子在,什么她都不怕,那个人,那么爱她,怎么舍得让她落入险境,一定会救她。 可现在…… 似乎,并无人救她。 狠狠打了个哆嗦,宁远心绝望的看向云王。 似乎听大皇子提过,云王与大皇子有些来往。 不顾上来押走她的内侍,宁远心直朝云王扑去。 “云王怎么不说话?大皇子殿下就这样被人构害,云王身为朝廷肱骨,难道任由奸佞横行……” 话音没落,只觉得耳边响起一声尖锐的鞭子撕破空气的声音。 嘶~ 啪! 云裳手中的软鞭,便一鞭子抽向宁远心的嘴。 顿时,宁远心一张嘴,血肉模糊。 云裳立眉怒道:“宁侧妃自重,我云王府的人,只忠君上,绝不干预陛下任何英明的决断!” 一顿,又道:“更何况,大皇子如何,那是陛下家事,轮不到我等外臣置喙!” 一鞭子抽的,宁远心白眼一翻,直接疼晕过去了。 现场的气氛,冷的快要凝固。 第四百五十四章 人质 这都是什么事啊! 就是一个接风洗尘宴而已…… 怎么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其他人也倒罢了,最多是瓜吃的有点大,一时间消化不良。 可大皇子党羽的朝臣,就坐立不安了。 从目前情形来看,大皇子造反,似乎……是真的? 宁远心一被带走,齐嵘和孙德胜默默相视一眼:情况发展,超过预测啊,和大皇子殿下说的,不一样呀。 兄弟俩才一个对视,苏清就开口了。 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捧上。 “陛下,这是前不久邢副将收到的密信,有人冒充邢副将母亲的笔迹,给邢副将送去遗书,告诉邢副将,他母亲是被儿臣所杀。” 福公公接了信,送到皇上面前。 皇上扫了一眼那密信,看向苏清。 苏清面无表情,继续道:“送信之人乃大皇子殿下的随从,邢副将虚与委蛇之下,他要求邢副将于今日率三千精兵前往石河镇。” 一顿,苏清看了齐嵘一眼。 “这也就是齐统帅口中,所谓的平阳逆军。” “邢副将明面同意大皇子的安排,实则暗中回禀给儿臣,儿臣不信大皇子殿下真的会谋反,只让邢副将见机行事,却不成想,今日大皇子殿下竟是真的对儿臣下了杀手。” “儿臣更想不到,京西宣府的驻军乃是朝廷用来守卫宫城的最后一道防线,如今,驻军的统帅和副统帅竟然齐齐做出这样的事。” “人在做天在看,这话不错,齐统帅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是吗?可惜……” 说完,苏清看向福星。 福星得令,当即从怀中取出一叠信函。 齐嵘顿时脸色大变,膝头一软,跌坐在地。 福公公将那厚厚一摞信函送到皇上面前。 “这些,是这些年大皇子殿下与齐统帅来往的罪证!“ 齐嵘强行逼着自己镇定,”臣从未与大皇子私议谋反。“ 苏清冷呵,”驻军统帅不得与朝中任何人有私下来往,不论你是不是有谋反,都罪同谋反,这些,齐统帅不知吗?“ 齐嵘的心,剧烈的咯噔一声。 孙德胜眼见如此,顿时抬脚朝齐嵘胸口踹了一脚。 “我拿你当兄长一样尊敬,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做出这种事!枉我那么信任你!” 孙德胜的情绪,表达的淋漓尽致。 简直就是悔不当初,恨铁不成钢…… “你和我说,九王妃要谋反,大皇子察觉了九王妃的动作,需要我们配合,我就配合了你,结果呢……” 孙德胜瞪着眼珠子,盯着齐嵘,恨极之下,一把提起齐嵘的领子,“结果就是,大皇子与你,真的伙同谋反吗?” 就在众人以为孙德胜真的是被蒙在鼓里的,他此刻真的是怒火中烧要暴揍齐嵘的一瞬,孙德胜忽的一改方向。 一把松了齐嵘,利索的一个脚尖点地,直接飞到云霞公主身后。 一把钳住云霞公主的脖子。 一脸的凶神恶煞,孙德胜死死锁住云霞的喉咙,朝皇上道:“事已至此,只求活路一条!放了我,我放了她。” 这突然的变化顿时引得现场一片倒吸冷气声。 皇后不顾身份,蹭的就从椅子上坐起,“云霞。” 云霞满面痛苦,挣扎着想要掰开孙德胜的手。 孙德胜一双手,犹如铁爪一般,云霞撼动不得分毫。 皇上眼底,迸射着杀气。 禁军统领立刻拔剑上前,“放了公主!” 孙德胜残忍冷笑,“我说了,你们放了我,我就放了她。” 转而看向皇上,“我,贱命一条,你们放了我,我不过是个流窜犯,生死有命,翻不起大浪,可她……据我所知,皇后一把年纪,膝下可就这么一个孩子。” 抖了抖嘴角,孙德胜挑衅的看向皇后,“你舍得吗?” 皇后满目噙着泪,却死死一咬唇。 “谋逆江山,天地不容,云霞既是皇室儿女,享受了常人未及的富贵,也该承担常人不及的重担。” 说完,皇后一张脸若钢似铁,紧紧攥着拳,将头别至一旁,坐下,不再看这边。 皇上心头,狠狠动容。 这,才是他母仪天下的皇后。 发生什么事,永远的大局为重。 一瞬情起,皇上抓住皇后的手,“朕不会让云霞有事的。” 这一瞬,皇上有些懊悔。 如果当时一察觉老大的不轨之心就将他抓了,也许,就不会有现在的场面了。 可…… 他却想要通过大皇子,引出大皇子背后的那个人,云王。 是他的心太大吗? 算来算去,把自己嫡出的女儿算到风口浪尖。 说话间,无数禁军涌上来,将孙德胜包围住。 “朕许你无罪,你放了云霞。”皇上起身,冷声道。 孙德胜冷笑,“君无戏言吗?圣旨我都不信,快点让这些人走开,我平安出京,自然会放人。” 孙德胜语落,苏清上前,“我和她交换。” 众人一怔。 孙德胜狐疑看向苏清。 苏清道:“我比她有价值多了,她最大的价值,就是生母是皇后,然而宫中不缺公主,可大夏朝却缺能征善战的将军,怎么样?” 孙德胜摇头,“不行,你的功夫,我自愧不如,我也不想羊入虎口。” 苏清便道:“你让齐嵘点了我的穴,我跟你走。” 齐嵘立刻上前,一把匕首放在苏清脖子前。 苏清眼皮不眨。 皇后忙道:“清儿,你莫要冲动,我宁愿失去十个云霞,也不愿大夏朝失去一个你。” 云霞…… 亲娘吗? 你闺女还在这里的呢! 感觉到嗓子处的钳制没有那么紧了,云霞沙哑道:“皇嫂,你莫要冲动,我宁愿失去十个我自己,也不愿意失去一个你。” 苏清…… 这种场合,严肃点行吗? 皇上跟着一声怒斥,“苏清!” 苏清却无视所有人的声音,只朝孙德胜挑衅似得看去。 “敢吗?点了穴的我,你要还是怂蛋一个,那就算了。” 孙德胜立刻道:“好!” 说完,朝齐嵘道:“给她点穴。” 齐嵘正要动手,苏清忽的道:“等等,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齐嵘道:“你说!” “大皇子收买你为他造反的时候,孙德胜在现场吗?” 齐嵘脱口道:“在!” 语落,舌头顿时一闪。 可这话想要再收回,已经晚了。 他这,算是亲口承认了大皇子谋反了。 一缕懊恼涌上,齐嵘转瞬将其压至一旁。 事已至此,亲不亲口承认,也无多大区别。 “你的话,问完了?” “问完了,动手吧。” 第四百五十六章 还回 飞刀直射麻袋口,不偏不倚,旋转的飞刀从麻袋口擦着边缘而过,准准落在云王背后的金丝楠木大屏风上。 啪! 飞刀落上去的一瞬,原本被扎的结实的麻袋口,松开。 众人这才惊觉,方才苏清投掷飞刀,是要将麻袋口的绳子割开。 这功夫…… 大家头皮麻了麻。 云裳看着苏清,满目敌意,带着浓浓的嫉妒,不过,很快目光就被麻袋的动静吸引过去。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姑娘从麻袋里挣扎出来。 鼻青脸肿的,明显一脸眩晕的痛苦。 任谁被当球踢来踢去,也会眩晕。 众人狐疑的看着这个破袋而出的姑娘。 云王却是眼底狠狠一颤。 苏清一脸寒凉的嘲谑。 “云王不陌生吧,您的磨墨婢女。” 云王沉着脸,没有说话。 “自己的婢女,劳烦云王下次看管好了,别让她没事疯狗一样的到处撞,我去泸定中家抬口棺材,都能在棺材里发现她。” “不仅发现了,她还口口声声告诉我,她知道云王您和威远军覆灭的不为人知的秘密,她知道云王您和王召之火烧洛河镇的绝密内幕,这叫什么事儿呢?” “幸好我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不然,要是换做有心人,就这丫鬟这张破嘴,云王您怕是此时已经在天牢里了。” “还有,我去泸定中家抬棺材,都是一时兴起,这丫鬟怎么就知道我要去呢?那么不偏不倚的出现在棺材里,被我抬回平阳军。” “这也就是我了,认为这是偶然,若是旁人,只怕以为这是云王殿下您的蓄意安排呢,想要用这种天大的秘密引诱我,让这丫鬟潜伏在我身边。” “这时间,赶得也是巧,刚好大皇子殿下谋反。” 说完,苏清一耸肩。 “人我给你送回来了,以后看管好了,还有,自己的秘密,别告诉那么多人,不知道人多嘴杂啊。” 苏清连环炮一样的一通说,云王的脸,霎时间一阵青一阵红一阵绿,整个一五光十色。 他派了这个丫鬟去苏清身边做卧底。 为了让这丫鬟能成功,特意让她抛给苏清一些绝密之事。 结果…… 苏清用这样的方式,把人给她退回来了? 狠狠抖着嘴角,云王硬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然而,云王说不出来,苏清却还没说完。 “还有,都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这丫鬟既是给你家当奴做婢,尽心尽力的侍奉你们,你们能不能稍微对人家好点。” 说着,苏清上前,一把刷起那丫鬟的衣袖。 顿时,满胳膊的伤痕暴露出来。 苏清没好气道:“看你们把人打的,这也就是我了,若是换作旁人,就趁着这个机会拉拢了这个丫鬟,让她出面指证你,你可该当如何面对!” 一叹气,苏清一脸的语重心长。 “长点心吧。” 云王府的人…… 皇上…… 朝臣…… 这算什么! 云王想要派人在九王妃身边卧底,计划失败,反被九王妃当众训斥打脸??? 这脸丢大了! 九王妃这话,看似一派天真,实则不带脏字的骂的云王狗血淋头啊。 刚刚九王妃说什么?威远军和云王之间不可告人的秘密?王召之火烧洛河镇的内幕? 这消息……有点难以消化啊。 难道,真的有什么内幕? 不然,怎么会空穴来风。 这两件事,虽然都是久远的事,可恰好又是最近才旧事重提的,大家思量起来,也不那么费劲。 云王妃看着苏清,心情很复杂。 这九王妃,会不会是个傻子? 她努力想要从苏清面上找到分毫做戏的成分,可苏清的眼底,澄澈如泓,全是真诚。 坦坦荡荡的真诚。 云王妃…… 先云王一步,云王妃盈盈起身,一收之前的锋芒锐利,只一脸歉然道:“给九王妃添麻烦了,臣妇告罪。” 众人…… 之前让她给皇后赔罪,一张脸沉的跟驴脸似得。 现在对上苏清,这么快就屈服?还主动认错? 这是真的怕苏清呢?还是蓄意要挑起苏清与皇后的不和。 大家忍不住朝皇上瞄了一眼。 皇上脸上,并无多少不悦,只饶有兴趣的看着云王妃。 苏清一摆手,“麻烦到的确是麻烦,你要真心赔罪,送一万两银子到我府上就是,旁的,虚情假意几句话,也怪没意思的。” 云王妃…… 这画风,怎么这么熟悉。 朝臣…… 终于明白方才云霞公主那么做,为何觉得眼熟了。 原来是和九王妃一样!!! 皇上抽了抽眼角,一扶额。 苏清讨银子的路子,真是越来越广了,脸皮……也越来越厚了。 真是……可喜可贺啊! 又节约了不少军费。 福公公…… 在众人心思各异的情况下,云王总算是缓过神儿来,起身惭愧的说了几句体面话。 这事儿,也就算揭过去了。 不揭过去又能怎么样。 苏清不追究。 皇上不询问。 难道他们云王府要自己闹一闹? 云王狐疑的看着皇上,心下纳闷,皇上怎么就不问一句呢? 苏清这场面闹得这么大,皇上就一点不好奇? 迎上云王探究的目光,皇上嘴角勾着一缕薄笑。 朕憋死你! 福公公…… 丫鬟一事落下,一场有预谋有准备却变成闹剧的造反,算是落下帷幕。 满座宾客,就跟做了个梦看了个戏似得。 每逢宫宴必出事,这戏,一场比一场大。 尘埃落定,宴席散去。 苏清以为皇上会留了她单独问话,然而,皇上眼皮没眨的就走了。 怔了怔,苏清带着福星离宫。 今儿的事,苏清总觉得皇上好像什么都知道似得。 不论是她还是齐嵘他们,说出什么,皇上都一点不惊讶的样子。 就算如容恒所言,皇上都是神秘的掌控一切的,可这也太玄乎了吧。 大皇子造反,多么令人震惊到爆的事情。 瞧瞧那满座的大臣,都震惊成什么样了,脸都扭曲了,这才是听闻造反事件的最正确反应。 皇上有点太淡定了。 难道他真的什么都提前知道了? 要是知道了,他是怎么知道的? 不管怎么说,把那丫鬟还给云王,苏清一颗心,算是踏实下来。 这种莫名其妙出现的人,就该用这种莫名其妙的方式还回去。 这么一闹,有关威远军,有关王召之,应该就会成为所有朝臣心头的疑惑吧。 总有好奇心强的人,会去忍不住调查的。 众人拾柴火焰高。 说不定谁就有了什么了不得的发现。 第四百五十七章 父心 回府的路上,福星笑嘻嘻朝苏清道:“主子,您刚刚在大殿上说,小的晌午时分进宫的事,小的都要紧张死了,唯恐云霞公主不配合。” 苏清抿唇一笑。 “殿下说了,他安排好了,就一定是安排好了。” 今儿,福星压根没进宫。 从十里铺一分开,福星就直接去找了邢副将。 当时,邢副将在石河镇。 她快马加鞭,一个来回,天就黑透了,哪还有功夫晌午进宫教公主习武。 进宫的那个福星,是容恒安排的。 进宫之前,容恒和苏清透了个底,若是她用得上人证什么的,这个可以用。 没想到,倒是真的用上了。 就是不知道,云霞公主是单纯的没有区分出真假福星呢还是好心的配合了她一把。 不管怎么样,这个情谊,她记下了。 策马回府,路过福源酒楼,苏清和福星双双抬头看了一眼。 福星一脸的幸灾乐祸。 “大皇子也是点背,逃出王府选哪做为指挥部不好,偏偏选了这里。” 她的老巢! 福源酒楼,大理寺卿带兵冲进去的时候,大皇子正躺在地上鼾声如雷。 手边,有半块西瓜。 大理寺卿…… 眼角狠狠一抽,一挥手,命人将大皇子带走。 到底是皇子,抓了人,大理寺卿没敢直接收入监狱,而是送进了宫。 御书房里,御医一根银针从大皇子身上拔出,转而看向皇上。 “陛下,大皇子殿下是中了千毒散,不伤性命,只让人酣睡不醒,若是得不到救治,身体器官就随着睡觉而与日衰竭,直至死亡。” 皇上沉着脸,“多久能醒?” 御医道:“扎过针,臣已经放出毒血,按着大皇子殿下的身子,应该……” 御医正要说很快能醒,大皇子就微微一蹙眉,然后睁开眼。 一睁眼,入目就是明黄的帐幔,大皇子心头狠狠一惊,蹭的坐直起来。 他不是在福源酒楼等着随从的回禀吗? 怎么…… 到了御书房! 心下狠狠一抽,大皇子惊愕看向皇上,入目,皇上一张阴鸷的脸,大皇子心头一哆嗦,转而,深吸一口气,跟着缓缓闭眼。 死死捏住的拳头在床榻上奋力一砸。 他败了! 败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败的! 睡了一觉,醒来,就败了! 京西宣府那边,齐嵘到底有没有依计行事。 宫宴上,云王到底怎么处理的事情。 还有宁远心那里,到底怎么回事。 这一切,他都还没有收到答案。 他就…… 吃了一块西瓜,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大概是历史上,谋反最为失败的了吧! 心下自嘲一笑,大皇子垂眸坐在那,一动不动。 皇上冷眼看着他,只觉得满心苍凉。 这就是他的大儿子,他的第一个儿子! 长这么大了,知道和父皇争皇位了,还争的这么…… 看着大皇子一脸失意坐在那,这一瞬,皇上的心情,是复杂的。 大皇子谋逆,他怒火中烧,恨不得将这个逆子一巴掌拍死。 可看着苏清轻而易举的将他设下的圈套破获,还翻过来套路了他,皇上心头,又是有些…… 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就是觉得他怎么这么没用。 谋个反,这么大的事,他却败的这么搞笑。 被他策反的人,一个齐嵘一个孙德胜,宛若两个跳梁小丑。 沉默的看了大皇子一会,皇上一拍桌子,“知道错了吗?” 大皇子眉心狠狠一动,下意识的一捏拳,转而拳头一松,扑通从床上直接跪倒在地上。 “父皇,儿臣知错。” 刚刚还沉默不语的人,一瞬间哭的懊悔万分肝肠寸断。 皇上一张脸,铁青。 “文安伯府的密道,到底怎么回事?” 密道一事,苏清有苏清的解释,宁远心有宁远心的说法。 可他之所以宴席一散,不见任何人就直接回到御书房,却是因为他想一切听听这个逆子的说法。 许是不该有的仁慈。 可就是控制不住。 这一刻,慈父之心胜过君主之威,知道不对,却情不自禁。 看着大皇子,总会忍不住想到他母妃当年的惨死。 若是他母妃尚在,或许,他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福公公立在皇上身后,无声一叹。 皇上语落,大皇子额头抵着地面,哭的声嘶力竭,眼底却是阴狠毒辣。 若是可能,他只想一跃而起,将这老匹夫杀了。 可他不能。 齐王告诉过他,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可说这话的人,已经死了,被这老匹夫杀了。 竭力压着心头汹涌的怒恨,大皇子道:“密道,是儿臣挖的,与文安伯府无关,是儿臣和宁远心之间的秘密。” 皇上太阳穴突的一跳。 大皇子懊悔道:“儿臣心慕宁远心,想要娶她为王妃,可太后娘娘想要让宁远心嫁给九弟,替她栓柱九弟,从而控制苏清。” “那时候,镇国公还势力滔天,儿臣不敢违逆太后娘娘和镇国公,可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皇上幽幽看着他,“你想求娶宁远心,为何不与朕提!” 大皇子抬眸,满眼的泪,看着皇上。 “父皇明鉴,就在太后懿旨赐婚宁远心给九弟做妾的前一天,儿臣来寻父皇,当时父皇正在见镇国公,不得空,儿臣等候的时候被太后娘娘召去。” 说着,大皇子忽然泣不成声。 一个男人,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皇上心头的怒火,就被冲淡了几分。 说到底,这个男人,是他儿子。 “太后和儿臣说了很多,威逼利诱下,儿臣就不敢再与父皇开口,等儿臣想要再开口为自己争取的时候,太后的懿旨已经下发了。” 大皇子一脸痛彻心扉。 “若是九弟待远心好,儿臣也不觉怎么了,毕竟她幸福就好,可远心嫁给九弟,九弟却视她为无物,远心在九弟府邸,过得很艰难,儿臣心疼她。” 皇上…… 这就是他的儿子。 恒儿为了苏清,胸口顶着伤都要去十里铺。 老大为了宁远心,谋反! 深深吸一口气,皇上重重道:“恒儿是你弟弟,你这样做,对得起恒儿吗?” 背着他,和他的侧妃一起挖了条私会的密道! 第四百五十八章 规劝 皇上就算再浓的慈父心,也无法忍受他的一个儿子给另一个儿子戴绿帽子。 说来奇怪。 大皇子谋反,盛怒之下,皇上想要捏死他。 可看见他了,有没了杀心。 现在,老大给老九戴绿帽子,皇上心头又觉得他面目可憎卑鄙无耻。 狠狠瞪了大皇子一眼,皇上道:“今日的事,你可有辩解的。” 大皇子哭道:“儿臣只知罪孽深重,无从辩解,儿臣愿意接受父皇任何处罚,但求父皇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 皇上冷哼。 “莫要气坏了身子,今日你若是得逞,朕怕就不是被气坏了身子这么简单了。” 大皇子立刻一张脸苍白,哆嗦着看向皇上。 “父皇明鉴,儿臣造反,天地不容,可儿臣真的是只想把远心放到儿臣身边,儿臣没有半分忤逆之心,儿臣不会弑君杀父,那般,儿臣岂不是禽兽不如。” 说着,大皇子不要命的磕头。 砰砰的。 大理石地面被他磕的响,地上很快有殷红的血迹。 “父皇,远心是被儿臣连累的,儿臣求父皇饶她一死,这件事,文安伯府更是无辜,他们压根不知道密道的事。” 皇上冷冷看着大皇子。 “你是怎么离开府邸的?” 大皇子心头一滞。 很明显,现在皇上并不知道他府邸还有其他密道。 思绪千回百转一瞬,大皇子道:“从远心的闺房。” 皇上重重一哼,“还说文安伯府无辜?” 无辜能任由大皇子离开! 大皇子欲言又止,张了张嘴,终是肩头一垮,无力的瘫坐在地,喃喃央求,“求父皇莫要杀了远心。” 皇上深吸一口气,“谋逆造反,你纵是朕的儿子,朕也宽宥不得你。” 语落,皇上神色一凛,吩咐左右,“带下去,关入天牢甲字号。” 天牢甲字号。 高级政治犯的归属地。 牢房环境不算差,却一辈子监禁不得离开。 大皇子却是松下一口气。 活着,就好。 感恩戴德,朝皇上磕头,“儿臣谢父皇恩典。” 大皇子被带下,皇上闷闷的坐在那。 御书房里的火烛换了三换,皇上还未歇息。 福公公不忍心看皇上神伤,劝慰道:“陛下,儿孙自有儿孙福,您莫要劳累了身子。” 皇上沉沉一叹。 “朕对老大,是不是格外宽容了些?” 福公公想了想,“是。” 皇上颇为意外,看向福公公。 “这次,你倒是不和朕打马虎眼了。” 皇上语落,福公公犹豫一瞬,上前一步,扑通跪下。 惊了皇上一大跳。 “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福公公仰头,满目赤诚。 “老奴身为阉人,从不敢干政,可今日,老奴却不忍陛下被亲情蒙了双眼。” 皇上倏忽间皱眉。 福公公继续。 “大皇子此次谋反,显然是准备已久,并非朝夕,若非九王妃本事大,就大皇子殿下的手段,怕是九王妃已经没了,没了九王妃,京西宣府那边又被大皇子收买,陛下可曾想过后果?” 皇上嘴角便蔓延出苦笑。 后果…… 后果他当然知道! 他这个帝王,许久被自己儿子的反兵杀死在龙椅上。 可明知是这个结果,现在,他还好好活着,却不忍心杀了老大。 福公公就道:“陛下明知后果是什么,却不杀了大皇子以儆效尤,难道陛下不怕其他皇子或者朝臣效仿吗?” “九王妃本事大不假,可千里马尚有失前蹄的时候,九王妃难不保就没有打盹儿的时候,更何况,凭九王妃的性子,她能有多好的耐心一波一波的替陛下铲除反贼呢?” 皇上心头,倏忽一惊! 就苏清的性子…… 若当真不断地有人谋反,为了以绝后患,只怕苏清会自己个谋反! 苏清若是谋反…… 苏清她娘,是三和堂的老大,一臂振挥江湖! 可…… 福公公伺候皇上多年,只一眼便看出皇上此时行事,不由一叹。 “陛下,九王妃不会谋反,可陛下莫要忘了,九王妃可能会对朝廷失望,撂挑子不干了。” 皇上…… 你是这个意思? 福公公…… 奴才是这个意思。 顿了顿,福公公又道:“九王妃行事,乖张且不按常理出牌,眼下叱云军那里,黑白不辨,陛下不可寒了九王妃的心啊,大皇子殿下,可是设下重重陷阱要置她于死地。陛下不能只顾及和大皇子殿下的父子亲情,而忽略了数万平阳军的心情。” 福公公一袭忠言逆耳让皇上心头狠狠一颤。 福公公说的不错。 老大是要置苏清于死地的。 苏清钳制了老大,却没有私下解决他,可见是对他这个做父皇的信任。 他…… 不能寒了人心。 可真的要杀了老大? 感觉到皇上的不舍和犹豫,福公公又道:“陛下把大皇子殿下当儿子,舍不得他,可陛下可曾想过,陛下的这几个皇子中,有谁比大皇子与您更疏离呢?” 大皇子与皇上那种感情,只是君臣,不是父子。 其他皇子,从小看皇上的眼睛,都是炽热和充满渴望的,那是一种孩子对父爱的渴望,更是有一种强烈的崇拜。 可大皇子没有。 大皇子看皇上,只有冷静的恭顺。 这一点,福公公看的清清楚楚。 皇上皱眉,“你是什么意思?” 福公公低头,“奴才没有别的意思,奴才只是把心里话告诉陛下,陛下三思。” 福公公才语落,外面有小內侍回禀,“陛下,平阳侯夫人在宫门口求见。” 皇上眉心一抖。 王氏? 三和堂的老大? 大半夜的,她来做什么! 不由,看向福公公。 福公公立刻道:“陛下忘了?暗影曾回禀,朝晖郡主捉奸苏大人那件事,起因是什么……” 皇上倏忽想起。 原本,是奔着王氏去的。 想到了,又狐疑。 这就是王氏大半夜进宫的理由? 绞尽脑汁,皇上也想不通王氏为什么要来,反正也没有歇下,干脆道:“让她进来。” 小內侍应命,转头急急奔向宫门口。 王氏来的很快,一身诰命服,穿在她身上,格外的风姿卓越。 以前,几次见面,皇上总觉得王氏的气质带着隐隐的霸气,当时还觉得奇怪,现在知道她是三和堂的老大,只觉释然。 第四百五十九章 叨扰 行礼过后,王氏朝皇上道:“臣妇深夜叨扰陛下,罪该万死。” 皇上…… 这种话,他一般不接。 都是废话。 王氏也没打算皇上会接。 语落,自顾自道:“之所以来,是给陛下送一份厚礼。” 说着,王氏转身朝御书房大门道:“带上来。” 声音落下,立刻有两个小內侍推着一辆车进来,车上,放了两个大木箱子、 皇上好奇的看着大木箱子,“什么?” 王氏嫣然一笑,“臣妇小女嫁给陛下皇子为妃,一直以来,平阳侯府赤胆衷心忠君不二,臣妇小女苏清更是对上孝顺陛下和皇后慧妃,对内友爱九殿下。” 皇上听着,越听越觉得心里没底。 这三和堂的老大要做什么。 对于自己拿不准的事,皇上向来一脸讳莫如深。 说着,王氏语气倏然一变。 “可平阳侯府上下忠君,我们得到的是什么呢?小女苏清,得到的又是什么呢?诬陷?构害?暗杀?” 福公公眼皮一跳,看向皇上。 完了,王氏好像是来给九王妃讨公道的。 皇上…… 王氏说完,抬手,手起掌落。 咔嚓。 她身后两个大木箱子就被她一章劈开。 皇上…… 福公公…… 难怪九王妃那么生猛,有这么生猛的娘,女儿能弱到哪去! 木箱一被劈开,里面的情形便一览无遗。 两个木箱,各自装满尸体。 一个装着三个人,其中一个,福公公认得,是大皇子的随从,他手里抱着一个牌位。 另一个,装着何家人。 隐隐约约,福公公猜到什么。 皇上眼角一抽,看向王氏。 王氏一把从大皇子的随从手里将牌位扯出,双手捧上,“陛下过目。” 小字忽略不计,三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 王召之! 这是一个王召之的牌位。 皇上心头的气息,瞬间就凌厉冷凝。 感受到皇上的神色气息变化,王氏嘴角勾着冷笑。 “这就是陛下的皇长子做的事!臣妇在铜钱胡同有一处私宅,宅子里供奉了臣妇父母族人的牌位,因着臣妇不记得父母族人姓何名何,故而全部都是无字牌位。” “可陛下的皇长子,不知出于何种目的,竟然将这写了王召之三个字的牌位,混到臣妇宅中牌位里,之后,又在宅子里藏了尸体,妄图引官差来查。” “敢问陛下,一旦官差来查,查出这王召之的牌位在臣妇的家中,并且得到供奉,陛下要如何处置臣妇!天下人要如何看待平阳侯府,平阳军又该如何!” 说着,王氏一指何家人的尸体。 不给皇上丝毫喘息思考的机会。 “何家人,皇上想来不陌生,几具尸体,被摆在清河坊的客栈里,又有御史带着内侍去搜,这尸体旁,还有清儿用过的玉坠。” 说着,王氏将玉坠拿出,拇指食指捏着玉坠的红绳,玉坠在半空晃悠。 “这是两年前,清儿在仁和赌局丢失的玉坠,两年前丢失的东西,为何今日会被大皇子殿下的人安排放到何家人的身边!” “还有何起恪遇刺,他身边,也有一枚玉佩,那玉佩,同样是清儿两年前丢失的东西。” 轰!~ 皇上心头,只觉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两年前…… 王氏冷笑,“敢问陛下,大皇子殿下谋反,陛下如何处置?” 皇上…… 王氏也没有真的等皇上回答,只继续道:“大皇子殿下这样处心积虑的要害死我的女儿,陛下是人父,更是人君,敢问陛下,臣妇的女儿,活该被算计吗?” “这是臣妇和平阳侯教的好,她一身本事,让害她的人自食恶果,倘若她没有这么强大呢?她活该成为别人的垫脚石吗?” “话又说回来,清儿嫁给九殿下,也算是陛下的孩子了,陛下真的要轻此薄彼到如此地步?” “且不说平阳军会不会寒心,臣妇与平阳侯会不会寒心,陛下觉得,天下百姓会不会寒心?”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大皇子殿下,可不仅仅是谋反,王召之的事,时隔多少年,此时被提起,如果不是清儿迅速的料理了大皇子殿下,任由大皇子殿下继续作威作福,这谣言会发展到什么程度,陛下想过吗?” 福公公…… 感觉王氏训斥陛下的样子,好像王师训斥学子。 而皇上,就是那个被训斥了还开不了口的学子。 王氏身上的气势,也太强大了。 “陛下是慈父,有父子亲情,臣妇和平阳侯,同是苏清的父母,同样也有慈父慈母的心肠,臣妇恳求陛下,莫要让我们失望。” 说着,王氏一抖衣裙,给皇上跪下。 虽是跪下,可那通身的气场,却让人觉得她似乎站的更高。 这种感觉,福公公还是第一次有。 毕竟,他的主子是万人之上的皇上啊! 谁的气场能比皇上大。 可现在,王氏的气场,就比皇上大! 真是…… 默默,福公公转头去看皇上。 皇上沉着脸,一言不发。 王氏脊背挺直,跪在那,也一言不发。 御书房里,倏忽间寂静下来,静的像是坟茔,让人遍体生满寒意。 默了好久,皇上吁出一口气,“平阳侯夫人说的极是,朕必定给所有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皇上如是说,王氏的神色便缓和下来。 “陛下说的所有人,其实也包括陛下自己。” 皇上…… 眼底苦笑一闪而过。 包括他自己吗? 逆子谋反,论罪该诛,论情理也该杀。 可…… 道理他都懂,可真的要杀了那个孽障,却又心里结结实实的疼。 很疼! 非常疼! 狠狠一闭眼,皇上道:“告诉大理寺卿,明日午时,问斩。” 福公公唯恐皇上反悔,立刻应命就走。 他一走,王氏看着皇上,嘴角翕合两三次,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目光里,带了几分同情,行礼告退、 王氏一走,皇上身边的烛火燃到尽头。 御书房里,骤然一黑。 有小內侍要进来点燃新的烛火,被皇上拦住了。 黑着,挺好。 缓缓闭眼,靠在椅背上,有一滴清泪,从皇上眼角滑落。 莫说是君王,纵然是寻常一家之主,面对十恶不赦的孩子,也都该做出理智的正确的选择吧…… 可这心里…… 第四百六十二章 恶趣 云王神色一重。 “禁军统领的功夫,在大夏朝的武林排行榜,那可是年年前十的人,怎么竟就是真的被伤了,臣还以为,是谣传。” 一脸的不可思议。 紧接着,啧啧摇头叹息。 “大皇子殿下身边的高手,还真是厉害,纵然是臣,再年轻二十岁,这腿没有毛病,也打不过禁军统领,真不知道大皇子殿下从哪搜刮来这样好功夫的人。” 皇上不动声色的看着云王,叹了口气,没有接这话。 云王默了一瞬,忽的想到什么一般,看向皇上。 “听闻三和堂的总堂就在京都,陛下,该不会是三和堂的人吧?三和堂的江湖排位,综合水平第一,少帮主秦苏,在去年的个人排名上,是第六,这样的功夫,伤了禁军统领,简直绰绰有余。” 福公公诧异的看了云王一眼。 三和堂? 开什么玩笑! 三和堂的老大,是我们九王妃的娘! 没知识,真可怕! 皇上幽幽看着云王,转瞬,若有所思点点头,“你这么一说,倒也有几分可能。” 顿了顿,皇上又道:“不过,朝廷和三和堂,向来没有往来。” 云王就道:“是真的没有往来还是表面没有往来,陛下还是查一查的好,万一真的是,就这么在眼皮子底下,将来要是真的掀起轩然大波,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紧接着,云王自言自语啧啧,“除了三和堂,一时半会,臣还真想不到还有谁有这样大的本事,这可是帝都啊,又是在天牢附近,能做的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得,太难了。” 皇上笑了笑,自嘲苦叹,“眼下禁军统领一受伤,怕是要一个月才能下地,这段期间,禁军由谁统领,朕都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云王可有推荐?” 云王立刻道:“臣有心为君分忧,可无奈,禁军中,臣一个不认识啊。” 云王说罢,皇上哈哈哈大笑起来。 云王也跟着笑了几声。 凉亭里,一派君臣和睦的样子,闲话几句,云王有些尴尬的掏出两张银票。 “陛下,这是云裳赔给公主殿下的,自知她自己昨日酒多失言,得罪了公主,不敢进宫,让臣代劳。”说着,慈父一般,摇头笑笑。 皇上盯着那两张银票,眼底闪过冷色。 云王这是,给他难堪了吧。 毕竟昨日云霞说的那些话,虽然令人痛快解气,可实在不符合一个公主该有的气质。 嘴角一扬,皇上拿了银票,转手递给福公公,“回头给云霞送去。” 云王颇带几分诧异的看着那银票。 皇上就这么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收了? 他就不觉得云霞丢脸? 云王心思一闪的功夫,皇上笑道:“你还说云裳如何厉害,如今这么一点小事就拉不下脸抹不开面子,实在也是小女儿做派了!” 云王…… 他刚刚,只想嘲讽云霞公主一番,才有意那样说的。 没想到,皇上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竟然拿这事说云裳。 “毕竟那是公主,云裳一直懂分寸,知道什么是君臣有别。” 皇上就哈哈大笑起来。 “你个护犊子的,你家云裳要真知道君臣有别,为何又得罪了朕的公主!” 皇上一副开玩笑的样子,云王只得一脸尴尬的笑笑。 皇上笑过,一叹,“云裳这名字,还是朕赐的,与朕的公主们,同占一个云字,这孩子有出息,朕也欣慰啊,叱云军后继有人比什么都强。” 话锋一转,皇上又道:“不过,统管一军上下,到底不是寻常事,云裳和苏清不同,苏清在做将军前,已经在战场上厮杀磨练了三年,并且是货真价实的军功摆在那。” 说着,皇上拍拍云王的肩头。 “云裳要想和苏清一样,执掌千军万马,起码,也要像苏清那般,有些拿得出手的军功,朕才好封她,不然,随便你们一提,朕就封她一个女娃子一个将军……” 幽幽含笑,看着云王。 “旁人还以为,朕是被你叱云军威胁了呢!” 云王立刻肩膀一缩,扑通就跪下,“臣不敢。” 皇上昵了他一眼。 嘲讽朕的公主? 朕的闺女,只能朕嫌弃! 跪着吧你! 云王跪下一瞬,皇上端起茶盏,一副被惊到的样子,喝了一口茶,呛得一阵咳嗽。 福公公…… 一面给皇上拍背,一面心头无语的翻白眼。 为了让云王跪一会,您咳这么半天,也不觉得亏得慌。 皇上…… 扫了一眼云王那条不利索的腿,终于咳嗽落下,皇上忙虚扶道:“快起来,这里又没有外人,动辄就跪,朕成了暴君了?” 这话说的,云王就更没法起了。 不仅不能起,还得跪在那,把皇上千秋万代一代明君的歌颂一番。 待他说完,皇上一笑。 “朕真是一个明君啊!” 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一脸陶醉的样子。 仿佛沉浸在云王的恭维中,浑然忘了云王还跪着。 云王…… 跪在那,膝盖疼的要命。 这六角凉亭里的地面,是哪个杀千刀的匠人设计的,全是鹅卵石!!! 皇上以前不这样啊,怎么到老了,性子有点变了! 多少年没给人跪过的云王,跪的格外钻心挠肺的疼。 眼角余光瞥了一眼云王额头渐渐渗出的汗水,皇上恶趣味的心下一笑,从沉浸中回过神来。 “你怎么还跪着!快起来!” 不及皇上语落,唯恐皇上再说出什么让他不得起身的话,云王麻溜起来。 福公公一双眼睛,始终凝着云王那条不利索的腿。 这不挺利索的嘛。 狐疑在眼底浮了一瞬,转而垂眸。 一个内侍,纵是总管,也不在云王眼中,此时云王眼里,只有皇上的神色,哪会注意到福公公的异样。 云王起身,皇上道:“你回去也安慰安慰云裳,不是朕不怜爱她,实在是这个先例难开,她和苏清不一样。” 云王点头,“臣一定好好劝她。” 皇上看着云王,恶趣味又上来。 似有若无,一叹,“昨儿皇后还和朕说,很喜欢云裳的性子,若是进宫能做姐妹,也是好事。” 福公公…… 云王闻言,心头咯噔一声。 云裳进宫? 给皇上做妃? 第四百六十四章 木马 片刻。 云王妃轻启朱唇。 “我们的计划,不能因为任何事而被打乱,更不能冒冒失失提前动手,一定要在一个万无一失的时候动手。” 云王点头。 云王妃继续,“至于裳儿的事,我同她谈一谈,只要有哪位皇子或是郡王愿意娶她,到时候,一切好说。” 云王便道:“那你好好同她说,告诉清楚她,不论是嫁给谁,不过忍耐些日子,不会让她委屈太久的。” “裳儿懂事,会明白的。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明日的法事上,封了镇国公的口。”云王妃道。 “你准备的东西,安排好了吗?” 云王妃笑道:“放心,都安排妥当了,只等明日一用。” 云王便吁出一口舒心的气。 “本王能得王妃如此佳人,真是上天恩宥。” 云王妃嗔了他一眼。 “一把年纪的人了,还是油嘴滑舌。” 云王嘿嘿一笑,问着云王妃有关明日法事的一些细节。 而此时,容恒府邸。 福星正在给鸭鸭做一个新玩具。 一个巨大无比的木马。 坐在石凳上,福星吭哧吭哧的用刨花器刨木头。 长青托腮坐在一侧,“你确定,鸭鸭想骑马?” 福星眼皮不抬,“嗯,昨天晚上,我做梦了,鸭鸭和我说,它想要匹马,它还说,带兵打仗,哪能没有马。” 长青托着下巴的手就一闪,下巴差点掉下来。 “带兵打仗?” 福星转头白了他一眼,“怎么?有问题?” 长青立刻嘿嘿嘿笑,“没问题,咱鸭鸭是谁,那可是孤身一日人能去刑部大牢揍镇国公的人,能有什么问题,别说带兵打仗,明儿鸭鸭去考状元,都没问题。” 福星…… 匪夷所思看着长青。 一双眼睛,睁的圆鼓鼓的。 长青…… 话音儿渐渐低下去,一摸后脑勺,“怎么?” 福星郑重其事道:“它只是一只鸡啊,为什么让它去科考。” 长青…… 内伤! 坐在不远处的苏清,发出一阵狂笑,笑得眼泪直飙。 容恒斜斜看了苏清一眼,忍不住,也跟着笑。 不远处,鸭鸭看着这边的欢声笑语,满眼……慈爱?! 正说笑着,薛天来禀,“殿下,王妃,云王府的人来了,说是给王妃送一万两银子赔罪,另外,又送了好些燕窝人参。” 苏清笑道:“东西银子留下,让他带句话给云王,再想在老子跟前安插眼线,下次就不是这么轻松绕过他了。” 赤果果的和云王为敌。 薛天面色无异,领命离开。 容恒犹豫一下,扯了扯苏清的衣袍,“堂堂王妃,别总是老子老子的。” 苏清笑着拍拍容恒的肩膀。 “你放心,我说老子的时候,我的身份是将军,不会辱没了王妃的身份。” 容恒…… 苏清身子一探,凑近容恒耳边,低声道:“我上床的时候,才是王妃。” 容恒的脸,唰的就红了。 血红。 苏清伸手一捏容奶狗的脸,哈哈笑起来,笑着,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容恒红着脸,转移话题。 不转移,他媳妇会继续调戏他的。 又不能真的办事,不断被撩拨,真的很难(享)受! “你让薛天那样传话,就不怕和云王彻底闹翻?” 苏清翻个小白眼。 “你不是和我说,大皇子谋反,云王才是真正的幕后**oss?他都这么黑了,我和他彻底闹翻,不是应该的吗?” 容恒…… 一脸懵。 “大暴死?什么大暴死?” 苏清…… 暴死……? boss! 噗的,苏清笑出来。 小学生学英语都没有你有才! “就是幕后大黑手的意思,忽略这些不重要的,但看重点。重点就是,云王是坏人,我作为好人,当然要处处和他敌对,这样我好人才好的明显啊!” 容恒…… 他竟无言以对。 不过……“你怎么老有那么多我听不懂的词?从哪学的?” 苏清就笑眯眯道:“我不是和你说了嘛,我的灵魂是从未来来的,那些你听不懂的,都是未来的高级词汇。” 容恒…… 得! 他就不该提这一句,媳妇又开始灵魂**分裂了。 顿了顿,容恒开了新的话题。 “岳母是三和堂的总堂主,你当时那么震惊,怎么事后倒是不去找岳母问问清楚。” 当时被苏清逼供,招供之后,他一度和长青以为,他俩会被苏清或者王氏直接打屎。 然而…… 苏清当时虽然黑着脸离开,可等再见面,却笑嘻嘻没事人一样了。 简直令容恒意外。 苏清四十五度仰望天,叹了口气。 “问什么呢?问问她是怎么当上总堂主的吗?我不感兴趣啊。” 容恒…… 苏清托着腮帮子,幽幽道:“没什么好问的,我娘这么厉害,我就是典型的官二代和黑二代,以后,放心大胆的造作就是!出了事,白道有我爹,黑道有我娘!” 容恒…… 你还有个夫君呢! 苏清说着,转头一拍容恒,“对,我还有你,毕竟你爹是皇上!” 容恒…… 有些喘不上气。 正说话,容恒的暗卫现身。 一抱拳,恭敬道:“殿下,王妃,大皇子跑了。” “什么?” 容恒和苏清双双脸一沉,冷声道。 “昨儿夜里,大皇子殿下被禁军押送至天牢,半路被劫走的,禁军统领受了重伤。” 容恒的脸,倏忽一黑。 苏清冷笑,“禁军统领的功夫,那是武林榜第十名的位置,能伤了他,还真是个厉害的人物。” 容恒幽幽道:“云王排名第六。” 夫妻俩双双一个对视。 苏清挑眉,“云王做的?” “十有**!” 苏清一拍桌子,“他也不怕山芋太烫废了他的手。” 暗卫立在那,征询道:“属下要如何做?” 容恒一摆手。 “不用理会,云王的功夫,你们纵然想要暗中监视也做不到,更何况,我能想到的事情,父皇必定也想到了,且看看再说。” 暗卫得令,闪身离去。 他一走,福星一脸黑的走过来。 “主子,简直……” 话未说完,脚下一个踉跄,被她做的巨大的木马的腿绊倒了。 长青眼皮一跳,立刻去扶福星。 然而,就在长青扶住福星的一瞬,长青的脚,踩中了木马腿的一头,原本躺在地上的木马腿,就被长青才得立了起来。 而福星,一时间没有刹住闸,身子向前一闪,小腹就被立起来的木马腿撞了一下。 “啊哟~~~” 福星一声惨叫。 第四百六十五章 闲话 抱着肚子一躬身,福星倒在一侧地上。 “疼死我啦,长青你有病啊!” 长青…… 急的满头大汗又手足无措。 “你,你怎么样?” 福星没好气道:“你被撞一下试试就知道了!” 长青…… 默默转头,看向那木马腿,犹豫一下,走了过去。 苏清…… 容恒…… 一抖眼角,眼睁睁看着长青用力一脚踩向那木马腿,苏清……“你这小厮,是个人物!” 然而,不及容恒开口,就见被长青踩起来的木马腿,嗖的飞了起来。 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砰! 砸在福星腿上。 “啊!” 福星顿时一声惨叫。 长青…… 容恒…… 苏清…… “长青完了!” 留下一句话,苏清起身直奔福星。 容恒跟着起身,走到长青身边时,拍拍长青的肩膀。 长青眼眶发红,瞧着,再给他一根稻草,马上就能哭了。 一拉容恒的衣袍。“殿下,奴才会被打死不?” 容恒一脸正经的道:“我总算知道福星为什么一定要从泸家拉棺材回来了。” 说完,走向福星。 徒留长青一个人白着脸立在那。 他只是想要让自己也感同身受一下,和福星有难同当。 哪想到,那一脚踩得太用力,直接把木马腿给踩飞了,还要巧不巧,直接砸在福星腿上。 这…… 心尖打了个颤,长青心疼的朝福星走过去。 不管会不会被打死,福星没事才是最要紧的。 没事……吗? 腿上被砸了一下,应该是不要紧,苏清蹲身,在福星身边,伸手去摸她的肚子,“怎么样?” 福星可怜巴巴看着苏清,“主子,疼。” “你躺平,我看看伤到哪里了。” 福星依言,转身躺展。 苏清…… 瞧着福星把自己的手脚全部大字舒展,苏清不由扶额,“躺平,就是身体是水平状态就行,不用把手脚摆这么展。” “哦。”福星忙把摆展的手臂收回来。 苏清先给她诊了个脉,脉象雄壮有力,没有问题。 “我按压你的腹部,有什么不适的,立刻告诉我。” “好。” 夏日衣薄,苏清在福星腹部压了几下,瞧着福星面色寻常,苏清道:“有什么感觉?” “感觉有人在压我的肚子。” 福星说的一本正经。 苏清…… 容恒没忍住,噗的笑出来。 长青…… 福星该不会被他打傻了吧…… 无力的翻了个白眼,苏清朝福星道:“我的意思是,我按压的时候,你绝的哪里格外疼吗?” 福星摇摇头,“没有,都不疼。” 那就没什么事。 苏清松了口气,“没事,起来吧。” 福星一咧嘴,笑着起身,“夫人总说,小的壮的跟牛犊子似得,能有什么事,主子就是太担心小的了。” 苏清无言以对。 眼看福星心情似乎还不错,长青打算主动认错。 然而,刚刚还一脸笑容的亲口说自己壮的跟小牛犊子似得福星,在转过脸对上长青的一瞬,一张脸,黑成锅底。 “长青!” 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长青顿时浑身一个激灵。 “你要把我打出个三长两短,我和你没完!” 长青松下一口气。 还好还好,没有三长两短。 不及长青这口气松下,福星的铁拳就直扑长青眼睛。 长青立刻闪身躲开,嚎叫道:“不是说,有个三长两短才和我没完?” 福星一脸凶残的扑上去,“我现在就三长两短了!” 噼里啪啦,稀里哗啦。 院子里顿时鸡飞狗跳起来。 一面揍长青,福星一面扯着嗓子朝苏清叫:“主子,三长两短,是哪三长哪两短?” 苏清…… “腿长脚长脖子长。” 容恒跟着就补充道:“智商短……” 话没说完,脑袋顶就吃了苏清一记爆炒栗子,“你才智商短,你全家都智商短。” 苏清护短,任谁都不能说福星半点不好。 容恒…… 一摸脑袋,委屈的看向苏清,“我的全家,包括你。” 苏清…… “总而言之,福星是最棒的!” 容恒…… 福星是最棒的,媳妇是都对的。 苏清白了容恒一眼,又拉着他去花架下的石凳坐了。 “你说,昨日宴席上,那小內侍和孙德胜以及齐嵘,就那么冲进大殿,父皇就不觉得哪里不对?” 那可是宴席大殿啊,小內侍也就罢了,孙德胜和齐嵘,可是外地驻军统领。 他们就算有天大的急事,充其量也只能在御书房外候着。 而且,得是先在皇宫门口通禀,然后经过皇上许可,才能进宫。 昨天,他们可是一步到位,直接就进了宴席大殿。 当然,这都是她安排的。 为的就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穿大皇子,不给他一丝一毫狡辩的机会。 “我当时安排的时候,也很意外,禁军统领居然就同意放行,可……皇上事先,并不知情啊,他见到孙德胜和齐嵘的时候,怎么就一点不震惊呢?” 容恒笑道:“帝王嘛,总是与常人不同。” 苏清摇头。 “再与常人不同,他也是个人,我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我自己多大本事我知道,事情能进行的这么顺利,我觉得,一定还有人动手了。” 容恒看向苏清,“不是岳母吗?” “我母亲只安排了铜钱胡同和清河坊客栈的事,宫里的,她没有插手,我觉得,大皇子谋反一事,父皇反应的太过平常,他有可能早就知道了。” 顿了顿,苏清又道:“母妃被和王召之牵扯到一起,父皇反应平常,大皇子谋反,父皇反应平常,反而是我把一个麻袋踢向云王的时候,父皇吃了一惊,你不觉得奇怪吗?” 容恒蹙眉微思。 躲在容恒府邸某处的暗影,身子一缩。 不会被发现了吧…… 就在暗影心头惴惴一瞬,苏清朝容恒道:“我觉得,父皇一定是在大皇子身边安插了眼线。” 暗影吁的松了一口气。 容恒眼底,一抹凌厉一闪而过,四下扫了一眼。 苏清一摆手,“算了,事情都过去了,不想这些了,反正不论父皇是不是提前知道,大皇子也逃了,眼下,当务之急,我得安顿好平阳军,提高警惕,莫给了歹人可乘之机。” …… 庭院闲话,无倦无殆。 第四百六十七章 双打 福星笑嘻嘻的道:“是呀,香火真好,小的都想起一句顺口溜来。” “什么?” “小妹妹,别生气,哥哥带你去看戏,我坐板凳你坐地,我吃瓜子你吃屁!” 一脸的纨绔不羁,说完,福星屁股准准的对向云裳。 苏清…… 这和香火有什么关系! 云裳不同苏清,虽是跟着云王上过几次战场,可到底也是被云王妃当做女儿精心养大的。 不像苏清,从小就是个野小子人设。 刷! 云裳的脸就红了。 福星飞快的瞥了她一眼,低低的朝苏清道:“主子,蛇精变色了。” 苏清…… 无语的看了一眼正笑得一抽一抽的福星,两人继续往前走。 就这么被苏清无视,还被人骂了一句吃屁,云裳攥着拳头一脸怒气。 虽说福星的行为幼稚,可到底也是骂人! 还骂的污言秽语的! “王妃也太不把云裳当回事了吧,我叱云军,可不比你平阳军差。” 带着挑衅,朝苏清的背影道。 苏清…… 没理她,继续向前走。 福星好奇,“主子为何不理她?” 苏清幽幽道:“又不是我不理她她就罢休走了。” 才语落,就听得云裳又道:“九王妃莫非听不见我在和你说话吗?” 这下,苏清停了步子,回头看她。 “我是为了你好。”说的一副长辈姿态,语重心长的。 云裳…… 骂她一句吃屁是为了她好? 冷笑一声,云裳道:“直接将我视作空气,是为了我好?” 苏清嘴角漾着不羁。 “我是王妃,你是臣女,我把你视作空气,自然是为了你好,不然,你还得给我行礼啊。” 一顿,苏清戏虐道:“这下好了,你非要拦住我,我也拦不住你了,行礼吧,碍着云王的面,不必大礼,一个屈膝礼就行。” 云裳…… 她拦下苏清,就是为了给她行个礼? 福星一脸凶残,“你是不愿意还是怎么着?我家主子,正儿八经九皇子殿下的王妃,莫说你,你爹见了面,都该按着规矩行礼,快点!不行礼,就御前告你不尊,藐视皇权。” 说完,福星幽幽一笑,“到时候,你爹又得为你赔钱。” 云裳冷哼,“云王妃眼里,还真是只有钱。” 福星就道:“反正没有你,废话少说,赶紧行礼,没人想和你打嘴炮。娘们儿就是啰嗦。” 云裳…… 云裳的婢女轻轻扯了扯云裳的衣裙,“小姐,王妃交代,出来不得生事,办完事要速速回去。” 云裳捏着的拳头,紧了紧。 父王派了婢女去苏清身边做卧底,为了让那婢女成功,父王特意透漏出一些秘密来。 可苏清,竟是以那样的方式将人送回。 卧底没做成,那些秘密,现在也被人传的沸沸扬扬。 说什么的都有。 甚至有人说,当年威远军全军覆没,就是云王与外人勾结,狼狈为奸。 今日,她本是想要替父王出口气的。 可…… 忍了忍,云裳一福,屈膝行礼。 “是云裳冒失了,九王妃大人大量,莫与我一般见识。” 苏清心下有些吃惊。 云王府的人,这脸好像都不是皮肉做的。 能自由伸缩,随意变幻,自行增减薄厚。 真是,天下奇脸! 人家都行礼了,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一抬手,“不与你见识。” 说完,转身带着福星走。 福星低低嘀咕,“这云王府的小姐,脑子有病吧,叫住您,就是为了给您行个礼?” 语落,苏清还未来得及回话,背后,云裳又开口。 “听闻王妃武艺高超,云裳一直心怀仰慕,不知王妃可是有空,云裳想要讨教一二。” 苏清…… 肩头一垮,无力的上翻一个白眼。 她就知道,没那么简单就打发了这位叱云军的骄女。 不过…… 久闻云王府的小姐云裳,武功不凡,谋略过人,胆识超群…… 也不知道这些美好的词汇,是云王府堆砌出来给自己个贴金呢还是当真如此。 她还真的有点好奇。 心思一转,苏清笑道:“好啊,你讨教吧,我现在就有空,你想怎么讨教?” 云裳微微意外一下。 莫非苏清特意在这个时间点来大佛寺,其实就是为了她? 佯做偶遇,实则蹲守? 心下冷哼一声,撇撇嘴,云裳面上带着恭维,道:“比功夫吧,正好大佛寺后山清净,王妃以为如何?” 苏清笑道:“好。” 原本要去找宏光大师的苏清,就这么转脚去了大佛寺后山。 大佛寺门口,宏光大师派来迎接苏清的小沙弥,眼见苏清和云裳走了,转身就朝寺院里急急走去。 寺院一处幽静的院落里,宏光大师正坐在石凳上看书。 听到脚步声,书一搁下,“怎么就你自己回来了,人呢?” 对于师傅的耳力,小沙弥见怪不怪。 “师傅,九王妃与云王府的云裳小姐去了后山,说要去比武。” “比武?” 宏光大师皱了皱眉,旋即起身。 小沙弥忙跟上,“师傅去哪。” “遛弯儿。” 说着,宏光大师直奔大佛寺后门,从后门上了山。 小沙弥…… 这弯儿遛的! 密林里,云裳与苏清拉开架势,面对面立着。 不远处,两人的丫鬟各自抱臂,一脸凝重,不过,福星的凝重多了几分凶残。 再不远处,两颗秃头,若隐若现。 “你想怎么比?”苏清抱臂,朝云裳道。 云裳想都没想,直言:“想来这位跟着王妃的便是福星,正巧,今日跟着来的婢女,也是随我行军的,双打如何?” 福星的小眼神,嗖的就亮了。 她以为,没她什么事呢! 苏清瞥了一眼福星贼亮贼亮的小表情,朝云裳笑道:“好。” 云裳就道:“你我都是军中之人,既然比试,就当做战场相见好了。” “不是点到为止?”苏清问道。 云裳摇头,“点到为止,不够刺激,王妃南征北战,见多识广,想必点到为止的比试无法满足王妃。” 瞧着云裳自信的样子,苏清心头提了提精神。 毕竟,云王的江湖排名第六呢! 云王妃是他的女儿,想来被悉心调教,差不到哪去。 而她,原主的功夫是不知道师从哪里,她自己,特种兵里训练的,都是格斗,也不会飞天入地的。 提了口气,苏清点头一应,云裳便挥剑刺来。 同时,云裳的婢女直扑福星。 第四百六十八章 卑鄙 苏清有心想要提醒福星一句切莫轻敌。 转头就见福星一脸诡异的笑。 笑得格外…… 卑鄙! 嘴角一抽,不及翻个白眼表示吐槽,云裳的剑就带着凌厉的剑锋刺来。 苏清顿时面前一寒,全身心投入战斗。 然而…… 这场战斗,终究不是苏清想要投入就真的能投入的。 云裳的剑刺向苏清,苏清闪身一避,福星就扯着嗓子大声喊,“主子,快跑,她们武功高超,咱们不是对手,快,再不跑,咱俩都被削成肉泥!” 说着,福星一脸慌张,脚下踉跄,拔腿就跑。 福星突然的逃跑和惊慌的喊叫,不仅云裳的丫鬟懵了。 就连苏清都懵了。 福星搞什么! 按着福星的性子,有架打,她能激动的三天睡不着觉。 这怎么还没打就跑了! 认怂向来不是福星的路子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 电光火石间,脑中飞快的思绪一转,苏清跟着福星,拔脚就跑。 跑的那叫一个溃不成军,落荒而逃。 一面逃,一面道:“不打了不打了,云王功夫那么高,你一出手,我就知道你比我厉害。” 云裳…… 丫鬟…… 丫鬟一脸懵逼看着逃走的苏清,抖着眼角朝云裳道:“小姐,什么情况?” 云裳…… 她怎么知道什么情况。 入京之前,只听闻苏清杀人不眨眼,麻木不仁,残忍暴戾,行军打仗,铁血狠厉。 可从没听说,苏清是个怂蛋啊! 不对! 提着剑,云裳朝丫鬟道:“追上去!有问题。” 说着,主仆二人挥剑朝苏清和福星扑去。 苏清和福星没头没脑的拔足狂奔。 奔到一棵被闪电劈的焦黑的树旁边,福星蓦地一顿足。 不及苏清发问,福星就嗖的转身,朝着奔来的云裳道:“我给过你们生路,你们自己不要的,别怪我。” 说着,福星利索的脚尖点地,纵身跳起。 跳至半空,忽的一拉头顶树上一根隐秘的绳子。 拉住绳子,福星迅速落地。 哗~ 随着福星落地,原本平静的地面,一只巨大的网破落叶杂草而出。 就像抓兔子一样,将正好站在网中心的云裳和丫鬟抓了起来。 云裳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人就被悬到半空中。 晃悠悠,晃悠悠。 网在半空晃悠,被网带起的树叶,片片旋转而落。 当然,也有许多直接插进云裳梳的精美的头发里。 云裳又惊又怒,脸色铁青,气都要喘不上来。 想要站起来,无奈这只网太过柔软,再加上不断地在半空中晃,压根站不住。 想要用手中宝剑将网割断,可这只看似只是普通渔网的网,却任由她怎么割都割不断。 “苏清,你卑鄙!” 气急败坏,云裳怒吼。 苏清…… 是挺卑鄙的。 仰头看着被网住的云裳,苏清朝福星道:“这里什么时候弄了张网啊?” 福星笑嘻嘻道:“上次北燕使团被抓,小的和邢副将他们闲来无事,布了网抓兔子。” 说着,福星一脸啧啧得意。 “主子,这网抓兔子可好用了,是邢副将特意花十两银子从城北的一号杂货铺买的。” 说着,福星将手中的绳子拿给苏清看。 “主子您看,这网不是寻常的网,浸过油的竹藤编的,刀枪不入,要想破网,除非火烧。” 苏清……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耳熟啊。 浸过油的竹藤…… 刀枪不入…… 火烧…… 这不是诸葛亮火烧藤甲兵的故事嘛。 抖了抖眼角,苏清道:“你刚刚说,这是邢副将从哪买的?” 福星道:“城北一家杂货铺,叫一号杂货铺,新开张的。” 苏清若有所思点点头,仰头看头顶那只网。 网里,云裳锅底一样的脸气的发抖。 “放了我!” 苏清看着网,顺带看着云裳,摇摇头,抬起自己右手食指,轻轻一摇。 “不可能,你方才不是说,咱们要当做在战场上一样的比试吗?既是当做在战场,你现在就是我的战俘。” 战俘? 云裳气极反笑。 “苏清,你是不是脑子有病!我只是和你比武。” 苏清一挑眉。 “对啊,我就是和你比武,只不过,我在用我丰富的战场经验告诉你,打胜仗,未必永远都是真刀实枪,兵刃不出的胜仗,那才是胜仗。” “你卑鄙,你这是耍诈!” “兵不厌诈没有学过吗?就这,还想带兵打仗?几十万叱云军都不够被你搞死的!” “苏清……” 苏清阻断了云裳的声音。 “很简单,作为战俘,你想要让我放了你,只能交出赎金。” “我不会交什么狗屁赎金,你放了我,你没有权利绑我,我叱云军,不会放过你的!” 苏清嗤的一笑。 “云霞公主不是都告诉你了,想要将叱云军占为己有,先把这几年朝廷给你们的给养交出来再说。” 说完,苏清将福星给她的绳子亲自拴在那棵被雷劈的焦黑的树上。 “你想好了,要么交钱,要么饿死。” 说完,绳子系好,苏清拍拍手做出要走的姿态。 云裳…… 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厚颜无耻卑鄙可憎的人! 一双眼睛盯着苏清,满目的杀气迸射而出。 咬牙切齿,云裳怒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动手啊!” 语落,五个隐藏在暗处的黑衣人现身。 云裳的暗卫。 五人一言不发,直扑苏清,出手动作便是绝杀。 苏清正要迎战,眼角余光却是瞥见福星满目的奕奕光泽。 整张脸,散发着一股迫不及待的幸灾乐祸。 那种目光,落向迎面而来的五个黑衣人。 苏清…… “你们还布置了机关?” 福星嘿嘿奸笑着点头,“嗯,没想到抓兔子没用到,今儿用上了,主子,瞧好了!” 语落,就在那五个黑衣人手中的剑齐齐对准她们主仆不过一只手臂的距离时,福星忽的一声“主子,趴下!” 苏清立刻匍匐。 脸才贴到地面,就听得头顶上方,无数支利箭刺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声音。 伴随着这个声音的,是随之而来的惨叫声。 五个暗卫,齐刷刷被从地上和树上同时射出的利箭,刺穿。 第四百七十章 老乡 看着宏光大师,苏清犹豫了一下,终是问道:“大师怎么知道我有呢?” 宏光大师笑道:“有一次睡觉,做梦梦到的,不成想,王妃真的有啊。” 苏清…… 说好的出家人不打诳语呢! 您就这么睁眼说瞎话,不怕佛祖怪罪吗! 可…… 她能说什么! 人家一口咬定做梦梦见的,她还能说,她知道他没做梦,在扯谎? 倒是可以这么说,不过,没有多大意义啊。 宏光大师对她,毕竟是友好的。 算了! 和蔼的像她外祖父一样的老头,还是原谅他吧。 尽管压根没见过她外祖父! 苏清不问,宏光大师倒是同她拉起家常来。 “听闻九王妃的母亲,平阳侯夫人是三和堂的总堂主,九王妃心头,必定惊讶万分吧。” 苏清皱眉,审视的看了宏光大师一眼。 这老头儿,今儿真的挺奇怪的。 可心里,丝毫敌意生不起。 扯嘴一笑,苏清说的一脸风轻云淡。 “我这么优秀的人,我娘理应优秀,不足为奇。” 宏光大师…… 眼角一颤,看着苏清,有些忍俊不禁。 “王妃就不怨怪令堂的隐瞒吗?” 苏清一笑。 “谁还没点秘密啊,再说,我娘的秘密又没有伤害到我,我做什么要怨怪她,骄傲还来不及呢!我爹是大将军,我娘是黑帮老大,我多拉风!怨怪,不存在的!谁还嫌自己爹娘本事大啊!躺赢的人生!” 宏光大师…… 黑帮老大? 躺赢? 下意识,朝内室方向看了一眼。 眼角抖了抖,又闲话几句,宏光大师端茶送客。 苏清一走,内室大门打开。 王氏从里面幽幽走出。 作为黑帮老大,此时心情…… “我是不真的将清儿养歪了?”王氏目带不确定,看向宏光大师。 宏光大师笑道:“多好的孩子,哪儿歪,不歪,很直!就是这说话……用词很怪啊。” 王氏笑道:“以前不这样的,自从十三岁那年战场上险些丧命,被救回来,就经常迸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宏光大师笑道:“这些都不重要,品性好,性格好,比什么都强。” 王氏咬了咬唇,“她这性子,就怕将来……” 眼见王氏要说苏清的不是,宏光大师脸一沉。 “就怕将来如何?你小时候还不如她呢,现在不也挺好的,她比你强多了!将来也没问题,很好!完美!” 王氏…… 都说隔辈亲,可这也太夸张了吧。 王氏正要开口,宏光大师道:“没什么事,你就走吧。” 说完,王氏还没走,宏光大师抬脚走了。 王氏…… 为了苏清,和她翻脸了? 哭笑不得,王氏摇摇头,也离开。 躺赢的苏清,已经骑着马下了大佛寺所在的山脉。 “你说的一号杂货铺,你认识具体位置吗?” 福星点头,“认得,主子要去吗?” “去,现在就去。” 主仆俩策马扬鞭,直奔城北的杂货铺。 城北,京都发展比较落后的地方,这里住着的,多是一些穷苦百姓。 杂货铺的铺面很寒酸。 铺子前,没有多少行人,铺子里,一个客人也没有。 她们翻身下马的时候,铺子的主人正要关门。 眼见有客人来,主人一脸的惊喜,立刻迎上去。 “您里边请,一号杂货铺,物美价廉,应有尽有,随意挑随意选,三天无条件免费退换,终身保修。” 苏清…… 这声音,听着怎么觉得那么耳熟呢! 放眼去看杂货铺,铺面不大,东西不少,堆放的有些杂乱无章。 正对面的墙上,写着:全国连锁,欢迎加盟。 苏清顿时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惊呆在当地。 全国连锁? 欢迎加盟? 古代还有这词儿? 这哥们儿该不会也是个外来货吧! 颤抖着眼角,苏清朝店里唯一招待他们的人看去,“你是这里的伙计,还是掌柜?” 目光落向那人的脸,眼角结结实实一抽。 她? 不会吧! 天啊! 这撞脸撞的也太像了吧! 那人看着苏清,倒是神色正常,只笑呵呵道:“掌柜,这店,是小人自己开的,刚开,还不怎么盈利,请不起小二呢。” 苏清似有若无点头,盯着对面那张脸。 须臾,突然张口,“apple!” 福星一愣,啥? 店掌柜如遭雷击,迎上苏清的目光,带着满目的匪夷所思,脱口就道:“banana!” 苏清心头一紧,呼吸一凝,跟着就来了个:“how,how,how,howareyou” 若说方才店掌柜是如遭雷击,那么此刻,店掌柜就是确定被雷击。 瞳孔放大,震愕的看着苏清,表情维持了那么一瞬,忽的全身都激动起来。 “i,i,i,i’mfine,thankyou,andyou” 声音都在颤抖。 苏清同样颤抖,“i’mhanmeimei!’” 店掌柜一步上前,抓住苏清的手,激动道:“i’mliming!” 苏清反手握住他的手,震惊激动的说不出话。 福星…… 靠! 主子再说什么? 鸟语吗? 她怎么一句听不懂。 而且,主子好像认识这个店掌柜! 狐疑看着店掌柜,就见店掌柜一拳在苏清肩头一锤,“靠!真的是你!你怎么长这副鬼样子!不过比你自己好看多了!” 苏清跟着在她肩头一锤。 “大爷的,老子天下第一美好不好!” 福星…… 就在福星一脸懵逼的情况下,苏清转头吩咐,“去门口守着,莫让人进来。” 福星领命,转头就走。 她一走,苏清朝店掌柜道:“你怎么也来了?” 店掌柜…… “什么叫我怎么也来了!哦,对,你也在,你怎么也来了?” 苏清…… “上次抓捕毒枭,我不知怎么睡着了,醒来就在这里了。”说着苏清双手一摊,“看,多时尚,传说中的穿越!” 掌柜跟着苦笑。 “看样子,你穿越来,过得还挺好的,你这是魂穿?” 苏清点点头,这才意识到,她穿越来,占据了原主的**,而她面前这货,还和之前的样子一模一样。 抖了抖眼角,苏清道:“你……” 掌柜顶着苦瓜脸,“吧唧,从天而降!我这个人,直接来了!没有原主,我就是原主!而且,直接掉人家猪圈里了,搞得猪圈主人以为我是偷猪的。” 第四百七十一章 宋兮 苏清顿时发出不厚道的猪笑声。 店掌柜推了苏清一把,“你少幸灾乐祸!” 说着,一托腮,啧啧感叹,“咱姐儿俩怎么这么有缘呢,连穿越都是一起的。” 苏清就笑,“我可是三年前来的,你是刚来的,谁和你一起了。对了,我三年前穿越,那边的我,怎么样?” 店掌柜的道:“我们当时是从毒枭手里救回你的,当时以为你是受了刺激了,整个人变得怪怪的,说话也是不伦不类,现在想想,估计是你和你这个身子的主人换了灵魂。” 苏清…… 她们两个特种兵,关起门来坐地上讨论穿越的事,还讨论的风轻云淡波澜不惊的! 连小说里女主人公最起码的震惊都没有。 真是…… 一甩头,苏清道:“那她现在怎么样?” 店掌柜就笑:“人家没有亏待你的身体,你不是暗恋一队长嘛,现在,在那边,你和一队长结婚了,还生了孩子,龙凤胎!” 苏清…… 靠! 她在这里,搞了原主的男人。 原主去了那边,搞了她暗恋的一队长! 这…… 无敌了! 不过,当初她暗恋一队长,也就是单纯地小女孩儿对帅哥的花痴,还谈不上爱情。 与原主对容恒的那种感情,差远了。 不管怎么说,这个世界,还真是随时充满意外啊。 “你掉猪圈的时候,穿着什么?”苏清忽然问。 店掌柜… “我穿越来的时候,正好休假,和咱们以前那帮狐朋狗友玩cosplay。” 苏清满眼放光,“你扮演什么?” 店掌柜满脸幽怨,幽幽道:“猪八戒。” 苏清…… 哈哈哈~嗝儿! 所以,这就是你掉进猪圈的理由吗? 缺一个高老庄啊! 姐儿俩一番叙旧,谈着谈着,便谈到眼下。 当得知苏清就是平阳军的紫荆将军,当今的九王妃的时候,店掌柜震惊的说不出话。 抬手一捏苏清的脸,仰天长啸,“老天不公啊!凭什么你一来,就是侯门小姐,我一来,就进猪圈啊!” 苏清嘿嘿的笑。 环视了一圈杂货铺,苏清道:“你怎么想到开铺子了?哪来的本钱?” 掌柜面上,还维持着上天不公的幽怨。 “打劫了一个小偷儿,把他的钱都没收了,然后又去一家大户人家偷了点。我初来乍到的,总得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不是。” 苏清…… “既然都去大户人家偷了,你干嘛还要打劫小偷,人家也怪不容易的。” 掌柜…… “缘分吧!” 苏清…… “所以,那小偷儿现在是你朋友了?” 掌柜摇头,“他去报案,然后被抓了,官府想要抓他很久了,一直没找到人。” 苏清…… 竟无语凝噎。 从地上随手捡起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端看了片刻,“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从哪来的?” 掌柜就立刻一扫面上愁容,神秘兮兮一笑。 “我和你说,以前咱们看小说,看到女主有什么神秘空间啊啥的,都觉得是作者胡扯,结果,你猜怎么着?” 还没等苏清猜,她就自顾自继续。 “我虽然掉进了猪圈,我虽然身份不如你,但是,老天对我不薄,我有一个神秘的空间!” 苏清瞠目结舌看着她,“真的假的,姐姐,没睡醒吧!” 还神秘空间! 掌柜就道:“真的,要不然我店里这些东西从哪来的呢,全是从我空间里拿出来的。” 就在她语落一瞬,苏清在杂货铺的一个小犄角旮旯看到一个座便式马桶。 顿时…… 眼角一抽,苏清道:“你真有空间?” 掌柜笑道:“骗你干嘛!” 苏清狗腿的攀上她的脖子,“给我看看呗。” 掌柜就嫌弃的一把推开苏清,“不行,我这空间有规矩,除了我,别人看不见。” 苏清一撇嘴,倒也没有再继续纠缠。 毕竟,以前看小说,那些作者写空间的时候,都这么写,牛气哄哄的空间,只有女主能看到。 有个叫苹果小姐的作者,还写过一块会说话的玉呢! 神秘兮兮的。 东拉西扯半天,苏清忽的想到一个问题,一抽一抽的笑道:“你在这个朝代,叫什么名字?还是以前的名字?” 她这好基友,长得貌美如花,身姿苗条,绝对的一朵军花儿。 可同是大学教授的父母,不知道给她取名的时候中了什么邪,给她取了个超级无敌的名字。 牛结实! 当时新兵报名的时候,这个名字没笑死她。 白了苏清一眼,牛结实一脸笑靥如花。 风情万种的一拨耳边并不存在的碎发,“我叫宋兮,归去来兮的兮,以后不许再提牛结实,不然,我和你绝交。” 苏清噗的一笑。 “牛结实多接地气啊,宋兮,名字听着好贱!” 宋兮白她一眼,“胡说!多有风情的名字,我要痛改前非,在这里,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说着,宋兮一脸对未来的渴望。 “小说里的女主,穿越来,都是要嫁给王爷嫁给侯爷嫁给皇上的,我不能给穿越女丢脸!” 苏清…… 嫁皇子的话…… 大皇子造反,跑了。 四皇子禁足,还没出来。 九皇子……是她的。 目前唯一到了婚配年纪的,就是五皇子……眼角一抽,苏清看着宋兮,“你打算嫁给五皇子?” 宋兮一撇嘴,“我已经打听过了,五皇子被大皇子骗了那么久都不知道,显然是个傻子,我才不会嫁给他。” 说着,宋兮一脸贱笑看向苏清,“要不,咱俩共侍一夫,再续姐妹情愿?” 苏清立刻一个铁砂掌拍过去,“去你大爷的,老子我重色轻友,六亲不认!” 宋兮立刻哈哈哈笑起来,“放心放心,你家那个病秧子,我也没兴趣,我得找个响当当的男子汉!” 苏清翻个白眼,脑子里搜寻一圈儿。 响当当的男子汉,全在平阳军呢! 邢副将最男子汉! 想到邢副将,苏清心跳猛地一闪,紧紧一抽,有些疼。 无声的叹了口气。 换了话题,“你是继续开你的铺子啊,还是跟我回平阳军,咱俩一起建功立业啊?” 宋兮摇头。 “我不想再回军队了,既然是全新的人生,我想过和以前不一样的日子,自由自在的小老百姓,风花雪月一把,不辜负这穿越好时光。” 苏清就笑:“随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我现在既是官二代又是黑二代。” 宋兮嘿嘿道:“听说了,九王妃的亲娘是三和堂的总堂主,传的满城风雨,我还和隔壁老王感慨,九王妃怎么命这么好!结果,哪成想,你就是九王妃!” 第四百七十二章 不信 第一娇正文卷第四百七十二章不信苏清…… 隔壁老王?! 算了,不重要。 “你要风花雪月一把,好歹也得有风花雪月的资本啊,就你现在这样,大约也只有好男风的公子少爷愿意和你风花雪月。” 宋兮一身汉子装扮。 头上扣了个方巾帽,将头发全部梳起,要不是认得这张脸,苏清压根不会觉得她是个女人。 宋兮撇撇嘴,一脸嫌弃的看苏清。 “得了吧,你穿越前就有性别区分障碍,但凡长得秀气点的男孩子,你都以为人家是女孩儿,但凡长得粗犷点的女孩儿,你都以为人家是汉子。” 苏清…… 宋兮继续。 “拜托,男女区别那么明显,再高超的男扮女装,他能遮掩住咽喉?再高超的女扮男装,她能遮掩住胸前这二两肉?” 苏清…… 她胸前可不止是二两肉,三两都够! 为什么她当男人那么久,就没人发现! 就连她祖母,都没发现! 一眼看出苏清的心思,宋兮笑道:“没人认出你,那是因为你一直在军营穿铠甲!” 苏清摇头,“我下了战场,回到京都,就穿这种袍子啊!也没人怀疑过,要不是圣旨赐婚,我现在都是男人。” 宋兮…… 打量了苏清一眼。 沉默须臾,道:“你现在束胸吗?” 苏清摇头,“干嘛束胸,找不自在啊!自从圣旨宣布我是个女的,我就彻底和束胸告别了。” 宋兮就笑,“这就对了,你以前肯定束的很紧。” 苏清…… 好像是挺紧的,硬邦邦的绑了好几圈。 现在想想,真是委屈她们了。 思绪一闪,就见宋兮朝她伸来魔抓。 “来,我看看,变形没有,我这里,有矫正内衣,物美价廉,你还是a吗……” 说着,宋兮就朝苏清胸前伸手。 苏清一个激灵跳起身,“流氓!你才是a!” 宋兮乐得哈哈大笑。 姐妹重逢,再多的话也说不完。 眼见暮色要到,苏清道:“走,我请你喝酒去,这么多年不见,能在这种地方重逢,实在是千年等一回!一醉方休!” 说着,苏清就朝外走,一面走一面道:“你这铺子里的东西,除了那些日常用品可以买,其余那些可以用到战场上的,可别卖!” 宋兮……“为什么?” “我是大夏朝的将军,有责任有义务保护大夏朝的平安,你自己卖的东西能引起什么危害,作为一个军人,你比我清楚。” 刀砍不断的网。 可以埋伏在树上和地上的暗箭。 这些,只要稍加改造,投入到战场上,便是威力无穷的武器。 当初诸葛亮如果不是动用火烧,那些藤甲兵,他怕是根本无法拿下。 诸葛亮是何等人也! 她比不过,也不想去比。 更何况,宋兮的空间里,肯定还有更厉害的。 这些东西,绝对不能流入敌方手里。 都是她的! 宋兮翻个白眼,“我就知道,遇到你绝对没好事,挡我财路!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穿越前,你就……” 听她要碎碎念,苏清立刻头大。 “你所有能投入到战场的东西,全给我留着,我三倍价钱给你。” 宋兮眼神一亮,立刻道:“好。军民鱼水一家亲,应该的。” 苏清…… “你还真是飞快的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无力吐槽道。 宋兮笑嘻嘻的道:“哪里哪里,还需要继续努力。” 一面说,一面朝外推苏清,等苏清一出门槛,她麻溜关门。 苏清…… “你不去?” 宋兮直言,“一会儿有个貌美如花的小哥哥要来取东西。” 苏清…… 重色轻友!见色忘义! “咱俩这么离奇的重逢,都比不过一个小哥哥?” 宋兮笑道:“友谊天长地久,小哥哥不常有,下次再见!” 苏清…… 大爷的! 转头离开。 宋兮倚在门口,笑得风情万种,“再来啊。” 那声音,听得苏清脊背一片鸡皮疙瘩。 碎花楼的妈妈也没有她嗲。 而且还是一身男装,让来来往往的街坊邻居怎么看他! 又怎么看她! 真是…… 骑着马,朝府邸而去。 福星好奇的问道:“主子,您认识杂货铺的老板啊?” “嗯,一个好朋友。” 福星立刻眼睛瞪得像铜铃。 “好朋友?怎么可能?” 面对福星底气十足的怀疑,苏清一抖眼皮。 福星继续。 “不可能不可能,主子,您是不是被骗了,除了杨大哥和秦少帮主,您没有朋友了,没有!” 那样子,要是苏清需要,她立刻就能举起三根手指来发誓。 苏清…… 我人缘那么差? “以前和您一起逛赌坊逛碎花楼的,基本都被您揍过,大家都不愿意和您一起玩儿,您忘了?” 一顿,福星又道:“以前您是男的,自然也没有什么闺中密友,所以,总结下来,您没有朋友!” 苏清…… 她混的这么惨! 除了杨子令和秦苏那两坨变态,竟然没有一个正常的朋友! 现在,以前的战友来了…… 倒是她交命的朋友,不过,坑起人来,那也是绝对不含糊的。 感受到生活的恶意,苏清无力的吸了口气,道:“那个店掌柜,当真是我朋友,很久以前的朋友。” 语落,苏清一脸认真的看向福星。 “在战场上结交的,过命的朋友,具体的,等以后我再和你解释。” 福星还是不放心。 “当真是朋友?小的怎么从来没有听主子提起过,而且,在战场上,小的和主子形影不离,小的怎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和您交了朋友?那家伙,一副娘娘腔,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苏清…… 不是好东西的娘娘腔? 忍不住一笑,苏清道:“她本来就是女的,和咱们一样,女扮男装的。” 福星小眼神一闪,“女的?” 苏清点头,“嗯。” 福星皱着眉心,沉默下来,苏清也不知道她在琢磨什么。 正想着要如何向福星解释宋兮的存在,福星忽的开口。 “主子,这个宋兮,该不会就是当年和南梁作战的时候,那个对您一见倾心的南梁边境包子铺的老板娘吧!” 苏清…… 顿时眼皮一抖! 第四百七十四章 疑问 仿佛她口里说的,并不是手段卑鄙,而是英俊潇洒。 云王的脸,沉的发青。 想要说什么,却是忍住了,转头朝云王妃道:“既是九王妃说了,裳儿很快就能回去,我们回驿站等裳儿吧。” 云王妃点了点头,起身。 “两位好走,我就不送了,希望两位帮忙给云裳带个话,以后莫要随便惹我,毕竟我的名声不太好,外面人不都说了嘛,我一言不合,要杀人的。” 云王气的快要当场爆炸。 云王妃扯了扯他的衣袖,夫妻二人硬是在苏清这不善的话音儿里,一脸平静的离开。 他们一走,苏清转头朝王氏道:“娘,您觉不觉得云王和云王妃奇怪?” 王氏眼底,阴戾一闪而过,抬眸,笑意融融,“是有点奇怪,你说话那么不客气,他们都不生气。” 苏清摇头。 “云王是真的生气,但是克制住了,云王妃好像不生气,不过,她刚刚好像对什么事情很困惑很茫然。” 说着,苏清眉毛一拧。 到底什么事儿。 “娘,您说……” 不及苏清语落,王氏蹭的起身,阻断了苏清的话音儿。 “好了,什么话和九殿下一起说,娘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苏清…… 您这么着急有事要忙,之前怎么不走啊? 现在火烧眉毛了? 王氏拍拍苏清的小脸,笑道:“有关三和堂,你有什么要问娘的?” 苏清…… “没有是吗?那娘走了啊。” 苏清…… 您前后停顿了半秒都没有好吗! 一把抓住王氏的衣袖,苏清道:“娘,我有一个问题。” 王氏转身要走,没走了,笑道:“什么?” 苏清就道:“上次我喝花雕,两杯就醉,醉了之后,还生死攸关,是您和秦苏把我救了,为什么要让秦苏抹掉我的记忆,还有,我十岁以前的记忆,是不是也是秦苏抹掉的?” 王氏眼皮一跳。 “谁和你说的?” 苏清…… 她把容恒卖了! “是不是恒儿那臭小子!我就知道,是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 苏清…… “他不是你儿子!我不是你媳妇!我是你闺女!” 王氏一脸恨恨,“忽略这些细节!”磨牙道:“要不是看在他有重伤在身的份上,我现在就去找他!” 气势汹汹。 苏清…… 门外,容恒顿时一个激灵,飞快的转身,脚尖点地,火速离开现场,回到正房。 砰! 躺在床上! 刚刚他还想要进去和王氏打个招呼。 现在看来,近一段时间,他胸口的伤,都不要好了。 长青…… 幽幽看着容恒,“殿下,秦少帮主知道您那天出现在十里铺,想必平阳侯夫人也知道了,她为何还说您是重伤呢?” 容恒…… “不管那么多了,总而言之,她现在觉得我有伤在身就是。” 长青…… 他觉得,没那么简单。 花厅。 王氏气势汹汹说完,苏清一怔。 就在苏清愣怔一瞬,王氏瞅准机会,转身就要飞走。 却是被苏清眼疾手快再次抓住,“娘,你就告诉我吧,到底为什么!我喝别的酒,都是千杯不醉,为什么喝花雕,两杯就醉,还有危险!” 苏清双眼直勾勾的看着王氏,逼她要个答案。 王氏…… 呵呵。 呵呵呵呵。 苏清没好气道:“娘,我可是你亲闺女,你就告诉我又能怎么样!” 王氏无可奈何叹了口气,“真的想知道?” 苏清点头,“嗯。” 王氏就一脸投降的表情,“好,看在你这么想知道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不过,有个条件。” “娘你说。” “你打赢了我,我就告诉你。” 苏清…… 嘴角狠狠一抽,反手指了自己,错愕看着王氏,“我,打赢你?三和堂的老大?” 王氏笑得一脸温柔,轻轻点头,声音悦耳,“是。” 苏清…… 看着王氏,总觉得她这笑,眼熟的紧。 ……和大佛寺的宏光大师,简直如出一辙! 都是披着羊皮的狼! “换个条件。”苏清一口否定,“你明知道我打不赢你的。” 王氏就一脸宠溺的笑,“好,那就换个条件,等你怀孕了,我就告诉你,好不好?” 苏清…… 这个,好像比第一个都难! 她倒是想怀孕,可能让她怀孕的容恒连避子汤都准备好了! 就在苏清走神一瞬,王氏瞅准机会,闪身飞出花厅,脚尖在花厅门口的花瓶儿上一点,人已经飞出院子。 苏清瞠目结舌。 靠! 她娘的轻功,是她见过的最厉害的,没有之一。 不愧是三和堂的老大! 她果然打不过。 啧啧一叹,苏清朝福星道:“你说,我娘为啥不告诉我抹掉我记忆的事?” 福星就非常认真的道:“夫人一定有夫人的道理,反正夫人不会害了主子。” 苏清…… “你就不好奇?你也失忆了,咱俩都没有十岁以前的记忆,你就不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 福星摇摇头。 “小的现在过得很幸福,很快乐,小的不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万一知道了,小的就不快乐了,那多得不偿失。” 苏清…… 她竟然觉得很对! 算了,这一茬,揭过! 反正她娘不会害她。 “你去大佛寺后山放了云裳,把人装了麻袋,直接送回驿站。”心思拨至一旁,苏清吩咐福星。 福星领命,抱着鸭鸭离开。 她一走,苏清提脚去了正房。 不知道方才门外的一幕,苏清见容恒正躺在床榻上,疑惑着上前,“怎么躺着?不是好多了吗?” 说着,伸手摸容恒的额头。 不烫啊。 顺手又搭了个脉,也都正常啊。 挨着床榻边,苏清坐了,“怎么了?” 容恒…… 担心岳母揍我! 能说吗? 不能! 深吸一口气,容恒道:“没事,就是今天走的路有点多,累了,歇会儿。” 苏清便没多想,笑道:“你猜我今天遇到谁了?” 苏清转移了话题,容恒大松一口气,颇有兴致道:“谁?” “牛结实!我以前的好朋友,她也来这里了,现在叫宋兮,在城北开了间杂货铺!” 容恒…… 受惊过度吗? 一个字也听不懂。 第四百七十五章 问药 听不懂没关系,能配合媳妇就可以了。 紧了紧眉头,容恒十分意外的坐起身来,“就是你说的那个,你们未来那个地方的朋友吗?” 苏清点点头,“我只是灵魂来到这里,她是整个人从天而降到这里。” 说着,苏清深吸一口气,一脸意犹未尽缓不过神的笑。 天哪! 多么神奇! 这穿越还能遇到老乡,老乡还是她的好闺蜜好战友! 也太狗血了吧。 苏清的嘴角,带着抹不去的笑。 傻笑。 容恒…… 分外担心。 苏清的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不仅可以幻想自己不是自己,居然还给自己幻想出一个朋友来,这……要不要和岳母说一声。 容恒心里挣扎起来。 毕竟,他答应过苏清,不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的。 想了想,容恒道:“既然是你的好朋友,怎么不请了来家里做客?” 心头的忧伤涌动,紧紧看着苏清,看她对这个幻想的朋友的反应。 苏清笑道:“她那个见色忘义的家伙,原本我是要请她喝酒的,她说她晚上约了人,不过,来日方长,反正她来了应该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我们那边。” 容恒似有若无点点头。 “好。” 顿了顿,容恒笑道:“她的杂货铺生意如何?需要我们帮忙吗?” 苏清便笑道:“应该是不需要,我已经给了她一笔大订单,足够她过得好了。” 说着,苏清一拍脑门,嗖的翻身下地。 “我该先把钱给她的,免得她又去偷别人的,万一被官府抓了怎么办!” 语落,急急离开。 容恒一脸的担忧,看着苏清的背影,迟疑一下,跟着下地,“我同你一起去。” 苏清立刻顿步,回头道:“不行不行,你不能去,你现在还在重伤不能起身的时候呢,万一出去被人撞见怎么办。” 容恒心底有苦涩蔓延。 “没关系,我装成你的随从就是。”脸上,依旧挂着笑。 苏清摇头,“那也不行,你毕竟是胸口有伤,再说,这么点事,我去去就来,很快的。” 说着,脚尖一踮,吧唧,在容恒脸颊亲了一口,抬手摸摸他的头,“乖,听话等我。” 说完,转身离开。 苏清一走,容恒脸上的笑,倏忽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担心。 苏清的这个病到底该要怎么办? 原地顿了顿,容恒召了长青,“去把秦太医请来。” 自从四皇子被禁足,镇国公府彻底垮台,秦太医也就彻底成了九王府的人。 长青领命,不过须臾,带了秦太医过来。 “殿下可是哪里不舒服?”秦太医拿了脉枕,准备给容恒诊脉。 容恒半靠在床榻上,指了对面的椅子,道:“本王没有哪里不适,有些疑惑想要请教太医。” 秦太医脸上疑惑浮起,却也依命将脉枕收起,在椅子上坐了。 “殿下想要问什么?” 容恒思忖了一瞬,叹了口气。 “有没有一种病,能幻想自己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个新的人?就是……” 停顿了一下,容恒微微蹙着眉,又开口。 “就是她觉得,她的身体里,住着其他的灵魂,支配了这个身体。” 长青顿时一脸震惊看向容恒。 他家殿下在说什么? 秦太医则眼皮一跳,狐疑的打量容恒。 迎上秦太医的目光,容恒扯嘴苦笑,“不是本王。” 秦太医立刻道:“是,臣知道。” 病人一般都不会承认自己有什么不光彩的病。 求诊的时候,一般都说,是他什么远房表哥远房表姐得了这病,反正,他就是单纯地帮忙而已。 理解理解。 摸着下巴上的小胡子,秦太医道:“的确有这样的病,属于精神类疾病,也就是我们常提的臆想症,患病的人,有一个完整的精神世界,在她的精神世界里,她能够构建一个完整的社会关系。” “那里,不光有她自己,还有她的朋友,她的家人,甚至还有她的敌人,往往,患病者还能给每个人分配一个社会身份来使得他幻想出的人物更加丰满。” 容恒…… 秦太医说的,和苏清的病症,基本吻合。 心头狠狠颤了颤,容恒道:“那这个病,能治愈吗?” 秦太医就道:“若是病症轻,还是能治愈的,若是已经病入膏肓,便无药可治了。” 容恒顿时脸色一白。 秦太医瞧着容恒,心底越发惊涛骇浪。 莫非,九殿下真的得了这种病? 而且,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 为了不吓到容恒,秦太医立刻补充。 “不过,这病并不直接要命,只是当患病者精神世界和现实世界混淆,区分不开的时候,容易做出过激的行为,这种行为,容易有危险,毕竟他的行为不受自己控制。” 容恒微微松下一口气。 “只要做出的行为不伤害到自己,便性命无碍,是吗?” 秦太医点头,“可以这么说。” 语落,室内陷入一片沉寂。 秦太医看着容恒,几次欲言又止。 他很说,莫要讳疾忌医,可到底没敢开口。 思来想去,半晌沉默后,只是道:“殿下问臣这个,可是有身边人得了此病?” 容恒深思的思绪被他一打断,回到现实,扯嘴苦笑,点了点头,“有劳秦太医给开药。” 秦太医便道:“这药,因着是针对脑子的,不能随便开,臣总要知道病人的病情到底到了哪一步?” “哪一步……”容恒喃喃自语,旋即,看向秦太医,“起初,她只是觉得,自己的灵魂占据了别人的身体,并且代替了那个人,她还说,她不属于我们这里,属于很远很远的以后。” 秦太医…… “这一病症,大约多久了?” 容恒紧紧蹙了蹙眉,摇头,“这个,本王也不清楚,不过,今儿她突然提起,她有一个好朋友,就是那种她在很远很远的以后的朋友,也来这里了,来找她。” 秦太医…… 这病的,有点重啊! 可又怕吓到容恒,秦太医只面无异色道:“还有其他症状吗?比如,突然攻击现实中的人什么的?” 容恒摇头,“这倒是没有。” 秦太医就道:“殿下且先莫要心急,臣先开个方子,殿下先用着,服过七日看看情况再定。” “可她未必肯配合用药,而且,她自己也懂药,本王纵是蒙骗一二,也行不通。” 长青…… 懂药? 合着这么半天,他家殿下是在说他家王妃? 顿时,长青眼皮一跳! 第四百七十七章 糖豆 满心紧张,长青朝福星看过去。 福星低头,继续刨木头。 “这么变态的故事,从云王府那边传出来的吧。” 长青…… 吁的松了口气。 福星居然想到了云王府。 长青立刻顺势道:“对对,就是听云王府的小厮们讲的。” 福星撇了撇嘴。 长青继续。 “你说,为什么这个女子突然就认为她丈夫有精神病呢?不是别的病,偏偏是脑子有问题。” 福星就道:“如果她深爱她的丈夫,她自己又的确没有什么毛病的话,我看,十有**,要么她就是被人唆使利用了,要么,就是鬼上身了。” 长青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被人唆使利用,这是不可能的。 鬼上身…… 长青缓缓将目光挪向容恒。 廊下,阴影处,容恒依然负手而立。 长青眼皮一跳。 他家殿下被鬼缠身了? 有可能! 不行,他得救他家殿下。 心念一闪,长青放下手中的活儿,朝福星道:“我忽然想到殿下吩咐我的事还没有做完,你先忙,我一会儿再来。” 说着,长青拔腿就走。 福星摇摇头。 男人啊,都是靠不住的。 凡事还得靠自己。 自言自语嘀咕几句,福星转头看鸭鸭。 “鸭鸭你放心,等一会做好大马,你骑大马,我给你布置新床。” 鸭鸭扑了扑翅膀。 福星笑得一脸满足,手下越发有力气。 长青离开正房,直扑书房。 他记得书房里,收藏了不少鬼怪杂谈。 里面,应该有可以破除鬼缠身的法子…… 飞快的翻着书,飞快的找着资料。 一想到自己要同恶鬼做斗争,长青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的格外快。 黑狗血。 糯米。 桃木剑。 杀过人的匕首。 寺院里开过光的法器。 …… 从书上翻到的内容,一样一样,长青记下。 而这个时候,苏清从城北回来。 没有见到宋兮。 不过,作为多年死党,苏清轻车熟路的找到宋兮藏备用钥匙的地方,拿备用钥匙自己开了杂货铺的门。 从铺子里翻找了几样她想要的东西,留了钱和字条,离开。 苏清一进正院,容恒忙敛了满面的悲痛,换作一脸笑容,迎上去,“这么快回来了?” 苏清笑着上前,攀了他的脖子,在脸颊上吧唧一口:“是不是想我了?给你带了礼物。” 说着,松了容恒,将手里一个小瓶儿丢给福星,“糖豆,吃罢。” 福星扬手准准接住,咧嘴笑道:“谢谢主子!” 苏清转而不由分说,拖了容恒回房。 房门一关,将容恒摁在椅子上坐了,苏清一脸神秘的取出一个小瓷瓶儿。 与方才给福星那个,一模一样。 拔开塞着,倒出两颗棕黑色的药丸儿一样的东西,苏清笑嘻嘻送到容恒面前,“尝尝。” 容恒…… 心头狠狠一抽,二话没说,捡起一颗,丢到嘴里。 苏清捡了另外一颗,丢到自己嘴里,眼睛眯成一条缝。 “好不好吃?”凑到容恒面前,胳膊肘子撑在桌面上,托腮看容恒。 容恒…… 是有甜味,不过主要还是苦。 这,应该是药吧。 心头揪了一下,容恒笑道:“是什么?” 苏清就道:“这个,叫巧克力豆。” 容恒…… 缓缓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嘴角带着笑,“你从你那个好朋友那里拿来的?” 苏清打了个响指,“真聪明,就是从她那拿来的,好吃吧,以后我再给你拿着吃,不过,这个东西好吃不能贪嘴,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说完,苏清将瓷瓶儿收好,“每天给你吃两颗。” 容恒笑道:“好。” 心里却是难受的紧。 正说话,外面薛天回禀,“将军,军营里来人,要见您。” 苏清闻言,一敛嬉笑之色,立刻起身,“好。” 应了一声,转头朝容恒道:“你自己吃晚饭,不用等我。” 说完,吧唧一个飞吻,朝容恒送过去,转身出门。 苏清一走,容恒默默坐了片刻,招了他派给苏清的暗卫。 暗卫立在当地,垂手低头。 容恒回味着嘴里略带苦涩的味道,“方才,王妃去了城北?” 暗卫点头,“是。” 容恒又道:“一家杂货铺?” “是。” 容恒深吸一口气,“可是见到杂货铺的掌柜了?” 话音落下,容恒只觉得一颗心紧紧的提起,连呼吸都在颤抖。 尽管已经召了太医,可他多么希望暗卫说,的确有这么一个人,是王妃的朋友。 如此,也算是一场误会了。 不敢看暗卫,容恒低头端茶。 暗卫道:“王妃去杂货铺的时候,杂货铺没有开门,是王妃自己找到钥匙,将门打开的,杂货铺里没有人,王妃呆了约莫一刻钟就出来了,锁好门,钥匙放到原处。” 轰! 容恒的脑子,就炸了。 没有人。 没有人。 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干,坐在那,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你,下去吧。” 感觉到容恒的虚弱无力,暗卫惊诧抬眸。 入目就看到容恒苍白的脸,不禁道:“殿下,没事吧?” 容恒闭着眼,靠在椅背上,一言不发。 暗卫不敢造次,顿了顿,转头出去。 可又实在担心容恒,想了想,便去找长青。 苏清离了正房,薛天却一路将她直接带到二门处。 苏清狐疑道:“军营里的谁来了,怎么不安排到花厅见。” 薛天抱拳认错,“将军,卑职扯谎了,不是平阳军的人求见,是秦太医求见。” 苏清更加狐疑了,“秦太医?” 薛天道:“秦太医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见您,必须要当面说,他的药童传话,说秦太医在福源酒楼定了雅间等您。” 苏清皱了皱眉。 搞什么名堂。 心下虽然疑惑,却也抬脚赴约。 福源酒楼,苏清一进去,秦太医正满面焦灼的徘徊,见苏清来了,秦太医大松一口气,迎上,“王妃,您来了。” 苏清扫了他一眼,拖了把椅子坐了。 “什么事?” 秦太医上前,去将门关好。 见他小心谨慎的样子,苏清越发心下疑惑。 门关好,秦太医折返回来,一脸凝重在苏清对面坐了。 “王妃,殿下怕是得了重病。” 第四百七十八章 自作 苏清顿时一怔,脑子跟不上耳朵里声音的节奏。 “什么?” 秦太医急道:“殿下的精神,好像出了点问题,臣不确定是不是殿下本人,不过,十有**。” 苏清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凝结。 容恒的精神出了问题? 怎么会! 刚刚他俩还见了面啊,容恒还说她给他的巧克力豆好吃,一切都好好地啊,很正常! 怎么就有问题了! 难道是许久不行房里事,憋出毛病了? 心头颤了颤,苏清道:“你何时发现的?” 秦太医便道:“就是一个时辰前,殿下忽然传召了臣。” 巴拉巴拉。 秦太医将容恒说的那些话,几乎一字不落的告诉了苏清。 起初,苏清是一脸的担心和焦灼。 可听着听着,脸色就变了。 先是带了一丝的不确定,紧接着,不确定一闪而过,跟着便是脸狠狠一沉。 秦太医…… 眼皮重重一跳,声音小了下来,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至完全打住。 “王妃?” 苏清黑着脸,咬牙切齿道:“你确定,殿下和你说的是,身体里住了新的灵魂?” 这是当时她和容恒解释的她与原主的关系的话! 容恒竟然把这个告诉秦太医,还觉得她有精神病?! 亏得她担心他真的得了什么病! 结果,他以为她有神经病! 大爷的! 你才有精神病呢! 怒气在心头翻滚,苏清将拳头捏的咯咯作响,一张脸,犹如刷了一层黢黑的漆。 秦太医…… 眼珠动了动,落向苏清捏的咯咯响的拳头上。 为什么王妃这么生气。 难道,病的那个人,是王妃? 才疑惑,秦太医就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个半死! 天! 若真的病的那个是王妃,他却当着王妃的面说了这些,那王妃…… 想到许久前,王妃和福星对他的那一顿暴打,秦太医一个哆嗦,道:“王妃,臣……臣觉得,您没病!” 语落,秦太医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嘴巴。 他这么说,不就代表他之前也觉得九王妃有病吗? 目光颤抖,秦太医瑟瑟看向苏清。 收到苏清一记凌厉的眼神。 秦太医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缓缓,缓缓,秦太医站起来,自动朝后退了一步。 “臣的意思是说,不论殿下说的这个人是谁,一定不是您,您征战四方,战功累累……” 苏清就直勾勾的看着秦太医。 秦太医头皮发麻,说不下去。 他跪下行吗? 雅间内的温度,因着苏清周身散发的冷气而降到冰点。 就在秦太医觉得,自己大约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的时候,苏清忽的一笑。 那一笑,吓得秦太医扑通就跪下了。 “臣该死!” 苏清嘴角噙着笑,眼底也闪着笑,看着秦太医额头抵着地面跪在自己脚下,苏清漫声道:“你的确该死。” 秦太医结结实实一抖。 “臣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幼子,王妃给臣一条活路,臣必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苏清…… 满目复杂的看了秦太医一眼。 有病吧! “真的想要机会?”冷着声音,苏清道。 秦太医小鸡啄米点头,“王妃大恩大德,饶臣一次,是臣没有问诊清楚就擅自下了结论。” 苏清就道:“好,给你一次机会,明日你去找九殿下,告诉他要治愈这臆想症的法子。” 秦太医白着脸,抖着嘴皮,“臣不敢。” 苏清睃他一眼,“我让你去,你便去!” 秦太医只好硬着头皮道:“是。” 苏清就道:“这法子嘛,就是要对生了病的人百依百顺,不得惹其生一丁点的气,若是生病的人一旦生气,病情就要加重。” 秦太医…… 啊? 一脸茫然看向苏清。 苏清一瞪眼,“有问题?” 秦太医忙低头,“不敢不敢,没有问题,臣一定做到。” 苏清就起身,“好了,不耽误秦太医回家照拂八十老母和三岁幼子了,把事情办好,有奖励,办砸了,你自己掂量吧。” 说完,苏清抬腿就走。 她一离开,秦太医手扶着一侧的椅子,拖着发软的大腿,站起来。 砰的一声,在手边椅子上坐了,抬手抹一把额头的冷汗。 这叫什么事! 长吁一口气,秦太医定了定神儿。 冷静下来,心思也就渐渐缓过来。 好像不对啊…… 整件事,从头到尾,他就是个倾听者,说话的人是九殿下! 要说误会或者冤枉什么的,也是九殿下误会了九王妃! 他为什么要道歉! 他为什么要害怕! 等等! 还有! 从头到尾,九王妃也没有直接承认,她就是九殿下口中的病人。 他为什么要给九王妃扣帽子! 他…… 这是脑子抽了什么疯,九王妃自己都没有说病人是谁,他为什么张口就要说九王妃有病!!! 真是…… 秦太医又懊又悔,扬手给自己脸上一巴掌,“让你嘴贱!” 打完一巴掌,起身,悻悻离开。 苏清犹如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从福源酒楼给福星打包了一份水煮肉片和一份水晶蹄髈就直接回府。 回去调戏容恒。 大爷的,玩不死他! 敢说她是精神病! 就精神一个给你看! 而此时,驿站行馆。 云王沉着脸坐在椅子上。 床榻上,云裳蒙着被子嚎啕大哭。 云王妃一脸的心疼,坐在床榻边,轻轻拍云裳,“好孩子,莫要哭了,母妃给你报仇,好不好,你哭的母妃心都要碎了。” 从被送回来,云裳就一直哭。 这都哭了快要一个时辰了,眼睛怕是也要哭瞎了。 从三岁懂事之后,云裳便再没有落过泪。 现在这哭的……云王心疼的心头一颤一颤的。 许是哭累了,许是云王妃的劝抚起到了作用,云裳的哭声渐渐小了,只不断的低低的啜泣。 待她彻底不哭了,云王妃正要开口询问,云裳一掀被子,噌的做起。 “我要她死!” 咬牙切齿,双目喷射着怨毒的怒火。 云王妃立刻轻轻拍着云裳的后背,“好,让她死,母妃明日便给你报仇。” 云裳转头,一脸惊讶,“当真?明日?” 第四百七十九章 夜话 云王妃慈爱的轻抚云裳面上的泪痕。 “母妃何时骗过你,就是明日,你可能开心些了?” 云裳一头钻进云王妃怀里。 娇嗔道:“母妃最好了,母妃若明日就能杀了那个卑鄙小人,日后,裳儿什么都听母妃的。” 云王妃揽着云裳的肩头,“好裳儿,你和母妃还有你父王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暗卫回来回禀的也不尽详细。” 云裳才漫上笑容的脸,霎时间一黑。 将事情原原本本讲了出来。 “当时,裳儿并无敌意,只是想要和她切磋一下功夫,谁知道,她表面答应的好好地,却使出这种卑鄙的手段。” 云裳说的咬牙切齿,恨不能将苏清挫骨扬灰。 “不仅用那种手段辖制了我,竟然还敲诈银钱!真是狮子大开口,一口气要了十多万两!她也不怕被银子砸死!” 云裳越说越气,一张脸,发青。 云王和云王妃相视一眼。 云王妃眉心微蹙,须臾,柔声细语道:“裳儿,当时九王妃的随从说,他们的那种网是从哪买的?” “说是城北的一家杂货铺!” 云王妃朝云王点了个头,云王起身出去。 出门,招了随从,“即刻去城北,找一家杂货铺,那家杂货铺,有刀割不断的绳网,找到了,把杂货铺的掌柜给我带来。” 随从应诺,转身离开。 他一走,云王转身回屋里,只才走了两步,却又顿足。 眼底带着挣扎,犹豫了一下,又转身离开。 行馆的书房中,云王负手立在窗前,看着外面天空悬挂的一轮弯月,心里有些澎湃起伏。 今日同云王妃一起去找苏清的时候,他看到一张脸。 一张令他魂牵梦萦几十年的脸。 一张他这辈子都以为再也见不到的脸。 日日思念,哪怕只有一瞥,他也能准确的确定,那张脸,正是云溪。 可…… 为何会那般的年轻! 按理说,云溪与云王妃一个年纪,纵然女子会保养,可最多也就是云王妃这般。 可今日他撞见的那一幕,云溪的样子,分明还是他们当年初识的模样。 怎么会? 当时碍着云王妃就在身边,他纵然是心头惊涛骇浪,也不敢表露出分毫异样。 只能眼睁睁看着马车与云溪擦肩而过。 负在背后的手,紧紧的攥拳。 原以为,他与云溪,永世无缘。 没想到,竟然在京都碰到,这一次,他绝不会再错失! 正心头思绪汹涌,书房的门被咯吱推开。 云王登时打了个冷颤,敛了满腔心思,回头。 云王妃身姿妖娆,走了进来。 “怎么不点灯?这黑灯瞎火的,自己独站个什么劲儿,莫不是还要对影成三人。” 自顾自的打趣着,云王妃上前,寻了火折子将烛火点燃。 顿时屋内月色清华不见,只要一室暖光。 云王笑笑,没有接云王妃这话,只道:“裳儿睡了?” 云王妃点了点头,“今儿真是委屈她了,这个苏清,真够卑鄙的,这样的人,怎么配做王妃,怎么配做将军!” 说着,云王妃重重一哼。 “真是物以类聚,贼鼠一窝!” 云王知道,云王妃这是在说皇上。 淡笑一下,同样没有接,只踱步走到书案后,坐了。 “苏清体内的蛊虫,你还是感应不到吗?” 今日去容恒的府邸,原本他自己去足矣。 可为了查验苏清到底是不是当年跑掉的那个威远将军府的孩子,云王妃特意跟着去了。 见到苏清,云王妃立刻触发秘术,去感应她体内的蛊虫。 可…… 云王妃眉头紧锁,摇了摇头。 “感应不到,从九王府回来,我专门去看了蛊虫的圣体,奇怪的是,圣体原本发沉的颜色,在我见到它的一瞬,顿时鲜艳起来。” 这蛊虫的圣体,云王见过两次。 像是一条巨大的蚕。 通身墨绿,眼睛闪烁着通红的光。 听云王妃说,一旦圣体接触到她自产的蛊虫的气味,圣体的颜色就会变得鲜艳夺目。 在九王府,云王妃触动秘术,没有感应到蛊虫,可从九王府回来,却带回了蛊虫的气味。 云王不禁蹙眉。 “莫非,苏清不是当年那个孩子,而那个孩子,却是我们今日接触过的某人?” 云王妃摇头。 “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苏清就是那孩子,当时,她刚刚一回来,因着行走快,身体血液沸腾,我是明显的感觉到异样的,只是随着后来她喝了一盅梅子汤,平静下来,那异样才有消失。” 说及此,云王妃恨恨咬牙,“王氏算什么东西,居然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摆脸色!一个孤女,也敢耀武扬威!不就是三和堂嘛,以为很了不起吗?井底之蛙!” 一捏拳,砸在手边扶手。 云王劝道:“这些跳梁小丑,莫要理会,平白气坏了身子。” 云王妃气咻咻的哼了一声。 云王觑着云王妃的神色,道:“当时不是没有感应吗?怎么又觉得异样?” 云王妃便道:“蛊虫是没有感应,我说的,是我自己的感觉,你知道,我的感觉,一向极准的。” 云王温柔的一笑,“那倒是,不管怎么说,无论苏清是不是那个孩子,她既是惹了裳儿,明日让她去死就是了。” 原本,当年控制了威远军的遗孤,是想要用这孩子来控制那些威远军的追随者,比如,平阳军。 可现在,苏清的母亲是三和堂的总堂主。 这样的身份,云王妃尽管嗤之以鼻,可他却不敢掉以轻心。 江湖帮派,一旦团结起来,破坏力是很大的,甚至,能直接抗衡朝廷,更不要说他区区叱云军。 这点自知之明,云王有。 与其冒险留了苏清,不如杀了干净。 他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拥有。 “如果苏清不是那孩子,她体内就没有蛊虫,明日,你可有万无一失的法子除掉她?” 云王一双眼,灼灼的看向云王妃。 云王妃傲然一笑,“当然!在等苏清回来的时候,我便在花厅留下噬心蛊,这蛊虫,只要它散发的气味被人沾染了,这人便中了蛊。” 云王眼底,立刻有精芒闪过,“这么霸道!” 第四百八十一章 小倌 这厢,云王妃语落。 那厢,躺在床榻上翻身打滚儿的宋兮,噌的坐直起来。 眼底带着杀气,一脸阴沉。 耳边,还有声音传来。 “只要触及噬心蛊,就能要了苏清的命,这个简单。” “主要是镇国公,要堵住那老匹夫的嘴,不让他吐出当年的秘密。” “咦,你衣服上怎么有个小虫。” 呲呲~~ 刺啦刺啦~~ 尖锐的声音打破了原本清晰的话,直至所有声音全部消失。 宋兮黑着脸,全身杀气,然若一尊冰雕,在床榻上坐着,一动不动。 昨天,刚刚满足空间的营养液需求,解锁了一个窃听器。 刚刚,不小心落在云王妃身上了。 凑巧,就听到他们要谋杀苏清。 这…… 仰头望望头顶的纱帐,宋兮一张冰封的脸,渐渐变成苦瓜脸。 她是该哭该笑还是该杀气腾腾。 有人要谋杀她最好的朋友,就在明天。 可她好容易凑齐的营养液,解锁了窃听器,现在,已经被云王或者云王妃一脚踩烂了。 空间的东西,有些,独此一份,比如这个窃听器,再多的营养液,也解锁不了一个新的窃听器。 这就是天意…… 眼皮一抖,宋兮嗖的将自己埋头到被子里! 她还想着,用这个窃听器来窃听貌美小哥哥的私生活。 苏清!!! 你大爷的! 心头一声咆哮吼过,宋兮又起身,翻身下地。 这件事,总得告诉苏清。 轻手轻脚走到门边,宋兮才要推门,门外就传来声音。 “姑娘还没睡吗?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奴婢,奴婢时时刻刻守着姑娘,满足姑娘一切要求。” 宋兮…… 她被监禁了? 果然,做人不能贪图小便宜啊。 深吸一口气,宋兮道:“我想要貌美如花的小哥哥。” 门口丫鬟…… 险些一个踉跄把自己个率出去。 这姑娘瞧着干干净净清清纯纯的,怎么开口……这么劲爆! 结结实实抖了抖眼皮,丫鬟秉着尽职尽责的原则,道:“姑娘稍后,奴婢回禀了王妃便满足姑娘,姑娘想要什么类型的?” 宋兮…… 古代人,都这么开放吗? 这丫鬟看上去也就十四五的年纪吧,居然这么老练的和她讨论类型! 闭了闭眼,宋兮道:“每个类型来一款吧。” 丫鬟…… 换了同伴来代替她守门,跌跌撞撞,直奔云王妃的卧房。 云王妃和云王刚刚雨水之欢结束,云王正累的满头大汗,瘫在云王妃没有一丝赘肉的小腹。 “王妃,那位姑娘想要小倌作陪。” 云王妃…… 云王…… 狠狠一抽眼角,云王匪夷所思道:“再说一遍。” 婢女便隔着窗子道:“那位姑娘想要小倌作陪,还说,让每一款类型,都要一个。” 云王…… 云王妃…… 这到底是个什么高人! 云王妃抖着眼角,看向云王,“高人的怪脾气?” 云王…… 机械的点了点头,转而朝窗外道:“满足她。” 婢女得令离开。 她一走,云王赤果果的坐直起来。 虽然是上了年纪,一身腱子肉依旧壮硕。 不过,眼神有些茫然,云王还没有回过神。 一个姑娘,这么明目张胆的要男人,真的好吗? 沉默了一会儿,云王道:“会不会带坏裳儿?” 云王妃摇头,“不会,裳儿是个有分寸的孩子,知道什么是羞耻。” 话虽这么说,可到底不放心。 默了默,穿了衣裳下地,去了云裳房间。 …… 婢女寻来十个小倌,一股脑塞到宋兮房里。 宋兮…… 看着面前十个风姿各异媚眼如酥的小帅哥,宋兮皱了皱眼角。 她只是随口一说啊! 云王府的人,也太骚了! 居然真的给她弄来了! 哎! 长长一叹,宋兮坐在椅子上,托腮,愁眉不展。 她到底该怎么把消息传给苏清呢! 让这些人传话,显然是不可能。 可天一亮,云王妃就要动手,她就现在这么一丁点时间…… 几个小倌大半夜的被带来,以为要面对多么大的阵仗。 结果,从进门到现在,已经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了。 屋里就一个姑娘。 足足叹了一炷香的气。 是嫌弃他们长得丑? 几人相视一眼,一个小倌鼓足勇气,上前,“您想要什么服务,我们几个,都有拿手的,吹拉弹唱,红鸾暖帐,样样都可。” 宋兮…… 无力的抬了抬眼。 “我想从这里出去,你们有办法吗?” 小倌…… 合着,这姑娘是被软禁在这里的啊。 能被云王软禁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 他们要是没有伺候好这位,惹得生气了,云王会不会拿他们撒气啊。 思绪一转,几个小倌相视一眼,那迈出一步的小倌又道:“小的们只是来逗姑娘笑的,姑娘想要离开这里,只要姑娘逗得云王笑了,想必就可。” 宋兮…… 废你大爷的话! 揪了半天头发,也想不出个绝妙的逃生法子,宋兮干脆朝那几个小倌道:“你们都是哪个馆的人啊?” 几个小倌便齐齐道:“小的们,都是碎花楼的。” 宋兮翻着小白眼想了想到底哪个是碎花楼。 不过,穿越时间太短,压根没有去过这么高级的地方。 “你们那里的恩客,都非富即贵吧,说说,你们那里的恩客,你们最喜欢谁?” 小倌…… 今儿晚上的生意,就是拉家常? 都做好被虐待的准备了,忽然发现事实只是拉家常,几个人骤然大松一口气。 一放松,这话也就多了。 几人七嘴八舌的说起碎花楼的常客,说着说着,就有人道:“要说最大方的客人,还得是当年的苏世子!” 宋兮蹙眉,“苏世子?” 那小倌就笑道:“就是现如今的九王妃,之前,她一直女扮男装,连我们这样的人,都被她骗了,这么多年,硬是没有看穿。” 说起苏清,几个人笑起来。 “做男人,比男人都男人。” 宋兮顿时心头一顿。 “你们和苏……你们和九王妃,很熟?” 有小倌就道:“以前,苏世子一得空,就来我们碎花楼,苏世子出手阔绰,待人也和气。” 有人就跟着道:“是啊,苏世子其实很和气的,也不知道她杀人如麻暴戾无常的性子是怎么传开的。” “嗨!人红是非多呗!” 第四百八十二章 神袋 “也倒是,不过,苏世子对我们,都是极好的,无论是我们这种小倌还是碎花楼的姑娘,苏世子一向都客客气气的,若是有一些恶客欺凌我们,偶尔,苏世子还会出手帮我们一把。” 就有小倌掩嘴笑,“我们都私下里称,苏世子是我们的保护神呢!” “可惜,后来苏世子成了女人,嫁了人,就很少来了。” 宋兮…… 后来成了女人…… 这话说的,可真有文化。 面色无常,与眼前一溜十个帅哥天南海北的胡吹瞎侃,背地里,宋兮悄摸从自己的空间里取出一包药粉,神不知鬼不觉,倒进茶壶里。 “来来来,喝茶喝茶,这里没有酒,我们以茶助兴。” 说着,宋兮起身,给眼前的小帅哥们,每人到了一盏。 到完茶,笑嘻嘻的,一脸的慈眉善目,看着大家,“喝罢。” 面容祥和。 几个小倌也的确有些口干舌燥,没多想,端起茶盏齐刷刷喝了起来。 宋兮脸上的笑容,就越发的浓起来。 心里默默倒数:三、二、一……“倒!” 倒字轻轻出口,面前十个帅哥,齐刷刷一头栽倒在地上,手里的碗,咣当,落地。 发出不大不小的声音,却也惊动了外面的守门婢女。 宋兮立刻一声怒斥,“有美男陪伴,怎么我的小鱼干还不到!” 外面婢女…… “奴婢这就去催!” 听着外面有脚步声离开,宋兮眼底飞过冷笑,从衣袖里掏出一只黑色的布口袋。 口袋不大,也就见方大小。 撑开口袋,宋兮将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十个小帅哥,吭哧吭哧全部装到袋子里去。 一面装,一面咬牙切齿低低的骂。 “苏清,你大爷的,为了你,我又坏了一个宝贝!” 先是窃听器。 现在,又是如来神袋。 这袋子,不论往里面装多少东西,从外在看来,它都只是薄薄两片布,跟没装一样,瘪瘪的。 而且,分量也与空袋子一般。 不过,装的太多,时间一长,就会把袋子撑破,这袋子便就算是废了。 十个人装完,又将他们用过的茶盏并茶壶一切装进袋子里,宋兮擦擦满头大汗,将袋子折叠好,重新塞回袖子里。 一切做完,宋兮盘腿在床榻上坐好,等着那婢女回来。 眼底,闪着幸灾乐祸的期待之光。 不过须臾,守门的婢女端着一大盆炸小鱼干急急赶回。 及至门口,问同伴,“没事吧?” 同伴笑道:“姐姐放心,什么事都没有。” 守门婢女便松下一口气,“守好这几日,等王爷大事告成,都有咱们的好处。” 同伴点头,“我晓得的,姐姐快把小鱼干给她送进去吧。” 眼睛往里一瞥,带着鄙夷和嘲蔑。 守门的婢女便上前叩门,“姑娘,小鱼干做好了,姑娘可是现在就要?” 宋兮深吸一口气,“好,送进来吧。” 咯吱。 门被推开,守门的婢女端着小鱼干进来,“姑娘,都是刚刚出锅的,还热乎着,您看合不合口味……” 话音未落,猛地一顿。 立刻环顾四周,“姑娘,那些陪您的人呢?” 宋兮黑着脸,满脸写着不高兴。 “我还正要说,明明是送来陪我取乐的人,为什么在我们正高兴的时候,把人全部带走!” 守门婢女…… 震愕的看着宋兮,“您说什么?” 手一滑,手里一盆小鱼干,咣当,全部扣到地上。 宋兮本就发青的脸,顿时更加难看。 “抢走我的人也就算了,怎么,现在连小鱼干也不给我了?我若是没有记错,我是你们王爷的座上宾,你就是这么对我的?我要找你们主子问清楚!” 说着,宋兮一脸怒气,噌的从床上跳起来,抬脚就朝外走。 那婢女忙去拦她,“姑娘,姑娘,到底发生……” 宋兮发狠,一把将她推开,“滚!别惹我,惹恼了我,小心我让你们主子宰了你!” 虽然不会轻功,可格斗技术是一流的。 用足了力气,纵然这婢女会功夫,也被宋兮推得一个踉跄。 瞅准机会,宋兮拔腿就朝外跑。 及至一处阴暗处,猛地从衣袖的口袋里,拽出一个小帅哥,丢在草堆里,然后继续狂奔。 这边动静一闹起来,立刻惊动了整个驿站行馆。 原本漆黑的院子,骤然亮起来。 特种兵出身,善于多种环境实地伪装和掩藏,跑出院子之后,宋兮便没有继续再跑,而是寻了一个隐蔽处,藏起来。 眼看着她院子里的两个婢女一脸慌张跑出来,宋兮挪了挪身子,一闪,又奔回方才的屋子,一个跃身,上了房梁。 才落停,就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传来。 “到底怎么回事!” 云王愤怒的声音落下,她的房门被一脚踢开。 那两个守门的婢女跪在地上,颤颤巍巍道:“奴婢按着姑娘的吩咐,从碎花楼寻了十个小倌过来,奴婢在门口听得真切,那姑娘和小倌们聊得很开心。” “后来,那姑娘要小鱼干,奴婢去厨房催,等奴婢端了小鱼干回来,那十个小倌就不见了。” 另一个守门婢女就道:“奴婢一直在门口守着,没有见到任何人进去也没有见到任何人出来,奴婢保证,无人靠近过这屋子。” 云王黑着脸。 “无人靠近这屋子,无人进去也无人出来,那人呢?凭空蒸发了?” 云王冷厉的低吼。 才语落,外面一个小厮急急走进来,身后拖着一个人,正是小倌之一。 顿时吸引了大家的视线。 那小厮行礼回禀,“王爷,奴才在院门口找到的他,像是被人下了药,在昏睡。” 云王本就发青的脸,霎时间更加阴沉。 “不是说,无人离开吗?这是什么!” 语落,一脚朝跪在跟前的两个婢女踢过去。 只一脚,一个婢女便飞出院子,一口鲜血喷出,瘫倒在地上。 房梁上,宋兮瞠目结舌。 这功夫,太厉害了吧。 咦,不对啊。 云王这条腿,走起路来不是有点瘸吗? 刚刚在书房,云王起身想要上前给她解除身上的绳子,她看的清楚,云王走路,有些拐。 这拐腿,都这么厉害? 第四百八十三章 掉下 宋兮啧啧之际,云王一双眼,布满杀气的看向另外一个婢女。 弯腰,凶恶的眼睛迸射着寒光,一把捏了那婢女的下颚。 “你最好给本王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然……” 话音一顿,寂静的屋里,只听得咔嚓一声,宋兮就眼睁睁看着那婢女的下巴被云王捏碎。 “啊!” 一声惨叫,那婢女颤抖着唤出,明明疼的锥心,却不敢叫的太高,以免更加激怒云王。 云王冷哼一声,一甩手,“说,到底怎么回事?” 说话间,云王妃从外面走进来,一同进来的,还有云裳。 “吵吵嚷嚷的,出什么事了?” 温温柔柔,云王妃朝云王问,可眼睛一扫四下的下人,却是带着寒气。 宋兮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云王虽然狠厉,可给人的感觉,也只是残忍凶狠罢了。 云王妃的眼睛,却是让人从脚底寒到头顶,而且,莫名其妙,宋兮看云王妃,只觉得有些恶心。 看的时间短,也只是一点点的恶心。 看的时间长了,恶心就会加重。 明明是个美妇人,怎么会让人觉得恶心呢? 宋兮皱了皱眉,低头看底下的情形。 就在宋兮敛起心思的一瞬,云王妃忽的抬头。 妖艳的眼底,带着寒潭一般的光泽,冥黑的似是一个无底洞,能把人吸进去,融化掉。 这样的眼神,迸射着冰针一般的锋芒,直直射向宋兮。 宋兮顿时一个寒颤。 云王妃的嘴角,就漾起一个笑容来。 宋兮自诩也是什么大场面都见过的不怕死的精英。 可迎上云王妃这带笑的目光,一个激灵,宋兮直直从房梁上掉下来。 “啊!” 忽然的动静打破了屋里的静谧。 她掉下的一瞬,云裳猛地抬头,拔剑直指宋兮。 一柄锋锐的剑,眼看就要刺穿宋兮咽喉。 宋兮…… 她堂堂牛结实,就要这么交代在这里? “裳儿住手!” 云王一句呵斥,宋兮稳稳站在地上。 云裳的剑尖儿,已经逼到宋兮面前。 宋兮有心反抗一下,可想到刚刚云王的功夫,再想到去杂货铺捉她的那小厮的功夫,宋兮明智的选择不反抗。 然后,戏精上身一般,做出一脸惊慌的样子,向后连连倒退,捂着胸口,一副要吓死的表情。 云裳鄙夷的看着宋兮,“就你?一夜要是个男子陪睡?” 宋兮…… 关你屁事! 捂着胸口,宋兮白着小脸,哆嗦道:“这一方面,我比不上女大侠您!您高抬贵手,饶了我吧。” 云裳顿时面颊一红,“胡说什么!” 原本停顿的剑,再次刺向宋兮。 只不过,没有刺她的身体,却是将她身上的衣裙削掉了肩膀上的布。 顿时,凝白的肌肤露出。 宋兮低声一啊,抱住自己的肩头,“你做什么?” 云裳不屑的冷笑一声,站回到云王妃身后。 从头到尾,云王妃只冷冷的看着宋兮。 等云裳一站回到她身后,云王妃道:“姑娘怎么上房顶了?” 宋兮抬手就指那个还活着的婢女。 “她好凶,我怕她打我,可又不知道往哪里藏,就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就爬上去了。” 宋兮说的可怜兮兮的。 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原想着,闹出点混乱来,能趁机跑出去。 谁能想到,云王妃能给她来这么一个死亡的对视,直接把她吓的掉下来。 这下好了。 心头无力一叹,苏清,你自求多福吧。 “你屋里的人呢?他们是怎么离开的?”云王妃瞥了一眼躺在地上还在昏睡的小倌,问道。 宋兮就道:“我们正喝茶聊天,她去取小鱼干的时候,忽然进来个丫鬟,说是给我们送酒,他们喝了酒,那丫鬟就把人带走了。” 云王妃一脸的不信,“哦?那可是十个人啊,她怎么带走的?” 宋兮就道:“直接带走的啊,我以为那是你们的丫鬟,你们让她把人带走的,当时还很生气,后来这丫鬟送小鱼干进来,我才知道,之前那丫鬟不是你们的人。” 宋兮说的一脸无辜。 顿了一下,忽的看向云王,“该不会是有人收买了你们的人吧,我听说,九王妃很厉害的,什么事都能办到……” 宋兮想要误导云王,他的手下,有问题。 只是不确定,她的话,云王能信几分。 只是不待宋兮语落,云裳忽的激动道:“父王,一定就是苏清那个贱人!深更半夜带走小倌,这么变态的事,也就她做得出来。” 提起苏清,云裳气的胸口剧烈起伏。 “她这就是赤果果的挑衅!父王,一定不能饶了她!必须杀了她!” 云裳甚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 云王妃咳了一声,吩咐身侧婢女,“先送小姐回去。” 云王妃发话,云裳再想留下,也不敢多提,只得心有不甘的离开。 她一走,云王妃朝宋兮道:“你可见过九王妃?” 宋兮摇头,“只听说过她的丰功伟绩,刚刚,那些小倌给我讲的。” “那你可还记得来送酒水的丫鬟的样子?”云王妃又道。 宋兮迟疑道:“不是非常确定,当时,我就是很生气,我……” 云王妃含笑打断了宋兮的话,“且先劳烦姑娘随画师去画像吧,什么事,等画了之后,再说。” 说完,云王妃一扬手。 立刻有两个婢女上前,在宋兮左右站了。 宋兮看了她们一眼,朝云王妃道:“王妃这意思是,我必须去做画像吗?” 云王妃点头,“是。” 宋兮梗着脖子道:“可我要是不愿意去呢?毕竟,今儿夜里,我也受到了惊吓,需要安抚情绪。” 云王妃眼底涌动着笑,那笑,让人不寒而栗,却让宋兮也觉得恶心无比。 像是看到无数蠕动的小虫子。 “姑娘还是去的好,不然,逼得我们撕破了脸,对姑娘不好。毕竟,做客人比做囚犯要幸福,你说呢?” 宋兮立刻逼真的扬了扬脖子,“是你们有求于我,你们凭什么囚禁我!” 云王妃顿时大笑起来。 “就凭,我是王妃,而你,只是一条虫都不如的老百姓!做人,要识时务!” 说着,云王妃上前,拍了拍宋兮的脸。 “带下去。” 第四百八十四章 装了 宋兮顿时面色一白,被人推搡着押走。 离开了,眼底便略略有放松之色。 她越是表现的愚蠢和害怕,应该,越不会被很快的杀掉吧。 原以为,她一个穿越女,还有空间,斗这些古人,应该不是问题。 可事实证明。 不论她是不是穿越女,只要她是社会的底层,想要斗这些高高在上的王爷王妃,都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更何况,她还没有什么高强到可以在这个朝代用来自保的功夫! 真是特娘的倒霉! 人家一个点穴,她就束手无禽了。 跟着婢女去见画师,走路的功夫,天都要大亮了。 她一离开,云王看了看天色,朝云王妃道:“我还要进宫,这里,就多辛苦王妃了。” 好容易在皇上面前争取来的机会,随着京官一起早朝,绝不能错过。 云王语落,云王妃笑道:“你只管去你的,到时候,我们大佛寺见。” 云王上前,亲吻了云王妃的额头,转身离开。 才走,一个婢女急吼吼的赶来。 “王妃,方才那位姑娘经过圣体存放的房间时,圣体忽然颜色亮丽起来,并且,愈渐通红。” 云王妃顿时神色一凝,“瞧清楚了?是她经过的时候才如此?” 婢女点头,“瞧清楚了,为了确定,奴婢特意让陪她经过的那个婢子再单独经过一边,圣体并无异常反应,可见,是与那姑娘有关。” 云王妃狠狠一皱眉。 难道这位姑娘,才是当年逃跑的那位? 不对啊! 且不说长相完全不同,单单年纪,也对不上号。 当年跑了的那个,今年十六岁,而这位姑娘,少说有二十四五。 还是说,后来这孩子长得有点着急了…… 心思闪过,云王妃急急朝他们作画所在的屋子走去。 立在门前,听着里面不时传出的声音,云王妃深吸一口气,闭眼触发苗疆咒语来试探屋里的宋兮。 如果宋兮是那孩子,她体内的蛊虫,必定有反应。 可咒语念了足有半刻钟,屋内依旧一片平静。 云王妃吐出一口气,自顾自的摇摇头,“不是她。” 不是那孩子,却能让圣虫身体变了颜色,足以说明一点,她见过那孩子,并且,相处了不短的时间。 眼底泛着冷色,云王妃推门进去。 刚好,一幅画做完。 “你先出去!”指了画师,云王妃面无表情道。 画师立刻躬身离开。 他一走,云王妃踱步走到那画像面前,只一眼,云王妃不禁再次上前,皱眉道:“今儿夜里,去你房里带走人的,是她?” 宋兮点头,“我记不大清楚,反正,画师凭我说的画的,我瞧着,也八九不离十。” 云王妃狐疑看向宋兮。 这画像上画的,分明就是苏清! 莫非,之前她想多了? 宋兮能让圣体变色,是因为刚刚在房里见过苏清?而并非之前就见过? 疑惑浮动心头,云王妃笑道:“昨儿夜里,让你受惊了。” 宋兮哼哼道:“王妃还真是,一会对我客气又有礼貌,一会对我,有横眉冷对威胁逼迫,我这小心脏,可受不了。” 云王妃就笑,“闹出这么离奇的事情,我这心里,也是着急,姑娘莫要介意。” 说着,云王妃指了椅子让宋兮坐。 “姑娘能把昨夜的事,再仔仔细细和我说一遍吗?” 宋兮摇摇头,没有坐。 “我还是站着说话比较好,我这人,回想事情,喜欢溜达着想。” 云王妃深深凝了她一眼,“好。不过,姑娘最好说的都是实话。” 宋兮…… “又是威胁我吗?” 云王妃一掸裙面,笑而不语。 宋兮就开始溜达。 “昨天夜里,先是我和小倌们谈人生谈理想……” 宋兮一边溜达,一边仰头四十五度看斜上方,手里食指比比划划。 说着说着,宋兮就溜达到云王妃身后。 不过,不做停留,就立刻又绕到前面来。 如是溜达了几圈,对于宋兮走到她身后,云王妃心头,倒也渐渐没了提防。 一个只会些拳脚功夫的老百姓,不足以让她提防。 就在宋兮绕到第十二圈的时候,猛地拿出自己袖子里的口袋。 噌! 套到了云王妃脑袋上。 这袋子的绝妙之处就在于,但凡装进去的东西,除非她宋兮取出来,或者袋子承受不住重量自己破了,把人露出来,否则,进去就出不来了。 比如现在。 云王妃的脑袋脖子肩膀,全部在袋子里。 突然眼前黑洞洞一片,云王妃奋力拍桌,嗖的站起,“你做什么!” 怒吼出的话,却被袋子吸收,一个音儿也发不出。 倒是因为起身突然,加上眼睛进了袋子看不见外面,起身的时候带倒了桌上的茶盏。 咣当,茶盏落地。 宋兮立刻惊慌道:“王妃说的,我这就去办,王妃稍后,我一炷香就能回来。” 声音特别大,足够外面的婢女听到。 当然,云王妃是听不到的。 听力视力一瞬间全部消失,云王妃本能的动用武功,想要去抓住宋兮。 拳打脚踢。 在宋兮眼里,宛若看个神经病一样。 一点一点,将云王妃全部装进袋子。 折叠收好,宋兮又拿起一个茶盏,重重砸在地上。 然后惊慌的喊了一句,“王妃饶命,王妃息怒,我这就去这就去。” 说着,宋兮慌慌张张的开门,从容一人而出的门缝里,白着一张脸,大口喘着气出来。 门口,云王妃的婢女早就听到里面的动静。 冷眼看着宋兮,“姑娘去哪?” 宋兮可怜兮兮道:“王妃让你陪我回杂货铺拿东西。” 说着,都要哭了。 婢女轻蔑的看着宋兮,转身打算进去回禀云王妃。 宋兮立刻拦住她,“王妃说了,让我速去速回,你就不要耽误时间了,王妃正在气头上,快走吧。” 婢女一把拨开宋兮搭在她胳膊上的手,执着的朝屋内道:“王妃,奴婢陪这位姑娘去杂货铺吗?”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声音。 宋兮用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肩头。 “都说了,王妃在气头上。” 婢女看了看屋里,犹豫一下,转身朝宋兮道:“走,快去快回。” 宋兮立刻拔脚就走,低垂的眼底,全是笑。 有这婢女作陪,一路畅通无阻的回到杂货铺。 “王妃让你取什么,你快点!” 宋兮指了放在角落的座便式马桶,“王妃要这个,说是吃饭的时候用。” 婢女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一皱眉,“这是什么?” 长得好奇怪。 椅子? 第四百八十五章 嘴嘴 宋兮没接这话,只道:“这个太沉,我搬不动,劳烦你了。” 那婢女嫌弃的睃了宋兮一眼,刷起袖子走过去。 弓腰去搬的功夫,宋兮手里的袋子直接罩到她的头上。 虽然咱不会你们的轻功点穴啥的,但是,咱的身手也不是盖的! 犹如装云王妃一般,将这婢女一同装进袋子。 只是婢女的手死死不肯松开那座便式马桶,宋兮无奈,只得将马桶也一起装进去。 装完,累的满头大汗。 “苏清啊苏清,为了你给报个信儿,我容易嘛我!” 不敢多耽误,收拾收拾,宋兮出门就去找苏清。 而此时,九王府。 没有代步工具,全凭两条腿,从城北到城西,宋兮好容易气喘吁吁奔过去。 结果,门口守卫告诉她,九王妃去了军营。 宋兮无力的晃了晃身子,拔脚又朝平阳军营跑。 一双绣花鞋,都快被她磨破底子了。 然而,好容易快要断气的跑到平阳军营,军营门口的守卫告诉她,一刻钟前,将军去大佛寺了。 宋兮…… 经受不住这个打击,当场就瘫倒在地。 “苏清,你大爷的!” 一声怒吼从胸腔破喉而出,骂完了,认命般的一个鱼打挺,又起来,缓了几口气,拔脚朝大佛寺跑。 谁让她们是过命的生死兄弟呢! 亏得穿越前她时不时的来场数千米的拉练。 不然…… 不等见到苏清,就把自己个跑死了。 什么时候能从空间解锁两台手机就好了。 她和苏清一人一个,不仅能通话五分钟,还能微信视频。 哎~ 今日大佛寺举办法事,祭奠威远军数万聚集在大佛寺后山的英魂。 无数十里八村的老百姓来围观。 混在百姓队伍里,宋兮几乎是被人潮挤进了大佛寺。 结果,刚一到看台附近,就见苏清挨着一个貌美小哥哥,正悠闲的在舒适的大椅子上坐着。 小哥哥给她剥了冰镇的葡萄吃。 宋兮…… 恨恨的磨了磨牙。 为了救你一命,我这又是冒着生死危险,又是冒着被挤扁胸的危险。 结果…… 果然是,没有对比,没有伤害。 咬牙切齿,宋兮奋力的朝苏清的方向靠拢。 毕竟,作为一介平民,除了用这样的方式靠过去,她没有别的方式接近苏清。 这厢,宋兮奋力在人堆儿里挤。 那厢,苏清和容恒并肩坐在贵宾席,吃着容恒一颗一颗剥好的扣了籽儿的葡萄,苏清美的眉眼弯弯。 今儿一大早,秦太医就秘密的见了容恒。 哼哼! 她现在可是有精神病呢。 需要被仔细呵护,像个初生的婴儿一样被呵护。 老佛爷似得从鼻子嗯了一声,抬手指了指容恒手边的荔枝。 “去皮,去核。” 容恒立马搁下手里的葡萄,转而去剥荔枝。 一颗莹润的荔枝剥好,直接送到苏清嘴边。 苏清摇摇头,“大,我的嘴嘴放不下。” 周围…… 除了云霞公主双目炯炯有神的望着他们,眉眼间若有所思的考虑着什么,其余人,全是一副惊呆了的表情。 嘴嘴? 这是他们那个男人一半的王妃?铁人一半的将军?该说的话?! 宛如被雷劈了一样,皇室宗亲,朝中大臣极其家眷,一个个目瞪口呆。 容恒就不一样了。 作为苏清的丈夫,时刻谨记着秦太医的叮嘱,一定要哄得病人时时刻刻都开心,越是开心满足幸福的病人,越是病情好的快。 顶着无数人无数异样的目光,容恒一脸风轻云淡,拿出擦拭干净的小刀,行云流水的将荔枝切成两半。 “来,这次吃。”满目宠溺。 苏清微微闭眼,享受的吃下。 皇上一双眼睁的像铜铃。 扯了扯身边皇后的手,“什么情况?” 皇后眼角抽了抽,转而扯了扯身侧慧妃的手,“什么情况?” 慧妃…… 什么情况,大约她儿子有病吧! 当众撒狗粮,也不看看场合,这里是大佛寺! 不过。 就算她儿子有病,苏清总该是正常的啊,怎么瞧着,苏清今儿也不大正常。 莫非是…… 一个念头猛地涌上,慧妃顿时眼底一亮。 “该不会是,清儿有孕了吧。” 慧妃转头看向皇上和皇后。 皇上皇后…… 怔怔一瞬,皇上眼底倏然迸射出喜色,忍不住,搓了搓手。 “现在不适合,等一会法事结束,让秦太医给清儿诊个脉,不过,瞧恒儿这样子,该是**不离十。” 说着,皇上一张嘴咧着笑,合都合不拢。 皇后体会着皇上的心思,默默的琢磨,该要送点什么贺礼合适。 一侧,云王觑着皇上的神色,眼皮一跳。 什么情况。 刚刚皇上脸色还是阴沉的,怎么突然间这么高兴。 发生什么事了。 左眼皮突突的跳,一股不祥的预感直窜心头。 总觉得皇上这笑,非同一般,十有**与他有关。 这老匹夫,又谋划什么! 说好了和云王妃在大佛寺见,身边座位一直空着,云王心神不宁的催促身后随从。 “去看看王妃到了没。” 随从应命,转身执行。 才走不过片刻,就又折返回来,手里捧着一个瓷白大罐子。 一眼看到那罐子,云王心跳突突一闪。 随从低声道:“行馆那边送来的,说是王妃走得急,忘记带了,特意给送来的。” 云王蹙眉看着那罐子,狐疑的接了过来。 这瓷白罐子里,装的便是云王妃看的比命都重要的圣体! 平日里,莫说是下人,纵然是他,云王妃都不许轻易靠近。 今儿要在大佛寺料理了镇国公和苏清,故而早就说好,需要将圣体带来。 可怎么会忘记呢? 看的比命都重要的东西,什么情况下,出门才能忘记带! 那股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王妃人呢?” 随从道:“送东西来的人回禀说,王妃早就出门了,具体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们也不知道,总之,现在王妃不在行馆。” 云王眉头皱的更加紧。 早就出门了? 怎么还不来! 正狐疑,皇上一脸春风的笑着看过来。 指了那瓷白罐子,问云王,“这是什么?” 第四百八十六章 将军 云王心头一紧。 面上带了轻松而恭顺的笑。 “是给陛下的惊喜,等法事结束,臣再献给陛下,现在,且先容臣卖个关子。” 云王如此,皇上便深深看了那瓷白罐子一眼。 转而朝皇后低语,“朕怎么瞧着,云王手里那个罐子,那么像柔妃宫里腌小萝卜的罐子。” 皇后…… 忍了忍,没有噗的笑出来。 说话间,宏光大师带着一队小沙弥来了。 闹哄哄的现场,顿时一静。 宋兮就趁着这一静,飞快的喊了一句,“牛结实!” 不喊不行啊,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挤到苏清那边去。 这里的百姓,太彪悍了! 好在,这一嗓子,苏清听到了。 立刻放眼去朝人群里看,锋锐的目光犹如猎鹰一般,不过眨眼,在人群里锁定了宋兮。 苏清蹙眉,抖了抖眼皮:什么情况! 宋兮立刻在人群里夸张的比划。 指了指云王,指了指苏清,然后一抹脖子,一偏头,一吐舌头,一翻白眼。 云王要杀她? 苏清正领会宋兮的意思,旁边容恒扯了下苏清的衣袍,“镇国公来了。” 苏清一个分神,再去人群里找宋兮,已经找不到人影。 搞什么鬼! 心头嘀咕一句,转头去看镇国公。 镇国公一出场,立刻引得底下原本平静的人群,哄闹起来。 人声鼎沸。 人群里,宋兮被背后一个彪壮大汉,一胳膊肘子撞的头晕眼花,踉跄几步,就被忽然轰动的人群挤到了最后面。 跳了几跳,也没看到最前面的苏清。 “她到底看明白没有!”嘀咕着,宋兮蹲在一棵树底下叹气。 叹了几口,噌的起身。 “不行,那个蠢驴,未必就看的明白!真是,到哪都不让人省心!” 撂下一句话,娇小的身躯,仿佛一台不知疲倦的永动机,又奋力朝人群里挤去。 镇国公是被一辆囚车押送上来的。 圆形的法事台上,囚车稳稳的停在中央。 在沸反盈天的闹声中,宏光大师双手合一,朝着镇国公的方向,虔诚的念着经文。 镇国公在黑暗的地牢里被关的久了,一路出来,头上又罩着厚厚的黑布。 上法台前,才将黑布扯下。 突然迎上强烈的日光,只觉不适。 耳边,闹哄哄的声音让他觉得有些反胃。 蹲在牢车里,嘴角扯着一缕苦笑。 曾几何时,就是在这里,在那场苏清为法器的法事上,他打算彻底败坏苏清的名声。 结果,阴错阳差,成就了苏清。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似乎,他每一次针对苏清或者容恒的计划,最终,受害的,都是他自己。 微微眯着眼睛,镇国公仰头望天。 到现在,他也不知道太后到底有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受到牵连。 夫人告诉他,云王已经答应出手帮忙。 可一点水花也没有。 是云王还没有进京吗? 仰着头,看着透过密叶的阳光,镇国公一点一点,缓缓睁眼。 可阳光还是太过刺眼,他忍不住偏头一躲,再睁眼,入眼便是云王那张脸。 坐在观看席位上,正看着他。 一脸胜利者的姿态。 原本冷静的等死的镇国公,顿时体内激起激荡的血,沸腾起来。 凭什么! 当年的恶,是云王和他一起做的! 甚至,是云王指使他做的。 怎么现在,他要蹲在这里,被人当猴一样戏耍,云王却高高坐在观礼台。 要说是报应,要说是天谴,怎么不去报应云王! 镇国公一直觉得,他落到这个地步,是上天的报应。 报应他当年手上沾满太多人的血。 可这一瞬…… 凭什么! 可见,不是上天报应,是人为! 囚车里的镇国公,激动起来,原本一动不动的身躯,开始激烈的挥舞双手。 带着铁链哗哗作响。 底下围观的百姓,只以为是宏光大师做法有效,开始群情激奋。 云王如坐针毡。 原本,杀掉镇国公,杀掉苏清,这些计划,全部由云王妃来实施。 云王妃精通苗疆巫术,杀人于无形。 可现在,云王妃一直没有出现。 云王都要急死了。 到底要怎么办! 就在云王心急如焚之际,宏光大师忽的振臂一挥。 霎时间,原本哄闹的现场,被传来的,震人心魄的擂鼓声制止。 鼓声一起。 咚! 咚咚! 咚咚咚! 铿锵有力,节奏分明。 是军营里最常用的鼓点,用来鼓舞战士,奋力厮杀,保卫祖国。 在人群里拼命挤的宋兮,忍不住被这鼓声激的停了动作,肃然起敬,竖耳倾听。 军人的天性。 她难以抗拒这鼓声的激荡。 随着鼓声而起,现场越来越静,这鼓声,也就越来越激荡,仿佛每一下,都能捶到人的心头。 约莫响了两盏茶的功夫。 鼓声渐渐落下去。 “杀!” 一声嘶哑而带着颤抖的喊声,破喉而出。 一个老将军,身披战甲,骑着大马,从后方冲上来。 激烈的马蹄声,踩在宽大的法事台上,每踩一下,都犹如踩中了人的心尖。 皇上死死捏着拳,看着那冲上来的老将军。 如此的面熟。 眼底发胀,鼻子发酸,忍不住,蹭的站起身。 皇上一起身,无数朝臣,跟着起身。 现场,肃然一派。 那马上的老将军,策马奔来,在法事台边,勒马而停。 “威远军的将士,听命!” 他的声音,雄浑有力,嘶哑而充满灼热感。 每一个字,都带着渲染一切的气势。 语落,明明没有将士的法事台,忽的传来震天动地的喊声。 “是!” 只一个字,可却能感受到,回应的人,是在用生命,用全部的力气,来回答。 “南梁与北燕共犯我边境,杀我百姓,欺我土地,身为大夏朝的热血男儿,我们能忍否!” 老将军挥刀,冲着百姓的方向,大声的喊。 “不能!不能!不能!” 连着三声,怒吼声,惊天动地。 大地都在颤抖。 百姓群里,有些人,听着这声音,开始嘤嘤哭泣。 宋兮立在那,泪流满面。 将士! 不分朝代! 古代也好,现代也罢,永远,为了脚下的土地为了身后的百姓,可以不顾一切的厮杀拼搏! 第四百八十七章 出卖 将士语落,那擂人心魄的鼓点声,再次响起。 咚! 咚咚! …… “给我杀!” 老将军振臂一挥,手中泛着亮光的大刀,高高举起。 “冲啊!” 他背后,洪水一般的声音席卷而来。 无数身着威远军军服的将士,从后台冲上。 他们怒目瞪着那些扮作南梁和北燕士兵的人,挥着手里的刀,犹如真的战场相见一般,奋力厮杀。 一个法事台,骤然成了血流成河的修罗场。 宏光大师,重现了当年威远军血战南梁和北燕的一幕。 法事台上,有将士厮杀。 背后,有人高声的旁白。 解读着这一场十六年前的战役。 南梁和北燕强强联手,只为夺下大夏朝土地肥沃的十六座城池。 威远军虽然英勇无敌,可架不住对方是两国联手,人数上,绝对性的压倒他们。 法事台上。 身着威远军军服的将士,被那些扮作南梁和北燕的将士团团围住。 那些热血男儿,纵然身中百刀,可只要有一口气在,就绝不放下手中的武器。 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战斗的最后一口气上。 宋兮看的泪流满面。 曾几何时,她也在这样的战场上,为了祖国的一切而奋斗。 无怨无悔! 他们死的壮烈。 每每倒下一个威远军,底下百姓,便发出凄厉的叫声。 有人甚至大喊,“不要!不要拦着我,让我上去杀了那帮钩日的!” “你们看不到吗?他受伤了,让我去,让我上去!” 百姓里,有老百姓看不下这个场面,要冲上法事台。 就在一个一个的威远军倒下却又有新的威远军前赴后继的扑上的时候。 马上的将军调整了作战攻略。 战局,在大家眼皮底下,开始逆转。 原本不断倒地的威远军,开始渐渐占了上风。 眼瞧着一个又一个敌人倒下,百姓齐齐发出鼓掌声。 “打得好!” 一场战役,在将军的领导下,绝地逆袭。 胜局已定。 底下,百姓开始欢呼。 法事台上,将士们暂做修整。 宋兮立在那,一股不好的预感萦绕而上。 就在百姓欢呼声才起的时候,几个穿着大夏朝官府的人走上法事台。 他们身后,跟着粮饷车队。 立刻有将士开始造饭。 这突然的一幕,令百姓们渐渐安静下来。 人群里,有人开始议论,“这要做什么。” 然而,议论的话音尚未落下,只见那些身负重伤的,才打了胜仗的将士,在吃下一碗饭的时候,手中饭碗咣当落地,将士们齐齐瘫软在地上。 而那几个穿着朝服的官员,速速离开。 他们一走,立刻有方才战败的南梁和北燕的将士涌上。 犹如走进西瓜地一般,将那些活生生的将士杀了。 百姓们看着,热泪夺眶而出。 有冲动的,不顾看台下的僧侣拦截,直接跳上法事台去,要从那些南梁和北燕的将士手中抢夺武器。 浑然忘记,这只是一场表演。 却也拦不住,那马上的将军,被人斩首的命运。 一场大夏朝的男儿们,用热血拼来的胜局,就这样,败的一塌糊涂。 这就是当年的威远军覆灭。 当旁白说到这一句,底下的百姓,彻底失控起来。 “杀了那些叛徒!” “杀了那些叛徒!” “还我威远军!” 长公主的驸马,杜淮中,身着当年的铠甲,从后台走来。 随着他的出现,又有鼓声响起。 激烈而沉重的鼓声,让激愤的百姓们静了下来。 随着杜淮中走到法事台中央,鼓声渐小。 一张苍白的,几乎没有多少血色的脸,渐渐漫上苦涩的笑。 望着倒在地上的将士们,杜淮中宛若又回到当年的修罗场。 开口,声音颤抖哽咽,却也铿锵有力。 “我,杜淮中,威远军副参将,自当年一役之后,苟活于世十六年!” 一语落下,豆大的泪珠从杜淮中赤红的眼底滚下。 滚烫的眼泪落到嘴边,苦涩加倍。 “我,参与了十六年前的那场战役,刚刚大家看到的每一幕,都是当年那场战役的微型复原,真正的战场,要比你们看到的,再惨烈数百倍不止。” “几十万的威远大军,那些英雄儿郎,他们杀得过敌人,却杀不过来自自己人的卑鄙阴毒。” 说着,杜淮中忽的一个转身,抬手直指镇国公。 “就是他!当年,勾结南梁与北燕,残害威远军数十万将士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杜淮中语落。 一声惊天动地的鼓声落下。 只一声,激荡着人心,涌动着人身体的热血。 鼓声落下,杜淮中怒斥镇国公,“勾结外敌,残害忠良,甚至不惜将威远将军府满门妇孺灭门,这等凶残卑鄙之事,你是如何熬得过这十六年的良心谴责。” 一顿,杜淮中噌的站起。 几步走到镇国公身边。 “今天,当着大夏朝的百姓,朝臣,当着我威远军的无数英魂,你,以死谢罪!” 镇国公早就被方才的战斗气息震撼。 明知只是一场表演,可那冲天的血腥气,那激荡心神的嘶喊声,那马上苍苍老矣的老将军…… 一切的一切,摧垮了镇国公心头最后的防线。 更何况。 他就要死了,云王却高高坐在看台上,聛睨一切! 凭什么! 一捏拳,镇国公挥着手臂,拽的铁链哗哗作响。 “是我派人给威远军下毒,我有罪,我认错,可指使我这么做的人,却是云王!叱云军的云王!是云王怕威远军立了大功,撼动他的地位,才逼迫我做出这种卑鄙的事!” 唯恐他的话说不完,镇国公不带喘息的,扬高着声音,一口气说出。 宾客席,云王的脸色,骤然一黑。 “怎么?陛下是畏惧叱云军,不敢动云王吗?放着云王这个幕后主使,陛下不动手,却要杀了臣这个马前卒!” 说着,镇国公仰头一阵凄厉大笑。 “我是该死!可云王,更该死!” 你不救我是吗,不救我,我们就一起去死! “陛下莫要以为我是信口开河,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更何况,我有证据,当年云王给我写的信,我还保留着!” 之前,皇上怀疑威远军的死,是镇国公动的手脚。 可一直没有查出证据。 没想到,今日一场,倒逼得镇国公自己招了。 不仅招了他自己,连云王都卖了! 第四百八十八章 冲掉 皇上冷眼,看向云王。 云王顿时眼皮一跳,起身。 “陛下,臣冤枉,臣与威远老将军,乃同门师兄弟,感情若手足,臣怎么会害他!这些年,臣一直思念威远老将军。” 云王语落,一脸的愤怒看向镇国公。 “你休要胡言乱语,妖言惑众,本王何曾给你写过这样的信!休要污蔑本王!” 隔着一张空椅子,苏清冷笑,“是不是污蔑,问问镇国公证据在哪不就知道了?” 宏光大师让她务必盯紧了云王妃。 可云王妃压根没来。 原本是带着任务上阵,现在,成了纯粹的看戏。 语落,苏清朝皇上道:“父皇,既然镇国公指证云王,儿臣以为,按照我朝律法,有必要将嫌疑人云王收押入监。” 她说罢,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同时起身。 刑部尚书一笑,朝大理寺卿做了个请的动作,“王室宗亲,大理寺卿优先。” 大理寺卿便客气一笑,转而朝皇上道:“陛下,九王妃所言不错,如今云王被镇国公指证,涉嫌十六年前谋逆案,按照律法,臣,该将云王收押大理寺监狱,审讯案件。” 皇上眉目阴冷,冥黑而深邃的眸光凝着云王。 “抓起来!” 云王立刻道:“陛下,抓了臣不要紧,可叱云军上下若是知道臣无辜被冤屈,经受牢狱之灾,只怕军中会引起骚动。” 苏清就风轻云淡道:“云王爷放心,此次云王爷进京,为了避免云王爷有个磕着碰着叱云军就要大动干戈的骚动,我已经派了平阳副帅前往云王爷封地。” “但凡那边有个风吹草动,他立刻拿着陛下赏给我我又借给他的尚方宝剑,将闹事者,就地正法!” 云王唰的脸一青。 “尚方宝剑,九王妃当做玩具玩吗?” 苏清…… 凉凉一笑,“你管我呢!” 云王…… 转头朝皇上抱拳。 皇上不及他开口,便道:“紫荆将军擅自调动平阳军,朕心下有疑,特意派了禁军特使手持朕的玉牌,秘密跟踪,见机行事,事从权宜,云王大可放心。” 云王…… 放心? 皇上的禁军特使手持玉牌前往他的封地。 苏清的平阳军副帅手持尚方宝剑去了他的封地。 现在,皇上让他放心?! 云王死死一捏拳头。 该死的,云王妃去哪了! 平日里不需要她的时候,哪哪都有她,现在,需要她了,始终不见了! 云王都要气死了。 可眼下,陛下已经公然宣布,押他入狱。 若是大皇子没出事,大皇子一党的朝臣,必定替他求情开脱。 可现在,大皇子都跑路了,那些朝臣自身难保,又怎么会管他的死活。 真是…… 难道他现在就要反了? 虽然实力够,可…… 他想再等等啊。 就在云王心头思绪飞闪之际,禁军受命,前来缉拿云王。 底下百姓,呼喊声震耳欲聋。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宋兮挤在人群里。 原本担心云王要害苏清,眼见此时云王被抓,苏清也就安全了,宋兮大松一口气。 才松下一口气,后面的人太过激动,一胳膊肘子再次撞到宋兮的后脑勺。 宋兮忍不住抬手摸后脑勺。 刚抬起手,身后不知谁重重撞了她胳膊肘一下。 嗖~ 藏在宋兮袖子里的袋子,就飞了出去。 在空中划出一道高高的弧线,直朝云王飞去。 袋子飞到云王头顶的时候,忽的,撑破了。 顿时。 袋子里无数东西开始往下落。 就跟局部地区下雨似得。 稀里哗啦,噼里啪啦。 起初,是落下鸡腿,猪蹄,包子,弹弓…… 紧接着,便是云王妃从袋子里掉了出来,她还未落地,九个碎花楼的小倌噼里啪啦跟着落下。 再然后,云王妃的婢女抱着一个白乎乎的东西砸了下来。 事发突然。 在场的人,全都惊呆了。 天! 倒吸一口冷气,满座朝臣宾客,忍不住起身。 “什么情况!” 老百姓堆儿里,有人忍不住喊,“这就是天谴?” 有人跟着就道:“胡说,天谴怎么会落鸡腿!” 皇上…… 皇后…… 苏清…… 容恒…… 所有人…… 全部瞠目结舌的看着半空。 那袋子,在撑破的一瞬,颜色骤然变得透明,除了宋兮还能看见它,无人看得见。 大家眼里,就是不断有东西从半空中莫名其妙落下。 云王直接懵了。 眼见云王妃的婢女抱着一个结实的瓷白色大物落下,直直要砸到他的头顶。 云王来不及多想,抬脚就是一个飞踹。 用的,正是那只受伤的不利索的拐腿。 福公公眼角狠狠一抽,一声惊呼,“陛下,快看!” 皇上…… 被云王一脚踹飞的东西,直朝苏清扑来。 苏清…… 座便式马桶? 满目复杂看着朝她扑面而来的东西,总觉得这事和宋兮有关。 苏清愣怔间,座便式马桶已经飞至苏清面前。 容恒正要起身,忽的脑袋被人踩了一下,紧跟着,福星就从背后跃出,一脚将那座便式马桶踢飞出去。 角度问题,马桶打了个转,直扑云王方才的座位。 “哐当!” 一声巨响。 砸向那桌子。 桌子顿时被砸成两半,座便式马桶就从中间的裂缝中掉落在地。 原本摆在桌子上的一个瓷白罐子,左右摇晃了几下,啪,倒了。 罐子一倒,盖子便掉下来,罐子里的东西,就顺着桌面倾倒的斜坡,直直滑进马桶。 座便式马桶,格外全自动。 感觉到有东西落进来,哗的一冲水。 水不知道冲到哪里去了,反正里面的东西不见了。 苏清就在那马桶边儿的座位坐着,亲眼目睹这反人类的一幕,顿时眼角一抽。 宋兮这是什么高科技鬼! 而那边。 从天而降的云王妃,还没有回过神,眼睁睁看着她当做宝贝的圣体落入一个怪东西里,吓得花容失色。 “不要!” 一声惊呼,连滚带爬,朝那东西扑过去。 “去哪了?去哪了?我明明看着掉进来的!” 犹如疯了一般,云王妃趴在座便式马桶边上,疯狂的哭喊。 被刚才战场厮杀一幕震撼的老百姓,二度被震撼。 第四百八十九章 不臣 太诡异了! 活这么大,没见过这么诡异的场面! 感觉,这个比一道雷的天谴,还要可怕。 一道雷的天谴,最多就是一道雷劈下,直接把你劈死了,你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可这……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那些东西从半空中突然出现,然后噼里啪啦的朝自己个头顶砸。 别说会不会被砸死。 就这诡异的场景,也能把人活活吓死。 天降活人! 直砸云王! 云王必定是个人渣,所以才触怒天庭,要收拾他! 足以见得,镇国公说的,都是真的。 只是…… 为什么降下来的,是云王妃和她的婢女,以及九个碎花楼的小倌! 碎花楼的小倌,穿着的,都是碎花楼特制的衣衫,故而京都的百姓,一眼便能认出。 还有,那个大瓷白的像椅子一样的,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刚刚好像还有流水声在里面。 好奇极了! 所有人,探着脖子朝座便式马桶看。 苏清扫过大家的目光,抽了抽眼角。 突现云王妃,云王大惊失色之下,终于缓过神,不顾一切,朝云王妃扑过去。 看似是在将云王妃从马桶上拉起。 实则,拽着她,低低在她耳边,飞快的道:“快,杀了苏清和镇国公!” 不管闹到什么地步,杀了镇国公,这唯一的人证就不存在。 至于他说的什么狗屁证据…… 没有镇国公亲口说出证据在哪,想来一时半会,皇上找不到。 至于苏清…… 迟早都是祸患,必须杀了。 有叱云军,便留不得平阳军,至少,平阳军的主帅留不得。 更何况,还要给裳儿出口气。 被云王一摇晃,原本满心悲恸愤怒的云王妃,倏忽转头,看向苏清。 满目喷着怒火,咬牙切齿。 “苏清,我要你的命!” 福星立刻一个跃身,朝云王妃扑过去。 云王妃启动噬心咒。 苏清中了噬心蛊,当时,福星也在屋里,她也中了噬心蛊。 才扑向云王妃,顿时只觉全身被无数小虫啃咬。 福星脸色一变,直接瘫倒在地。 “好疼!” 与此同时,苏清也缩成一团,被容恒死死抱住。 “怎么了,清儿,清儿……” 这突然的变故引得现场再次哗然。 皇上噌的就站了起来,朝苏清这边走来,一面走,一面道,“把云王和云王妃,给朕抓走!” 有禁军立刻上前。 在皇上话音响起的一瞬,人群里,有人举起飞镖,直冲云王妃。 可不及飞镖射出,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现了。 福星倒地,长青心急之下,跃身而起。 因着是在容恒身后站着的,跃身飞出的一瞬,脚尖踩了容恒的头顶一下。 然后…… 一股黑糊糊的东西,就从长青腰间破堤而下。 哗! 直接浇到苏清和容恒的头顶上。 长青已经飞了出去,直扑福星,身上稀稀拉拉落下的血,就落到福星的脑袋上。 被血一浇,身上钻心的疼,倏忽消失。 福星嗖的从地上跳起来。 一切发生的,电光火石。 众人只是眨眼的功夫,福星一步冲到云王妃面前。 抬脚朝着云王妃的脸,就是一脚飞踹。 云王妃被踹倒在地的时候,人都是懵的。 为什么长青身上,有参了糯米的狗血! 正常人,谁会带这个东西出来。 云王妃倒地,脑子里狐疑一瞬,福星已经像是疯了一样的扑到她身上,扯着她头顶华贵的发髻,一把将她提起来。 头发被拉扯,云王妃疼的龇牙咧嘴。 来不及多想,立刻要启动咒语召唤亡虫。 自然界,但凡死亡的虫子,她都可以召唤出来。 这便是苗疆巫蛊的最高境界了,往往,唯有圣女可以做到。 竭力的闭目静心,让自己不受外界干扰。 毕竟,法力再高强的圣女,召唤亡虫,也需要全神贯注。 可…… 福星就在旁边,这外力,她想要忽略…… 福星扯着云王妃的头发,宛若当时在宫里三百六十度抡德妃的宫女逼供一样,嗖的就把云王妃转起来。 心头怒火燃烧。 敢伤害她主子! 福星越抡越快,越抡越快。 现场的百姓,都看呆了。 天! 九王妃的随从,好凶残! 这么把人当轮子一样的转下去,还是揪着头发转,云王妃的头发,迟早要和头皮分离啊。 那云王妃以后…… 就成姑子了? 还有,这么快的速度,一旦头发和头皮分离,云王妃一定会飞出去的,到时候,砸到谁谁倒霉。 大家心惊胆战的看着。 唯恐一眨眼的功夫,就有庞然大物飞来。 云王妃被福星转的头晕恶心,忍不住哇哇的吐,莫说启动咒语,连喘气都难。 云王眼见如此,心头再多的顾忌也没有了。 嗖的转身,朝皇上道:“陛下,臣不远万里赴京,陛下就是如此待臣吗?” 皇上阴冷的目光对上云王。 “你若觉得不好,朕可以让你们夫妻有难同当,福星能抡的起你的王妃,想必长青也能抡得起你。” 长青…… 差点跪了! 陛下,奴才做不到啊! 云王排行榜第六啊! 可,陛下这么看得起他,他不能给皇室丢脸。 撸起袖子,长青对上云王,下颚一扬。 抬起胳膊,伸出食指,然后朝地面一指。 “这里,只要我长青还活着,谁都别想挑衅皇权!” 说的霸气侧漏。 云王嗤的一声冷笑,“跳梁小丑!” 转而朝皇上道:“陛下让福星放了我的王妃,不然,陛下莫要怪臣不臣!” 一顿,声音凶狠起来。 “我既是敢来,便有万全的准备。” 说着,云王忽的从身上掏出一把哨子。 入嘴一吹,立即有尖锐的声音传出。 苏清眼见不妙,蹭的起身,直扑云王。 容恒眼见苏清飞出去,跟着不顾伤口的伪装,就追了出去。 武林排行榜第六的云王,被苏清和容恒,前后夹击进攻。 这个时候了,他全然没有必要遮掩腿是否是真的拐了。 云王带来的随从,立刻加入战斗。 这边,苏清和容恒缠上云王,那边,长青守在福星身侧,应对那些前来攻击福星妄图救走云王妃的人。 云王妃…… 头皮与头发格外紧密,到现在都尚未分离。 第四百九十章 恶狗 法事台上,一片混乱。 底下的百姓,一片紧张。 时不时有人抬头望天。 “怎么不往下掉东西了,直接掉把大锤,把云王砸死,不就完事儿了!” 听到耳边的啧啧声,宋兮眼角一抽。 早知道就往袋子里装一把大锤了。 苏清和容恒,两人联手,也不是云王的对手,很快便处于下风。 宋兮有心上去帮忙,可她连人堆儿都挤不出去。 想要召唤空间…… 该死的,空间回应,正在自我维修! 宋兮急的只想当场暴毙。 法事台上。 五殿下眼见苏清和容恒落败,犹豫一下,跃身飞出。 再怎么说,云王一旦胜了,今儿这场面,许久难控制了。 他是皇子。 皇后有句话说得对,既是享受了常人不及的富贵,便要接受常人不及的重担。 手握长剑,五皇子飞身直扑云王。 就在五皇子飞出去的一瞬,云霞捏着手里的佩剑,跟着就要飞出去。 慧妃忙拦住。 “公主,那边有禁军和清儿他们,公主就不要冒险了。” 慧妃说的是真心话。 皇后就云霞这么一个孩子,刀剑无眼,云王又是杀红了眼的,万一有个什么意外,皇后可怎么活。 可慧妃拦住了云霞,皇后却是拍了拍慧妃的手背。 “恒儿胸口中伤,都在拼命,同是皇室子女,这是云霞的责任和义务。” 说着,皇后拍了拍云霞的脸蛋。 “好孩子,母后相信你。” 云霞朝皇后咧嘴笑了笑,转身杀出去。 皇上立在一侧,心头感慨万千。 曾经,他只以为,他的后宫,如同他见惯了的父皇的后宫一样,充满尔虞我诈你争我夺的卑鄙龌龊。 从未想过,他的后宫,也有这样的一幕。 更没想过,他的孩子们,这样优秀。 素日如何,抛开不提,家国大义上,无人犯蠢。 这就够了! 谁家孩子不犯错呢! 就在皇上心头感慨一瞬,刑部尚书提着不知从哪搞来的一根棍子,从朝臣堆儿里,飞了出去。 没有直对云王,却是去帮长青。 有刑部尚书带头,几个会拳脚的大臣,就忍不住心头的热血,跟着就飞了出去。 而老百姓中,有会功夫的百姓,就踩着无数百姓的脑袋,飞上法事台。 一时间,法事台上,厮杀一片。 就在众人奋力应战之际,忽的,从外围传来无数狗叫声。 不及大家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见云裳一马当先,背后带着无数恶犬,朝着法事台这边奔来。 奇怪的是,他们来的一路畅通无阻,竟然无人拦截。 因着宏光大师一身好武艺,大佛寺的小沙弥,基本都是一身功夫。 有脑子活泛的人便发现。 今日法事台上的打斗,竟然没有大佛寺和尚的身影。 就连宏光大师,也不曾来。 人呢? 刚刚还在。 然而,疑惑浮起一瞬,却来不及细思。 那些狂奔而来的狗,立刻引起了现场大面积恐慌。 老百姓们,纵然心头再大的激荡,也架不住面前几百只恶犬的惊吓。 顿时私下逃散。 一逃散,就难免发生踩踏事件。 云裳骑在马上,一扬手,背后无数只恶犬顿足,只不住的狂吠。 扫了一眼惊慌失措的人群,云裳朝法事台上皇上喊话。 “放了我父王和母妃,不然,我就让这些狗,血洗大佛寺!” 无数的狗叫声,连成一片。 老百姓的惊慌声,连成一片。 皇上怒目看着法事台前不远处,密密麻麻的恶狗,只觉愤怒冲天,头皮发麻。 一旦云裳放狗,后果不堪设想。 他和皇后她们,身前有御林军禁军和弓弩手守着,暗处又有暗影的人,自然无恙。 可那些老百姓…… 不说她能不能让恶狗血洗大佛寺,单单这里聚集着上千的老百姓,就要遭殃。 一时间,皇上想不出对策。 死死攥着拳头。 就在皇上打算为了百姓而退让一步的时候,那停顿已久的鼓点声,忽然再起。 鼓点声响起的一瞬,在云霞和百姓之间,地面上,突然冒出齐刷刷几十排尖刀。 破土而出,足有半米高。 如同地刺一般,横梗在那。 恶狗想要扑上前伤人,除非,插翅! 这突然的变故,令云裳脸色一黑。 眼角颤了颤,嘴边涌上凶残的笑,仰头朝皇上看去,“不肯放人是吗?那就休要怪我云王府的人不臣了!都是陛下您逼得!” 说着,云裳扬起的手,向前一挥,做出一个向前冲锋的动作。 她背后的狗,犹豫一瞬,便不顾死活的朝那些尖刀扑上去。 成批成批的恶狗扑上尖刀,被扎死在尖刀上,后面的恶狗,跟着扑上,直到半米长的尖刀被狗的尸体填满,最后一批恶狗,汹涌扑来。 “啊!” 老百姓堆里,发出惊悚的叫声。 “快跑啊!” 宋兮被挤在人群里,奋力的大声喊,“大家不要慌,我这里有密道,跟我来!” 哪有什么密道,不过是利用人求生的本能,想要利用一张巨大的馅饼来引诱众人罢了。 果然,宋兮语落,立刻有老百姓朝她扑去。 宋兮就扯着嗓子喊,“跟我走,跟我走,带好小孩扶好老人,不要慌,有秩序走,不然,谁都走不出去。” 恶狗扑来,没有刀没有枪,甚至连人群都挤不出去,宋兮只能用这样的法子。 不求阻止悲剧发生,只求能降低伤亡。 活一个,算一个。 就在宋兮喊话的同时,那些恶狗扑过被同伴填满的刀阵,龇牙咧嘴,嚎叫着,冲过来。 立刻有禁军举着长矛,从两侧跑来,齐刷刷做成人墙,横档在百姓和恶狗之间,长矛直指恶狗。 云裳眼底飞着冷笑,“自不量力!” 低声虐笑过,一扬下颚,“给我一个不留的杀了!” 恶狗听命,疯狂进攻。 禁军的出现,让老百姓冷静不少,大家跟着宋兮指引的方向,有序的朝外跑。 宋兮…… 往哪跑,不知道,只能凭着多年的作战经验寻找出路。 大爷的,这叫什么事! 说好的穿越女有优待呢! 背后,就在禁军难敌恶狗冲锋之时,大佛寺的和尚们,终于现身。 不过,手里提着的,不是木棍,而是可以杀人的刀! 第四百九十一章 落下 有大批量的和尚加入,禁军对抗恶狗的战局,立刻逆转。 狗再凶残,抵不过武功高强的人。 何况,人的手里,有刀。 那些素日里慈眉善目的僧人,此时此刻,为了保护身后的百姓,不惜戒规。 家国大义,抵得上一切! 百姓的性命,就是全部! 基于一切之上。 厮杀声一片,素日里清净的大佛寺,成了正义与邪恶的旋涡点。 依旧,没有宏光大师的身影。 底下,云裳眼睁睁看着越来越多的狗被砍翻在地,一张脸,黑成锅底。 怒目扫过她的狗兵,云裳扯动了两下嘴角,满目狰狞。 “也太小瞧我云王府了!” 说着,云裳拿起胸前的哨子,放在嘴里就要吹。 就在这一瞬,一道长鞭,忽的抽来。 鞭风狠厉,带着封杀一切的决绝。 “不是想要和我比试一下吗?来,给你个光明正大的机会!” 苏清傲然立在那些狗堆成的尸体上,拿着手中长鞭,朝云裳道。 语落,不及云裳答话,手中鞭子,再次抽出去。 这鞭子,在苏清手里的时候,柔软的像绳子一样,可一旦抽出,对准目标,直逼云裳身上的时候,这绳子,瞬间就成了利剑。 一鞭抽去,云裳立刻闪身躲开。 刚刚猛不防,被苏清抽了一鞭子,脸上落下一道血痕。 云裳伸手摸脸之际,她躲开的,苏清的鞭子,卷起她胸前的哨子,想要将其拽脱。 云裳忙伸手一把扯了哨子,与此同时,另外一只手,拿出自己的长鞭,朝苏清挥去。 苏清擅长使用鞭子,云裳的鞭法,也不逊色。 云裳的功夫得云王真传,并不比苏清差,甚至,更高一筹。 一手鞭子,耍的行云流水,几下就把苏清手中的鞭子缠住。 苏清气急败坏,一脸焦灼。 云裳得意的看着苏清,狠狠一拽,直接将苏清手中的鞭子拽脱在地。 苏清忍不住一声低叫,“我的鞭子!” “不是很厉害吗?狗熊一样!都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我看,你平阳军,就是一窝熊兵!” 说完,云裳嘴角噙着笑,将苏清被拽脱的鞭子一把抽回,握在自己手里。 眼睛直直看着苏清,带着不屑的嘲蔑,当着苏清的面,将苏清鞭子的手柄,一把折断。 随手一抛,鞭子挂上头顶树枝。 云霞握着自己的鞭子,手腕一用力,就朝苏清抽去。 然而,不及她鞭子出手,原本惊慌的苏清,忽的一笑。 “脸蛋疼不疼?” 云裳狠狠瞪着苏清,“少顾左右而言他,等死吧!” 一鞭子出手,鞭子尖直扑苏清。 苏清就那么不躲不闪,负手站在那,宛若一尊碉堡,看着她。 静等鞭子到来。 云裳微微蹙眉。 心头有一丝不祥之感涌上,却也不及多思。 鞭子出手,抵达苏清面前,苏清抬手,只一把就稳稳抓住那凌厉而来的鞭子。 手腕用力,发狠的一拽,云裳不肯松开鞭子手柄,跟着鞭子便被苏清拽了过来。 就在她扑向苏清的一瞬,背后忽的被狠狠抽了一鞭子。 “敢夺了苏清的鞭子,看我不抽死你!” 云霞公主不知何时从法事台上飞身下来,扬起鞭子就朝云裳的后背再抽。 刚刚一鞭子落下,抽的她背心火辣辣的疼。 眼看云霞又一鞭子落下,云裳不顾自己手中的鞭子,连忙回身去应对云裳。 云裳学的,不过是皮毛功夫。 平日里揍一揍那些不学无术的无赖尚可,对付云裳,完全落败。 不过,功夫落败,气势不输。 面对云裳发狠的攻击过来,云霞眼皮不眨,甚至,咧嘴朝云裳做出一个龇牙的笑。 笑得云裳顿时一个激灵。 糟糕,只顾着对付云霞,忘记苏清就在她背后。 念想一闪,只觉背心被人狠狠踢了一脚,云裳顿时重心不稳,扑了出去。 云霞轻巧的一闪,避开。 云裳砰的就撞到地上。 苏清将云裳自己的鞭子扔给云霞,“把她捆了,挂树上,能不能做到?” 云霞想都没想,“好!” 立刻蹲身去捆人,完全忽略了地下这位,是个功夫高手。 反正,苏清给她的任务,一定是安全的。 蹲下,云霞才看到,云裳的脊背,被苏清一脚踹的,好像是断了。 果然安全。 麻溜将人绑了,飞身上树,挂了起来。 苏清飞身回到法事台。 “这里是京都,不是你云王府,再打下去,不过也就是拖延时间罢了,你若不想像你女儿一样被挂东南枝,立刻束手就擒!” 云王转头,看到被吊起的云裳。 狠狠一抽眼角。 “不要管我,去救王妃!” 嘶喊着,一声令下,云王发疯一般的开始进攻周围的人、。 原本援助他的人,全部扑向长青那边。 扑过去的一瞬,福星手里的云王妃,终于头发和头皮,分离了。 嗖~~ 惯性作用,云王妃飞了出去。 云王起身一跳,去接云王妃。 却被底下的容恒与五皇子,一人抓住一只脚。 五皇子嘲谑一笑,“这是咱们兄弟最齐心的时候了。” 容恒拿着手中的剑,朝云王的脚掌刺去,“咱们可以更齐心一点,来,不约而同。” 五皇子…… 都说了是不约而同,你还说出来,果然一点默契没有。 五皇子提着自己的剑,去戳云王的脚心。 然而,他们还是太低估了云王的实力。 江湖排名第六,不是谁想要伤到就能伤到的。 两只脚被抓住,就在容恒和五皇子打算用剑戳他脚心的一瞬,云王忽的一个海底捞月的翻转。 身子像地下一勾,左右手,一把一个,捏住了容恒和五皇子的脖子。 “跟老夫斗,老子练功的时候,你们还在尿炕呢!” 说着,云王手上力气加大,想要捏断他俩的脖子。 “殿下!” 长青立刻扑过来,却被云王的随从拦在外围。 就在长青心急如焚之际,被抛出的云王妃,落下了。 不愧是夫妻。 稳稳的落在云王的脖子上。 云王…… 再好的功夫,也架不住脖子猛不防被一个人的分量重重砸下。 差点直接砸断! 第四百九十二章 攻打 云王被砸,手上的力气跟着就一松。 容恒和五皇子立刻挣脱出去。 骑在云王脖子上,云王妃大声喊道:“别让人靠近过来打扰我。” 难为她,都被折磨成这样了,还能立刻冷静下来,启动咒语。 云王狠狠咬牙,“你快点!” 手持佩剑,驮着云王妃,虎视眈眈盯着不断想要厮杀上来的人。 他的随从,迅速归位,里三层外三层,将云王和云王妃团团围在中间,把容恒和五皇子隔出去。 皇上立在观礼台,鹰眼微眯,抬手一挥,“放箭!” 立刻,那些时刻准备好的弓弩手,便朝着被高高驮起的云王妃射箭。 密密麻麻的箭羽飞来,云王身前的随从,立刻飞速挥剑。 噼里啪啦。 那些飞来的箭羽,便被打到一旁。 苏清蹙眉看着被云王驮起来的云王妃。 她为什么一定要骑在云王的脖子上呢? 她想要做什么? 就不能坐在地上吗?难道坐在地上不是更安全。 还有,她被福星扯住的头发,已经完全分离头皮,现在脑袋光秃秃的,还不断地有血在流…… 作为一个美妇人,这个时候,她最正常的反应,难道不是哭? 就算不被自己丑哭,也该疼哭啊。 一定有猫腻。 手里长鞭挥舞,苏清奋力的想要去打到被围住的云王妃或者云王。 然而,无济于事。 云王的手下,各个武艺非凡。 连密集的箭雨都无所畏惧,更不把她的鞭子放在眼里。 可惜,这里人多,不然,她能试一下她的战车。 福星靠拢过来,紧绷着小脸,“主子,怎么办!” 苏清…… 她也很想知道该怎么办。 可眼下,束手无策。 福星顿了一下,道:“主子,要不,小的放鸭鸭吧。” 苏清眼角一抽,转头,匪夷所思看向福星,“它只是一只鸡!” 福星一脸认真,“主子,鸭鸭不是一只普通的鸡,小的一直觉得,鸭鸭要大马,是有用意的,小的琢磨,鸭鸭应该就是为了今日的战斗才要的大马。” 说话间,苏清就见远远的,有人用车拉了福星给鸭鸭做的大马,正赶过来。 狠狠一颤嘴角,苏清看向福星。 福星道:“方才云王妃没来,小的就觉得不对劲,特意让人传话,让福云把鸭鸭的大马送来。” 苏清…… 主仆俩正说话,邢副将策马奔来。 尚未下马背,邢副将就急急喊道:“将军,不好了,平阳军营,被围攻了!” 语落,人立在苏清面前。 苏清结结实实一怔,气息颤了一下,“什么情况,你仔细说。” 邢副将正要开口,苏清忽的一把拉了他。 “走,去陛下面前说。” 三两步奔过去,不等皇上反应过来苏清要做什么,邢副将就开口。 “陛下,就在半个时辰前,忽然有大批量老百姓装束的人涌到平阳军军营附近,末将派人打探到底是什么情况,然而,打探之人尚未回来,平阳军军营就被围攻了。” 皇上眼皮重重一跳。 邢副将继续。 “围攻军营的,除了那些老百姓,还有狼,他们几乎一人手下都有三五头狼!并没有进攻,却也对峙不肯离开。” “末将是从将军特意挖出的密道出来的。” 今儿一早,他们接到苏清的命令,随时待命,听从她的指挥。 可谁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就在邢副将语落不过一瞬,一个灰头土脸的人奔了过来。 他走近,皇上不由气息一凝。 这是他派出去的暗影,监视京西宣府藏兵的暗影。 “出什么事了!” 语气略带颤抖,皇上问道。 那人几乎连滚带爬,跌倒在皇上脚下。 “陛下,大,大皇子出现在京西驻军,已经率十万驻军,攻打过来!” 皇上心头,只觉像是被铁锤砸了一下,砸的他上不来气。 没禁住这样的打击,脚下一个踉跄,眼前一黑,向后跌去。 皇后和福公公,一左一右,连忙扶住皇上。 皇后一脸凝重,朝苏清道:“抵挡京西十万驻军,有劳清儿了。” 说完,皇后解下自己头顶的凤冠,交给苏清。 “一切行事,清儿可以自行定夺,出了什么事,我来负责!只要是威胁社稷基业的,杀无赦!” 皇后之威,霸气十足。 之前,苏清一直想不通,为何没有任何根基的皇后,会成为皇后。 而且,膝下只有一女,她却地位如此稳固。 这一刻,她懂了。 有些人,根本不需要什么根基和势力,她自己本身,足以屹立在皇上身边。 鼻子有些发酸。 没有接凤冠,苏清只朝皇后道:“不会有什么事的,劳烦娘娘,照顾好大家!” 看了皇上和慧妃一眼,苏清转头就走。 慧妃看了看苏清的肚子,心头叹下一口气,欲言又止。 福星立刻跟上去。 那边,容恒和五皇子一直胶着在云王身边,没有察觉这边的动静。 将气结晕倒的皇上扶到座位上,福公公正要传太医,被皇后拦下。 “不能传太医,更不能让这里的任何人知道,京西宣府的驻军反了!” 声音低沉,却带着绝对的威力。 福公公一怔,心头瑟瑟一缩。 还好皇后冷静,他险些酿成大祸。 京官全部在此,云王更是不知安排了多少藏兵暗桩。 一旦让他们知道大皇子又卷土重来,这里势必大乱。 “那陛下……” 福公公担忧的看向皇上。 皇后深吸一口气,朝着皇上的人中,一把掐过去。 福公公…… 慧妃…… 不愧是皇后,真下得去手。 一手掐下去,皇上身子一抖,醒了。 嘴唇上方,留下一个深深的月牙。 一睁眼,皇上憋在胸口的一口气,吐出。 “那个逆子!” 咬牙切齿,皇上挣扎着做起。 皇后屈膝,低声道:“臣妾已经命清儿回平阳军了。” 尽管平阳军眼下被狼群围困。 可除了让苏清去应付眼前的大皇子叛乱,她再无他法。 皇上一怔,死死一捏拳,一拳砸在桌案上。 就在皇上胸中怒火中烧之际,宏光大师突然现身。 第四百九十三章 吊打 他身后,跟了六个小沙弥。 大家穿着的,却并非僧人衣着,而是黑色锦衣,肩头绣着夺目的红色行楷:秦。 一出场,立刻直扑云王和云王妃。 原本,云王的随从武功高强,禁军并容恒他们加在一起,也敌不过那些随从。 可宏光大师的突然出现,骤然扭转局面。 原本处于持平状态的战局,云王那边,极速败北。 眼看随从抵挡不住来自大佛寺和尚的进攻,云王催促肩膀上的云王妃,“快点,好了没有,平日不是只要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好吗?” 云王妃没理他。 若是开口说话,又要前功尽弃。 圣体消失不见,召唤亡虫,要比素日难几百倍不止! 她心里也急啊。 天杀的,圣体到底去哪了! 居然一点感应都没有! 就好像在这个世界,凭空消失了一般! 带来的随从虽然武功高强,可到底人少,寡不敌众,迟早有撑不下去的时候。 场面虽然混乱,可还在皇上的掌控之中。 惹急了,皇上不顾一切,直接将他们乱箭射死,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些随从,能抵挡乱箭一时,却挡不住太久。 而且…… 她头发都没了! 如果不杀了苏清和福星泄愤,她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怒火攻心,云王妃再次启动咒语失败,不得不重新再来。 正要再启动,忽的被眼前殷红夺目的字惊得胸口狠狠一跳,“你看他们穿的什么!” 云王的注意力,一直在云王妃那里。 今日,他没想做出什么太大的举动。 只想杀了镇国公和苏清。 却没成想,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他不得不提前反了。 好在带来的随从足够用抵挡一二。 再有,便是云王妃的法术。 那些亡虫,他见过,密密麻麻四处都是,一旦召唤出来,这里,便是他的地盘。 凡是被那些亡虫咬过的,不过眨眼,便化成一滩血水。 …… 被云王妃惊声一唤,云王骤然落目去看。 殷红的秦字,直入眼底。 云王狠狠一颤心头,“怎么会!” 一声低呼的功夫,宏光大师越过云王的随从,直扑上前。 那些随从,被容恒他们以及那六个肩头带有秦字的沙弥缠住,脱不得身来援助云王。 不得已,云王只得出招。 原本,凭着他的功夫,纵然肩头驮着一个云王妃,对付禁军统领这样级别的人,不是问题。 可眼下…… 宏光大师一出手,便是凌厉的让云王避之不及的杀招。 云王不得不全身心迎战,却也节节败退。 宏光大师眼底闪着阴冷的笑,“数年不见,你的功夫,不见长进啊!” 云王被宏光大师的话惊得面色大变。 看着他肩头那血红的秦字,云王咬牙道:“你是谁!” 宏光大师一面飞快的出招,一面道:“怎么?认不得人,也不识字了吗?这个秦字,旁人认不得,你可不该忘了!” 一顿,宏光大师忽的手法一转,突的一巴掌直接掴在云王脸上。 啪! 重重的,凝聚了几乎全身力气的一巴掌,打的云王直朝身后飞出。 脖子上,云王妃就被甩了出去。 “啊!” 一声惨叫,云王妃跌在地上。 头顶的血,吧嗒吧嗒落在地上,却转瞬消失不见。 随着血迹一起消失不见的,还有云王妃绝美的容颜,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变老。 云王妃颤抖的看着自己的手,迅速的干枯,褶皱。 “不要,不要!” 疯狂的起身,一把抓住一个倒地的尸体,云王妃连滚带爬,全身不带一点遗漏的,上了那个人的身上。 变老的身体,骤然一停。 云王妃大喘一口气。 对面,云王和宏光大师,赤手交战。 云王连连落败,每出一招,宏光大师便一巴掌扇在云王脸上。 左右开弓,云王一张脸,被打的血红。 后牙槽的牙,松动了好几颗。 “你到底是谁!”云王死死盯着宏光大师,惊悚的问,“你怎么有这样的身手,不可能!他已经死了!被先帝处死的。” 不及语落,宏光大师又一巴掌打上云王的脸。 “你就权当,我是他的鬼!” 说着,转身一个连环脚,踢得云王直接飞出去。 然而,不及云王落地,宏光大师已经飞身过去,一脚又接住他,再次踢飞。 如同踢球,不及球落地,再给一脚。 云王绝望的在空中飞来飞去。 他从未想过,他这辈子,会被人这样打的毫无尊严,毫无还击之力。 眼下,唯一的希望,便是云王妃能召唤出亡虫。 苏清带着福星,一路飞奔离了大佛寺。 邢副将紧随其后。 “将军,大皇子带着京西驻军席卷而来,我们平阳军被狼群围着,等破了狼群,只怕大皇子也打到城门前了。” 苏清冷笑,“军营里的战车是摆设吗?给我炸!” 邢副将眼皮一跳,“可那些百姓!” 福星跟着道:“什么狗屁百姓,带着狼群围攻咱们军营的,能是什么百姓!” 邢副将…… 他也想过要用苏清研制的,能抛射火药的战车来击退狼群。 可一则声势太大,唯恐给苏清带来麻烦。 二则,那些百姓装束的人,毕竟身份还未查清,万一只是被利用了或者被逼迫的百姓…… 被逼迫已经很惨了,再被他们炸了,那也太可怜了。 知道邢副将想什么,苏清一面疾驰,一面道:“放心吧,那些绝不是普通百姓,普通百姓,有几个能立在狼群不被狼吃了的!” 邢副将…… 福星跟着道:“普通百姓,见着狼怕就吓死了,有几个能面不改色的。” 一顿,福星补充道:“是面不改色吧?” 邢副将…… “是。” 福星一冷哼,“这不就得了,绝非善类,直接炸了!” 邢副将犹豫一瞬,坚持道:“还是查查清楚吧,不要伤害无辜。” 苏清就道:“你放心,错杀不了一个好人!” “将军有法子?”邢副将问道。 苏清点了点头,“嗯。” 语落,苏清问福星,“你的鸭鸭呢?” 福星一脸认真,“大佛寺那里情况那么凶险,小的留了鸭鸭帮他们。” 苏清…… 第四百九十四章 起飞 邢副将惊得差点从马上跌下来。 这么紧急的时刻,他知道,应该全身心投入到拦截大皇子的重任上。 可就是忍不住的嘴角狠狠一抽。 “那只鸡?留下来帮忙?” 没记错的话,刚刚大佛寺的场面,有点大啊! 几乎能上手的人,全部都在动手。 看台上,就剩皇上皇后和慧妃,以及几个奴才。 就连云霞公主只会点花拳绣腿,都打的格外卖力。 福星留下一只鸡……帮忙? 带着怀疑人生的目光,邢副将看向福星。 福星一本正经道:“嗯,我给鸭鸭做的大马,福云也送来了,我已经交代好福云了,关键时候,把鸭鸭放到大马上,兴许能起到大作用!” 邢副将…… 大马? 一只鸡,还有大马? 算了算了,还是别问了,毕竟,福星的鸡,还吃鸡腿呢! 找谁说理去! 三人策马疾驰,盘旋山路一路绕下来,刚刚下山,福星便猛地一勒马。 “主子,快看!” 随着福星语落,苏清猛地一勒马。 前方不远处,有大批的将士正在上山。 而走在最前面的,却是大皇子的一个随从。 他们背后,黄尘滚滚,看上去,来人不少。 苏清眼皮,狠狠一跳。 手中缰绳一提,胯下的马便飞身跃入身侧林间。 福星和邢副将紧随其后。 三人在林中藏定,那些将士已经疾驰到他们面前。 足足一条大长龙,目测人数,不少于两千。 福星瞠目结舌转头看苏清,以目示意:主子,怎么办! 这么多人上山,肯定是奔着皇上去的。 而他们,只有三人,肯定是拦不住。 苏清死死捏着拳头。 拦不住,也要拦,若是不拦,一旦让这些人上了山,这大夏朝的天,就变了! 脑中飞快的思量着对策,苏清眉心紧蹙,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从眼前极速跑过的将士。 排头,一个副将衣着的人问大皇子的随从,“方才似乎看到前方有人。” 大皇子的随从蹙了下眉心。 他接到的任务,就是率两千将士直捣大佛寺,以最快的速度,挟制住皇上,这样,大皇子那边,才能游刃有余的拿下平阳军。 兴许,不出一兵一卒,就能完胜! 他没有时间停下来去研究刚刚面前闪过的人影是什么。 能肯定,那不是皇上,就够了! 至于别人,爱谁谁。 “不必理会,极速前进!” 那副将便朝后招了招手,“加快速度,打过这一仗,人人加官进爵!” 士气再次被提,行军速度加快。 密林里,苏清忽的眼底精光一闪,转头问福星,“你们从杂货店买的网,可还在后山?” 福星点头,“在。” 苏清立刻道:“你和邢副将现在立刻去将网拿来,一最快的速度,将网横梗在他们前方五百米之外的距离,给我能固定多紧,就固定多紧!” 福星立刻应命。 邢副将跟着道:“将军,要不,拿网抓了那个大皇子的随从,这样更稳妥些,毕竟,网拦得住他们一时,却拦不住多久。” 苏清摇头,“一个随从,他就是死了,也拦不住这些人前进,他们的目标,可是加官进爵!” 嘴角噙着戏虐的笑,苏清语落,一摆手,“快去执行,布置完网,你们就立刻回军营,那些狼群,给我炸,至于百姓,我可以向你保证,那不是什么百姓!不必顾及,直接炸!” 顿了一下,苏清继续道:“如果炸完了,我还没有回去,” 犹豫一下,在邢副将和福星面上,徘徊了一瞬目光,苏清道:“立刻出征,所有安排,福星拿最后决定。” 福星一腔热血激荡沸腾,“是!” 邢副将没有犹豫,跟着道了一声,“是!” 两人转头消失在密林中。 他们一走,苏清脚尖点地,飞出密林,从大佛寺后山的小门,直扑大佛寺。 她得去找宋兮。 眼下,能拖住这些人的,也只有她和宋兮联手了。 想当初,她们两个迎上敌国小部队突然秘密潜入我国边境,蓄意做出破坏行为,在没有任何支援的情况下,她俩硬是靠偷袭,解决了那帮人! 脚下生风,苏清用轻功,自然要比那些人用脚跑路要快许多,再加上没有走大路,而是抄山间小路。 不过须臾,苏清抵达大佛寺后山小门处。 当时恶狗出现,宋兮组织百姓撤离,凭着她对宋兮的了解,苏清进了大佛寺,思忖一瞬,转头奔向大佛寺后院的主殿。 果然。 才靠近,就听得里面人声鼎沸。 苏清加快速度,飞了过去。 “牛结实!” 立在墙头,苏清扬着嗓子一声喊。 沸反盈天的喧闹声,倏然一静,无数百姓,齐刷刷看过来。 一见是苏清,大家立刻兴奋起来。 “是九王妃,是九王妃,这下,咱们安全了!” 苏清…… 颤了颤嘴角,略带心虚的道:“刚刚,带你们来这里的人呢?” 百姓齐刷刷一指,然后让出一条路。 苏清就看到宋兮嗖的从地上一跃而起,朝她奔来。 “什么事?”宋兮凝着脸,脸上带着一股不大好的神色。 苏清倒是面色平静,扫了她背后百姓一眼,笑道:“没事,那边局势基本得到控制,我是来送百姓下山的,不过,下山之前,需要你和我先去探探路。” 宋兮心头,咯噔一声,脸跟着一青。 她太了解苏清了,往往这么说的时候,那就是出大事了。 深吸一口气,宋兮转头,朝老百姓伸出双手,做出一个向下压的动作。 “大家且稍安勿躁在这里等着,千万不要出这道门,等我们回来接你们,就算信不过我,你们总该信得过你们九王妃!” 百姓齐齐应了,宋兮跟着苏清就走。 出了大门,又觉不放心,掏出一把锁,将大门咣当锁了。 苏清…… 瞧着那把闪着金属光泽的现代锁,苏清眼角一抽,“从空间取出来的?” 宋兮心不在焉点了点头,“到底出什么事了?” 苏清轻描淡写道:“有大约两千个谋反的精壮士兵正上山,需要你和我联手歼灭。” 宋兮顿时脸一黑,“我就知道,你找我,绝对没有什么好事!什么时候,吃香的喝辣的,你想想我啊,这种卖命的事,就饶了我吧。” 嘴上这么说,脚下步子却是恨不得跑的再快些。 苏清嘻嘻一笑,“我带你飞啊!” 说着,一把提起宋兮,脚尖点地,嗖的飞起。 第四百九十五章 风采 “啊!” 宋兮忍不住一声惊叫,就被苏清带着,飞上树梢。 苏清的脚尖,时不时在树梢柔软的枝叶上一点,两人持续的飞在林间。 宋兮…… 穿越前,她时常和苏清开玩笑。 “等以后咱们退了,姐姐我带你起飞带你浪啊!” 现在,她没有带苏清浪,苏清倒是真的带她起飞了。 风迎面吹来,打在脸上,怪刺激的。 宋兮啧啧道:“你说我咋没这么好的命,穿越来,也有轻功呢!” 苏清就笑,“你有空间啊,对了,赶紧的,就算弄不出一台坦克,给我搞两挺机关枪二十挂子弹出来,一会儿,咱们直接突突了他们。” 宋兮一个哆嗦。 “我的空间,今天的使用权限,已经达到峰值,再开启,得等到明天。” 苏清…… 脚下一闪,两人极速落地。 “啊!” 高空落下,宋兮又是一声叫。 落地之后,苏清一把将她松开。 当时去找宋兮搭档,除了她俩的确是以两人之力,干掉过敌人一个小分队这一段不可磨灭的事实外,主要原因,就是宋兮有个空间。 现在。 宋兮告诉她,空间不能用了。 眼角一抽,苏清指了指前方不远处正盘山而上的将士。 “你看着办吧。” 宋兮…… “大爷的,什么叫我看着办吧,这不是,我来帮你的忙?” 苏清白她一眼,“怎么就叫帮我的忙了?你就不是人民的子弟兵?” 宋兮立刻道:“我现在,是个柔弱的小老百姓。” 苏清就在她肩头捶她一拳,“一日是子弟兵,终身是子弟兵,别做梦了,只要祖国需要,时刻准备着!” 说完,在自己的胸口处,拳头砸了两下。 宋兮心头有些振奋,嘴上却是道:“这也不是我的祖国啊!” 苏清就道:“这是你祖国的祖宗!” 宋兮…… 得! 打嘴仗,能输给苏清的次数也不多,这次,让她一局! “在这里,你擅长什么兵器?”宋兮直接改了话题。 苏清就举了举手里的鞭子,“这个,你呢?” 宋兮道:“我还是原来的我,匕首。” 一个鞭子,一个匕首,只有两个人,却要对付敌方两千号人。 “激不激动,考验你水平的时候到了!”苏清搓搓苍蝇手,道。 宋兮…… 鼻子忽然一酸。 以前,她们但凡出征时,敌方力量格外强大,班长就会说这句话。 开玩笑一般的说出,给每个人放松打气。 眼眶一红,宋兮道:“我想班长了,要是她在,就好了!” 苏清拍拍她的肩膀,伸出一只手,悬空在身前,“来,不给我们班丢脸!” 宋兮红着眼,将手放在苏清手背,“不丢脸!” 一把抹掉眼泪,两人立刻投入战术研究。 可用的时间不多,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给这些人造成最大的伤害。 不求全歼,只求能尽最大可能的拖延住。 才商量完,苏清就见正极速前行的队伍,猛地顿住。 一拍手,苏清道:“我派出去的人,已经得手,该咱们了!” 宋兮跟在苏清身后,两人从密林钻出,直扑那两千人。 那厢,福星和邢副将眼看着大网拦住了前行的队伍,两人掉头就走。 邢副将一面走,一面忍不住感慨。 “难怪将军要让你主持大局,而不是我,你的脑子,比我灵活的多。” 苏清给的任务是布置大网。 可福星却给任务又自行加了任务。 在盘山路临山一侧,尽其所能布置了很多石头。 这些石头,全部用绳子连起。 一旦大网被破坏掉,那么,山体上的石头,就会大面积砸下,到时候,也能给对方不小的伤害。 这样的机关,福星布置起来,只用了半柱香不到的时间。 而大网的前方,福星安插了弓箭、 就是他们从杂货铺买来的那些弓箭。 全部对准大网的方向。 一旦网被毁,石头落下的同时,弓箭射出。 能杀多少算多少。 这是福星。 若是他,可能,只会老老实实的将网布置好。 邢副将感慨落下,福星摇头,“主子让我主持全局,才不是因为这个。” 邢副将转头,看福星,“那是因为什么?” 福星一脸凶残的笑,“因为我比你杀人不眨眼!” 邢副将…… 一个姑娘,在他面前说,她更加杀人如麻…… 确定,这不是对他的鄙视? 福星跟着解释道:“攻来的,是大皇子,如果是你主持大局,你的第一思想,必定是歼灭敌人,但不伤害到大皇子性命。” 邢副将心下忍不住一个苦笑。 的确。 福星就道:“我就不一样了,我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先弄死他再说!” 邢副将…… 算了,完败! 听福星的! 两人下山,极速抄近路去了平阳军营。 狡兔三窟。 依从这个成语,苏清在平阳军的军营里,挖了三条密道,通往外界不同的方向。 军营被狼群围攻,邢副将就是走的其中一条密道。 现在,他们依旧从这条密道折返。 比平日所用时间,加快一倍不止。 福星他们抵达军营的时候,狼叫声此起彼伏。 军营里,平阳军正装以待,随时都能出发。 眼见如此,福星满意的点了个头。 一脚跃上苏清素日发号指令的操练台上。 凌厉的目光犹如山鹰,锋锐而寒凉的扫过面前的将士。 “大佛寺后山被大皇子和云王的人围攻,将军在大佛寺苦战,这里,咱们负责,人在,阵地在,人亡……他娘的,都给我活着,一个不许死!” 小小的身板,却咆哮出巨大的声音。 福星立在那,本身就宛若一尊碉堡,无人能撼动。 底下将士,有多尊重苏清,就有多拥护福星。 福星语落,众人齐挥手中长刀长矛,“是!” 福星怒目圆睁,道:“战车队,给我加足弹药,立刻,马上,给我开出一条路来!” 语落,有大约一百多人转身就走。 他们一走,福星又吩咐。 “铁骑队,一旦前方道路开通,立刻冲出去,一路上,但凡有拦截者,不论身份,全部杀!” “是!” 福星又道:“大皇子是从京西宣府那边直插过来,按照最快的行军速度,他们应该走京西城门外的十里铺,你们出去之后,直奔十里铺!我要大皇子的项上人头!” “是!” 铁骑队得令离开,福星一扫余下的人。 第四百九十六章 赌局 “郑陆!” “到!” 一个副将出列。 “带着你的人,立刻给我抄近路,绕到京西宣府的驻军总部,抄了他的老窝,主要的,就算老窝端不掉,给我切断一切粮草供给!” 一顿,又道:“完事儿之后,如果有足够的精力,来个前后夹击也不错。” 郑陆,一个副将,被福星这样一个连军衔儿都没有的人发号施令,却遵从的一点犹豫都没有。 得令,带人就走。 对于拥有十万大军的平阳军,福星派出去的,只是一少部分。 余下的,主要还是步兵居多。 “余下人,兵分两路,一路由刘大率领,支援铁骑队,铁骑队撕开口子,你们就给我往死里揍那些王八蛋!” 刘大得令,带人离开。 说话间,外面爆炸声轰隆隆的响起。 此起彼伏。 不过须臾,战车队的队长跑来回禀,“已经撕开通道。” 福星道:“领了命令的,立刻出发!” 转而朝战车队的人道:“你们,分作三路,一路跟着铁骑队去正面战场,一路跟着郑陆去后方,余下一路,给我留着先。” 战车队队长得令,立即执行。 被苏清特别训练的一百人,始终没有得到命令,急的眼睛冒充,却也不敢大乱福星的安排节奏,只焦灼的立在当地。 十万平阳军,被福星派出去一半。 余下的一半,又点了二分之一的人,道:“你们,留守这里,随时接应各处返回的各种需要,并,守好家!” 没有出征,虽然不甘,却也领命。 另外剩下的二分之一,福星又分成两半。 一半直接去了皇宫,余下一半,“你们立刻从密道去大佛寺,不要露脸,只潜伏在附近就是,至于什么时候动作,且看信号,如果大佛寺那边发出青红相间的信号弹,那么立刻杀上去!” 几乎所有的人吩咐完,福星将目光落向那一百人。 “九殿下在青云山的死士,你们熟悉吧。” 那一百人,齐齐点头。 福星就道:“带上你们自己的军服,让他们换上,立刻去大佛寺后山,支援将军。” 终于领到命令,虽然不是直接上战场,不过,是去支援苏清,大家也是热血沸腾的转身就走。 所有人吩咐完了,福星朝邢副将道:“军营的防守,你负责。” 邢副将一怔。 他以为,他是要上战场的。 嘴角翕合一下,捏了捏拳,“好!” 没有反驳。 福星拍了拍他的肩头,转头就走。 她的战场,是正面迎战大皇子。 当时没再福源酒楼弄死他,真是人生一大败笔。 至于邢副将…… 他是个好人,也是个好将军,可…… 他只适合迎战敌国,却不适合平定内乱。 走出平阳军,策马直奔战场,半路,福星忽的一拉缰绳,改了方向。 策马疾驰,一路直抵容恒府邸。 薛天早就知道出事,却一直没有得到命令,此时正在府中急的团团转。 眼见福星回来,立刻迎上去。 多余的话没有,上来就是一句,“什么吩咐!” 福星一样多余的话没有,道:“如果城中发生动乱,你务必用尽一切手段,维持住百姓的情绪,福源酒楼的所有积蓄家当,你随便嚯嚯。” 薛天…… 还没反应过来,福星一个调转马头,走了。 薛天…… 福源酒楼的全部积蓄家当…… 那得多少银子! 福星一向爱钱,这也是豁出去了! 思虑一瞬,薛天离了府邸,朝王氏所在的王府而去。 原本是想要见王氏,毕竟那位是三和堂的老大啊,或许能帮上什么忙。 可及至门口,就被守门的小厮告知,王氏不在。 “我们夫人说了,若是小姐的人来,让我转告,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三和堂不会坐视不管,让小姐放心。” 薛天…… 不会坐视不管,他信! 可夫人到底参与了什么呢? 城中的安定,他要自己全权负责,没问题,但是,他使唤谁呢? 总不能他自己上蹿下跳吧~~~~~~ 九殿下府邸的人,眼下到都是忠仆,可使唤起来,到底不如平阳军好用。 负着手,一路拧着眉,薛天朝鼓楼大街走去。 今儿街上,人不多啊。 大家都去大佛寺看法事了。 他到底要怎么稳定人心呢…… 走着走着,薛天就顿住了脚,抬头看面前的仁和赌局。 当初,将军成亲,仁和赌局的生意爆满。 如今…… 犹豫一下,薛天进了赌坊。 进去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等他从里面出来不过一刻钟,仁和赌局挂出牌子。 有店小二敲锣打鼓在门口喊道:“看过来,看过来,独家内幕,大皇子造反了,已经打到十里铺了!” 一声叫喊,立刻引来周围的百姓,大家脸色纷纷一变。 那店小二继续道:“独家内幕,咱们的九王妃,率平阳军,已经出发压制,一同拉出去的,还有咱们九王妃独门秘籍,火炮战车,绝对可靠的消息,光是战车,就有五千辆!另外,江湖响当当的三和堂,也已经倾巢而出!” 这么一喊,老百姓立刻振奋起来。 “仁和赌局最新堵法,大家来猜一猜,大皇子自杀式的进攻,能维持多久!仁和赌局已经挂牌!联手福元酒楼,坐看平阳军吊打大皇子!” 眼见人潮涌动,大家出口议论的,都是大皇子多久被打死,薛天满意的坐在对面的茶楼,翘着二郎腿哼曲儿。 这厢,薛天基本搞定第一步,后面的意外,再行应对就是。 那厢,大佛寺的后山。 苏清和宋兮,发狠的杀红了眼。 举着匕首的手,握着鞭子的手,已经快要无力握住手中的武器。 为了不让匕首落下,宋兮从死人身上扒了衣服,撕成布条,将匕首绑在手上。 两个人,对抗两千人,这两千人还都是精挑细选的精壮之人。 纵然身体素质军事素质再过硬,身体也渐渐被透支。 宋兮身上已经中了七八刀。 苏清也有四五处负伤。 两人背靠背,不顾身上冒血的伤口,还在厮杀。 感觉到宋兮的渐渐不支,苏清心头,懊悔自责。 她不该拉宋兮来的。 死死捏了宋兮的手一下,苏清道:“再坚持一下,援军很快就到。” 第四百九十七章 援助 宋兮狠狠一抽嘴角。 “大爷的,你之前没说有援军啊,不是就咱俩?” 苏清…… 说话间,宋兮抬手砍翻一个扑上来的人。 接着朝苏清道:“你早说啊,早说有援军,我就不这么玩命儿了,这家伙,受伤不疼啊!快,赶紧带我飞起来,我去树上歇会儿,你自己打着玩!” 苏清…… 她能说什么! 难道刚刚她没告诉宋兮,有援军的吗? 她记得,说了啊! …… “好,我送你上去歇会儿。” 说着,提了宋兮,就要将她带上树。 宋兮一个转身躲开,“大爷的,和你开玩笑呢,还当真了!有点意思没有了还!怎么穿个越,就跟换了个脑子似得。” 苏清…… 得! 她算是看出来了。 这位大爷是在报刚刚败北的口舌之仇呢! 手中长鞭挥舞,苏清竭尽全力的打走一切扑上来的人,好让宋兮能省点力气。 在现代,宋兮与她不相上下。 可在古代,宋兮到底还是弱了一点。 不过,就算是弱了一点,一刀毙命大皇子的随从,不在话下。 这货擅长偷袭,尽管没有轻功,可神出鬼没的速度让人咂舌。 大皇子的随从,估计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被谁杀了的。 没了领头人,正如苏清之前所料那般,这些将士,并未打消上山的念头。 反而进攻的越发疯狂。 好在之前福星布置了大网,有大网拦截,她们两个从后方堵杀了不少人。 再加上山腰上的石头和大网前的暗箭帮了不少忙。 总体而言,并没有想象中的吃力。 只是援军到的,实在有些晚。 这就是她选择福星为主将而没有选择邢副将为主将的代价。 如果是邢副将统领一切,邢副将必定会第一时间派人来支援她,然后再做其他安排。 可福星…… 虽然素日里护她护的紧,可在这种时刻,福星永远都会先把更重要的安排了。 最后,才是她。 明知福星会如此,她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福星。 后悔吗? 不! 军人! 不分男女,都是铁骨铮铮的。 流血受伤不怕,只要大局不乱即可。 况且,眼下也并非应付不得,只是费劲些罢了。 就在苏清手中长鞭挥舞的力气渐渐不支的时候,眼看敌方将士被斩杀的几乎不剩多少,忽的,后方又有大批手持弓弩的人急奔而来。 宋兮一声嚎叫。 “我的天,有又一波僵尸袭来!豌豆手,你火炮准备好了吗?” 苏清……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宋兮一扯嘴角。 “现在不开玩笑,我怕等会儿,我就没命开玩笑了。” 语落间,那些弓弩手奔近。 及至射程范围内,第一排弓弩手立刻身体单膝蹲下,手中弓弩,直直对准他们。 不管前方有没有他们自己的将士,手中的箭羽,刷刷发射出来。 箭羽飞出弓弩的一瞬,苏清一把提了宋兮,飞上树梢。 宋兮抱着苏清脖子,道:“大爷的,咱俩要当逃兵?我告诉你啊,我牛结实,就算是战死,也绝不当逃兵!” 苏清白了她一眼。 “援军已经到了,战死个屁!” 宋兮立刻探了脖子四处看,“在哪?” 苏清没理会她,只手中鞭子朝着树枝上抽过去,“秦苏,你要看戏看到什么时候!” 要不是弓弩手突然出现,她带着宋兮飞上树梢,都不会发现,这里居然坐着个秦苏。 瞧这坐姿,大约已经做了足有半刻钟了! 眼瞧着她俩在底下玩命的打,他在这里,靠着树干,翘着二郎腿,啃着果子…… 怎么想怎么气。 苏清一鞭子抽过去,直接把秦苏从树上抽的掉了下去。 宋兮探着脖子向下看,“你打掉一个人!” 苏清…… 一眼看到秦苏的样子,宋兮花痴一犯,“靠!还是个貌美的小哥哥!不行,我要下去,我要和小哥哥并肩作战。” 苏清…… 这货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咱俩刚刚快被打死的时候,这个小哥哥可没有出手相救,他在树上啃果子呢!” 宋兮一脸不在乎,“长得帅的人,都有点小脾气,再说,他那是相信咱俩的实力。” 苏清…… 说着,不会轻功的宋兮,就嗖的从树上跳了下去。 苏清…… 眼角一抽,只好跟着跳下去。 在秦苏落地一瞬的时候,三和堂的兄弟,已经齐齐上阵。 三和堂的人,比较卑鄙。 对方用弓弩,他们也用弓弩,不同的是,他们的弓弩,不是一次性的,是经过秦苏特殊设计的。 简单来说,就是箭头上,带了倒刺,倒刺上淬了点毒,箭尾上,带了绳索。 一箭射出,然后射中敌人的箭,再被用力拉回。 这一拽,能从敌人的身体里拽出点什么,就全看运气了。 要是那一箭射中的是大腿,拽出的就是点腱子肉而已。 要是那一箭射中的是肚子、嘴、…… 呃…… 好残忍,不能描述! 总而言之,一时间,敌方战场,惨叫声一片,格外凄厉。 宋兮饶是无数次从死人堆里活着走出,见到这样的场面,也不由头皮发麻。 抬手朝秦苏肩头一锤。 “没想到,你长这么帅,竟然能做出这么……”斟酌了一下用词,宋兮道:“更帅的事!” 苏清…… 秦苏…… 他不认识宋兮。 不过,方才在树上,看着苏清和她并肩作战,两人的默契度,像是相识许久的老友。 而且宋兮杀人的手法,格外的快准狠。 老练至极! 江湖上,不曾听说有这么一号女英雄啊。 朝苏清一笑,秦苏道:“介绍介绍。” 苏清翻了个白眼,正要怼秦苏,宋兮立刻笑眯眯道:“这位英雄好,小女子名叫宋兮。” 说完,勾了苏清的脖子,笑道:“我和苏清是好朋友。” 秦苏一皱眉。 苏清可谓是他看着长大的。 他怎么从来不知道,苏清有这么一个貌美如花又杀人如麻的好朋友。 不对。 苏清压根没有好朋友! 除了杨子令。 想到杨子令,秦苏蓦地一脸红。 看到面前的小哥哥脸红,宋兮咯咯的笑,在苏清耳边低声道:“他是不是看上我了,你看他脸红了。” 苏清…… 大哥大姐,你们能分得清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有人在造反! 第四百九十八章 亡虫 白了宋兮一眼,又瞪了秦苏一眼。 苏清看了一下那边已经没有任何威胁力的敌方将士,转而朝秦苏道:“明明就在这里,为什么刚刚不出来帮忙!” 气的腮帮子鼓鼓的。 秦苏立刻道:“我也想立刻现身啊,你娘不让啊,你娘说,必须要看你确实是陷入险境,并且的确无法逆袭,我才能出手。” 顿了一下,秦苏又道:“还有,平阳军那边来的援军,早就到了,被我拦下了,他们在那边烤兔子吃呢。” 苏清…… 胸口疼! 需要速效救心丸! 她在这里厮杀的都快筋疲力尽,气竭而忘了。 结果,秦苏在她头顶吃果子也就算了,还拦了福星给她派来的援军? 她,堂堂平阳军的将军,在卖命的厮杀! 她的手下,在一边吃烤兔子!!! 真是要把人气死了! 她就说呢,福星的动作,怎么会这么慢,援军怎么来的这么晚! 结果…… 气的太阳穴一跳,苏清抬手朝秦苏就是一拳。 秦苏陪笑躲开。 “我也不想的,是你娘的命令,毕竟,她是老大,我就是个跑腿的!” 宋兮同情的看向苏清。 满目赫赫:人家是不是识破你不是原主,所以故意折磨你。 苏清… 深吸一口气,也不知道是告诉秦苏还是告诉宋兮还是告诉她自己。 “我娘是爱我的!” 说完,转头下山。 这里有福星派来的平阳军和三和堂的人守着,就算再有人冲来,也不是问题。 战场上,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 京西十万驻军,不是个小数目,绝不可儿戏。 眼见苏清要走,宋兮忙拉住她,“干什么去?” 苏清狠狠瞪了秦苏一眼,朝宋兮道:“你一会就跟着老百姓们下山,我得上战场!” 宋兮立刻跟上,“我也要去。” 秦苏…… 感情这么好? “山下有马,福星他们在十里铺!” 嘴里叼着一根马尾草,秦苏一副二世祖的样子,道。 苏清恨不能原地暴揍他一顿。 可惜,时间不允许。 “你等我凯旋,揍不死你!” 咬牙切齿丢下一句话,转头带着宋兮离开。 秦苏瞧着苏清的背影,眼底带着暖笑。 当他得到消息,大皇子突然卷土重来,打前锋的人已经奔赴大佛寺,苏清正孤身应战的时候,吓得差点昏倒过去。 不知道手脚软了多久,冰凉了多久,几乎连气都没喘,从三和堂,直奔这里。 一路上,焦灼不安,唯恐赶到之后,看到的是一具尸体。 然而,当他急吼吼的赶来。 看到的,却是两道身影,飞舞在漫漫敌军当中,冷静从容。 虽然身上有伤,可战斗力不减。 大松一口气,正要上前帮忙,王氏却蓦地出现。 那时候,他才知道,王氏一直跟着苏清。 只是在暗中,从未现身,包括苏清受伤,王氏也只是心疼的立在一侧,没有上前帮忙。 他们赶到,王氏明显松下一口气。 给他的任务,却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许援助。 任务下发完,王氏就走了。 去哪,他不知道。 他不理解王氏对苏清的这种严厉,可那一刻,他能感受到王氏心头的挣扎和煎熬。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迎战千军,却又克制着自己不上前帮忙…… 不煎熬才怪! 大佛寺。 江湖排名第六的云王,被宏光大师花样吊打之后,如同提小鸡子一般,将他一把提起,直接摔到皇上面前去。 “陛下,老衲救驾来迟,陛下恕罪。” 皇上双目颤抖,看着宏光大师肩头的秦字。 “你怎么……” 宏光大师双手合一,念出一句佛号,“阿弥陀佛,这个,贫僧日后再向陛下详细解释。” 皇上心头,仿佛堵了无数石头。 坚硬的,锋锐的。 堵得他胸口疼。 大皇子卷土重来,带了京西十万驻军攻打过来。 云王谋逆。 宏光大师又穿了这样的衣服来…… 那个秦字,就像是一团火,灼烧着皇上。 他满脑子都是威远军,以及方才在法台上,上演的那一幕。 不管怎么说,大佛寺的场面,总算是彻底得到控制。 云王被擒,云王的随从全部战死。 皇上深吸一口气,朝容恒和五皇子道:“你们两个,负责将云王和云王妃押入天牢。” 容恒和五皇子领命。 长青用绳子捆了云王,转而交给禁军押解。 五皇子则亲自朝云王妃走去。 像是被拔了毛的鸡,云王妃秃着头,坐在尸体上,一直闭目碎碎念。 五皇子走过去的一瞬,云王妃忽的睁眼。 原本漆黑的瞳仁,散发着妖娆的红色。 吓的五皇子不由得朝后一个踉跄,抬手指着云王妃,半晌说不出话。 云王妃缓缓从尸体上站起身。 嘴角噙着睥睨一切的笑。 缓了一口气,忽的双臂高抬,“出来吧,我的孩子们!” 就在云王妃念出这一句的时候,原本结实的地面,忽的开裂。 场面得到控制,所有人都大松一口气,大家正准备收整一番,离开大佛寺。 这突然的变故,引得一阵惊慌。 “快看,地上有虫子!” “好多虫子!” “地裂开了缝,缝里有虫子要冒出!” 原本气息奄奄的云王,忽闻此言,骤然如回光返照一般,精神一抖,放眼去看地面。 虫子! 果然是虫子! 那些亡虫! “哈哈哈哈……” 云王仰头爆出一阵大笑。 长青抄起身边的一个碗,朝着云王的后脑勺就一砸。 “笑个屁!” 砰! 重重一击,云王顿时晃悠了两下身子,笑声却没有顿住。 “你们快看,那些尸体,那些尸体都不见了!” 一道凄厉的惊叫声,在人群里响起。 皇上眼皮一抖,就看见原本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尸体,全部化作血水,消失不见。 而血水里,是长大了一倍都多的虫子。 “亡虫!” 皇上一个冷吸气,几乎窒息般念出这两个字。 怎么会有亡虫! 这样的虫子,史册记载,唯有苗疆圣女才有能力召唤出。 可苗疆圣女,早就灭绝。 皇上目光一凝,立刻道:“火烧,所有人,尽量站到高处!” 第四百九十九章 逆转 一声吩咐落下,跟着皇上便道:“暗影!” 语落,十二个黑衣人,齐齐现身。 十二人,如同十二柄利剑,飞速飞向云王妃。 他们飞过的地方,身下,是熊熊烈火,燃烧了地面的虫子。 火是怎么烧起来的,没人知道,没人看见。 就如同大家不知道这十二个人是从哪冒出的一样。 烈火一烧,那些虫子立刻化成灰。 众人齐齐松下一口气。 心有余悸,惊慌之下,还是逃到了更高的地方去。 眼见自己好不容易召唤出的亡虫被烧死,云王妃神色一冷,立刻闭目,嘴里快速的念着咒语。 就在那十二个暗影即将飞到云王妃身边的一瞬,地上尚未被火烧的虫子,倏忽间凝聚成十二条黑色的旋涡,旋转着,直扑那十二人。 被一只虫子咬中,人都要化成血水。 更不要说,被成千上万的虫子包围。 云王笑得癫狂,“去死吧!有本事,让大火包围你们自己!” 皇上眉心紧皱,看着云王妃。 那十二人不顾身后飞速靠近的亡虫,只一门心思扑向云王妃。 只要制服了云王妃,亡虫自然消失。 可他们却低估了亡虫的速度。 不及他们距离云王妃一臂之远,那些亡虫形成的旋风,已经距离他们手指远近。 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小心!” 皇上的拳头,死死的捏着。 一侧,容恒一把脱了自己的外袍,朝着地上的火焰一甩,外袍顿时被点燃。 容恒抓着着火的外袍,飞扑向那些亡虫。 奋力的挥舞。 然而,到底只是一己之力,犹如蚍蜉撼大树。 效果甚微。 眼见他如此,云霞想都没想,转头脱了一个大臣的外袍,跟着沾了火,也飞过去。 五皇子犹豫一下,转而目光坚定,立刻脱下自己的衣服,加入新一轮战斗。 皇上看着,心头微热。 这就是他的孩子们。 这才是他的孩子们! 皇子公主尚且如此,其余人满腔的热血,便被点燃起来。 大家几乎纷纷燃了能燃的东西,冲向那黑旋风一样的亡虫。 顿时,天空犹如下了虫子雨。 无数亡虫尸体噼里啪啦落地。 宏光大师带着手下沙弥,找来寺院中的油毡火把。 亡虫多,可架不住人心齐。 众人齐发,云王妃召唤出的亡虫,很快就没有了进攻之势。 那十二人,再次成包围状,扑向云王妃。 云王妃立在中心,面色铁青,眼看着她召唤出的亡虫成批成批的死,嘴唇飞快的张合,念出新的咒语。 就在那十二个黑衣人距离她不过发丝距离时,忽的,大风骤起。 狂暴的风,卷起地上一切能卷起的东西。 疯狂的攻击向那十二个人。 十二个黑衣人,再大的本事,也架不住风的威力,顿时被这猛烈的风吹得丧失战斗力、 不知是云王妃法力不足还是怎么。 她召唤的风,只能在她身周方圆见效,方圆之外,一片平静。 可这方圆之内,狂风肆虐,无人能靠近。 众人大惊失色。 不远处,福云抱着鸭鸭,立在那,吓得花容失色,面色苍白。 “天啊!” 鸭鸭在福云怀里,疯狂的挣扎。 福云心头,浮起福星交代的话。 必要的时候,把鸭鸭放出去。 必要的时候…… 现在,应该就是必要的时候吧。 将鸭鸭放到大马上,福云犹豫一瞬,不顾生死的拖着大马朝那飓风走去。 鸭鸭犹如一只战斗机,昂首立在那,气势汹汹。 越靠近,越能感受到风的威力,吹得福云有些站不稳。 鸭鸭的鸡毛也被吹落不少。 福云的动作引得容恒和长青眼皮一抖。 “她干嘛!” 长青一声喊,声音尚未彻底落下,人就惊呆了。 就在那旋风将十二个暗影越吹越高的时候,原本立在大马上的鸭鸭,忽的一个纵身跳。 从马头上一个跳跃,扑向旋风。 福云惊得忍不住双手捂嘴,死死盯着旋风,“鸭鸭。” 这突然的一幕,惊得众人差点忘了喘气。 谁都没有看清,它到底是怎么冲进飓风里去的,又是怎么从飓风里钻出,落到云王妃的头顶的。 总之,在鸭鸭飞出的一瞬,飓风停了。 被高高卷起的东西,噼里啪啦落下,十二个暗影,几个空中翻滚,稳稳站住。 众人只见,鸭鸭坚硬的嘴,冲着云王妃的秃头,就是一阵猛啄,锋锐的爪子,在云王妃的脸上,蹭蹭挠了几把。 这突然的变故令得意的云王妃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声。 “啊~” 鸭鸭还在疯狂的揍着云王妃。 先是被福星拔光了头发,现在,脑袋和脸,被鸭鸭挠的血肉模糊。 云王妃凄厉的喊着,“下去,下去,你这只该死的鸡。” 众人…… 瞠目结舌看着眼前一幕。 谁能想到,救了大家一命的,是福星养的一只鸡。 ? 十二个暗影,齐齐嘴角一抽,盯着眼前被鸡揍得云王妃。 他们…… 上手不上手? 犹豫一下,十二个人跟着也冲上去。 于是,场面便变成,十二个暗影并一只鸡,狂揍云王妃。 云王立在一侧,气息急促,身子摇晃几下,哇的吐出一口血。 挂在树上的云裳,眼睁睁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急的五脏俱焚,却帮不上一点忙。 她自己能不能从树上下来都是个问题。 稍稍一动,脊背疼的就像是被大锤锤过一样。 狂揍持续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歇下。 十二个暗影闪身退下,云王妃不成人形的瘫倒在地,鸭鸭立在云王妃身上,扯着嗓子叫了一声。 若有细心的人,会发现,它叫的时候,是冲着皇上的。 可惜,没有细心的人。 会妖术的云王妃被击倒,众人一阵狂欢。 大佛寺的宏光大师率先上前,走到云王妃面前,摘下胸前一串佛珠,挂在云王妃身上。 骤然,云王妃打了个激灵。 宏光大师抱起鸭鸭,慈眉善目的抚了抚鸭鸭的鸡毛。 然而…… 就在宏光大师轻抚的一瞬,鸭鸭忽的冲着他的手啄了一口,转身飞出去。 落在地上,一阵鸡走,扑向福云。 福云忙蹲身将它抱起。 不及福云开口,长青一脸护犊子的奔过去,将鸭鸭往身后一挡,朝宏光大师道:“大师慈悲为怀,不要和鸭鸭计较,毕竟它刚刚大战一场,有些累了。” 宏光大师…… 众人…… 长青语落,不顾众人的反应,转头摸摸鸭鸭的头。 “好样的,回去给你吃鸡腿!” 众人…… 皇上…… 第五百章 烤兔 能说什么! 毕竟,那是他们的救命恩鸡! 抖了抖眼皮,大家从方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确认云王妃的确不能再使用邪术,纷纷松了口气。 五皇子再次上前,连同禁军一起,将云王妃绑了,嘴里塞了大大一坨不知从哪扯来的全是血迹的布子。 云王妃目光呆滞,任由人推搡前行。 走至鸭鸭身边时,忽的眼神一冷,发疯一样要朝鸭鸭扑过去,无奈被禁军押着,也就挣扎挣扎。 鸭鸭窝在福云怀里,眼皮不动,看都没看她一眼。 云王和云王妃被带走,皇上正要起驾回宫,身侧,福公公从不远处回来,面色凝重的在皇上耳边低言几句。 皇上听后,冷冷一声哼,“那个逆子,咎由自取!” 语落,转头一扫群臣,道:“今日,众爱卿齐心协力,朕心甚慰,你们都是朝廷的梁柱,你们齐心,江山基业方能稳固!所有人,赏绸缎十匹,珍珠十斛,明日免朝一日,大家在家休憩调整。” 在场官员,顿时跪地谢恩。 皇后上前,在皇上身边低低说了几句,皇上眼底笑意闪过,牵了皇后的手,转而面向众人。 “同来的家眷,每人封赏金簪一支,玉簪一支,耳坠一副,御膳一桌。” 家眷没想到,她们亦有封赏,顿时跪地谢恩。 目光落在鸭鸭身上,皇上顿了一瞬,道:“神鸡鸭鸭,护国有功,特封,一品护国神鸭。” 福公公立刻在一侧咳了一声,低低提醒道:“是鸡。” 皇上转头一愣,继而恍然,跟着纠正,“一品护国神鸡!位同一品镇国将军!特敕金脚环一副,” 众人…… 平阳侯府继能征善战的平阳侯苏掣…… 骁勇无敌的紫荆将军苏清…… 三和堂背后实力老大王氏…… 现在,一只鸡,也位同一品镇国将军! 这一家,是要上天吗?! 全家的武力值,是不是也太彪悍了些。 可能说什么! 毕竟,他们这些人的命,刚刚被这只鸡救了。 可…… 官职低于一品的朝臣,无声的望着鸭鸭。 以后要是惹得九王妃或者福星不高兴了,他们怕是随时随地要向一只鸡行礼了。 毕竟,人家一品! 惹不起。 容恒扫了一圈众人,忽的嘴角一抽。 苏清呢? 转头看长青,“王妃呢?” 长青…… 不及长青答话,皇上便道:“在十里铺迎战逆军。” 逆军二字出口,原本平静的人群,立刻响起低低的哗然讨论。 容恒震得身上一颤,错愕看向皇上,“逆军?十里铺?” 话音落下,不等皇上作答,转身拔脚就朝外奔。 胸口一紧一紧的抽。 长青立刻跟上。 福云抱着鸭鸭,犹豫一下,“你要去吗?” 众人…… 还没从方才皇上口中的“逆军”事件中缓过神,就满目期待的看向他们的一品护国神鸡。 神鸡也没让大家失望。 福云问完之后,原本窝在她怀里的鸭鸭,嗖的一抖鸡毛,飞了出去,直奔大马。 福云扯嘴一笑,“好,我现在就带你去。” 说着,福云牵着大马就朝外走。 她就是一个小婢女,这里不是重臣就是皇室宗亲,她离开,应该不用打招呼吧,谁能注意到她啊! 自以为无人会发现她的福云,在众人的注视下,牵着福星做的木马,带着鸭鸭离开。 木马的脚底,是轮子状。 停下时,有刹车,行走时,轮子可以骨碌碌的转。 一人,一木马,一神鸡,离开的器宇轩昂。 众人…… 皇上…… 总觉得眼前一幕,着实诡异,可又说不出,到底哪里诡异。 福云一走,皇上这边,收拾一番,起驾回宫。 宏光大师被皇上特邀,一起回宫。 大佛寺后山,一个黑衣小厮奔到秦苏面前,“少帮主,皇上要下山回宫了。” 秦苏闭着眼,嘴里叼着一根狗尾草,躺在他绑在林间的吊床上。 闻言,依旧翘着二郎腿,“派兄弟暗中跟着,如果发生意外,立刻投信号弹。” 那小厮闻言,抱拳离开。 他一走,另外一个小厮过来。 “少帮主,九殿下去十里铺了。” 秦苏冷哼,“现在才去,一看就不把清儿放在心上,等十里铺那边,逆军被收拾了,看我不收拾他。” 顿了一瞬,秦苏又道:“十里铺那边,可是有消息传来?” 小厮就道:“大皇子应该撑不到今天日落,不过,传信儿的兄弟说,在军中,并未见到大皇子身影。” 秦苏皱眉,心头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该不会,又让他跑了吧! 可惜,王氏给他的任务是,守护京都安危,确保皇宫安全。 不然,他也能去战场上厮杀一场了。 心头,无声的叹了口气,秦苏继续躺在吊床上,“兔子烤好没有?” 小厮…… 啊? 咱们不是在说大皇子吗? 转头,看了一眼身侧火架上烤的滋滋流油的兔子,小厮默默将其拿起,递到秦苏手里。 “好了。” 正说话,一个小厮飞奔过来,“少帮主,将军让您立刻回三和堂!” 秦苏一个鱼跃龙门,嗖的从吊床上弹起,直接站在地上,“出什么事了?” 全身的气息都跟着一紧。 手里,死死握着烤兔子。 “跟着将军一起上战场的那位姑娘,中了流箭,敌方的箭羽淬了毒,将军已经命人将那位姑娘送到三和堂,让您赶紧回去。” 顿了一下,低头看了看秦苏手里的烤兔子,小厮欲言又止。 秦苏急的直冒汗。 “还有什么!” 小厮…… 支支吾吾,终是开口。 “将军说,您若是不能把人救活,就把您当兔子烤了!” 秦苏…… 抬手,啪的在那小厮脑袋上一拍! “瞎说什么!” 他不要脸面的吗! 小厮…… 您让我说的,我也没想到,您正吃烤兔子啊! 再说…… 将军又不是没有揍过您! 经常挨揍好吗? 他们也很奇怪,他们的少帮主,明明功夫在苏清几个之上,为何每次都被苏清揍得满地跑、 以前,他们以为,这是爱情。 后来,苏清成亲了,少帮主还是被揍得满地跑,他们就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了。 总而言之,少帮主最怕的人,不是老帮主也不是堂主,是苏清。 最在乎的人,好像也是苏清。 不知道为什么。 第五百零一章 介绍 “她让我回去我就回去?堂主让我在这里守着呢!” 说完,秦苏哼哼一声,一脸赌气的又躺回吊床上。 身侧,两个小厮默默对视一下。 心头默数:三,二…… 二没数完,秦苏再次一头跳起。 手里的烤兔子胡乱往小厮怀里一塞,“真是怕了她了!” 一面抱怨,一面拔脚就朝林子外走,直奔三和堂,速度快的令人咂舌。 这厢,秦苏奔回三和堂救治宋兮。 那厢,苏清在十里铺临时搭建好的瞭望塔上,观战。 战局胜败,几乎没有什么悬念。 福星一拉着人马到了战场,二话不说,直接上火炮战车。 这战车,目前在大夏朝,只有她平阳军独家拥有。 苏清为了南梁战场,特意研发出来的,还未来得及全国推广。 京西驻军虽然耳闻过,却从未见过。 火炮一打出去。 震耳欲聋的声音,威力巨大的爆炸,直接炸的京西驻军人仰马翻。 战斗? 不存在的。 在福星打完第一批五十发弹药之后,活着的京西驻军只有一个想法,跑! 太可怕了! 然而,跑也是不能够的。 他们撤退到火炮的射程外,很快就有骑兵冲锋来。 不说骑兵骁勇,就是骑兵骑得马,都有些不像马。 正常的马,哪有不怕狼的! 可骑兵胯下的那些马,就是不怕。 见到狼,不知惊慌不知避退,就跟看到只蚂蚁似的,勇往直前。 反倒是他们牵来的狼…… 不知道是被方才的火炮吓得,还是被眼前这种不要命的马吓得,四处逃窜。 咬死不少将士。 这也就算了,这边的骑兵他们还应付不过来,从后方,又杀来大规模的骑兵和步兵。 战斗打响不过一个时辰,他们就被包了饺子。 看样子,平阳军这架势,是要全歼他们。 …… 苏清冷眼瞧着底下的战况,转头朝瞭望台上的士兵道:“喊话吧,给他们投降的机会,立刻缴械跪地。” 士兵得令,立刻传话。 不过须臾,战鼓敲响,巨大的鼓声,是停战的讯号。 战场上,厮杀的平阳军退了下来。 他们一撤退,鼓声立刻停下,有几十个将士拿着喇叭对着战场喊话。 “我们将军说了,给你们一个投降的机会!只要你们……” 第一遍喊话,话音未落,京西驻军的反军就纷纷跪地缴械。 “我们投降。” 平阳军再次喊话。 “投降可以,交出大皇子。” 京西驻军那边,响起一片嘈杂声。 须臾,有回话,“我们不知道大皇子在哪里。” 苏清一抬手。 底下喊话的将士就道:“不说出大皇子在哪,你们就没有资格投降,再给你们半柱香的时间思考!” 说完,平阳军这边点香。 京西驻军那边,嘈杂声越来越大。 燃起的香,一点一点燃完。 在苏清的示意下,将士又举着喇叭喊话,“时间马上要到了,各位想清楚。” 那边,就有声音传来,“我们都是听命行事,上面有指令,我们就领命……” 一听这话,平阳军一个喊话的士兵怒了,不等人家说完,就道:“放屁!听命行事?你吃着朝廷的军粮,听谁的命?行谁的事!快说,大皇子在哪?” 众人…… 对方…… 对面沉默了一瞬,换了个人回话。 “只要将军肯给兄弟们一条生路……” “你们没有资格谈条件,快说,大皇子在哪!” “大家都是大夏朝的子民,相煎何太急。” 苏清一听这话,冷笑一声,转而朝福星道:“福星!” 福星闻言,立刻拉了一梭子战车。 duang~ 巨大的声响,在对面战场的空地上炸了。 接过身侧士兵手里的喇叭,福星道:“谋逆叛军,没有资格成为我大夏朝的子民,从你们踏上谋逆之途的那一刻起,就成了我平阳军虽远必诛的敌人!” 一顿,福星又道:“内乱,比外战,更可恶,所以,杀你们,比杀敌国将士,老子更眼黑,识相的,痛快点!” 对方战场,便骚乱起来。 人人听闻,紫荆将军跟前的随从,那个叫福星的,是比将军本人更脾气暴躁凶残无德的。 她要是真的急了,怕是不等将军发令,就能几炮炸死他们。 这…… 正在苏清他们这边等着的时候,敌方战场上,忽的一个人被五花大绑抬了出来。 苏清立刻放眼去看。 一脸络腮胡子。 瞧着,应该不是大皇子吧。 心思闪过间,对面喊话。 “这是我们的副将徐勤,他知道大皇子在哪里!我们交出他,你们放了我们。” 福星转头看苏清。 苏清犹豫了一瞬,嘴角噙着笑,道:“让他们自己审讯吧,我们只要结果。” 福星立刻转达。 对面,就传来一阵拳打脚踢。 不过须臾,有人传话。 “我们出征前,大皇子就在十里铺的杨大爷茶肆,现在,徐勤也真的不知道大皇子在那里。” 这话传的,隔着数百米,苏清都能感觉到说话者声音里的绝望。 对方是真心投降,她没有理由赶尽杀绝。 “带了徐勤回宫面圣,其余人,且先全部押回平阳军,听候发落。” 撂下一句话,苏清远远的看到容恒和长青策马奔来。 这边战事基本已经结束,想到昨天容恒怀疑她是精神病,苏清招了福星低声吩咐几句,便下了瞭望台。 容恒他们一走近,福星立刻拉了长青,“快去帮忙,那边登基俘虏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长青顿时一脸受宠若惊,脚都没站稳,就跟着飘了过去。 容恒扫了一眼面前的情形,知道是战事已经结束,苏清的平阳军大胜,便上前拥了苏清,“辛苦你了。” 苏清…… 一秒钟,精分少女欢乐多。 从容恒怀里钻出,笑着拉了容恒的手,朝着她左侧的大树道:“来,给你介绍一下。” 容恒…… 如被雷劈一样,眼角一抽,瞧着眼前的树干。 被战火烧的黢黑的树干。 苏清笑嘻嘻道:“这就是容恒,九殿下,哎呀,好了好了,你不用行礼,你是我的好朋友,也就是他的好朋友,好朋友见面,哪有行礼的。” 说着,苏清看向容恒。 指了那黢黑的树干,笑道:“介绍一下,这个,就是我和你提起的我的好朋友,原名牛结实,如今叫宋兮。” 说着,苏清神秘兮兮道:“就是我和你说的,和我一样来自未来的那个。” 第五百零二章 看见 第一娇正文卷第五百零二章看见容恒身子晃了晃,只觉得有些脚软站不住。 他眼前的,分明就是一棵树啊! 苏清却说,这里站着她的好朋友,宋兮。 他…… 秦太医说了,这种病,比较特殊,不能让病人有一丝一毫的不愉快,必须要保持病人全天候的开心愉悦,这样病情才能好的快。 那他该怎么做! 挣扎一瞬,容恒一咬牙,一脸笑容可掬的朝那棵树道:“你好。” 苏清憋着笑,肩膀抖了一下,朝不存在的宋兮道:“啊呀,傻愣着干嘛呀,和你打招呼呢!” 说完,苏清压低声音朝容恒道:“我们那里,流行见面握手,人家都伸手要和你握手了,你好歹意思一下,这么人看着呢,姑娘家家的,多没面子。” 容恒…… 不及容恒脑子里有思绪闪过,苏清就拉起容恒的手,“就是这样握手。” 教了一下,推着容恒道:“快去。” 容恒…… 面对黢黑的树干,颤抖的伸出了自己的手。 不远处,长青眼睁睁看着他家殿下朝一棵树伸了手,还上下晃了晃,惊得嘴角一抽。 一扯福星的衣裳,“福星,我家殿下那是干嘛呢?” 长青震惊的眼珠都直了。 福星就笑道:“我家主子和他做游戏呢!” 长青…… “做游戏?”皱着眉眼,看向福星。 福星认真的点头。 转而一脸凶残的警告,“我可告诉你啊,一会殿下要是问你,看见一个漂亮姑娘没,你就说你看见了。” 长青…… “啊?” 福星抬手朝他脑袋一拍。 “啊什么啊,记住没!” 长青立刻点头,“记住了,看见了个漂亮姑娘,不过,我在哪看见的?” 福星就道:“甭管在哪,他说哪就是哪。” 长青挠挠后脑勺,茫然的答应。 福星就道:“你怎么知道云王妃会妖术啊,还专门准备了破解妖术的药,那是什么药啊?” 长青…… 啊? 药? 心思一闪,长青顿时眼角一抽。 “那不是药,那是放了糯米的黑狗血,里面还加了大佛寺佛前香灰。” 福星…… 皱眉,一脸看神经病似得看着长青。 “虽然这东西的确救了我的命,可是,你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这不是捉鬼用的?” 长青…… 被福星这么一说,长青顿时想到,他要给他家殿下捉鬼呢! 抽着眼角,长青无声的,缓缓的转头,看向容恒、 容恒正一步上前,朝着那棵黢黑的树,有说有笑。 身侧,他家王妃…… 一脸痛苦。 这真的是王妃在和他家殿下做游戏吗? 不是他家殿下被鬼附身,他家王妃惊讶于他家殿下的雷人行为吗? 这么一想,长青立刻朝福星道:“那个,你先忙,我有事找王妃。” 说完,直奔苏清。 福星在背后叮嘱道:“记着我和你说的话。” 长青头也不回的应道:“知道了。” 这边。 眼见长青走过来,苏清拉了容恒,“好了,宋兮身上受了伤,先让她去休息吧。” 说完,朝那棵树道:“我带你去休息,等你伤好了,咱们喝酒去。” 语落,苏清带着不存在的宋兮离开。 徒留容恒一个人,立在那里,悲伤逆流成河。 天啊! 苏清的病,好像越来越重了。 无力的闭眼,深深一个吸气,缓缓睁开,转头朝走来的长青道:“怎么了?” 长青…… “没事,奴才找王妃问点事,殿下您先忙。” 长青脚步不停的与容恒擦肩而过。 容恒一脸悲伤,眼底带着挣扎的不甘。 “刚刚,你看到这里有个姑娘了吗?” 长青行走的脚顿时发僵,脊背一抖,回头,不看容恒的眼,只低头道:“回殿下,奴才看到了,挺漂亮的个姑娘。” 说完,逃一样离开。 “奴才找王妃还有事。” 长青夺路而逃。 容恒震惊在当地。 看到了?! 长青说,他看到了这里有个姑娘? 立刻,马上,容恒去追长青。 听到后面的脚步声,长青恨不能直接脚尖点地飞起来去找苏清。 他必须马上告诉王妃,他家殿下,可能被鬼附身了。 可…… 殿下追上来,他又不能以下犯上,而且,他睁眼说瞎话的骗殿下,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小厮该做的。 长青心里挣扎间,肩头被容恒一把抓住。 长青拖着一张苦瓜脸,绝望看天,默默回头,“殿下,怎么了?” 容恒嘴角微动,颤抖一下,道:“你说,你刚刚看到一个姑娘,在哪看到的?” 长青…… “就在那啊,殿下不是还和她说话呢?”揣测着福星的意思,长青道。 语落,顿时醍醐灌顶。 王妃那么聪明,一定早就发现,他家殿下被鬼附身了。 说什么做游戏,其实根本就是在试探他家殿下。 也就是说,刚刚,他家殿下以为自己看到了个漂亮姑娘,并且在那和漂亮姑娘聊天。 而王妃,为了不吓到他家殿下,配合了他家殿下? 所以,殿下站在那,有说有笑,王妃才会一脸憋得不行的痛苦…… 这么一想,长青茅塞顿开。 王妃真是个好人! 为了他家殿下,独自承受痛苦。 深吸一口气,长青一脸真诚的看向容恒,“殿下,那位姑娘是谁,奴才以前怎么没见过?” 容恒…… 如果说,苏清有病,那长青呢…… 长青为什么也看到了! 难道长青也有病? 还是说…… 苏清没病,长青也没病,有病的,是他! 不然,别人都能看到的人,为什么,他看不到! 跌跌撞撞,容恒反身离开。 他需要静静。 看着容恒失魂落魄的离开,长青皱眉,想了想,转头又去找苏清。 平阳军正在打扫战场,苏清正安排人押了徐勤回京,眼见长青走来,忙吩咐几句身侧的人,转而朝长青道:“怎么了?” 长青左右看了看苏清身侧,欲言又止。 苏清便向一侧走了几步,到了一处无人地。 “出什么事了?” 长青都要哭了,“王妃,我家殿下身上的鬼,怎么才能驱除啊!” 苏清…… 容恒身上的鬼?! 错愕的看着长青,苏清一抖眼角,“怎么这么问?” 长青鼻子一酸,就哭出来了。 “王妃,奴才知道,您已经知道了了,您不用瞒着奴才了,奴才也已经知道了,不然,奴才也不会准备黑狗血和糯米了。” “殿下就是鬼上身,才会觉得您得了病,才会错觉自己看到了一个漂亮姑娘……” 长青悲恸的碎碎念。 “王妃,这可如何是好,放了糯米的黑狗血也不能赶走殿下身上的鬼!” 第五百零三章 坦白 “奴才特意查了书,书上说,黑狗血加糯米,可以驱鬼的,怎么不灵验啊!” 苏清…… 在大佛寺,云王妃冲着她一阵碎碎念,她就立刻全身犹如被小虫啃噬一般难受。 当时,若非从长青身上落下的狗血浇到她头上,她怕就要死了。 当时她就疑惑,好好地,长青身上为什么会有黑狗血。 原来他是准备给容恒驱鬼用的?! 容恒觉得她有神经病,长青觉得容恒是被鬼附身了所以才有这种想法?! 真是…… 好样的! 不愧是欣赏福星的男人,就是不一般! 深吸一口气,一脸悲恸,苏清拍了拍长青的肩膀。 “没事的,一切有我在,我一定会让你家殿下好起来的!不过,在此之前,你可能需要多配合我一点。” 长青一把抹掉眼泪。 坚定无比的说道:“王妃,您尽管吩咐。” 苏清就道:“这几天,为了给你家殿下驱鬼,我可能会让他做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事情,但是,这都是为了他好,所以,你要做到,看破不说破,知道吗?” 长青重重点头,“王妃放心,奴才一定做到。” 苏清又拍了拍长青的肩膀。 “好样的,你家殿下有你这样的随从,真是……三生有幸(祖上积德)啊!” 说完,苏清走了。 背对着长青,走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哈哈哈哈…… 要笑死她了。 敢觉得她有病! 哼! 长青感动的望着苏清一抖一抖的肩膀,吸了口气。 王妃真好。 担心殿下都担心的哭了,也自己默默承担。 战场这边,一切打扫完毕,已经是日头偏西。 派了人带军驻扎京西宣府驻军老巢,以防万一,余下的平阳军,押着战俘回军营。 被苏清派到十里铺杨大爷茶肆的人已经送回消息。 完全没有大皇子的踪迹。 叛乱压下,却没有捉到大皇子本人,苏清带着人回京领罪。 骑在马上,苏清瞧着容恒心不在焉的样子,道:“怎么了?有心事?” 容恒提了口气,有气无力看向苏清,轻轻摇了摇头,扯嘴笑,“没事。” 瞧着容恒笑得都快哭了,苏清道:“有事就说出来,别憋着,总憋在自己心里,容易把人憋坏。” 容恒…… 他要告诉苏清,他压根没有看到那个叫宋兮的吗? 可长青看到了。 他没看到。 他要怎么和苏清说。 心头重重一叹,容恒只觉得他有必要去见一见秦太医了。 或许…… 事情和他之前想的,不太一样。 心思转过,容恒道:“宋兮呢?怎么没有同路?” 苏清就眉眼含笑,道:“没想到,你对我的好朋友,还挺关心的,她身受重伤,我派人送她去三和堂治病去了。” 容恒蹙了蹙眉,“三和堂,什么病都治?” 苏清看着前方,面上带着颇为骄傲的笑,“那是当然,三和堂的医术,天下第一。” 一顿,苏清笑眯眯朝容恒道:“三和堂尤其擅长治疗各种罕见的疑难杂症。” 容恒心头跳了一下。 罕见的。 疑难杂症。 那…… 眼见荣很眼底心思闪过,苏清佯做什么都不知,只笑道:“不过,三和堂也不是什么人的病都瞧,宋兮是我送去,他们当然治疗了,若是旁人,必定不收,毕竟,我也是三和堂的神医之一嘛。” 容恒心头,又跳了一下。 对啊。 苏清就是神医啊。 死死咬着唇,容恒看着苏清。 苏清的医术,可比秦太医高明多了。 之前,他是觉得苏清有问题,不敢明着和苏清说,才求救于秦太医。 现在,他自己有问题…… 心头浪涛翻滚般的挣扎过后,容恒一脸豁出去的表情。 “我没有看见宋兮,刚刚在战场,你做介绍的时候,我就看到一棵树,没有看到人,我怕你生气,把树想象成人和他聊天说话的。” 苏清…… 靠! 容恒怎么这么快就说了。 她还打算多玩会儿呢! 原本是想要营造一种所有人都能看见宋兮,唯独容恒看不见宋兮的气氛,让容恒心里痛苦一番。 吓一吓他。 现在,这货直接和她说了他看不见…… 她玩什么! “一个大活人,你们都能看见,为什么我看不见,但是我能清清楚楚的看见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我病了吗?” 心里的问题一旦问出,容恒一脸真诚的看向苏清。 迎上容恒澄澈而充满信任的眼睛,苏清…… 她能怎么办! 正要开口,福星忽的一嗓子,“鸭鸭,主子,鸭鸭来了!” 说着,福星猛地一抽胯下马儿,从苏清身后蹿了出去,直奔前方不远处。 福云牵着会行走的木马,正在官道儿上靠近过来。 苏清顺势就不回答容恒的话了,只策马追上福星。 容恒…… 望着苏清的背影,容恒朝长青道:“你确定,你真的看到了宋兮,是吗?” 长青万分真诚的点头,“是的殿下。” 容恒幽幽一叹。 夹了夹马儿的肚子,追上苏清。 “你们怎么来了?” 福星一见鸭鸭,兴奋的不行,一把捞了鸭鸭,将它抱到怀里。 长青已经将鸭鸭如何大战云王妃的光辉事迹告诉了大家。 福星朝着鸭鸭脑袋拍了一下,一脸骄傲,“好样的,鸭鸭!” 鸭鸭不知是被福星抱得太紧不舒服,还是怎么。 在福星搂住它脖子的一瞬,鸭鸭忽的一个剧烈的挣扎,拍打着翅膀,就从福星怀里挣脱出去。 一个鸡跳,直接飞向容恒。 容恒…… 眼睁睁看着位同一品护国大将军的护国神鸡扑腾着翅膀朝他飞来,一时间,容恒石化在那,不知如何反应。 不过,也不用他反应。 鸭鸭只是拿他当了个跳板。 踩着容恒的头顶,鸭鸭箭一般的飞了出去。 容恒…… 他的头,今天第三次被踩。 先是福星,再是长青,现在又是鸭鸭。 他…… 他不要脸面的吗! 抬手摸了摸头,转头朝鸭鸭奔出去的方向看去。 福星已经跳下马,急速追过去,“鸭鸭,鸭鸭你去哪,鸭鸭……” 苏清…… 嘴角一抽,总感觉,神鸡又发现了什么! 第五百零五章 说出 说着,云王忽的大笑起来。 “陛下抓了臣,不知陛下知不知道,臣也抓了平阳侯的娘!平阳侯在外征战,若是回来,发现他娘死了,不知他还会不会替陛下卖命呢!” 皇上震愕之下,怒极。 抄起手边砚台,朝云王砸过去。 这次,云王避开了。 砚台擦着云王耳边着而过,直扑御书房的大门。 云王癫狂的说出这一句的时候,苏清正要一只脚进了御书房的大门。 脚尖一僵,就见一只砚台迎面飞来。 顿时一脚接了这砚台,砚台飞驰的方向立刻翻转,奔着云王的背心,扑了回去。 这次,被五花大绑的云王,就没那么顺利的躲开了。 原本,被皇上砸中,最多是破皮流血而已。 现在,被苏清一脚踢来,直中背心,云王顿时身子向前一扑,跌倒在地,一口血吐了上来。 惊愕之下,挣扎着起身,回头就见苏清和容恒并肩进来。 嘴角带着触目惊心的血迹,云王不顾身上内伤,朝皇上道:“当着紫荆将军的面,陛下不妨做个选择,放了臣,皆大欢喜,叱云军绝不会以下犯上,作乱胡为!” 一顿,冷笑一声,扫了苏清一眼。 “杀了臣,那紫荆将军的祖母,便是死路一条,我叱云军数十万大军,绝对会为臣讨一个公道,到时候,又要劳烦平阳军出面平息战乱,就不知道,平阳军能不能出这个面了。” 皇上被云王的卑鄙气的胸口疼。 苏清抬脚朝着云王的胸口就是一脚踹出去。 云王受力倒地,却是眼底面上,带着得逞的笑。 就在云王这笑才蔓开,苏清对着云王就是一个抱拳。 “云王可能有所不知,我祖母,早就把我娘撵出了平阳侯府,并且逼着我娘单方面与我爹和离,我呢,作为我娘的贴心小棉袄,恨毒了她,可我又是她的孙女儿,对她奈何不得。” 说罢,苏清一个鞠躬。 “多谢云王出手,替我和我娘出这口恶气,到时候,云王一死,她必定跟着死,我会多买几挂鞭炮庆祝一下的。” 云王…… 脸上的笑一凝,云王试探般的看向苏清。 “九王妃以为自己这样说了,本王就会信你?” 苏清一声冷笑,“不需要你相信,反正,绑了我祖母,是你的赌注又不是我的,你随便!想怎么玩,怎么玩,你高兴就好!” 说完,苏清朝皇上道:“父皇大可放心,到时候,就算我爹因为这件事和您生分,还有我呢!我和我爹解释,保证让他不会和父皇生出罅隙。” 皇上…… 他能说什么! 他…… 苏清该不会,真的不打算救她祖母吧! 但是,他打算啊! 那可是苏掣的亲娘,苏掣为了他,出生入死,他不能让他连娘都没有啊! 只是,苏清都这么说了,他能怎么说。 深深看了苏清一眼,皇上道:“朕自有分寸。” 苏清就道:“父皇,儿臣说的是真心话。” 皇上…… 云王…… 你的真心话,让我们,很为难啊! 正说话,一个小內侍进来回禀,“陛下,镇国公已经醒来,御医说,可以问话。” 在大佛寺的时候,混战之际,镇国公被多次误伤。 不知怎么,他明明在牢笼车里,却活生生被刀剑砍中七八处。 有些失血过多,昏迷不醒。 一回宫,皇上就立刻派了御医医治他。 在刑部地牢被折磨了那么久,镇国公都不肯开口的事,在法事台上就开口了。 有些话,皇上必须要当面问清楚他。 小內侍语落,皇上立刻道:“带进来。” 说着,坐下。 指了一侧的椅子,赐座苏清和容恒。 苏清才坐定,镇国公被抬了上来。 “罪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 镇国公挣扎着从担架上起身,给皇上行礼。 皇上一双眼睛冷冷的注视着他,沉默须臾,道:“威远军的死,是你下的手?” 镇国公虚弱的闭了闭眼。 事已至此,他还有改口的机会了吗? 法事台上,受云王刺激,受那场表演的刺激,他已经开了口。 开了口,便是离玄的箭,一发不可回头了。 深吸一口气,镇国公点头,“是。” 皇上就道:“为何?” 镇国公转头看了云王一眼,道:“是他指使的臣。” 云王冷脸跪在那,一言不发。 所有的罪名,他都认。 可他手里有叱云军数十万大军,皇上就不敢轻易动他。 皇上可以暂时关押他,但是,绝不敢像对镇国公一样对他。 镇国公傻就傻在,早早的交了兵权。 鄙夷的看了镇国公一眼,云王挺了挺脊背。 皇上冷声道:“你食朝廷俸禄,为何要听他的指使!” 当年威远军灭亡,大夏直接处于生死存亡的境地。 这,一直是皇上心头最深的一根刺。 镇国公就道:“臣……臣不敢不听,云王手里,有臣的把柄,臣唯恐因为臣,断送了德妃娘娘和四殿下。” 顿了一下,镇国公一脸认命的叹了口气。 结果,现在。 德妃还是进了冷宫。 四皇子还是被禁足。 而镇国公府,还是被查封了。 …… 想到这些,镇国公嘴角漫上凄苦的笑。 “早些年,王召之火烧洛河镇那件事,并非王召之所为,而是臣为了排除异己,传出去的谣言,臣也没想到,那谣言,竟然有那样大的威力。” 皇上坐在椅子上,只觉得脊背一片寒芒。 王召之。 他是想过,王召之是被冤枉的。 毕竟,那是与威远老将军有着深厚感情的人,他从不相信,王召之能做出那种谋逆之事,更不相信,他能火烧洛河镇。 可他从未想过,这竟然是镇国公的手笔! 置于桌面上的手,狠狠抖了一下,皇上道:“王召之谋逆,也是你的手笔?” 镇国公摇头。 “王召之谋逆,是云王逼得,当时谋逆的,并非王召之,而是另有其人,王召之收到消息,是去平定叛乱的,只是他去的急,没来得及向先帝回禀,等他到了洛河镇,在云王的设计下,就成了,他是谋逆的罪人。” 皇上心里,像是被什么重物狠狠砸了一下。 一代名臣,王召之! 第五百零六章 问罪 先帝时期,贡献最为大,能力最为高的,便是王召之了。 可以说,没有王召之,就没有大夏朝坚固的四百多道防洪大坝。 没有王召之,就没有后来名震天下的威远军。 王召之帮着威远老将军,一手打造起来的威远军,却是被这些卑鄙险恶的蛀虫,毁了! 皇上恨得咬牙。 可怜王召之阖府上下,数百口人命! 真是…… 拳头捏的死死的,一腔怒火,在心头翻滚。 “当年谋逆的,是何人?他又是如何将王召之诬陷的!” 镇国公侧头看了云王一眼。 云王一脸的无所畏惧,面色带着冷酷的傲然。 云王手里有叱云军,他根本不怕罪名被揭露。 可他…… 镇国公只觉得有些上不来气。 虚弱的晃了晃身子,道:“当年那件事,臣只是被云王指使,散播王召之火烧洛河镇的谣言,至于王召之是如何被云王设计陷害,臣不清楚,而当年真正的谋逆之人……” 顿了顿,镇国公目光微微一颤,“听闻,是齐王。” 坐在侧面,苏清和容恒,顿时双双一惊。 而皇上,更是狠狠一皱眉,“齐王?” 先帝在位时,先帝对齐王,何其看重,甚至他这个所谓的嫡出之子,都比不上齐王在先帝心中的分量。 这皇位,险些就是齐王的。 齐王怎么会谋反。 一连串狐疑在皇上心头泛起,皇上看向云王,“是齐王?” 云王傲然挺着脊背,“不错,是齐王。” 眼见云王这样的态度,皇上心下嚯的一跳,“是你与齐王,联手?事情败露,你们便嫁祸给王召之!” 云王顿时笑起来。 “陛下英明,可惜,先帝没有陛下这般英明。不错,是臣与齐王联手,九泉之下,不知先帝要如何面对王召之家数百口人命了。” 皇上看着面前这个被五花大绑还傲然不可一世的云王,恨得只想一把捏断他的脖子。 可云王手里有数十万叱云军。 今日在大佛寺,他和苏清,公然表示,并不畏惧云王那数十万的叱云军会怎样。 可不管苏清是如何意思,他的话,却也仅仅是为了安抚民心。 数十万叱云军,都是经历过战场厮杀的,比京西那些驻军的杀伤力,强大何止百倍。 再加上京西驻军就在平阳军眼皮子底下,苏清率军拦截歼灭,易如反掌。 可叱云军不同。 远在千里之外。 若真是全军哗然起了反心,不必直奔京都,他们只在四周作乱起来,朝廷都会动乱不堪。 派军镇压,最好就是派平阳军,毕竟,眼下大夏朝,也只有平阳军与叱云军实力相当。 可眼下,京西驻军已经彻底被大皇子带着走上邪路,又被平阳军大败,完全没有了用武之地。 一旦平阳军挥师南下,平定叱云军,京都这边,就无军队守护。 如果这个时候,叱云军再勾结了其他地方的军队攻击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更不要说,邻国蠢蠢欲动。 在没有完全安顿好叱云军之下,他根本不能动云王分毫。 一想到这里,皇上只觉心头愤怒又无力。 捏紧的拳头,死死的攥着。 云王冷眼觑着皇上的神色,心头越发笃定下来。 他就知道,手中的赤云大军,是他的保护伞。 君臣对峙,御书房内,气氛催的人心肝颤。 须臾,皇上朝道:“你可还有其他要招的。” 镇国公一怔,心下一股浓烈的绝望之气,汹涌而来。 颤了颤嘴皮,镇国公砰的磕头。 “臣自知死罪难逃,只求陛下能饶恕臣家眷性命,他们是无辜的。” 皇上顿时一声冷笑。 “无辜?他们是无辜的,威远将军阖府上下妇孺老少,难道他们有罪?” 镇国公哑口无言。 皇上胸口仿佛有铁锤在砸,砸的他胸口铮铮的疼。 “威远将军府的人命,是谁的手笔?”凉悠悠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一般。 镇国公默了默,一垂头。 “是臣!” 苏清的拳头,顿时捏的咯咯一响。 容恒手抚在她的拳头上,紧紧一捏,满目安抚。 苏清只一双眼睛,喷火一般,盯着镇国公。 他恨云王设计陷害王召之这样的忠良,他恨云王和镇国公联手陷害威远军致使其全军覆没。 可她更恨,镇国公连威远将军府的妇孺老少都不放过。 皇上盯着镇国公,闭了闭眼,转瞬睁眼道:“镇国公,死罪,三日后,问斩,镇国公府上下,全部同罪,一并问斩。” 一顿,皇上又道:“刑部在问斩前这三日,负责将宗卷整理清楚。” “是!” 刑部尚书立刻上前一步领命。 苏清这才看到,角落里站着的刑部尚书。 皇上抬手,愤怒又无力的挥了挥,“带下去吧。” 镇国公被带走,刑部尚书没有得到新的指令,顿了一瞬,跟着离开。 他们一走,皇上的目光就落向云王。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云王就道:“陛下英明,您心里明白,单单是镇国公的指证和所谓镇国公搜集的信函,并不能成为给臣定罪的有力理由。” 说着,云王气定神闲一顿。 “若是寻常臣子,这些,足以定罪,可臣不同,陛下要想问罪臣,就得先安定了叱云军的军心。” 事已至此,云王分毫不再遮掩他的本性。 苏清一直觉得,云王府上下的人,诡异至极。 那脸皮,就跟用什么特殊材料做成的似得。 明明前一瞬还嚣张霸道狂妄不羁,后一瞬,就又心甘情愿的低头认错。 这种自由切换随意转变的姿态…… 要么就是有点精神病。 要么,就是在遮掩什么。 很显然,他们是后者。 遮掩的,便是云王府的汹汹野心。 嚣张跋扈,才是他们的本色。 面对云王的嚣张,皇上黑着脸,幽幽道:“朕要问罪你,何须那些,只一条,云王妃乃苗疆圣女,足矣!” 苏清顿时心跳一滞。 云王妃是苗疆圣女? 难怪她能召唤出虫子还能念什么让人难受的咒语。 可…… 不对啊! 她深刻的记着,父亲说过,当年叱云军与平阳军联手征战苗疆,苗疆圣女遭人玷污,羞愤难耐,自刎自尽。 第五百零八章 清理 只是,容恒知道那些人的身份是暗影,是源于容恒的师傅。 而皇上不知道容恒师傅的存在。 这些暗影,要怎么告诉皇上呢? 就在苏清心里盘算着再次让她娘背锅的时候,容恒从衣袖口拿出一样东西。 “父皇,这个,是在林子里捡到的,应该是那些黑衣人落下的,儿臣瞧着,这东西不凡。” 说着,上前一步,将手中一块玉佩一样的东西给了皇上。 苏清狐疑看着容恒。 我怎么不知道你在林间捡了东西。 容恒回眸,迎上苏清的目光,轻轻扯嘴一笑:回去再和你解释。 苏清小白眼一翻。 难怪一路上都不和我商量该如何向皇上回禀,原来这容大尾巴狼早就有了盘算! 哼! 容恒…… 苦笑一下,回到苏清身侧,去牵苏清的手。 苏清一下躲开。 容恒又去牵。 福公公…… 殿下,王妃,您俩在御书房这样玩儿,真的好吗! 默默的眼珠一个上翻,福公公转而去看皇上拿在手里的玉佩。 蛟龙出海的图腾,双面镂空雕刻,龙珠上,嵌着一颗米粒大小的夜明珠。 福公公顿时眼角一抽,忍不住捂嘴一声低呼,“陛下!” 皇上一张脸,早已经铁青。 捏着那玉佩的手,微微发抖,用力用到整个关节都是森白的。 周身冷气漫上,宛若一尊冰雕。 福公公惊声呼过,满目的不可思议看着那玉佩。 皇上默了片刻,一声冷笑,“你也认出这东西了。” 福公公立刻低头,“老奴认出了。” “啪!” 皇上将手中的玉佩,奋力砸了出去。 玉佩与御书房的大理石地面相撞,竟是纹丝不裂。 撞在地上,晃了几下,平静的躺在那。 苏清震惊的看着那玉佩。 靠! “这玉佩,你们确定,是从那些黑衣人身上落下的?” 苏清点头,“确定。” 皇上死死捏着的拳头,在桌案上奋力一砸。 这一拳,比方才对着云王,力气还要大,可见胸中愤怒的程度。 “还有别的事吗?”顿了一顿,皇上道。 那股汹涌的怒气,萦绕在脸上。 苏清忙道:“平阳军缉拿叛军,叛军缴械投降,儿臣不知,父皇要如何处置这些叛军!” 盛怒之下,皇上一拍桌子,“杀!” 苏清眼皮一跳。 投降的叛军,足有几万人。 都杀了? 那不行! 苏清立刻要劝。 就见福公公轻轻的在皇上身边咳了一声,微微朝她摇头。 苏清一愣,再要看福公公的意思,福公公却已经垂首立在那,不再看她。 心头惊疑拂过,苏清迟疑一瞬,容恒抓了她的手,扯了一下。 “父皇,儿臣和王妃,且先告退。” 容恒说罢,行礼扯了苏清就走。 苏清犹豫一下,跟着离开。 从头到尾,皇上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再看他们。 一出御书房,苏清朝容恒道:“你什么意思,难道真的要杀了那些战俘?绝对不行!” 容恒就笑道:“父皇现在在气头上,说的话,未必都是他深思熟虑过的,火气当头,你若是劝,怕是越劝越起反作用。” 苏清就道:“那也不能真的杀了他们啊!” “父皇只是说杀,可没有说什么时候杀,你就且先拖着呗,等父皇怒火下去了,寻个合适的机会,再劝。” 苏清就一脸不悦的看着容恒,“这话,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不尊圣意的罪名下来,我可不担!” 容恒就宠溺道:“好,我说的,我担!” 苏清顿时眼底狡黠一闪,“好,成交!” 说完,欢快的抬脚就走。 容恒…… 他刚刚,好像被耍了。 苏清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方才不是劝父皇的好时候。 那她还…… 瞧着苏清的背影,容恒情不自禁摇头笑笑,追上去。 “去哪?” 苏清道:“去看看慧妃娘娘啊,今儿闹出这么大的事,她当时还不知道被吓成什么样呢。” 容恒心里暖暖的,追上苏清,一把打横抱起。 苏清立刻挣扎着要下来,“做什么,快放下我来。” 容恒就道:“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放你下来。” “什么问题?” “为什么我看不到宋兮,你们都能见到?” 苏清…… 大爷的! 把这一茬忘记了! 这货还记得呢! 嘻嘻嘻。 哈哈哈。 嘿嘿嘿。 容恒…… “别笑,快告诉我,不然,我不放你下来。” 苏清攀着容恒的脖子,“好啊,那你不要放我下来了。我才不相信你看不见宋兮呢,那么个大活人站在那,你说你看不见,少骗我!幼稚不幼稚啊!” 容恒…… 就在刚才,他脑中电光火石一闪。 觉得,有关宋兮的事,可能是苏清在和他开一个恶劣的玩笑。 可现在…… 瞧着苏清巧笑嫣然的样子,容恒忽的脚步一沉。 苏清不像是开玩笑的。 并且,苏清不相信他看不见宋兮。 这…… …… 御书房里。 苏清和容恒离开许久之后,皇上终是开口。 “先帝给齐王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今天这样的场合里,齐王不是早就死了吗?那些暗影,不是早就解散了吗?” 这样的问题,福公公无法回答。 按照暗影组织的规矩,主子一旦亡故,如果没有新的主子出现,他们的结局,就是自行消失。 而这新主子…… 暗影组织的人,也并非什么主子都跟。 他们效忠的人,必须有个前提,便是皇室血脉。 可齐王死了,齐王没有子嗣在世。 他们…… 在效忠谁! 若说是效忠老大,可从苏清的描述中来看,他们对老大的态度,并非是对待主子那般恭敬。 深吸一口气,皇上招了暗影组织的头目。 那头目一出现在御书房,一眼看到地上的玉佩,顿时惊得一声低呼,“怎么可能!” 皇上冷声道:“当年虽然一分为二,可齐王到底是先帝血脉,如今,他们明明该退隐却又活跃起来,这种清理门户的事,是你们的规矩吧。” 暗影组织头目从地上捡起那玉佩,紧紧捏住。 “陛下放心,若是组织中当真出现败类,属下必定清理干净。” 皇上一摆手,“朕相信你!” 头目领命,转头出去。 瞧着他的背影,皇上起身,负手走到窗边。 心头,汹涌着一股不安的情绪。 “齐王,当年真的死了吗?” 第五百零九章 身世 皇上自言自语,低低叹了一句。 凝着外面满地光辉月色,怔怔出神。 心惊动魄的一天。 如果不是鸭鸭突然冲到云王妃的头上,这个时候,他还会好好的站在御书房的窗前吗? 想起当时云王妃召唤出的疾风和亡虫,皇上心有余悸的打了个哆嗦。 不过,最让皇上觉得匪夷所思的,还是从天而降的云王妃与碎花楼的小倌…… 真的是,从天而降啊! 好端端的,突然就天掉大活人! 皇上眉心紧缩。 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云王妃和碎花楼的小倌会齐齐从天而降。 还有,当时一同降下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思忖着,皇上收了目光,转头朝御书房一角走过去。 瓷白的座便式马桶,正静静的立在那。 皇上抱臂立在马桶前,摸着自己的下巴,“你说,这是什么?” 福公公皱着眼角,默了须臾,“看上去,像是一把椅子。” 皇上摇头。 “他能冲水,只要是掉到里面的东西,都能冲走。” 有这样的椅子吗? 他可是眼睁睁看到,云王摆在桌上的那个瓷白罐子里的东西,落进这椅子里,然后,一阵水响,就什么都没了。 “你说,他冲走的,是什么东西,又冲到哪去了?” 福公公皱着眉,摇头,“陛下就莫要难为老奴了,老奴哪知道这个。” 说着,福公公笑道:“老奴只知道,大佛寺的宏光大师在偏殿等着您呢。” 皇上转头看福公公,这才响起,宏光大师与他一同回宫。 不由得,眼底暗了暗。 宏光大师肩头的那个秦字,宛若刻在他脑子里一样。 深吸一口气,皇上转脚朝偏殿而去。 丢下一句吩咐,“让宫里的匠人们来瞧瞧,这是个什么。” 福公公领命,立刻派人去传口谕。 偏殿。 皇上进去的时候,宏光大师正盘腿坐在炕桌前,盯着眼前的棋盘,一脸深思的样子。 棋盘上,摆着黑白子。 宏光大师在左手右手博弈。 皇上咳了一声,走进去。 听到动静,宏光大师忙搁下手中棋子,下地行礼。 皇上瞧了一眼棋盘上的局,“残月?” 宏光大师笑道:“陛下英明,正是残月。” 皇上就笑,“这是先帝与王召之的残局,王召之亡故后,这棋局,便被先帝禁封……” 一顿,皇上在炕桌旁坐了,一掸龙袍,深深看着宏光大师。 “所以,大师到底是何身份?” 今日在大佛寺,宏光大师吊打云王的时候,皇上对宏光大师的身份,就有所怀疑。 云王乃武林排行榜第六。 腿也并非真的瘸。 就算因为年纪缘故,武艺不如从前,可宏光大师的年纪,比云王大多了。 红光大师一出手,云王甚至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而宏光大师,每一次出手,必掌掴云王一次。 那种打,就不仅仅是为了制服钳制云王那么简单了。 凝着宏光大师,皇上等他一个回答。 宏光大师面色从容,皇上语落,双手合一,朝皇上念了一句法号,旋即,跪地。 “罪臣王召之,叩见陛下。” 宏光大师说的平静而平淡。 皇上骤然脊背一僵,蹭的站起身来。 “你,你说你是谁?” 气息颤抖,死死的盯着地上的人,只觉得头皮一阵一阵发寒发麻。 宏光大师字正腔圆的道:“罪臣,王召之。” 说的中气十足。 皇上只觉得心跳通通的,巨大无比。 王召之…… 他说,他是王召之。 震愕的看着王召之,良久,终是缓过一口气,忙弯腰扶他起身。 “你,真是,王召之?” 宏光大师朝皇上笑道:“出家人岂敢有诳语。” 皇上…… 怔怔盯着他,心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召之则道:“臣有罪,请陛下恕罪。今日大佛寺法事一事,是臣为了给自己洗脱冤屈,蓄意策划的,为的便是逼镇国公说出当年真相。” 说及此,王召之一脸愧色。 “只是,臣怎么也没想到,云王妃竟然会苗疆蛊术中的亡虫召唤术,因为臣的一己之私,险些害了陛下的江山基业,臣罪该万死。” 当时,法事开始前,云王妃久久未到,他心头就有不好的预感。 再后来,云王妃并碎花楼的小倌从天而降,从那一瞬起,他的计划,就被全盘大乱。 计划中,云王不会当场翻脸,做出谋逆的举动。 毕竟,他还需要利用云王,来解除苏清体内的蛊毒。 计划中,他会循序渐进的诱导镇国公讲出当年洛河镇一事的真相。 然而,他后面的安排还未来得及上演,一切就乱了。 云王妃冲天而降,直扑苏清。 福星为了保护苏清,直接将云王妃掀翻在地,三百六十度旋转。 云王受到刺激,直接逆反。 …… 一切,都脱离了他的掌控。 好在,最终一切又回到正轨。 过程虽然不同,但是,结局和他预想的一样。 虽然总结起来,是因为福星养的那只鸡…… 皇上…… 他说什么! 他能说什么! 心里像是有惊涛骇浪与千军万马齐齐而过。 血液汹涌澎湃,脑子似乎连转都不转了。 只不断的重复着一句话。 这个人,竟然是,王召之! 在王召之语落之后,皇上牛唇不对马嘴的道:“所以,慧妃,真的是你的女儿?” 王召之…… 啊? 重点好像有点不对啊。 点点头,“是。” 皇上…… 扑通,跌坐在背后的床榻上。 看着王召之,一脸扭曲的匪夷所思渐渐缓和。 “你们,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朕记得,当年问斩,先帝是号集三司会审,六部同审的。” 王召之点头,“是威远将军救下的臣,当时,原本他想救了臣的全家,可惜,现场出现了些意外,唯有臣与臣的两个女儿脱险。” 皇上皱眉,“两个女儿?” 王召之便道:“一个慧妃娘娘,一个……” 顿了一下,王召之同情的看皇上,目光带着些许复杂,“一个是苏清的母亲。” 皇上刚想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一口来压压惊。 闻言…… 手一滑。 啪! 茶盏落了地上。 第五百一十章 多谢 王氏…… 孤女…… 王召之。 平阳侯夫人王氏,是王召之的女儿! 难怪王氏那么厉害,原来有这么厉害的爹! 难怪苏清那么厉害,原来有那么厉害的……外祖! 这真是…… 一时间,皇上只觉得嗓子眼堵了什么。 脑中忽的有什么浮光掠影一闪而过。 等等。 不对。 一皱眉,皇上道:“朕记得,朕见过你的女儿,怎么朕记忆中你的女儿,并无与慧妃或者平阳侯夫人容貌一般者?” 当初慧妃进宫选秀,他并未觉得她面熟。 后来,虽然闹出慧妃是王召之女儿的谣言,慧妃自己也亲口承认,可他心里,却是疑惑的。 如果是,为什么他对慧妃的容貌,一点印象没有呢? 按理说,凭着当年王召之在朝中的地位,凭着自己作为一想要登基的皇子的谋划,一定见多王召之的每一个女儿。 却偏偏没有慧妃与平阳侯夫人。 面对皇上的疑惑,王召之平静一笑。 “陛下先前,并未见过她们,她们两个,一个因着从小体弱,自幼就住在庄子里,一个并非臣的亲生女儿,乃是臣收养的孩子,只是那孩子命苦,臣才收养她不多久,她便跟着臣一家入了牢。” 皇上皱紧的眉头渐松。 “收养的?” 王召之点头,“慧妃娘娘便是那个收养的孩子。” 皇上…… 眼角一抽。 所以,三和堂的幕后总堂主,武功高强的王氏,是那个从小体弱多病的? 满目复杂,皇上皱着眼角看王召之。 王召之一脸平静的点头,“嗯。” 皇上…… 王家体弱多病的小姑娘,都能厉害成这样。 要是当年王家没有被处置,那到现在,他大夏朝,得多出多少能人良将啊! 可惜! 肉疼! 一君一臣,就这么,一个震惊一个平静的对视了片刻,皇上一抽嘴角,道:“所以,威远军全军覆没的事,你一早就知道?” 王召之道:“是。” “那为何,从未向朕提起过?朕对你,一直信任的。” 之前,他不是王召之,只是大佛寺的宏光大师,皇上对他的信任,就一直在。 王召之扯嘴苦笑,“时隔多年,又无分毫证据,这种事,说出来,只会打草惊蛇,说出早晚,都无法挽回当年的悲剧,臣只想等一个万全的时候。” 皇上…… “今日的法事,就是你等到的万全的时候?” 说实在的,一点也不万全。 要不是朕的护国神鸡,你们都得挂了! 敏锐的捕捉到皇上眼底的吐槽,王召之笑道:“云王妃的事件,的确是出乎臣的预料,所以,臣请罪。” 皇上…… 一摆手,“请罪就免了,你既是设计了今日一局,想必,已经有了应对叱云军的万全之策吧。” 说出这话,皇上自己心头都觉得有点震惊。 王召之送给他这么大几个雷,他居然这么快的就消化吸收了。 而且,还这么平静的坐在这里与他商讨国家大事…… 朕,真是一个合格的好皇帝啊! 各项品质皆优秀。 莫名其妙,福至心灵的懂了皇上这一瞬的思绪,王召之顿时眼角一抽,诡异的看向皇上。 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自恋。 就是不知道,皇上总爱偷偷照镜子的毛病改了没。 迎上皇上的目光,王召之思绪一敛,立刻道:“谈不上万全之策,不过,的确是有应对的法子。” 皇上饶有兴趣,眼底光泽一闪。 王召之就笑道:“陛下尽管处决云王,臣保证,叱云军不会生出异心。” “为何?” “云王膝下,无一子成才,唯一有本事的云裳,如今在京都地牢,而叱云军各军主帅,都是三和堂的人。” 皇上…… 瞠目结舌,看着王召之。 王召之依旧是一脸的风轻云淡。 “臣被构害叛国,威远军被陷害全军覆灭,这个仇,臣总得报啊,所以,十六年前,臣就在叱云军安插了人。” 皇上…… “十六年了,他们可还靠得住?” 王召之面上,带着一股笃定,拳头倏忽一捏。 “靠得住!他们,全是当年幸存下来的,威远将军嫡系护卫队的人。” 皇上一怔,顿时肃然。 “那今日在大佛寺,你们……” “臣带着的那几个小和尚,都是他们的后人,为了报仇,他们在叱云军苦熬十六年,人人坐到主帅的位置,他们的孩子,则留在臣的身边,由臣带着。” 皇上听着,只觉得心像是被刀捅了一下。 若非当年。 他们何须父子分离。 留了孩子在大佛寺,是怕一旦有危险,连个后也保不住吧。 这种为了报仇而决绝的心态,令皇上胸口的血,激荡。 拳头一捏,皇上起身,朝着王召之一个鞠躬。 “若非先帝糊涂,何至于今日!朕,替先帝,向您赔个不是。” 吓了王召之一跳。 不过,一瞬惊讶过后,王召之生生受了皇上这一礼。 先帝,他的确糊涂! 一礼过后,王召之道:“叱云军的事,皇上不必再烦忧,至于先帝……时隔久远,臣已无怨,陛下也不必放在心上。” 一顿,王召之又道:“至于他们留了后人在大佛寺,也并非陛下所想那般,留了后人,不是怕绝后,而是怕,一旦他们失败,这仇就报不得了,总要有人完成他们未完成的使命。” 皇上听着,眼底倏地一热。 怔怔望着王召之,竟一句话说不出。 倒是王召之,开玩笑般笑道:“臣说,慧妃娘娘是臣收养的女儿,陛下就不想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皇上扯嘴,“她就是朕的慧妃,不论她是什么人的女儿,朕只知道,她是朕的慧妃,恒儿的母妃。” 王召之…… 好吧,你自己不问的,不是我不说的。 肩头轻轻一耸,王召之道:“臣的身份,如今也只陛下和平阳侯夫人知道,还望陛下能替臣保密。” 皇上微微讶异,“难道你不想……” 王召之摇头阻断了皇上的话,“臣这些年在大佛寺住惯了,不想再入仕途,大佛寺养老,挺好,空气好。” 皇上…… 一笑,“好,朕尊重你的意愿,朕替你保密。” 王召之双手合一,念了句佛号,“多谢陛下。” 皇上歉然一笑,“是朕,该多谢你。” 第五百一十一章 废物 王召之一个雷接一个雷的往出抛。 皇上已经被炸的麻木了,不过,对于威远军嫡系护卫队蛰伏叱云军十六年这件事,皇上心头,还是久久不能平静。 朝廷冤屈了王召之。 误会了威远军。 威远军全军覆没一事沉寂十六年无人问津,却是被朝廷冤屈的王召之,十六年来,一刻没有停止报仇,一刻没有停止的想让真相浮出水面。 作为皇帝,他汗颜,更愧疚。 “朕,一定会给威远军一个交代,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至于你的冤屈,明日,朕便将其翻案。” 王召之神色微动。 “那是先帝亲自定下的案子,陛下若是翻案,便等于否决了先帝的英明……” 皇上一摆手,阻断了王召之的话,态度坚定。 “错了就是错了,先帝定下的,莫非就改不的?改的!想来先帝也希望有一个改过的机会。” 对于皇上的态度,王召讶异一瞬,感动涌上。 他做梦都想洗刷冤屈,做梦都想给自己翻案。 可…… 从未想过,皇上会答应的这么痛快。 毕竟,他的案子,当年是先帝亲自定下的。 翻案,就意味着打脸先帝。 当着全天下百姓的面,打脸。 先帝当年杀的,可是他王家数百口人命。 结果,一个误会,那些人,都要枉死吗? 怕是天下百姓要戳先帝脊梁骨,戳很久吧。 望着皇上,王召之胸口澎湃涌动,忽的跪地,“臣,谢陛下隆恩。” 除了谢恩,别无他言可说。 说不需要? 不,他需要! 皇上忙一把扶了王召之,“王大人快起来,你我不必如此,且不说你劳苦功高,单单咱俩这亲戚关系,朕也受不得。” 皇上娶了王召之的养女为妃。 容恒娶了王召之的外孙女而为王妃。 怎么算,皇上对上王召之,若是放在寻常人家里,都得叫一声爹。 王召之顺势起身,笑道:“陛下为臣翻案,臣感激不尽,只是,此案过后,世上便再无王召之,只有宏光大师。” 顿了顿,王召之又道:“老衲的身份,劳烦陛下,莫要对慧妃娘娘提起。” 皇上眉心一皱,“为何?” “老衲不想娘娘再为往事伤心。” 王召之一句话,皇上心头一颤。 往事…… 王家上下数百口人,只活了他们三个…… 是要伤心。 叹了口气,皇上忽的想起什么,道:“为何,慧妃会去了何家?” 王召之一愣,旋即苦笑,“当日她被救出,不知为何没了踪迹,臣也曾暗中派人四寻找,一直没有消息,那时候,还以为她没了,哪知娘娘福运浑厚。” 皇上张了张嘴,感觉,还想问点什么。 可一时间,脑子里思绪太多,竟是张嘴不知提哪一句。 王召之便道:“陛下问斩云王,为了安全起见,臣还是要去一趟叱云军那里。” 皇上点头。 蓦地,想起苏清的祖母还被云王挟持着呢。 “一时半刻,怕是杀不得,平阳侯府的老夫人,尚且在他手里。” 王召之就笑道:“三和堂已经出手相救了,想来今夜就能救出,明儿一早,陛下该就能收到消息。” 皇上…… “平阳侯夫人知道云王绑了老夫人?” 王召之就道:“三和堂毕竟是江湖第一帮派,这个第一,可非虚名。” 当时之所以没有阻止,不过是王氏怨恨老太太常年对她的羞辱,想要借云王的手出口气罢了。 反正出气这种事,谁也不嫌多。 现在云王被擒,当然要把老太太救出来。 毕竟那是苏掣的娘。 …… 三和堂救了老夫人,威远将军的嫡系护卫队镇压叱云军,处置云王,再无任何顾及。 皇上心头,骤然一松。 唯有大皇子那件事…… 那个逆子! 到底和什么人搞到了一起! 这厢,君臣夜话。 那厢,在京西宣府一处私宅大院中。 大皇子捏拳,愤怒质问。 “当时,明明只要再打不过几盏茶的功夫,就能杀了他们,你为何不许!” 怒极之下,大皇子太阳穴突突的跳。 他面前,立着一个带银色面具的男子。 负手而立,在大皇子语落一瞬,忽的转头,扬手朝大皇子面上重重一掌打出去。 “愚蠢!杀了他们,有何用!眼下,当务之急,是把太后救出。” 猛地挨一巴掌,大皇子惊愕的盯着眼前的人,“你敢打本王?” 那人嘴角噙着薄凉而冰冷的笑,“离开我,你连一条狗都不如,我为何不敢打你?” 大皇子只觉一团怒火憋在胸口,却发作不出。 是啊! 现在,他是谋逆的皇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离开了面前这个人,他连条狗都不如。 可…… 顶着被打的火辣辣疼的脸,大皇子道:“杀了他们,为何无用,容恒是那老匹夫最爱的皇子,苏清是那老匹夫最看重的将军,杀了苏清,平阳军群龙无首。” 戴面具的男子就阴森森的笑道:“这么些年,那老东西,就把你教导成这般心胸狭隘格局逼仄的样子?” 大皇子一愣。 那男子就道:“你想要登基吗?” 大皇子 “这天下,本该就是我父王的,那老匹夫鸠占鹊巢,我登基,理所应当。” 戴面具的男子忽的大笑起来。 抬手在大皇子肩头一拍,“说的好,这天下,本就该是你父王的。” 说着,他笑声一顿,话锋突转,声音,再度阴鸷狠厉起来。 “可你要知道,如果没有救出太后,让太后当着全天下人的面宣布那件事,你登基,就是名不正言不顺!” 说着,他声音一停,顿了大约有三五盏茶的功夫,凉悠悠又道:“再说,只有容恒登基,你再上位,那皇位,才牢不可破,否则,一切都是枉谈!” 大皇子捏拳道:“为何要等容恒登基,杀了他……” 啪! 不等大皇子语落,面上,又重重挨了一巴掌。 “愚蠢,我不想再同你说话,来人,将他带下去!” 面具男子语落,立刻现身两个黑衣人,一左一右,不由分说将大皇子带走。 “什么时候你想明白了,什么时候我再见你!” 面具男子丢给大皇子一句,冷眼看着他被带走。 大皇子刚走,就有下人进来。 “如何?”面具男子转身在椅子上坐了,喝一口茶,问道。 “属下找遍了京都的牢房,没有找到云王和云王妃。” 面具男子皱眉,“没有找到?” 那人就点头,“还有,暗影的总头目来寻我们了,看样子,是打算清理门户。” 面具男子原本端着茶盏的手,倏地一个用力。 手里的茶盏,骤然成了碎片。 第五百一十二章 不是 “废物!若非为了救他,你们何至于暴露!” 皱了下眉,面具男子道:“你们是如何暴露的?” 那人摇头,“属下检查了,并无人丢失玉牌,而且,当时在场的人,应该无人知道暗影的存在,实在不清楚是如何暴露的。” 面具之下,一张布满伤疤的脸,狰狞的抖了一下嘴角。 默了须臾,道:“你们,打算如何应对?” 那男子就道:“暗影组织,有组织的规矩,属下跟着殿下,是受先帝吩咐,算不得违反组织规矩,不过,殿下的身份,怕就要暴露了。” 面具男子狠狠攥了攥拳,“就不能,消灭他们?” 那男子摇头,“殿下,暗影规矩森严,属下等,不敢违背。” 面具男子一双眼睛,透过面具上冰冷的洞,迸射着精光,看向身侧的暗影。 “这些日子,你们且先躲一躲吧,我来想办法。” “是!” 语落,那男子退下。 他一走,面具男子起身,负手踱步至庭院中。 夏夜微风轻拂,吹动着他头上梳的一丝不乱的头发,衣袂飘飘,颇有一番风度。 只一张带着冰冷面具的脸,透着一股令人心头打颤的寒气。 你敢杀了云王吗? 你不敢! 云王背后的叱云军,足以将这江山,闹个天翻地覆。 京西驻军已经不复存在,你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平阳军。 所以,你不敢杀云王。 嘴角噙着寒凉的笑,他仰头看天上一轮明月。 你的不敢,便是我的赌注。 只是…… 今日在大佛寺,云王妃的巫蛊之术,怎么没有起到作用。 论理,她的巫蛊术,早就登峰造极。 再加上有圣体的配合,召唤亡虫将皇上直接碾杀,根本不是问题。 按照计划,只要云王妃杀了皇上,他就能立刻传出云王造反的消息。 到时候…… 大皇子有绝对的理由擒王平天下。 现在…… 唯有将一切,指望到太后那里。 容恒的登基之日,便是真相大白之时。 死死捏着拳,他有些,迫不及待。 已经派人去救太后,一旦得手,手头的计划,就能正式开启。 到时候,再有云王妃配合…… 不过,眼下皇上既是已经知道了这些暗影的存在,追查到他,只是时日长短的问题。 还好,除了这些暗影,他还有准备。 一张银质面具,在月色下泛着寒光。 他猛地转身,唤了随从。 “去告诉徽帮的人,让他们立刻着手安排,一旦发现有人接近本王身边那些影子护卫,立刻杀了。” 影子护卫,他对外给暗影的称呼。 随从应命,立刻执行。 徽帮,三和堂外江湖第二大帮派。 帮中总舵主,武林排行榜第五,功夫远在云王之上。 这些暗影,连云王都奈何不得,更不要说徽帮帮主。 等死吧都! 他苦苦谋划了这么多年,绝不会失败! “王爷,宫里传出消息,陛下下了云王的处决令,明日午时,与镇国公,一同问斩。” 一个黑影忽的现身,立在面具男子身后,低声回禀。 面具男子震愕转身,一双冥黑的眼睛注视着他,一步上前,提起那人的衣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每一个字,都说的咬牙切齿,周身散发的寒气,令前来回话的随从狠狠打了个哆嗦。 “王,王爷,宫里刚刚传出消息,陛下,下令,明日午时,问斩云王。” 面具男子一把将手中的随从甩开。 那随从身子一飞,飞出三米远,撞到一棵树上。 砰! 落地。 龇牙咧嘴,揉着疼到喘不上气的腰,起身,一瘸一拐,忍着疼,又回到面具男子身侧。 “他怎么敢!他疯了吗?就不怕叱云军数十万大军反了!他有多少兵力物力财力可以去镇压叛军!他已经没有京西十万藏军了!” 愤怒的,癫狂的挥着拳头,面具男子咆哮。 他身侧,随从大气不敢出。 发了半天癫,面具男子渐渐冷静下来。 “消息可靠?” 对于忽然恢复正常的主子,随从小心回禀,“可靠,是王爷安排的人亲自送出的消息。” 面具男子死死捏着拳头,“好,本王倒要看看,他要如何面对赤云十万大军,立刻飞鸽传信,叱云军那边,煽动起来。” “是!” 随从立刻领命。 面具男子又道:“立刻安排人手,法场之上,准备营救云王妃。” 随从…… 救云王妃? 犹豫一下,道:“云王,救吗?” “不救,只救云王妃!” 随从……“是!” 得令,转身就走。 他一走,天色也渐白。 一夜未眠,面具男子带着一身寒气,去了书房。 而此时,御书房中,刑部尚书连夜送来镇国公的供词。 有关威远军,有关威远将军府灭门,有关当年王召之谋反,有关王召之火烧洛河镇。 桩桩件件,写的详细无比。 皇上扫过那些供词,道:“将这些,下发下去,周知天下。” 顿了一下,皇上又道:“今日早朝,朕会替王召之翻案。” 刑部尚书一愣,诧异看了皇上一眼,旋即低头,“臣明白。” 王召之的案子,是当年先帝定下的。 纵然眼下,镇国公的证词证明先帝错了,冤屈了王召之。 可若是翻案,势必就意味着,推翻先帝的英明,如此,有辱皇室尊严。 一般朝臣也就罢了,可那些皇室宗亲,怕就会激烈抗议。 皇上,需要应援。 他愿意做皇上的应援。 刑部尚书应下,心里琢磨着,一会儿如何支持皇上。 皇上静静的看着他,眼见刑部尚书再无他话,皇上就提醒道:“朕听说,户部尚书和大理寺卿,今儿来的也挺早。” 刑部尚书…… “是,臣现在就去和他们聊聊人生。” 说完,拔脚就走。 福公公…… 陛下,您就不能把人召到御书房一起说啊。 皇上…… 朕是那种利用臣子的人吗?! 福公公…… 翻了翻眼珠,福公公道:“陛下,禁军已经将云王和云王妃从地牢押走,关入刑部大牢,只等午时问斩。” 皇上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没说话。 沉默一会儿,“你说,刑部尚书见到大理寺卿和户部尚书了吗?” 福公公…… 眼角一抽,“算时间,差不多见到了。” 皇上刷的丢下手里的书,“走,上朝去!” 走的虎步生威,精神抖擞。 福公公…… 您不是利用臣子的皇上! 不是! 第五百一十三章 坑爹 这厢,皇上去早朝,替王召之翻案。 那厢宏光大师去了王府。 他曾经的家。 王氏立在门前,满目泪花,正要迎上去,宏光大师来了个双手合一,“阿弥陀佛。” 王氏…… 抬起的脚一僵,错愕看向宏光大师。 不是和陛下彻夜长谈了吗? 怎么还阿弥陀佛。 带着怀疑人生的目光,王氏客客气气的迎了她爹宏光大师回家。 府门一关,王氏幽幽道:“您怎么还阿弥陀佛,不是已经告诉陛下,您就是王召之了吗?” 宏光大师笑呵呵的负手溜达在他曾经的家里。 左瞧右瞧的欣赏着。 “嗯,还是和原来一样,看来,镇国公那王八羔子,也没敢改动我的院子。” 王氏…… 看着她爹一身袈裟,手持佛珠,头顶点着几个圆点儿,再听他那句信口拈来的王八羔子…… 真是…… 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王氏道:“我已经让人准备好衣服了,您什么时候把这一身换下?” 宏光大师回头看王氏,“为什么要换,我这一身,哪里不好?” 王氏… “现在,真相大白,您可以做回您自己了!” 宏光大师摇头,“我觉得,大佛寺更好!清净!” 王氏一听,急了。 “您还要去做和尚?以前是不得已,现在,一切都解决了,为什么还要去?” 宏光大师就横她一眼,“怎么?你对和尚有偏见?” 王氏…… “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宏光大师抬手一拂衣袖,“你的意思,我不想知道,我就是告诉你,我的意思,我,还是宏光大师,从今以后,我还住在大佛寺!” “不行!”王氏立刻道。 宏光大师横眉一立,“为什么不行?” 王氏就道:“您还是宏光大师,那我娘怎么办!” 宏光大师一脸不解,“你娘?” 王氏就道:“我娘的坟茔,修在青云山,您若还是宏光大师,百年之后,如何与我娘合葬!” 宏光大师嘿的一笑,“我还以为你是舍不得我吃不上肉,才不同意我做和尚,原来是为了这个,这个好说,等我百年的前一年,我就还俗。” 王氏…… 怎么感觉在和一个老无赖说话。 盯着宏光大师,看他一点开玩笑的样子没有,王氏就道:“确定了?” 宏光大师点头,“确定。” “那我丑话说在前头,您不还俗,我就不让您见清儿的孩子!” 宏光大师顿时眼睛一瞪,“你放肆!怎么和你爹说话呢!清儿的孩子……清儿有孩子了?” 王氏…… “我是说以后,以后清儿和苏儿有了孩子,您一个都别打算抱了。” 宏光大师急了,“凭什么不让我抱!” 王氏幽幽道:“哪有大佛寺的方丈总是抱我们家的孩子的道理,我们孩子又不遁入佛门。” 宏光大师…… 唰的,脸色涨红。 瞪着眼睛,看着王氏,狠狠咬牙,“你真是翅膀硬了,敢和你爹叫板了,我做和尚,碍着你什么事了!” 被亲爹这么指责,王氏也急了,眼泪哗的就流出来。 “我没爹没娘这么多年,现在,好容易一切太平了,当年的案子翻了,当年的大仇报了,为什么我还要做孤女!” 抬手一抹脸上的泪,王氏哼哼道:“你就是不疼我,别人都有爹,凭什么我有爹假装没爹。” 宏光大师…… “你都要抱外孙了,还撒娇!” 王氏就道:“就算我外孙都要抱外孙了,我也是你闺女,闺女冲爹撒娇怎么了?天经地义!” 说的理直气壮。 宏光大师…… 哑口无言! 你说的都对! “下午我启程去云王的封地,等我从那边回来,再说这件事。真是……越大越拿你没办法,你看慧儿多懂事!” 没好气的瞪了王氏一眼,宏光大师道。 王氏就哼哼道:“那是她不知道你是谁,要是知道了,你看看她让不让你出家、” “我就不明白了,你们对出家人,怎么这么大偏见,出个家怎么了,修身养性,益寿延年,到底哪里不好!” “反正,就是不同意!”王氏干脆一句话道。 姿态活活一个娇俏的小女儿,再和爹爹撒泼。 宏光大师无奈一叹,“你严重的影响了我养老啊。” 王氏噗的一笑,“等清儿的孩子出生了,你就不这么想了。” 宏光大师张张嘴,终是没说话。 一想到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奶娃,抱在怀里,他能说什么! 父女闲话几句,宏光大师因着要起身去云王的封地,便离开、 他一走,王氏的婢女不解道:“夫人,为何您不同意让老爷继续留在大佛寺啊。” 王氏就笑道:“到时候,慧妃一定会和我争夺孩子的抚养权,留着我爹在我这里,我筹码更多些。” 婢女…… 一张脸,险些震裂。 为了和慧妃争夺还未出世的孩子的抚养权,您这么坑自己个亲爹?! 缓了好几缓,婢女也没有从她家夫人带给她的滚滚天雷里缓出一口气。 算了,不想了。 深吸一口气,婢女道:“夫人,原先咱们计划,此次云王和云王妃入京,趁着他们对小姐下手的功夫,解了小姐体内的蛊虫,现在,没机会了,小姐怎么办?” 苏清体内的蛊虫,是当年云王妃下的。 这些年,王氏和秦苏想尽各种办法想要解了苏清体内的蛊虫。 可用尽一切手段,也无法成功。 要想解除蛊虫,唯有和下蛊之人联手。 可云王妃如何会配合他们。 所以…… 她爹谋划翻案一事的时候,她才会谋划了苏清解除蛊虫一事。 按照她的计划,云王妃在大佛寺对苏清出手,只要云王妃启用咒语,她就立刻飞射银针。 前一天,苏清喝了她送去的梅子汤,梅子汤中,放了秦苏特制的药引。 只要三者结合,苏清的蛊毒,就有望解除。 虽然凶险,可值得一试。 否则,只要这蛊毒在,只要会巫蛊的人在,苏清就永远危险。 可谁能想到…… 云王妃根本没有按照计划出现在大佛寺的法事上。 她直接带着碎花楼的小倌从天而降了! 更无法预料的是…… 云王妃启动噬心蛊的时候,长青会突然洒下黑狗血! 所有这些,都让王氏的计划,犹如脱缰的野马一样跑偏。 现在,云王妃要被斩首,她都不知道该喜该忧。 第五百一十四章 没了 云王妃一死,可以确定的是,苏清暂时安全了。 可这蛊毒…… 幽幽叹了口气,王氏道:“云王妃能召唤亡虫,可见巫蛊之术的厉害,能抓到她,实在难得,此次若是劝陛下暂停行刑,只怕变故颇多。” 还是快刀斩乱麻,赶紧杀了赶紧干净! 免得夜长梦多。 苗疆巫蛊,变化莫测,实在让人心头不宁。 “至于清儿体内的蛊毒,只能再想办法。” 婢女皱着眉,一脸的不解。 “夫人,云王妃能召唤亡虫,可见是苗疆的圣女了,既是圣女,都有圣体保护,怎么云王妃被福星揍的时候,不见圣体出手?” 当时,她一直跟着王氏在暗中,随时准备动手。 可福星一圈一圈的抡云王妃,直到扯掉她所有的头发,云王妃秃着头飞出去,也不见圣体发威。 这太奇怪了。 婢女语落,王氏正喝茶,顿时噗的一口喷出去。 “圣体吗?哈哈哈……” 忍不住,王氏一阵大笑。 婢女直接被她家夫人给笑蒙了。 皱着眼角,看着王氏。 王氏笑得肚子疼,才渐渐止住。 “你记得和云王妃一起从天上掉下的那个大白椅子吗?” 婢女点头。 那阵仗,谁能忘了! 只知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从未见过,天直降活人于云王也。 太惊悚了! “记得,奴婢还记得,云王一脚将它踹向小姐,福星跟着一脚就将其踢到云王先前坐的桌子上。” 王氏就笑道:“落到桌子上,是不是把桌面砸断了?” 婢女点头。 王氏又道:“桌上,之前是不是摆了一个瓷白的罐子?” 王氏这么一说,婢女立刻大睁眼看着王氏。 脑子里,回想起当时的场景。 瓷白罐子倒了,里面滑出一坨晶莹剔透的东西,光溜溜的,从桌面直接滑进了那个大白椅子。 然后,大白椅子里一阵水响。 再然后…… 没有然后了。 婢女一抽嘴角,“夫人,您说那个就是圣体?” 一脸的难以置信。 王氏忍俊不禁的点头,“对啊,那个就是圣体,我也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再见圣体,居然是这样的场景。” 第一次见,还是年幼随父亲出征苗疆的时候。 苗疆的圣女,同她一般大小,抱着瓷白的罐子,悄悄的给她看。 那时候,她还记得,那圣女告诉她,自己最大的梦想,就是做一个普通人。 不懂巫蛊,不会法术,不是天选之女。 想吃肉,想睡懒觉,想和其他孩子一样玩抓羊拐。 谁能想到,时隔这么多年,当年的那个小女孩儿,竟就成了现在的模样。 王氏叹了口气,气息未落下,忽的眉心一皱。 不对! 她记得,当年那小圣女的左眼角,有一颗红色的泪痣,可云王妃没有。 而且,苏掣说,早在多年前平阳军和叱云军联手攻打苗疆的时候,圣女被人玷污,毁了清白,自刎身亡。 之前事情乱糟糟的,她竟是忘了这件事。 圣女都身亡了,那云王妃算什么! 在苗疆,除了圣女,无人会召唤亡虫。 而圣体,也只随着圣女。 云王妃……到底算什么! “午时问斩,你去定个位置吧,我们去看看。” 默了许久,王氏起身,一面朝书房走,一面吩咐。 婢女应命,转头执行。 而此时,被王氏惦记的云王妃,正被关进刑部大牢。 阴暗逼仄的牢房里,云王几步冲到牢门前,抓着牢房的大铁门,奋力的吼道:“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他简直无法相信,皇上真的要斩了他! 皇上怎么敢! 他可是数十万叱云军的统帅! 他手里,还有苏掣的娘! 皇上怎么敢杀他! 他是云王,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 然而,云王愤怒的嘶吼了许久,嗓子都喊哑了,也无人理他。 空荡荡的牢房,仿佛只有他和云王妃两个人。 一阵怒吼没有得到回应,死亡的恐惧让云王心头的火气直窜。 忽的转头,看向云王妃,“你不是会法术吗?赶紧的,用你的法术,把咱俩都弄出去。只要我登基,你就是皇后,到时候,你就能复辟你的苗疆。” 云王妃凉悠悠瞪着云王。 “若是我的法术管用,我们也不会被抓到这里来!” 云王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你的法术,我见识过,撒豆成兵,亡虫成阵,怎么就不管用了,不会不管用!” 云王妃靠在墙壁上,冰凉的墙壁也不及她此刻心头的凉。 “我的圣体不见了。” 云王皱了皱眉。 云王妃继续道:“没有圣体,我的法术,从十级直接降到一级,你知道什么是一级吗?一级就是,初入门。” 云王愕然,“怎么会?” 云王妃看着他,忽的笑起来,“怎么会?你问我怎么会?我还要问你,为什么要动我的圣体!若非你擅作主张将它带到大佛寺,它会消失?” 云王被指责,也怒了。 “怪我?如果不是你无缘无故的玩失踪,我能……” 说到这,云王脑中顿时浮出云王妃昨日从天而降的场景,“你到底是怎么从天而降的!” 提及此,云王妃忽的坐直起来,双目喷射着怒火。 拳头死死一握。 “都是那个杂货铺的贱人做的鬼!都是她!” 前一瞬,她还在和杂货铺的宋兮说话,后一瞬,她就天旋地转眼前一片黑,挣扎之际,整个人都陷入一个黑糊糊的旋涡中。 不等她适应,她就从天上掉下来了。 这期间,她只接触了宋兮。 若非宋兮…… 一定是她! 一定是! 云王妃忽然激动起来,云王皱眉看着她,“你是说,是杂货铺的宋兮把你弄到天上的?” 说着,云王抱臂摸了摸下巴。 “她这,也是你们苗疆的法术吗?” 除了法术,云王想不到别的,毕竟普通人,武功再高,也做不出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来。 两人正说话,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阴暗的牢房一头,有火光逼近过来。 “刑斩时间到,将人带走!” 随着话音落下,云王就看见来人分作两列,每列八人,各自抬了一口棺材。 第五百一十五章 棺材 云王武功高强。 可惜,禁不住宏光大师的虐打。 几处穴位点下,云王再高强的功夫,此时也发作不出来。 看上去,与寻常人唯一的区别就是,比寻常人狼狈许多。 堂堂王爷,掌管数十万的赤云大军,原本该是威风凛凛的他,此时衣衫褴褛,披头散发,一脸的乌青红肿。 至于云王妃,漆黑的环境,看不出她的变化。 云王只当,她不过是被拔光了头发的秃子。 可美人,纵然是秃子,也是美的。 此时借着火把,云王突然发现,云王妃原本精致的容颜,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不止二十岁。 满脸的褶子。 快要赶上平阳侯苏掣他娘了。 看到云王妃的一瞬,云王顿时一个哆嗦,惊得全身发寒。 “怎么会,你的脸……” 云王脱口一个低声惊呼。 于是,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就被狱卒押入棺材。 直到棺材板盖上,云王脑子里浮动的,都是云王妃的那张脸。 火把照影下,看上去,只觉得像是有无数的小虫在蠕动。 蠕动在她脸上每一条皱纹里。 分外恶心。 而云王妃…… 云王一声惊呼,云王妃心跳突的一闪,忍不住抬手摸脸。 一夜的漆黑,她看不见自己的脸,看不见自己的手,可身体的衰竭却是能感觉到的。 就是不知,衰竭到了什么程度。 抬手一瞬,目光落在她干树皮一样的手背上。 抬起的手,骤然一顿。 “不!” 歇斯底里,一声疯叫。 “不!这不是我的手,不是,不是我的!” 说着,云王妃疯狂的用自己的一只手去扯另外一只手,妄图将其扯掉,丢开。 奉命前来的狱卒,看着眼前的疯婆子。 “这个,真的是云王妃?确定不是云王妃她娘?” “是云王妃,福公公特意交代,云王妃或许会有面部变化,让我们莫要轻心,这牢房,里里外外就他们两个人,又从头到尾无人靠近,外面,咱们的兄弟守得铁桶似得,苍蝇都飞不进来,不会错,快把人带走。” “是!” 发癫的云王妃一把被提到棺材里,棺材板一盖,立刻启程。 云王的棺材,他躺下一瞬,立刻有两个铁爪一样的东西,钳制住了他的大腿,令云王一动不能动。 而云王妃的棺材里,放了半棺材的冰醋。 棺材抬出牢房,按照提前安排好的路线,直奔菜市口。 一路,有平阳军把手,分外森严。 平阳军之后,是赶来看热闹的老百姓。 “咦,怎么抬出两口棺材?” “陛下仁善啊,纵然是这么两个作恶多端的人,死了,陛下也要给他们一口棺材裹尸啊。” “倒是一个好皇帝,就是心太软,哎!” “要我说,这种王八犊子,就该大卸八块,直接喂狗。” “你可别难为狗了,这种东西,狗可不吃。” “就是!他们手上,沾的可是威远军数十万大军的血!” “不过,云王到底手握叱云军,陛下就这么处决了他,难道就不怕叱云军反了?” “叱云军要是反了,别人不说,老子第一个提着家里菜刀去和他们拼命,若是连基本的是非对错都不分,这种兵,养着也是白眼狼!” “再说,咱们有九王妃啊,直接火炮扛回去,炸了他们!” …… 人群里,大家对狱卒抬着的两口棺材指指点点。 狱卒的前方马车里,站着一个内侍,手持喇叭,扯着嗓子诵读手里的宣纸。 纸上,写着云王的累累恶行。 从刑部大牢到菜市口,皇上选了最为快捷的一条路。 为的就是防止人多事杂,出现意外。 好在,刑部尚书建议,棺材运人,棺材里布置了机关。 既能困住云王和云王妃,又能…… 一旦有人劫持,棺材板里立刻飞出银针。 谁来谁死! 坐等看谁死! 然而,皇上没想到的是,这么一条逼仄的小路,竟然也挤满了人! 行刑看台上,皇上皱着眼角看着底下人山人海。 嘴角一抽,转头朝福公公道:“现在的百姓,心理素质都这么好吗?” 昨天大佛寺法事,大家齐齐涌去。 结果,差点全部命丧大佛寺。 闹出昨天那样的乱子,他以为,大家会心有余悸,今天,也就远远的围观一下罢了。 可没想到…… 人山人海,彩旗招展。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场面壮观的,已经完全超出他的想象。 尤其是朝阳街区的大爷大妈,自发组织的游行小队伍,扛着大条幅,打着小腰鼓,人人一脸振奋。 条幅上,红底黄字。 怒杀奸臣,还我大夏一片干净! 傻狗贼,除恶徒,威远军安息。 …… 这也就算了,甚至有一条条幅上写着:神鸡神鸡,永固神威,屹立不倒,守护大夏。 皇上…… 这算什么?! 面对皇上的问题,福公公只得低声道:“老百姓们都恨透了云王。” 至于那个有关神鸡的条幅…… 他怎么解释! 毕竟,人家鸭鸭是所有人的恩鸡。 棺材终于从预订的道路行到斩首台。 刽子手上前。 就在大家以为,他要开棺的时候,刽子手只是按下棺材上的机关。 就在他按下的一瞬,现场倏忽一片寂静。 啪! 一声响。 两口棺材前方的木板忽的向上一抽,就露出云王和云王妃的脑袋来。 身子还在棺材里面。 问斩台对面的酒楼三楼,福星趴在窗台上,抽着眼角啧啧,“靠!好变态的棺材,我喜欢。” 说完,转头朝苏清道:“主子,这种棺材,我也准备弄一个。” 苏清…… 福星最近,格外喜欢收集棺材。 平阳军营里,她已经摆了七八副了。 “你要这么多棺材干嘛?” 福星就认真的道:“主子,小的忘记和您说了,前几天,鸭鸭给我托梦了……” 苏清…… 无力的吸了口气,转头去看坐在一侧的鸭鸭。 坐! 没错,鸭鸭真的是坐在饭桌前的。 福星和长青这两个活宝,昨儿下午,捣鼓了一下午,给鸭鸭特制了一张椅子。 怎么说呢…… 描述不上来,瞧着眼熟。 从昨天到现在,她怎么瞧这椅子,都觉得眼熟。 皱着眉眼,盯着那椅子片刻,苏清忽的脑中浮光掠影一闪。 宝宝椅!!! 在现代,大家带孩子去餐厅吃饭,餐厅提供的那种宝宝椅! 福星给鸭鸭做了一把! 还是可折叠的! 哦! 天那! 意识到这一点,苏清用力一个扶额。 第五百一十六章 跌倒 真是难为福星,一个古人,她是如何做出这玩意儿的。 更是为难鸭鸭,一只鸡,做了什么孽,要被福星放到宝宝椅上。 颤抖着小心脏,苏清道:“所以,是鸭鸭托梦,让你搜集棺材吗?” 搜集到一定数目,就能召唤神龙了! 心头吐槽一句,苏清看着鸭鸭。 恰好,鸭鸭转头,朝苏清看过来。 那眼神…… 好像,有点,慈爱? 这思绪一闪,苏清顿时一个激灵。 她被一只鸡,充满慈爱的注视? 她娘都没这么看过她! 眼皮一抖,再去看鸭鸭,鸭鸭已经低头专心去吃鸡腿了,坐在宝宝椅上。 画面太过辣眼,苏清实在无法直视,干脆转头,去看窗外。 否则,再看下去,她怕是要精神错乱了。 尽管面前这位,是护国神鸡。 苏清语落,福星麻溜道:“可不就是,鸭鸭托梦说了,让小的搜集齐五十六口棺材呢!小的现在才弄了八个。” 说着,福星惆怅一叹,“真是愁死了,去哪找这么多合眼缘的么!” 一面说,一面转头盯着底下的两副棺材。 “这两个,是我的。” 宣誓主权。 苏清…… 你的,没人和你抢。 正说话,容恒和长青从外面满头大汗的回来。 容恒手里端着冰镇西瓜汁,锅盔凉粉,麻辣小龙虾,和一份酒酿丸子。 长青则提了几大袋子水果,并……一只鸭鸭的玩具。 “外面要挤死了,我们要不容易才从人堆里挤过来的。” 说着,长青将鸭鸭的玩具吹了吹,送到鸭鸭面前。 “玩吧。” 苏清…… 果断转头,去看容恒。 目前为止,福星长青和鸭鸭,已然是愉快的吉祥三宝了,她看不下去。 “西瓜汁是按照我的要求做的吗?” 老佛爷上身,苏清翘着二郎腿道。 容恒笑着捧了西瓜汁送到苏清面前,“是,二十六块丸子大小的西瓜,用银针去籽,冰镇五盏茶的时间,绞出汁子,再兑入杨梅水,调了蜂蜜。” 苏清满意的点点头。 “喂我。” 容恒双手捧着西瓜汁,如同伺候女王的小內侍一样,将西瓜汁送到苏清嘴边。 一口喝下,苏清又道:“锅盔凉粉。” 容恒立刻放下西瓜汁,捧上锅盔凉粉,“如你要求,城北十三街第五家,王大娘锅盔。” 苏清嗯了一声。 原本还想说,喂我。 可这玩意儿,饼脆粉儿软的,怎么喂,一不小心,饼渣掉一身不说,沾着辣椒油的粉儿也要落到身上。 这么一想…… 苏清果断道:“喂我。” 容恒…… “会弄脏衣服,这个你自己吃,一会吃荔枝,我喂你。” 苏清摇头,立刻做出不悦的样子,“你不喂我,我就要哭。” 说着,真的要哭。 容恒立刻头大。 “好,好,喂你,喂你。” 小心翼翼在苏清身前垫了自己的外衣,然后递了锅盔凉粉到她嘴边。 啊呜一口。 果然,连粉儿带饼渣,落了一片。 稀里哗啦,伴着辣椒油,全落到容恒月白的外袍上了。 苏清就道:“你自己去搓干净。” 容恒…… “啊?” “福星,去和店小二借一借店里的洗衣盆和搓板,殿下要洗衣服。” 福星等着看底下行刑,唯恐错过,立刻推了长青,“快去!” 长青…… 一边是殿下,一边是福星…… 更何况,昨天王妃说了,为了驱走殿下身上的鬼,可能会做一些奇怪的事。 他需要犹豫吗? 不需要! 他是殿下忠心不二的好小厮! 不顾容恒幽怨的小眼神,长青转头就走。 不过须臾,抱了盆子搓板上来,手里还拿着一小盒皂荚球,齐齐送到容恒面前。 容恒…… 苏清笑嘻嘻道:“我最喜欢听你洗衣服的声音了,多洗一会哦,要用力搓哦,不然,我要哭的哦。” 说完,苏清兰花指一翘,点了容恒脑门一下,转头去看底下热闹的行刑场面了。 容恒…… 深吸一口气,一脸认命的在小板凳上一坐。 秦太医说了,不能惹苏清生气,不能! 要保证病人每一刻的身心愉悦。 有关昨日见到宋兮的事,他今儿一早就请教了秦太医。 秦太医说,十有**,是王妃的病症加重了。 至于长青说,长青也看到了,秦太医的解释是,长青受到了王妃的威胁,不得已才那么说的。 原本想要找长青核实一下,可今儿一上午,都被苏清折腾的不得空。 和长青最长时间的单独相处,就是方才买东西回来,在门口遇上。 深吸一口气,容恒卖力的搓起衣服来。 包间里…… 苏清喝着西瓜汁,吃着锅盔凉粉,福星兴致勃勃的看着底下的热闹,长青伺候着鸭鸭吃鸡腿玩玩具,容恒搓着衣服。 画面真实美好。 一片祥和中,福星忽的一嗓子叫。 “开始了,开始了,要行刑了!” 语落,长青立刻朝大窗边奔过去。 苏清回头瞧了一眼容恒,眼见他吭哧吭哧的卖力搓衣服,心下一软,道:“你也快来看,千载难逢,一会儿再搓。” 唯恐苏清补充一句,你不来,我就哭,容恒抓着手里的皂荚球,急急走过去。 立在苏清身边,探头看外面。 “主子,快看,云王妃怎么成那样了!” 福星一声喊,苏清好奇起身,依着窗子去看,动作间,一撞容恒刚刚想要搭在苏清肩头的手。 嗖~ 容恒手里的皂荚球,就飞了出去。 就在皂荚球飞出的一瞬,忽的,**个黑衣人现身。 阳光下,手中的刀剑泛着幽幽蓝光。 一瞧便是淬了毒的。 突然有人劫法场,场面顿时混乱。 百姓尖叫之际,皇上在看台上,冷着脸,一声令下,“杀!” 顿时,埋伏在四下的禁军,冲上去。 电光火石间,那些黑衣人,为首的一个,站到云王的棺材上。 不过,在他站上去的前一瞬,容恒手里的那块皂荚球,先落上去了。 而他,要巧不巧,准准的踩在了那皂荚球上。 棺材的面儿,有些发光,带着一定的弧度。 “啊~” 一声惊叫,才落到棺材面上的黑衣人,脚下一滑,重重跌倒。 场面…… 第五百一十七章 活捉 原本,这是一场严肃而充满腾腾杀气的劫法场事件。 恶贯满盈的犯人。 武功高强来势汹汹的黑衣人。 刀刃泛着幽幽蓝光的杀气。 …… 然而,为首黑衣人凶神恶煞的落脚,转瞬踩在皂荚球上仰面四仰八叉摔倒,场面一瞬间就滑稽起来。 哈哈哈~嗝儿~ 极速逃离的百姓,忍不住留下魔性的笑声。 “小心!棺材上有暗器!” 那为首的黑衣人重重一摔,立刻一个鱼打挺,翻身起来,顶着被撞得发懵的头,朝同伴吼道。 随着一声吼,那些原本落到棺材上的人,顿时一脸如临大敌的弹跳离开。 嗖~ 就像一道闪电。 落在地上,警惕又戒备的盯着棺材。 皇上…… 抽了抽眼角,转头朝福公公道:“他这是玩什么呢?” 福公公…… 抬手指了指对面的酒楼。 “方才,好像对面三楼的包间,落下了东西,黑衣人正好踩到那东西上。” 皇上皱了皱眉。 原来如此。 他还以为,这是黑衣人劫法场的最新伎俩呢! 最新的,声东击西。 黑衣人自我折腾的一个瞬间,埋伏好的禁军冲了上去。 底下,禁军和黑衣人打的天昏地暗。 禁军的功夫虽不如黑衣人,但胜在人多,倒也不算落败。 酒楼。 三楼雅间。 眼睁睁看着一个黑衣人挥刀,一刀砍在棺材板上,福星眼角狠狠一抽,原本看热闹的小脸,骤然凶狠起来。 “我的棺材!” 一声怒吼落下,福星立刻从怀里掏出一把弹弓来。 “敢动我的棺材,你福大爷我今儿让你尝尝我的弹术!” 苏清…… 弹术? 容恒…… 眼角一抖,目光从他落下的那坨皂荚球上收回,看向福星。 打弹弓的技术,简称,弹术? 这简称的! 果然是,福星用语。 转眼间,福星的弹弓已经瞄准刚刚砍棺材的黑衣人。 嗖~ 弹弓拉满,福星一松手,里面的东西发射出去。 眼见那东西直直扑向那黑衣人,苏清骤然眼角一抽,“你打的什么?” 福星嘴角带着狠笑,“裹了辣椒油的荔枝。” 苏清…… 低头看看自己放在一边,已经被嚯嚯了的锅盔凉粉。 难怪,刚才那东西射出去的一瞬,她好像看到一条凉粉。 随着荔枝被射出,底下一个黑衣人哇的一声惨叫。 “我的眼睛!” 下意识抬手捂眼,动作间,后背被人袭击。 匆忙躲闪之际,忍着眼睛火辣辣的灼烧般的疼,提醒同伴,“小心,他们有暗器!” 才话音落下,又一颗裹了辣椒油的荔枝直扑他的另外一只眼睛。 “啊~” 他惨叫声起,被涌上的禁军砍翻在地。 为首的黑衣人忽的抬头,目光冷凝,看向苏清他们所在的位置。 凝了一瞬,忽的抬手,做出一个方向性指点动作,动作落下,转身投入身边的战斗。 与此同时,新的黑衣人,大约**个,突然现身,直扑苏清他们这边。 眼瞧着窗外有黑衣人扑来,容恒一般拉了苏清,“小心!” 然而,容恒话音未落,就见身侧的福星一脚跳起,“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一双眼睛骤然冒出火亮亮的光。 说完,全身飘荡着喜气洋洋的气息,朝长青道:“快快。” 容恒…… 苏清笑道:“别紧张,福星盼这一刻,盼了好久了。” 说话间,长青已经奔到包间的一角,和福星水平并排,两人正面对着窗子。 手里各自拿着一根长绳。 绳子从房梁上悬挂而下。 绳子握好,双目灼灼,满是期待的盯着窗子。 容恒…… 这才发现,房梁上,布置了机关。 一张巨大的网! 皱了皱眼角,“什么时候布置的机关,我怎么不知道?” 苏清翻他一个白眼,“你以为你去买好吃的时候,我们坐在这里享福啊!” 容恒…… “这就是上次抓云裳的网?” 苏清点头笑。 说话间,七八个黑衣人,破窗而入。 苏清和容恒,满面杀气,并肩立在包间中央。 黑衣人进来之后,没有一丝犹豫,提着手中刀剑便扑了上去。 苏清和容恒…… 在他们扑上来的一瞬,确认没有新的黑衣人加入,嗖的脚尖点地,飞到他们背后,窗口处。 就在苏清落地一瞬。 福星大喊一声,“拉!” 一张巨大的网,便从天而降,直接罩住了地上的黑衣人。 大网突显,黑衣人立刻挥刀砍网。 而福星和长青,还在奋力的拉绳子。 很快,一张瘫下来的网就收紧起来,将罩住的黑衣人兜在网里。 有一个眼疾手快的黑衣人,在网兜收紧的一瞬,逃了出来。 手里握着一把刀,扫了一眼屋里站着的四个人,犹豫了一瞬,提刀直扑苏清。 苏清…… 我长得那么讨打? 在他扑来的一瞬,苏清手中长鞭一甩,直接将黑衣人拔地卷起。 “福星,还给你。” 语落,鞭子一抖,将人抛出。 “好嘞~” 福星欢快的一声应,手中绳子暂时停下收紧,朝着飞来的黑衣人,抬脚一个三连踹。 duang,duang,duang~ 黑衣人就从方才逃出来的网口,又被踹了回去。 他回去一瞬,福星手中绳子用力一拉,网口被封住,只容碗大一个小口。 拍拍手,福星笑道:“非要出来挨一顿揍再回去,什么毛病!” 网兜里,一共九个黑衣人,挤得前胸贴后背。 莫说是挥刀砍网,就是转个身,都做不到。 都是武功高强的人,进来还没出手,就被兜起来…… 真是…… 有史以来,败的最惨的一次。 这样被抓,一定会被审讯吧。 几个黑衣人,彼此一个对视。 服毒自尽吗? 等等,一会真的审讯了,再自尽不迟! 好! 就在他们眼神交流之际,福星一拽房梁上悬着的另外一根绳子。 哗~ 一盆水从天而降。 直接劈头盖脸浇到网兜里的黑衣人头上。 淡黄色的水,带着腊梅的清香。 几个黑衣人大吃一惊之后,身子晃晃悠悠起来。 “三、二、一……” 福星最后一声落下,九个黑衣人,齐刷刷倒下。 福星嘿嘿笑着一拍手,“主子!全撂倒了,不错吧!” 第五百一十八章 老妪 苏清忍俊不禁的笑,“不错,不错,非常不错!” 那一盆淡黄色的水,是福星自己个捣鼓出来的药。 当时,福星捣鼓的时候,苏清就在一边看着。 莫说是九个人了,就是九十头牛,就福星放进去的剂量,放到也是绰绰有余。 福星一脸的得意,走上前,朝着昏倒在地的黑衣人提了两脚。 “交给你了,把他们嘴里的毒药抠出来。”转而朝长青道。 长青…… 眼角一抽,看向网兜里的人。 要是这九个人平躺一排,他去把药抠出来还差不多。 眼下…… 这个的脑袋在那个的屁股底下,那个的屁股在另一个的腿弯里夹着。 九个人,都快绞成麻绳了,让他从这么一堆里头,区分出各自的头,再掰开嘴扣出解药? 难度系数很大啊! 长青一脸为难的看向福星。 可不敢说不应。 就是这么怂。 幽幽的,长青上前,蹲下,开始伸手进网里,然后扒拉脑袋。 福星顿时脸上五官一皱,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目光看着长青。 “你……你干嘛呢?” 长青好不容易在一堆四肢和屁股堆里,翻出一个脑袋。 咬着牙,掰开他的嘴,伸了手进去,一面扣藏在牙根里的解药,一面费劲儿的道:“扣解药。” 福星…… “难道,你不能先把他们从网兜里取出来,然后再扣吗?你不累吗?还是说,你喜欢这种变态的挑战?” 长青…… 蓦地,用一种原来可以这样的目光看向福星。 福星双手一摊,耸肩道:“我个人觉得,把人取出来,铺成一排,再扣比较方便,毕竟他们已经晕倒了,没有杀伤力,不过,这个我尊重你的选择。” 长青…… 看着长青颤抖的嘴角,苏清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容恒立在一侧,跟着笑起来。 这厢,长青又囧又尬的开始掏人扣药。 那厢,福星抱着鸭鸭,倚到窗口边,同苏清他们一起看热闹。 楼上一个收网的功夫,底下的战局,已经有了新的变化。 黑衣人数量增加了一倍之多,皇上派出的禁军,根本不是对手。 看台上,皇上眼睛微眯,拳头紧捏。 这些,都是大皇子的人吗? 他的大儿子,什么时候,已经把自己武装的这么厉害! 可都这么厉害了,为什么只武装队伍,不武装脑子! 一时间,皇上心头,除了愤怒,还有一丝隐隐的复杂。 “禁军退下,弓弩手上!” 都是活生生的人命,这些黑衣人,明显功夫比他的禁军高上不止三五倍。 想要活捉黑衣人不假。 可他也心疼他的禁军! 皇上一声令下,立刻,禁军撤退,禁军一走,黑衣人直扑棺材的同时,四面八方,有飞箭射来。 那些黑衣人,似乎早有预料一般。 以棺材为中心,派出两个黑衣人去救人,余下的,围成铁桶般的一个圈,挥剑抵挡四面飞来的箭羽。 剑术高超,以至于射出的箭竟是伤不到他们分毫。 棺材里,云王大声的吼叫:“我的腿被铁夹固定在棺材里了,快,快把铁夹砍断!” 黑衣人…… 充耳不闻,压根不理会云王。 他们收到的命令,是来救云王妃,没云王什么事。 眼见两个黑衣人直朝云王妃那边而去,云王急的又喊,“我的腿,快先把我腿上的铁夹砍断。” 两个黑衣人嫌他太过聒噪,正准备给他一剑让他闭嘴的功夫,一眼看到了棺材里露出头的云王妃。 顿时,眼角一颤。 “这不是云王妃!” “我们上当了,这不是云王妃,兄弟们,撤吧!” 云王妃…… 顶着一张苍老的脸,嗓音暗哑道:“蠢货,我就是云王妃,快救我,救我!” 声音嘶哑,如同八十老妪。 每说一个字,激动之下,脸上的皱纹就抖一抖。 黑衣人… 云王妃他们又不是没有见过! 这么一老太太也想冒充云王妃! 真当他们是瞎子! 为首的黑衣人从前面的铁桶阵里撤了出来,看了一眼云王妃,转头朝云王又看去。 “来一趟不容易,既然云王妃是假的,先救走云王!” 两个黑衣人便齐齐应命,“是!” 终于见黑衣人朝自己走来,云王激动道:“快,快把我腿上的铁夹先砍断!还有,她真的是云王妃。” 虽然心里恶心至极,一万个不愿意承认,这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婆就是他的云王妃。 可不承认也得承认。 云王妃会蛊术,一旦救回去,对他有益无害。 那两个黑衣人正要去救云王,听云王这么一说,想了想,转头走了,直奔云王妃。 既然云王都说这个老太婆是云王妃,那就是了。 更何况,她也的确是个秃头,头上还有血痂呢。 听闻云王妃是苗疆圣女,说不定,这是什么高级幻术。 眼见来救自己的人,就这么又走了,云王顿时…… 心里阴影面积,成倍增加。 福星趴在床边,托着腮帮子。 “主子,他们干嘛呢?怎么走来走去的?那个老太太,真的是云王妃?太可怕了。” 苏清嘴角噙着冷笑。 苗疆蛊术,果然名不虚传。 绝世美颜的云王妃,其实是一个八十老妪吗? 真不知道,云王是早就知情呢还是才知道。 早就知情的话…… 这么些年,天天搂着一个八十老妪入睡,这也够心理强大的。 才知情的话…… 居然没被恶心死,还坚强的活着,也够心里强大的。 苏清腹诽间,那两个黑衣人已经抬手扬刀,一刀砍下棺材。 福星嘴角一颤,心疼的道:“我的棺材。” 苏清…… 容恒…… 就在苏清担心,福星会因为心疼棺材而冲下去的一瞬,底下两个去救云王妃的黑衣人,忽的气绝倒地。 突然的变故,令所有人一惊。 看台上,皇上稳稳的坐在那,眼底含着冰冷的笑。 黑衣人中,为首者眼见兄弟倒地,立刻上前。 在他们的咽喉处,各自发现一支细若牛毛的银针,银针上,散发着幽幽暗光。 淬了毒。 淬了毒。 狠狠一捏拳,死死看了棺椁一眼,为首者转头朝着人群吼道:“棺材上,有银针机关!” 第五百二十章 变故 突然的一声叫,令全场的人,毛骨悚然。 大家不由纷纷停滞了手上的动作,朝他看去。 就见他仿佛见鬼了一般,将原本抱在怀里的云王妃,抛了出去。 面色寡白,全身颤抖,剧烈而急促的喘着气,“虫子,好多虫子!” 他身上,无数指甲盖大小的虫子,在满身乱窜。 看的人头皮发麻。 “快来救救我,把这些虫子弄下去。” 他急切的焦灼的拍打身上的黑虫子,然而,那些虫子仿佛带了粘性,粘在他身上,怎么都拍不掉。 “快,把衣服脱了。” 不知谁喊了一句。 那人闻言,立刻撕烂自己的衣衫,一把脱了。 然而,衣服脱了,那些虫子,仿佛有魔力一般,直接落在他光着膀子的上身。 肚皮上,密密麻麻一层。 似乎要奋力钻过他的皮肉,直接进入他的身体。 不知是疼还是痒还是惊吓,他全身哆嗦着,发出凄厉的惨叫,“救我,谁把他们弄掉,救我。” 这突然出现的惊悚场面,令所有人目瞪口呆。 而被他抛出的云王妃,在空中划过一个弧线,重重落地。 砰的一声,砸在棺材上。 无数的黑虫子,从她体内,蠕动爬出。 爬出的位置,刚好是福星鞭子抽过的位置。 云王妃急急喘着气,双手握拳,怒目圆睁,从棺材上爬起身来。 胸口,无数的虫子朝外在爬,密密麻麻,一层又一层。 场面太过恶心,围观的人,惊慌之下,就有忍不住的,吐了出来。 云王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一双眼睛,喷火一般,看向福星手里的鞭子。 “我杀了你!” 说着,她原本漆黑的眼睛,骤然变得妖娆殷红,迸射着盛怒的光泽。 嘴唇翕合,不住的快速的念着什么。 酒楼上,苏清眼见如此,不及多想,纵身跳下。 “快,她又要念咒语,到时候,念出什么亡虫,都得死!” 说话间,苏清的鞭子,直直朝盘腿坐在棺材盖上的云王妃抽去。 苏清这一鞭子的抽出,顿时让在场惊呆了的黑衣人和徽帮的人缓过神。 天! 云王妃的身体在朝外流虫子! “快看!” 不知谁,一声尖叫。 大家顺着他的声音看过去。 方才抱起云王妃的那个人,他身体上,已经没有虫子,一只也没有。 可他瘫倒在地,不断的抽搐。 原本平整的肌肤,开始凸起一个又一个指甲盖大的小包,然后这小包不断的变大变大。 他上半身,飞速的肿起来。 砰! 一声巨响,上半身突然破裂,无数小虫,从他体内钻出。 “啊!” “太可怕了!” 有人惊叫起来。 苏清斜了一眼那人,“快,点火,烧了云王妃,不然,大家都要死!” 说话间,紧跟着苏清下来的容恒,将一只火把从苏清背后扔了出去,直扑云王妃。 黑衣人和徽帮的人眼见同伴惨死在虫子下,各个心头惊慌。 杀人他们不怕。 可这样的场面,还是生平第一次见。 那么多的虫子。 就在那些虫子从那人身体破肉而出之后,又在地上爬着,寻找到下一个目标。 一个黑衣人。 飞速的爬上他的身体。 “啊,救我,救我,我不想死,快救我!” 他疯狂的脱掉自己的衣服,如同方才一幕一模一样,虫子并未落下,而是直接粘在他的皮肉上。 他奋力的用手拍打。 毫无作用。 同伴的惨死,就在面前,求生的本能让他转头奔向云王妃。 容恒抛出去的火把,直接将云王妃点燃。 原本只是一只火把,可在触到云王妃的一瞬,骤然成冲天的熊熊大火。 火光,是幽蓝中带着隐隐绿色。 妖冶至极。 那人冲向火光,原本是想要将身体上的虫子烧掉,可他刚刚靠近大火,忽的,一股巨大的吸力,将他一个瞬间,吸到大火中。 四下,大家只能看到熊熊火光,却看不到他。 不过眨眼,火光之中,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惨叫过后,火苗越来越旺。 仰头望着烈火,苏清一脸凝重。 不怕火…… 那怕什么? “主子,那棺材里,原本好像装了冰醋。” 福星说着,手里的鞭子嗖的朝地面一抽。 原本,福星是想要用鞭子沾一下地面上的液体,给苏清看。 结果,鞭子抽回之际,没入大火、。 被鞭子碰触到的火,犹如畏惧这鞭子一般,忽的裂开一道避让的口子。 鞭子在火光中一闪而过,这口子也就一闪而合。 这一幕,让苏清一愣。 转而福星的鞭稍已经回到她面前。 “主子,就是醋!” 苏清立刻转头,吩咐下去,“快,醋,用醋!” 面前的云王妃,越烧越燃,再烧下去,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苗疆蛊术,本就玄妙。 一声令下,禁军立刻将提前备好的冰醋抬来,一盆一盆舀起,直泼那烈火。 然而,冰醋朝着烈火泼下,烈火不灭反长。 火苗嗖的一下就直窜上去。 “天啊!” 围观的老百姓,齐齐一声惊呼。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再好奇,也不敢围观,大家撒脚就跑。 “有妖怪啊!” 看台上,皇上处于高处,能够清清楚楚看到火焰的中心,云王妃安然盘腿坐在那里。 不怕冰醋? 怎会不怕冰醋! 之前,一直是用冰醋镇压着她的。 福公公觑着皇上的神色,知道,这一刻,皇上也没了主意。 不由得,心急如焚起来。 若是真的让云王妃施展妖法…… 蓦地,福公公脑中火光一闪,“陛下,方才福星的鞭子划过火苗的时候……” 福公公话未说完,底下,忽然传来骚动。 原本立在火光前,正寻找解决方法的苏清,忽的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 越升越高。 “清儿!” 容恒心头狠狠一颤,惊慌喊道。 一面喊,一面去抓苏清。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凶神恶煞的苏清,这一瞬,却犹如一只玩偶,一动不动,任由被升高。 皇上眼角一抽,蹭的起身。 “苏清!快,快给朕射箭!” 眼见苏清莫名其妙忽然整个人悬到半空,双目紧闭,像是睡着一般,皇上气息一凝,怒道。 命令下发,有无数箭羽直扑那火光。 然而,箭羽一靠近火光,立刻被吸了进去,然后,再无音讯。 倒是苏清,原本是直立着悬在半空,忽的,变成平躺。 容恒急的满面煞白。 然而,纵然他用尽全身力气,跃起想要去抱住苏清,可他起跳的高度,还不如苏清飞起的一半高。 第五百二十一章 结阵 这突然的变故,惊慌了现场所有人。 原本毫无身影的三和堂人,骤然间,齐齐现身。 左路,王氏,身后跟着大约十几个人。 右路,秦苏,身后跟着大约几百个人。 人员到齐,三和堂的人立刻架起人梯。 一个摞一个,直至抵达苏清的高度。 王氏和秦苏,一左一右,脚尖点地,踩着众人便飞身上去。 秦苏手里,提着药箱,王氏手里,提着一坛酒,酒坛上,雕着两个字:花雕。 容恒眼见他们二人来,焦灼悬起的心,稍稍落停些许。 只是一眼看到那坛酒,目光不由凝了凝。 现场,除了大火燃烧的噼啪声,一片肃然,皇上拧眉,几乎是屏气凝神,看向王氏和秦苏。 抵达苏清身边,秦苏立刻从药箱中取出一包药粉,纸包一拆,直接将药粉撒出。 那些药粉,就如同被什么神秘的力量控制住一般,悬浮半空,将苏清三百六十度包裹起来,形成一个球状。 原本白色的粉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幽蓝中隐隐带着一丝绿。 如同那火光。 众人瞧着,心下紧紧一抽。 “夫人,这力量有点大,清儿被锁到结阵里了。”秦苏蹙眉。 王氏一张脸,铁青。 将手中提着的花雕酒塞给秦苏,反手拔出匕首,冲着自己的手指一刀割下。 顿时,殷红的血渗出。 血珠啪啪落下,直接打在那些悬空的粉末上。 被王氏的血浸染过的粉末,颜色又渐渐由幽蓝变为白色。 秦苏眼见如此,大松一口气。 可不及秦苏一口气彻底松下,那些粉末,颜色骤变,成为更蓝的色泽,与此同时,在苏清身边,不住的跳跃。 结阵里,苏清痛苦的皱眉。 一个阴暗逼仄的房间中,蠕动着恶臭逼人的虫子。 每一条,足有拇指粗细。 这些虫子,全都要朝她的身上爬,她吓得惊声尖叫,大呼救命。 房间狭小的窗口,一个女子阴测测的道:“你知道错了吗?” 苏清…… 大约只有三四岁的苏清,骇然点头,满目瑟瑟,“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放我出去。” 外面的女子,傲然冷艳一笑,“废物!” 语落,却也命人开门。 大门咯吱一声被打开,苏清幼小的心,仿佛见到天光一般欢喜。 这一刻,不顾地上有多么多虫子,朝着打开的门缝扑过去。 本就一步之遥的距离,苏清扑过去,门却是忽然咣当关上。 惯性作用,她来不及刹车,一头重重撞到门上。 门外,传来一阵欢畅的笑声。 “废物,废物!从洞里爬出来吧。” 说着,木门上,露出一个容狗钻出的洞。 洞里,有阳光透过。 周围被虫子围攻,苏琪想都不想,朝那洞爬去。 好在,她身子瘦若干柴,就算是狗,怕也比她圆润些,爬出去,完全不是问题。 然而,就在苏清一只手撑到外面的地面时,外面原本平整的地上,忽的多出几根银针,直戳她掌心。 尖锐的,剧烈的疼让苏清颤抖的叫出声。 “我数三个数,你若是还没有爬出来,今天就和这些虫子一起住吧。” 冷冽的声音再起,苏清不敢停顿,忍着掌心钻心的疼,飞快的朝外爬。 就在她整个人爬出小门洞,心头骤然一轻的时候,一桶滚热的油,从天而降,浇在她的身上。 “啊!” 一声惨叫。 …… 结阵里,苏清紧紧皱着眉头,拼命的摇头,满面痛苦。 秦苏瞧着苏清,心疼的道:“夫人,她又想起以前的事了。” 王氏看了苏清一眼,面色依旧是铁青。 她的血,破解不了眼下的结阵。 怎么会! 苗疆巫术,最怕的便是鲜血。 怎么会不起作用。 就在王氏眉头紧蹙,脑中飞快的思忖着对策的时候,原本形状均匀的结阵,忽的裂开一道口子。 王氏大惊之下,不及多思,趁着这道口子,飞快的将自己滴血的手指伸进结阵中去。 秦苏惊得胸口一跳,“夫人!” 如果结阵的口子重新愈合,王氏因着伸进一只手的缘故,她那只手,会被结阵齐齐斩断。 王氏依旧绷着脸,“顾不上那么多了,快,用真气将清儿逼醒,没有时间了,快!” 这个裂开的口子,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愈合,到时候,不仅救不了苏清,还会搭上王氏一只手臂。 秦苏发抖的看着王氏伸进去的那只手,飞快的一掌落向王氏的后背。 真气蕴集,王氏滴血的手指,血滴的越来越快。 那些血滴,全部落入苏清唇上,一丝不落,被苏清吸收。 秦苏心跳都在发颤。 “夫人……” 就算没有被结阵斩断手臂,就照现在这样子下去,王氏的血,迟早会被苏清吸干。 就在秦苏焦灼担忧之际,不及他语落,结阵裂开的口子,再次扩大。 这一次,不仅能容得下王氏一只手,秦苏的手,完全能自由进入。 意识到这一点,秦苏想都没想,一掌将王氏拍至一旁。 王氏猛地被秦苏推开,失声一声低呼,转眼就见,秦苏手持一个瓷白小瓶儿,伸手进入结阵。 “不要!” 王氏骤然惊慌。 然而,已经来不及。 结阵的口子,继续裂开。 秦苏又将自己另外一只手伸了进去。 瓷白药瓶儿里的药,被秦苏全部洒到苏清的胸口。 另外一只手拿着一支银针,飞快的插向苏清身上的穴位。 一针落下,在插一针。 王氏立在一侧,心跳如雷。 这一刻,她最怕的,便是结阵突然愈合。 秦苏的双手,在她面前,被血淋淋的齐齐斩断。 可纵然畏惧到极致,她也无计可施。 除了这么揪心的看着秦苏,别无他法。 让秦苏将手收回吗? 显然,秦苏能够给清儿施针,要远远比她靠滴血运真气催醒清儿要来的更快些。 可…… 秦苏的手…… 死死一咬唇,王氏转头去看底下,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法力高强的结阵,怎么会突然裂开口子。 底下。 原本冲天的火光,已经变得忽强忽弱,幽蓝的颜色也没有那么强烈的妖冶诡异。 第五百二十二章 坍塌 火焰当中,福星挥舞着手中的长鞭,正在上下飞舞。 王氏眼皮,重重一抖。 怎么会! 清儿和福星中的,是连心蛊! 只要清儿有事,福星必定有事。 怎么现在,清儿昏迷不醒,躺在结阵里,福星反倒是…… 错愕的看着底下上下飞舞的福星,王氏瞠目结舌。 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她的控制。 云王妃没有了圣体,她以为,单单凭她圣女的身份,根本操作不出多么高明的法术。 可云王妃做出了这样的结阵,直接将清儿锁到里面。 她可以破云王妃的蛊术,可对结阵这样最高级别的法术,却毫无办法。 而福星…… 原本该昏迷的福星…… 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同样疑惑的,还有容恒。 苏清被高高悬起,他抓不住苏清,第一反应便是要冲到火光之中,杀了云王妃。 云王妃一死,清儿必定无碍。 可他连那火光都靠近不得。 而当时,同样想要杀了云王妃的福星,却是握着鞭子直接就扑了上去。 满脸的凶残。 那种气势,他从未见过。 就在他以为,福星会像刚刚那黑衣人一样被大火吞噬的一瞬,原本熊熊燃烧的火焰,忽的像是怕极了福星一样,裂开一道口子。 福星就一脸凶狠的提着鞭子,从那道口子,奔了进去。 福星进去不过须臾,那道口子,再度裂开更大的缝隙,而火苗,也降低许多。 疑惑在心头闪过一瞬,容恒眼见火苗降低,不及多思,脚尖点地,朝着火苗当中,飞了过去。 长青紧随其后。 距离福星奔进去,前后不过半盏茶不到的功夫。 他们飞身而起的时候,无数禁军眼见如此,跟着便飞身进去。 不大的火光圈子,里面骤然挤满了人。 众人飞进去之后,忽然发现,压根上不了手。 福星将云王妃卷在鞭子里,犹如在挥舞一条巨蟒一样,上下飞舞。 被福星卷住的云王妃,满面痛苦,眉心紧蹙,嘴唇还在不住的翕合。 福星将云王妃拉近,抬脚一个连环踹,直接将其踹飞出去。 飞出去,又用鞭子将其卷住,再次拉回。 拉回来,再次一个连环踹。 云王妃身上,只要被福星的鞭子碰触过的地方,都会有无数的虫子从那里倾泻而下。 不同于方才。 那些虫子一从云王妃身上落地,立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众人大惊。 什么情况! 容恒…… 长青…… 他们迫切的想要参加战斗。 然而,毫无机会。 就在容恒第无数次举刀打算冲上去的时候,被福星卷住的云王妃,忽的朝他们飞来。 容恒立刻纵身而起,迎上去。 对面却传来福星一声怒吼,“殿下,你走开!” 容恒…… 脑子里毫无反应,身子一闪,下意识躲开。 躲开之后,整个人顿时…… 云王妃就从容恒身边,擦肩而过,直扑长青。 福星大声吼道:“长青,用剑!” 长青来不及反应,唰的举剑。 才举起,剑头直直对准云王妃,云王妃就猛扑上来,将自己的身体,贯穿到长青手中的剑上。 倏忽间,大火消失。 而长青手中剑上的云王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老。 原本就是八十老妪的样子,皮肤愈加老的仿佛像树皮一样。 越来越干,越来越干…… 长青胃里一阵翻腾,忍不住,握着剑的手一抖。 就在长青抖的这一瞬…… 哗~ 一声响。 众目睽睽之下,云王妃整个人开始坍塌。 冲头开始坍塌,一直到脚。 塌掉的部分,全部变成指甲盖大小的黑虫子。 目睹这一幕,众人忍不住头皮发麻,打个冷战。 腿还是人的腿,身子已经垮掉,无数虫子一泻而下。 渐渐,腿也没了,脚也没了。 全部都成了虫子。 密密麻麻的虫子,在长青脚下,堆成一堆。 长青吓得都石化了。 刚刚,他亲眼见证了那两个黑衣人的惨死。 现在…… 哆嗦着看着脚下的黑虫子,长青全身虚脱的看向福星,“福星,我会不会死~” 福星一把将自己已经收起的鞭子抽了出去。 堆在长青脚下的虫子,就被福星一鞭子劈成两半。 紧接着,福星又一鞭子抽出。 直接将长青卷起。 福星脚尖点地,飞身而起,半空中,将长青拦腰一抱,缓缓落下。 “傻子,那些虫子都是死的。” 长青…… 先是以为自己马上就要被虫子咬死。 紧接着被福星抱起。 这种惊悚和幸福叠加,长青脑子里就跟抽风似的,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呢还,听到福星这一声,长青顿时…… 落目去看。 地上黑黢黢那一堆,果然是一动不动。 而且,正在急速小时。 长青…… 摸摸后脑勺,“什么情况?” 福星就笑,“说起来,要谢谢你。” 长青一脸狐疑,“谢我?” 长青语落,福星却是没有回答他。 原本被悬浮在半空中的苏清,随着云王妃的死,身边结阵消失,她被秦苏抱着落地。 双眼紧闭,依旧是昏迷不醒。 三和堂的兄弟准备了担架,秦苏将苏清平躺放上去,三和堂的兄弟立刻抬着人极速离开。 “去九王府。” 王氏一声令下,跟着离开。 一行人,急急而来,急急又走。 仿佛压根不知道这里正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上面还坐着一个皇上。 至于容恒…… 眼见苏清被抬走,想都没想,跟着就走。 福星和长青紧随其后。 眼睁睁看着他们一行人离开,皇上紧紧捏着的拳头,微微一松。 福公公轻声道:“陛下,已经走远了,九王妃该是无事,奴才刚刚擅作主张,传话御医,让他们全部去了九王府。” 皇上轻吁一口气,收了目光,“你做的对。” 一场法事,是他精心为那些原本该消失却又重现的暗影准备的局。 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闹出这样几乎不可收拾的事情。 皇上心头,一阵阵的后怕。 如果…… 如果不是福星冲了进去,现在,会是什么结果! 在大佛寺,是福星养的鸭鸭救了大家一命。 现在,又是福星。 第五百二十三章 狗血 福星! 当真是福星啊! 福星高照的福星! 叹出一口气,皇上眼底,阴鸷重现。 苗疆! 这种巫蛊之术,断然不能再流传下去。 不然,要害死多少人! 脸色微青,皇上咬牙道:“云王妃被福星斩杀,大快人心,现在,斩杀云王。” 语落,被整个场面惊得已经六神无主失魂落魄的众朝臣,终于缓过神来。 连着两天。 先是大佛寺,再是眼前…… 他们在震撼与惊悚中起死回生。 这人生,真特娘的刺激! 皇上令下,刑部尚书即刻传令下去。 方才场面混乱,为了以防万一,刽子手将棺材机关启动,把云王又重新完好的装入棺材里。 此时得令,他立刻再次启动棺材,将云王放出。 机关按下,棺材前方的木板啪的弹开。 原本,木板弹开,棺材底部的木板向外平移一截,云王的头就会露出来。 可现在,机关按下,木板平移,出来的,却只有木板没有云王。 刽子手吓得一个哆嗦,立刻弯腰去看棺材里。 空荡荡的,哪有云王。 气息一颤,刽子手转头朝刑部尚书道:“大人,云王不见了!” 刑部尚书闻言,狠狠一皱眉,“怎么会不见?你不是一直在这里守着?” 这里,不仅有刽子手守着,还有四个禁军。 刑部尚书语落,转而看向棺材旁立着的四个禁军,“可是发生了什么?” 四个禁军面色大变。 他们一直守在这里,任何异常都没有。 四人面面相视,从彼此眼中看到的,都是震愕。 人怎么会没了? “启禀大人,属下们一直守在这里,并无任何异常发生。” 刑部尚书黑着脸,“仔细再想,没有任何异常,人怎么会突然不见。” 刚说出,一个禁军忽的道:“方才,大火被福星撕开一道口子的时候,突然有火苗朝我们这里蹿了一下,大概维持了有半盏茶的功夫。” 另外一个禁军就道:“对对,刚刚这里有火苗窜过来,我们怕火苗烧到棺材,还特意将棺材朝后挪了挪。” 火苗? 刑部尚书疑惑的皱了下眉,朝棺材过去。 看台上,皇上朝福公公道:“怎么还不问斩,刑部尚书在做什么?” 福公公忙派了个小內侍过去问话。 小內侍急急跑过去,三言两语,刑部尚书一脸凝重折返皇上面前。 扑通跪下。 “陛下,臣罪该万死,云王,被人劫走了。” 哗~ 朝臣顿时响起低低的议论声。 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云王居然被劫走了? 几时劫走的,怎么劫走的,他们怎么一点都没有察觉。 那棺材,距离他们,不过百米啊。 说着,刑部尚书抬手,手中有一些粉末。 “这些,是磷粉,方才臣在云王的棺椁上发现的,磷粉中,还混有一些其他药粉,臣初步判断,应该是致幻药。有人借着云王妃妖术做出的大火,在云王棺椁周围,也做出大火迷惑禁军,从而带走云王。” 皇上的手,死死的攥着拳头,手背,青筋毕现。 “放肆!” 龙威盛怒,刑部尚书将头埋得更低。 皇上豁然起身,一甩龙袍,怒气冲天,“给朕查,若是查不到云王的下落,你这尚书也不要做了!” 说完,怒火冲天的走了。 徒留刑部尚书满头大汗跪在那。 皇上一走,冷凝低压的气氛终是舒缓许多,朝臣们纷纷起身,跟着离开。 素日与刑部尚书交好的几个朝臣,不免上前一番安慰。 回宫的轿辇中,皇上一改怒不可遏的面容,眼角眉梢,飞着冷笑。 今儿的任务,总算是圆满完成。 云王妃作妖,福星暴怒,苏清昏迷,三和堂现身,一切的意外,都让今天的这一局,格外逼真。 今日一局,他原本还担心,对方不会上当。 没想到,这些致命的意外,倒是成全了他。 他的暗影调查那些原本该失踪的暗影,刚有进展,那些人,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杳无音信查无踪迹。 不得已,他只能用云王做饵。 今儿,作为帝王,他算是颜面大失。 亲自坐镇,人家都当着他的面,在他眼皮子底下把人带走。 …… 不过,颜面算什么! 能吃吗! 心情颇好,隔着轿帘,皇上朝福公公道:“苏清如何了?” 福公公立刻道:“有内侍送回消息,说平阳侯夫人带了九王妃回九王府,从回去就在九王妃卧房,一直关门锁窗,从未出来,不知道情形。” 原本,苏清被王氏带走,皇上心头,是放心的。 王氏是谁! 那可是王召之的闺女,三和堂的老大。 可现在听福公公这么说,皇上骤然担心起来,“去恒儿府邸。” 回宫的队伍,一改方向,直奔容恒府邸。 府邸。 正房。 容恒满面焦灼的立在门前,双目如同钉子一般,死死的盯着大门。 已经快要小半个时辰了。 一点消息没有。 里面,到底什么情形。 容恒急的五脏六腑都要生烟,偏偏一点忙帮不上。 救清儿帮不上忙,杀云王妃,他也帮不上忙。 福星竟然让他闪开,让长青上,到底什么意思! 是怕误伤他还是觉得他不如长青…… 一想到方才在法场的一幕,容恒心头,就分外难受。 福星抱着鸭鸭,立在院子里,急的来回踱步。 长青犹豫一番,终是开口。 “在法场的时候,你说还要多谢我,到底什么意思呀?” 他是担心云王妃,可他也真的很好奇。 福星斜了长青一眼。 “你用来驱鬼的黑狗血,昨天晚上,被鸭鸭打翻了,黑狗血直接落到我的鞭子上,我鞭子被你的黑狗血浸泡了一夜。” 长青…… 他就说,他好不容易重新配好的狗血,一夜起来,消失了、 正还奇怪呢。 原来如此。 眼角一抽,长青道:“你的意思是,那火苗,害怕黑狗血?” 福星点头。 “开始,我以为它怕冰醋,可我用主子的鞭子抽打火苗,火苗并不闪退,而我的鞭子,抽过去,火苗就避之不及,我的鞭子,和主子的鞭子,唯一的区别,就是黑狗血了。” 长青…… 他的黑狗血,第二次发挥作用。 第五百二十四章 梦魇 看来,以后这种东西,要随身常备啊。 脸上不自觉的带了一点骄傲之色,长青深吸一口气,吁出。 “那为什么你让我杀云王妃,不让殿下杀?” 长青问出这话,容恒悲恸的面容微动,转而朝福星看过去。 福星抱着鸭鸭,一面捋鸭毛一面道:“因为昨天鸭鸭碰倒黑狗血的时候,我的鞭子在,你的剑,也在。我想,火苗怕狗血,云王妃应该也是怕狗血的吧。” 容恒…… 长青…… “我的剑怎么会和你的鞭子在一起?” 福星就道:“还不是鸭鸭想要玩你的剑,我给它拿来的,哪想到……” 说及此,福星语重心长的一吸气,“我们鸭鸭,是早有预谋啊。” 早……早有预谋? 这个词,这么用,合适吗? 长青一抖眼角。 算了! 不管怎么说,他们的护国神鸡,再次立功。 忽的又想到一个问题,长青道:“那些虫子,为什么第一次从云王妃体内流出的,就那么厉害,后来的,就落地就死?” 福星白了他一眼,“都说我的鞭子上有黑狗血了,你还问。” 长青…… 他的智商,真的不够了? 怎么还是不明白。 福星眼见长青一脸痴呆,翻个白眼道:“当时,云王妃所在的棺椁四周,全是被冰醋浸泡过的土地,我的鞭子一下一下的落下,鞭子上的黑狗血就渗到地上,云王妃都怕黑狗血,何况那些虫子。” 长青…… 好吧,他的脑子,好像的确不如福星。 福星说这些的时候,皇上正好立在大门口。 皱着眼角,看着福星怀里的鸭鸭。 这么说,今儿一局,又是鸭鸭的功劳? 这…… 封鸭鸭为护国神鸡,他是心甘情愿的。 可大夏朝的帝王和百姓,接二连三被一只鸡救于水火…… 皇上心头,格外复杂。 一时间,不知道龙颜该要如何面对那只鸡。 福公公立在一侧,不知该哭该笑。 九王妃尚无音讯,他是难过且悲伤的。 可对上皇上看鸭鸭的目光,莫名的又戳中笑点。 福公公就那么纠结的立在那,一脸表情,格外诡异。 屋里。 秦苏满头大汗,一根接一根的银针插在苏清身上。 最后一根银针查完,秦苏大松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王氏焦灼的看着苏清,“怎么还不醒?” 秦苏就道:“按照我的治疗方案,该是云王妃做法的时候,我给清儿施针,这样,是清儿体内蛊虫最为活跃也最为容易被牵制住的时候,可刚才在法场,云王妃死的突然。” 他手中的银针,一半都没有插完,云王妃就挂了。 而且,挂的那么恶心。 整个人,骤然间变成虫子,从头到脚的坍塌,如同长年累月的泥塑坍塌一样。 不同的是,泥塑坍塌,落下的是土,她坍塌,落下的是虫子。 脑子里的思绪一闪而过,秦苏恶心的皱了皱眉。 “云王妃一死,清儿体内的蛊虫就停止活跃,我这银针,只能保住清儿的命,至于清儿何时醒,她体内的蛊虫如何被清除,一时间,不好说。” 王氏心疼的坐在床榻便,拉着苏清的手。 苏清眉心紧蹙,满面痛苦,似乎又在做梦,嘴角翕合,低低的说着什么。 听到声音,秦苏微怔,“清儿说什么?” 王氏颤抖着叹了口气,没说话,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放开我……” 苏清暗哑的嗓音,带着绝望的颤抖。 这一次,不是三四岁。 大约,是七八岁。 一张充满脂粉味的床榻上,她被五花大绑在那。 一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看上去,最多十四五岁的男子,一身酒气,立在床榻前。 浓烈的花雕的气味,令人作呕。 要做什么,她一清二楚。 幼小的心,害怕到绝望。 苦苦哀求,想要挣扎,想要后退,可一动不能动。 那种发自心底,弥漫全身的绝望和恐惧,让她连喘气,都觉得是带着刺痛的。 就在那男子扑上来的一瞬,房门忽的被人一脚踹开。 进来的人蒙着面,将她面前的男子,一刀砍头。 一颗血淋淋的头,就直直的落到她的脸上。 巨大的惊悚,她发出凄厉的惊叫。 “啊~” 叫声才破喉而出,她就被鼻尖萦绕的浓烈而恶心的血腥味刺激的昏厥过去。 鲜血混着花雕,纵然昏厥过去,鼻尖心头,这气味,也挥散不去。 …… 眼前一片漆黑,想要睁开眼看看,可无论怎么用力,眼皮都沉的像是灌了铅。 …… 王氏悉心的擦着苏清满头大汗。 “清儿又梦到那些了。” 秦苏心疼的看着苏清,狠狠一捏拳,奋力砸在地上。 按照计划,只要在云王妃做法的时候,给苏清解蛊,解蛊之后,苏清只要能在三年之内顺利生产,到时候,蛊虫就会随着新出生的胎儿一起,离开苏清的身体。 可云王妃死的这么突然…… 眼下,虽然保住苏清一条命,可她若总是这么昏迷着,迟早被梦里那些场面惊扰的血气大乱,五脏俱焚。 心头焦灼仿佛被火烤一样,秦苏拼命的扯着自己的头发,想要想出一个应对之策。 “如果能找到另外一条蛊虫就好了,两蛊相遇,说不定,清儿体内这蛊虫还能被召唤起来。” 抱着头,秦苏喃喃自语。 “可天地这么大,去哪找另外一条蛊虫,那蛊虫,是否存在都是个问题。” 王氏听他如是叨念,不由眉梢一跳。 “你说的另外一条蛊虫是什么意思?以前怎么不曾听你提过?” 秦苏苦笑。 “以前,我觉得,只要等清儿够了十六岁,体内的蛊虫被我们控制的差不多了,时机合适,我就有确切的把握为清儿清除蛊毒。” 是他太过自负了。 谁能想到,云王妃会突然做法,圣体都不在了,她还能做出那么高强的结阵。 谁又能想到,她会死的那么突然。 沉沉叹一口气,秦苏道:“一种阴阳蛊虫,我只在古书上看到过,这种蛊虫,能在体内盘踞二十年,可以吸收人体任何伤口,可二十年之后若不清除,就会反噬人体五脏六腑。” 第五百二十五章 为何 秦苏声音响起。 王氏耳边,是苏清的声音。 “九殿下当时为了救我,吞下一条蛊虫,那蛊虫能帮助伤口极速愈合,但是二十年后如果没有找到解药,就会反噬五脏六腑,陛下要是问起,您就说,这是您给他的,啊呀,没什么原因,您就记得这么说就是。” 苏清突然急吼吼的来找她,噼里啪啦砸了一堆话给她。 苏清的声音,宛若就刚刚在耳边回荡一样。 王氏心口猛地一跳。 “只有这种阴阳蛊虫可以帮着人体痊愈伤口,旁的蛊虫,不可以吗?” “所有的蛊虫,对人体,都是百害而无一益,唯独这种阴阳蛊虫例外,不过,它带来的好处巨大,到时候,五脏六腑被吞噬的痛苦也不容小觑。” 王氏思忖一瞬。 “这蛊虫,要如何使用?” 眼见王氏如此神色,秦苏微微拧眉。 王氏的性子他了解,若非有可能,否则绝无太多的闲话,尤其是眼下这种情形。 蹭的从地上翻身起来,秦苏激动道:“您有?” 王氏只道:“你只说,要怎么用。” 秦苏就道:“只要将蛊虫放在清儿胸口,清儿体内的蛊虫就会受到召唤,随着它被召唤起,我就能找到它的踪迹,然后用银针封死它,之后,就和我们之前提过的一样,等清儿怀孕生产,蛊虫随着胎儿出来。” 王氏皱了皱眉心。 “怎么?” “若是这蛊虫,已经被别人吞下,该要如何?可还有用?” 秦苏…… 眼角骤然一皱,表情就石化在那,“被……被吞了?” 王氏眼见如此,心头有些发凉。 “我也只是问问,并不确定,那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阴阳蛊虫……” “被吞了,也不是不能用,还是能用,不过……”秦苏打断了王氏的话,顿了一下,道:“若是男子吞下的话,清儿想要解蛊,唯有与他同榻,若是女子……” 秦苏皱了皱眉眼,“若是女子,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不过,清儿已经成亲,若是男子的话,就怕九殿下那里接受不了。” 王氏…… “九殿下,应该能接受。” 秦苏…… 虽然容恒那小子看上去很在乎清儿,可…… 让一个男人,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同榻…… 这……一般人做不到吧。 那得多绿! 深吸一口气,秦苏果断作出决定。 比起容恒的绿,显然清儿的命更重要。 至于容恒,他要是不接受,和离算了。 他要是不肯和离…… 就给他下毒,毒死他算了。 心思一定,秦苏就道:“这么说,您知道这蛊虫在哪里?谁吞了?” “清儿曾和我说,九殿下吞下过一条蛊虫,就是当日大皇子在十里铺设局埋伏清儿的时候。” 秦苏差点就跪了。 刚刚他还在想,容恒要是不答应,他就毒死容恒。 现在,王氏告诉他,那个人就是容恒! 靠! 要不要这么凑巧! 心头一句腹诽,秦苏蓦地想起,当时容恒胸口中了刀伤,以他的医术,容恒想要活蹦乱跳的下地,没有一个月都绝无可能。 当时,他还震惊,容恒到底从哪请了神医。 只不过,那时候,他没有时间问这件事,后来,忙的忘了。 现在…… 秦苏抖了抖眼角,“那还等什么,赶紧叫他进来,早知道搁着现成的解药,我还费这么大劲做什么!不过,您确定,他身体里的就是我说的阴阳蛊虫吗?这种蛊虫,在苗疆,就算是圣女也得不到。” 王氏摇头,“不确定,你不是说,有阴阳蛊虫在体内,伤口能极速愈合吗?” “嗯。” “你去给他一刀,然后看看是不是极速愈合。”王氏轻飘飘道。 秦苏…… …… 这没什么好犹豫的,是给容恒一刀又不是给自己一刀,转头朝外而去。 咯吱。 开门出去。 秦苏一走出来,福星长青容恒立刻围上去。 “怎么样,王妃好了吗?” 长青焦灼开口。 福星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秦苏,等他回答。 容恒嘴角颤了颤,堵在嗓子眼的话,说不出来。 他不敢问。 他怕听到不好的答案。 心跳的一抽一抽的。 秦苏深深看了容恒一眼,吸了一口气,长长叹出。 秦苏叹气一瞬,容恒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人用力抓住,往死里捏,捏的他喘不上气。 “清儿……她……” 秦苏在容恒肩头一拍,“清儿要见你,进去的时候,高兴点,说点让她高兴的话。” 一听秦苏这话,容恒骤然鼻子一酸,眼泪刷的就涌到眼底。 心头颤了颤,墨瞳微阖,羽睫微动,眼角,有晶莹的泪珠。 眉心狠狠一皱,再睁眼,眼底带着苦笑,抬起如同灌了铅的腿,“好。” 只一个字,却抖得不像样。 嗓音暗哑的,犹如被火炭灼伤。 手脚冰凉,全身像是被浸泡在冰窟中。 福星一把拉住秦苏,“你什么意思,我家主子到底怎么了?” 秦苏扯开福星的手,叹一口气,“到底如何,一会儿我再告诉你,稍等。” “我要去看我家主子。” 福星转脚就朝里冲。 秦苏立刻一把拉住她。 “苏清现在只见九殿下,难道她的话,你也不听?” 福星迈出去的脚就一顿,“我家主子,到底如何?” 一向汉子一样的福星,这话问的,快哭了,声音又哑又涩。 秦苏嘴角翕合,顿了一下,只道:“现在不好说,你再等一盏茶的功夫。” 说完,秦苏抬脚再进屋。 咣当,将门反手关上。 容恒已经朝苏清走过去。 在容恒背后,秦苏举起一把刀。 这场面…… 怎么那么诡异! 思绪在脑子里一闪而过,秦苏抽了抽嘴角,抬手拍容恒的背,“那个,你转过来。” 容恒心头火急火燎要去看苏清,被秦苏一拍,回头看他。 才一回头,落目就是一把尖锐的匕首,直对他眉心。 容恒顿时一惊,不由向后退一步。 秦苏…… “听说你吃下一条蛊虫,是不是阴阳蛊虫?” 容恒…… 皱着眉眼看着秦苏,有点反应不过来他在说啥。 正要开口,忽的觉得后背一痛。 一把匕首,直接戳进他的后背。 容恒错愕回头,就见王氏手里拿着一把刀,刀身已经进了他的身体。 “为……为什么?” 第五百二十六章 不行 容恒满目震惊,看着王氏。 这一瞬,容恒都要怀疑,眼前的王氏和秦苏,是不是真的王氏和秦苏。 不光容恒震惊,就连秦苏都惊呆了。 虽然他觉得他自己给容恒一刀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可刚刚举着刀对着容恒的后背的时候,他还是下不了手。 毕竟是自己人啊。 没想到…… 王氏下手下的这么黑。 眼皮不眨,一刀就戳进去了。 真是…… 果然,王氏是三和堂的老大,他只是个少帮主。 王氏一刀戳进容恒后背,匕首拔出,一面眼睛不眨的盯着容恒的伤口,一面道:“你爱清儿吗?” 声音非常平和,仿佛她戳容恒的不是一把刀,而是一朵花。 容恒…… 秦苏…… 眼皮一跳,秦苏眼底放出亮光,不等容恒开口,激动道:“伤口愈合了,没错,他体内,的确有阴阳蛊虫。” 容恒…… 隐隐约约,好像明白了什么。 王氏给他一刀,就是为了验证他体内的蛊虫好不好使? 可以戳指头啊什么的呀! 为什么一定要戳后背。 他胸口的伤,好不容易快要好了,再熬十几天,就能与清儿同房了。 现在…… 后背又添一刀伤! 那什么时候才能同房!!! 可王氏是他的丈母娘,他能和王氏愤怒吗? 不能! 他和他爹皇上发火,都不能和他岳母发火! 别问为什么,就俩字:不敢! 生生憋下这口气,容恒回答王氏的问题:“我爱清儿。” 王氏就道:“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吗?” 容恒…… 怎么觉得有点奇怪。 还是点头,“愿意。” 秦苏立刻拉了容恒的手,直扑苏清的床榻。 “清儿体内的蛊虫,现在,只能指望你了……” 噼里啪啦,秦苏解释了一下阴阳蛊虫的作用。 容恒…… 洞房来的这么快?! 说洞就洞?! 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啊! 师傅的话,在耳边响起:这蛊虫,有好处,也有坏处,伤口虽然极速愈合了,可月余之内,不得血气翻滚,否则,伤口会重新崩开,并且难以愈合。 师傅的话与秦苏的话重叠在一起,容恒瞧着床榻上蹙眉摇头满面痛苦的苏清,捏了捏拳。 什么都比不得清儿。 伤口崩裂就崩裂吧,不能愈合就不能愈合吧,让他也体验一下,什么是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 尽管,他媳妇穿的不是裙子。 想象过无数次他与清儿的第一次会是如何,却唯独没有想过,会是这般。 翻身上了床榻,容恒满目温柔,看着苏清。 伸手想要抚平她紧蹙的眉头。 该说的说完,秦苏和王氏离开。 离开之前,秦苏问容恒,“需不需要药,我这里,有好几种。” 容恒…… “关门,不送。” 秦苏…… 抿了抿嘴唇,“这个,大约要进行三到五次,才能彻底解了蛊虫。” 容恒…… “不送!” 秦苏…… “你加油!完事之后,一炷香之内叫我,我来施针。” 容恒…… …… 门外,福星心头实在煎熬担心,干脆猫在窗子底下去听墙角。 好在屋里说话声足够大,她和长青,听得清清楚楚。 当听到长青和容恒最后一段对话时,长青小脸一垮,担忧的搓手,“天啊,三到五次,我怕我家殿下撑不住啊!” 福星一脸凶狠。 “撑不住就给他灌药!” 长青…… 皱着眉心叹了口气,“我有点事,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他记得,有种香料能起到助兴的作用。 到时候,他家殿下要实在不行,他就悄悄点了。 这样,既能让他家殿下完满完成任务,又不打击他家殿下的自信心,还能让他家殿下引以为傲,以为是他自己本事大。 我真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小厮。 长青转头,正要起身,迎面就看到皇上和福公公立在那,距离他,不过咫尺。 顿时惊得一个哆嗦,结结巴巴道,“陛……陛下……下?” 福星反手朝着长青脑袋就是一拍。 “比比下下个屁啊,抽什么风!” 皇上…… 福公公…… 长青没让皇上吓跪,差点让福星下跪。 一把拉了福星的手,转头低低道:“皇上来了。” 福星…… 眼角一跳,转头,入目就是皇上正看着她的双眼,福星一张脸,裂出一道笑。 尴尬而不失礼貌。 正在这个时候,屋门咯吱一声响,王氏和秦苏前后出来。 福星嗖的跳起身,直窜王氏身后。 一副熊孩子做错事,寻求家里大人保护的样子。 皇上…… 朕有那么凶吗? 福星立在王氏身后,用她自以为的小声音,低声道:“夫人,皇上来的时候,一点动静都没有,刚刚,他还听墙角。” 皇上…… 福公公…… 长青惊悚的看了皇上一眼。 老天,能小点声吗,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现在,只能盼着皇上,年老耳聋…… 长青颤抖着眼角,去观察皇上。 皇上…… 迎上王氏一双平静而略带审视的目光,皇上蓦地心头有点发憷。 真是见了鬼了。 他堂堂帝王,怎么每次见了王召之的闺女都心里发憷。 咳了一声,皇上率先开口,打破现场往死里诡异的气氛。 “清儿,应该没事了吧?” 王氏行了个屈膝万福礼。 “有事没事,全看九殿下的本事了。” 皇上…… 耳边响起秦苏的话:需要三到五次。 皱了皱眉,皇上深吸一口气,转头吩咐福公公,“立刻去取欢宜香。” 福公公转头执行。 王氏…… 秦苏…… 长青…… 福星幽幽看着皇上,躲在王氏身后,“低低”的道:“原来九殿下,真的不行。” 王氏…… 秦苏…… 长青…… 皇上…… 所有人看了福星一眼,转头,齐刷刷看向正房大窗。 窗里,有些声音飘了出来。 “让我来,我在上面!真是……昏睡了都这么不老实!” 是容恒急促的,气急败坏的声音。 众人…… 秦苏没忍住,噗的笑了出来。 长青也想笑,可一想到自己是容恒的小厮,怎么能笑!硬是憋住了。 福星立刻捂了鸭鸭的耳朵,“你太小,这些,不适合你。” 王氏扫了大窗一眼,朝皇上道:“陛下这边请,屋里,怕是要等些时候才能结束。” 皇上……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听到! 没听到! 都是错觉! 走到花架下坐了,皇上深吸一口气,“恒儿体内的蛊虫,听说是你给他的。” 皇上语落,还不等王氏作答,福公公一脸急色从外面奔进来。 第五百二十七章 昏迷 王氏就顺势不作答了。 低头垂眸,端着手里一杯茶。 福公公一头大汗,急急小跑到皇上身侧,弯腰在皇上耳边一阵低语。 皇上闻言,蹭的立起身来,一脸愠恼,狠狠攥了下拳,抬脚就走。 福公公朝王氏歉然笑了一下,跟着皇上一路离开。 皇上一走,福星皱着眉毛朝王氏道:“夫人,皇上怎么了?” “许是宫里出事了吧。”王氏淡淡一笑,低头抿了一口茶,再抬头,朝自己的婢女道:“刑场那边什么情况?” 婢女立刻道:“云王妃死后,云王爷被救走了,镇国公夫妇被斩首。” 王氏一皱眉,“救走了?什么人做的?” 当时在法场,皇上明明是明里安排了禁军和平阳军,暗地里又布置了许多人防守,怎么还会被人劫了云王呢? 当时法场的情况虽然混乱,可那么多人守着一个人,怎么就守不住! 好不容易抓了云王,得知被他救走,王氏心头,有怒火窜起。 婢女摇头,“奴婢已经派人追查了,目前还没有收到消息,陛下也下令,让刑部尚书全力侦查。” 王氏眉眼间,有凌厉的杀气氤氲。 杀气翻滚,一身萧杀,这样的王氏,长青从未见过,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就在王氏捏拳,手中杯盏被她咔嚓一下攥碎的一瞬间,王氏忽的想到方才皇上的神色。 按理说,云王被劫走,当着满朝文武和京都百姓的面,在他这个皇上的眼皮子底下被劫走,皇上该是盛怒滔天的。 他怎么还有心情来看望清儿。 看重清儿? 王氏心下摇头。 就算是再看重清儿,盛怒和羞愤之下,他怕是也没这个功夫过来。 就算过来,他怕是也没心情听墙角。 可方才,皇上的神色,分明是轻松地。 也就是说,云王的被劫,在皇上的掌握范围内…… 思绪一起,王氏微微蹙眉。 皇上到底在做什么。 为什么要让人把云王劫走,难道是为了追查大皇子? 可…… 为了一个大皇子,就把云王这么放了,他就不怕养虎为患反被噬? 不对,一定不是为了大皇子。 那是为了什么…… 这厢,王氏坐在苏清院子里的花架下,蹙眉细思。 秦苏在一旁桌上,捣鼓着药瓶儿,等着一会容恒和苏清完事,进去做属于他的那一部分。 福星抱着鸭鸭,眼睛微微上翻四十五度,不知道在想什么。 长青搓着手,来回走,时不时的朝正屋大窗方向看上一眼。 也不知道宫里的欢宜香能不能让他家殿下真的发威五次…… 担心! 皇上一离了容恒府邸,坐上车辇,就朝福公公道:“什么时候的事?” 福公公忙道:“就是方才,奴才派人去宫里取欢宜香,恰好皇后娘娘派人来。” 说话间,轿辇开拔,极速奔向皇宫。 车里,皇上一脸萧杀,墨瞳微阖。 皇后派人传话,有人闯入了太后寝宫…… 宫里,皇后寝殿。 皇上一脸急色的走进去的时候,皇后和慧妃正相对而坐,喝茶说话,眼见皇上进来,忙起身相迎。 看到慧妃和皇后神色平常,皇上悬了一路的心,微微一松。 “到底怎么回事?”正位一座,皇上问道。 皇后便道:“陛下放心,太后娘娘安然无恙,已经被臣妾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慧妃跟着就道:“今日之事,多亏了云霞公主,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顿了一下,慧妃又道:“就在半个时辰前,有刺客暗闯太后娘娘寝宫,当时,他不知怎么混进宫里来,还躲过了太后娘娘寝宫周围的禁军,已经进了太后娘娘寝宫院中。” “要不是云霞公主正好爬树去取鞭子,看到了他……”慧妃停了一瞬,又道:“云霞公主取了挂在树上的鞭子,就跳到太后娘娘寝宫,去拦截那刺客。” 皇后跟着道:“打斗声引来了禁军,是禁军控制了他,云霞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还不够人家一拳打的。” 慧妃就道:“娘娘莫谦虚,今日的事,当真是云霞公主头功,那刺客本事了得,纵然是十几个禁军齐齐上手,也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不是云霞公主撒出药粉,怕是宫里真的就闹出了乱子。” “药粉?”皇上听得,有些糊涂,不由发问。 皇后扯嘴苦笑,“昨儿下午,云霞出宫去看望恒儿,说是福星给她的药粉。” 皇上…… 怎么又有福星! 大佛寺,是福星。 法场,是福星。 现在宫里闹出刺客,又是福星。 …… 皱着眉心理了理思路,默了一瞬,皇上道:“刺客呢?” 皇后就道:“臣妾已经将其关在臣妾寝宫侧殿,云霞的药粉作用,他还昏迷着。” 皇上颔首,转而朝福公公道:“去审。” 福公公领命,立刻执行。 皇上转头问皇后,“云霞呢?” 皇后面上,立刻浮出无力的苦笑:“药粉作用,她自己个也昏迷着呢。” 皇上…… 脑补了一下云霞豪气冲天的撒出药粉,然后被自己的药粉迷晕的场面,皇上抽了抽嘴角。 “没受伤吧?” 皇后笑道:“陛下放心,那孩子福运好,没有受伤。” 正说话,福公公折返回来。 皇上有些意外的朝福公公看过去。 这么快就审问出来了? 福公公上前,“陛下,御医瞧过,说是没法子让刺客清醒,若是要等到药效过了,怕是要等三四天。” 皇上…… 福公公这话一出,慧妃顿时朝皇后道:“那云霞,不也要等三四天才能醒?” 皇上…… “你还没给云霞瞧御医?” 皇后…… 面色一紧,立刻问道:“御医说没说,除了昏睡,还有没有别的危害?” 福公公摇头。 皇后松一口气,“没事,睡睡也好。” 皇上…… 慧妃…… 皇后苦笑,“陛下有所不知,这几日,定国公夫人寻了臣妾好几次,话里话外的,都是想要定下定国公世子和云霞的婚事,云霞的脾气,陛下也知道,这几天正闹着准备谋杀定国公世子,说什么,人死了就干净了,总不能让她堂堂一个公主嫁给牌位去,臣妾好劝歹劝的,就怕有个意外。” 云霞的原话是:就算父皇在糊涂,也不会让我嫁给一个牌位去的。 皇上…… 第五百二十八章 严刑 闺女被药粉迷的昏睡,她在这里同慧妃喝茶聊天。 要不是当日皇后生产,他怕皇后无依无靠被人害了,不顾太后的阻拦,执意留在产房陪着皇后,直到云霞出生…… 他都要怀疑这是后娘了。 面对皇后,皇上心头,只能默默感慨一句:亲娘的爱! 不然,还能说什么! 要说,也是说定国公! 看把皇后和云霞逼到什么地步了! 这是朕的皇后,朕的公主。 皇后没有母家势力,一贯被人轻视,这个,他是知道的。 可朝局牵扯,有时候,就算知道,也无可奈何,更不要说,定国公手里还攥着西北的军马供应。 牵一发而动全身。 叹一口气,皇上朝皇后道:“孩子大了,有时候,咱们的思想,跟不上他们的步伐了,他们说的,未必就是错的。” 也许,他解决不了定国公,云霞能解决了定国公的儿子…… 也不错! 皇后…… 皇上的意思是,云霞要杀了定国公世子一了百了,没错? 思绪一闪,皇后眼角一抖,正要再说话,皇上已经朝福公公吩咐,“你去恒儿府邸找福星,问问她有没有解药。” 福公公领命执行。 话音被皇上拦下,再开口,皇后就没有提这一茬,她得好好消化消化。 “臣妾怕再有个意外,就同慧妃商议,将太后娘娘暂时转移到臣妾寝宫的密室中去了。” 皇上颔首起身,“你去照顾云霞吧,朕去瞧瞧太后。” 自从容嬷嬷招供当年那些事,皇上一怒之下将太后软禁,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太后了。 密室大门打开,皇上进去的时候,太后正枯坐在椅子上,瞧着对面的铜镜。 皇上顿了下步子,走过去。 铜镜里,太后斜斜的看着皇上,苍老的脸上,裂出笑来,越笑越凄厉。 猛然转头,愤怒盯着皇上,“你终于肯来见哀家了。” 语气里,全然是幽怨。 皇上冷着脸,在椅子上坐了。 “就在刚才,镇国公被处以死刑,斩首示众。” 不轻不淡,皇上幽幽道。 太后原本盛怒的脸,骤然狠狠一抖,嚯的站起,抬手直指皇上,“你说什么?” 皇上仰头,对上太后的双眼。 “朕,斩了镇国公。” 太后一步上前,扬手就要一巴掌甩上去,“那是你舅舅!” 皇上一把抓住太后的手腕,嚯的甩开。 “舅舅?到现在了,您还这么说?那是你兄弟,不是朕的舅舅,朕的舅舅,是熹贵妃娘娘的兄弟,威远老将军。” 拜镇国公所赐,死了! 惨死! 太后颤抖的看向皇上,眼底的怨毒,浓烈而尖锐。 “哈哈哈~~~” 凄厉的笑声,自喉间迸出。 “熹贵妃那贱人,不过是生了你,哀家养了你几十年,若无哀家,你能有今日?你早就被齐王害死了!养恩大于生恩,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早知今日,哀家当初就不该容你!” “若非镇国公拼着手中军权,送你上位,你能是风光无限的帝王?现在,翅膀硬了,就卸磨杀驴?纵然哀家再对不起你,镇国有何错!” “他错就错在,早早交了兵权,错就错在,太过信任你这个外甥,错就错在,没有丝毫野心,他若有野心,当年威远军覆灭,这江山,他纵然夺了,也就夺了!” 皇上瞧着太后癫狂的模样,心头森森发寒。 太后怕是还不知道,镇国公背后,还有一个云王呢! 想要夺他的江山… 纵然要夺,也是云王夺,轮不到镇国公。 害死威远军数十万大军,这样的罪孽,死有余辜。 这些,皇上不想和太后说。 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烬,皇上等太后语落,格外平静的道:“今日,是谁要刺杀你?” 太后微怔,偏头看向皇上。 微微眯起的眼底,带着皇上看不透的阴毒。 默了一会,太后忽的勾唇一笑,不理会皇上,转头走向梳妆台。 皇后寝宫的密室,梳妆台里,胭脂水粉,应有尽有。 挽起三千华发,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太后开始给自己梳妆。 透过铜镜,皇上瞧着太后一脸诡谲的笑,心口只觉得有些发堵。 “告诉朕,谁要杀你,朕或许还能除掉此人,保你一命,你就算被软禁,也还是太后,不然,若是惨遭横死,连太庙也进不得!” 太后眉眼不动,只顾哼着曲,梳着头发,不理会皇上。 这一瞬,如果不是清清楚楚的看到太后眼底的戏虐,皇上甚至错觉,太后疯了。 冥黑的眼底,迸射着阴酷的冷光。 盯着涂脂抹粉的太后,皇上默了默,道:“难道,你以为,那人不是来杀你的,而是来救你的?” 说着这话,皇上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太后。 太后梳头发的手,微微一颤,继而仍旧哼着小调,不理皇上。 皇上嘴角勾着一缕薄笑,起身,“别妄想了。” 说罢,转身离开。 不及走出密室大门,便下了一道命令,“严刑逼供!” 四个字,一出口,原本哼着曲调不理会皇上的太后,骤然神色一冷,再次起身,愤怒将手中木梳砸向皇上。 “逆子!你敢!” 皇上顿足,回头,冷冷看着太后,“朕敢!威远将军家的孩子,什么都敢!” “哀家是你的母后,没有生恩有养恩,你若是敢对哀家动手,先帝……” 皇上没给太后说下去的机会,冷冷一呵,阻断了太后的话。 “给朕严刑逼供,太后嘴里所有的秘密,朕都要!” 说完,皇上不再多看太后一眼,提脚离开。 “逆子!” 背后,传来太后疯狂的嘶吼。 皇上嘴角噙着一缕薄笑,走远。 若非方才太后的反应,他都想不到,太后身上,还有秘密。 原以为,他是熹贵妃的亲生儿子,这已经是太后那里最大的秘密了。 一个刺客,太后却能洞察他的来意不是杀她而是救她。 可见…… 太后心头藏着的东西,还有很多。 皇上负手离开,出了密室,慧妃和皇后已经散去。 夏日下午的阳光,激烈而灼眼。 盯着院中被太阳照的白花花的地面,皇上只觉有些周身发冷。 这就是他唤了几十年母后的人。 第五百三十章 美颜 福公公理解皇上心头的愤怒。 先帝那么多皇子,皇上最恨的,就是齐王。 当年齐王玩弄皇上,就如同如今大皇子玩弄五皇子一般。 打着亲情友善的伪装,实施各种陷害。 …… 面对皇上心中冲天的愤怒,福公公一时间,不知如何安慰。 默了默,道:“陛下,他有徽帮,您还有三和堂呢,三和堂的江湖势力,可是要甩徽帮几条街,就算对峙起来,也是三和堂吊打徽帮。” 皇上眉眼一蹙,一脸匪夷所思的看向福公公。 这是你能说出的话? 福公公…… 尴尬一笑,“那个,老奴去九王府寻解药的时候,恰好平阳侯夫人他们正在讨论徽帮,这是福星说的。” 皇上这才脸上表情一收。 叹一口气,负手起身。 “你说,齐王手里,到底捏了朕的什么命脉,他若当真捏了朕的命脉,当日争夺皇位的时候,怎么不拿出来。” 顿了一顿,皇上又道。 “现在,沉寂失踪了二十多年,忽然带着朕的命脉现身,这真是……” 不信吧,齐王为人阴毒,他是领教过的,不敢掉以轻心。 信吧,又觉得实在离奇。 回想他这大半生,实在也没有啥见不得人的事! “朕能有什么命脉被他捏住,难道是朕的生母?朕不是太后亲生的,是熹贵妃亲生的?可这也不足以就撼动了朕的江山啊。” “陛下,既然齐王的手段是需要救出太后才能实施的,您就把太后藏好了,找不到太后,齐王怕就无计可施了。” 福公公劝慰着。 “再说,齐王纵然再阴狠毒辣,当年的他,尚且是您的手下败将,如今的他,再怎么强大,奴才想,他也扳不过您的手腕去。” 皇上嗤的一笑,“老东西,就你嘴甜。” 福公公低头笑着,“奴才这不是心疼陛下您嘛,让一个二十多年前的手下败将折磨的心情不好,何必呢,齐王再厉害,想必没有云王妃能召唤虫子那么厉害吧,结果如何,还不是自食恶果。” 皇上转头,盯着福公公看。 福公公忙打住了话音。 皇上嘴角噙着笑,“想要给福星讨恩赏就直说,何须与朕拐弯抹角。” 福公公肩头一抖,弓着的身子更低了低,“奴才不敢。” 皇上朝他肩头就是一拍。 “什么敢不敢的,你伺候朕这么多年,你想要给谁讨个恩赏,朕能不许?再说,福星的恩赏,那是应得的。” 没有福星,他们怕就挂在大佛寺了。 毕竟,鸭鸭是福星养的。 “你不提,朕也是要封赏她的,就是一直拿捏不准,要封赏她什么!” 福星带兵打仗能力突出。 可惜,只是苏清的一个随从,都算不上正儿八经的军人。 除了封赏银子,皇上想不到赏什么。 可福星立了这么大的功劳,若只是赏银子,会不会太单薄了些。 若是封赏官位…… 福星在平阳军,连职务都没有,何来官位一说。 突然给她一个官位? 给的小,福星看不在眼里,给的大…… 平阳军的人一定不会说什么,毕竟,连那些副将参将都买福星的帐。 可朝中那些老顽固们就不一定了。 哎! 幽幽一叹,皇上朝福公公道:“封赏福星,等清儿醒了再说吧,这事,朕记得呢。” 福公公就立刻谢恩,“老奴谢陛下恩典。” 皇上嘴角噙着戏虐的笑,打趣道:“朕封赏福星,你谢什么恩。” 福公公…… 皇上就笑道:“你既是一直疑心,福星就是你失散多年的小孙女儿,何不去找平阳侯夫人问一问,问清楚了,也就踏实了,再不济,就算福星不是,你既是喜欢她,问问她远不远认你做个爷爷什么的。” 福公公苦笑,“陛下,谁愿意莫名其妙给人当孙子啊。” 皇上…… 好像,也对! 尤其福星那么强势的姑娘,肯定不愿意给人当孙子。 可…… “你也不能总这么吊着啊,朕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心思,一把年纪了,何必活的这么克制。” 福公公…… 叹了口气,“这事儿,奴才再想想。” 皇上就不解。 “朕就不明白了,有什么可想的,去问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省的天天睡不好觉。” 福公公一叹。 他也想问啊,可就怕问了,那边的答案是不是,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若是不问,还总能把福星想成是自己的小孙女儿,虽然福星不知道,但他已经单方面拿福星当孙女儿。 这种矛盾的心思,福公公不知该如何同皇上说。 皇上瞧着他愁眉苦脸挣扎的样子,只得揭过一这茬,“你去瞧瞧,云霞醒了没,若是醒了,朕去瞧瞧她。” 福公公应命,转头离开。 他一走,皇上默默拉开书案的抽屉,取出一枚小镜子。 齐王到底拿了他什么命脉! 分明就是嫉妒他长得比他帅! 对着镜子,欣赏了一下自己的盛世美颜,皇上满意的笑了笑。 越老越帅了!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应该多照照镜子。 看着自己个儿那么帅,都不忍心心情不好,心情不好,糟践的可是脸啊! 对着镜子,摸了摸脸。 “你是最帅的!” 龇牙一笑,皇上将镜子收起来。 心头翻滚的怒气,平息了些许。 不过,原本也谈不上什么散不去的怒气。 没有谋反的朝政,是不完整的朝政。 哪朝哪代,没几个跳梁小丑呢! 灭了就是。 当年的手下败将,死的不够彻底,如今卷土重来,朕让你死的透透的,让你知道,什么是飞蛾扑火! 一扬下颚,皇上一脸自信的绕出桌案。 恰好福公公折返回来,“陛下,云霞公主醒了。” “走,朕去瞧瞧她。” 最近忙着云王的事,实在是没把云霞的事放在心上。 是他错了。 就这么一个嫡出的公主,该好好宠着才是。 云霞的寝宫距离御书房,不算远,绕过一颗歪了脖子的老柳树,转脚就到。 皇上去的时候,皇后正端了一盏燕窝羹给云霞。 云霞眉飞色舞的比划着,“母后,现在您不后悔让儿臣学功夫了吧,儿臣早说了,做人就得做的凶狠点,不然,吃亏的是自己,今儿要不是儿臣心狠手辣,儿臣就被砍死了。” 第五百三十一章 神器 皇后嗔怪的瞪了云霞一眼,“你若不是逞强,何至于如此,发现有刺客,唤了禁军来不行吗?非要亲自上,得亏福星给了你药粉,若是没有药粉呢!” 云霞一口喝完碗里的燕窝羹,幽幽道:“难道母妃以为儿臣是傻的?没有药粉,儿臣肯定不上啊!” 皇后…… 帘子后,皇上没忍住,笑了出来。 听到声音,云霞翻身跳下床,“谁!敢偷听老子说话,滚出来!” 其实,云霞说道老子二字的时候,皇上就已经从帘子后面走出来了。 眼睁睁看着面前的皇上,云霞的舌头就跟不是她的了一样,一秃噜,后面的话就跟着出来了。 小心肝顿时一颤,扑通跪下了。 “父皇,你是我老子。” 皇上…… 皇后吓得脸一白,立刻起身走过去。 “一天到晚,就知道胡闹,还不给你父皇认错。” 云霞跪在那,“父皇,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吧,儿臣是被药迷糊涂了,一时间张口说胡话,您就当,儿臣是放了个屁!” 皇上…… 对着他,放了个屁! 一腔浓浓的父爱,被云霞这个二愣子给冲散了。 无力的叹了口气,皇上沉着脸道:“越发的没个样子了,你看看你,哪个公主像你一样,张口闭口的老子,这都从哪学的!” 云霞抬头,迎上皇上发怒的双目,道:“儿臣同九王嫂学的。” 皇上啪的一拍桌子。 “一派胡言,苏清的本事怎么不见你学,军中一些坏习惯倒是学个满分!” 云霞就道:“父皇冤枉,儿臣也学了九嫂的本事,要不然,今儿儿臣也捉不到这个刺客。” 说着,云霞咧嘴一笑,“父皇,看在儿臣又是立功又是昏迷的份上,您就别和儿臣的胡言乱语计较了吧,你看儿臣这么聪明,这么可爱,您就舍得罚儿臣?” 皇后…… 无力一扶额。 这是谁家闺女,没皮没脸的,她不认识! 皇上…… 惆怅的看着云霞。 这孩子,以前不这样啊,以前…… 眼珠向斜上方四十五度角方向翻了一下,以前云霞什么样子…… 隐隐约约,模模糊糊,好像…… 好像没有什么具体的样子,要非要定义一个,无非就是……公主的样子! 见了他,恭恭敬敬的,礼仪本分,端庄贤淑,温婉贤良…… 呃…… 好像对比以前那个模糊的云霞,眼前这个痞子似得更讨喜。 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想法,皇上惊得虎躯一震。 他这是什么心思! 福公公…… 立在皇上身后,轻轻推了皇上一下。 皇上立刻从跑偏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啪的一拍桌子,“一点规矩没有,罚你抄女戒三遍!” 云霞立刻五官一皱,跪的笔直的小身板一垮,“啊?儿臣就不能功过相抵?难道父皇觉得儿臣不够聪明不够可爱?” 皇上…… 闺女突然会撒娇,当爹的有点招架不住啊。 “不想抄女戒?” 云霞摇头,果断道:“抄也可以,但是,父皇给了儿臣这么大的惩罚,总得再给儿臣一个能比得上这个惩罚的恩赏。” 皇后…… 这么明目张胆的直接讨要恩赏…… 跟谁学的! 皇后已经看不下去了,白了云霞一眼,朝皇上道:“陛下,莫要理她,整日就会胡搅蛮缠的,越长越倒回去了!眼看要嫁人了,还这么没皮没臊的。” 云霞就笑嘻嘻道:“小女儿,家中宝,儿臣多大都是父皇母后的小棉袄。” 皇后…… 皇上…… 夫妻俩一个对视:这孩子怎么了? 皇后颤抖着眼角,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云霞的额头,“不烧啊。” 皇上…… “你想要什么恩赏?” 云霞就笑嘻嘻道:“过些日子,是各国尖子兵大赛,儿臣想要参赛,父皇给儿臣走个后门儿呗。” 皇上…… “胡闹!尖子兵大赛,都是兵参加,哪有公主参加的!” 云霞就笑:“父皇,儿臣已经打听过了,有个团队赛,可以允许一个非军营人员参赛,父皇~~~” 娇滴滴的撒娇声,萦绕在皇上耳边,滚在他的心头。 像一只毛茸茸的小球儿,在心尖儿滚来滚去,瞧着云霞澄澈的眼底透着浓烈的期望和渴望,拒绝的话,竟然有些说不出口。 皇后瞪了云霞一眼。 “尖子兵大赛,设计军事朝政各个方面,岂能由你胡闹。陛下莫要理会她,这孩子,越发不像话,依臣妾看,女戒该抄三十遍!” 云霞嗷的叫了一嗓子,幽怨的看向皇后。 您是亲娘吗? 赤果果的眼神质问。 皇后抬手在她脑袋顶上拍了一巴掌。 “快去抄你的女戒去,抄不完不许出来!” 云霞顿时抱头,一脚跳起。 “父皇,您答应儿臣啊,儿臣就这么一个愿望。你要是答应儿臣,以后儿臣什么都听您的,您让儿臣嫁给定国公世子那个王八蛋,儿臣也嫁!” 说完,云霞一溜烟,跑了。 皇后恨不能提起一只茶盏砸过去。 “陛下,这孩子说话越来越没个规矩了!”狠狠朝云霞离开的方向瞪了一眼,皇后道。 皇上却是在云霞说出定国公世子那个王八蛋几个字的时候,心口狠狠颤了一下。 在云霞眼里,他这个父皇,难道就是一定要让她嫁个王八蛋吗? 心头涌上一股酸涩,皇上起身,“你不要对她太凶,尖子兵大赛的事,朕再想想。” 说着,皇上离开。 皇后怔在那儿、 云霞脑子抽风也就罢了,皇上怎么瞧着也有点不太正常。 不过,不管怎么说,皇上宠爱云霞,她是非常高兴的。 小书房里。 云霞遣退了所有婢女,咣当将门朝里锁上。 鬼鬼祟祟的走到书架前,从最上面一层,抽出一本巨厚无比的大辞典。 小心翼翼从里面取出三章蓝色的纸。 宝贝一般将纸放到桌案上。 嘻嘻。 不就是三遍嘛! 三十遍也搞的定! 这是她新认识的好朋友送给她的神纸,叫复写纸。 只要将这纸垫在两章纸中间,用鹅毛笔在最上面的纸上写字,底下那张,也能出现一模一样的字迹。 啧啧! 罚抄神器! 第五百三十二章 休妻 这厢,云霞公主一脸兴奋的用着她的罚抄神器。 那厢,皇上离了云霞的寝宫,踱步走在御花园的树荫下。 尖子兵大赛…… 虽然比拼的是各**事实力,可这种比赛,等于比拼各国的综合实力。 这种比赛方面,他一贯是秉行中庸之道。 不求第一,只求第二。 前些日子,苏清已经将她列选的名单交上。 去年,她代表平阳军参加大赛,个人赛中,全面碾压对手,将其余各国的选手甩出几条街不止。 绝对的压倒性的胜利! 今年,一则苏清成了将军,二则苏清怀孕…… 思绪及此,皇上忽的眼皮一抖。 苏清怀孕? 等等…… 不对! 在大佛寺,他亲眼看到容恒对苏清百依百顺,当着文武百官和他的面,喂苏清吃东西。 当时,他和皇后慧妃一致认为,是苏清怀孕了。 可苏清要是真的怀孕了,还能架得住恒儿今儿的解蛊? 而且,三和堂的少帮主医术高明,若是苏清真的怀孕了,他会同意用欢宜香? 那就是,没怀孕! 没怀孕,他儿子那么狗腿做什么! 还在刑场的对面酒楼里搓衣裳! 脸上五官一垮,皇上叹了口气! 造的什么孽! 都生了一群什么儿子! 老大走上了谋反的不归路。 老九在宠妻方面,狗腿到极致。 要是继承了皇位,后宫怕就只苏清一个,还怎么为皇家开枝散叶。 成何体统。 老五…… 能被老大骗了那么久都没有察觉,可见也是个辨别能力有限的,只适合跑腿打外围。 老四…… 要是没有镇国公和太后的祸害,兴许老四还是个好孩子。 毕竟之前那么多年,他一直在老九和老四之间徘徊帝位继承人。 老九,是先帝钦定的,虽然那道圣旨没有盖章也没有公开,可先帝到底是有这个意思。 先帝总有先帝的道理。 再者,他对慧妃,是真情实意,也愿意让恒儿继位。 可惜老九那些年被老四害的不像样子,他就重点栽培了老四。 而老四…… 哎! 让镇国公一家子给祸害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救! 几个儿子都这么不争气,这皇位,朕到底要交给谁! 苏清倒是个能拿得起放得下脑子也够运气也够的,可江山总不能交给儿媳妇啊! 立在树荫下,皇上心头思绪万千,面前一棵矮灌木,被他一片一片的揪叶子,都快揪秃了。 福公公立在一侧,忧愁的看了那矮灌木一眼。 正在此时,一个小內侍急急走来。 走近了,压着声音回禀,“陛下,刺客那里,审出结果了。” 皇上思绪立刻一敛,“如何?” “是齐王派来的,宫里的刺客,他的任务就是救走太后,救了太后,直接将太后送到城南的一座院子里。” 一顿,小內侍继续。 “而那九个九王妃送来的刺客,他们的任务,就是截杀九王妃,当时,他们以为九王妃和九殿下是陛下埋伏好的暗哨。” 皇上阴着脸立在那。 “城南的院子,具体地址问出来了?” 小內侍点头,“问出来,城南粮道街猫尾巴胡同七十二号院。” “好,朕知道了。” 小內侍犹豫一下,问道:“陛下,那这些刺客,如何处置?” “交给禁军处置就是。” 小內侍得令,转头执行。 他一走,皇上将手中揪下的树叶狠狠一攥,转而朝福公公道:“你说,这些年,齐王会不会一直在京都?” 福公公低了低身子,没敢说话。 皇上就冷哼,“真是不把朕放在眼里。” 语落,皇上招了暗影。 小內侍回禀的地址说了一遍后,吩咐道:“派人盯着,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向朕回禀。” 暗影得令,转而执行。 他一走,皇上神色冷凝了片刻,思绪又回到尖子兵大赛上。 苏清选了福星参加个人赛。 这一点,皇上没有任何异议。 福星一直跟着苏清,耳濡目染,也学了苏清不少。 团体赛…… 苏清只报上两个人来,一个福星,一个邢副将,余下两个名额,让皇上定夺。 这两个名额里,一个是非军队参赛人员,另一个,可军队可非军队。 这两个名额,去年他给了镇国公的两个儿子,让他们去历练。 在他们的拖累下,在苏清的带领下,团队成功取得第二名。 今年…… 真要给云霞一个机会? 那另外一个名额,给谁呢? 这厢,皇上惆怅着。 那厢,平阳侯府,哭声一片。 镇国公夫妇被问斩,镇国公府,除了德妃和朝晖郡主两个出嫁的,余下的全部流放。 朝晖郡主哭的不成人形。 一张小脸,蜡黄蜡黄的,披头散发,珠翠散落一地。 地上,全是她摔碎了的瓷片。 徐妈妈立在一侧,红着眼安抚道:“郡主,您保重身子,国公爷和夫人在天之灵瞧着,也能安心,您若是这么糟践自己个儿,亲者痛仇者恨啊。” 朝晖郡主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胸中憋得怒气太多,歇斯底里下,一脚踹飞身侧炕桌。 “都是苏清,若不是她不肯出手相救,我爹娘何至于如此!” 炕桌飞出一瞬,苏二老爷恰好推门进来。 咣当! 炕桌准准的砸在苏二老爷脚前。 吓了苏二老爷一大跳。 镇国公被斩,他理解朝晖心里难受,可她都闹了整整两天了。 从大佛寺做法开始,她就在家里又是打又是砸的。 一院子下人,凡是跑的慢的,都被她毒打了一顿。 不解气,屋里凡是能砸的全砸了。 芸娘那边,大夫说了,孩子还在,芸娘的意思是,想要跟着他回府里来住。 不求身份,一个妾室足矣。 她怕孩子生下来,无名无分。 芸娘的心思,他理解。 女人嘛,一旦有了孩子,都是一颗心全在孩子身上。 要不怎么说,想要控制一个女人,控制了她的孩子就是呢! 正好,他想要休了朝晖,另娶一个可以在仕途上能扶持他的人。 芸娘进府,恰好就是一个契机。 只要朝晖不同意,他立刻就能以妒妇的名义休了她。 今儿回来,他就是打算说这件事的。 扫了一眼满地狼藉,苏二老爷黑着脸道:“你到底要怎么样,人都已经死了,你哭就能把人哭活了?这么闹下去,他们两位就算是九泉之下,也被你闹得不得安宁。” 第五百三十四章 不知 为了给她们郡主做主,对亲儿子下手,都这么重。 搁一般人,谁做得到! 这么一想,徐妈妈不由的有些蹙眉。 老太太好像只对她们郡主好。 对苏二老爷如是,对平阳侯……更是非打即骂。 这…… 徐妈妈皱了皱眉,朝老太太看去。 老太太气的直喘,“逆子,逆子,真是不像话!反了他了!” 狠狠的用拐杖在地上戳了几下,老太太转头,面带温和心疼的看向朝晖。 苏二老爷一句休妻,朝晖怔在原地,缓不过神来。 父母才被斩首,兄弟妹妹们,全部被流放。 偌大的镇国公府,如今只剩她与德妃。 德妃…… 德答应如今在冷宫,生死不明。 而她,平阳侯府的二夫人,却被丈夫呵斥要休妻,只因她不让外室进门。 他…… 他怎么说得出来! 往日里的温存和恩爱去哪了? 浑身犹如陷入冰窟,朝晖冷的全身打颤、 原以为,镇国公府一倒,爹娘被问斩,她便是陷入无止境的绝望和悲恸。 可这一瞬,她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痛彻心扉,什么叫心死如灰。 真的是…… 连喘气都是疼的,都是没有力气的。 眼泪犹如断线的珠子,无声的,噼里啪啦的落。 老太太一转头,就看到这样的朝晖,心疼的直打颤,一把搂了朝晖。 “好孩子,莫哭,有我呢,只要有我在一日,他们就欺负不得你,你别和那混账生气,气坏了身子,自己个儿遭罪,横竖只要我在,什么芸娘朵娘,一个也别想进来。” 老太太一面说,一面给朝晖擦眼泪。 “不哭不哭啊,瞧瞧这几日哭的,瘦成什么样了!” 忽然被人劫持,老太太惊慌之下,最担心的,却是朝晖。 镇国公被抓,也不知朝晖能不能熬得过去。 莫名其妙被抓,又莫名其妙被送回来。 她却连惊慌都没来得及怎么惊慌。 满心都是朝晖。 只记得,被劫走的那天,朝晖哭的起不来床。 眼见朝晖哭,老太太忍不住,眼泪也跟着落,“你告诉我,那个芸娘你是不是见过?” 朝晖哭着点头,“我怕您生气,没敢说。” 饶是老太太这般对她,朝晖依旧没说实话。 老太太却心里感念的紧。 “好孩子,就知道,你是个知道心疼我的,我素日没有白疼你,我被劫走这几日,担心坏了吧,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 朝晖郡主懵了。 连哭都懵的顿住了。 啥? 老太太被人劫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眼角一抖,朝晖朝徐妈妈看去。 徐妈妈…… 老奴也不知道。 老太太抚着朝晖的脸颊,柔声细语的安慰。 苏二老爷出了朝晖的院子,径直去了书房。 趴在床榻上,小厮给他上药。 “老爷,您这伤有点重,小的怕是府里的药膏不管用,要不,您还是请大夫来看看吧。” 后背上,四根高高肿起来的血道子。 触目惊心。 小厮涂抹药膏的时候,都不敢下手。 深怕一个不小心,就把苏二老爷的后背给戳破了。 “老爷,不是奴才说,老太太这下手,也太狠了点,您可是老太太的亲儿子啊,平时只见老太太对大爷下手狠,对您不这样啊,怎么……” 小厮说着,苏二老爷忽的一个冷吸气,打断了他的话。 “是不是很疼,爷,还是请大夫吧。” 苏二老爷摇头,“不请大夫,你擦药膏就是,这是大哥军用的药膏,应该管用。” 小厮叹了口气。 苏二老爷没好气的道:“老太太也不知道被朝晖灌了什么**汤,对我都这样!我可是她的亲儿子!” 这话一出口,苏二老爷脑子里忽的一个激灵,忙打住。 小厮听着,虽然觉得这话怪,到也没当回事。 一盒药膏,几乎用了大半盒,才擦完苏二老爷背上的伤。 苏二老爷穿好衣裳起身,唤了管家来。 “把兰香园收拾出来,派几个机灵的丫头过去。”坐在书案后,苏二老爷吩咐道。 管家立刻领命。 领命之后,眼见苏二老爷没有话再说,管家犹豫一瞬,终是开口。 “二爷,老夫人被劫持,奴才之前去京兆尹报了官,虽然老太太不是京兆尹找回的,但是,您看用不用送点礼过去。” 苏二老爷…… 啥?老太太被劫持? 什么时候的事! 他怎么不知道! 朝晖这个女人,真是…… 他娘被人绑架,都不通知他! 可管家都这么说了,他这个做儿子的,能说他压根不知道吗? 娘被人绑走,他不知道。 现在,被人又救回来,他也不知道。 这…… 心思一敛,苏二老爷一脸高深莫测,道:“是要送些礼过去,你去安排吧。” 管家领命,转身离开。 管家一走,苏二老爷的小厮就道:“爷,老夫人被劫持了?怎么没人通知咱们?” 苏二老爷…… 问他? 他问谁去! “这事儿别再提了!” 小厮立刻点头,“奴才知道。” 哪有娘被劫持,亲儿子从头到尾不知道的道理,这要是传出去,像什么话! “不过,老夫人不同意芸姨娘进门,您让人收拾了兰香园,会不会惹老夫人动怒啊?” 苏二老爷嗤的笑了一声。 “从古到今,哪有能拧的过子女的爹娘,我是她亲儿子,她也就闹一闹,不会如何的。” 更何况,一旦和她提了再娶一个能对他仕途有益的正妻,她一定就明白过来了。 苏二老爷没把老太太的阻拦当回事。 从书架上取了一个宗卷,摆在桌案上研究。 宗卷上,是所有京都官员未出阁女儿的名册。 他得好好研究研究,娶谁更好。 这厢,苏二老爷发奋刻苦的寻求他未来的正妻。 那厢,老太太终于哄得朝晖郡主睡下。 轻手轻脚的出了门,被劫持一圈却全家人无一知道的老太太,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一回去,就招了管家。 “我被劫持这些日子,二老爷都做什么了?” 管家…… 脑子里顿时就浮现出刚刚二老爷的样子。 他总觉得,二老爷好像对老夫人被劫持,并不放在心上。 可这话,他不能说。 第五百三十五章 被拦 垂着头,管家恭顺道:“这几日,二老爷一直忙里忙外的,就在刚才,还吩咐奴才去给京兆尹送礼,您虽不是京兆尹送回来的,可到底也该承他们的情。” 老夫人黢黑的面色,略略好转。 还算这个逆子有点良心。 管家察着老夫人的面色,犹豫一下,道:“您是大夫人的婢女送回来的,奴才要给大夫人那边送礼吗?” 一听他提王氏,老夫人才好转的脸色,倏地二倍速变黑。 啪的一拍桌子。 “送礼?送什么礼!她是我的儿媳妇,送我回来,难道不是她分内之事,再说,她离家出走,搬空了整个平阳侯府,你拿什么给她送礼!” 管家…… 他就不该多这句嘴! 可…… 侯爷出征之前,交代他把家守好,可见侯爷信任他。 不该……不该也得提! 鼓起勇气,管家道:“既是夫人的本分,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请了夫人回来……” 管家话未说完,迎面就飞来一只茶盏。 管家心下一跳,没敢躲。 砰! 一只盛着滚热茶水的茶盏,就朝他劈头盖脸砸下。 “滚出去!做你该做的!” 老夫人拍着桌子咆哮。 管家弯了弯腰,转头出去。 他一走,老夫人气的直喘,“真是反了,居然给她求情,想要回来……别做梦了!只要我在这府里一日,她就别想回来!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这是琢磨老大快回来了,想要赶在老大之前回府,呸!” 老夫人的贴身妈妈,李妈妈立在身侧,替老夫人轻轻的捋着后背。 等老夫人沉默下来,她道:“大夫人是三和堂的总堂主,凭着这个身份,只怕她也无多惧怕侯爷的。” 一直以为,大夫人是个无依无靠的可怜孤女,可以任人欺负。 没想到,他们欺负了这么多年的孤女,竟然是江湖第一帮派的老大! 当时得知这个消息,李妈妈吓得差点没跪了。 她一直在帮着老夫人和二夫人欺负一个黑老大?! 想想都后怕的一身冷汗。 “劫走您的人,是云王的人,云王谋反,想要用您来逼迫陛下和大小姐,三和堂的人救了您,这件事,莫说陛下,就是全京都的老百姓,都在津津乐道。” 李妈妈小心翼翼的劝着老夫人。 “大夫人这么有本事,不会畏惧侯爷的,反倒是侯爷,回来之后,必定会感激大夫人对您的救命之恩,若是知道咱们无所表示,怕是侯爷要寒心。” 老夫人跟着就道:“呸!他寒心,他寒什么心!他媳妇把我和老二媳妇欺负的不像样子,他凭什么寒心。” 李妈妈…… 平心而论,是你们在欺负人家好吗。 不过,不能平心而论。 陪着笑,李妈妈柔声道:“不管怎么说,大夫人的地位摆在那,大皇子谋反,三和堂也曾出力帮忙镇压,这些都是功劳,陛下要封赏大夫人,咱们……总归是一家人的。” 这话,老夫人忽然听出了点门道。 一家人。 一荣俱荣,一损……未必就俱损。 王氏搬出去之后,她住进了原镇国公的宅子,过得风风光光的。 可平阳侯府呢! 被她搬走了那些家产,平阳侯府差点揭不开锅! 自从王氏搬走,府里的开销,全靠她的嫁妆在打点! 老大如果被王氏迷了心,要搬出去和王氏一起过,那…… 想到这里,老夫人心头狠狠跳了一下。 若是从前,倒也好说,王氏毕竟是个孤女,她就算是让老大休了王氏,也不是没有可能,再给他寻个更好的。 可现在…… 三和堂的总堂主,而且,陛下对三和堂的态度,与对其他江湖帮派还不同,似乎很是上心。 在这样的情况下,老大休了王氏……不大可能! 脑子里迅速的分析了一下,老夫人做出决定,“准备车辇,我要出门。” 李妈妈心头一喜,“哎,老奴这就去准备。” 李妈妈转头去吩咐,老夫人招了婢女进来给她梳洗更衣。 一番折腾之后,终于坐上车辇出门。 “咱们没有带礼物。” 坐上车,李妈妈忽然发现,两手空空。 老夫人哼笑,“我肯亲自去见她,就是给她的最大礼物,再说,咱们的东西,她那么有权有势,瞧得上吗?” 李妈妈…… 车轮滚滚,眨眼到了王府。 老妇人的意思是,她要直接驱车进二门,却被门房拦住。 “夫人有令,任何人不得不经她的同意入府。” 小厮生硬的话让老夫人的脸刷的就黑了。 李妈妈立刻打起帘子,“是平阳侯府的老夫人。” 小厮板着脸,“谁都不行。” 李妈妈正要再说,老夫人一把掀起帘子,“谁都不行,莫非陛下来也,也得经过她的同意才能进府?” 小厮…… 斜着眼珠,用一种极其不恭的表情看着老夫人,“您也不是陛下啊。” 老夫人…… 胸口汹涌着一团血,差点喷了出去。 “让开,我要进去!” 说完,老太太嚯的将车帘放下,狠狠道:“赶车,我看谁敢拦!” 语落,外面马儿嘶鸣一声,马车一动不动。 老夫人的脸色,加倍变黑。 李妈妈打起帘子看了一眼,只一眼,吓得的头皮一麻。 门口一排小厮,人人手里一根长矛,尖头直抵马儿。 守门的小厮就冷笑,“一会儿,我们这里许是要放鞭炮庆祝,您这马若是经得住鞭炮的声响,您就在这里候着,若是经不住,我劝您,先走开。” 放鞭炮庆祝? 庆祝什么,庆祝镇国公夫妇被斩首吗? 老夫人气的浑身发抖。 “让那个贱妇出来见我!” “我们夫人不在家,您要想找,去九殿下府上找去吧。”一个年岁大一点的门房扯了一把方才那个年轻的守门小厮,总算是声音颇为客气的朝老夫人道。 李妈妈疑惑的看过去,“不在?” “千真万确不在,您在这里耗着,也没用,要真是找夫人有事,就去九殿下府上。” 年轻一点的小厮哼了一声,“和他们说这么多做什么。” 年岁大一点的就笑了笑,没再多言。 李妈妈放下帘子,朝老夫人道:“要不,咱们去九殿下府上。” 兴冲冲的来,自以为自己登门,是给足了王氏面子。 结果…… 连门都没进去! 老夫人心头那口气,实在是憋得难受。 可要是不走…… 留在这里,万一一会儿这帮无法无天的贱奴们当真放鞭炮…… 一思量,老夫人略略颔首。 李妈妈松下一口气,吩咐车夫,“去九殿下府上。” 第五百三十六章 转移 容恒府邸。 月牙挂在树梢的时候,容恒终于满头大汗的从屋里出来。 长青眼见他家殿下走出来的步伐都打漂儿,忙奔过去扶住,“殿下。” 容恒摇摇头,示意无碍。 长青小心翼翼的跟在一侧。 动作间,秦苏和王氏赶上前。 秦苏打量了容恒一眼,瞧着他脸颊上的汗珠子,笑道:“我们可以进去了?” 容恒黑着脸,看着秦苏。 恼恨秦苏方才的戏弄。 可秦苏是能救清儿的唯一的人…… 闷闷的吐出一口气,点头。 算了,本王胸襟宽广,不与你一般计较。 他也实在没有太多力气说话了。 “厨房炖了滋补汤,你一会儿喝两碗!”嘴角噙着笑,秦苏抬脚朝屋里走去,丢下一句话给容恒。 王氏拍了拍容恒的肩头,“辛苦你了。” 容恒……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 王氏和秦苏一进门,容恒就半个身子任由长青扶着,在花架下坐了。 错眼看见一个小內侍转头朝外奔出去。 眼角一抽,容恒喝了口茶,问长青,“刚刚那边站着的,是个内侍?” 长青点头,“陛下派来的,说是来看您到底什么时候出来。” 容恒…… 无力的上翻了个白眼。 虽然全身力乏,可心情,却是轻松地。 他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清儿无碍了。 真是神奇。 清儿体内中了蛊虫,他,要巧不巧,就有解蛊的阴阳蛊虫,他还要巧不巧的在前几日吞下。 这么一想,容恒心头激灵了一下。 这幸亏是他吞下了,要是别人吞下…… 摇摇头,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他真得好好补补啊。 昏迷着,都那么能折腾的人,要是醒来,怎么得了。 “厨房不是炖着汤吗?好了吗?” 长青立刻道:“好了好了,奴才这就去端。” 长青起身,一溜烟朝院子里的小厨房奔去,转眼端了一海碗汤出来。 瞧着面前的海碗,容恒……“给我喝的?” 长青…… 不然呢,给牛? 嘿嘿一笑,长青道:“碗是大了点,不过,平阳侯夫人说了,您这时间太长,得多补补,这碗,还是她专门派人从王府拿来的呢。” 容恒…… 平阳侯就是这么补出来的? 所以才生出苏清这么彪悍的女儿? 那是得好好补补! 端过比脸大出三倍的碗,容恒咕咚咕咚灌下去。 一碗喝完,容恒忽的想到,苏清体内的蛊虫若是要彻底根除,就得怀孕生子,这蛊虫随着孩子一起出来。 可…… 苏清今年才十六啊。 十六就生孩子,会不会早了点,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之前,他就立下决心,不要孩子。 现在,不要孩子是不行了。 哎! 总是不能两全。 将海碗搁置一旁,容恒蹙眉看了那碗一眼,“这是什么补药,怎么喝着味道这么怪。” 不是酸的,不是苦的,不是甜的,是辣的! 长这么大,头一次喝辣的补药! 真是…… 三和堂的人,果然和一般人不一样。 “辣的?” 长青一脸惊疑,伸手在药碗边儿上沾了沾,舔到嘴里,立刻呸的一声。 “真的是辣的,这么辣,您怎么一口气喝完的?”长青用一种更加匪夷所思的目光看向容恒。 容恒…… 对啊,这么辣,他怎么一口气喝完的。 长青又道:“平阳侯夫人只说,这是大补的,让您出来之后,无论如何,也要喝足一海碗,倒是没说这里面炖着什么。反正肯定是补药,不会有害。” 长青这么一说,容恒骤然脊背一僵。 不会有害…… 蓦地就想起在屋里,王氏给他那一刀。 也不一定不会有害吧…… 主仆俩说话间,王氏和秦苏从屋里出来。 面色轻松,两人还有说有笑,看样子,苏清是铁定无碍了。 容恒松下最后一口气,起身迎上去。 “母亲,清儿她……” 王氏满目慈爱的朝容恒道:“放心,清儿没事了,你就等着当爹吧。” 容恒差点跪了。 王氏语落,转头朝秦苏道:“我和九殿下有些话要说,你且先回去吧。” 秦苏应声,脚尖点地,原地起飞。 长青…… 三和堂的人,进进出出,都是用飞的吗? 秦苏一走,王氏和容恒在花架下相对而坐。 瞧了一眼桌上的海碗,王氏笑道:“喝完了?” 容恒点点头,“嗯。” 等着王氏下文。 王氏一掸裙面,笑道:“这个汤,是个连心汤。” 莲心? 莲心微苦不辣啊。 容恒心下蹙眉。 “所谓连心汤,就是喝下这个汤,因着你和清儿体内的蛊虫作用,日后,在清儿怀孕期间,她的一切妊娠反应,都会转移到你的身上。” 一听这话,长青没憋住,噗的笑出来。 转移到他家殿下身上? 那也就是说,他家殿下以后要挺起一个大肚子? 抖着肩膀,长青看向容恒的肚子。 容恒惊得险些从凳子上滑下来。 “转移到我身上?我……我来生?” 王氏…… 眼角一抽,看向容恒,“你来生?怎么生?” 容恒…… “是妊娠反应转移过来,不是胎儿转移过来。意思就是,以后清儿的孕吐,恶心,馋嘴,水肿……等等一系列的妊娠症状,都转移到你身上,她感觉不到。” 顿了一下,王氏幽幽看着容恒,“另外,等清儿生产的时候,你可能也要跟着一起阵痛。” 容恒…… “母亲,这些我都感受了,这孩子,能让我一起生了吗?” 这话,他是认真的。 既然能转移阵痛了都,那能不能转移胎儿。 这样,清儿生产,就不会有危险了。 什么危险,他来扛。 王氏摇头,“这种怀孕的反应转移,也是因着你们体内都有蛊虫的缘故,孩子,还是得清儿来生。” 一顿,王氏笑道:“再说,你应该也不想等孩子生出来,管你叫娘亲,管清儿叫爹吧。” 爹吧! 长青笑得快要肠子打结儿了。 要交代的事,王氏交代完,起身离开。 “清儿大约要睡三日才能醒来,醒来之后,还是一如以往,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到时候,你们应对好。” 轻飘飘的说完,王氏抬脚朝外走。 容恒…… 他就该知道,他喝下的那一海碗,不是什么补品。 不能替媳妇生,倒要替媳妇孕吐。 真是…… 抽了抽眼角,容恒忙起身相送。 “母亲,为什么一定要抹掉清儿的记忆呢?” 王氏叹了口气,“她年幼经历的那些,太恐怖。” “那清儿还是不能喝花雕吗?” 王氏白了容恒一眼,“孕妇不能喝任何酒,当然包括花雕。” 容恒…… 第五百三十七章 解除 长青同情的看了一眼他家挨怼的殿下。 未来的不久,就能看见他家殿下孕吐了。 他要做好准备,迎接新生命的到来。 容恒则缓了口气,“母亲,那以后清儿,应该再也不会受蛊虫的威胁了吧。” 王氏点头,“除非又有人给她下蛊,不过……清儿体内现存的蛊虫,是圣体的一部分,除非新的蛊虫比圣体还要厉害,否则,任何蛊虫见了清儿,都要绕道。” “那我这阴阳蛊虫怎么……”容恒脱口问道。 问完,不由面颊发红。 王氏倒是一脸坦然,“阴阳蛊虫和圣体,是两种不同的类别,所有蛊虫中,唯有阴阳蛊虫,可以柔和其他蛊虫。” 王氏说的一本正经,好像她真的博学多知一样。 其实,都是刚刚在屋里,听秦苏说的。 与有荣焉啊! 解释完,环顾了一下四周,“福星呢?怎么不见福星?” 长青立刻道:“鸭鸭非要闹着去后院,福星带它去了。” 王氏…… 对于护国神兽,她还是选择闭嘴吧。 脚尖点地,嗖的飞走了。 王氏一飞走,容恒身后,闪出一个小內侍,“殿下,那个,奴才回宫了,陛下等着呢!” 说完,转头就走。 容恒…… “你刚刚不是已经离开了?” 小內侍顿足,尴尬的解释道:“奴才刚刚肚子疼,去了个茅房,从茅房出来,觉得奴才不和您打招呼就走,有点不对,奴才又折返回去。” 所以,王氏的话,他都听到了? 容恒…… 长青…… 小內侍的尬笑再次咧开,“那个,要没别的事,奴才告退,陛下还等着呢。” 好劲爆的消息。 迫不及待要告诉陛下。 容恒…… 长青…… 目送小內侍离开,长青转头瞠目结舌看着王氏飞走的身影,道:“殿下,他们都是用飞的。” 容恒…… “你要是高兴,也能飞回去。” 长青…… 脚尖一点,打算飞回府中。 还没飞起,就远远的看到一辆马车靠近过来。 “殿下,好像是平阳侯府的。” 指了马车,长青道。 “都说王妃和平阳侯府的老夫人感情不好,王妃有难,平阳侯府这不还是来了人。” 容恒沉默着,没有说话。 要真是来关心清儿的,也就罢了。 若是…… 眼睛微眯,盯着靠近的马车。 李妈妈坐在车里,挑起车帘,一眼见到立在门口的容恒,不由得欣喜。 “老夫人,九殿下亲自在门口迎接您呢。” 老夫人沉了一路的脸,面色稍霁,“算她还有点良心。” 虽然不是王氏亲自来,但有九殿下来接,她这心里,也受用多了。 说话间,马车在容恒府前停下。 因着对方是皇子,李妈妈扶了老夫人下车。 屈膝行礼,“给九殿下请安。” 按着老夫人的思路,她屈膝的时候,九殿下就该扶她起来。 毕竟是晚辈。 可她请安的话都说完了,也不见九殿下动作,老夫人心头有不悦划过。 不过,挨着对方身份,倒也没有表露、 起身之后,老夫人客气道:“听闻平阳侯夫人在府上。” 容恒嘴角带着淡漠的笑,“您是来找本王岳母的?” 本王二字,落在老夫人耳中,格外的不舒坦。 李妈妈忙道:“殿下,我们老夫人找夫人有些家事。” 容恒就道:“岳母不在府上,清儿倒是在,您可是要进来瞧瞧清儿。” 老夫人狐疑看向容恒,“王氏不在?” 李妈妈跟着陪笑道:“我们刚刚从王府过来,那边说,夫人在这里。” 容恒声音冷了下来,“方才的确是在,不过,不凑巧,你们过来的一盏茶前,刚刚走了、” 老夫人的脸,唰的就黑了。 “那个贱妇,她是故意的!” 容恒闻言,脸一沉,转身进了府,“关门。” 老夫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咣当一声关门声吓了她一跳。 “一个病秧子,有什么可神气的!” 恶狠狠瞪了大门一眼,老夫人转头又上了马车。 她敢在王氏的门前撒泼,却不敢在容恒的门前撒野。 “老夫人,那咱们现在……” 李妈妈有些不安的看着老夫人的黑脸。 连着两次碰壁,这心里,不知道憋了多大的火。 咬牙切齿,老夫人道:“再去王府,我倒不信,今儿见不到她,若是见不到,我就去御前击鼓!” 马车折返。 府中,长青摇头,“这个老夫人,还真是铁石心肠,王妃昏迷,被从刑场上抬着回来,满京都的人都知道,甚至有好多百姓,都自愿去大佛寺烧香,祈祷王妃平安,她一个亲祖母,连问都不问一句。” 提起王氏,当着容恒的面,张口便是贱妇! 这…… 且不说不像话,单单她的身份,说出这样的话,也不成体统啊。 哪像是大家命妇! 活活一个村野泼妇! 容恒面容微沉,“以后那边的人再登门,直接撵走,莫要扰了王妃休养。” 苏清若真是怀孕,孕妇岂能被他们扰了心情。 “是!”长青应道。 这话,不用容恒吩咐,他也知道。 福星早说过,平阳侯府,除了侯爷和夫人,没一个好东西。 果然没错。 苏清依旧在昏睡,容恒捡了本书,守在她一侧。 瞧着苏清静谧祥和的睡容,容恒嘴角,伴着笑。 虽然盯着书本,可脑子里却是忍不住想,过不了多久,就要有个白白胖胖的家伙管他叫爹。 这种感觉,真是奇妙。 以前,为了苏清的身子,不想要孩子。 现在,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有个孩子了,容恒忍不住的心潮起伏。 俯身在苏清额头轻轻啄了一口。 这厢,满室柔情蜜意。 那厢,王氏的府邸。 王氏前脚回去,门房就回禀,平阳侯府老夫人登门。 王氏蹙眉,“她怎么来了?” 婢女道:“要不,奴婢去打发了。” 王氏思忖一瞬,“让她进来吧。” 点了茶盏摆在花架下,王氏喂着鱼等老夫人进来。 清儿的事,凶险了那么久,这样轻松的就解决了。 意料之外,细思,却又情理之中。 当年,清儿出生,清儿的母亲与慧妃定下娃娃亲。 这姻缘,想来,是天注定的吧。 不然,恒儿怎么恰好就有清儿要的解药呢。 第五百三十八章 踢翻 早知道恒儿有清儿要的解药,还费什么劲! 只要容恒够争气,再有十个月,就能抱上外孙了吧。 王氏嘴角,情不自禁的带着笑。 就是一点遗憾,清儿都要有孩子了,秦苏还连个媳妇都没有。 哎! 手里一把鱼食尽数撒到鱼池中,惹得无数鱼儿争相抢夺。 老夫人被人引着进来,一路黑着脸。 凭什么,她就住在平阳侯府,王氏就能住在这富丽堂皇雕梁画栋的镇国公府。 比起镇国公府,平阳侯府活脱脱像个贫民窟。 尤其府中那些珍贵的摆件全部被王氏收走,屋里连个能拿得出手的摆件都没有。 她都没有脸面邀请人来家里做客! 寒酸的像什么话! 眼睁睁瞧着自己最喜欢的一个火珊瑚屏风,被王氏当做随便什么东西,摆在不远处的凉亭里的时候,老夫人恨的磨了磨牙。 绕过玉宇琼楼,走过重檐回廊,老夫人直抵王氏的院子。 阔气的院子里,种着各种老夫人见都没见过的名贵花草,老夫人看着,嫉色难掩。 这是朝晖的家! 就算是要享受,也该是朝晖来,凭什么王氏住在这里! 若是朝晖…… 必定不会忘记她,就算是享福,也会带着她一起来。 “我就说呢,身为人妻,不知孝顺婆母,原来是自己来这里享福了。” 阴着脸,老夫人在王氏对面一屁股坐下。 王氏一脸的平和,笑道:“新送来的荔枝,记着您最爱吃,特意让人冰镇了送来。” 老夫人转头,就看到整整一筐冰镇荔枝摆在面前。 原本就黢黑的脸,唰的铁青。 今年夏季天热,荔枝的价格,基本卖到十两银子一斤。 这样一筐,足有二十斤,也就是二百两。 平阳侯府买荔枝吃,每次也就买上一点,紧着她和朝晖尝个新鲜也就是了。 王氏这里,却一摆就是一筐。 瞪了那荔枝一眼,老夫人道:“以前你在平阳侯府住的时候,可不见你这么大方。” 王氏就自顾自的剥了荔枝吃,笑道:“以前,我也不掌家,买什么买多少我也说了不算,现在自己掌家了,自然是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语落,微微一顿,瞧着老夫人的神色,王氏又道:“毕竟我有钱。” 老夫人听着,差点原地爆炸了。 重重一拍桌子,“这是你和我说话,该有的态度!” 王氏就嗤的一笑,“我和您什么关系呢?您是平阳侯府的老夫人,我呢,是平阳侯的前妻,三和堂的堂主,您说,我该拿什么态度与你说话。” “你……” 老夫人被王氏一句话堵得嗓子眼疼。 当初,是她说的,要平阳侯休了王氏,从此不认她这儿媳。 “你休书还未拿到,一天没被我儿子休,一天就还是我苏家的媳妇。” 李妈妈立在老夫人背后,听着这话音儿,忙咳了一声,轻轻推了推老夫人的后背。 今儿来,是来哄大夫人的,别闹得更将了。 被李妈妈一推,老夫人立刻想起来意,狠狠瞪了王氏一眼,“你真的是三和堂的堂主?” 王氏吃着荔枝,“嗯。” 眼睁睁瞧着一颗晶润的荔枝被王氏吃下,老夫人心肝发疼。 作死的贱妇! 只顾着自己吃,也不给她剥一个。 说是给她吃的,分明是来气她的。 “你既是三和堂的堂主,想来三和堂的人,听你的使唤,现在,你就去给我打听一下,原先在铜钱胡同七十一号院住的那个女子,现在住到哪去了!” 顾着朝晖的颜面,老夫人没有直接说出苏二老爷。 王氏却是眉眼含笑,看着老夫人,“您是说苏蕴的外室芸娘吧。” 她想要遮掩,偏王氏直接戳穿,老夫人气的五脏六腑都要冒烟。 “什么苏蕴苏蕴,那是你二弟,还有,你怎么知道的?” 王氏就笑道:“当初朝晖郡主捉奸,我就在现场啊,她请我看的,我还看见苏蕴为了芸娘,打了朝晖几巴掌呢。” 老夫人险些一口血喷出。 “胡言乱语!你存的什么心!”盛怒冲头,老夫人蹭的站起身,一脚踢翻脚边的荔枝筐。 一筐荔枝,顿时骨碌碌滚了一地。 瞧着一地荔枝,老夫人只觉得解气。 王氏却是眼皮不眨的道:“再抬一筐来。” 婢女应诺,转眼又抬了一筐冰镇荔枝。 老夫人瞧着,脸色油绿。 从筐里捡了一颗,一面剥皮,王氏一面道:“你想要找芸娘的住处,这个忙我帮,不过,我不免费帮你。” 老夫人咬牙切齿盯着王氏,恨不能将她吃了。 若是从前,王氏只是一个普通的孤女,她早就一巴掌打上去了。 可现在,眼前的人,是三和堂的老大! 武功一流,杀人不眨眼,她……不敢! “你有什么条件!” 王氏就道:“要么,你把刚刚被你踢翻在地的荔枝给我捡回筐里,要么……” 话音儿一顿,王氏幽幽抬起一根手指,“一千两银子。” “你怎么不去抢!”老夫人顿时一声怒吼。 王氏就笑,“我就是在抢啊,让不让抢,就看您的。” “你……” 眼见老夫人身子有些晃悠,李妈妈唯恐老夫人一头栽倒过去。 昏过去不可怕。 可怕的是,人昏过去了,大夫人不管,还得她一把年纪把老夫人从这里背出去。 拉住老夫人的胳膊,拽了拽她的衣袖,李妈妈朝王氏道:“夫人息怒,不看僧面看佛面,您就瞧在侯爷的面上,莫要为难老夫人了。” 王氏嗤的一笑,“我为什么要看在自己前夫的面上,我不是被休了吗?作为被休了的弃妇,我现在要报仇呢。” 李妈妈…… 这怎么和大小姐一样难缠! “夫人哪里的话,您怎么就被休了,您就是侯爷的夫人,之前老夫人那话,都是气话,您别往心里去,您大人大量,老夫人年岁大了,难免一时糊涂。” 老夫人听着这话,气的发抖。 可一想到朝晖哭的肝肠寸断的样子,再大的屈辱,她也忍了。 只要能找到那个芸娘。 眼见李妈妈说话,老夫人虽然脸色难看,却也没有拦下李妈妈,王氏就笑:“我的话说的很明确,要么捡荔枝,要么一千两银子。” 第五百三十九章 失败 老夫人登时就炸了。 “你不要太过分!” 王氏跟着就厉声道:“我过分吗?我的荔枝,难道不是花钱买的?你说踢翻就踢翻,你踢翻我的东西,难道有理了?我只是让你捡起你自己踢翻的东西,这叫难为吗?” 老夫人双眼喷火,看着王氏。 “一院子婢女,她们不能捡?” 王氏就笑,“她们能捡,但我不舍得用她们,凭什么她们要捡你踢翻的东西。” 不舍得用婢女,却让她来捡。 她连个婢女也不如了吗! 老夫人气的大喘气,转头朝李妈妈道:“给她一千两银票。” 李妈妈一脸难色,看向老夫人。 今儿分明是来哄大夫人的,怎么就闹成这个样子。 这还不如不来呢。 老夫人瞪她一眼,“给她钱。” 李妈妈只得取了银票送到王氏面前。 王氏收了银票,好心情的笑道:“杨树胡同,三十八号院。” 老夫人闻言,险些原地暴毙。 “你早就知道芸娘的住处!” 王氏耸肩点头,“对啊,知道,不然收你银子做什么。” “你……” 为了避免自己被气死,老夫人恨恨一指王氏,转身离开。 离开之际,很想将王氏的另外一筐荔枝踢翻,可思绪闪了一瞬,克制住了。 说实话,她心里怵王氏。 今日若不是为了朝晖,她也不会来。 出了门,上了车辇,老夫人抄起车中的茶盏就砸了出去。 “那个贱妇,居然敢这样对我,真是……等老大回来,必定是要让老大收拾她!” 老夫人气的怒吼。 李妈妈叹了口气,劝慰道:“今儿不是来哄大夫人的嘛,怎么就……” 老夫人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哄她,为何要哄她,谁说要哄她,我来,就是来要芸娘的地址。” 李妈妈错愕的看着老夫人。 “您要了她的地址做什么?” “我不能让她毁了朝晖!”老夫人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了眼,靠在车壁上。 在王氏那里受了那么大的屈辱,这口气,她咽不下去也得咽下去。 谁让她现在惹不起三和堂。 可芸娘…… 她弄死芸娘,就犹如碾死一只蚂蚱一样容易。 看着老夫人阴森的面容,李妈妈不禁打了个哆嗦。 这一瞬,她只觉得老夫人有些陌生。 一直以来,老夫人偏袒二房,偏袒朝晖郡主,她只以为是因为镇国公府的关系,因为老夫人更喜欢二老爷的关系。 可今日,为了朝晖郡主,她连二老爷都打,而且打的那么狠…… 现在,为了朝晖郡主,看样子,又要对芸娘下手。 老夫人对朝晖郡主,真是好到极致。 “您就这样找到芸娘那里,万一二爷知道了,闹起来,伤了母子情分……” 闭着眼睛,老夫人打断了李妈妈的话。 “老二从小糊涂,这件事,由不得她,为了一个外面的女人,就要休了朝晖,他也不怕被人笑话!朝晖家里才出事,他就休妻,这算什么!” 听着这话,李妈妈心头,蓦地一松。 至于为什么一松,一时间,却说不清。 马车辘辘,直朝杨树胡同而去。 老夫人到的时候,芸娘已经熄灯睡下。 叩了半天的门也无人应。 身边又没有会武功能翻墙进院开门的小厮随从,无法,为了不引起左邻右舍的注意,老夫人只得打道回府。 院中,芸娘面色微寒,立在那里。 月光照在她脸颊上,裹了一层凉气。 婢女从屋里拿了一件披风出来,“虽是夏日,到底夜风寒凉,您小心身子。” 芸娘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娘,您在天之灵瞧清楚了,您被夺走的,女儿一样一样为您讨回来。” 眼底一行清泪落下,芸娘抬手一抹。 “朝晖的儿子,苏阳何时回京?” 身侧婢女就道:“奴婢打听了,说是要立秋才回,回来参加秋试。” 芸娘嘴角噙着笑,眼底的寒意,让人毛骨悚然。 而此时,御书房的气氛,同样让人毛骨悚然。 暗影头目满身是血的跪着。 “属下失职,属下罪该万死!” 皇上沉着脸,坐在桌案后,一言不发。 脸色铁青,如同一坨生铁。 刺客招供,他救了太后就直接送到猫耳胡同。 他派了暗影去盯着猫耳胡同。 结果…… 暗影才靠近,就被猫耳胡同埋伏的徽帮人伏击了。 他手中的暗影,死伤过半。 瞧着暗影组织头目一身的血,皇上沉默了许久之后,微微一叹,“你去歇着吧,养好身子。” 暗影组织的头目豁然一惊,抬头看皇上。 今日的失败,全是因为他的失误。 皇上嘴角噙了苦笑,一摆手,“不是你的失误,是朕,轻敌了。” “属下该死。” 皇上摇头,“先养好身子再说,有你戴罪立功的机会!” 鼻子尖有些发酸,那人狠狠一抱拳,“是!” 转而消失。 他一走,皇上愤怒起身,踱步在御书房里。 他和齐王的第一次交手,他就损失了过半的暗影。 福公公瞧着皇上的脸色,心疼又无力。 想劝,却不知该如何劝。 暗影是皇上手中最为有力的私人护卫队。 如今,栽在齐王手中。 皇上心头的愤怒,怕根本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劝得住的。 哎! 心头无声一叹,福公公错眼就看到门缝处,被皇上派到九殿下府邸的小內侍,正在那里徘徊。 回来有一阵子了。 最一开始是工部尚书和户部尚书同皇上议事,他没有回禀上。 后来,又是暗影回来。 想了想,福公公低声道:“陛下,九王妃那里,有消息了。” 皇上踱着的步子一顿。 福公公就道:“您派去九王府的人回来了。” 皇上吸了口气,道:“传!” 福公公忙召了那小內侍进来。 小內侍行礼之后,道:“陛下,九王妃应该已经无碍,九殿下一直在屋里待到酉末才出来。” 皇上…… 那么久? 小内侍继续道:“奴才听平阳侯夫人和九殿下的话,好像,九王妃马上就要怀孕了。” 福公公心头一喜,朝皇上看去。 这,应该能冲散些许皇上心头的烦闷吧。 第五百四十章 骗了 福公公才转头,就听得小內侍又道:“不过,九王妃怀孕,九殿下要代替九王妃孕吐。” 福公公…… 不及落向皇上的目光一抖,嗖的又看向小內侍。 什么? 九殿下要孕吐? 满眼措手不及的匪夷所思。 小內侍就噼里啪啦,将王氏的话,转述了一遍。 “……平阳侯夫人的意思是,以后,王妃负责怀孕和生,九殿下负责怀孕的各种孕妇反应,生的时候,九殿下也要跟着肚子疼。” 福公公…… 这叫什么?! 震愕的盯着小內侍,“你确定,你听到的,不是平阳侯夫人和九殿下开玩笑的话?” 小內侍立刻道:“不是,是千真万确的,九殿下还问九王妃,他能不能连同生产也代替了九王妃,平阳侯夫人说,总不能孩子出生,管九王妃叫爹。” 叫……叫爹! 福公公惊得下巴一闪。 皇上没忍住,噗的笑出声来。 听着皇上笑出来,福公公心头轻了轻,也跟着笑出来。 原本凝重至极的心情,被容恒要孕吐闹得轻松不少,皇上眼底含着笑,道:“送些营养品过去。” 福公公忙应了。 容恒要代替苏清孕吐一事,如一阵风,从御书房直接刮遍全宫上下。 当消息传到云霞公主耳中的时候,就成了容恒马上要生了。 正在奋笔疾书的云霞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没从椅子上栽下来。 目瞪口呆盯着回话的宫女,“你说什么?” 宫女也带着一脸的难以置信,“外面都传,九殿下马上就要生孩子了,九王妃急的都吐了。” 云霞…… “怎么可能!昨天在大佛寺,九皇兄肚子还是平的,一夜之间就能弄个孩子出来?” 云霞目瞪口呆,发出怀疑人生的质问。 宫女…… 原来您震惊的点是这个,而不是九殿下要生产本身? 那可是九殿下啊,他是个男的! 男的! 云霞托着腮帮子,一脸的难以消化,一只鹅毛笔被她叼在嘴里。 “明儿我得出宫一趟,九皇兄要生孩子,这么大的事,怎么我也得在现场。” 宫女…… 就算九殿下真的要生孩子,那生的也是九王妃的孩子! 你这…… “娘娘说,没有写完女戒,不许您出门。”小心翼翼提醒。 云霞翻了个白眼,“就快写完了。” 说完,低头继续奋笔疾书。 她有罚抄神器,抄一遍得三遍。 而且,好朋友送的这根鹅毛笔,简直好用到爆,比她从小用的毛笔好用多了,写字速度非常快。 心中有信念,下笔如有神。 惦记着要去看容恒生孩子,云霞铆足了劲儿的抄。 彻夜不眠,终是在第二天皇后寝宫各嫔妃的早会散去之后,云霞顶着两个黑眼圈,抱着新抄好的女戒过去了。 “母后,听说九皇兄要生了,这么大的事,儿臣得去瞧瞧,那个,不是,就是九皇兄和皇嫂素日对儿臣那么好,儿臣总得去看看孩子。” 云霞一脸狗腿笑,一面替皇后捏肩膀,一面道。 皇后翻着云霞的三遍女戒,眉头紧蹙。 “你一晚上就抄完了?” 云霞得意的点头,“嗯,一个字不带差的,母后随便查。” 皇后匪夷所思的看着云霞。 就算一晚上不睡觉,那么厚的女戒,最多写完一遍,云霞竟然写了三遍。 而且,这三遍,都是整整齐齐。 就是这字迹有些奇怪…… 第一遍第十行第四个字写错了,乱涂之后,在旁边重新写了。 结果,第二遍,第三遍,依旧是第十行第四个字写错了。 而且,乱涂的纹路都是一样的。 皇后一脸的捉摸不清,“你这是怎么回事?” 云霞一瞧,顿时心头一跳。 遭了,复写纸把写错的也给复写了。 面不改色心不跳,“儿臣这不是为了保持首尾一致嘛,母后不是总教导儿臣,做事不能虎头蛇尾,要不忘初心。” 皇后…… 我是教你不忘初心,可…… 这叫不忘初心? 这个词,已经这么用了? 抖了抖眼角,皇后一沉脸,“胡说什么,母后教你做事有始有终,母后还教你知错就改呢,你怎么三遍都错?” 云霞…… 心虚之下,开始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摇着皇后的手臂,朝着皇后傻笑。 “母后,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人生在世,活着就要洒脱,不要被这些无关紧要的事羁绊住,让自己不开心,活着呢,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啦!” 皇后…… 最近越发的油嘴滑舌,这都是从哪学的。 “听说你最近新交了朋友?” 皇后突然改了话题,云霞立刻认真道:“嗯,母后总是教导儿臣,作为公主,要时刻谨记家国大义,将百姓装在心中,儿臣身体力行的谨记母后的教诲。” 皇后听着,有点头疼。 “直说。” “儿臣交了一个民间的朋友,母后放心,她是个姑娘,自食其力的姑娘,长得漂亮又有才华,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要靠实力,是典型的励志型姑娘。” 皇后…… “怎么说呢,她身上的那种气质,和九皇嫂很像,但又不完全像,她比九皇嫂温柔些。” “你这么夸她,可见是个好的,今天你不是要出宫去你九皇兄那里吗?不如请她到宫里做客。” 云霞顿时跳起来,搂着皇后的脖子在皇后脸颊亲了一口。 “母后最好了,谢母后。” 说完,转脚朝外奔出去。 等云霞离开了,皇后朝心腹宫女道:“我想,这傻子大约是被骗了。” 宫女…… 的确是被骗了。 “娘娘没告诉公主,九殿下没有怀孕,是九王妃快要怀孕了。”宫女道。 皇后摇头。 “本宫的意思是,她大约是遇到了爱情。” 能让一个小丫头高兴成这般的,除了爱情,还有什么! 宫女一愣,“公主不是说,那是个姑娘?” 皇后就笑,“之前,我们还以为清儿是个世子呢。” 宫女…… “她不是说,性子气质和清儿很像吗?这普天之下,除了清儿,哪个姑娘还能有这种军营里的铁汉气质!”皇后抿了口茶,道。 宫女…… 铁汉! “那娘娘怎么还让公主把人带来,就不怕……” 皇后则笑道:“定国公府逼得紧,若是陛下为了顾全朝局,执意要云霞嫁给定国公府世子,云霞能给自己寻一条新的出路,也不错。” 左右云霞出宫,有暗卫跟着,出不了事就是了。 宫女闻言,笑道:“还是娘娘想的周全。” 第五百四十一章 打架 皇后就扯嘴苦笑。 “本宫也不想想的这么周全,可本宫是皇后,皇后就要想的周全,任何妃嫔,都可以为自己的子女谋一条幸福的路,唯独本宫不行,皇后的一言一行,都要利于家国社稷。” 说着这些,皇后心头,带着浓浓的无奈和苦涩。 屋里,主仆俩说着交心的话。 屋外,一道门之隔,皇上定定立在那。 深深吸了口气,转头,轻手轻脚离开。 出了皇后寝宫,福公公觑着皇上的神色,劝道:“陛下,娘娘也是慈母心。” 皇上一叹,苦笑道:“朕没有生气,皇后……她已经够好了,是朕,委屈她太多。” 深深吸了口气,叹出,“新送来的荔枝,全送到皇后那里去。” 顿了一下,又道:“给慧妃留一筐,余下的,都送到皇后那里去。” 福公公忙应了。 往年,宫里的荔枝,都是太后娘娘做主来分。 分来分去,分到皇后娘娘这里,还不及德妃的三分之一多。 而慧妃娘娘那里,更是少的可怜。 今年…… 宫里的风向也该变了。 皇后娘娘做了十几年的皇后,一直被太后和德妃压着,如今,也该是做一回堂堂正正,正儿八经的皇后了。 只是…… 在皇上心头,始终,慧妃和皇后,是不同的。 朝政之事繁忙,皇上回了御书房,一头扎进奏折堆儿里。 云霞女扮男装,高高兴兴出了宫。 既是登门容恒府邸,去看望要生产的容恒,总不能空着手去。 可宫里的东西,她有的,基本容恒也都有,送给要出生的小侄子,总不能太随意。 一出宫,云霞就直奔城南。 她好朋友开了一家杂货铺,铺子里的东西稀奇古怪的,说不定能找到什么宝贝。 马车行在鼓楼大街,周遭人声鼎沸。 小宫女禁不住这喧哗的吸引,挑起车帘朝外看。 “咦,那不是定国公府的三小姐吗?怎么和人在吵架?” 小宫女一声嘀咕,听到定国公府几个字,云霞顿时头大。 翻个白眼,抱臂道:“定国公府能有什么好人!” “了不得了,动手了!几个恶奴围攻一个小姑娘。”宫女忽的一声惊呼。 云霞坐不住,唰的一把掀起帘子。 就见一个小姑娘立在当中,四下被五六个壮汉包围,定国公府的三小姐耀武扬威站在那指挥。 周围一圈儿百姓,指指点点。 “公主,那个小姑娘好可怜,怕是要被打死。” 宫女同情的啧啧。 “停车!”云霞一脸江湖义气。 一声吩咐,马车戛然而止,云霞拿着鞭子跳下车。 “公……公子!”同样女扮男装的宫女立刻跟上去,“等等小的。” 几下拨开人群,钻到最前面。 没看那被包围的小姑娘,云霞朝着定国公府的三小姐道:“你们定国公府,除了会欺压百姓,还会什么!这么几个大汉,要围殴一个小姑娘,你们不嫌臊得慌吗?赶紧把人放了!” 三小姐正满目恼怒盯着那小姑娘。 猛地被云霞训斥,张嘴就道:“关你什么事。” 语落,落目看清楚对面的脸,顿时眼角一抽。 云霞公主! 她怎么来这里来了! 放人? 她堂堂定国公府的三小姐,不要脸面的吗? 说放人就放人? 岂不是太便宜这贱人! 而且…… 皇后在宫里,好像虽然地位高,却并不得宠,也没有什么实权。 听母亲说,皇后也没有什么背景依靠。 今天,云霞公主又是女扮男装。 她要是假装没认出,把人打了…… 这么一想,三小姐立刻下定决心。 她哥哥还在家里躺着呢,那条腿能不能结住都是个问题…… 凭什么她哥哥断了腿,凶手还在这里对她颐指气使! 眼见定国公府三小姐沉默不语,云霞没好气道:“快点放人!” 定国公府三小姐下颚一扬,就道:“少多管闲事!” 语落,定国公府三小姐就道:“给我打!” 云霞…… 靠! 她就不信,定国公府的三小姐眼瞎,没认出她! 认出了,都这么嚣张! 手里鞭子一挥,云霞朝着定国公府三小姐就抽过去,“给我放人!” 一鞭子抽在定国公府三小姐的肩头,疼的她顿时一声嚎叫。 “给我一起打!” 捂着肩膀,定国公府三小姐尖着嗓子叫到。 她认得云霞,可那几个大汉不认得。 得了吩咐,又眼见自家主子被人打了,立刻朝云霞这边扑来。 云霞抄起鞭子就应战。 她学的功夫,都是三脚猫的水平,哪里经得住定国公府的打手。 更何况,还是以一敌三。 眼见云霞吃亏,小宫女急的朝定国公府三小姐道:“你放肆,快叫她们住手。” 定国公府三小姐方才被云霞抽了一鞭子,心头怒火倍增。 这宫女一张口,她朝着宫女就是一巴掌甩过去,“连她一起!” 一个壮汉犹如擒小鸡一样,将那宫女提起。 小宫女吓得脸都白了、。 “啊!救命~” 一声惨叫破喉而出,就在那壮汉要将她丢出的一瞬,被壮汉围住的小姑娘忽然身形如同鬼魅一般的闪过。 朝着那壮汉后脖颈子就是一掌劈下。 一米八几的彪壮汉子,被那瘦小的姑娘一掌劈下,顿时翻了个白眼,身子晃悠几下,轰然倒地。 “宋姑娘?” 小宫女被吓得失魂落魄,忽然得救,心有余悸下正要谢救命之人,忽的眼前一亮,错愕看向面前的人。 宋兮身子一转,脚步迅速若闪电一般,闪到云霞身侧。 原本,云霞处于劣势,被几个壮汉围在中间,屡屡遭到重击。 宋兮忽然过去,两人并肩作战,却也抵不过一群壮汉。 “怎么是你?” 云霞挥着手里的鞭子,意外的看宋兮。 宋兮道:“说来话长,一会儿再说,咱俩怕是敌不过,你就没有暗卫什么的吗?” 云霞…… 她是有暗卫,可…… 她好歹也是擒住刺客的人,要是现在就招暗卫,岂不是很没面子。 暗卫…… 没有公主召,若非情况确实凶险,按照规矩,他们是不能擅自出现的。 为了面子,您就这么挨揍,真是…… 第五百四十二章 小偷 眼瞧着对面一个壮汉,碗口大的拳头直扑云霞巴掌大的小脸。 几个暗卫齐齐捂眼。 看不下去了! 还是别看了! 就在拳风直抵云霞鼻尖一瞬,对面劈头盖脸砸来的拳头,忽的没了。 云霞吓得皱在一起的五官一松,好奇睁眼,落目就看到五皇子立在那人背后。 “光天化日之下,定国公府这是要做什么?公然行凶还是公然藐视皇权?” 围观的百姓顿时哗~ 原以为只是定国公府的三小姐与人叫板,怎么还和皇权挂钩了。 在百姓的议论声中,五皇子怒斥一句,转头走向云霞,抬手在她脑袋顶上一拍。 “你是傻的吗,堂堂公主,就这么被人欺负?父皇给你的暗卫难道是摆设吗?” 公主~~~ 哗~ 围观者的议论声,徒然加倍。 云霞被五皇兄当头给了一记爆栗,顿时捂头,一脸委屈,“皇兄!疼!” 五皇子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我这么轻,你也叫疼,方才挨揍,不是挺抗打的吗?” 说完,五皇子转头对向定国公府三小姐,“给我妹妹道歉。” 定国公府三小姐…… 皇后不是没有什么根基势力的吗? 五皇子怎么当街维护云霞? 狐疑看了云霞一眼,定国公府三小姐扭了扭手里的帕子,走过去。 假作一脸迷糊,朝五皇子道:“五殿下说这位小哥是个公主?” 五皇子冷着脸立在那,“别扯这些没用的,是不是,你心里明镜一样,若是你实在看不清楚,本王不介意将你送到京兆尹去。当街闹事行凶,怎么,也够关你一阵子了。” 五皇子语落,宋兮立在云霞身侧,低低道:“那怎么不关她?” 五皇子回头。 宋兮正在朝着定国公府三小姐翻白眼。 五皇子微微一愣。 粗布麻衣,也掩不住她娇俏的模样,反倒越发显得清丽脱俗。 怔了一瞬,五皇子转头继续朝定国公府三小姐道:“本王的耐心有限,你若觉得,你定国公府三小姐的身份,比皇后娘娘嫡出的公主都要尊贵,你大可不必道歉,若非如此,立刻道歉。” 围观群众…… 哗~ “原来是皇后娘娘嫡出的公主!” “难怪定国公府不放在眼里,皇后娘娘在宫里没地位,咱们都知道,定国公府的人,这是柿子捡软的捏呢。” “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公主,她也真是胆大!” “人家爹厉害,靠山大呗,莫说是打了,就算是杀了,我看,皇上也未必敢让定国公府如何!” “这倒是,人家定国公,虽然没有军权,可手里有军马呢!我听说,咱们朝的军马供应,全是他,就连平阳军,用的也是定国公给的军马。” …… 听着这些议论声,定国公府三小姐心头的惊慌渐渐散去。 她怕什么! 有她爹呢! 皇上都要给她爹三分薄面,一个云霞而已,凭什么不给她面子。 脊背一挺,定国公府三小姐底气十足道:“臣女不会道歉的,且不说臣女根本没有认出她是云霞公主,单单这人太过混账,云霞公主若是与她为伍,臣女也绝不会道歉。” 她口中太过混账的,说的就是宋兮了。 现在,不仅不给云霞面子,连五皇子的面子,也拂了。 五皇子顿时脸一沉。 “本王倒是不知道,这位姑娘做什么,让定国公府竟然连皇子公主全然不放在眼里。” 定国公府三小姐扬着下颚,嘴角噙了薄笑。 “五殿下不必给臣女扣这样的帽子,臣女吃罪不起,她公然污蔑我,说我偷了她东西。” 说着,定国公府三小姐嗤的一笑。 “我会偷她的东西?一身的寒酸,能有什么宝贝!我想要的东西,什么买不到,何须偷。” 说完,双眼直直对上五皇子。 “五殿下不是要主持公道吗?那五殿下倒是说说,她公然污蔑我,损我定国公府的名声,这,该如何?” 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 五皇子深深看了她一眼,转头朝宋兮道:“这位姑娘,你丢了什么?” 宋兮就道:“一个镯子。” 定国公府三小姐嘲讽的冷笑,“一个镯子,你也说的出口,我定国公府瞧上的东西,需要偷?更何况,你能有什么宝贝,能入了我的眼!” 口气之大! 宋兮知道定国公府势力大,可今日的事,若就这么算了,岂不是坑了来帮她的云霞。 捏了捏拳,宋兮道:“我的镯子,就在你身上,那镯子是用夜光珠串成的,一共二十八颗珠子,白日里瞧,珠子莹润光洁,色泽米白,夜里瞧,颗颗通翠。” 一顿,宋兮又道:“若非是我的东西,我如何能说这么清楚。” 一大早的就听坊间传言,苏清怀孕了。 作为好战友,她当然要送礼。 只是,空间只给了她镯子却不给她装镯子的盒子,她特意来鼓楼大街挑个盒子。 没想到,就遇上定国公府的人。 定国公府三小姐面色不改的哼道:“胡言乱语瞎说一气谁不会,压根就不存在你说的这镯子。” “镯子就在你身上,一搜便知。”宋兮冷声道。 “搜我?好啊,谁来?”定国公府三小姐讥诮一笑。 若是云霞和这个小贱人上前,她的人,必定会拦住。 若是五殿下,他一个男子,敢动她吗? 眼底闪过得意,定国公府三小姐就道:“不是要报官吗?好啊,今日我便奉陪到底,公然污蔑定国公府,我倒要看看京兆尹能把你关多久!” 说着,定国公府三小姐转头朝身侧随从道:“去报官!” 那随从转身就走。 定国公府三小姐讥诮笑道:“五殿下要英雄救美,怕是要被美人连累了,现在抽身,还来得及。” 五殿下面色发青。 他还真没想到,定国公府,这样不将他和云霞放在眼里。 “好,本王就等着京兆尹来决断,本王相信这位姑娘的人品,本王更想知道,本王这个皇子和云霞这个公主,在三小姐眼里,到底算什么!” 手中折扇一甩,五皇子一脸要杠到底的表情。 正在此时,人群背后忽的响起一道声音。 “让开让开,让开让开!” 第五百四十三章 说和 众人齐齐转头,就见定国公府的管家从人群里走出来。 一脸的歉意,陪着笑,直抵五皇子面前。 行了个大礼,管家道:“殿下恕罪,奴才替三小姐给殿下赔个不是,殿下大人大量,莫要计较。” 说完,转头正要给云霞道歉。 定国公府三小姐脸一黑,气急败坏道:“你做什么!给我过来!” 管家不理,朝着云霞公主低低一弯腰。 “今日冲撞公主了,都是三小姐的不是,老夫人和夫人已经说了,回去之后,必定重罚她,公主海量,莫要动气。” 无论是态度还是话语,都格外的恭顺。 云霞就道:“不劳你赔罪也不劳府上夫人管教,京兆尹一会儿就来。” 管家立刻弓着身子道:“奴才已经打发人去京兆尹解释了,一场误会,一场误会,都是定国公府的不是,公主消消气,老夫人说了,只要公主不生气,金楼的首饰,公主随便挑。” 云霞立刻冷哼,“我真是谢谢她老人家呢,出手这么大方,随便挑啊!” 这话,在旁人听来,是云霞的讥讽之言。 可五皇子作为云霞的皇兄,从小一起玩大的玩伴,顿时眼皮一抖。 低低呵斥了一句,“云霞!” 外人听来,不过是兄长呵斥妹妹说话没规矩。 管家忙道:“公主息怒,老夫人没有别的意思,当真是为了公主消气,公主若是不喜金楼的首饰……” 云霞忽的一笑,“我喜欢金楼的首饰啊,很喜欢,老夫人说没说,我可以挑几件?” 管家…… 啊? 一瞬间的茫然看向云霞。 转而陪笑道:“只要您喜欢的,您尽管挑就是。” “定国公府给钱?”云霞又道。 管家… 抖了抖眼角,点头,“嗯。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家三小姐……” 云霞压根不再听她的话,转头吩咐跟着她出来的宫女,“去给我搬,但凡你看上的,全给我搬了车上,搬到手脚发软为止!” 说完,宫女拔脚就走。 云霞转头朝管家一笑,“这样,可以吗?” 管家…… 瞠目结舌,有点没反应过来。 三小姐没好气的瞪了管家一眼,跺着脚道:“你做什么!我定国公府何须如此奴颜婢膝!” 说罢,狠狠瞪了云霞一眼。 “公主还真是不客气,是没见过首饰还是……” 管家有些反应不过来云霞的做法,不过,对于三小姐,他倒是反应的快。 不及三小姐语落,立刻就道:“把小姐送回府中。” 身后跟着来的两个嬷嬷便去押三小姐。 “小姐,请吧。” 三小姐横眉冷目瞪着嬷嬷,“我看你们敢碰我一下!” 两个嬷嬷却不顾威胁,直接用帕子堵了她的嘴,将其强行带走。 眼看三小姐要走,宋兮急了。 “我的镯子!” 管家就皮笑肉不笑道:“姑娘,看在云霞公主和五殿下的面上,定国公府不会计较姑娘的污蔑,也希望姑娘能见好就收,定国公府是朝廷柱石,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栽赃的。” 宋兮…… 这真是让她无力。 古代也好,现代也罢,有权有势的人,鼻孔都朝天! 可怜她一个小老百姓,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要是像苏清那样,穿越来就有一身的功夫也就罢了,全完可以自食其力的抢回来。 偏生她完全没有这个朝代的轻功啊飞檐走壁啊什么的。 宋兮气的咬牙,“我的镯子,就在她身上,搜一下就能找到,你不信,去搜啊!” 管家笑道:“我家小姐一贯知书达理,又是府里嫡出的小姐,什么都不缺。” 言外之意也明显,他家小姐绝不会偷别人的东西。 “但是,我的镯子,就是她拿的,搜一下又不会怎么样,她要是真的没有偷,搜一下,也能还她清白!” 管家沉了脸。 “姑娘慎言,定国公府的清白,不需要任何人还,同理,定国公府的名声,也不是任何人想要坏就能坏了的,搜的是三小姐的身,毁的却是定国公府的名声。” 说完,管家将一个金元宝递给宋兮。 “姑娘喜欢什么,再买点就是,权当是定国公府与姑娘的善缘。” 宋兮黑着脸,“我就要我的镯子。” 云霞就道:“既是我的朋友说,她的镯子就在三小姐身上,搜一下又何妨,我来搜!” 说着,云霞就上前。 管家身子横了一下,“公主息怒,定国公府虽然非天家,可也算是百年簪缨世家,还请公主给国公爷些面子。” 摆明了,不让云霞搜身。 五皇子倒是想要给云霞做主。 可自从本朝建朝以来,这大夏的兵马,就掌握在定国公手上。 原因无他,只因内蒙古一带的大草原,全都是定国公的私产。 这是大夏朝开国皇帝给第一任定国公的恩典。 荫封子孙。 若是得罪狠了定国公,对他实在无意。 可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云霞被人欺负。 五皇子犹豫了一下,朝管家道:“既是她一口咬定,镯子就在三小姐身上,三小姐又一口否定,为了顾全定国公府的面子,也为了成全双方,不如,大家都去定国公府,到时候,由老夫人来搜。” 管家有些迟疑。 正说话,福星抱着鸭鸭从人群里挤到最前面。 原本是出来给鸭鸭买点零嘴的。 没想到遇上热闹瞧,想都没想,福星就冲过来了、 一进来,才发现,是熟人。 一个云霞公主,一个主子的好朋友,都是自己人。 抱着鸭鸭,蹙眉立在那,福星一双眼,发着幽幽寒光看向定国公府三小姐。 “她偷了你什么东西?”声音幽凉,站在人群里,福星道。 这突然的声音,吸引了大家的目光,所有人朝她看来。 宋兮一看是福星,立刻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福星就笑,“我来看热闹,没想到,是你的热闹。” 宋兮…… 福星两眼瞪着被拖走的定国公府三小姐,朝宋兮道:“她偷了你什么?” “一个镯子。” “镯子?”福星微微讶异。 毕竟,定国公府财大气粗,看上的东西直接买就是,何须偷。 不过,宋兮应该不会扯谎。 抱着鸭鸭,福星上前,“既是她说,镯子就在三小姐身上,搜一下又不会要命。” 说着,福星抱着鸭鸭就朝三小姐走去。 第五百四十四章 拿赃 现场围观的百姓,顿时齐齐一个到吸气。 谁都没想到,平阳侯府的人来了,来的还是凶残仅次于苏清的福星。 定国公府,皇室,平阳侯府…… 这下,瓜大了。 现场静的如同坟茔一般,所有人的目光,齐齐看向福星。 福星就在万众瞩目之下,一步一步,抱着鸭鸭,朝定国公府三小姐走去。 福星的名气,在京都,那是响当当的、 定国公府的几个壮汉护卫犹豫一下,硬着头皮,挡住了福星的路。 管家立刻陪着笑走过去。 “福星姑娘,都说是一场误会了,您何必为难我家小姐,未出阁的小姐,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搜身,福星姑娘体谅一下我家小姐的名声。” 面对管家央求的好话,福星顿步,偏头看着管家,一言不发。 就那么直愣愣的看着,眼底若寒潭一样。 被福星这么凝着,管家心头开始发虚,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唯恐福星一言不合,就如同在大佛寺抡云王妃一般,把他给抡了。 下意识抬手摸了一下头顶的头发,管家道:“您就当是给我们国公爷一个面子。” 原本,福星还在犹豫,听一提定国公,福星立刻眼神一冷,“这个面子,不给。” 说着,将管家拨至一旁,抬脚就要上前。 去年,定国公给平阳军送来的战马,战马未及上战场,就集体拉肚子。 害的平阳军差点被敌人全歼。 事后,皇上问罪,定国公只说,是战马水土不服,可平阳军的军医却在战马的腹中,找到一味草药。 就是那草药的作用,让战马腹痛拉稀的。 这个仇,福星一直记得。 尽管回京之后,苏清带着她朝定国公打过一次闷棍。 可报仇这种事,难道不是能多报一次就多报一次的吗? 眼见福星不管不顾的朝着三小姐走过去,管家一时间有些发慌。 面对云霞公主和五皇子,他都没这么慌。 毕竟,斯文人都是讲道理的。 可眼下这位,不讲理啊。 情急之下,管家朝云霞公主道:“劳烦公主,劝劝福星姑娘,事情闹僵了,对谁都不好。” 云霞朝着管家龇牙嘿嘿一笑,“我为什么要劝!” 说完,一拉宋兮的手,非常狗腿的走到了福星身后,一左一右,宛若跟着大哥混的小弟。 管家…… “您不是都让随从去金楼挑……” 云霞公主翻了个白眼,打断了管家的话。 “是你让我去的,再说,是你说了,那是你们老夫人给我赔罪的,你们赔的,是刚才的罪,我现在做的,是现在的事,两码事。” 有福星在,她异常的底气十足。 反正,不管怎么样,肯定不会挨揍了。 五六个壮汉,被福星逼得一路后退,退无可退,再退马上就要撞到背后的马车上,几个壮汉都要哭了。 他们不想和面前这个姑奶奶动手啊。 确切的说,不想挨揍啊。 福星揍人,他们又不是没有见过! 小姐怎么还不上马车! 快点啊倒是! 赶紧上车,您一走,这里不就没事了! 几个壮汉,心急如焚。 福星抱着鸭鸭,幽凉的目光打量着他们,“我打算仗势欺人一下,你们是等我欺还是自己闪开?” 五皇子…… 管家…… 壮汉…… 管家一抖眼皮,求云霞不成,转而朝五皇子道:“殿下……” 求情的话没有说出,五皇子就摆手道:“我向来不插手九弟的事,免得人家说我们兄弟不和。” 管家差点跪了! 这个理由…… 说话间,福星将鸭鸭转身递给云霞公主,“帮我抱好。” 云霞…… 一脸虔诚,如同接受什么圣物一般抱过鸭鸭。 身侧的宋兮看的一阵抽嘴角。 这一瞬,宋兮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个事儿精! 要不是因为她,能有现在这场面吗? 这简直就是事儿精女配的人设啊。 可……她真的好想要回自己的镯子。 虽然自己的力量不够,但能抱上大腿,她不想撒手啊。 福星的鞭子在手里拍了两下,“我数到三,你们要是不让开,我就不客气了。” 几个壮汉…… 吃谁的米,给谁办事! 深吸一口气,做好迎战准备。 “三!” 福星开口一声吼,手里的鞭子嚯的抽了出去。 壮汉…… 不是说,数到三吗? 怎么就动手了! 合着你这数到三,就是光数一个三? 定国公府三小姐带出来的,不过是寻常护卫罢了,哪里经得住福星揍。 几鞭子过去,立刻人仰马翻。 福星一个脚尖点地,直接飞到三小姐面前。 落稳,一把推开两侧的嬷嬷,当着一众围观者朝三小姐伸出手。 “不要!滚开!” 两个嬷嬷被福星推开,三小姐立刻一把扯掉自己嘴里的破布,尖利的叫道。 福星只一把,便从三小姐的腰间抓出一个手镯。 众人…… 他们都没看清,福星到底是从哪把镯子拿出来的。 动作太快了! 福星拿了镯子,转头问宋兮,“是这个吗?” 宋兮立刻点头,“就是就是!” 被人当场拿赃,三小姐面红耳赤,却也不甘心的怒道:“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了?” 福星斜斜睃了她一眼,朝宋兮道:“你想私了还是公了?” 宋兮…… 拿了自己的镯子,没出息的道:“我听你的。” 福星…… 听我的? 跟我有什么关系! 算了算了,主子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福星转头朝管家看过去,“公了私了?” 管家一张脸,都绿了。 他一直在私了好不好。 为了私了,送了宋兮一个金元宝,云霞公主的婢女,现在还在金楼搬东西呢。 一个骨瘦如柴的小宫女,不知道哪儿那么大力气,都搬了十几趟了,也不累! 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控制,他只是一个管家而已。 深吸一口气,管家道:“各位若是不嫌弃,不如到府上坐坐,奴才不过是个跑腿的,公了私了,让老夫人与各位说,可好?” 福星就看宋兮。 宋兮…… 行啊,她无所谓的,反正福星在,她肯定不会吃亏。 哎呀! 福星要是个男人就好了,她就以身相许。 好帅! 第五百四十五章 上门 不知道已经被宋兮在心里默默的以身相许一遍的福星,一脸冷冽,转头朝云霞道:“公主请。” 云霞瞧了一眼定国公府三小姐的轿辇,正要拒绝,忽的眼底闪过狡黠的笑。 “好啊!” 拉着宋兮的手,一头钻进马车。 她们一上车,福星跟着便坐在车边上,吩咐车夫,“走吧!” 车夫…… 一脸为难的看向脸色已经黢黑如锅底的三小姐。 三小姐…… 眼泪憋在眼底,险些哭了,“公主不是有轿辇吗?” 云霞打起车帘,龇着牙朝三小姐嘿嘿一笑,“是呀,我有,不过,我敢坐你的,你敢坐我的吗?你要是敢,你就去吧,正好我车里装了好多首饰呢,你若是喜欢,我可以送你一套。” 说完,嚯的将帘子放下。 三小姐…… 眼泪转呀转呀。 一群百姓围着吃瓜。 管家一脸为难的朝身后一个壮汉吩咐道:“快去再给小姐租一辆车。” 壮汉应命,转头执行。 管家走到三小姐身侧,“小姐稍安勿躁,奴才已经给您去租马车了。” 一肚子的窝火,三小姐满脑子都是方才被羞辱的场景,想都没想,转头一巴掌扇到管家脸上。 “废物,滚!” 管家…… 一巴掌打出去,三小姐眼底的泪,终于忍不住,哗的流出来。 提着裙子朝人群中跑走。 今儿这么一场之后,她怕是再也无脸在京都见人了。 真是……开心! 一边痛苦的哭,一边跑,嘴角一边噙着旁人看不到的诡异的笑。 爹爹定国公掌管草原军马,人人都知道,定国公府的儿女,荣耀万千。 可他们却忽略了,定国公府世代与草原的塔塔尔家族联姻。 到了她这一代,爹爹听了府中姨娘的耳旁风,打算把她嫁到大草原去。 去你大爷的大草原! 姑奶奶我才不去呢! 自从她哥哥被云霞公主揍的断了腿,她就一直琢磨着,要得罪得罪这位公主。 一旦惹毛了云霞,把事情闹得格外不可收拾的话,按照祖母和爹爹的性子,十有**要把她送到庄子上去自我反省。 她早就暗中打听好,云霞公主新结交了个民间朋友。 没想到,今儿不仅得罪了云霞,还遇上了苏清的随从福星。 真是天助我也! 到时候,去了庄子上,她就卷款潜逃。 天大地大,去哪不行! 反正,绝对不去大草原。 听说,那的蚊子足有锅那么大,要是被咬上一口…… …… 马车上,福星拍着手里的鞭子,阴测测的朝车夫道:“是你驾车,还是我驾车,这个虽然不是我的本职,但是,我也会。” 车夫…… 三小姐已经跑了,这个时候,他赶车,应该不会被迁怒吧。 心思一转,扬鞭抽出去。 五皇子犹豫一下,翻身上马,跟了上去。 马车辘辘,眨眼抵达定国公府。 他们到的时候,三小姐并没有回来。 管家一路引着众人,直奔老夫人面前。 三小姐当街冲撞云霞的事,早就传进府里。 她们一进府,老夫人就带着定国公和定国公夫人,候在门口。 远远的见她们来了,忙迎上去。 “老身见过殿下,公主。” “臣见过殿下,公主。” “臣妇见过殿下,公主。” 三人齐刷刷行礼,态度格外恭顺。 五皇子斜着眼,看定国公。 云霞眼见定国公老夫人一把年纪,心头有些不忍,弯腰虚扶,“老夫人快起来。” 定国公府老夫人便顺势起身,一脸陪笑,“孙女儿不懂事,冲撞了您,老身必定重罚她。” 云霞就笑着摆摆手,一脸非常好说话的表情。 “重罚什么的,就算了,毕竟您都让我去金楼挑首饰了,我也不能太过得理不饶人。” 老夫人…… 这话听得,怎么那么别扭。 公主是何身份,怎么说出这种话来。 这个时候,老夫人还不知道,云霞的婢女,几乎把金楼搬空一半,并且,还在搬。 心下蹙了蹙眉,老夫人道:“公主哪里话,是公主大度,才给老身这个面子。” 云霞就笑道:“您客气了。” 语落,云霞话音一转,“九王妃的婢女从贵府三小姐的身上,当场找到我好朋友被偷的镯子,您看,这件事,你们也该给我这个好朋友一个说法。” 老夫人转目去看宋兮。 宋兮客气的点点头,举起自己的手镯,“就是这个,府上小姐偷的,开始她不承认,是福星从她身上拿出来的。” 老夫人…… 目光颤了颤,朝宋兮道:“姑娘,这话,可不好乱说,我定国公府虽然不是什么富甲天下,可到底也不是穷酸人家,熙儿素日也是个乖巧的,该是不会做出这种行窃行为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定国公夫人跟着就道:“是啊,姑娘,我瞧这镯子,也非什么稀世珍宝,是不是恰好重样了,我记得,熙儿就有一串这样的手镯,一模一样。” 定国公转头看了他夫人一眼,没有开口。 老夫人就道:“老身也记得,熙儿是有这样一串手镯,姑娘,这天下的东西,重样的很多,你看,是不是弄错了?” 宋兮就笑道:“敢问贵府三小姐的名讳。” 老夫人深深看着宋兮,“郑若熙。” 宋兮将自己手中镯子朝老夫人递上去,“您可以看看,我这镯子,虽然与贵府小姐的重样,可它不叫郑若熙,它叫宋兮,虽说熙与兮发音相同,可……为了个镯子,换个爹,似乎不太可能。” 定国公的脸,唰的一青。 老夫人有些不悦的朝定国公夫人瞪了一眼。 定国公夫人…… 她也是为了挽回熙儿的颜面,才这般说的。 再者,这的确是一个瞧上去再普通不过的镯子,她实在难以想象,她一向乖巧懂事的女儿能偷别人东西。 面上臊红,定国公夫人陪笑道:“许是熙儿看错了,误以为这是她的镯子,才拿错了。” 宋兮满目诡异,看着定国公夫人。 “夫人有所不知,我这镯子丢之前,是在我这里放着的。” 说着,宋兮将跨在身上的小布包举起来。 “这个,不透明,贵府的三小姐应该看不到里面的东西吧。” 第五百四十六章 公平 说着,宋兮将自己的镯子放回自己的包里。 然后将包举起来。 “您看,就是这样,您能看到里面有镯子吗?” 定国公府老夫人…… 定国公夫人…… 定国公…… 扫了一眼大家的脸色,宋兮笑眯眯道:“您几位应该看不到吧,三小姐该是定国公和夫人的孩子,从遗传的角度来讲,您们没有透视眼,她应该也没有。” 众人…… 遗传? 啥? 宋兮继续,“还有就是,我这镯子,虽然它非常的宝贝,但是它尚未修炼成精,所以,一般情况下,它也不会自己从包里跑出来。” 五皇子没忍住,抖了抖肩膀低低的笑。 这姑娘说话,有点意思。 一个字没说郑若熙偷东西,可这一句一句的,把定国公府的人说的脸色青白。 宋兮语落,瞪着一双大眼睛,真诚而充满疑惑的看向定国公老夫人。 “您说,贵府的三小姐,是在什么情况下,察觉我这名叫宋兮的镯子,与她那名叫郑若熙的镯子长得一模一样,还拿错了呢?她是从哪拿的呢?” 一句软软的反问。 稍稍一顿,笑靥如花,道:“对了,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宋兮。” 定国公老夫人的脸上,骤然挂不住! 云霞眼中飞着笑,看向宋兮。 真是好样的! 就算定国公府想要赖账,他们总不能当着定国公的面,说郑若熙别名宋兮吧。 定国公老夫人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 只尴尬了一瞬,转而笑道:“是我那不消的孙女儿唐突了宋姑娘,方才一问,也并无旁的意思,只是想要把事情问清楚了,免得误会,对大家都不好。” 宋兮就笑眯眯的道:“理解理解。” 定国公老夫人瞧着宋兮。 这姑娘,从进门起,就一直和颜悦色的。 可她也算是阅人无数,总觉得,有些看不透这姑娘。 看似柔柔弱弱温温软软的,可总觉得她骨子里,带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劲儿。 不过,五殿下和云霞公主登门,他们就已经做好了道歉的准备。 更何况,还牵扯到了苏清。 含着笑,定国公老夫人朝宋兮道:“姑娘真是好性子,我府上的孙女儿,若是有姑娘一半的娴熟,我也算是心满意足了,俗话说,不打不相识,认识也是一场缘分,不知姑娘愿不愿意做老身的干孙女儿。” 一听这话,云霞顿时脸色一黑。 这话,听着像是她喜爱极了宋兮,可这心思,却是歹毒。 今儿,福星当着众人的面,在三小姐身上找到宋兮的镯子。 这件事,于情于理,都是定国公府的不对。 可若是宋兮做了定国公府老夫人的干孙女儿。 外界便会说,定国公府的老夫人心慈仁厚,说定国公府不愧是簪缨世家。 而三小姐做下的事,也会因着这些夸奖被冲散。 反倒是宋兮。 原本的受害者,若是被人刻意引导流言,她怕是就要成为人们口中为了结交权贵不择手段的心机女。 本是三小姐的错,只怕就要变成宋兮的刻意谋算了。 眼底一寒,云霞正要提醒宋兮,就听得宋兮笑道:“我今儿来,是来讨说法拿补偿的,至于认亲一事,不如等我拿到补偿再说?” 还是那么柔和。 五皇子瞧着,不由眼底带了几分欣赏。 不是个笨的。 老夫人一计未成,也不恼,只笑道:“不知姑娘想要什么补偿,今儿是熙儿的错,只要定国公府做得到的,必定满足姑娘。” 宋兮就笑意盈盈的道:“我也不是贪婪之辈,既然贵府的小姐偷的是我这镯子,府上又有一串相同的镯子,不如老夫人就成人之美,让我瞧瞧那串镯子,算作补偿如何?” 这话听着,多有涵养。 我不要钱。 我不是贪婪之辈。 我就是要瞧瞧你们府上那镯子。 若非在身后,看到福星扯了扯宋兮的衣裙,宋兮反手拍了拍福星的手背,他险些就要以为,宋兮真的傻乎乎的不要赔偿了。 带着看好戏的心态,五皇子立在那,斜昵定国公府老夫人。 定国公府老夫人的面色,在宋兮话音落下一瞬,骤然一僵,转而朝定国公夫人道:“去拿镯子。” 定国公夫人… 去哪拿镯子! 这镯子虽然瞧着普通,可府上没有啊。 一时半刻,让她去哪去找! 可话都说出去了,她能说没有吗? 装模作样,定国公夫人转头就走,离开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又折返回来。 “那镯子一时半刻,不知被放到哪去了,那么小的物件,熙儿素日又不常用,怕是不好找。” 老夫人就朝宋兮笑道:“姑娘,你瞧……” 宋兮就一脸失望,“这样啊,既是瞧不到,那边算了。” 云霞顿时急了。 她们雄赳赳气昂昂的来了,就这么算了? 就在云霞心急,定国公府的人心头一松之际,宋兮道:“那就赔钱吧。” 众人…… 定国公夫人心头翻个白眼。 明明就是想要讹银子,还搞得这么清风霁月的。 “姑娘觉得,多少合适?”定国公夫人道。 宋兮就笑道:“我也不多要,我这镯子,值多少,就要多少,这样,您可觉得公平?” 定国公夫人斜斜的扫了那镯子一眼。 看上去,普普通通。 定国公老夫人斜斜的扫了那镯子一眼。 看上去,普普通通,珠子虽然是夜明珠,可夜明珠也值不了多少钱,更何况,还是这么小颗的。 定国公老夫人就道:“好,如姑娘所言,姑娘这镯子,价值几何?” 宋兮笑道:“这价值几何,我也不好说,说多了,对你们不公,说少了,我吃亏,这样,不如请个宫里的匠人来瞧瞧,他们定个价,您看如何?” 老夫人深深看了宋兮一眼。 忽的心头生出戒备。 一股隐隐的不安,萦绕上来。 可宋兮这话,说的又合情合理,她不好回绝。 思忖一瞬,老夫人道:“何须麻烦宫中匠人,姑娘看这般如何,定国公府,赔姑娘一千两白银?” 一千两! 定国公夫人顿时忍不住扯了一下定国公老夫人的衣袖。 第五百四十七章 如厕 若是哪个大家小姐的东西,值个千儿八百的也就罢了。 宋兮就是一个普通百姓。 穿着的衣裳也是最便宜的布衣。 她的镯子,值个几十两就不错了。 一千两,在定国公夫人眼里,算不得什么,可她就是不愿意便宜了这个坏了她女儿名声的人。 倒是定国公,在老夫人语落之后,朝宋兮道:“我瞧姑娘这镯子并非俗物,若是一千两少了些,五千两也可。” 定国公夫人…… 这都疯了吧。 老夫人含笑看着宋兮,“可以吗?” 宋兮摇头,“我爹娘一直教我,做人要诚恳本分,绝不能贪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老夫人和国公爷善待宋兮,宋兮感激不尽,可这银子,我不能随意拿,还是请了宫里的匠人吧。” 定国公夫人就道:“既是请匠人,金楼的匠人也是见多识广的,何须劳烦宫里。” 宋兮就一脸认真的对她道:“主要是,我怕请外面的匠人,他被你们收买,若是宫里的,你们也能收买了,我就认命了。” 一语说出,定国公府三位主子齐刷刷变脸。 定国公老夫人脸一黑,看着宋兮,“原当姑娘是个温善的,竟是老身看走了眼,姑娘既是要请宫里的,那就请吧。” 宋兮完全忽视老夫人的脸色和语气,依旧笑盈盈道:“若是我托公主去请,只怕到时候说出的价格你们接受不了,要说有黑幕,不如这样,你们请一个,我请一个,这样,对谁都公平。” “一个破镯子,给你五千两还不满足,好,既是你一定要请,那就请!”定国公夫人只觉得心头一团火在烧。 若非宋兮身后站着五皇子和云霞,她立刻就让人将宋兮杖毙! 真是无法无天! 云霞出宫,就带了一个小宫女,现在还在金楼忙乎。 五皇子便派了自己的随从,同定国公府的人,一起进宫。 他们一走,福星抱着鸭鸭,朝定国公道:“位同一品镇国将军的护国神鸡想要去如厕,不知谁给带个路?” 定国公眼角一抽。 啥? 错愕看向福星,目光在福星脸上停了一瞬,又缓缓挪向鸭鸭。 定国公夫人就道:“那边有小花园,带它去小花园方便就是。” 真是够了! 一只鸡要如厕! 要不要上天啊! 还有,它要如厕,你怎么知道! 是它会说啊还是你能看懂它的眼神啊! 福星寒幽幽看着她,“夫人经常在小花园的花丛中方便吗?” 定国公夫人的脸,唰的一红,怒道:“胡说什么!” 福星就道:“不要大呼小叫,这里,除了公主和皇子,鸭鸭官职最大,成何体统。” “你……” 定国公夫人正要回嘴,被定国公拉了一下。 定国公朝福星道:“我带它去吧。” 这只鸡,揍过先礼部尚书,揍过镇国公,揍过长公主,揍过云王妃。 这根本不是一只能用寻常眼光去看的鸡。 能不招惹它,还是不要招惹它。 而且…… 福星狐疑看了定国公一眼,道:“要带鸭鸭去茅厕,毕竟,他的官职比你都高,你都在茅厕如厕,不能让鸭鸭随便在外面地上解决。” “若是不放心,你不如跟着?”定国公道。 福星一摆手,“那倒是不必,鸭鸭有很强的自我保护意识,谁要是想害它,它一定会反抗的。” 说完,福星将鸭鸭交给定国公身后的小厮。 定国公转身离开。 云霞拉了福星一下,“要不然我跟去吧,你就不怕他们害了鸭鸭?” 福星“低声”道:“鸭鸭是男的,你跟去也进不去啊,放心吧,没事的。” “哦,鸭鸭没事就行。”云霞颔首。 定国公夫人…… 定国公老夫人…… 九王妃身边的这个随从,该不会是脑子有点问题吧。 可云霞公主这…… 眼角抽了一下,定国公夫人朝云霞道:“公主近来可好?康儿昨儿还念叨起公主,说是许久不见有些惦记呢。” 康儿,被云霞打断腿的定国公世子。 云霞闻言,嘿的一笑,“不必惦记,过几天我就专门来看他。” 定国公夫人眼底一喜。 是皇后扛不住压力,总算低头了吗? 就知道,皇后无权无势无依无靠的,纵然是皇后又如何,还不是惹不起定国公府。 这么一想,眼底的喜色就多了几分不屑。 五皇子瞧着,捏了捏拳头。 他的妹妹,只能他不屑,轮不到别人不屑。 “不知贵府可是知道,皇室有一条规矩,公主的驸马不可是残疾之人。”五皇子幽幽看着定国公夫人,道。 定国公夫人嚯的转眸看向五皇子,“何时有这样的规矩?” 说完,朝老夫人看去。 老夫人皱了皱眉,“不曾听说,还有这样的规矩。” 五皇子就道:“皇室的规矩,自然是非皇室成员不知道的,你们见,哪位公主的驸马,是残疾了?” 说着,五皇子一脸惋惜的摇头,“可惜了,世子品貌兼备,就是断了一条腿。” 定国公夫人正要急,被老夫人一记眼神看来,顿时打住滑到嘴边的话。 老夫人就笑道:“康儿和公主的婚事,是康儿腿出事前定下的,若是因为康儿的腿出了事,陛下就悔婚……” 笑了一下,老夫人道:“这种事,陛下做不出来,更何况,康儿的腿,还与云霞公主有直接关系。” 云霞正要开口,被五皇子抢先一步。 “父皇再顾念定国公府的面子,怕也不会忤逆列祖列宗定下的规矩,毕竟,我家的列祖列宗,面子还要比定国公府大些。” 定国公府老夫人的脸色,嚯的就一黑。 五皇子瞧着,嘴角勾了冷笑,转头冷脸朝云霞道:“身为公主,一点皇室规矩没有,像什么样子。” 云霞…… 要不是早在打断定国公世子腿之后,就问过父皇,公主是不是不能嫁断腿的驸马,她都要被五皇兄给骗了。 几人正说着话,定国公府的下人引了宫里的匠人走来。 走近了,五皇子的随从回禀道:“殿下,奴才进宫时,恰好遇到陛下到司珍房给皇后娘娘亲自定生辰礼物,得知奴才来意,陛下点名让司珍房的杜大人来。” 第五百四十八章 价值 杜大人上前,给五皇子和云霞行了个礼,转而朝定国公府老夫人客气的一笑。 杜大人,杜庸,名庸才不庸,是本朝出名的鉴宝高手。 为人清冷,一身傲骨。 这样的人来给宋兮的镯子定价,定国公府老夫人很方向。 朝杜庸客气笑道:“家中一点琐事,都要劳烦杜大人辛苦一趟。” 杜庸笑道:“食君之禄,为君分忧,陛下的命令,我不过执行而已。” 言外之意也很明确。 他来,只是因为皇上吩咐,与任何一方都没有关系。 定国公老夫人笑着朝宋兮道:“宋姑娘,拿出你的镯子吧。” 宋兮麻溜从包里取出镯子,皙白的手,手指纤长,将一串手镯递上。 杜庸接过手镯的一瞬,立刻眼底就是一亮。 拿着手镯,面上渐渐涌动起一种激动的躁动。 一颗一颗摩挲着珠子,心潮澎湃,“这是几天年难得一见的日月姣珠,更难得的是,每一颗,都是一般大小,圆润晶莹。” 杜庸张口就是这话,令定国公夫人心口倏地一紧。 目不转睛盯着那主子,忍不住问道:“这样的手镯,很是贵重?” 杜庸点头,“一颗珠子,至少价值万两,更不要说,这里整整齐齐串着这么多一模一样的十几颗。” 一顿,杜庸眼底带着热光,看向宋兮,“姑娘,你这珠子,会亮吗?” 宋兮依旧是一脸的平淡,带着盈盈笑意,点头。 杜庸瞳仁微撑,忍不住哆嗦着吸了口气,立刻用手捂了那镯子,捧到眼前看。 双手构造出的微暗环境中,珠子散发着幽幽绿光。 杜庸是鉴宝天才,更是爱宝狂魔。 这种几千年都得不到一件的珍宝,他却一点准备都没有就这样猝不及防的遇到,激动地整个人都在微颤。 眼底闪着晶莹的泪花,双手虔诚的将镯子还给宋兮,“姑娘好福气,敢问姑娘,这镯子,是从哪得来的?” 这话,问的就冒昧了。 可杜庸爱宝,人人皆知,他会这么问,倒也不奇怪。 众人看向宋兮。 宋兮笑道:“定国公府上也有一串一模一样的呢,许是我们出处相同。” 这话一出,杜庸一张脸,顿时震愕,嚯的转头,看向定国公老夫人。 “贵府,也有一串一模一样的?”语气里的匪夷所思令他声音不由的拔高。 定国公老夫人饶是一把年纪见过世面,此时面上也有些挂不住。 承认? 若是陛下想要看一看,让她拿出来,她上哪去拿! 若是宋兮这镯子没有刻了名字到好说,她完全可以将宋兮的据为己有。 偏宋兮这镯子,上面赫赫刻着宋兮二字。 可要是否认…… 刚刚她和定国公夫人当着这么些人的面,直言府上有,现在又否认… 要么,人家根本不相信她的否认。 要么,她就是恶意撒谎…… 老夫人心头犹豫,狠狠瞪了定国公夫人一眼。 定国公夫人…… 我也没想到,这是个价值连城的珍宝啊。 福星幽幽看着定国公老夫人,“这样好的东西,怎么不上贡给陛下?” 定国公老夫人…… 福星又道:“我家主子,但凡得了什么了不起的宝贝,都是要第一时间进贡的,陛下喜欢,陛下留下,陛下说赏了我们,我家主子才自己拿着的。” 话音一落,慢悠悠又道:“不像你们。” 定国公老夫人…… 谁家还没有个珍宝什么的。 也并非谁得了珍宝都要献给皇上。 可福星这话说的…… 定国公老夫人深吸一口气,道:“原来这是个宝贝,只怪我们眼拙,当时得了,只以为是寻常手镯罢了,就拿给府里的孩子们戴着玩儿去了,他们也不知珍惜,这眼下,都不知混放到哪里去了。” 杜庸瞪大眼睛看着老夫人。 这么昂贵的宝贝,您随便拿给孩子们玩儿去! “不知老夫人,是从哪得了这个?”杜庸问道。 老夫人摇头,“这都好多年前的事了,当时只以为物件寻常,也没有放在心上,现在,竟是一点记不起。” 杜庸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转而目光灼灼看向宋兮,等她给一个答案。 宋兮到也不瞒着,大大方方道:“我是从南梁一个行商那里得来的,我救了他一命,他送了我这个。” 杜庸皱了下眉,狐疑朝定国公老夫人看了一眼, 定国公老夫人一听到南梁二字,胸口狠狠一颤。 再迎上杜庸那道充满狐疑的目光,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南梁…… 定国公近日屡屡提起,陛下不知为何,对南梁的敌意格外的大。 而且,原本战场凯旋的平阳军,不知为何,都要开拔回京了,却又大部队驻扎在边境不走了。 很明显,陛下对南梁,打算继续下手。 这…… 现在她改口否认这镯子,还来得及吗? 宋兮说的是行商,杜庸再大的好奇,也无法再继续问下去。 便惋惜的叹了几口气。 转而,神色一敛,看向定国公老夫人,“来意,来的路上,府中小厮已经和我说清楚,府上是希望我给这镯子定个价来赔偿这位姑娘。” 定国公夫人顿时一颗心悬起。 杜庸看了一眼那镯子,道:“单个一颗珠子,最少价值万两,这手串,一共有二十八颗珠子,价值翻倍,那便是一颗珠子价值两万,二十八颗,一共五十六万。” 定国公夫人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五十六万两! 当时,长公主府被抄家,都没抄出这么多银子! 宋兮一个手串,就值两个长公主府?! “不过,这手串上,刻了字,价值便没有那么高,不过,五十万两,总还是有的。”杜庸补充道。 定国公府老夫人瞠目结舌看着宋兮。 难怪最初定国公答应五千两,她不同意。 五十万两! 把定国公府卖了,也不值五十万两! 熙儿那个孽障! 偷什么不好,怎么就偷了这个! 不对…… 好好地孩子,怎么就去偷东西! 定国公老夫人和定国公夫人心头犹如万马奔腾。 宋兮依旧温软的笑道:“我也不是一定要银子,只要府上将另外一串找出来,我瞧一瞧,这银子,就不要了。” 第五百四十九章 起火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五皇子和云霞若再看不出,定国公府压根没有那样的镯子,那就是傻子。 老夫人和定国公夫人,最初之所以有那样的镯子,不过是为了给郑若熙开脱罢了。 现在好了。 骑虎难下。 一面是只要看一眼那镯子就算罢休,不要一分一毫。 一面是五十万两! 哈哈哈哈…… 啧啧…… 这戏好看。 五皇子抱臂,一脸饶有兴趣。 定国公老夫人心头怄的犹如压了几十斤的酸白菜。 她定国公府是上下脑子都有病了,才会选择那五十万两! 可除此之外,她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死死捏了捏拳,定国公老夫人道:“既是姑娘想要看一看那镯子,那镯子一时半会又找不到……” 宋兮就笑道:“一个时辰,老夫人若是寻到了,我就看一看,若是寻不到……” 宋兮一叹,一脸极其不情愿的样子,“那我就选择五十万两吧。” 真是为难我了。 我一个风光霁月的姑娘,你们非要用银子来包裹我! 一夜暴富! 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原来,我还是穿越的主角。 哈哈哈哈……嗝儿。 压着心头的狂喜,宋兮面上带着惋惜,又是一叹,双目盈盈,盯着老夫人,等她作答。 老夫人…… 想吐血。 “一个时辰怕是找不到,就不耽误姑娘时间了,只是,五十万两,府上一时半刻凑不齐……”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的福星,忽然开口,打断了老夫人的话。 “定国公府在西北草原的一处宅子不错,宋姑娘若是喜欢骑马,可以考虑考虑。” 宋兮…… 我不喜欢骑马。 更不喜欢大草原! 大草原虽然美,但是蚊子大! 非常大! 她曾经在大草原出任务,任务结束,整个人胖了一圈! 被蚊子叮肿的! 可……福星的意思,一定就是苏清的意思。 苏清! 就知道破坏老娘的好事,老娘讹诈五十万两银子容易吗我! 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 心头一句怒吼,宋兮磨牙捏拳,问候了一句苏请她大爷,转而朝老夫人笑道:“若是银子不凑手,房屋宅地也可以的。” 老夫人…… 定国公夫人狠狠一捏拳,阴阳怪气道:“一个手串,五十万两银子,我瞧着今日的事,怎么那么怪呢,我熙儿一贯的听话懂事,怎么好好地,就偷了你的东西。” 宋兮睁着大眼睛,看定国公夫人,“这种时候,您就不要怨怪孩子了,先说赔偿吧,毕竟,你家孩子为什么做出这种事,我也不太清楚。” 定国公夫人…… “就算熙儿偷了你的东西,可这东西,还在啊,又没有丢了,为何我们就要赔偿?” 宋兮…… 眨着大眼睛,一脸匪夷所思,“不是你们自己说的,要赔偿给我吗?你忘了,最初你打算赔偿给我五千两呢!怎么?难道赔偿的少,你们就赔偿,赔偿的多,你们就打算另谋出路了吗?” 一个另谋出路,讽刺的定国公夫人有些面上挂不住。 她的确是想要赖掉。 五十万两,太多了! 可…… 当初说要赔偿,也是她们亲口答应的。 这又是当着皇子的面又是当着公主的面,现在想要反悔,都反悔不得。 定国公夫人只是心疼这五十万两。 定国公老夫人心里,却始终记着宋兮提起的南梁二字。 只是偶然吗? …… 一时间,场面有点僵。 老夫人吸了口气,“这毕竟不是一件小事,府上大事,一贯都是我儿定国公拿主意,宋姑娘稍后。” 说着,老夫人转头吩咐婢女,“去请国公爷。”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定国公带着鸭鸭去上茅房,现在都没回来。 婢女领命转头就走。 她才抬脚离开,书房方向,忽的冒起滚滚浓烟。 老夫人眼皮一跳,“那边怎么了?” 说话间,一个小厮急急奔来,“老夫人,国公爷说,书房着火,火势已经被控制,很快就会扑灭,让老夫人莫要担心。” 老夫人又心头颤了颤。 书房怎么会着火? 那种不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好好地,怎么就着火了?”定国公夫人白着脸问道。 她记得清楚,今儿定国公收到了那边送来的信。 小厮道:“是那只鸡忽然跑了,老爷命小的们去追那只鸡,不慎碰倒了火架。” “火架?”福星一听这两个字,立刻就炸了。 一步冲上前,一把提了那小厮的衣领,“你们不是带鸭鸭去茅房吗?怎么还有火架?你家上茅房,需要火烤屁股?” 小厮…… 天地良心,他真的忘了,福星在这里呢! 亲娘啊! 猛地被福星一把提起,小厮吓得差点胆裂。 “是……是……” 是了两个字,没说出来。 福星提着他,嘴角带着凶残的笑,“你想试一试云王妃是什么感受吗?” 小厮顿时眼睛大睁,拼命摇头。 他迫切的想要说出真相。 可当着老夫人和夫人的面,卖了国公爷,就算福星不弄死他,老夫人和夫人也得弄死他。 而且,不仅要弄死他,还要弄死他的家人。 在死自己一个和死全家之间,小厮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 顿时,一脸英雄救义的表情,眼睛一闭,特别豪迈的道:“我不知道。” 福星拳头一紧,一把将其提起。 倒是没有抡,只将其甩飞,然后一脚踹了出去。 嗖~ 要巧不巧,定国公正好赶来。 duang! 小厮就从天而降,重重砸在定国公身上。 定国公吓了一跳,对于这突然而来的袭击,想都没想,第一反应就是避开。 眼见他身姿灵敏,五皇子蹙眉。 记忆里,定国公不会功夫。 可他刚刚闪开的动作…… 狐疑间,定国公走上前来。 福星眼见他两手空空,顿时急道:“鸭鸭呢?” 定国公…… 深吸一口气,“小厮抱着呢,马上就来。” 福星疑惑看了他一眼,这才发现,定国公身上,无数道被鸭鸭抓过的痕迹。 鸡爪子所到之处,定国公身上的衣袍,全是暗纹暗花开线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 定国公被鸡给揍了? 五皇子皱眉看着定国公。 说话间,两个小厮用一个硕大的垫子抬着鸭鸭走来。 鸭鸭雄赳赳气昂昂的立在垫子上,格外的威风凛凛。 福星忙迎上,抱了鸭鸭。 抱上一瞬,鸭鸭一头在福星手里钻了钻。 然后,福星手里,就多了一个小东西。 第五百五十章 同意 福星微微皱眉,不动声色的将抱着鸭鸭的手微微撑开一个缝隙。 一个小纸团。 看了一眼,带着小纸团的手,依旧稳稳的抱着鸭鸭,一言不发。 五皇子有些奇怪的看向福星。 按着苏清和福星主仆半点不吃亏的性子,今儿鸭鸭被定国公抱去,闹出书房着火一事,明显就是发生了什么。 福星怎么无动于衷呢? 定国公已经知道那镯子价值五十万两的事,缓了口气,朝宋兮道:“小女偷窃姑娘的镯子,实在是她的不对,我们也一定会教训她,只是这镯子并未真的丢了,五十万两,是不是有点多?” 宋兮点头,“确实有点多,所以,你们还是给我看看你家的那个镯子吧,不然,五十万两,我自己也不太好意思拿。” 一顿,宋兮又道:“不过,虽然不好意思,但是我娘从小叫我守信,既是答应了你们,看不到镯子就收钱,再不好意思,我也会分文不少的拿走的,您放心。” 定国公…… 定国公夫人…… 定国公老夫人…… 定国公沉了脸,正要开口,定国公夫人抢先一步,“姑娘这般,让我觉得,你是在讹诈。” 宋兮也沉了脸。 “既然夫人觉得我是在讹诈,那我们就不要私了了,公事公办吧!” 说完,宋兮转头就走。 一面走,一面朝福星道:“我打算报官了。” 福星嗯了一声,“正好,鸭鸭刚刚遭遇不幸,我也打算报官,我们一起去吧。” 云霞跟着道:“报官了,一旦刑部或者京兆尹介入,为了调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怕定国公府无论如何也要找到那串手镯了。” 这话,是看着定国公说的。 定国公夫人顿时脸一白。 要真是在衙门将这事闹出去,她还要不要脸! 单单宋兮一个人也就罢了,偏偏皇子公主都在宋兮那边。 真是…… 这两个人脑子都有病吗? 放着定国公府,偏偏要与一个平民百姓为伍! 恨恨看了云霞一眼,定国公夫人道:“公主到底是要嫁给博儿的,这话说的,怎么胳膊肘朝外拐。” 云霞就冷笑:“夫人这是还未成我婆婆,就要用婆婆的款儿来压我了,我真是害怕呢!” 定国公夫人胸口一堵。 老夫人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蠢货! 教育孩子教育不了,处理事情处理不好。 若非看在她娘家是塔塔尔家族的,早就休了她了! “她是气急了,公主莫要与她计较。”定国公老夫人笑道。 云霞抱臂,“气急了?为什么气急了?因为她闺女偷了人家的东西,她又亲口答应要赔偿,现在,赔偿不起了,看到了自己扭曲的人性,被自己气到了吗?” 这话说的,算是刻毒了。 定国公夫人脸上,骤然一黑,阴测测看着云霞,“公主未免也太小看我定国公府,就算是走官府,未必我们就输。” 她背后,是整个塔塔尔家族! 整个大夏朝的兵马,全部源于塔塔尔。 她怕什么! 这么一想,定国公夫人的脊背一挺,“不是要报官吗?好啊,奉陪!” 定国公瞪了他夫人一眼,转而朝云霞道:“公主息怒,今儿的事,的确是我们不对,我们愿意赔偿,五十万两就五十万两,不过,府上没有那么多的现银。” 说着,定国公转而看向宋兮,“姑娘,你看,现银折算为房屋地契如何?我在京都,也有几处私铺,另外,京郊也有几处庄子。” 宋兮一摆手,“一个庄子,一个铺子,外加草原上的一个庄子。” 定国公顿时脸一僵,狐疑看着宋兮,“姑娘在京都住,为何要草原上的庄子,草原上气候恶劣……” 宋兮就盈盈一笑,“国公爷有所不知,我这个人,是个受虐狂,越是气候恶劣,我越是甘之如饴,我喜欢被大自然凌虐。” 定国公…… 众人…… 五皇子差点没喷出笑来。 这话都说得出来,还说的这么一脸正经! 真是…… 五皇子眼底含着戏虐的笑,看向定国公。 定国公咬了咬牙,旋即笑道:“姑娘是洒脱之人,既是如此,我若不应,倒显得定国公府小气,就如姑娘所言。” 语落,定国公吩咐小厮,“去取地契!” 定国公夫人急了。 京都的铺子,少说每年盈利几万两。 京郊的庄子,每一处都是好庄子,哪个不值几万两! 至于草原上的那个庄子,她倒是没觉得哪里好。 出身大草原,她过够了大草原上睁眼牛羊闭眼牛粪的生活。 更是被草原上的大蚊子叮够了! 如个厕都心惊胆战唯恐被蚊子袭击…… 给就给了,反正不值钱。 “老爷!” 定国公狠狠瞪了定国公夫人一眼,“今日之事,本就是我们不对,答应赔偿也是我们亲口许下的,定国公府断然做不出这种出尔反尔之事。” 定国公夫人心头不甘,却也没敢开口。 说话间,小厮取了地契来。 宋兮将地契交给云霞,“我不太懂,你帮我看看。” 云霞…… 说的好像我懂似得。 转手将地契交给五皇子,“皇兄帮忙看看。” 五皇子…… 他能拒绝妹妹的要求吗? 白了云霞一眼,接了地契,前前后后仔细看了,笑道:“国公爷一向是光明磊落的。” 定国公一笑,“小女不消,让五殿下见笑了。” 笑容微凉。 五皇子…… 今儿,他算是彻底得罪了定国公。 算了,原本定国公也不是扶持他的人,得罪就得罪了。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云霞被人欺负吧。 他们兄弟几个,为了争夺皇位,争的头破血流你死我活。 但大家都有一个坚守的默契,就是兄弟再怎么争,不波及姐妹。 姐姐妹妹是用来宠的。 定国公语落,转而朝宋兮笑道:“既是地契无恙,那我现在就派管家去户部,与姑娘过户。” 宋兮点头,“多谢大人。” 从头到尾,都客客气气的,好像她拿走的不是人家几处宅院而是人家一网兜水果似得。 定国公夫人恨得磨牙。 有命拿,也要有命用才好。 福星幽幽看了她一眼,在宋兮转身一瞬,拉住了宋兮。 “国公爷,既是地契都给了,劳烦国公爷立个字据。”福星道。 定国公皱眉,“什么字据?” 第五百五十一章 搬空 “宋兮不过一介平头百姓,今儿从国公爷手中拿了这么多东西,国公爷为人正直,可难免府中有人心头不忿,凭着定国公府的势力,想要私下解决了宋兮,轻而易举。” 一顿,福星盯向定国公夫人。 “就劳烦国公爷立个亲笔字据,保证宋兮平安,不会横死。” 这话说的,够直白。 定国公夫人心头那点小九九,就这么被福星直接说出来。 “你把我定国公府当成什么!” 一直沉默的杜庸,此时突然插话。 “那个,不介意的话,我插嘴问一句,你们谈事情,为何不进屋,而是要殿下和公主都站在你家院子门口?” 众人…… 定国公这才惊觉,他们一直都是站着说话,立在老夫人院子门口。 大家,都没进屋。 这…… 定国公眼皮一抖,就迎上福星的目光。 目光赫赫:看吧,你们定国公府就是这样。 定国公…… 转头瞪了定国公夫人一眼。 定国公夫人…… 这不怪她啊,老夫人没说让进屋! 她以为,是老夫人刻意想要为难一下宋兮和云霞的。 老夫人…… 不是她不想进屋,实在是…… 福星恶名在外,她怕这女魔头一言不合就要喊打喊杀的。 她一屋子东西,全是金贵的,经不住福星砸。 福星…… 怪我咯~ 面对杜庸的灵魂发问,定国公除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还能说什么。 福星催促道:“大人,不过是提笔几个字的事,就能保证一个姑娘的性命,大人宅心仁厚,想来不会拒绝。” 定国公…… 感觉,今儿来他们府上的这个福星,是个假福星。 那个他见过的,记忆里凶残又暴戾的福星呢? 为什么福星没有一言不合就动手。 刚刚,他拒绝宋兮,就是想要刺激福星。 结果,福星连怒都没怒,转头就要去报官。 深深看了福星一眼,定国公道:“好。” 小厮取了笔墨纸砚,定国公在小厮背上,刷刷几笔写完。 定国公夫人全程黑脸。 待宋兮收了字据,定国公夫人冷声道:“该拿的都拿了,走吧。” 宋兮客客气气一笑,“好的,我这就走。” 定国公夫人险些一口血喷出来。 宋兮他们一走,定国公夫人转头朝着定国公质问,“我们又不怕她,为何要应下,报官就报官,你怕什么!” 定国公没好气的剜了她一眼。 “塔塔尔那边来信了。” “每个月都会来信,你怕什么,我娘家的家信啊!” “这次不一样,我写了回信,但是,刚刚在书房……回信和来信,都被毁了。” 定国公夫人皱眉。 定国公老夫人急道:“刚刚到底出什么事了?” 定国公…… “大皇子联系我了。”默了一瞬,深吸一口气,微微闭眼,一口气吐出,定国公一脸无力的睁眼道。 老夫人当即皱眉,“他联系你了?” 先是谋反失败,再是卷土重来失败,他们都以为,大皇子怕是要销声匿迹许久。 没想到…… 这么快就找上门! 这些年,定国公算得上是大皇子的隐形助力。 看似对党争从不参与,可暗中却是与大皇子来往颇为密切。 可就是这么密切的关系,凭着他的地位,他一直以为,大皇子做什么,都会与他商量的,尤其是谋反这么大的事。 毕竟,放眼满朝,大皇子一党,谁比他地位更高! 天知道,当时在宫里给云王接风洗尘的时候,突然收到大皇子谋反的消息,他有多震惊。 天知道,在大佛寺的时候,忽然得知大皇子卷土重来,他有多意外。 天都不知道,大皇子屡战屡败,他有多气恼。 手里那么好的牌,原本稳胜的局面,硬是被他的愚蠢给毁了! 思绪拨至一旁,定国公道:“大皇子说了,要我把那只鸡除掉。” 才收到消息,福星就带着鸭鸭登门。 他很意外,更欣喜。 更没想到,福星竟然要让他带着鸭鸭如厕。 虽然行为这么奇葩,可是个绝好的机会。 除掉鸭鸭,无非就是弄死它。 弄死一只鸡,一个厨子就够了。 他直接给小厮下令,让鸭鸭溺死在茅房。 合情合理的死法。 可谁能想到,那只鸡在去茅房的路上,居然跑了。 一路跑到他的书房。 为了追那只鸡,整个书房,人仰马翻。 有小厮提议,烧死它。 他同意了。 结果,眼睁睁看着火把扔向那只鸡,偏偏着了火的,是他的书架,那只鸡叫嚣着从窗户上跳了出去。 一院子下人,硬是抓不住一只鸡。 而他书架里的藏书,被烧个精光。 大火冒起,他知道,至少今天不能动手了。 心头充满无力,定国公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定国公夫人听着,满头冒火。 一群人,连只鸡都抓不住,真是废物。 想要开口骂,可看着定国公身上四处开的丝线,到底忍住,只道:“这和宋兮的赔偿,有什么关系?” “和宋兮的赔偿,没有关系,可和福星,有关系,若是福星报官,到时候官府来查,势必会在审讯中得知我要杀了那只鸡,你觉得,会是什么后果?” “而且,当时在书房闹得厉害,桌案上的信,被那只鸡抓烂不少,若是有什么碎片不慎被刑部捡到,你觉得会如何?” 定国公夫人…… 所以,他们是被一只鸡威胁了? 默了一瞬,定国公夫人道:“可就算你答应了宋兮,福星万一也去报官呢?” 定国公…… “起码我有时间把书房收拾好啊!”无力的咆哮。 一只鸡,厉害的不行,这是要上天吗? 正说话,管家一脸急色的跑来。 “出什么事了,急成这样?”老夫人道。 管家喘着气,“老夫人,不好了,您发话让云霞公主在金楼挑些喜欢的首饰,她把金楼,差不多搬空了,金楼的老板,现在在花厅等着您去结账呢!” 老夫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定国公夫人跳脚道:“什么?搬空了?” 管家点头,“基本空了。” 定国公夫人…… 定国公…… “怎么就搬空了,他就不知道拦一下吗?”定国公夫人一声怒吼。 管家 为什么要拦! 谁和生意过不去! 第五百五十三章 叶酸 被滚热的茶水灼烫。 手背的痛很快就盖过心头的痛。 宋兮一声惨叫,福星和云霞双双一把抓住宋兮被烫伤的手。 “天呀,怎么烫这么厉害,我听说,烫伤了,抹点香油非常管用,福星,快去拿香油。” 福星摇头,“不对不对,烫伤了,抹酱油最管用,福云,快去拿酱油。” 宋兮…… 顶着要哭的小脸,“我是烫伤了,不是烫熟了,你们打算吃了我吗?要不要撒点孜然?” …… 场面一默。 转瞬,云霞一脸认真的道:“说真的,我觉得吃烤肉,撒孜然一点也不好吃,还是辣椒粉比较好。” 宋兮…… 默默,默默,从云霞和福星手里,抽回自己的手。 自己的手,自己握着最安全了。 最终,福云还是从苏清的药箱里找到一瓶儿药膏,给宋兮抹了。 “你那镯子,真的是从南梁的行商那里得来的?” 把玩着药膏瓶儿,云霞问道。 宋兮…… 镯子是她从空间解锁出来的。 总不能告诉云霞,她有个空间吧,她倒是不介意分享秘密,可就怕被古人给当做妖怪火烧了。 宋兮点了点头,“嗯。” 云霞就唏嘘,“没想到,南梁还有这么好的东西,这次,平阳军大战南梁,不知道能带回什么战利品呢,要也有这么好的镯子就好了。” 正说着,云霞的婢女上前。 “公主,陛下传令,让您回去。” 云霞眼角一抖,“让我回去?” 她父皇只说,女孩子不能在外过夜,天黑之前必须回家。 可现在太阳当空照啊! 她又是在九王府! 婢女就道:“来传话的公公说,定国公在御书房,陛下是见了他才下令的。” 云霞蹭的就一脸怒气站起来。 “恶人先告状是吗?走,回宫!” 气势冲冲,云霞离开。 她一走,宋兮就跟着起身,“苏清后日醒来,我再来。” 说着,宋兮拿出一个小瓶儿,递给福星,“这个是叶酸,你交给苏清,让她每天吃一颗。” 福星皱眉,“啥酸?” “叶酸,对孕妇好的。” 福星拿着那小瓷瓶儿上下看了看,“那,我们殿下用吃吗?” 宋兮…… “想吃的话,也可以。” 福星点点头,“好,知道了,都说酸儿辣女,这个倒是该吃。将来生个壮小子,继承我家主子的担子。” 宋兮…… 她能说什么? 给福星讲解一下这个叶酸不是她理解的那个酸吗? 张了张嘴,宋兮果断一言不发的离开。 送走宋兮,福星将小瓷瓶儿收好,折返花架下。 鸭鸭交给她的纸团铺平了,放在石桌上。 一共两张纸,并列摆在一起。 皱皱巴巴的纸上,到处是破洞。 内容并不完整。 福星皱着眉,托着腮帮子,研究纸上的内容。 第一张纸上。 稀稀拉拉的内容,几次提到草原和战马,又有几次提到南梁,甚至还提到了即将到来的尖子兵大赛。 可因为破洞太多,实在连不成完整的语句。 福星只能靠猜测。 有人想要在尖子兵大赛上动手脚,动手脚的目标,就是战马,而战马源于草原。 草原…… 塔塔尔部落的草原吗? 第二张纸。 不完整的句子里,同样是提到了战马和尖子兵大赛,不过,更惹福星眼球的,是三次提到的云王。 云王? 怎么就提到云王呢?云王的叱云军,远在东南地区,和西北的塔塔尔草原相隔甚远。 难道是供给叱云军的战马有问题? 福星皱着眉,怎么也理不通眼前的内容。 盯着盯着,忽的觉得不对劲。 这第二张纸上的字迹,好熟悉啊。 思绪一闪,福星立刻从怀里掏出定国公写给宋兮的保证书。 宋兮说,她的杂货店没有安全感,还是让苏清暂时帮她收着这个比较稳妥,东西就转到福星手里。 保证书一展开,福星立刻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这两张纸。 一封是来信,一封是定国公写的回信。 定国公要干嘛? 福星急的心头冒火。 可惜主子要等两天才能醒,九殿下又被陛下派去监察什么河工…… 怎么办! 信纸小心翼翼收好,福星嚯的起身,转头出去。 主子不醒,只能去找夫人了。 这厢,福星直奔王氏府邸。 那厢,云霞抵达御书房。 才进去,就迎上皇上一张大黑脸。 云霞心头无语的翻个白眼,瞥了定国公一眼,“父皇寻儿臣有何事……” 云霞话音未落,皇上啪的一拍桌子,“你把金楼的首饰都搬空了?” 那种盛怒,简直惊天动地的,云霞都怀疑,桌子拍的那么响,父皇的手是不是被震烂了。 眼皮一哆嗦,云霞就道:“是。” 皇上黑着脸,怒不可遏道:“混账!你要气死朕吗?” 云霞…… 立刻小脸儿一垮,“父皇,儿臣也是逼不得已啊。” “放肆!还敢胡言乱语!怎么就逼不得已,谁逼你了?” “定国公府的老夫人让儿臣去挑的啊,儿臣想,儿臣若是嫁给定国公府世子,那定国公府老夫人就是儿臣祖母,儿臣不敢违拗她老人家的话啊。” 皇上脸上,狐疑一闪,“定国公府老夫人让你去的?” 云霞点头,“真的,父皇不信可以问定国公。” 语落,云霞转头朝定国公道:“是不是老夫人说,我随便挑自己喜欢的?” 定国公…… 这话,老夫人说过。 犹豫一下,定国公点头,“是。” 云霞就道:“结果,儿臣都喜欢啊!” 皇上…… 好样的! 心头一夸,脸上一沉,“像什么话,什么叫都喜欢!” 云霞就道:“就是都喜欢啊,父皇,那些首饰可漂亮了,而且,定国公府的老夫人,也没说只能挑几件,儿臣没忍住,就都拿了。” 一顿,云霞抽着眼角看向定国公,“莫非,送出的东西,你们反悔了,想要收回?” 定国公…… “公主误会了,臣不是要收回,臣来,是想告诉公主,那些首饰,算作定国公府给公主的聘礼。” 云霞立刻脸一沉,“臭不要脸!” 皇上…… 福公公…… 皇上和福公公的震惊,也只是眼角一抽。 定国公被云霞这话惊得,险些跪了。 这是一个公主说的? 就在定国公惊愕之际,云霞道:“父皇,定国公欺负儿臣,父皇给儿臣做主。” 定国公…… 第五百五十五章 齐王 福公公憋笑憋的抖肩膀。 皇上转头横了他一眼。 “老东西,想笑就笑出来,也不怕把自己个憋死。” 福公公笑着弯腰,“老奴不敢。” 皇上冷哼一声,“云霞最近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福公公抿唇笑着。 他倒是觉得,皇上更喜欢这样的云霞公主。 嘴上不说而已。 “陛下,您真要公主把那些首饰还了吗?” “朕让她还,她就还?” 皇上话音刚落,一个小內侍进来回禀。 “陛下,云霞公主方才来说,她已经把那些首饰都送到九王府了,公主说,陛下要是让她还首饰,就让定国公的人去和九王妃要吧,她已经把东西送给未来侄子了。” 皇上没忍住,噗的笑出来。 “混账!做的这叫什么事!” 小內侍看着福公公的神色告退。 福公公朝皇上道:“公主给小侄子的见面礼真够大的。” 皇上笑了几下,一脸的无奈。 “朕真是拿她没办法了,不过,也好,塔塔尔紧挨着北燕,最近北燕蠢蠢欲动,塔塔尔也越发的不恭,定国公的掌管的战马就在塔塔尔,正好,朕可以试探一下定国公。” 福公公就道:“公主这是误打误撞,给陛下铺路了。” 皇上没好气道:“一天到晚,就知道淘气,这么大了,名声一天比一天坏,也不知道日后该如何安排她的婚事!” 福公公就劝道:“陛下,这姻缘天注定,九王妃出阁前,名声可比公主差多了,如今还不是恩爱。” 这个,皇上承认。 他的傻儿子疼起媳妇来,是不要命的。 哎! 也不知道未来那个人做他女婿。 敢不疼云霞,他这个做父皇的,第一个收拾他! 吁了口气,皇上道:“今儿的事,你怎么看?” “老奴不敢多嘴。” “让你说,你就说。”皇上横他一眼。 福公公就道:“公主的事,老奴倒是没什么想法,就是鸭鸭,老奴有点奇怪,它到底怎么去的定国公的书房,书房怎么还着了火。” 皇上哼了一声。 “总不能是鸭鸭自己走去,自己放的火吧!” 这话说完,御书房里,骤然一静。 皇上和福公公不约而同一个对视。 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 呃…… 毕竟,总不能是定国公打算烧死鸭鸭,结果鸭鸭没烧死,反倒把自己个的书房点了吧。 这个…… 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鸭鸭战斗力彪悍,不输给苏清。 一时间,福公公和皇上双双陷入大脑石化的局面,一时间缓不过来。 京都一处民宅。 面带银色面具的男子坐在院中葡萄架下。 手里把玩着一个玉佩。 玉佩质地上乘,雕着暗纹,很是精致。 面具后,一双眼睛盯着那玉佩上的纹路,眼底阴鸷浮动,凶狠毕现。 不知脑子里想了什么,捏着玉佩的手,忽的开始用力。 骨节处,森白一片。 正在此时,一个随从急急走来,“殿下,云王醒了。” 当日,云王妃自我坍塌,徽帮的人在混乱之际,救走云王。 只是云王双腿被棺材内的机关钳制,为了快速救走云王,刀砍机关的时候,不慎错位,一刀砍到云王腿上。 虽然没有砍断,可一刀下去,失血过多,云王从被救回来就一直昏迷不醒。 得知云王醒了,面具男子眼神一滞,从玉佩缓缓挪到那小厮面上,“醒了?” 声音暗哑。 小厮点头,“醒了,刚刚醒,大夫正在检查。” 面具男子起身,“走,去瞧瞧。” 一处三进三出的宅子,云王住在最里面的客房中。 说是客房,实则非常宽阔敞亮,不比主房差多少。 面具男子进去的时候,云王正满目警惕坐在床榻上。 一侧,大夫正起身,眼见面具男子走来,忙行礼。 “如何?” 面具男子在云王对面的椅子坐了,声音慵懒而带了几分戏虐。 云王闻音,不由身子一颤,惊愕看向那面具男子。 大夫则道:“刀伤很深,就算是保住这条腿,日后行走,这腿也无法像正常人一般。” 面具男子嘲谑道:“那就是拐子咯?” 大夫点头。 面具男子抬手一挥,屋内连同大夫在内,所有人无声退下。 大门咣当关上,面具男子朝云王讥诮道:“装了几十年的拐子,如今,终于不用装了,可以正大光明的拐了。” 这嘲谑的声音,落在云王耳中,只觉耳鸣头晕。 不知是失血太多还是如何,云王有些全身发软。 死死盯着面具男子,“你……你是谁?” 许久没有说话,开口声音嘶哑。 “你已经有答案了,何必问。” 冰冷而讥诮的声音落下,面具男子靠在椅背上,徐徐摘下脸上银质面具。 面具除下,露出一张布满刀疤的狰狞面孔。 宛若午夜厉鬼。 云王不禁一个哆嗦,抬手直指他,气息颤抖,“你……你……怎么会是你,你不是已经……” 巨大的惊骇下,云王说不出话来。 面具男子一笑,“可惜,让你们所有人失望了,我还活着。” 一笑,脸上狰狞的刀疤不住的颤抖,仿佛要撕裂什么一样。 “我是先帝钦定的继承人,没有除掉那个卑鄙小人,我怎么能死呢?我若是死了,大夏朝的江山岂不是就要落到外姓人手中。” 云王怔然一颤。 “你知道!” 惊骇之下,语气发抖。 “我当然知道!他根本不是先帝的种,凭什么以帝王的身份,坐上我大夏朝的龙椅!” 说着,拳头死死一捏,砸在手边桌上。 云王惊恐的看着他,“你……你要做什么,为什么要救我?” 面具男子扯唇一笑,“你都不知道是谁在救你,当时为何要大呼着救命呢?” 云王…… 他一直以为,救他的,是大皇子。 齐王! 眼前这个面容狰狞的齐王,早该死在十几年前。 当年,烧死齐王的火,还是他亲手放的。 他确定,齐王倒在火中,绝无可能生还。 怎么就…… 云王惊恐不安的看着齐王。 齐王眼底带着冷酷的笑,“很害怕是吗?怕我杀了你是吗?” 旋即,笑容一敛,一脸厌弃的道:“放心,于本王而言,你不过是还有些用途的废人,本王还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既是救了你,就不会杀你。” 一顿,又道:“还要谢谢你,这些年,暗中照顾本王的儿子。” 云王心跳突突的,冷汗顺着背心直流。 齐王素来以阴毒狠辣著称。 当年,他为了在皇上面前表现自己,揣度了皇上的心思,一把火烧了齐王…… 他怎么会放过自己! “你要做什么?” 第五百五十六章 鸡跑 云王不安的看着齐王。 齐王嘴角泛着漫不经心的笑。 “救你,当然是因为你身上仅剩的那点微不足道的价值,叱云军,本王要你的叱云军。” 云王狐疑看着齐王。 齐王冷冷一笑,“本王没有那么无聊,救了你再杀你,就算杀你,也不是现在,放心活着吧。” 说完,齐王转了话题,道:“你的王妃,怎么是苗疆圣女?本王记得,当年叱云军与平阳军联合攻打苗疆之时,苗疆圣女因被你玷污,羞愤自尽了。” 齐王一提圣女,云王满脑子都是云王妃苍老的模样和她身上不断泄出虫子的样子。 那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真正的苗疆圣女,是人! 而她,看上去与苗疆圣女长得一样,实则却是由一堆虫子组成。 这么些年,他宠爱有加的…是一堆虫子? 那云王妃为他生育的儿女呢? 云裳和世子是人还是虫子? 云王痛苦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是谁,我一直以为,她就是圣女,她告诉我,当年她就对我倾心,之所以假死,是为了迷惑平阳军。” 齐王蹙眉看着云王,似是在判断他说的真假。 沉默须臾,齐王道:“她难道没有圣体?圣女手中,都随身携带苗疆圣体,这个,你该知道。” “她有圣体的,她还会召唤亡虫。” 就是因为见过圣体,见过她召唤的亡虫,他才相信她就是苗疆圣女。 当初,她找到他,说自己的法术随意他用,但唯一的要求便是要做他的王妃。 那时候,他已经有王妃,并且身怀六甲。 为了她…… 想起发妻离世前那双怨毒的眼睛,云王不禁打个寒颤,缓缓闭了闭眼。 “苗疆圣体,可以护佑圣女任何危险,既是有圣体,为何她还会被抓最后坍塌?” 这个,齐王一直不懂。 他一早就从大皇子那里得知,云王妃是苗疆圣女。 大佛寺上,他也坚信,只要云王妃在,皇上便有去无回。 可没想到…… 有去无回的不是皇上,是云王和云王妃。 真是废物! 齐王提起圣体,云王就想起当时天降活人于他头顶的一幕。 “当时,有个像椅子一样的东西从天而降,我一脚踢飞了它,恰好撞到我坐的桌子上,桌子被砸断,那时候,圣体就在桌子上的瓷白罐子里装着,桌子砸断之后,圣体从罐子里落出,进了那椅子里。” 再后来,圣体去哪,他就不知道了。 不过,现在就算是找到圣体,也无用了,云王妃没了,就无人能用圣体了。 “你说,圣体落入那把椅子里?” 云王点头。 齐王起身,冷冷看了云王一眼,“好生养着吧,三日后,折返叱云军,本王要你带着叱云军与本王汇合。” 云王宛若木桩一样点点头,“好。” 齐王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就在齐王要走到门口之际,云王忽的想到什么,蓦地抬头,朝齐王看去。 “我……能随意走动吗?” 齐王转头,眼底带着玩味的嘲讽,“不怕被抓,可以啊,现在,全京都,三岁孩童都知道你是朝廷重金悬赏的重犯。” 语落,齐王提脚离开。 云王吁了口气。 从最初的惊骇畏惧,到现在,他已经平静下来。 一直以来,他都怀疑,大皇子身边,有个高手谋士在替他谋算什么。 尤其是大皇子利用五皇子那件事。 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齐王。 难怪了…… 当年齐王与陛下,不就是如今的大皇子与五殿下! 可惜,最终陛下登基,齐王落败。 云王有些气喘,复又躺下。 看着面前的纱幔,不由的想,云王既然知道陛下并非先帝亲生骨肉,当年怎么不说出来呢? 若是说出来,先帝肯定就把皇位给了齐王,也轮不到皇上了。 现在,距离他被大火烧死,已经十几年过去了,他为何等到现在才开始动作呢? 大皇子的落败,是他刻意安排呢还是大皇子真的蠢,没有将计划实施好呢? 想着这些,云王脑子里,渐渐浮出一张脸,清秀曼妙,楚楚动人,愈渐清晰。 “云溪……” 忍不住,云王低低一声呼。 三日后折返叱云军,他要在这三日之内,见到她。 魂牵梦萦了一辈子的女人,没想到,竟然能在京都偶遇。 她就住在京都,距离他,咫尺之远。 十几年过去了,她还是与当年一模一样的容颜。 想到云溪,云王蹭的起身,翻身下地,却是左腿无力,啪的摔倒在地上。 重重一摔,云王怔在那里,满目错愕盯着自己的腿。 “我的腿……” 呼吸骤然一急,云王不信自己站不起来,手撑着地立刻又起,却是身子都没直起就又重重摔下。 这时,才想起齐王说他,以后是个拐子了。 拐子! 心头重重一抽,云王发疯一般扑向身侧桌子,将桌上杯盏花瓶,全部扫落在地,伴着他一声歇斯底里的叫,“啊~” 院里,齐王阴冷的看着窗子,银质面具下,嘴角挂着冷笑。 “看好他,三日后,送他回去。” 吩咐落下,齐王转身离开。 属下应命,犹豫一瞬,问道:“殿下,若是云王想要出去……” “让他出去,盯紧了就是。” “是!” 齐王走出院子,径直回到自己的院子,才回去,就有属下来回禀,“殿下,苏清身边的那个福星,朝青云山去了,我们要不要动手。” 齐王面无表情,“把人抓回来。” “是!” 那属下得令,转头执行、 被人惦记着要抓回来的福星,正骑着马,优哉游哉穿过城门,朝青云山而去。 她带着那些信函,原本失去找王氏。 结果,府上的人告诉她,王氏去了青云山。 她只好又直奔青云山。 鸭鸭在福星怀里,宛若睡着了一样安详。 正走着,鸭鸭忽的在福星怀里剧烈的挣扎起来。 “哎,鸭鸭,鸭鸭你冷静点,怎么了……” 福星忙勒马,鸭鸭却身手矫健的从福星怀里挣脱出来,朝着一边的树林飞奔出去。 福星只得下马去追。 “等等我。” 鸭鸭一阵鸡跑,在树林中的一处草深处停下。 第五百五十七章 惊醒 福星追上前,疑惑的看着那片草。 “怎么了?” 鸭鸭一言不发,嘴叼住福星的衣袍下角,将她往草丛里拖。 福星皱眉,“鸭鸭,你是让我进草里吗?草里有什么宝……” 福星宝贝二字没有说完,骤然脊背一寒,全身汗毛立起。 多年沙场经验,让她感觉到一股浓烈的杀气正在靠近。 原本安静立在一侧的鸭鸭,忽的扇着翅膀跳起。 福星转头,就见一柄大刀朝她后背砍来。 鸭鸭跳起,直扑那人的眼睛。 猛地被一只鸡袭击,那人猝不及防,一刀落下,偏了分寸。 福星心跳一闪,一身冷汗甩起鞭子迎战,“王八蛋,敢偷袭老子!” 平地一声吼,这才发现,四下涌来七八个黑衣人。 福星和鸭鸭,一左一右,竭力应战。 宫里。 御书房。 皇上正改折子,暗影首领闪身而现。 突然出现,吓了皇上一跳,一抖眼角,“怎么了?” 暗影首领抱拳,一脸严肃,“陛下,属下等顺藤摸瓜,找到了云王的藏身踪迹。” 当日云王被关在棺材中,皇上命人给云王身上撒了太医院秘制的银粉。 云王被救走,暗影便开始寻踪觅迹。 “在哪?”皇上手中湖笔一滞,眼波骤然阴冷。 “城西柳荫胡同一处民宅,三进三出的院子,云王应该就在最后一排院中。我们,要动手吗?” 皇上嚯的起身。 “胜算有多大?” 暗影咬唇,“不出意外,齐王应该与云王在一处,齐王手中的暗影必定不会向我们出手,但是齐王有徽帮的人,所以……胜算五成。” 只有五成。 皇上负在身后的拳头紧了紧。 暗影就道:“陛下,他们未必在此长留,若是突然离开,再想追踪,怕是难。” “容朕想想……” 踱步走出书案,立在窗前,凝着外面刺目的阳光,皇上心思纷乱。 放了云王,就是为了追踪他背后的人。 现在,追踪到了,可抓到齐王的几率却不大。 若是出手,许是全军覆没还抓不到齐王。 若是不出手…… 齐王忽然离开,他就真的是大海捞针,彻底失去局面的主动权。 到底要怎么选。 一时间,皇上犹豫不定。 “陛下!”暗影首领低低一声催促。 福公公在一侧提醒道:“陛下,不如联手三和堂。” 暗影立刻道:“陛下若能联手三和堂,请得三和堂少帮主出面,我们获胜的几率,便有九成、。” “为何只有九成?” “属下不确定,那宅子是齐王的临时落脚点还是他的根据地,若是他的根据地,里面必定有密道,一旦齐王进入密道,属下便很难再追踪。” 暗影提起密道,皇上忽的眼底一亮。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你立刻去王府找平阳侯夫人,请她带三和堂出面配合。”皇上转头吩咐福公公。 福公公立刻领命。 福公公一走,皇上吩咐暗影首领,“你带人暂且潜伏,等三和堂的人到了,一起行动。” 暗影得令离开。 皇上深吸一口气,缓缓闭眼,满面决绝。 十几年前,你死里逃生,如今…… 朕还让你金蝉脱壳。 朕要给你无限接近成功的机会,再亲手扼杀了你,让你知道,你永远都不如朕! 包括容貌! 容恒府邸。 得知苏清无碍,只是沉睡三天便醒来,皇上将京都运河的修葺一事,交给容恒负责。 忙了一天,终于在日暮前,赶回府邸。 换了衣衫,坐在苏清床榻边,容恒拿毛巾一点一点擦拭苏清额头的细汗。 不知又梦到什么,苏清睡梦里,满面痛苦。 …… “你叫什么名字啊?”苏清瞪着一双大眼睛,问面前的小女孩儿。 小女孩儿与她差不多的年纪,同样是一身的伤。 瑟缩在角落,小女孩儿一脸惊恐,怯怯道:“我没有名字。” 苏清瞪着眼睛看她,“你怎么也来这里,你也是被他们抓来的吗?他们给你吃虫子没有?” 小女孩儿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他们给我吃了好多虫子,还让我睡在虫子上,全都是虫子。” 苏清上前,抱住那个小女孩儿。 “不哭不哭,从今儿起,我保护你好不好,那些虫子,很怕我的。” 小女孩儿哭着仰头,看苏清,“为什么怕你?你也会妖法吗?” 满目惊恐。 苏清摇头,“我不会妖法,我和你一样,也是被他们抓来的。” 昨儿饿得太厉害了,趁着看守松懈,她溜进一间屋子。 原本是想要寻点点心什么的吃。 结果,点心没有寻到,却在桌上找到一个瓷白的小盅。 盅里放着一块像鱼肉一样的肉。 那时候,她饿狠了,也顾不上那到底是什么,瞧着软软的一坨肉,抓起来就吃。 结果,才咬一口,就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吓得她连忙又把那坨肉放回去,钻到桌子底下去。 才钻进去,就进来一个婢女,将桌子上的瓷白小盅端走了。 她在桌子底下,唯恐被发现。 当时就想着,如果被发现,一定会被打死,就算死,也不能做个饿死鬼。 嘴里咬下来的那块肉,来不及嚼,她就整吞了下去。 吞下去之后,那婢女并未发现她,端着小盅就离开了。 听得外面没了声音,屋里又什么吃的没有,她就悄悄溜出去。 等回到自己的屋子,原本满地满屋的虫子,忽的开始躲开她。 凡是她到的地方,所有的虫子全都绕开。 这意外的发现让她立刻紧张起来。 所有虫子都害怕她,那些人发现了,会不会杀了她。 …… 睡梦里,苏清紧蹙眉头。 忽的,胸口重重一疼,那种剧烈的疼,犹如被钝刀猛砍。 疼过一瞬,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又一次剧烈的疼袭上。 有个声音在她耳边不住的萦绕,救我,救我~ 苏清呼吸开始急促 睡梦里,拼命的挣扎。 容恒眼见苏清满头大汗,拼命的摇头,双手拼命的挥舞,吓得忙俯身去抱住苏清。 “清儿,清儿莫怕,没事的,没事的,都是梦,没事的,我在……” 就在容恒额头要抵住苏清额头的一瞬,苏清猛地坐直起来。 砰! 坐直起来的一瞬,苏清的额头,就重重的撞到容恒额头上。 突然而来的巨大撞击,容恒顿时脚下没站稳,向后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苏清急促的喘着气,冷汗不住的从额头流下,胸口的疼,一阵强过一阵。 容恒忙扑过去,“清儿,清儿你怎么了?” 第五百五十八章 感应 坐直起来,苏清盯着身上的锦被,怔怔不语,容恒忽的抱住她的双臂,苏清转头去看容恒。 眼底,带着逼人的寒气。 容恒狠狠一惊,柔声道:“清儿,不管梦里有什么,都过去了,都是梦,现在,我在你身边,没事了……” 苏清眼珠一动不动,盯着容恒。 胸口的疼让她几乎喘不上气。 “福星呢?”默了一瞬,苏清开口,声音冷冽而嘶哑。 有种沙场上,将军下达最后的死亡进攻的气势。 苏清猛地开口,容恒愣了一下,转瞬意识过来,立刻朝外面喊,“福星,去叫福星。” 门口,福云立刻回禀,“殿下,福星去找夫人了。” “福星去找母亲了……” 容恒话未说完,苏清一把推开容恒,翻身下地。 扯了床边挂着的外袍,利落穿上,拿了鞭子抬脚就朝外走。 浑身带着的杀气,让容恒心头不安。 王氏说,苏清要昏睡三天才醒来。 今儿才是第一天。 按理,她要再睡两天的。 怎么就醒了! 现在,到底她是醒了还是在梦游。 来不及多想,容恒追上苏清,“清儿,你去哪?” 苏清一言不发,径直出门。 立在院中,全身冒着腾腾杀气,苏清才出去,长青一头冲进院子。 “殿下,不好了,福星不见了。” 长青带着颤音儿的一句话,令苏清原本冷凝的目光,骤然投射过去。 长青一愣。 “王妃怎么醒了?” 不及长青反应过来,苏清已经走到他面前,一把抓住长青的衣领,“你刚刚说什么?” 长青没搞清楚状况,却被苏清眼底的杀气吓得腿软。 “王妃,福星不见了,在京都西城门外的树林里,树林里好多血。” 苏清嘴角一颤,满面凶狠,心头却是又一阵剧烈的疼痛浪潮袭来。 说话间,容恒走过来。 “你怎么知道?” 长青忙道:“奴才办事回来,本是想要找福星,福云说她去了王府,奴才就找过去,结果王府的人说福星去青云山找平阳侯夫人了,奴才又朝青云山去,刚出城门,才走到小树林边儿上,就看到福星的马在边儿上立着。” 说及此,长青急的都要哭了。 “没看到福星,奴才就去树林儿里找,结果,树林儿里没有福星,却有好多血,还是黑衣人的尸体,福星一定是被绑架了。” 说着,长青带着哽咽,急迫的看向苏清,“王妃……” 苏清眼底带着血红。 正要开口,忽的全身犹如被冰水浇筑一样。 胸口那种剧烈的疼又袭来。 这次,不像是钝刀猛砍,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在扎。 那种疼,疼的她撕心裂肺。 呼吸狠狠一抖,苏清一把松了长青,抬脚就朝外走,一面走,一面高声吼道:“薛天!” 听说苏清醒来,正朝这边赶来的薛天,听到声音,拔脚就跑,一路跑到苏清面前。 “将军!” “即刻去军营,调集平阳军五千,给我将京都四个城门围住,调集平阳军一万,京郊方圆十里,全部戒严,调集平阳军三千,进入城内,随时待命。” 薛天闻言,倏地全身紧绷,一种大战即将到来的感觉袭遍全身。 “是!” 一声令下,转头就走。 苏清朝着他的后背补充,“带上战车!” 薛天一走,苏清抬脚就朝外走。 容恒和长青相视一眼,紧紧跟上。 这一瞬,容恒不像是苏清的丈夫,倒像是她的跟班。 三人三马,直奔长青所说的小树林。 策马扬鞭,一路疾驰。 卷起漫漫黄尘,马蹄恨不得飞起。 一到小树林,苏清心口的疼,再次加剧。 扫过树叶草丛上的血迹,苏清的目光,落到地上一颗白色药片上。 不禁皱眉。 这种药片,只在她在的那个年代有。 古代,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古代有的,都是药丸,中药药丸。 蹲身,捡起那颗落在地上的白色药片,苏清拇指食指一撵,放置鼻尖轻嗅。 容恒跟着蹲下,“是什么?” 苏清皱眉。 “西药。” 容恒…… 啊? “维生素b9” 容恒…… 啊? “叶酸。” 容恒…… 满头麻线一脸问好,看着苏清。 清儿是醒来了还是在梦游? 就在容恒心头纠结一瞬,苏清低低嘀咕,“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说着,将手中药粉一抖,扯嘴道:“十有**,是宋兮给的,好好地,宋兮给她这个做什么,福星又没有怀孕,真是的。” 药粉抖落,苏清正要起身,错眼就看到草丛里似乎有东西。 立刻伸手拔开面前半人高的草。 两个纸团,在草丛里。 苏清俯身,将其捡起。 捋平了,一眼扫过。 容恒皱眉,“这是什么?” 苏清道:“暂时与福星被抓,无关。” 将纸叠好收起,苏清放眼环视四周。 长青就道:“殿下,王妃,前面又有药片儿。” 苏清忙快步过去。 果然,一颗叶酸,躺在地上。 轻轻吁了一口气,苏清道:“找,顺着这药片儿找!” “是!” 在此之前,长青干着急,心里一团火,却不知如何行动。 此时有了方向,他宛若抱着一只鸡吸了血一样,满身干劲儿的四处寻找。 每找到一颗,就亢奋的喊一声。 顺着药片的指引,他们一路出了树林,折返城中。 药片在城西柳荫胡同口,消失。 长青差点哭出来。 没有药片儿,怎么找福星。 柳荫胡同。 福星就在胡同里,肯定在。 “王妃!” 长青赤红着眼,看着苏清,“福星会不会有事?” 这话问的,他自己全身的抖。 苏清冷冷看了长青一眼,缓缓合眼。 这一路走来,越是靠近这里,她心头的那种疼越是明显,越是强烈。 脑子里,一直浮现的一个画面。 有人在用针扎一双手。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画面,可直觉告诉她,那双手,是福星的。 及至柳荫胡同口,这种感觉,徒然加强,那种疼,已经从胸口,传到她的指尖。 完好无损的指尖,却是仿佛被人一下又一下的扎。 凭着这种激烈而明显的疼痛感,苏清抬脚,朝柳荫胡同走进去。 第五百五十九章 节奏 容恒跟在苏清身侧,警惕的看着四周。 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 有人在盯着他们。 并且,带着杀气。 苏清全神贯注,跟着心头那种感觉走。 此时,柳荫胡同三进三出的院子里。 福星被绑在柱子上。 “你要你答应与我合作,我就放了你,并许你黄金万两。” 齐王带着面具,阴测测的立在福星面前,一只手勾起福星的下颚,带着讥诮的嘲谑,道。 福星狠狠盯着他,在他语落,朝着他的银质面具,啐了一口。 原本,福星是瞄准他面具上眼睛部位的洞啐过去的。 结果,失了准头。 齐王扬手,拍拍福星的小脸,“你又何必呢,在苏清眼里,你不过是个下人而已,你值得为她受这份苦吗?” 齐王语落,一盆混着冰渣的水,从福星头顶,一盆浇下。 她的手,被左右拉开,有两个灰衣人,一人手里拿着一根竹签,戳进去。 福星咬着牙,忍住没叫。 齐王看着她,在她脸颊上重重一拍。 “骨头硬是吗?我会让妥协的。” 齐王语落,一个随从面色凝重上前。 “殿下,苏清来了柳荫胡同。” 福星眼底神色,骤然一亮。 齐王扫了福星一眼,哼笑道:“你以为她来了,你就能获救?别做梦了,她来了,不过是来送死的!” 福星狠狠盯着齐王,一言不发,脑子里盘旋着主子教给她的歌儿。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 主子说过,如果遭受了不能忍受的痛苦,又不能妥协,就心头脑子里,不住的盘旋这首神曲。 不停地唱不停地唱,你就会渐渐屏蔽掉敌人在说什么。 不被他言语迷惑。 兴许能起到缓解作用。 福星非常认真的执行。 “我们怎么办?她若找上门,是直接动手还是……” 齐王冷声笑道:“柳荫胡同这么大,她未必就找的上门,就算找的上门,她未必就能闯进来,且先看看再说,动手就暴露了,让杨德去应付。” 杨德,这宅子的主人。 齐王当年府中一个小幕僚。 属下得令,转头离开。 才将齐王的吩咐交代给杨德,门口看门小厮就跑来回禀,“外面有人敲门,敲的很凶。” 杨德眼皮一抖,抬脚就走,“我去看看。” 门外。 苏清冷着脸,盯着大门。 长青没命的拍门,那力气大的,不像是敲门,倒像是要把门砸下来。 就在苏清打算直接闯进去的时候,大门忽的开了。 杨德负手出来,满面怒气,“你们要做什么,要拆了我家的门吗?我和你们无冤无仇的,你们有病吧,你们……” 不及杨德语落,苏清上前,一巴掌打到杨德脸上。 杨德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苏清反手又一巴掌打上去。 杨德一颗牙,就被苏清打的飞了出去。 满嘴的血。 “人在哪?” 苏清抓着杨德的头发,一脸凶狠的问。 杨德死扛,“不知道你说什么,你再对我无礼,我就报官了……” 苏清一脚将杨德踹出去。 “给我打!” 长青得令,没命的扑上去。 就在长青扑上去准备揍杨德的一瞬,几个府中小厮装扮的人现身,护在杨德面前。 杨德爬起身来,怒斥苏清,“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无法无天,这里是天子脚下,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长青回头看苏清。 就在此时,忽的一声鸡叫传来。 鸭鸭拍打着翅膀现身。, 一眼看到鸭鸭,苏清心头仅存的一点不确定,骤然消失。 扬手甩出手中信号弹。 信号弹飞天,平阳军得令,已经进城的平阳军,火速朝这边赶来。 三千平阳军,在京都闹出浩大声势。 而这里,苏清心头,怒火冲天,手中长鞭一甩,不管不顾的抽出去。 敢绑架福星! 那种狠劲儿,比她在战场上要凶狠几万倍! 苏清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也能狠到这种地步。 杨德一眼看到鸭鸭,急的跳起来。 “快去抓住那只鸡,怎么连只鸡都看不住,废物!” 语落,苏清一鞭子抽过来。 杨德顿时被抛起。 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准准落在齐王脚下。 砰! 突然一个人从天而降,吓了齐王一跳。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看到杨德身上鞭子的痕迹,福星心头一亢奋,原本默唱的歌词,就蹦出来。 唱的格外欢脱,格外有节奏。 随着福星的节奏,又一个人被甩了进来,重重落下。 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 什么样的歌声才是最开怀~ 福星忽然发现,她唱一句,外面就落一个人进来。 靠! 这节奏! “闭嘴!” 齐王狠狠瞪了福星一眼,“把她关起来!” 吩咐一句属下,抬脚就朝外走。 齐王走出去的时候,苏清正好冲进来。 手里一根长鞭,已经被她甩的收都受不住。 什么叫杀红了眼,这一刻,苏清就是这个词的完美解释。 苏清身后,长青抱着鸭鸭。 容恒紧随苏清,并肩而战。 无论苏清面对的是什么人,他永远站在苏清身旁。 苏清的鞭子直扑齐王的面具,齐王闪身一躲,阴冷笑道:“我倒是真的低估了你!” 说完,齐王一扬手,“杀!” 原本只有一些随从小厮的府邸,骤然出现无数黑衣人和灰衣人。 苏清认得,这些灰衣人,就是那日在法场,劫走云王的徽帮人。 这些人出现,苏清的战斗力,骤然被削弱。 齐王冷眼立在一侧,抱臂看戏。 一眼看到长青怀里抱着的鸭鸭,齐王一皱眉。 抓到福星和那只鸡之后,大皇子第一时间就要亲手弄死那只鸡。 一只鸡而已,他想都没想就应了, 结果,现在这只鸡还在这里! 那大皇子呢? 齐王心头一闪,转头问,“大皇子呢?” 属下忙去查看。 就在这个属下离开一瞬,另一个属下急急奔来,“殿下不好了,外面涌进来好多平阳军,根本数不清有多少人。” 齐王骤然眉心一动。 苏清竟然为了救福星,擅自调兵? 这可是死罪! 她居然敢! 第五百六十章 救出 面具下,阴鸷的眼睛盯着人群中发狠的苏清,齐王捏了捏拳头。 “从密道离开。” 吩咐一句,转身离开。 徽帮的人,降服的了苏清,却降服不了那么多的平阳军。 更何况,平阳军突然进城,必定引发城内躁动,皇上那里,转瞬就会得到消息,到时候,这里还不知要聚集多少人! 眼见面具男要离开,苏清脚尖点地,嗖的飞起,朝着齐王直扑过去。 就在苏清飞起一瞬,七八个徽帮的人齐齐飞起,将苏清硬生生压下。 眼睁睁看着面具男子消失,苏清怒火攻心,却也只是干着急,徽帮的人,如同铜墙铁壁挡在她面前,她一点突破不了。 福星…… 福星你等我! 死死咬着牙,苏清发狠的甩着手里的鞭子。 在众人的打斗中,长青抱着鸭鸭,顺着墙根儿,悄摸的离开。 后院。 齐王一折返回去,随从立刻收整东西,准备从密道离开。 云王已经被送进密道,迟迟不见大皇子的踪影,齐王愤怒骂道:“那个蠢货,到底在做什么!” 放走了那只鸡不说,他刚刚已经派人去找他,怎么还不过来。 捏了下拳,齐王抬脚,亲自朝大皇子的院子而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没有。 齐王不禁皱眉,抬手向前一挥,吩咐身后随从,“去看看,怎么回事?” 随从应命,抬脚就直奔屋里。 才走到门口,齐王眼睁睁看着那随从一脚迈进去,然而,后脚还未跟上,整个人就摔出去。 砰! 撞到地上,发出巨大的声音。 “啊~” 紧跟着,就是一声惨叫破喉而出。 齐王顿时眼角一抽,死死盯着正房。 在那随从一声惨叫落下之后,再无声响发出。 “怎么回事?”齐王沉着声音,问道。 语落,周遭一片寂静。 齐王眉心一蹙,死死盯着眼前的正房,默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沉着脸走过去。 一点声响没有的院子,唯有齐王的脚步声和他自己的心跳声。 砰,砰,砰…… 自十几年前大火中死里逃生,他很久没有听到过自己的心跳声了。 这坟茔般的寂静,让齐王不由的脊背生寒。 走至门口,他没有立刻抬脚进去,而是用手中佩剑将大门推开。 咯吱…… 一声门响,在这过分安静的院子里,声响格外突兀刺耳。 大门被推开,齐王骤然呼吸一滞。 大皇子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嘴里塞着破布,一双眼睛瞪大了,看着他,拼命的摇头。 大皇子的随从,一共七个,横七竖八倒在地上。 地面,一层薄薄的积水。 他们几乎都是面朝下。 一同在地上的,还有一些鸡毛。 看到那些鸡毛,齐王心头骤然涌起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测。 听闻,那只鸡曾经揍过前礼部尚书,揍过镇国公,揍过长公主…… 莫非…… 狐疑的目光缓缓挪动,直至脚下。 入目就看到,门槛边上,趴着一个人,正是他方才派来查看大皇子情况的随从。 他身侧,是刚刚冲进来,被绊倒在地的随从。 一动不动的趴在那,却有呼吸,呼吸还很均匀。 睡着了? 齐王徐徐蹲身,手在那随从鼻尖儿一探,抓了他的手腕搭脉。 昏过去了。 不过是绊倒了,撞了一下,怎么就昏过去了。 他跟前这两个随从,虽算不得武功高强,可到底也不是泛泛之辈。 蹲在门槛前,齐王狐疑的看着屋子里的情形。 地上,怎么会有积水。 手指沾了一点水,细细看了一瞬,转而放置鼻尖。 才放过去,齐王骤然将手飞快拿开。 仿佛什么凶恶之物,令人避之不及。 手指挥开,原本蹲在地上的齐王,顿时只觉头晕,砰的跌坐在地,靠在背后的门框上。 “王爷!” 跟在身后的随从立刻紧张一呼。 齐王抬手一摆,示意无碍, 大口喘了几口气,渐渐缓过来。 “是**散,这屋里的积水里,被投掷了药效猛烈的**散,你们进去把人拖出来。” 难怪一屋子的人都倒在地上。 应该是在打斗过程中,他们不慎摔倒在地,恰好面部朝下,碰到了地上的药,被迷晕了过去。 可…… 他们和谁打的呢? 那只鸡? 齐王扶着门框站起身来,眼底汹涌着波涛。 几个随从入内,很快将大皇子带出。 嘴里抹布一被取出,大皇子立刻咆哮道:“是那只鸡,是那只鸡做的,我要杀了他!” 齐王反手给了大皇子一巴掌。 “废物!被一只鸡绑了,你也好意思说出来!” 说完,齐王抬脚就走。 大皇子脸上,被打的火辣辣的疼。 恼怒道:“那根本不是一只普通的鸡!” 齐王没有时间理他。 徽帮的人功夫是高,可难敌平阳军人数多。 要真是等到平阳军冲进来,他走都走不掉了。 多年谋划,难道就被一只鸡给毁了? 心头那种憋屈的愤怒,令齐王走的格外快。 一行人赶到密道口。 一扫眼前,齐王皱眉,“福星呢?怎么没有带来?” 一个随从立刻告罪,“殿下,福星不见了。” 齐王正要动怒质问,外面的打斗声已经逼近过来,显然是徽帮的人扛不住了。 来不及多问,恨恨一甩衣袖,齐王抬脚进了密道。 待所有人进入之后,最后断后的一人甩出一个烟花弹。 烟花弹飞天,在前院竭力拦截苏清他们的徽帮人立刻放弃所有阻拦,转身脚尖点地,原地飞走。 轻功之高,苏清和容恒比之不及。 眼睁睁看着他们飞走,苏清狠狠一咬牙,朝内院冲进去。 “找福星,给我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命令下发,还不及平阳军执行,一道声音就传来。 “主子,主子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不用找我。” 猛地听到福星说话,苏清骤然脊背一僵,带着一股不可思议,转头去看。 就见福星正坐在树下,怀里抱着鸭鸭,长青正撕下自己的衣袍,包扎福星的手指、 福星咧着嘴,笑得一脸得意,“主子,鸭鸭救了我。” 苏清眼底的泪,哗的就流了出来。 第五百六十一章 密道 她虽然下了命令,让他们挖地三尺也要找到福星。 可在看到烟花弹的一瞬,她几乎认定,福星被带走了。 那一瞬,她心头的那种无力和恐惧,袭遍全身,甚至连抬脚的力气,都要没了。 她害怕,就此,再也见不到福星了。 那种害怕,深入骨髓。 看着眼前这个活生生的,冲着她笑的人,苏清只觉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福星得意的道:“主子,你是不知道鸭鸭有多棒,它趁着那些人不注意,偷了小的身上的药瓶儿,把小的特制的**散撒到它自己鸡毛上。” “刚刚,长青带着鸭鸭来救小的,鸭鸭一抖鸡毛,把那些人全都晕倒了。” 福星说的满眼兴奋,眼底闪着灼灼热光。 苏清走上前,蹲在福星身边,拿起她的手,看着指尖的血迹和针眼儿,“很疼吧。” 福星笑着点头,“嗯,都说十指连心,果然不错,真的很疼,不过,小的当时一直唱主子教给小的那首神曲,真的有用啊。” 苏清心疼的一抽一抽的。 抬手一抚福星的脑袋,“傻子。什么人绑架了你?” 福星摇头。 “他们的老大带着个面具,看不清容貌,这里的人,管他叫殿下,但是说话声音又非大皇子殿下的,而且也不是五皇子殿下和四皇子殿下。” 顿了一瞬,福星朝苏清身后的容恒看了一眼。 “也不是九殿下。” 容恒…… 苏清微微蹙眉。 “叫殿下,却不是皇上的这几个皇子,那是谁……” 正自言自语,猛地心头电光火石一闪,苏清转头看向容恒。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道:“齐王?” 苏清错愕,“不是被烧死了吗?” 容恒凝了眉心一瞬,道:“也有可能没死,你记得我们捡到的那个暗影的玉佩吗?” 苏清点了点头,转而问福星,“那你见到大皇子和云王了吗?” 福星摇头、 鸭鸭却是在福星摇头的一瞬,在福星怀里挣扎着拍打起翅膀来。 福星忙问道:“你见了?” 然后,众目睽睽之下,大家就看到鸭鸭点了点头。 众人…… 心头一万句靠奔腾而过! 这是一只鸡啊! 不是鸡精!~ 苏清…… 少见多怪,鸭鸭成精的事还少吗? 福星盯着鸭鸭,“你见过大皇子还是见过云王,还是都见了?” 鸭鸭的头,就朝着左侧一偏。 福星立刻抬头,朝苏清道:“主子,鸭鸭见了大皇子。” 苏清…… 能够看懂鸭鸭鸡言鸡语的,也就是福星了。 正说话,薛天折返回来。 “将军,发现一个密道,这里的人,应该是从那个密道离开的。” 苏清立刻起身,“走,去看看。” 福星一把将自己的手从长青手里抽出,“走!” 长青立刻道:“你的手还没有包扎完!” 福星不以为意道:“一点小伤,没事!” 长青急道:“这怎么行,万一……” 福星摆摆手,“哪有万一,没有万一,战场上的刀伤比这严重多了,难道我还要撤退下去先包扎了再上战场?没那么多事儿!” 苏清回头看了长青一眼。 原本想要劝福星,福星却兴冲冲的朝密道那边扑过去,“大爷的,敢绑老子,看老子捉了你不烤了你!” 苏清只得放弃。 对福星而言,报仇比包扎更重要。 要是不让她过去,让她坐在这里等,怕是得煎熬死她。 嘴角扯了一笑,苏清拍拍长青的肩膀,“让她报了仇,回去你慢慢给她包扎,放心,那点伤不会留疤也不会损害手指的,以后穿嫁衣,还是最美的新娘。” 长青蓦地脸一红。 密道前,平阳军军中擅长破解机关的将士已经在忙乎。 见苏清来了,一人起身回禀,“将军,这密道,属下们始终找不到开启的机关。” 苏清点了点头,挪目看过去。 一面完整的墙壁。 如果不是墙壁中间,夹了一根鸡毛,完全不会看出,这里是个密道。 如果不是这墙能裂开,这鸡毛又是怎么夹进去的呢! 福星抱着鸭鸭,一脸与有荣焉,仿佛那里夹得,不仅仅是鸡毛,还有她的汗毛一样。 拍拍鸭鸭,福星道:“你真棒!” 苏清…… 的确。 “这个,我来试试。”容恒朝苏清道:“我师父曾教过我一些机关秘术。” 平整的墙壁上,容恒上手,细细一阵摸。 不时的叩击一下墙壁,侧耳倾听。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容恒转头朝长青道:“水。” 长青立刻去取。 一壶还带着温度的茶,容恒从墙壁上方,徐徐水平挪动着浇下。 茶水浸湿墙面,原本平整光洁的墙壁,骤然显出一副图案。 龙头。 气势磅礴,威武逼真的龙头。 图案显出,容恒将茶壶转手递给长青,双手同时按下龙头的一对龙角。 就在容恒按下一瞬,墙面裂开一道口子。 苏清正要派人进去,容恒一拦,“这密道,咱们都进去不得。” “为什么?” “密道是墨家宗师级别的人设计的,其中还柔和了苗疆密道的精髓,几乎不出五步,就有一个机关。” 说着,容恒抄起手边一个烛台,朝密道中丢进去。 才丢进去,里面就有箭羽乱飞。 立在密道口,大家看的清清楚楚,四面八方的箭羽齐齐发出,将那烛台卡在密道半空。 若进去的是人…… 众人不由头皮发麻。 苏清死死一捏拳。 就这么便宜了那王八犊子? 她苏清,什么事都做,就是不做吃亏的事、 “这密道,我们进不去,烟雾进的去吗?” 容恒一愣,没明白苏清的意思。 苏清就笑:“如果我在密道口燃火,浓烟进入密道,会不会被拦截在某处?” 容恒顿时明白,不禁一笑,摇头道:“应该不会。” 不会就好。 苏清立刻吩咐,“给我点火扇烟,浓烟放进去。” “是!” 薛天领命,立刻执行。 容恒就道:“可这密道,既是有入口就有出口,你在这里灌烟,未必就能熏到他们,他们许是早就从出口跑了。” 苏清眼底闪着狡黠的笑。 容恒语落,就见福星在往燃起的火上撒药粉。 “他们最好是能跑的出去,若是跑不出去,只怕要在里面住几天了,不过,就算是跑出去,想来我平阳军也不是吃素的。” 容恒…… 最初,苏清下令,派那么多平阳军驻守京郊,他还不解苏清的用意。 合着,那些人,是在堵截齐王他们! 第五百六十三章 不知 秦苏抖了抖眼皮,看向坟头。 “好像是从坟里传出来的。” 王氏…… 两年前,她请风水先生算过,当时先生说,她立下的坟头风水不好,建议她迁坟。 在青云山找了三四天,风水先生给她指了这片地方。 说是五千年难遇的风水宝地。 虽然也知道,风水先生的话不靠谱,不过,当年的旧坟,时常漏雨漏水,她也就顺势迁了。 哔啵哔啵…… 声音又起,王氏皱眉看着坟头。 不会吧。 不过,她倒是真的希望,这五千年难遇的风水宝地,能让她娘吸收大地之精华,从坟里,破土而出,立在她面前。 哔啵哔啵…… 声音越来越大。 王氏将乱七八糟的思绪拨至一旁,侧耳聆听一瞬,抬脚朝坟头走过去。 秦苏一把拉住王氏,“您干吗?” 王氏…… 这么大的男子汉,怕鬼? 那里面住着的,是你外婆! 没好气瞪了秦苏一眼,王氏继续向前走。 没有上坟头,而是绕过坟茔,走到后面。 才走过去,就看到坟头后面几丈远的地方,地上的草和树叶在动。 他们听到的声音,该就是干树棍子发出的声音。 不是坟里的声音,秦苏松了一大口气。 “这是什么?” 疑惑着,跟着王氏想那片会动的草走过去。 “听听有什么动静。” 王氏语落,秦苏利落趴在地上,耳朵贴着地皮,闭眼细听。 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传来。 秦苏神情一紧,跳起来,拍拍手上的土,“底下有人,估计是个密道口,底下的人正准备出来。” 王氏狐疑看了一眼那片颤抖的草,朝秦苏道:“上次,宋兮姑娘送你的东西,带了吗?” “那张网?” 宋兮在战场上受了流箭之伤,苏清让秦苏火速赶回三和堂为宋兮治疗。 当时,秦苏还以为宋兮被伤的多么惨烈。 结果…… 只是胳膊擦破了点皮! 看到宋兮,秦苏气的差点没栽过去。 估计宋兮也觉得有点对不住他,在他给她包扎好之后,宋兮送了他一张网。 说是刀砍不断,手撕不烂。 当时,在大佛寺后山,福星用一张网拦截大皇子叛军的时候,他就见识过那网的威力。 的确是刀砍不断,手撕不烂。 没想到,宋兮送他一张。 麻溜将折叠好的网取出,秦苏疑惑朝王氏道:“您怎么知道我带了这个?” 王氏就笑,“出门的时候,看到你叠它了。” 秦苏…… 王氏指了那片颤抖的草,道:“你把网贴着地面固定过去。” 秦苏领命执行。 密道里。 齐王有些着急的问道:“怎么样?” 这密道修好之后,只试用过一次,就没有再用过。 当时住进宅子里,他问过杨德,密道是否通畅,杨德拍着胸脯保证,绝无意外。 结果…… 后面浓烟滚滚马上就追来。 这里,他们却被卡在密道口出不去。 原本,机关打开,外面只是一层养着草的土而已。 结果,现在机关打开,似乎养着草的土底下,是石头。 而且是很重的石头。 七八个随从咬牙用力去顶开那巨大的石头。 云王冷眼看着。 若是逃不出去,就这么死了…… 除了见不到云溪,其他的,似乎也没什么了。 活着出去,他也是齐王手里的一根提线木偶。 碰了碰大皇子的肩头,云王道:“殿下怕死吗?” 大皇子转头横了他一眼,“没什么正经话要说,就闭嘴!” 云王不以为意,笑道:“殿下,见到齐王殿下,很激动吧?” 大皇子原本抱臂斜靠在密道墙壁上,闻言,脊背骤然一僵,转头,错愕看向云王。 “你说什么?” 云王疑惑的看着大皇子,转而嗤的一笑,“殿下怕是早就知道,齐王殿下还活着,臣对殿下,也算忠心了,没想到,殿下连臣都瞒着。” 大皇子转身,一把捏了云王的脖子,“你说什么,说清楚点。” 云王皱眉,“殿下这么激动做什么,臣又没有说什么,您和齐王殿下……” 大皇子恶狠狠的打断了云王的话。 “你说,我父王还活着?他在哪?” 云王满目匪夷所思看着大皇子,盯了他一瞬,目光挪向大皇子背后不远处的齐王,眼底忽的漫上笑来。 忍不住,云王哈哈的笑出声来。 齐王居然没有告诉大皇子他的身份! 大皇子竟然不知道,眼前这个被毁了容的带着面具的男人,就是齐王! 真是…… 皇室之间,在这样的情形下了,有的都只是算计和利用,没有亲情吗? 云王的笑,激怒了大皇子。 大皇子怒目直视,挥拳就要揍他。 齐王冷脸看过来,“你们两个,在闹什么!嫌这里不够乱吗?” 大皇子一把松了云王,转头朝齐王道:“他说,我父王,齐王还活着!” 齐王骤然眼底一寒,带着杀气,警告看向云王。 “胡言乱语,可要付出代价的,欺君之罪,云王最好谨慎。” 齐王明显不愿意在大皇子这里暴露身份。 虽然猜不透用意,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云王就只笑道:“与大皇子殿下开个玩笑,没想到,殿下当真了。” 大皇子转头一巴掌打到云王脸上。 “什么玩笑能开,什么玩笑开不得,云王一把年纪,都不知道吗?” “放肆!再胡闹,我就把你自己留在这里!” 大皇子原本一脸的戾气,却是在齐王一声怒斥下,骤然神色一垮。 云王瞧着,只觉好笑。 说话间,一个随从奔上前,“殿下,浓烟已经逼近过来!” 在大皇子和齐王面前,这些随从,从不避讳,只唤殿下。 可大皇子一直以为,他们唤的殿下,是他。 他从未多想过。 从未想过,他父王,还活着。 齐王闻言,催促道:“快,再用些力。” 说着,一把抓了大皇子,“你也来帮忙!” 堂堂皇子,被人当下人使唤,大皇子纵然满心不满,也不敢表露。 只忍气吞声,奋力去顶头顶的石头。 密道里,浓烟已经近至眼前,大皇子眼睁睁看着不远处的随从们一个个倒下,咬牙用力朝外托头顶的石头。 第五百六十四章 大网 齐王立在一侧,瞧着大皇子不堪的样子,心头恼火。 大皇子的功夫,莫说与九皇子比,就是和五皇子比,都不及。 真是蠢物! 他这么英武不凡的男人,怎么就生出这么蠢的儿子! 嫌恶的瞥了大皇子一眼,齐王将他一把推开,“去一边站着去!立在这里,只会碍事!” 推开大皇子,齐王亲自上手。 大皇子被当众拂开,面上一阵青一阵红。 加上齐王手上力道大,大皇子一个没站稳,扑通跌倒。 跌坐在地上,那股浓烈的委屈,劈头盖脸的砸来。 在他还是皇子的时候,这个面具男,就经常出没于他的府邸。 有关父王的一切,都是这个面具男说的。 他自称,是父王的好友。 他所做的一切,也都是这个面具男指点的。 他没有谋逆造反前,这个面具男,对他很是恭顺。 现在…… 虎落平阳被犬欺! 一个不知从哪冒出的杂碎,仗着势力大,就不把他这个正儿八经的皇室血脉放在眼里! 让我去顶石头的人是你! 嫌我碍事的,也是你。 早晚有一天,我让你付出代价! 死死捏着拳头,大皇子垂头默默站起。 云王坐在一边,欣赏着眼前的一切。 有意思。 就在大皇子站直一瞬,那块阻挡住密道出口的大石头,被撼动。 一道细光,照射进来。 秘道外。 秦苏一脸好奇的蹲坐在不远处的树桩上。 大网已经布置好。 坐等有人冒头。 托着腮,一只手拿着半根柳树条子,秦苏压着声音朝王氏道:“夫人,您说这底下的,到底是谁?敢在您祖宗坟底下挖洞?” 王氏没好气的横了秦苏一眼。 “闭嘴!” 秦苏…… 他没说错啊,这边有人挖地道,他背后就是王氏母亲的坟头。 “夫人,您说,他们在底下挖,会不会把您母亲的棺椁给挖开啊?” 王氏抄起手边一颗石子,朝秦苏射出。 秦苏功夫再高,也没躲过王氏的一记飞射,顿时肩头被重重一击,疼的咧嘴。 正说话,忽的传来一声咔嚓的声音、 秦苏一跃跳起,走到那正被努力挪开的石头旁。 王氏瞧了一眼被挪开的石头。 跟着起身走过去,手里提了一根木棒。 王氏刚刚走近,那堵了密道口的石头被彻底推开,一个百姓装扮的男子从底下一跃而出。 然而,秦苏贴着地面布置了一张网。 他纵身跃起的一瞬,天灵盖就被那张网给压住了,没跳起来。 那人惊恐的抬头。 秦苏好奇的蹲在密道口。 四目相对,秦苏嘴角叼着一根狗尾草,一脸纨绔的问道:“什么人?” 齐王的随从顿时心跳一抽。 娘啊! 这里怎么有人蹲守。 “殿下,上面有人!” 想都没想,那人立刻退了下去。 秦苏抬头朝王氏看去,“殿下?难道是大皇子?” 王氏摇了摇头,“且看看再说。” 秦苏就继续蹲在那,等着有人再冒头。 密道里。 属下惊慌的从石阶上退下,“殿下,外面有人。” 正在上石阶的齐王一惊,“有人?什么人?” 语落,后面不知谁喊了一句,“不好了,浓烟追来了,快走。” 后面的人,求生欲唆使,加快了上石阶的步伐。 一场大型踩踏事件即将开始。 齐王感受到身后的骚动,转头一声怒喝,“慌张什么!” 然而,那些人亲眼目睹了后面的人一声不响的倒在浓烟里,再也没有爬起来,心头巨大的惊慌让他们惴惴不安,谁还理会齐王到底说了什么。 眼见前面就是出口,大家拼命的朝外冲。 说出去的话不管用,齐王怒不可遏。 可转头看到,背后不远处,滚滚浓烟已经逼近,齐王再大的怒火,也得压下去。 他也不想倒在浓烟里。 忍辱负重,谋划了几十年,结果,在密道里被一股烟给熏死? 莫说死的不甘心,他都丢不起这个人! 出口就在眼前,既然不前行就要被浓烟呛死,不及多想,齐王只道:“不管外面是谁,都给我杀出去!” 那些打头阵的随从得力,立刻朝密道出口冲出去。 霎时间有七八个人一股脑的冲出来,秦苏布置的大网,顿时被顶起来。 原本秦苏是蹲在网上的。 网一被撑起,他险些跌倒,当即起身一个纵身跳,飞到树上。 “殿下,不知道谁在这里布置了一张网!怕是想要活捉我们!” 树上,秦苏和王氏俯首瞧着底下。 那张大网,被从底下出来的越来越多的人撑开。 原本,出来一个人,网的高度,可以让他站立起来、 可随着出来的人逐渐增多,网被撑起来的面积越来越大,高度也就越来越多。 等到齐王从底下出来的时候,就只能弓着腰。 像是皇上跟前犯了错的奴才。 齐王大怒,“你们是饭桶吗?把这破东西给我砍了!” 哪用齐王说,早在他怒骂之前,那些早出来的随从已经拔刀怒砍了。 然而,不论他们怎么努力,这道看似普通的网,就是纹丝不断、 砍了几十刀下去,连条线都没砍断。 “殿下,这网,砍不断!” 一个属下在齐王语落,上前回禀、 正值此时,云王从密道钻出。 一听这话,再瞧头顶的网,云王立刻道:“这是苏清布下的机关,当初,苏清就是用这样的网,网住了我女儿云裳。” 话音一顿,云王蹲在地上继续道:“这网,砍是砍不断的,想要断了,只能火烧。” 齐王…… 火烧? 他们还在网里,怎么火烧! 大皇子便道:“不如我们都退回密道中,先把这网烧了,然后再出来……” 不及大皇子语落,齐王转手给他一巴掌。 “废物,密道里,怎么回去!” 大皇子当众被打,捂着脸,垂眸,眼底全是恨。 齐王弯腰躬身立在网底下,怒不可遏。 他忍辱负重几十年,从未像此刻这样狼狈过。 身后是能眨眼间把人放倒的浓烟,面前是砍不断的巨网…… 而他,在这网里,连站直了都做不到! 死死捏着拳,齐王道:“给我放火烧!” “你疯了?”云王脱口而出。 齐王看都没看他。 十几年前,他能从大火中死里逃生。 如今,未尝不可! 不然,他有的选吗? 等死吗? 第五百六十五章 点火 只是,让齐王震惊的是,这网,居然是苏清布下的。 他抓福星,完全是突然下发的命令,事前谁都没有通知。 执行命令的,是徽帮的人。 徽帮与三和堂,素来有仇。 自然不可能有人去向苏清告密。 更何况,他选择从密道逃离,都是意料之外的事。 他全完没想到,苏清为了救福星,会调平阳军! 现在,他从密道离开,他还没有钻出密道,这网就布置在这里。 若非有人出卖他,苏清怎么会有这样通天的本事。 谁出卖了他? 杨德? 那个老东西…… 齐王死死的攥了攥拳,面具下,一张脸,愤怒到极致。 他最恨的,就是背叛。 尤其像杨德,他还是齐王的时候,杨德就是他的幕僚,跟了他这么多年,还是背叛了他…… 那种恨意,令齐王恨不得手撕了杨德。 然而,眼下却无时间让他去发泄这种恨。 随从领命,按照他的吩咐,将火折子点燃,直接扔到大网的边缘处。 大网本就是被油浸泡制成,一触到火,立刻砰的燃起来。 没有过程,火势就在眨眼功夫,飞冲起来、 地上有不少干枯的杂草树叶,跟着一同被点燃。 烈火里,齐王弯着腰发出指令,“使出你们看家的本事来,给我冲出去,出去之后,立刻滚到远处地上,能不能活命,看你们的造化了!” 大皇子腿都软了。 就他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别说冲出去了,他现在能站住都不容易。 难怪成天带这个面具,果然是个变态! 没好气的横了齐王一眼,大皇子眼珠动了动,不动声色的退回到密道里去。 他就算被浓烟放倒,也不要被火烧死。 云王倒是一脸的坦然,就坐在那,一动不动。 一条腿废了,他那点功夫,完全使不出来。 与其去做无用功,还不如坐在这里,好好想想云溪、 这么多年了,始终萦绕在他心头的女人。 原本,他以为齐王死了,只要他能帮的大皇子登基,就大皇子愚蠢的样子,这江山,必定能落在他手上。 到时候,许是就能见到云溪了。 可没想到,齐王又活了。 而他,落到这个样子。 云溪…… 云溪…… 大火熊熊燃烧,齐王的随从,为了能冲出烈火,发狠的朝被大火烧毁的大网处奔去、。 脚尖点地,纵身飞起。 功夫好的,真的飞出去了、 只不过,一身的火包裹着他,飞出去之后,落在地上,拼命的打滚,想要将大火扑灭。 而那些没有飞出去的,就瞬间成了火人,眨眼成灰、 眼看着自己的随从一个个飞蛾扑火却没有涅槃重生,发号施令的齐王犹豫了。 犹豫了,齐王想了想,就默默,默默退回密道。 留下,只有被烧死的结果。 退回去,也许有转机。 树上,秦苏和王氏对视,“夫人,怎么办?” 底下是什么人,他们已经清楚。 王氏轻轻摇了摇头,“再等等看。” 大网已经被烧毁,就算他们现身,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秦苏就点了点头,然后将身上的火折子点燃,丢了下去。 原本只是一侧燃起大火,秦苏的火折子一落下,顿时另外一侧的大网也飞快的燃了起来。 火势滔天。 惊动了在青云山训练的一百平阳军和容恒的一百零八死士。 平阳军集体仰头望着天空冒出的滚滚浓烟。 “那边着火了。” “估计九殿下的那帮人吃烧烤了吧!” “大爷的,吃个烧烤,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是欺负我们平阳军人少吗?” “兄弟们,大火点起来!” “哎哎哎,别意气用事,不小心,把山烧了,小心将军收拾你。” “放心好了,烧不了,咱们去河边儿烧,不求火大,就求烟大,把他们比下去,绝不给将军丢脸!” “好!” “走!” 一百个平阳军,雄赳赳气昂昂的去点火了。 一缕浓烟腾空而起,不远处,一百零八个死士仰头,皱着五官,一脸莫名其妙。 “那边着火了。” “准是那些平阳军有烤兔子吃呢,这山上的兔子,都快被他们烤光了,昨天我还见,好几窝兔子都搬了山头,不在这里住了。” “大爷的,就他们会烧烤啊!吃个烧烤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欺负我们没有火吗?” “来,兄弟们,烤起来!别给九殿下丢脸!” “别别别,不能意气用事,这有什么好比的,攀比之风要不得。” “老子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们看样子在河边儿,咱们也去河边儿,这样既不容易火势失控,也能光明正大一较高下。” “他们好像两个据点儿,河边一个,那边还冒火呢!” “不管了,咱们去河边儿,到时候,烧了山头,是他们的责任。” “对!” 一群死士,浩浩荡荡赶往河边儿,点起火来。 河边儿。 两拨人面面相觑,隔河而望。 “那边的火,不是你们点的?” “难道不是你们的第二据点?” …… “靠!有人和咱们抢山头!”一个平阳军吼道。 “走,看看去!”一个死士回应道。 两拨人,气势汹汹,直奔大火处。 而此时,从京都逃出来的徽帮的人,正火急火燎的赶往青云山。 他们务必要在齐王从密道出来之前,确保密道周围的安全。 一群人,才上了青云山,就发现了三处浓烟。 “老大,不好了,怕是殿下有事。” 徽帮帮主瞧着眼前三处一处比一处浓的黑烟,皱了皱眼角。 怎么这么多火! 思量一瞬,徽帮帮主指了前方火势最烈的一处,“我们去那里,你们两个,各带一个兄弟,去另外两处看看情况,有情况,信号弹联系!” 帮主语落,立刻各自执行。 青云山的平阳军和死士,都是从山坡上跑去的。 徽帮的人,是直接飞去的。 两拨人,前后脚几乎同时抵达密道口。 眼见大网被烧干净,秦苏正要从树上下来,忽的听到动静,立刻猫在树上,一动不动。 徽帮老大一眼看到密道,再看现场被烧的焦黑的几具尸体,心口突的一跳。 “殿下就在这里,快去救人,快,救火!” 一声令下,徽帮兄弟立刻执行。 救人好说,可救火…… 这山火,到底要怎么救! 第五百六十六章 令牌 大火这边儿,青云山的兄弟们听到对面要救火,一群人相视一眼,各自一点头。 然后,齐刷刷上树。 一人占领一棵树,居高临下,看到对面人的衣服。 平阳军的人朝死士递眼色:徽帮的。 死士回应:三和堂的死敌,先让他们灭火,他们灭了火,我们灭他们。 平阳军:好。 交换过眼神,确认是对的想法,一个平阳军忽的大喊一声,“东南边儿边有河!” 隔着熊熊大火,他的一声喊,落在对面徽帮人的耳中。 徽帮的人,正火急火燎想着如何灭火。 大火熊熊,他们总不能直接扑上去用身体扑灭大火啊。 纵然他们有这个雄心,可他们的身体,不绝火啊! 急的脑子都要长溃疡了,一听到有河,想都没想,立刻有人拔脚朝东南边飞去。 果然,有河。 河边儿还有桶。 那人提了一桶水,飞快奔回。 “快,那边有河,河边儿有桶。” 一语落下,一桶水扑到面前大火上。 火大水少,车水杯薪。 说话间,被徽帮帮主派到另外两处浓烟的兄弟回来了。 一人手里提了一桶水。 哗哗浇上去。 “老大,那边没人,只有两堆儿火,估计是故意有人放火迷乱我们,火已经灭了,那边有河!” 回禀的功夫,几个徽帮的兄弟已经朝河边奔去。 一时间,大家卖力的穿梭在树林里,手里提着水桶,一趟一趟的飞奔、 终于,在徽帮的人都要跑断腿的时候,大火被扑灭、。 徽帮帮主急忙冲到密道口。 密道里,齐王,大皇子,云王,一群随从,横七竖八的瘫在那。 从石阶上,一直到密道里面。 徽帮帮主心一沉。 不是吧。 他费了这么大的劲,追随了齐王,为的就是有朝一日,齐王能扳回一局,而他,从此隐退江湖,做个耀武扬威的大将军。 现在…… 齐王就这么死了? 看着被四五个随从不是屁股就是腿的压在身下的齐王,徽帮帮主颤抖的手抬起来。 手经过一个随从的鼻子前时,忽的感觉到一缕气息。 还喘气儿? 徽帮帮主一愣,立刻将那些随从扒拉开,伸手去摸齐王的鼻子。 气息均匀。 这是…… 睡着了? 呸! 这是昏迷了。 “快!殿下还活着,快救人!” 就在在徽帮帮主发话一瞬,王氏纵身从树上跳下。 她身侧,秦苏紧随而来。 一落下,王氏直扑徽帮帮主。 当年欠债的,如今都要还命! 谁都别想躲过去! 可能错杀了一个坏人,但绝不放过一个仇人。 一脚朝着徽帮帮主踢过去,王氏满目凌厉。 徽帮帮主一眼看到王氏,骤然一惊,“是你?你……你……” 几个你字没说出口,王氏的连环脚又踢出去。 徽帮帮主一个愣怔过后,立刻反手还击。 作为徽帮老大,江湖排名数年靠前的他,实力不容小觑。 王氏加上秦苏,略占上风。 不过,秦苏出手前,投出一个信号弹。 三和堂的人看到,应该会立刻赶来。 徽帮帮主自知三和堂的势力有多大,一面应对王氏,一面吩咐手下,“快,王麻子,你带着兄弟救人,其他人,给我杀!” 一声令下,原本全部朝着王氏和秦苏扑来的徽帮人,立刻分出十几个,有朝密道而去。 只是,刚刚经历一场救火,大家的力气,都不算太足。 猫在树上的平阳军和死士,就在这个时候,犹如天兵天将,齐刷刷从天而降。 那可是一百个平阳军外加一百零八死士。 足足二百多人! 就这么,突然地,一点征兆没有的,齐刷刷落下来。 人人面容凶狠,手提大刀。 那阵仗…… 胆儿小的,都要以为是上天派人来收他们了。 随着平阳军和死士的加入,现场的局面,立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绝对性变化。 徽帮帮主眼看如此,立刻道:“撒药粉!” 徽帮擅长使毒! 这个时候,为了活命,顾不上那么多了。 之前不用毒粉,是怕殃及齐王。 现在… 只能先灭了眼前的人,把齐王救走,再给他解毒了。 徽帮帮主一声令下,当即,所有徽帮成员立刻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瓷瓶儿,飞洒出去。 就在徽帮帮主命令下发的一瞬,秦铭飞身而起。 手里拿着一个药瓶儿,瓶塞拔掉,倒出里面的药丸。 朝平阳军和死士们撒过去。 “吃了!” 徽帮擅长使毒,秦苏的药丸儿,专克徽帮的毒。 这个时候,比的就是速度了。 飞快的吃了药丸的,一点事没有,继续战斗。 没有及时吃药丸的,在徽帮药粉的作用下,骤然倒地。 不过,人数算不得多,再加上他们倒地之后,秦苏立刻又冲上去,一人补了一颗药丸儿给他们。 眼见药粉不能起到作用。 徽帮老大急了。 寡不敌众,再不召集帮手,就要被全歼,徽帮帮主取出一个赤红色的烟花弹。 这是齐王亲手交给他的。 除非不得已,否则不得放出。 现在…… 应该就是不得已了吧。 不放的话,齐王就要死了。 烟花弹放出,不过须臾,七八个黑衣人倏忽现身。 人人刀法凌厉,直扑平阳军和死士。 王氏眼底阴狠的神色落到那些人身上,一声怒吼,“先帝留了你们保护齐王,是让你们保护齐王的生死,难道你们跟随齐王多年,连最起码的是非黑白都辨认不出了吗?暗影组织,出了你们这样的败类!” 被烟花弹招出的,正是齐王的暗影。 他们之所以被叫做暗影,就是因为他们,是不为人知的存在。 现在被王氏当众呵斥,暗影的人齐齐一怔。 王氏,怎么知道他们。 王氏冷呵,“想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你们,是吗?” 说着,王氏掏出一张令牌。 “都给我滚回去!” 看到令牌一瞬,所有的暗影齐齐停手,扑通跪地。 徽帮帮主惊呆了。 王氏冷笑道:“我无权指使你们,但是,这令牌你们该知道,这令牌代表着什么,不必我说,滚!” 几个暗影跪在地上、 犹豫不决。 “敢问,这令牌,如何在你手上?” 为首的一个暗影,抬头问道。 第五百六十七章 烧山 徽帮帮主盯着王氏手中一张青白色玉质,镶着金边的令牌、。 虽然他不知这令牌是什么,可却知道,这令牌,能让暗影退缩。 想都没想,徽帮帮主立刻道:“自然是她方才偷拿了殿下的令牌!殿下被他们困在密道中,就在刚才,他们打算放火烧死殿下,你们是保护殿下的,还犹豫什么。” 暗影的人,一蹙眉。 他们的职责,就是保护齐王生死。 可这令牌…… 这是先帝钦定的,可以号召暗影的最高令牌。 所有暗影,不分派别,必须服从这张令牌。 然而…… 他们的任务,是保护齐王。 如果他们撤退,齐王死了,那就是他们失职。 另外,王氏是三和堂的老大,她如何能有先帝钦定的如此高级别的令牌? 就在暗影狐疑间,徽帮老大又道:“不要听她妖言惑众,快,快杀了他们,齐王殿下被他们下了药,我们必须立刻带走齐王殿下,不然,齐王殿下有什么闪失,你们担得起?” 徽帮老大一声质问,令那些原本狐疑的暗影下定决心。 他们不相信王氏能有这样的令牌。 先帝能留了他们保护齐王,说不定就给了齐王这样的令牌。 令牌,是王氏偷齐王的。 嚯的起身,暗影再次动手。 王氏倏然大怒,“放亮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了再动手,如果这令牌当真是齐王的,他早就下令让陛下身边的暗影诛杀陛下了,还用得着如此狼狈逃窜!” “暗影的规矩是什么,你们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今日你们敢忤逆这令牌,就休要怪我日后不客气!” 徽帮帮主立刻道:“不要被她迷惑,她就是想要齐王的命!想想先帝为何要你们保护齐王!” 暗影…… 左右都有理。 陛下那里的暗影首领,已经决定要将他们清理门户。 他们有的选吗? “保护殿下!”为首的暗影一声令下。 转而朝王氏道:“我们遵守令牌,但是,不敢忤逆先帝遗命,齐王殿下,我们必须带走!其余人,随便你们处置。” 王氏分毫不让,“我要留下齐王。” 暗影的人便不再多言,挥刀直上。 先前,他们打算带走所有人。 可眼下,目标只有一个,带走齐王。 其余人…… 随便吧! 说话间耽误的功夫,三和堂的人赶来。 暗影加上徽帮,武功再高,比不上王氏他们人数多。 更何况,不管是平阳军的将士,还是容恒的死士,功夫都不低。 战况激烈,徽帮帮主心急如焚。 正焦灼,忽的脑中电光火石,想到一计。 火折子点燃…… 方才被扑灭的大火,再次熊熊燃起。 徽帮帮主下令,“给我放火烧山!既然大家都要死,那就一起去死好了!” 徽帮特制的药粉,加入火中,可使得火势愈加激烈。 帮主令声一下,骤然四处燃起大火。 大火若是不被及时控制,大火烧山,后果不堪设想。 更何况,她母亲和威远老夫人的坟茔,就在此处! 王氏恨得咬牙切齿,“卑鄙无耻!” 再怒,却也只得放手救火。 这边,王氏他们一停手,那边,徽帮帮主即刻趁乱带着齐王和大皇子逃离。 熊熊大火,王氏率着众人,用了半柱香的时间,堪堪扑灭。 原是看人家灭火,自己在树上幸灾乐祸。 现在,那帮王八蛋故意放火,改成他们灭火…… 大火一灭,平阳军和死士们瘫在地上,指天怒骂,“王八蛋,等着!” 秦苏看向王氏,“夫人,他们没有带走云王。” 王氏扫了一眼密道里横七竖八的一些人,吩咐三和堂的人:“全都送进宫里去。” 三和堂的人领命,即刻执行。 而此时,宫里。 皇上刚刚和皇后说完云霞公主讹诈定国公整整一座金楼的事。 皇后惊得脸都白了。 “那个混账,越发胆大了,臣妾必定狠狠训斥她。” 皇后怒不可遏。 气的浑身哆嗦。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皇上却是嘴角含笑,轻轻摇了摇头。 “朕告诉你,就是让你心里有个底,如今,云霞已经把东西全部拉到恒儿府邸了,如果定国公府的人来找你,你只管让他们去找恒儿去。” 皇后立刻拒绝。 “这怎么行!云霞惹的祸,怎么能让恒儿背锅,恒儿招谁惹谁了,不行,让她自己解决,清儿还昏迷着,恒儿那里,够忙的了。” 面对皇后的盛怒,皇上笑容温和。 “相信朕,定国公府的人,不敢轻易登门的,清儿是昏迷着,可清儿总有醒的一天,他们趁着清儿昏迷登门,就要做好清儿醒来会如何的准备。” 皇后还是摇头。 “那也不行,陛下,不能这么惯着云霞,会出事的。” 皇上脸一沉,“能出什么事,她是朕的嫡女!朕不惯着,难道任由定国公府欺负她,朕只告诉你云霞讹诈定国公府的事,朕还未告诉你,定国公府如何小觑云霞的事。” 叹一口气,皇上拉了皇后的手。 “这些年,朕为了朝廷,亏待了你,让你们母女吃了不少亏。” 皇上忽然走感情路线,皇后一时间有点不太适应。 眼角一抽。 啊? 皇上继续语重心长。 “从前云霞小,不懂事,如今她大了,知道是非黑白了,知道保护自己知道反抗了,朕很欣慰,若是云霞真能凭着自己的本事把定国公府的婚事退了,朕给她奖赏!” 皇后…… “您的意思是,把这件事,当成云霞成长路上的考验?” 皇上颔首,“谁长大不经过几个坑呢!跨过去了,就是成长了,没跨过去……” 皇上一笑,“也没关系,谁让云霞是朕的女儿,她起点高。” 皇后…… 她总觉得皇上最近,行为有点不正常。 过分的宠溺云霞。 不过,这是好事。 顿了顿,皇后道:“那些首饰,真的不用还回去?” 皇上笑道:“现在,怕是你想还,也还不回去了。” 皇后蹙眉。 皇上就道:“朕听说,苏清有个习惯,凡是到手的东西,就没有再交出来的。” 皇后摇头苦笑,“臣妾真是不知道,云霞何时与九王妃走的这么近了。” 说这话的时候,皇后脑中,浮光掠影,闪过云霞屋里一尊佛龛。 佛龛里,供奉着苏清手持大刀的画像。 云霞每日三拜。 呃…… 第五百六十八章 分寸 皇后走神间,皇上朝皇后笑道:“云霞能和清儿他们走得近,是好事,日后,云霞出阁,也有个给她撑腰的,咱们总有不在的那一天。” 皇后母族没有什么势力,若是云霞未来的驸马欺负她…… 这是皇后最担心的事。 如今被皇上提起,皇后眼底泛着红,点了点头,“清儿是个知分寸的。” 皇上也跟着点头,“看着耀武扬威,实则,心里什么都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清楚着呢,若是云霞真能与她交好,对云霞,那是不尽的好处。” 不说旁的,起码自己个的性子,就能彪悍起来。 人最怕的,就是自己软弱。 若是你自己软弱,旁人想要帮你,都帮不起来。 日子总不能别人替你过,路总不能别人替你走。 父母可以保护你一时,却保护不得一世。 更何况,若是日子的好坏,需要父母介入才能改变,那……她过得可见也是不开心的。 所以,最根本的,还是自己有本事,自己强悍些。 帝后正说着贴心的话,门外,福公公忽的颤抖着声音惊慌回禀,“陛下,出事了。” 福公公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能让他这么慌张,可见真的是出事了。 皇上立刻道:“进来说。” 皇后屈膝,“臣妾告退。” 皇上颔首,皇后转身间,福公公白着脸走进来。 “陛下,九王妃……” 不及福公公语落,皇上心跳一闪,蓦地站起,气息都是颤抖的,“苏清出事了?” 皇后抬起的脚一僵,满目惊慌回头。 “清儿怎么了?” 那可是她闺女未来的保护神啊,决不能出事! 更何况,她也真心喜欢那孩子。 福公公急的要哭了。 “陛下,九王妃下令,调集无数平阳军进城了,而且,大约有几千平阳军戍守城门,不许一人出入,另外,京郊那边传来消息,平阳军也在大规模的行动。” 皇上听着,脸都白了。 平阳军是京都现存的,唯一一支规模庞大建设完备的军队。 现在,没有他的调令,平阳军大规模行动? 还是在京城! 还直接围了城门和京郊。 平阳军要做什么! 皇后听着,眉心微蹙,也顾不得离开,只朝皇上道:“陛下,清儿绝不会谋反的。” 苏清要是谋反,当日在大佛寺,那就是最好的机会! 皇上下意识的点头,可点过头,却又满面冷峻。 擅自调动军队,不论是否有心,都是死罪。 苏清要做什么! 他刚刚还说,那是个有分寸的孩子。 这就直接一声不响的调军了? 死死捏着拳头,皇上愤怒在桌上一砸,“消息从哪传来的,可是可靠?” 福公公忙道:“启禀陛下,是京兆尹和兵部尚书齐齐传来,他们把消息告诉奴才,就急忙离开了,说是去调查事情原委,让陛下做好最坏的打算。” 皇上心口,突突的跳。 最坏的打算? 什么打算? 苏清带着平阳军造反吗? 若苏清当真造反逼宫,他能准备什么! 他就犹如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毫无招架的实力。 皇后皱着眉心,幽幽道:“不对啊,清儿不是要昏睡三日?她醒了?是她调的兵吗?” 皇后疑惑问出,皇上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若真是苏清调兵,他还不怕。 他相信苏清。 可若不是苏清调兵…… 齐王没有死,云王也被他安排着跑了,大皇子被齐王救了。 如果这三人蛇鼠聚头,控制了清儿,控制了平阳军…… 那才是真正的后果不堪设想。 一捏拳,皇上立刻道:“皇后,你即刻回去,看好太后,任何人不得带走她。” 一种大战在前的紧张,骤然弥漫御书房。 皇后立刻脊背一直,“是,臣妾在,太后在!” 一语落下,转头就走。 皇上…… 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皇后刚走,被皇上派出去的暗影首领闪身进来。 皇上忽的想起,派他去清剿齐王去了。 “如何?” 暗影首领皱眉,“回禀陛下,福星已经被救出,九王妃和九殿下捉拿了齐王的幕僚,人已经在送进宫的路上,齐王从密道跑了,九王妃……” 暗影一回禀,皇上一脸迷惑。 你在说啥? 一抖眼角,皇上道:“清儿?你见到清儿了?在哪?” 暗影首领…… “不是陛下派九王妃带兵支援属下的吗?” 皇上…… “朕难道不是让你和三和堂的人汇合?” 说着,皇上看向福公公。 这事,皇上交给福公公去办了。 福公公…… “奴才已经派人去……” 福公公话音未落,一个小內侍急急奔进来,正要回禀,一看里面的气氛不太对,又步子一顿,打算折返出去。 一种进错门的感觉。 福公公脸一黑,“过来回禀,鬼鬼祟祟,什么样子。” 小內侍忙弓着身子再上前。 “启禀陛下,奴才去了王府,平阳侯夫人不在。” 皇上…… 暗影首领…… “属下一直没有等到三和堂的人,后来,忽然见九王妃来了,奴才以为,陛下派了九王妃来支援属下。” 皇上…… “到底怎么回事?” 噼里啪啦,暗影首领将当时发生的情况,细细回禀。 “……属下以为,九王妃是陛下派去的,所以,眼见那里局面得到控制,属下就折返回来了。” 天地良心。 他真的以为是皇上派的。 不然,那么多平阳军,怎么就来了! 而且,他回来的时候,听路边百姓说,平阳军围了城门! 这要不是皇上派的…… 暗影首领眼皮一跳,看向皇上。 皇上黑着脸,“是朕派的没错,你下去吧。” 福公公…… 暗影首领…… 暗影首领一走,皇上恼怒的一砸桌子。 “为了救一个人,就擅自调兵,她视王法为何物!简直可恶!” 福公公…… 谢天谢地。 九王妃敢作敢当调兵遣将,不然,福星落在齐王手里…… 一想到,如果不是九王妃出现的及时,福星就有可能遭受不测,福公公心头一阵一阵的后怕。 虽然不确定,可十有**,福星就是她的孙女儿。 福公公抬手抹了一把额头冷汗。 “还不去柳荫胡同把那无法无天的逆子给朕叫来!”皇上怒道。 福公公领命,转头就走。 第五百六十九章 捉急 偌大的御书房,骤然间只剩皇上一人。 气的呼哧呼哧的。 皇上抄起手边的茶盏,啪的砸了出去。 “混账!” 朕不要面子的? 你就算要救人,难道就不能提前和朕通个气儿? 九王府那么多人,平阳军那么多人,你们就不能抽个空,派个暂时用不上的人来告诉朕一声? 朕还能拦着你不成! 真是…… 黑着脸,皇上负手在地上一圈一圈的走。 不过,虽然盛怒,心头却是踏实的。 一想到齐王被苏清调去的平阳军吓得直接钻密道的样子,皇上嘴角,就忍不住噙了笑。 再一想到,齐王在密道里被苏清灌进去的浓烟熏得黑头黑脸的样子,皇上嘴角,就又向上弯了弯。 只是…… 老大怎么与齐王搞到一起去了。 齐王的野心,昭然若揭,老大和他搞到一起,能有什么好处! 除了给人家当垫脚石,还能做什么! 朕这么英武不凡的人,怎么就生出这么蠢的儿子! 想到大皇子,皇上弯上去的嘴角又垮了下来。 好歹也是朕精心调教过的皇子,被一只鸡五花大绑在椅子上。 虽说那是护国神鸡,可到底也是鸡! 这要是传出去…… 你不嫌丢人,朕都抬不起头! 皇上没好气的来回踱步。 皇后回到寝宫,第一时间检查了太后的状况和守卫状况,做了部署之后,立刻将云霞唤来。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在屋里专心用罚抄神器抄写女戒的云霞,一跑三踮儿的进门。 晃着手里的毛笔,道:“母后,什么事?父皇若是让我还那些首饰,那些首饰已经不属于我了,儿臣做不得主,那得问九王嫂。” 皇后…… 此时顾不得数落云霞,只飞快的道:“快去宫门口守着,等恒儿和清儿进宫,告诉他们,陛下发好大的火,让他们小心点。” 云霞顿时神色一肃,“出什么事了,母后?” 皇后摇头,“你就别问这么多了,赶紧去守着吧,去的晚了,等他们进宫就来不及了。” 云霞闻言,提起裙子就跑。 “注意仪态!”皇后忙提醒。 云霞丢给皇后一句话,“注意仪态就来不及了!”转眼一阵风的夺门而出。 皇后…… 她温柔乖巧的云霞,几时成了女土匪了! 真是让人头疼! 扶了扶额,皇后转头坐回美人榻去。 坐在那,总觉得不踏实。 太后在她寝宫密室藏一日,她就一日的提心吊胆。 真是的…… 欺负了她半辈子,这临死了,也不放过她! 阳光透过大窗,照进来,光线半明半暗的落了一地。 院里有风,树叶飒飒,一地的光斑便跃来跃去。 皇后拧眉默了一会儿,转头问贴身婢女。 “一会儿九王妃进宫,你寻个机会问问福星,她给公主的那种药粉还有没有了,若是有,你和她讨点。” 婢女点头,“娘娘是要给太后用?” 皇后摇头。 “太后在密室里,一根**香足以,这么烈的药,她用了浪费。” 说着,皇后又吁了口气。 万一哪天,她这里当真被人瞄上了,她总得有点防备才是。 什么刀枪棍棒,都比不上那包药粉管用。 婢女领命,应诺而去。 苏清和容恒得到传召的时候,正从柳荫胡同离开。 和他们一起的,还有兵部尚书与京兆尹。 得知事情原委,兵部尚书和京兆尹齐齐擦了把冷汗。 娘的。 吓尿了要。 眼看那么多平阳军将京都城门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还当真以为有人趁着苏清昏迷作乱呢。 搜捕齐王和大皇子的事,苏清与兵部尚书和京兆尹做了交接,便遣散平阳军回军营。 这厢,京兆尹部署京卫营的人配合各个城门的搜查工作,那厢,兵部尚书与苏清他们一同进宫。 一路策马,才抵达宫门口,翻身下马的功夫,就见云霞迎了出来。 “皇兄,皇嫂,父皇发了好大的脾气,你们进去的时候,小心点。”云霞跟在苏清一侧,急急的道。 苏清点头。 今儿,的确是她的不对。 擅自调兵,死罪。 后悔吗? 不后悔! 若是福星当真有个三长两短,她才后悔。 云霞跟在一侧,听福星将事情的原委言简意赅的介绍了一遍,顿时一脸迷妹的表情,崇拜的看向苏清。 “哇,太霸气了。嫂子,你若是不嫌弃,咱俩结拜一个如何?” 苏清…… 容恒笑着嗔了云霞一眼,“瞎说什么,你是我妹妹,何须结拜!” 云霞瞪了容恒一眼,“若是长青被绑架,你手握军权,你能做出这么霸气的事情吗?” 长青立刻双目灼灼望向容恒。 满心充满期望。 容恒…… 能吗? 若是对方绑架了苏清,他一定会没有理智的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 可若是长青…… 擅自调兵,且不说死罪一条,这调兵之后带来的各方反应就不容小觑。 他…… 眼见容恒犹豫,长青无力的翻了个白眼,独自四十五度仰望天,一脸忧伤。 想换主子! 同样是鞍前马后,看看福星什么待遇,看看他…… 哎! 云霞就笑道:“看吧,所以啊,我虽然是你的妹妹,可我更想让你当我的姐夫!” 容恒…… “我若是你妹妹,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肯定顾及这个顾及那个,等你琢磨清楚了,我就真的被三长两短了,可我要是嫂子的妹妹,嫂子肯定会霸气的救我!” 说完,云霞非常狗腿的抱住苏清的胳膊。 “是吧,大姐。” 苏清…… 大姐? 斜昵容恒一眼,苏清笑道:“好,挑个良辰吉日,咱们结拜。” 云霞立刻道:“好嘞,我出门之前翻过黄历,今天宜结拜,一会儿你们去御书房回禀事情,我去准备高香酒水。” 长青羡慕的看着云霞,怼了怼福星的胳膊,“王妃还缺个跑腿的吗?” 福星…… 啥? 福星没反应过来,容恒却反应过来了,回头冷冷瞪了长青一眼。 长青…… 您都不救我,凭什么瞪我! 容恒抬手朝长青脑袋一拍,“反了你了!” 兵部尚书…… 无力的吸了口气,默默的将目光挪到一侧。 这就是大夏朝未来的皇上吗? 捉急啊! 第五百七十章 干呕 一行人说着话,急急奔向御书房。 这气氛,一点也不像是要去面对暴风雨的。 倒像是要去野餐的。 及至御书房院前,云霞朝苏清做了个您多保重的表情,转头离开。 兴冲冲的去准备结拜的东西去了。 苏清深吸一口气,一脸沉痛的懊悔,抬脚进去。 容恒…… 兵部尚书…… 就在容恒和兵部尚书双双震惊苏清变色之快的一瞬,福星双目流泪,跟在苏清身后。 哭的那叫一个凄惨。 容恒…… 兵部尚书…… 调整了一下心态,两人抬脚跟上。 福公公正焦灼的立在门口候着,眼见苏清他们进来,立刻迎上。 一眼看到福星哭的稀里哗啦的,福公公心底狠狠一抽。 再看福星用来擦眼泪的手,手指全是洞,福公公的心,就更疼了。 想来,被齐王狠狠折磨过吧。 齐王的阴毒狠辣,他是知道的。 一想到福星遭的罪,忍不住,福公公鼻子一酸,眼底带着泪花,哽咽道:“王妃,您来了。” 苏清顿时被福公公的声音吓了一跳。 眼皮一抖,看向福公公,“父皇他……” 福公公颤抖着吸了口气,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陛下正发火呢,您小心些。” 苏清…… 听福公公颤抖的声音,她还真以为皇上被她气出了个好歹,正病危呢! 要不,福公公怎么都要哭了。 狐疑看了福公公一眼,苏清和容恒并肩进了御书房。 他们前脚一进去,福公公立刻朝福星道:“姑娘来这边歇会儿吧,一会儿陛下问话,我再来唤你。” 福公公抬手指了御书房游廊里的石桌。 福星一眼就看到石桌上的烧鸡和水晶肘子。 眼皮跳了跳,“这……合适吗?” 福公公忍不住,悄悄抹了抹眼泪,笑着道:“放心吧,陛下知道的,姑娘受了那么大的罪,合该压压惊。” 不等福公公语落,福星就奔了过去。 完全忘记自己刚刚还努力挤出悲恸的眼泪。 老天! 一桌子的菜! 全是她喜欢吃的。 不过…… 宫里的饭菜,怎么会有家常炖鱼呢? 目光落到那盘鱼上,福星犹疑蹙眉一瞬,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到嘴里。 味道谈不上多好,可吃着吃着,福星总觉得,这味道,似曾相识,就是久远的她完全无从想起。 不过,十岁之前的记忆都没了,还想什么想。 心头悸动一瞬,福星就将这份忽然涌上的异样情愫拨至一旁,大快朵颐起来。 一边自己吃,一边给鸭鸭撕了条鸡腿。 福公公立在一侧,看着福星吃的香,心里针扎一样的难受。 尤其是看到福星吃饭时,不时露出的,小臂上隐隐约约的印记,他这心里,就更是不太好受。 嘴角嗫喏,动了动,一腔的话,到底一个字也没有问出。 “姑娘先吃,想要什么,吩咐就是,我去那边看看陛下有何吩咐。” 福星嚼着美食,没心没肺的笑道:“去吧去吧,不用管我。” 刚说,忽的手里的鸡大腿碰倒了指尖的伤,疼的她倒吸一个冷气。 “怎么……”福公公立刻紧张问道。 福星笑着摆手,“没事没事,小事小事。” 福公公牵肠挂肚的离开,没走几步,点了个小內侍,“去传秦太医过来。” 秦太医是容恒府上的御用太医。 让他给福星瞧个病,应该不算有违宫规吧。 就算违规,他也认了。 苏清为了救福星,都擅自调兵了,他不过就是请个太医而已。 小內侍领命而去。 福星抬眸,满目亮晶晶的笑,油乎乎的嘴一咧,“谢谢你,你人真好。” 福公公瞧着福星满目的奕奕光泽,心里,忽然被撞了一样,抽了一下,眼泪盈眶,蓦地转身过去。 福星 这人怎么了。 御书房里。 皇上黑着脸坐在那,冥黑的眼底带着腾腾怒气。 啪的一拍桌子,“给朕解释!你不是在昏迷吗?你倒是给朕说说,你是从哪来的胆子,敢私自调兵!” 苏清…… 这怒气,有点大啊。 而且,这问题,儿臣该回答哪个? 一点逻辑没有! 规规矩矩跪好,苏清一脸的懊悔自责,哀恸道:“父皇,都是儿臣的错,儿臣罪该万死!” 说着,苏清砰的在地上磕了个头。 那声响。 容恒听得心都颤了。 扑通,跟着跪下。 “父皇,一切都是儿臣的主意,和苏清无关,调兵是儿臣调的,不是苏清。” 皇上嫌弃的看了容恒一眼。 为了护媳妇,你这是连脸面都不要了! 你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调动平阳军吗? 平阳军是谁想要调就能调的吗? 迎上皇上嫌弃的目光,容恒…… 一咬牙,容恒一口咬定,“是儿臣调的!” 脸面算什么,媳妇最重要! 苏清…… 就算为了维护我,你也不能诋毁我平阳军啊! 我平阳军岂是别人能轻易调走的? 莫说是你,就是你爹,也…… 算了,你爹可以! 吸了口气,苏清自责的抬头,看向皇上。 “儿臣自知罪孽深重,儿臣甘愿受罚,只是福星被齐王折磨,身体和心灵都受到巨大的重创,还望陛下能饶过她,她毕竟是无辜的。” 门口小內侍抖着眼角看向游廊。 福星正抱着水晶蹄髈吃的一嘴油。 王妃…… 您确定,福星这是受到重创的表现? 小內侍满面复杂,皇上黑着脸,看着苏清,“朕宠信你,不是让你为所欲为。” 苏清立刻道:“儿臣知错儿臣知错。” 皇上没好气的瞪她一眼,“事情经过,朕大概已经知道,你知错犯错,罪不可赦。” 容恒顿时急了。 “父皇,您就算不看儿臣的面子,不看平阳侯的面子,您也要看您未出生的孙儿的面子啊。” 皇上…… 目光缓缓挪向苏清的肚子。 你们不是昨天才播种的? 苏清…… 孙儿? 什么孙儿? 疑惑转头,看向容恒。 容恒压低声音道:“回去我再和你解释。” 说着,容恒忽的发出一声干呕,一脸痛苦的样子,紧接着,又是一声干呕。 恶心的不像话的样子。 苏清…… 这是怎么了? 皇上…… 这么快就妊娠反应了? 来不及多想,皇上立刻朝苏清道:“你起来说话,赐座。” 苏清直接惊呆了。 要不是她原本就是跪着的,她差点被惊得跪了。 错愕看向皇上。 皇上没好气道:“你犯得错,不能连累朕的皇孙跟着受罪!” 皇孙~~~ 苏清皱了皱眼角。 哪来的皇孙。 苏清狐疑间,容恒扶了苏清起身,然后…… 呕~ 又一声干呕。 第五百七十一章 旧人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不停的做出各种怀孕恶心的样子,皇上心头,波涛翻滚。 好辣眼。 “你出去吧。” 实在看不下去了,皇上道。 容恒就捂着胸口,一副随时要吐出的样子,道:“儿臣不放心王妃,怕她又惹父皇生气。” 说着,眉眼一皱,又一声干呕。 苏清坐在一侧,瞠目结舌看着容恒。 为什么她觉得,容恒这样子,特别像怀孕初期的妇人…… 皇上没好气瞪了容恒一眼,“你放心出去吐去,朕不会把你的王妃如何的!” 容恒…… 皇上嫌弃的一摆手,“快去快去,找你母妃要点梅子吃。” 苏清…… 梅子? 你儿子都一副要把胃吐出来的样子了,你作为父皇,让他去要点梅子吃? 他又不是怀孕了! 皇上反应怎么这么奇葩? 一脑子线团苏清朝容恒看去。 容恒捂着胸口,朝苏清道:“莫要惹父皇生气。” 说完,又干呕一声,转头出去。 苏清…… “父皇,要不要给殿下请个御医诊个脉?” 皇上…… 要诊脉,也是给苏清诊脉! 不过,怎么看苏清这样子,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你不是在昏迷吗?怎么提前醒了?” 问题又绕回去了。 苏清正要起身回禀,皇上立刻道:“坐着说就行。” 苏清…… 皇上脸一沉,“朕命令你坐着。” 苏清…… 兵部尚书…… 既然皇上让坐着,苏清就坦然坐好,一脸真诚的道:“儿臣昏迷的时候,忽然梦到父皇,父皇非常严肃的告诉儿臣,福星被抓了,让儿臣立刻醒来去救她,就算是在梦里,儿臣也不敢抗旨不尊。” 皇上…… 兵部尚书…… 眼角一抽,兵部尚书看向苏清,你以为皇上是傻的吗? 眼角一抽,皇上看向苏清,“既然如此,你回去歇着吧。” 问罪虽然重要,可孙儿更重要。 他壮硕又聪慧的孙儿! 苏清直接惊呆了。 这就完了? 刚刚不是还雷霆大怒? 错愕的看着皇上,确定皇上不是开玩笑,苏清立刻起身,麻溜告退。 皇上抖着眼角,不悦的道:“不必走那么快,走稳点!” 兵部尚书…… 这是大型问罪现场吗? 他都准备了一箩筐的为苏清说情的话了、 毕竟,私自调兵,当真是罪不可赦。 可看皇上这样子…… 待苏清一走,咳了一声,兵部尚书道:“陛下,九王妃虽然擅自调兵,影响重大,不过,九王妃抓到了一个跟随齐王多年的幕僚,而且也确实证实了,齐王和大皇子殿下在一起。” 更重要的是,云王。 当日云王被救走,皇上怒不可遏,让他务必找到云王的踪迹,否则小心他的乌纱帽。 领了这个命令,他日夜提心吊胆,时时战战兢兢。 现在好了,他知道云王的下落了。 “还有,云王也是被齐王殿下救走的。” 皇上的目光从苏清离开的方向收了回来,脑子里还盘旋着他即将出生的壮孙。 默了一瞬,看向兵部尚书。 “不是抓到一个齐王的幕僚吗?审讯了?” 兵部尚书摇头,“尚未,九王妃说,这人是她抓到的,但她唯恐审讯出什么她不该知道的,所以,没有擅作主张,直接捆了送进宫了。” 皇上满意的点点头。 还是知道分寸的。 兵部尚书…… 一咳,皇上道:“把人带进来!” 门口内侍领命,当即执行,不过须臾,杨德被五花大绑送进御书房。 一眼看到杨德,皇上骤然一惊,满面匪夷所思道:“杨德?是你?” 杨德,当年是他的幕僚。 后来被齐王买通,一直潜伏在他身边,给齐王递送消息。 后来齐王伪善的面孔被他撕开,杨德也跟着暴露,连夜逃走了。 没想到……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跟着齐王。 重重一哼,皇上道:“你倒真是忠肝义胆。” 杨德垂着头,“草民叩见陛下。” 瞧着杨德鼻青脸肿的样子,皇上知道,苏清虽然没有审讯,但是揍了他。 沉着脸,靠在椅背上,皇上摩挲着手中珠串。 对苏清和容恒的气,不过是个父亲对孩子的气,可对杨德,就不同了。 凌厉的目光带着帝王特有的霸气,皇上道:“你是自己招,还是朕给你走流程?” 杨德一哆嗦。 “草民自己招。” 兵部尚书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那你就从头说起吧。”皇上食指骨节叩击了几下桌面,道。 杨德垂头,道:“当日草民从陛下府邸逃离,就是齐王殿下的安排,后来,草民一直住在齐王的行宫里。” 皇上冷声一呵。 “那场大火,齐王是怎么死里逃生的?” 杨德就道:“是宣太妃娘娘送的齐王离开。” 宣太妃? 皇上骤然皱眉。 努力搜刮脑子里的记忆,却想不起这样一个人物。 兵部尚书立在一侧,提醒道:“臣若是没有记错,宣太妃,该就是先帝时期的宣昭仪,后来殡天,升为妃,母家是塔塔尔草原的。” 他这么一说,皇上顿时记起来。 一个容貌和性子都不太能给人留下记忆的女人。 似乎,父皇活着的时候,也没有怎么宠幸过她。 膝下并无子女,不善言辞,总是独来独往…… 竟是这样的人,救了齐王! 皇上简直震惊! 不过,宣太妃离世已经有十年,根本无从查起。 倒是塔塔尔家族…… 定国公府…… 涌起的思绪在脑子里翻滚一圈儿,皇上将其暂时拨至一旁。 面容不动,冷声道:“齐王这些年,势力发展很大啊,已经和徽帮搭上关系!” 杨德就道:“齐王的势力,其实并不大,虽然搭上徽帮,可徽帮却远远比不过三和堂。” 三和堂的堂主是九王妃的生母,已经天下尽知。 顿了一下,杨德继续。 “齐王手里,最有力的,就是徽帮和先帝留给他的暗影,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可用的,不然,齐王也不至于蛰伏这么多年。” 皇上一双眼睛,带着老鹰般的锋锐,盯着杨德。 审视一瞬,扯嘴笑道:“你倒是都肯说!” 杨德低头,“草民自知死罪,只求不受酷刑,更是存着万分之一的念想,求陛下仁厚,草民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诉陛下,陛下能留草民贱命一条。” “你且说了再谈条件吧!” 第五百七十二章 审问 将手中手串朝桌上一扔,皇上道:“当年,放火烧死齐王的,是云王,怎么,他还要冒险救人?” 在他眼里,齐王的人生,从来就没有四个字:不计前嫌。 他有的,只是睚眦必报。 杨德就道:“齐王手中没有军权,原本看中了镇国公手里的兵权,想要通过手段得了,后来镇国公忽然将兵权上交,齐王没了机会,平阳军那里,平阳侯和苏清都是铁板,齐王踢不动,就把主意打到云王身上。” “一早,齐王就指点大皇子,要他和云王保持紧密来往。” 皇上皱眉,“齐王很早就和大皇子勾结到一起?” 杨德点头,“大约大皇子十岁多吧。” 皇上心头,重重一沉,眼底闪过惊涛骇浪的怒意。 十岁! 十岁起就和齐王勾搭上了! 难怪福公公要说,这孩子从小就和他不亲! 这就是他儿子! 呵! 真是个好儿子! 从十岁起受齐王影响,能对他有多亲! “这么说,大皇子这些年的行径,都是受齐王指点了?” 杨德点头。 皇上冷哼。 当年齐王用在他身上的把戏,如今大皇子用在五皇子身上。 真还是一脉相承! 对大皇子的厌恶,彻底到达极点。 “宅子里的密道,通到哪里?” 杨德摇头,“这个,草民不知,那密道是齐王五年前修筑的,修筑过程中,草民只负责帮忙打掩护,不让这里的动静惊动四邻,至于密道通往何处,齐王从未让草民知晓。” 皇上狐疑看着杨德。 杨德一脸诚恳,“草民说的都是实话,草民什么都招了,没有必要这么一点小事瞒着陛下,草民千真万确不知那密道的出口在哪,草民只知,那密道是墨家宗师与苗疆密道绝学的柔和体,若非知道机关,进去必死。” 一顿,杨德又道:“这也是为什么九王妃他们没有从密道追踪的缘故,实在是进不去,草民不过是齐王手里一颗棋,他不会把这么绝密的事告诉草民的。” 皇上觑着他。 杨德满目诚恳,面容不变,任由皇上打量。 须臾,皇上道:“这些年,齐王可有子嗣?” 杨德心头跳了一下,转而坚定摇头,“据草民所知,没有。” “没有?”皇上又道:“他可不是那种不近女色之辈。” 当年的齐王府,莺莺燕燕无数。 可惜…… 齐王谋逆,那些子嗣和女人,都被先帝处决了。 杨德就道:“陛下有所不知,当年一场大火,齐王殿下虽然救回一命,可身上多处灼伤,有些事,人力难违天意,这些年,草民从未在齐王身边见过女子。” 皇上深深看着杨德。 身上多处灼伤…… 那也就是……不举了? 都不举了,齐王来夺个屁的江山! 就算他成功了,将来皇位怎么传下去,难道去抱养一个? 真是脑子有病! “朝中,哪些官员与齐王有暗中来往?”默了一瞬,皇上道。 杨德就道:“齐王并不曾在大家面前现身,就是云王,也一直以为齐王早就丧命,这些年,一直是大皇子殿下在笼络人心,如果非要说哪些人是齐王殿下一党的,那大皇子党派的,该就是齐王一党的。” 皇上…… “齐王就没有私下见过谁?” 杨德摇头。 “据草民所知,没有,不过,草民只是负责帮殿下看着京都的宅子,作为他来京都的一个歇脚处,草民知道的不算多。” 一顿,杨德不问自招。 “草民在京都,经营了一家茶水铺子,主要是帮着齐王搜集京都一切消息情报,等齐王来的时候,进行回禀。” “如果有重大发现,他又不在,你怎么告知他?”皇上问道。 “草民把消息送到徽帮,徽帮的人会帮着转达,至于如何转达,草民就不知了。” 他说的合情合理,皇上纵然想要怀疑,也找不到怀疑的点。 “齐王和苗疆,如何来往?”皇上又问。 杨德就道:“齐王其实与苗疆之人,并无什么直接往来,是大皇子殿下知道云王妃是苗疆圣女,将此转告齐王,齐王又通过大皇子殿下,和苗疆之人来往的。” 皇上皱着眉,思忖片刻,又捡重要的问了一些。 每每皇上发问,杨德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待皇上想问的全部问完,杨德叩首,“草民自知无颜见陛下,更是自知罪孽深重,只求陛下开恩,能宽宥草民死罪,哪怕是流放,草民也感恩戴德。” 皇上冷眼看着他,一扬手,“且先带下去,押入刑部大牢,听候发落!” 小內侍当即执行。 杨德很配合的跟着离开。 杨德一走,皇上看向兵部尚书,“你如何看?” 兵部尚书斟酌一瞬,道:“看似是诚恳认罪,态度端正,可他所言之事,涉事之人,要么就是死了,要么就是反了,竟然没有一个是可用可查的,未免有些太过巧合。” 一顿,又道:“唯一可查的,便是塔塔尔,这倒让臣有些怀疑他所言之事是否是真。” 皇上看着兵部尚书,等他继续。 “毕竟,塔塔尔与定国公府的关系,人尽皆知,他此时提出宣太妃,无疑是想让陛下怀疑宣太妃背后的人,那就是塔塔尔和定国公了。” “可我大夏朝的战马,皆源于塔塔尔,而塔塔尔又一直只和定国公府来往,一旦陛下对他们有疑心,稍有不慎,就会影响我朝兵马供应,到时候,不知谁要受益。” 皇上颔首点头,表示赞同。 兵部尚书又道:“臣并不是说,定国公一定清白,臣只是觉得,陛下该当慎重,莫要被他带了节奏。” 皇上扯嘴一笑。 “你说,他为何宁愿流放都不愿死罪呢?” 流放之苦,并非谁都能吃得下。 尤其是像杨德这种细皮嫩肉的文人。 再者,流放途中,丧命者十之七八,活着的概率并不大,杨德何苦要求这样的恩典。 兵部尚书想了想,回答道:“他宁愿流放都不要死罪,该不会觉得,他还有被救的机会。” “谁救他?” “齐王!” 兵部尚书语落,顿时眼底一惊,“他没有说实话!” 皇上就叹了口气,起身,绕出桌案。 踱步两圈,道:“他的话,半真半假,甚至,真话比假话多,宣太妃的事真真假假朕不好说,可密道一事,他必定说了谎,他知道密道出口在哪。” 第五百七十三章 真吐 兵部尚书立刻道:“臣现在就去传话,让刑部审讯。” 皇上摇头,嘴角噙着笑。 “不必,朕不想听他的真话。” 兵部尚书疑惑看着皇上,“陛下是打算……” “他求着一条命,不过是觉得,齐王从密道逃了,齐王安全了,而且,他对齐王,有必胜的把握,这是他心里最大的底气,有这一点在,什么审讯都奈何不得他。” “那就由着他?” 皇上眼底,是冷酷而阴暗的谋算。 由着他? 怎么会! “你同京兆尹一起,给朕大力搜捕齐王,就算抓不到人,也要把声势给朕搞起来,至于杨德,朕给他安排场好戏。” 皇上语落,兵部尚书立刻领命。 他一走,皇上派人传了刑部尚书。 瞧着立在门口,眼泪斑斑的福公公,皇上叹了口气。 “怎么?伤的很重?” 福公公颤抖着吸了口气,走上前,“十根手指,全被竹签刺过,手指肿的像根萝卜。” 说着,福公公就哽咽起来。 “奴才打听了,云王用冰水浇过她,也用火烤过她,这孩子……” 说及此,福公公忍不住,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下来。 “老奴失态了,陛下恕罪。” 弓了弓身子,福公公低着头道。 皇上心疼福公公一把年纪,还要遭受如此折磨,道:“既是心疼,你认回她来,好生弥补。” 福公公抹泪摇了摇头。 “且不说奴才不知她是不是就当真是奴才的小孙女儿,单单现在,她跟着九王妃,她很开心,奴才也很放心,奴才不想大乱她的生活。” 皇上叹了口气,“你呀!不想大乱生活,还跑去御膳房亲自炖鱼,怎么样,那鱼,她吃了吗?” 皇上问及此,福公公哽咽道:“吃了,吃了,吃的可香了。” 皇上笑出来,“你呀!” 福公公也就破涕而笑,抹了把泪,“让皇上见笑了。” “吓得不轻吧?” 福公公点了点头,“老奴想要给九王妃送点礼……” 皇上当即哼的一声。 “送礼?她擅自调兵,朕不问她死罪已经是对她莫大的宽宥了,你还要送礼谢恩?” 福公公…… 您不问罪九王妃,难道不是因为九王妃腹中的孩子? 福公公才心头腹诽一闪,皇上就道:“她和恒儿,昨天才……才……对吧,怎么今儿恒儿就开始恶心上了,这妊娠反应,是不是太早了点,朕记得,皇后和慧妃那会儿,都是怀孕四十几天才开始的。” 福公公…… 还不等福公公接话,皇上就一摆手。 “罢了,苏清救了福星,对你来说,确实是大恩大德,你去送点礼吧,宫里最好的安胎丸,燕窝,阿胶,你都拿去。” 福公公…… 这是奴才谢恩呢还是陛下您笼络皇孙呢? 这厢,皇上和福公公说着话,等着刑部尚书来。 那厢,苏清和容恒并肩走在去云霞寝宫的路上。 有关容恒给苏清解蛊毒一段,容恒原本因着害羞,打算回府再细细告诉苏清。 结果,没经得住福星嘴快。 从御书房一出来,苏清刚一问他为什么一副孕妇作呕的样子,他还没来得及回答,福星就哈哈大笑起来。 举着十根小萝卜似得手指,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然后,福星就一边笑,一边欢快的(大嗓门的)将他是如何给苏清解蛊毒的事,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并且,详细的令人发指。 福星用她自以为是小嗓门的声音,特别神秘的告诉苏清,当时皇上派人回宫取了欢宜香,就怕他扛不住。 现在,怕是全皇宫的人都知道,他奋战三个时辰,靠的不是自己的实力,靠的是欢宜香。 他不要脸面的吗? 以后怎么见人! 更可恶的是,福星笑得全身打颤,手舞足蹈的告诉苏清,苏清怀孕期间,她的一切妊娠反应,都由他来代劳。 全皇宫的人都知道,他,一个男人,要孕吐了! 容恒黑着脸,走在苏清一侧,一言不发。 苏清…… 虽然很生气,但是真的好想笑。 用胳膊怼了怼容恒,戏虐到:“欢宜香够用吗?趁着进宫,咱们再带点回去?” 容恒…… 黑着脸,一言不发,加快脚步。 苏清笑得一抽一抽的。 “你趁我睡着了,把我办了,这事,怎么想,我都觉得我吃亏。”追上容恒,苏清攀着容恒的肩头,勾肩搭背道。 容恒皱眉,“你吃什么亏,我们是夫妻,而且,我那是给你解蛊!” 吃亏的是我好吗? 欢宜香不伤身体啊? 苏清就戳容恒的大黑脸。 “这样好不好,今儿晚上,我再把你迷晕了,我再把你办一会,咱俩算是扯平了。” 容恒…… 把我迷晕了,你怎么办! 这话,他都问不出口! “你怎么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苏清戳着容恒的脸,“哪里奇怪,礼尚往来,你没学过啊?” 容恒…… “先生教我的时候,没说礼尚往来这么用!” 苏清摇头啧啧,“那你的先生太没文化了。” 容恒…… 语落,一拍容恒的肩头,苏清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说完,苏清兀自摇头,自言自语,“我说呢,昨儿我就梦见,我和一只大黑驴打架,原来是你。” 容恒…… 长青跟在身后,同情又憋笑的看着容恒,肩膀一抖一抖的。 走了两步,苏清才放下来的手,又勾肩搭背到容恒肩头,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有点不对啊,昨天咱俩才同房,虽然同房的有点猛,可到底也是昨天才发生的事,难道今儿我就怀孕了?就算你种子力量大,那也不至于你今儿就有孕吐反应吧?” 容恒…… 老天啊! 谁能把苏清带走啊! 此时此刻,他一点也不想和她这么大声音的讨论这个问题。 来来往往的宫女内侍,每每有人经过,行礼问安时,他都能从他们脸上看到一个表情:您吐了吗?需要梅子吗? 容恒都要疯了。 咬牙切齿,压着声音,道:“刚刚,我那时为了救你,怕你被父皇惩罚。” 话没说完,容恒忽的一捂胸口,眉头紧蹙。 呕~ 一声干呕泛上。 苏清笑得一抽一抽的,拍拍容恒的背,“怀个孕,真是让你受累了。” 路过的宫女…… 目光诡异的看了看容恒的肚子。 容恒…… 苏清笑道:“所以,你刚刚这一声,也是假装的?” 一声干呕之后,容恒整张脸都绿了。 我滴天啊! 第五百七十四章 狂吐 在御书房,他只是灵机一动,效仿孕妇,给皇上做戏罢了。 可刚刚,他是货真价实的干呕啊。 胃里的酸水直往上涌。 恶心的不像话。 正要说话,一口气没缓过来。 呕~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容恒捂着胸口奔向旁边的大树。 扶着树干,不要命的吐起来。 苏清…… 原本还笑话容恒,觉得他一个大男人要孕吐简直好笑死了。 现在眼睁睁看着容恒都快把胃吐出来了,苏清心疼的走过去,拍拍他后背,朝福星道:“快去看看哪里有梅子,给殿下拿来压压。” 容恒…… 从此,他就要以梅为伴了吗? 时不时,张口含一颗? 脑补了一下那个辣眼的场面,容恒转头又是一阵吐。 苏清轻轻拍着容恒。 “人家怀孕,都是六周左右的样子开始有孕吐反应,你怎么洞房第二天就反应!就算怀上了,这也太夸张了吧。” 容恒也很想知道,他怎么反应这么激烈。 吐了半天,好容易止住了,容恒喘了几口气,朝苏清道:“帕子给我,我擦一下。” 吐得嘴角下巴全是秽物。 闻着就恶心。 苏清摇头,“我哪有那东西!” 转头问长青,“有帕子吗?给你家殿下用一下。” 长青…… 默默的无声的回视苏清:我是个男的啊。 苏清…… 转头,动作潇洒的拦住一个路过的宫女,“帕子借我一用。” 一身竹青色长袍,玉冠束发,帅气逼人。 明知这是个女的,小宫女还是忍不住面红心跳,屈膝一福,含羞将自己的帕子递上,红着脸离开。 苏清拿了帕子,递到容恒手上,“快擦擦。” 容恒没好气的瞪了苏清一眼。 “我还在这里,你刚刚那是做什么?看看那小宫女脸红的!” 幽怨的怨怪一句,容恒拿了帕子擦下巴。 长青瞠目结舌看着容恒。 殿下…… 您只是代替王妃孕吐一下,您还是个男人,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啊! 帕子上的脂粉味一钻进鼻孔,容恒立时一皱眉,胃里顿时涌起一股更大的浪涛。 呕~ 一个转身,容恒又吐起来。 一边吐,一边赌气似的将帕子丢到一旁去。 吐得全身发软,容恒干脆蹲在地上,抱着大树开始吐。 苏清…… 这也太吓人了吧。 不禁心头自私的庆幸。 幸亏这是容恒,要是她,就这么吐,怕不得直接一拳把肚里的孩子打掉吧。 这折磨人的。 这么一想,苏清忽然觉得,她娘之所以给容恒喝那个孕吐转移的汤,估计就是防着她这一点! 真是有先见之明。 容恒吐到一半,福星抱着一盒梅子折返回来。 “从御膳房拿来的,才蜜好的。”福星将蜂蜜梅子递给苏清。 等容恒吐得差不多了,苏清一把扯了自己的衣袍,当作帕子,给容恒擦了擦嘴角下颚。 转手拈了一颗蜜饯梅子,塞到容恒嘴里,“吃着压一压,好点没?” 酸甜酸甜的梅子一入嘴,顿时那股翻来覆去的恶心没了,容恒从苏清怀里接过罐子,独自抱着,又吃了一颗。 长青…… 这画面,怎么看的这么辣眼。 眼看容恒无碍,他们又朝云霞寝宫走去。 苏清道:“以后,你出门多带几条帕子吧,就这么吐,一条肯定不够。” 容恒吃着梅子,道:“我一个大男人,带个帕子像什么话!” 长青忍不住脑补了一下。 他家殿下,左手抱着蜜饯梅子,右手兰花指捏着一方帕子,时不时的呕一下,擦一下…… 靠! 没等孩子生出来,他就会疯掉的吧! 长青打了个冷颤。 苏清道:“这不是具体问题具体对待嘛,别的男人,也不孕吐啊,你这情况特殊,你就委屈一下,你总不能自此就不出门了吧。” 苏清说话间,容恒打了个哈欠,“好困,好想睡。” 苏清…… 怀孕初期,的确是有嗜睡,乏困,孕吐,食欲不振等症状。 但是…… 你也不至于这么积极的就把这些症状表现出来吧! 无力的吸了口气,苏清道:“你去母妃那里补个觉,我去找公主,一会儿完事了,我去接你。” 容恒抱着蜜饯梅子,“那你快点。” “好,好,去吧。”苏清温柔的应道。 长青恨不能戳瞎自己。 这是造了什么孽! 宛若一个丫鬟一般,扶着容恒,一路朝慧妃寝宫而去。 他们一走,苏清带着福星,直奔云霞寝宫。 “主子,殿下这症状有点激烈啊,有没有什么药,给他克制一下?” 福星还是挺担心容恒的。 毕竟,那是她家主子生出来的孩子的爹! 苏清摇头。 “他这个,我都没法开药。” 方才,趁着扶容恒的时候,她趁机摸了一下容恒的脉。 从脉象上来看,容恒完全就是一个身体康健的男人该有的脉象。 什么孕吐,什么嗜睡…… 脉象上,一点征兆没有。 没有脉象,怎么开药。 总不能按着她的脉象开啊。 这事儿,她头一次遇到,一点经验没有,还是与宫里的御医商量商量的好。 “对了,你从哪弄的叶酸?见过宋兮了?”苏清忽的想起福星拿来引路的叶酸。 福星差点把这事忘了。 苏清一提,福星立刻一拍脑门,道:“主子,那是宋姑娘让小的转交给您的,说是吃了生儿子。” 苏清…… 宋兮能说出这种话? 她不信! 不过,怀孕了,叶酸的确是需要吃起来,等下次见面,再问她要好了。 “你怎么见到宋兮了,她来找我了?”苏清走着,随意问道。 福星就把今儿定国公府和宋兮以及云霞的事,噼里啪啦告诉苏清。 苏清一听,炸毛了。 这是欺负了宋兮再欺负云霞吗? 当她不存在是吗? 福星看着苏清一脸火气,唯恐她惊动了胎气,忙道:“主子,公主也不算是被欺负了,毕竟,整个金楼都快被公主搬空了,金楼的首饰,现在就停在咱们府的后院,说是给小侄子的见面礼。” 苏清黑着脸。 “堂堂公主,她的颜面,岂是金钱可以弥补的!” 这就好比当时容恒讹诈了前礼部尚书九万两银子,她依旧很生气一样。 总而言之,定国公府这个仇,她记下了。 第五百七十五章 结拜 说话间,苏清抬脚迈进云霞寝宫大门槛。 有关容恒孕吐的事,早就飞到云霞耳中。 云霞正笑得满床打滚儿,得了苏清来了的消息,急急迎出去。 看了一眼苏清的肚子,云霞笑道:“大姐,您没有不舒服吧?快快快,我给你准备了孕妇专座。” 说着,指了一张宽大的藤椅。 椅子上垫了厚厚的垫子和一个硕大的抱枕。 苏清…… 大姐? 苏清缓了好一缓,才反应过来云霞对她这声大姐的称呼。 皱着眼角一笑,苏清道:“你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容恒是云霞同父异母的亲哥哥。 云霞却要和她这个做嫂嫂的结拜成姐妹? 关系怎么这么复杂! 苏清这么问,云霞立刻一脸警惕的道:“你该不会不认账吧?进宫的时候,你答应了的。” 苏清…… 说着,云霞一指左前方,“你看,我结拜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你不能反悔的,大姐!” 苏清落目,顿时眼角一抽。 一把雪亮亮的匕首摆在桌上,旁边搁了一只瓷白小碗,一坛子酒,和两只漆黑海碗。 桌前,是佛龛。 佛龛前,高香燃起,香烟袅袅。 福星指了那坛子酒,道:“我家主子怀孕,不能喝酒的。” 云霞笑道:“这个我还能不知道,我母后早就嘱咐我了,孕妇不能饮酒,不能受惊,不能生气,放心吧,这不是酒,是宋兮送给我的饮尿。” 苏清…… 饮尿? …… “是饮料吧?” 云霞立刻尬笑,“对对对,就是饮料,都怪宋兮,给这东西取这么个名字,料尿的让人分不清楚。” 苏清…… 这锅,是宋兮的? 抖着肩膀笑了笑,苏清道:“好,我们结拜,按年纪,我是姐姐没错,不过,你能不能别老大姐大姐的叫我。” 云霞探着脖子,弱弱一声,“不叫大姐,咱们叫大哥?” 顿了一瞬,然后道:“那也行。” 苏清差点给她跪了。 “咱们结拜吧,大哥大姐的,都行。” 云霞就笑嘻嘻的拉着苏清朝佛龛前一站。 点了三柱高香递给苏清,又点了三柱高香自己拿上。 “你既是不喜我叫你大姐,那日后,我就叫你大哥,我是二弟!” 苏清…… 她能说什么。 当然是只能微笑着点头,“好。” 苏清才语落,云霞忽的气吞山河一声吼。 “苍天在上,我,容云霞,与苏清在此,义结金兰,拜为异姓兄弟,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长命百岁,万世不死,芳龄永驻,如有违誓,五雷轰顶!” 说完,福星一脸虔诚,恭恭敬敬对着佛龛三拜。 苏清…… 关二爷怕是都要疯了。 义结金兰,还是异姓兄弟。 异姓兄弟了,还要芳龄永驻。 还有,万世不死是什么鬼! 心头抽了抽,苏清跟着云霞一起,对着佛龛拜了三拜。 拜完,苏清上前插香。 一眼看到佛龛,惊得手一哆嗦,差点没把手里的高香给扔了。 “这是什么?”目光颤抖,苏清盯着佛龛里的画像,问道。 那画像,看不出男女,但是凶神恶煞的。 左手一根大长鞭,右手一把利剑。 左侧:天地玄黄,左青龙。 右侧:宇宙洪荒,右白虎。 上侧:寒来暑往,信苏清。 下侧:秋收冬藏,得永生。 这…… 云霞一脸骄傲,“大哥,这是我画的咱们祖师爷。” 苏清…… 有病吧! “祖师爷?” 云霞点头。 “咱俩结拜,咱们总得拜点什么,拜关二爷,我觉得不够有新意,以前,我每天三炷香,都是拜你,现在咱俩结拜了,拜你自然不合适,可是,我又觉得,我不能断了对你的参拜。” 一顿,云霞喘了口气。 “所以,我结合了一下咱俩的长处,你擅长用鞭子,我擅长使剑,这就是咱俩的祖师爷!” 苏清…… 她能原地炸了吗? 云霞觉得,拜关二爷,没有新意? 这玩意儿,要什么新意! 她俩结合一下,自己造出一个祖师爷,然后正儿八经的拜? 把关二爷置于何地! 这也就算了! 既然是拜祖师爷,为什么要写,信苏清,得永生! 确定祖师爷不会生气? “咱能不能把上面和下面的字去了?” 云霞摇头,“不行,这两句,是精髓。” 苏清正要再说什么,福星忽的咳了一声,苏清侧目,福星给她递了个眼色。 苏清…… 福星这是示意她随了云霞? 心头疑惑一瞬,苏清便不再多言,皱着眼角将三柱高香插上去。 上完香,接下来该下一步。 云霞拿起桌上的匕首,眼皮没抖一下,冲着自己个的大拇指,一刀戳下去。 苏清…… 这公主里面,云霞绝对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独一份了吧。 (苏清这么想的时候,绝对没有想到,她自己,即将生出个什么货来!) 云霞一刀下去,血珠子顿时滚落,云霞将手指支到瓷白小碗上,滴了几滴。 转而指头朝嘴里一含,把匕首递给苏清。 “大哥,你放心,我专门问过我母后,放点血不影响胎儿。” 苏清…… 放了几滴血,同样滴入瓷白小碗。 云霞提起酒坛子,将饮料朝瓷白小碗一道。 顿时,棕黑色的液体将血迹淹没。 苏清吸了吸鼻子。 这味儿,怎么这么奇怪。 难道她穿越来之后,又出新饮料了? 苏清疑惑间,云霞将瓷白小碗里的液体搅了搅,分别倒入两个海碗中。 又给海碗蓄满饮料。 “大哥,小弟我先干为敬,从今儿起,小弟为大哥,马首是瞻!” 说完,云霞仰头,一口干了。 喝完,好好一个碗,她啪的摔倒地上。 苏清…… 这是话本子看多了吧。 二弟都喝了,她这个做大哥的,岂能不喝。 仰头,咕咚咕咚…… 要不是看在云霞一片真心的份儿上,苏清差点喷出来。 这哪是饮料! 这分明是兑了水的藿香正气! 算了算了,大热天的,就当解暑了。 苏清喝完,云霞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苏清。 苏清…… 一扬手,将碗砸了。 云霞顿时笑眯眯道:“大哥!” 第五百七十六章 心疼 结拜完,苏清惦记着容恒,和云霞闲话几句便离开。 苏清离开之时,福星不知从哪搞出一个红封来。 特别厚的一个。 塞到云霞手里。 “我家主子,早就想要和公主结拜了,只是碍着公主身份,一直不好表达,不成想,今儿公主提起,这是我家主子备下的结拜礼。” 云霞满目感动,正要推脱。 福星就道:“我家主子是大哥,公主是二弟,哥哥给弟弟,理所应当,公主莫要推辞。” 云霞鼻子一酸,一把拿了红封,朝着苏清一抱。 “大哥,你对我真好。” 苏清…… 拍了拍云霞的背,说了几句暖心的话,苏清离开。 一出云霞寝宫大门,苏清朝福星道:“你从哪弄的红包?” 福星被解救出来,就跟着她进宫。 这期间,也没空去准备红包啊。 而且,她也从未表达过想要和云霞结拜的意思啊。 福星嘿嘿嘿的笑着,“方才主子和殿下在御书房回禀事情,皇后娘娘跟前的婢女来找小的要小的特调的药粉,给的小的这个,那些话,也是她教给小的说的。” 苏清…… 福星就叹了口气,有些难得的深沉。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想让主子以后多照拂公主,娘娘的娘家,没什么势力,怕公主日后出阁,被人欺负,若是公主能与主子结拜,有主子做靠山,谁想欺负公主,也要掂量掂量主子的分量。” 苏清顿时心头一滞。 云霞是皇上嫡出的公主。 她的生母是皇后,并且皇后还活着,还很得皇上看重。 皇后居然担心云霞日后出阁,会被夫家欺负。 母家的势力,就这么重要吗? 难道连皇后这样尊贵的身份,也不能给云霞庇佑? 苏清心头沉了沉。 忽的想到慧妃和容恒。 在一切事情浮出水面之前,何家,是慧妃的娘家。 何家势弱,纵然慧妃得皇上如是恩宠,却依旧保不住容恒。 容恒想要自保。 慧妃作为亲生母亲,为他吃下毒药。 想及此,苏清心头,狠狠一痛。 皇家的旋涡,这些古代大家族的利益纷争,远非她一个只会带兵打仗的现代人能体会的。 她能做的,唯有护住云霞。 福星还在絮絮叨叨。 “小的琢磨,皇后娘娘给小的红包,让小的那般说,该是顾及云霞公主的自尊心。” 苏清弯起嘴角笑了笑。 自然是了。 可怜皇后,尊贵如此,一颗慈母心,依旧这般。 轻轻抚了抚自己平坦的小腹,日后,我的孩子,必定不让他们被人欺负。 皇后吩咐的事做完,福星一身轻松,随意朝苏清问道:“主子,您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吧?” 苏清摇头,苦笑道:“哪有第二天就有反应的人,我到现在,都还没有适应,我已经是个孕妇了。” 昨天,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今儿,她就是孕妇了。 这是哪个国度的时间! 该不会,明儿孩子就生出来吧。 无力的翻个白眼,苏清忽的想到云霞方才说的一句话。 “以前,我每天三炷香,都是拜你。” 呃…… 脑补了一下福星将她的画像贴在佛龛里,然后每天三柱高香虔诚的上香…… 怎么感觉,她已经死了多日的感觉。 主仆俩说着话,不知不觉,行到慧妃寝宫。 苏清才进去,就听到里面容恒痛苦的干呕声。 慧妃心疼的道:“快给殿下倒杯蜂蜜水。” 苏清踏脚进去,容恒正皱着眉喝蜂蜜水。 一口喝下,还没来得及喝第二口,一捂胸口,转头又朝盥洗室跑去。 慧妃原本担忧的要去追容恒,看到苏清进来,立刻不管容恒了,随便点了个宫女,“看着点殿下。” 吩咐完,亲自迎了苏清。 “清儿快坐,哪里不舒服?” 苏清担心的朝盥洗室方向看了一眼,转而给慧妃行礼。 慧妃一把拉了她,“你怀着身子,不讲究这些,快坐。” 苏清便不再推辞,直接坐了。 “母后放心,儿臣一点不适没有,就是殿下这孕吐,是不是太激烈了点,我俩昨天才……洞房。” 慧妃…… 作为生养过的人。 她也很震惊啊。 哪有才洞房了,第二天就直接妊娠反应了。 这要真的反应了,一般都会被怀疑,孩子根本不是这个爹的! 显然,苏清的孩子是容恒。 那容恒这昏天黑地的孕吐…… 要不是容恒的确和苏清洞房了,苏清又的确是个姑娘,她都要怀疑她儿子到底是不是她儿子了! 慧妃摇摇头,叹一口气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恒儿吐得这么厉害,母妃庆幸,是他替了你,不然,你腹中怀着孩子,还要受这个罪,那才是可怜。” 怜惜的抚了抚苏清的脸颊,慧妃拉了苏清的手腕,“母妃给你诊个脉。” 苏清手腕放在桌上。 慧妃手指搭上,细细诊脉。 “脉象很好,孩子怀的很稳。” 苏清…… 这话幸亏是慧妃说的,要是别的什么人说的,她非得觉得对方是个江湖神棍。 哪有第二天就能诊出脉象如何。 吸了口气,苏清道:“母妃,我这脉象,是怀孕多久的脉象?” 慧妃…… “你们不是昨天才……” 苏清点头。 “儿臣就是觉得奇怪啊。” 慧妃搭着脉,继续诊断,拧眉须臾,摇了摇头,“瞧不出来。” 苏清…… “殿下吐得这么厉害,总不能任由他吐下去,他肚子里又没有孩子,不如请御医给殿下开点止吐的药。”苏清道。 慧妃点了头,“已经去传太医了,太医一会儿就来。” 慧妃话音儿才落,外面响起请安的声音。 不仅御医来了,皇上都来了。 一进门,皇上就听到容恒痛苦的干呕声。 比他听过的任何一个妃子的孕吐声都要痛苦。 皇上…… 在御书房,他还觉得容恒可能是假装的。 只是单纯地为了救苏清。 结果,容恒在宫里抱着一棵树大吐特吐的消息传到御书房的时候,皇上就坐不住了。 这幸亏吐得是他儿子。 若吐的是他儿媳妇,他都要担心他儿子头顶有点绿了。 这才第二天啊! 第五百七十八章 隐事 不知是昏迷一天水米不进实在饿了还是怀孕的缘故,苏清风卷云残的吃完了桌上所有的佳肴。 真正的,光盘行动! 绝不浪费一滴粮食。 慧妃都惊呆了。 看着空盘子,慧妃道:“那个,吃饱了吗,清儿?” 苏清秉着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的心态,非常诚恳的道:“母妃,儿臣想喝点汤,想喝鸽子汤。” 慧妃立刻道:“去,给王妃端鸽子汤。” 宫女应声而去,慧妃朝苏清道:“知道你爱喝鸽子汤,小厨房炖着呢。” 顿了一下,慧妃犹豫道:“只是,吃这么多,会不会消化不良?” 全是肉食啊! 苏清摇头,“应该不会,儿臣并未觉得撑得慌,只是正常的饱腹感。” 慧妃…… 皱了皱眼角,眼角余光去瞥桌上那些硕大的空盘。 正常的饱腹感? 说话间,宫女端了鸽子汤进来,恰好,容恒的止吐药也送来了。 两人相对而坐,一人一个海碗,一人喝汤一人喝药。 美味的鸽子汤入喉,苏清只觉得全身舒畅,一碗喝完。 容恒…… 刺鼻的药味钻进鼻孔,胃里翻来滚去的难受,像是有一条喝了雄黄酒的蟒蛇,在他胃里折腾。 竭力忍着这种剧烈的恶心,容恒默默告诉自己。 良药苦口。 喝了,就不吐了。 大男人,怕什么苦! 再说,都喝了这么多年的药了! 深吸一口气,容恒一口将碗里的药喝干。 夫妻二人,几乎同时将碗搁下。 苏清心满意足的擦了擦嘴角。 容恒眉心骤然一蹙,嚯的捂住胸口,蹭的起身,如同被发射出去一般,奔向盥洗室。 结果,还未到盥洗室门口,因着胃里太过难受,再加上这么久的折腾,双腿无力,整个人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就在他要跌倒又被扶住的一瞬,一股酸臭的液体,从他嘴里喷射而出。 他人又没站稳,结果就是一边喷射,他一边摇晃。 整个人,完美演绎了两个字:飞吐! 那场面…… (自行脑补一下周星驰吐血的场面) 苏清瞠目结舌看着容恒,“娘娘,殿下这……” 慧妃虽然心疼容恒,可尚算冷静,安抚苏清道:“没事,你别害怕,小心惊动了胎气,有些人,妊娠反应,是要大些,看恒儿这样子,只怕是太医的药不对症。” 说着,慧妃起身,“你且歇着,我去看看恒儿。” 慧妃一走,福星立刻严肃道:“主子,幸亏殿下替您吐了,不然,就这么折腾,您哪受得了。” 苏清…… 是啊! 御书房。 皇上一坐到龙椅上,就看清楚了跪在他面前的人的面貌。 云王。 眼角一抽,皇上朝王氏看去。 他费了那么大力气设的局,好不容易把云王送到齐王手里,现在,王氏把人又带回他面前? 这算什么! 等等…… 不对! 云王不是跟着齐王从密道跑了? 迎上皇上的目光,王氏不卑不亢行完礼,道:“臣妇在青云山游玩的时候,忽然遇到齐王钻密道出来,臣妇带着手下欲要将其抓回,无奈徽帮之人卑鄙,放火烧山,臣妇无能,只抓住了云王,齐王和大皇子殿下跑了。” 皇上心头跳跃的小火苗,嗖的灭了。 他还以为,王氏抓了齐王。 看了云王一眼,皇上道:“夫人认识齐王?” 王氏坦然笑道:“三和堂虽然是江湖帮派,我爹毕竟是王召之。” 皇上…… 和朕说话,要不要这么霸气! 他能说什么! 就在皇上心头腹诽一瞬,王氏一脸严肃的道:“臣妇并不认识齐王,当时,是徽帮帮主不住的唤其中戴面具的男子齐王,臣妇才知,那是齐王。” 皇上…… 王氏这是在给他解释咯? 王氏顿了一下,又道:“齐王身边,有先帝留给他的暗影做护卫,当时,臣妇拿出了这个,但是那些暗影,视作无物,臣妇想,陛下可以对那些暗影,实施诛杀令了。” 说着,王氏拿出一枚令牌,捧上。 正是当时她号令暗影的令牌。 皇上一看到令牌,骤然一惊,“你怎么有这个?” 这是能号令所有暗影的最高级别令牌。 连他,都没有! 所以,他只能控制自己的暗影,控制不得齐王身边的暗影。 他,堂堂帝王,没有。 王氏却有! 面对皇上的震惊,王氏一派淡然。 “陛下可记得,先帝驾崩之前,病卧床塌之际,臣妇曾随侯爷一同来探望。” 皇上蹙眉,久远的记忆被剥开,抖落一脑子的灰。 先帝病重期间,的确是召见了平阳侯夫妇。 那时候,王氏嫁给平阳侯,还没有多久。 当时,还单独说了一会儿话。 猛地,皇上眉心一颤,“这是……” 王氏点头,“这是先帝交给臣妇的。” 皇上脸嚯的一沉。 交给王氏? “那个时候,你不过是个孤女,先帝会将此重要物件,交给你?” 满目的狐疑。 他这个做儿子,皇上都没有交。 王氏就淡淡一笑,“许是先帝料事如神,知道臣妇养了个好女儿吧。” 皇上…… “你是要干预朕立皇储了?” 御书房的气息,骤然凝固起来。 王氏却只是淡笑,“臣妇不敢,陛下息怒,只是先帝在将此物件交给臣妇的时候,还说过一句话。” “什么?” “先帝说,他有一道没有盖玉玺的圣旨,那圣旨,是他的遗愿,可他不愿陛下为难,故而没有盖玉玺。 若是最终成了,他死而无憾,若是未成,希望臣妇能将此玉牌转交给圣旨上所提之人,以作护身之用。” 皇上脑中,浮动着他从御书房找到的那圣旨。 皇位传承慧妃之子。 那时候,恒儿还未出生呢! 与其说,将皇位传给没出世的孩子,还不如说,将皇位传给慧妃的血脉。 这圣旨,始终横梗在皇上心头。 慧妃…… 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 能得先帝如此青睐。 这是他始终未解之谜,起初,抓心挠肺的想知道,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感情的加固,他渐渐就不那么好奇了。 不论慧妃是谁,始终,只是他心头最柔软的一片,就够了。 皇上一双冥黑的眼睛,凝着王氏,似乎要将其看穿。 王氏则面容不动,立在那,任由他看。 云王跪在地上,一脸懵逼。 他们在说啥? 什么未盖玉玺的圣旨? 什么慧妃之子? 先帝死的时候,容恒不是还没出生? 他们到底在说啥? 第五百七十九章 犯怂 为什么我什么都听不懂。 而且,这气氛,明明他们在说一件非常隐秘又非常重要的事。 为什么不避开我! 我是乱党啊! 我也不想听!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就在云王心头腹诽之际,沉默了许久的皇上,终是开口。 “你要如何?” 王氏就道:“臣妇不敢!臣妇之所以提及那圣旨,就是想告诉陛下,这令牌,的确是先帝给的臣妇和侯爷,至于臣妇……” 略略一顿,王氏笑道:“臣妇若是想要如何,又何必将令牌展示给陛下,又何须提及此事。” 王氏这话不假。 如今,王召之已经沉冤得雪。 凭借王召之的地位,凭借平阳侯的地位,凭借苏清的地位,他们若当真想要如何,只怕比大皇子成功的概率大的多! 甚至,都不需如何,只要悄无声息的除掉五皇子,这皇位,争都不需要争,就是容恒的了。 凝着王氏,皇上道:“既是如此,为何恒儿被毒害,这些年,你无动于衷,不派暗影保护他?” 王氏满目带着一种奇怪的笑,回视皇上,“陛下作为九殿下的亲生父亲,身边也有可动的暗影,都不知道九殿下中毒的真相和一直病情不好的真相,臣妇又有何本事,比陛下都知道的多?” 皇上…… 被噎的无语。 “你就当真一点不知情?” 王氏摇头,“臣妇不敢有虚言。” “一点不知情,你就敢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朕当时病的要死的儿子?” 王氏…… 当爹的,有这么说自己的儿子的? 皇上…… 福公公…… 云王…… 王氏咳了一声,风轻云淡道:“陛下赐婚,平阳侯府不敢不尊。” 皇上呵的一笑。 “不敢不尊?你若还是那个孤女,如今这话,朕信!可你不是,你是王召之的女儿,处心积虑想要给王召之平反,想要给威远将军府报仇,你能一丝城府没有,不为自己的女儿争取?” 王氏就道:“好吧,正如陛下所言,臣妇非常有城府,可臣妇的城府再重,也没有到了可以违逆圣旨的地步,就如,臣妇父亲王召之,再大的本事,还不是先帝一句斩首就斩首,血案在前,臣妇不敢不尊帝王之命。” “帝王之命?先帝给你的命令,难道不是保护好恒儿?” 王氏摇头。 “先帝的原话,只是说,如果九殿下没有登基,再把这令牌给他,显然,清儿嫁给恒儿的时候,恒儿没有登基,并且至今没有登基!” 皇上…… “巧言诡辩!” “臣妇何须诡辩,事实而已,九殿下当时的病情,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臣妇能如何?不过是听天由命罢了。” “你是听天由命的人?”皇上冷笑。 “臣妇只是上天眷顾的人,而九殿下,又是先帝庇佑之人罢了。” 皇上…… 他还能说什么! 难道他能否定了王氏,说恒儿不得先帝庇佑? 王氏…… 你不能! 福公公…… 这俩平时没什么来往的人,在眼神对话? 云王…… 能不能先把我拖出去! 御书房的气氛,再次凝固起来。 王氏看似平和,可骨子里的骄傲却赫赫可见。 皇上瞧着她,心头一团一团的冒火。 皇上冒火,不光生气王氏的态度,更生他自己的气。 明明王氏都这样和他说话了。 他怎么就打心眼里的想要犯怂呢? 有一种惹不起你快走吧的感觉! 真是…… 岂有此理! 一捏拳,皇上狠狠一拳砸在桌上。 王氏眼皮不动,道:“陛下,臣妇今日来,无非两个目的,第一,送还云王给陛下,第二,告诉陛下,齐王身边的暗影背叛暗影组织,臣妇绝无她想。” 皇上立刻就道:“你的两个目的,达到了。” 王氏…… “是。” “跪安吧。” 福公公闻言,差点没跪了。 他以为,皇上会被王氏刺激的雷霆大怒,然后大发一顿火。 他都做好劝说的准备了。 结果…… 皇上就一句,跪安吧?! 这…… 不符合皇上人设啊! 王氏倒是没觉得哪里不对,屈膝一个行礼,“臣妇告退。” 语落,转头离开。 直到王氏离开,福公公都云里雾里的。 皇上这么怕王氏干嘛啊! 三和堂再厉害,您可是帝王啊! 皇上…… 鬼知道朕为何怕她! 而且,这种怕,也不单纯的是畏惧的那种怕,只是单纯地不愿意与她争吵的那种怕。 王氏一走,皇上眼底骤然阴鸷,落向云王。 “你怎么在这里?” 云王差点没原地哭出来。 我一直在啊。 你们每人让我离开啊? 我还没有学会原地遁地的功夫啊。 我不在这里,还能在哪? “偷听朕与平阳侯夫人所言的机密之事,来人,拖出去,重责五十!” 云王连哭的力气都没了。 福公公叹了口气。 云王这是成了皇上的出气筒了。 拿王氏撒不了的气,全撒了云王身上。 也好。 外面,板子声此起彼伏的落下。 屋里,皇上黑着脸坐在那。 福公公担心皇上又钻牛角尖,劝道:“陛下息怒,平阳侯夫人,想来当真没有歹意的。” 皇上横了福公公一眼。 “不是福星是平阳侯府的人,你也就成了平阳侯府的人,今儿是福星有事,苏清不顾规矩的擅自调兵,明儿你有事,你看看她调兵不!” 福公公…… 得! 陛下这火气,估计一时半会下不去。 福公公默默低头,决定不劝了。 皇上斜昵着福公公,“怎么不说话了?” 福公公…… “老奴觉得陛下说的都对。” 皇上…… 此刻! 朕需要一个台阶! 福公公…… 心头忽的想笑,不过,竭力忍住了。 “陛下一向英明,平阳侯夫人与陛下又是亲家,必定是想着关系亲厚,有时说话才会没了分寸,陛下就权当是恩宠九王妃和她腹中的孩子吧。” 皇上叹了口气。 “朕当然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不然,难道朕会怕她!” 福公公忙道:“陛下九五之尊,仁厚有德。” “老东西,嘴抹了蜜了,去,看看外面板子声怎么停了!” 福公公应命,立刻抬脚。 福公公一走,皇上拉开桌案抽屉,取出一方小镜子。 对着镜子,皇上脸一沉,眼底迸射出凶狠之光。 第五百八十章 旧姓 朕生气的时候,明明很吓人的。 王氏那颗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就不知道害怕呢? 平阳侯和朕说话,都没有这种语气! 王氏到底从哪来的自信和底气! 还是说,她这些年在平阳侯府假装柔弱留下心里阴影了,现在不用假装了,就去哪都想彪悍点! 没好气的,皇上冲着镜子翻了个白眼。 他才不相信,有关容恒中毒,王氏一点不知真相。 不过…… 这么一想,心里又觉得很别扭。 他是容恒的亲爹啊,他都不知道真相,王氏凭什么知道真相! 所以…… 王氏到底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 对,不知道! 她怎么可能比自己厉害! 那既然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愿意把苏清嫁给容恒。 真的是她说的,单纯的圣意不可违? 皇上扣了扣头皮,有点头秃。 还有那个令牌,先帝怎么就给了她! 不过,不论如何,一点他是确定的,就够了。 平阳侯府,不会谋反,不会背叛他! 足矣! 吁了口气,皇上自我调整情绪。 望着镜子里自己的绝世美颜,皇上咧嘴,露出八颗牙。 “你是最帅的!” 轻轻一语落下,皇上将镜子放回抽屉,抽了抽眼角,调整出一个严肃的面容来。 刚刚做好一切,福公公推门进来了。 “陛下,板子停了,是因为五十大板打完了。” 皇上…… 这么快! “云王人呢?晕过去了?” 福公公道:“没有,正要晕过去,太医给他含了参片。” “太医?”皇上有些意外,他没招太医来啊。 福公公就道:“太医院院使大人来回禀,说是九殿下用了太医院开的止吐药,吐得更厉害了,太医院现在,有些束手无策,只怕九殿下要自己熬过这个怀孕期了。” 皇上…… 他倒是也见过,有的妃嫔,怀孕十个月,吐十个月。 可他儿子要吐十个月。 皇上还是震惊了一下。 吸了口气,皇上一脸同情的道:“让京兆尹贴个告示,看民间有没有什么良方,另外,送些补品去恒儿府邸。” 这么吐下去,非的把人吐坏了、 得好好补补啊。 福公公领命,“那云王……” “既是无事,就带进来,朕问话。” 福公公立刻招了小內侍,带云王进御书房。 云王疼的龇牙咧嘴。 皇上眼睛微眯,含笑道:“疼吗?” 云王点头,“疼。” “活该!” 云王…… 皇上摩挲着手中珠串儿,道:“齐王救你,是为了你的叱云军,怎么?这么快已经部署好了?” 云王忍着疼摇头,“尚无,原本,齐王安排,要罪臣三日后回封地。” “既是没有安排好,齐王为何作死的要绑架福星?” 面对皇上的质问,云王心头也同样一万匹羊驼奔腾而过。 他也很想知道,齐王到底哪根筋抽到了,到底谁给他出的破主意,去绑架福星! 他是藐视苏清还是藐视平阳军! 现在好了! 摇了摇头,云王道:“罪臣也不知齐王为何绑架福星,应该是上次大皇子叛乱,福星率兵镇压,齐王看中了福星在平阳军军中的地位!” “见福星能统帅全军,他就绑架了福星?他的心,还真够大的!” 这话,讽刺的。 云王都觉得齐王是脑子有病。 抓谁不好,偏偏抓福星。 抓福星也就算了,偏偏连那只鸡也带着! 就在云王腹诽之际,皇上忽的话锋一转,道:“十六年前,和硕公主,到底是怎么死的?” “燕王杀死的。” 皇上这话问的突然,与先前的话题又截然不同,云王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话音一出,云王顿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一张脸,倏忽间懊悔的有些扭曲。 上次,皇上抓了他。 都把他判了死刑,都没有提起这一茬,他以为,皇上真的是一点不知情。 放松了戒备,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 谁能想到,皇上就这么猝不及防的突然问他。 云王震愕又懊恼的看着皇上。 皇上嘴角,泛着阴鸷的冷笑,“究竟是燕王杀了她,还是你杀的她!十六年前,大夏与南梁一役,大夏胜局惨败,难道不是南梁以和硕公主的命,换来的大胜?” 皇上的质问,带着阴酷的冷冽。 云王心头,突突的跳。 十六年过去了,他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 皇上怎么知道这么多! 迎上云王躲避闪烁的目光,皇上将桌案上早就备下的厚厚一摞信函,甩到云王脸上。 云王不及捡起,便看到上面的字迹。 是云王妃的。 可…… 皇上怎么会有这些! 这都十六年了! 陛下到底从哪…… “陛下派人偷了南梁燕王?” 皇上呵的一声冷笑,“偷?” 摇了摇头,皇上道:“这不是你该问的,你只需要告诉朕,你为何要燕王杀了和硕,为了杀了和硕,你甚至愿意拿战场作为赌注!” 云王垂头,一言不发。 那样子,宁愿死,都不会泄露当年分毫。 皇上忽的眼底浮上讥讽的笑。 “听说云王年轻的时候,曾钟爱一个叫云溪的姑娘。” 云王骤然脊背一僵。 皇上不紧不慢,继续道:“云溪,云王可还记得?若是不记得,朕提醒你,先帝时期,工部尚书云忠斌的嫡女,云溪。” 云王惊得心跳突突的跳,唯恐皇上嘴里,迸出什么让他一颗心炸了的词。 瞧着云王的反应,皇上又道:“你若还是不记得,朕再提醒你,云王云王,早些年可不姓云,朕记得,你一个寒门武夫,最初姓刘,是什么时候,改姓云的呢?好像是……云忠斌的嫡女云溪发丧那日吧。” 云王骤然一个寒颤。 寒气从头到脚,蔓延全身。 这些,皇上怎么会知道! 他怎么知道! 当年他爱慕云溪的时候,他还是个无名小卒。 皇上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就在云王心头惊疑不定之际,皇上幽幽又道:“你知道,云尚书的嫡女,为何会草草下嫁一个五品京官的庶子吗?” 皇上通身的气势,与方才和王氏对峙时,判若两人。 那种运筹帷幄,将一切掌控在手心的样子,才是一个帝王真正的样子。 第五百八十二章 抱起 云王说的,很是迟疑,并不确定。 皇上心头,狠狠一震,看向云王。 云王立刻道:“只是有消息传,但是,臣并不确定,消息传来之后,臣曾派人去查过,并没有找到那个孩子。” “反复问过当日在燕王府监督的人,她确定,母子俱亡,燕王府那边也说,的确是没了。” “后来,随着时间推后,一直风平浪静,臣就没有再查。” 云王这话,无疑在皇上心头,划出一道痕迹。 狠狠瞪着云王,皇上几乎咬牙道:“你知不知道,你做的每一件事,都足够朕将你九族诛灭不止一次。” 云王扯嘴苦笑。 “臣自知,罪该万死,只求陛下,让臣死之前,见见那孩子。” 皇上冷笑起来。 “见见?见了,告诉她,你就是她亲生的爹,你玷污了她娘,然后有了她,现在,你因为谋逆马上要死了?” 云王心口,只觉得像是被针戳了。 若早知道云溪有他的孩子,他还会谋逆吗? 怔怔的瘫坐在地上,云王脑子里糊糟糟一团,想要理出点什么,可什么都理不出来。 脑子里,不断浮现的,就是那时匆匆一瞥时那张年轻的脸。 皇上恶狠狠的瞪了云王一瞬,忽的,眼底精光闪过,抬手一挥,“带下去,天牢甲字号房间关了,好吃好喝,莫丢了命!” 云王很是震惊的看着皇上。 他以为,皇上要杀了他的。 串通大皇子谋反,娶了苗疆圣女为妃,现在,又与齐王有了联系…… 正如皇上所言,他做的每一件事,都足以让皇上将他诛九族不止一次。 可现在,皇上只是要将他关起来。 隐隐约约,云王嗅到阴谋的味道。 皇上绝非善类。 他能留着自己,足以见得,自己尚有大的价值。 思绪闪过,云王恳求道:“求陛下让臣见一见那孩子,哪怕就见一次。” 皇上双目微阖,靠在椅背上,表情淡淡。 “只要你留着命在,迟早有机会。” 云王嘴角微翕,还想再说什么,迎上皇上已经嫌恶厌倦的面容,终是闭嘴。 云王被小內侍拖走,皇上默了须臾,缓缓抬眼。 和硕…… 朕不会让你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的。 “磨墨。” 一声暗哑的吩咐,福公公上前,磨起徽墨。 狼毫湖笔在手,皇上提笔,刷刷写下一封密信,火漆封口,招了人来。 “将这密信,送到南梁边境,亲手交给平阳侯。” 那人领命,拿了信就走。 皇上吁了口气,负手起身。 马上就是尖子兵大赛了。 按照往年的习俗,各国君王虽不参加,可王爷级别的人,却是要来镇场子。 今年,南梁来的,只能是燕王。 看着皇上黢黑的面色,福公公知道皇上心头不好受,默默立在一侧,一言不发。 天色渐晚,晚霞似火。 在慧妃寝宫吐了整整两个时辰的容恒,终于虚弱的离开的慧妃的寝宫,躺在肩舆上,细若游丝。 只要肩舆稍稍颠簸,他便胃里翻滚的难受。 宫中肩舆,按规矩,不能出了宫门。 可王府的马车,按规矩,不得靠宫门太近。 无法,及至宫门处,苏清只得将容恒——公主抱起,坐进府中轿辇。 马车里容恒蜡黄着一张小脸,完全没有力气和苏清争辩,他是一个男人的事实! 马车辘辘,穿过热闹非凡的鼓楼大街,终是抵达王府,此时已经月上树梢。 不知是一天的燥热褪去,夜里凉爽的缘故,还是吐了那么久没得可吐的缘故,总之,下了马车,容恒只觉得浑身通爽了许多。 “我好像不难受了。” 说这话的时候,除了觉得身上有点乏以外,容恒只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正常人。 眼底闪着灼灼的热光,拉着苏清的手。 “真的,我一点都不恶心了,还有点饿。” 苏清眼睛一亮,“当真?” 说着,一把抄过福星正在啃的鸡腿,放到容恒鼻尖。 容恒见势下意识就要躲开,可鸡腿当前,他竟然一点油腻的恶心感都没有。 并且,很想吃。 天! 苏清目不转睛的盯着容恒的反应,“不恶心?” 容恒看着鸡腿,摇头,“一点不!” 苏清转手把鸡腿丢给福星,身子向前一探,朝着容恒脸颊吧唧一口。 “太好了!吓死我了,我真以为你要吐十个月呢!” 一激动,苏清直接将容恒打横抱起。 “既是吃得下东西,想吃什么,我让厨房给你做!” 容恒…… 这是抱习惯了? “快放我下来,你肚子里有孩子,稍有不慎,孩子落了怎么办?” 从小在宫里长大,他见过太多的妃嫔因为不慎摔一跤或者拿了个什么重的东西,直接孩子就没了。 他这么沉…… 容恒急的不得了,可又不敢在苏清怀里挣扎,深怕撞到她的肚子,只道:“快点,把我放下来,我没事了,可以自己走!” 苏清一脸大咧咧的笑。 “没事,没那么脆弱,你还没有我兵营里那两把铁斧沉呢,抱着你,就跟抱一个枕头差不多,老实呆着。” 月色下,苏清一袭长袍,玉冠束发,潇洒的不像话。 怀里抱着的容恒,小心谨慎,一动不敢动,目光带着切切担心,仰头看苏清。 长青忍不住将头转到一侧去,抬手扶额。 画面太辣眼了。 苏清抱着容恒走到正屋的时候,忽的想起一事,吩咐福星道:“你去找宋兮,再要一瓶儿叶酸,另外,去找一趟我娘,问问她,殿下这孕吐,到底什么时候能好。” 虽说现在容恒不吐了,可这种事,还是问一声踏实。 福星领命,转头就走。 长青听到宋兮二字的时候,忽的想起,他家殿下似乎鬼上身还没有解决呢。 都说孕妇头上有金光,可以辟邪驱鬼…… 长青默默朝容恒的头顶看去。 容恒则是在听到宋兮二字的时候,脊背微僵。 宋兮。 一个别人都能看见,唯独他看不见的人。 仰面看着苏清,容恒道:“你和宋兮这么要好,哪天请她到家里做客啊。” 月色下,苏清低头看容恒。 第五百八十三章 胎教 吐了一天,脸色难看至极。 苏清忽的就心软了。 他都替她孕吐了,她怎么还能继续骗他呢。 满目柔溺,苏清笑道:“好,等过几日你身体确实无碍了,我们请她来家里吃饭。” 那种宠溺,令一旁经过的小婢女瞧了,都要有点脸红心跳。 长青…… 在他家王妃的宠溺下,他家殿下怕是很快就会成为一个小鸟依人的佳人了吧。 哎! 我还是去准备黑狗血吧,居家出门必备佳品,多多益善。 厨房准备了几道清清淡淡营养均衡的菜品,容恒吃了,气色好了许多。 苏清坐在一侧,神色微松的笑着道:“看来,你是真的没事了。” 吃了饭,有了力气,容恒精神头就足了一些。 “没事了,当真没事了。” 说着,容恒起身,“你等我,我去去就来。” 语落,转脚就朝外走。 苏清蹙眉,“你干嘛去?” “我去拿书。” 拿书? 苏清狐疑看着容恒离开的背影。 等容恒再次折返回来的时候,苏清已经上了床榻,正四仰八叉躺在床榻上,双手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 真是神奇。 这里居然有个宝宝。 眼见容恒抱回几十本书来,苏清眼角一抽,一轱辘爬起来,“你干嘛?” 容恒嘿嘿笑着,脱了鞋上床。 “胎教。” 苏清…… “啥?” 容恒笑道:“就是对胎儿的早期教育,听说这个阶段做得好,孩子生出来都要比别的小孩儿聪明些。” 苏清…… “你是穿越来的吗?”忍不住,苏清盯着容恒,问道。 要不然,这么现代化的词,他怎么知道。 苏清一问,容恒又想起苏清的精神病问题。 心头钝钝一疼,宠溺笑道:“我是土著啊。” 苏清满目不信,“真的?” “这有什么假的。” “那你为什么知道,胎教。” 容恒…… “我母妃说的啊,母妃说,她坏我的时候,父皇就经常读一些故事给我听。” 苏清…… 难道,皇上是穿越来的? 呃…… 扯了扯头发,苏清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丢到一旁,落目去看容恒带来的书。 “咱俩昨天才洞房了,你今儿就胎教,你确定,里面这个已经有耳朵了?” 苏清五官一皱,指着自己的肚子道。 别说耳朵了,里面现在也就只是个单纯的受精卵吧。 在b超下,那就是一个黑点儿。 苏清这话一出,容恒原本兴奋的表情,倏忽一垮,手里的书朝床榻上一摊,整个人有气无力倒头躺下。 吓了苏清一跳。 “怎么,你又难受了?” 容恒点头,“非常难受。” 苏清急着上前看他,“是恶心吗?要不要吃颗梅子。” 苏清上前一瞬,容恒趁机揽了她,苏清顺势倒在容恒一侧,两人并肩躺着。 握着苏清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 “这里难受。” “啊?”苏清不解。 容恒一副要哭的样子,“昨天才洞房,你就怀了孕,我……我……” 我盼了那么久的红鸾暖帐,结果…… 果然是,世间万物,凡事不能一次欢乐的太多了。 他昨天太过卖力了。 以至于,老天惩罚他,未来一年,他都不能再欢乐了。 怀孕十个月,不能同房。 生了孩子,总要给苏清一个恢复期,不能同房! 天啊! 好残忍! 容恒我了两声没有说完的话,苏清却是福至心灵的了然了。 了然之后,幸灾乐祸的抖着肩膀笑起来。 “谁让你昨天变身大黑驴的。” 容恒…… 苏清坐起身来,朝着容恒脸颊吧唧一口,笑道:“好啦,听说过了前三个月危险期,后面胎儿稳了,还是可以的。” 容恒摇头。 “不行,太危险。”一脸坚决。 他记得,宫里有个贵人,怀孕都六个月了,结果,和父皇同榻了一次,半夜孩子就没了。 当时惊动了阖宫上下。 那时候他还小,不明所以,缠着慧妃问孩子到底怎么没的。 慧妃被他缠的急了,就告诉他,孩子是被皇上打没了。 当时可把他吓惨了。 肚子里的孩子,皇上都下得去手打! 后来,渐渐长大,知道的多了,也就明白了母妃那一句打没了是什么意思了。 他绝不会为了一时的痛快,拿自己妻儿的性命开玩笑。 一脸壮士就义的决绝,容恒深吸一口气,嚯的起身,“不就是一年嘛,一年之后,我又是一条好汉!” 苏清笑得浑身乱颤。 “好,大黑驴,一年之后,你又是一头大黑驴。” 容恒白了苏清一眼。 “来吧,胎教时刻!” 说着,容恒翻出一本弟子规,准备声情并茂的朗读。 苏清…… “你确定,你孩子喜欢听这个?” 容恒摇头,“学知识,不分什么喜欢不喜欢,这都是他必须要经历的,我让他提前适应,我们绝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苏清…… 同情的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 她似乎看到了孩子以后被爹逼着学习的多舛命运。 “不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你就这么着急的要把孩子送往人生的终点吗?” 苏清无力的幽幽道。 容恒立刻捂她嘴巴。 “胡说什么,哪有这么咒自己孩子的。” 苏清叹气道:“我的意思是,他们还小,才刚刚进我的肚子,你能不能先给他们看点这个世界的美好,毕竟,生活里,不光有书本。” 容恒反对道:“不读书,哪能看到世界的美好,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只有读书,他才能领悟人生真谛,才能获得更高的学识和修养,以后才能更加游刃有余的应对人生各种磨难。” 说着,容恒一脸慈爱的抚摸了一下苏清的肚子。 “现在,我先给他读这种低级一点的,让他听着玩儿,等五六个月,我给他读药典。” 药典!!! 苏清…… “这样等他出生,是不是就能精通药学,医治百病了?” 容恒瞪了苏清一眼,“瞎说什么,他还是个胎儿!” 苏清…… “谢谢你知道,他还只是个胎儿,别折磨他了!” “这怎么叫折磨呢,我现在给他读这些,他虽然不能真的学会了,可他会有记忆,等到他以后出生了,长大了再去学,就会学的比别人快,因为他还是个胎儿的时候,就学过了。” 苏清…… 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第五百八十四章 唱跳 一想到在未来的十个月,容恒都要孜孜不倦的在她耳边读各种枯燥无味的东西,苏清就满心排斥。 既然正面抗战不行,那就只能曲线救国了。 “你确定,要给他读这些?你确定,他愿意听你读得这些?你有没有设身处地的为他想一想,如果你每天都读这些,而这些,恰好是他不喜欢的,他会怎么样?” “怎么样?” 苏清就义正言辞道:“他会觉得这个世界好可怕,然后,义无反顾的决定,不来这个世界了。” 容恒顿时脸一僵。 “我小时候,我父皇就只给我读书,我还不是好好的出生了……” 苏清就道:“你是好好的出生了,但是你的童年快了吗?你的人生只有读书吗?你长这么大,是读书让你快了,还是别的什么让你更快乐。” 容恒…… “昨天那两个时辰,我最快乐,可……”容恒顿时一脸匪夷所思,“我也不能教给孩子这个啊,他还小!” 苏清抬手朝着容恒脑袋一巴掌拍上去。 “他大了你就能教?” 容恒立刻摇头,“不能不能!” 苏清翻了个白眼,“我的意思是,我们不光要给孩子读书,既然不想让他输在起跑线,我们就应该德智体美劳,全面培养。” 容恒…… 德智体美劳? 啥? 苏清继续谆谆诱导。 “你想啊,同样是千金小姐,如果一个小姐只会读书写字,另外一个小姐,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你觉得,哪个小姐更得大家喜欢?” “当然是后面这个。” 苏清摇头,“万一后面这个,虽然聪慧灵秀,可心思恨毒,手段卑鄙,为人阴暗呢?” 容恒立刻道:“那不行!” “所以啊,我们培养孩子,不光要培养他的学识,更要培养他做人,有一个好的品格,比他多读十本书,有用的多!” “可也不能不读书。” “我说不读书了吗?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他有机会不读书吗?一到启蒙的年纪,必定就会被抓进宫里,由太傅教导了。” 容恒不自觉颔首,“这倒是。” “所以啊,孩子能自由自在玩耍的时间不多,你何苦这么揠苗助长呢,何况他现在还只是个受精卵。” 容恒…… 啥? 忽略容恒一脸懵,苏清继续,“我不是不让你对他进行胎教,胎教当然是好的,可你也不能光读书。” 说着,苏清一拍胸脯,一脸骄傲。 “你的胎教,是父皇给你读书,我就不一样了,我娘怀我的时候,我爹经常舞大刀,你看我现在,多厉害!” 容恒…… 眼见容恒犹豫,苏清立刻道:“我们的孩子,你是不是希望他比我们优秀?” 容恒点头。 “有你这样的爹,他一定是个会读书有涵养的,有我这样的娘,他一定是个能打抗摔的,咱俩这么优秀,他想要比咱俩更优秀,就只能寻找新的突破口。” 容恒…… 听上去,很有道理的样子。 “什么是新的突破口?就是咱俩所不擅长的!只要他做的很好,他就比咱俩优秀了。” “咱俩不擅长的?”容恒摸着下巴翻白眼想。 苏清就道:“歌舞啊,能歌善舞,咱俩都不行,以后,必须让他行!” 容恒眼角一抽。 “你让我给他跳舞?” 苏清笑得像只黄鼠狼。 “胎教啊,绝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容恒…… “记得我之前教给你的蓝精灵吗?快,又唱又跳行动起来!” 说着,苏清给了容恒一脚。 容恒本就坐在床边儿,被苏清踢了一脚,没坐稳,直接翻倒在地上,幸亏功夫高,一个鱼打挺站稳了。 苏清手一翻,“开始你的表演。” 容恒…… “孩子,你爹要跳舞了,你看好了,以后一定要比你爹更棒哦!” 容恒…… “蓝精灵?” “蓝精灵!” 赤脚立在地上,容恒挣扎了须臾,最终眼睛一闭心一横,把什么羞耻矜持通通丢到一旁。 胎教第一! 模仿着苏清当时教过的动作,容恒开始了他人生的第一个唱跳表演。 在那山的那边海的那边 有一群蓝精灵 他们活泼又聪明 他们调皮又灵敏 … 苏清坐在床上,捧腹大笑,一面笑,一面道:“注意表情,注意表情,你要愉快的歌唱,甜美的微笑,孩子看了才高兴。” 容恒…… 他们自由自在生活在 那绿色的大森林 八颗牙齿微笑,嘴巴弧度勾起,眼珠动起来,胳膊甩起来。 整个人 宛若一个神经病! 等到容恒唱完,落幕的时候,双腿交叉,微微一蹲,做出一个小姑娘提起小红裙子的动作。 苏清直接笑喷在床榻上,翻来滚去。 容恒…… 怎么感觉,他不是在胎教,他是在媳妇教。 笑得眼泪直落,好容易停住点,苏清坐起来,朝容恒道:“非常好,唯一一点美中不足。” “什么?” 容恒坐在床边儿,问道。 “你需要一套道具服。” 容恒…… 啥? 苏清抬手一挥,特别豪迈的道:“这都是不事儿,明儿我抽空画个样图,让府里秀娘给你做一套。” 大型真人秀表演,即将在府邸拉开。 值得期待! 容恒幽幽看着苏清,“那什么时候开始读书?” 苏清… “你不累?今儿折腾一天,你又吐了那么久,早点睡吧。” 容恒执拗摇头,“我要对我的孩子负责,来吧,咱们读书吧。” 苏清…… “这样好不好,咱们做个课程表。” “课程表?”容恒挠头。 苏清就道:“就跟宫里禁军的值班表差不多,咱们七天一个周期,五天胎教,两天休息,这五天,唱歌跳舞一天,读书一天,刀枪剑戟一天,亲子谈心一天,你自由发挥一天。” 容恒…… “七天,就学习一天?” 苏清翻了容恒一个白眼,“什么叫就学习一天,功夫舞蹈不是学习啊?和你谈心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不是学习啊?” 容恒…… “那为什么还要休息两天。” “他这么小,学习这么多东西,你不担心他身体吃不消啊,总要劳逸结合啊。” 容恒…… 他劳了什么! 劳的是我! 第五百八十五章 藿香 苏清就哼哼道:“反正,就这么定了,你要是同意,咱们就做个课程表贴那里,你要是不同意……” 苏清露出奸笑。 容恒瞪着她,“不同意如何?” “不同意,等孩子生出来,我就告诉他,你爹不爱你。” “你……” 容恒气急败坏,苏清小下巴一扬,一脸小人得志的表情,“有本事你给孩子当娘呀!母乳喂养!” 容恒…… 两人正说话,门外福星的声音传来。 “主子,您歇了吗?小的从王府回来了。” 苏清便敛了神色,笑道:“进来吧。” 福星推门,一脸乐呵的进来,将一个瓷白小瓶儿递上去,“主子,这个就是叶酸,宋姑娘说了,一天一颗,每天都要吃。” 容恒一脸狐疑。 “叶酸?” 福星笑嘻嘻道:“酸儿辣女,吃了就能生儿子。” 容恒…… 眼角一抽,错愕看向苏清。 苏清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重男轻女。 一把夺了苏清手里的药瓶儿,容恒道:“我不许你吃这个,生男生女,都是我的孩子,男孩女孩都是我的宝!上天给我什么,我就爱什么!不许吃这些乱七八糟的。” 苏清…… 她难道要和容恒讲一下维生素b9的事吗? 瞪了容恒一眼,苏清道:“这个不是用来生儿子的,吃了这个,以后生出来的孩子聪明。” 容恒一脸不信。 苏清就笑:“我骗你干嘛,我是那么想要儿子的人吗?” 容恒…… “你当了十六年的男人,谁知道你会不会自己做男人的愿望没有实现,就想要孩子……” 不及容恒说完,苏清抬脚朝他一脚踹过去,“去你大爷的!” 容恒一个趔趄,被苏清踹到地上去。 苏清拿了药瓶儿,倒出一颗叶酸,放到嘴里,“倒水!” 容恒…… 眼睁睁看着苏清把药吃了,他又不能上前去抢,只能默默倒水,心里琢磨,明天拿一颗药去找御医看看,到底会不会把人吃坏了。 叶酸吃下,苏清问福星,“殿下的孕吐,我娘怎么说?” 福星就道:“夫人说了,因为蛊虫的缘故,孕吐是要来的早些,一共要持续一个月的样子,不过,也就头三天强烈些,往后就没那么严重了。” 容恒一听要吐一个月,一颗心顿时悬起。 再听说就三天强烈,倏地吁了口气。 三天,咬咬牙就过去了。 接了苏清喝完的茶杯,容恒转头朝一侧椅子上坐了。 就在容恒手里茶盏要搁到桌上的一瞬,福星又开口。 “不过,夫人嘱咐,主子切莫不能接触一味中药,不然,殿下这孕吐,就要持续十个月。” 容恒搁下茶盏的动作,骤然一滞。 “什么中药?”苏清道。 “藿香。” 苏清…… 藿香? 眼角一抽,朝容恒看去。 福星没注意苏清的神色变化,只继续道:“不过,夫人说,也就是前三天不能服用藿香,之后就无碍了。” 苏清…… 眼见苏清朝着自己,露出一张僵硬的充满愧疚的笑,容恒心头,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 “你该不会是……” 苏清皱着五官,苦笑点头。 “今儿和云霞结拜,我俩喝的结拜酒,就是藿香清热消暑液。” 容恒…… 手一哆嗦,手里的碗啪的落到地上。 四分五裂。 结拜就结拜,你们为什么要喝藿香清热消暑液! 哪有人结拜喝这个的! 福星同情的看向容恒,幽幽道:“殿下,夫人说,主子若是前三天用了藿香,您就要吐十个月,而且,每天都和今天一样。” 容恒…… 他想去死! 等等,不对。 忽的想到什么,容恒一张生无可恋的脸骤然恢复血色,看向福星,“那为什么我现在一点恶心的感觉都没有?” 福星就道:“夫人说了,蛊虫日落而息,日出而起。您放心,明儿太阳一出来,您就又要恶心了。” 容恒…… 嚯的,四肢一挺,整个人瘫在椅子上。 苏清…… 心疼容恒一秒钟,转而朝福星道:“那我娘有没有说,有什么缓解的法子?” 福星摇头,“没有,除非您生了。” 容恒…… 苏清…… 洗洗睡吧。 翌日一早,不及容恒开始孕吐,苏清已经起床离开。 夜里收到军营急报,事情紧急,苏清连夜去了军营,及至日上三竿,才一切料理完。 福星端着一大碗山药炖乌鸡,捧到苏清面前。 “主子,快吃点吧,慧妃娘娘昨儿专门派人送了几十只乌鸡到军营,就怕您忙起来吃不好。” 苏清舀了一口汤喝了。 慧妃是个好婆婆。 “昨儿没顾得上问你,这是什么?”一面吃,苏清从身上摸出两张纸,放到桌上,问福星。 福星扫了一眼,就将昨日鸭鸭在定国公府发生的事告诉了苏清。 苏清蹙眉,“这是鸭鸭带回来的?” 福星就道:“原本,您昏迷,小的想要找夫人帮忙看看,该怎么处理,结果才出城门就被疯狗缠上,小的只得将此藏在草丛里。” 说着福星啧啧一叹,“主子,咱俩真是心有灵犀,小的藏得那么隐秘,您都能找得到。” 苏清…… 你是藏的很隐秘! 不过,也真是难为你,打架打的那么激烈,都不忘用狗尾巴草编个蝴蝶结放在草丛上! 福星又道:“对了,主子,小的做梦,梦见鸭鸭说想要塔塔尔草原的庄子,正好定国公府赔偿宋姑娘,小的就让宋姑娘要了一个定国公府在塔塔尔草原的庄子。” 苏清…… 两封从定国公府书房带出来的信函,上面提及塔塔尔草原,战马,和尖子兵大赛。 这几个敏感的字眼,落在苏清脑海,便有阴谋的味道袭来。 塔塔尔草原地域辽阔,且近些年来,一直是只有塔塔尔族人在那里居住,并无外来人口。 为了打破塔塔尔家族对战马的垄断,皇上曾派人去那里住过。 然而,无一成功。 所有人都禁不住那里恶劣的自然气候,不是病死就是病死在回京的路上。 久而久之,皇上也就没有再动这个念头。 可定国公在给平阳军的战马上做手脚,险些让平阳军全军覆灭。 这个仇,苏清记得。 出事之后,她一直琢磨,找个机会去塔塔尔草原瞧瞧。 没想到,这机会,鸭鸭就这么给她送来了。 第五百八十六章 弟弟 碗里乌鸡吃完,山药吃完,汤喝干,洗漱一把,苏清带着福星直奔皇宫。 御书房里。 苏清去的时候,刑部尚书大人恰好从里面离开。 眼见他灰头土脸的,苏清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刑部尚书重重一叹,“别提了,杨德死了。” 苏清…… 啊? “怎么死的?” 刑部尚书就垮着一张脸,道:“昨儿陛下问完话,把杨德交给我,原本是想让我安排一场假的刺杀,逼杨德说出齐王的秘密,结果,我假的刺杀还没开始,杨德就真的被刺杀了。” 苏清…… “徽帮的人做的?” 刑部尚书摇头,“不知道什么人做的,不过,十有七八就是徽帮。” 说着,刑部尚书重重叹了口气。 苏清同情的拍拍他的肩头。 这事儿,她也没法劝慰。 重要的犯人死了,还死在他眼皮子底下,皇上不动怒才怪! 要不是刑部尚书一直兢兢业业刚正不阿,皇上贬了他的官都有可能。 刑部尚书吁一口气,朝苏清苦笑道:“将军进去的时候,小心些,陛下火气大。” 苏清就点头。 正要抬脚走,刑部尚书忽的道:“殿下没事吧?” 苏清以为他说的是孕吐的事,就道:“吐得有点厉害。” 刑部尚书的目光,骤然诡异起来,满目复杂的看着苏清,默了一瞬,忽的开口,“恭喜将军了。” 说完,抬脚走了。 徒留苏清一脸懵逼立在那。 啥? 皱眉看着刑部尚书的背影消失,苏清转头朝御书房走去,忽的想到,方才刑部尚书都没有唤她王妃,而是唤她将军。 刑部尚书和容恒走的近。 平时,这些朝中官员,一般都称她王妃,几乎没人喊她将军,除了平阳军的人。 今儿怎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苏清皱了皱眉,劳烦门口小內侍通禀。 不过须臾,小內侍推门请她进去。 御书房里,气氛凝滞,苏清才进去,立在皇上身后的福公公就给她递了个小心谨慎的眼神。 苏清会意,满目感激一个点头颔首之后,恭恭敬敬上前问安行礼。 皇上一脸阴沉,吸了口气,指了一侧的椅子,道:“起来吧,坐着说话。” 苏清也不推辞,谢恩起身。 落座之前,将那两张被鸭鸭挠烂的信纸捧上。 皇上揉了揉眉心,微阖的双目睁开,朝那信纸瞥去,“这是什么?” 苏清欲要起身回答,被皇上制止,“你就坐着说话。” 苏清就道:“这是昨日福星随同云霞公主一起去定国公府时,鸭鸭在定国公的书房找到的。” 福公公…… 用词能不能不这么吓人! 皇上原本沉重的心思,都被苏清这话惊得眼皮一抖。 鸭鸭找到的? 没记错的话,那是只鸡啊! 感受到皇上和福公公的凌乱,苏清苦笑一下,旋即道:“从福星的描述上,儿臣推测,当时应该是定国公欲要对鸭鸭不利,其手段大概就是火烧,不过,他低估了护国神鸡的能力,所以,没有烧死鸭鸭,反倒被鸭鸭从书房拿了这个。” 原本只是随意一瞥的信纸,在苏清这么传神(吓人)的描述过后,皇上郑重其事的拿起了那两张纸。 两张纸上的笔迹,他都认得。 一个是定国公的,一个是塔塔尔的首领的。 这一届塔塔尔首领的女儿嫁给了定国公为妻,也就是现在的定国公夫人。 这位首领异常疼爱女儿,唯恐她在京都被人欺负,所以,家书至少每月一封。 起初,皇上还派人侦查过那些书信,并无他想象中不该有的内容,全部都是寻常家书。 久而久之,也就不再多疑。 直到后来,平阳军的战马被人下了泻药,平阳军几乎全军覆没,皇上才再次对定国公府起了疑心。 可惜,一直没有什么证据。 定国公也一直勤勤恳恳,似乎一切的事实都证明,是他想多了。 此时,看着眼前的信纸,看着信纸上零散的字迹,皇上阴鸷的眼底,聚集了厚厚一层寒霜。 尖子兵大赛。 战马。 …… 这些,是寻常家信该有的内容吗? 觑着皇上的神色,苏清道:“陛下,定国公府的三小姐偷窃宋兮的镯子,定国公府作为赔偿,赔了宋兮几个庄子,其中一个,就在塔塔尔草原。” 皇上骤然抬眸,看向苏清。 君臣四目相对,眼底是各自的计量。 苏清坦言,“自上次平阳军战马被人做手脚,儿臣自问难以做到豁达,一直耿耿于怀,这次既是有机会,儿臣恳求父皇让儿臣一查究竟,也算是了儿臣一桩心愿,更避免儿臣与定国公积怨加深。” 皇上一笑,“你要怎么安排?你要亲自去?那不行,你才坏了身子,草原的气候,你受不住。” 苏清就道:“儿臣知道父皇担心儿臣,儿臣也不愿父皇和殿下为儿臣揪心,儿臣想派几个儿臣训练好的平阳军,扮作宋兮的仆人,前往塔塔尔草原。” “宋兮那里,你确定她会配合?这种事,还是要当事人心甘情愿积极主动配合才好。”皇上道。 语落,忽的想到云霞与宋兮的关系,又道:“不如让云霞且和宋兮谈谈。” 苏清…… 犹豫了一下,没有提自己和宋兮的关系,只道:“那最好了,昨日儿臣与公主结拜,听公主言语间的意思,似乎与宋兮是好友。” 苏清提及结拜,皇上无奈的笑笑。 “云霞胡闹,你担待她些。” 苏清就道:“儿臣一直希望家中能有和睦的兄弟姐妹,公主性子好,儿臣将她当亲弟弟。” 皇上原本正要满意的颔首。 听到亲弟弟三个字,惊得差点没把下巴闪掉。 苏清忙解释,“那个,不是,是公主和儿臣结拜,公主唤儿臣大哥,儿臣唤公主二弟。” 皇上…… 你确定,这个解释,真的是解释吗? 眼角一抽,皇上将这一段自动屏蔽,然后道:“塔塔尔那边的事,你着手安排就是,安排好了,再来和朕回禀。” 皇上都不问了,苏清当然也不好再解释,立刻起身,“儿臣谢父皇恩典。” 第五百八十八章 有蛇 云霞顿时腿一软,转头朝福星道:“冷静点,冷静点,有话好说,咱们都是好人,不能对老百姓动粗啊,她只是个柔弱的女子,虽然,貌美如花,但是无依无靠的……” 就在云霞给宋兮求情的时候,福星手里的鞭子嚯的抽了出来。 鞭子稍直扑宋兮头顶。 云霞吓得一声大叫。 想都没想,转头将宋兮脑袋一摁,直接将她摁倒:“你不能杀她,我和她结拜了的,她死了,我也得死!” 随着云霞一声嚎叫,福星的鞭子准准的抽到房梁上的东西。 一条吐着信子的竹叶青被福星一鞭子打在七寸上,啪的从房梁落下。 血淋淋的掉在地面上,身子还在扭动。 原本刚刚还在保护宋兮的云霞,吓得一个激灵钻到宋兮背后去,“妈呀,蛇!” 宋兮看着面前被福星打成两半的毒蛇,心有余悸的站起来。 手摸着脖子,仰头看了看房顶,“城北虽然不热闹,可到底也是城里,好好地,这屋顶上怎么会有蛇,还是竹叶青这种毒蛇。” 云霞跟着宋兮站起来,哆哆嗦嗦闭着眼不敢看地上的东西。 对比云霞的惊恐,福星就一脸坦然的弯腰将被她打成两半的蛇捡起来,然后掏出一个小布包,将其装了进去。 “你凭着一个镯子,从定国公府拿了那么多好处,定国公府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眼见福星收拾好,苏清上前一拍云霞,“好了,没事了。” 云霞抖着羽睫睁眼,眼见地上没了东西,大松一口气。 “吓死我了,一定是定国公府做的,他们要报复你。”云霞恨恨道。 宋兮就道:“当初,定国公可是亲自写下保证书的。” 苏清就道:“定国公聪明,不代表他府上别人也有脑子。” 说着,苏清转头,朝福星道:“保证书带了吗?” 福星点头。 苏清就道:“正好,一会儿带着蛇去定国公府找他去。” 皇上吩咐,让鸭鸭再去定国公府找点证据什么的。 她路上还琢磨,怎么找机会。 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 随着苏清语落,云霞看到福星手里提着的小布袋,吓得一个哆嗦。 就在云霞一哆嗦没打完,宋兮忽的平地一声吼,吓得云霞差点跌坐地上。 “苏清,你大爷的,解释!” 话题再次回到正轨。 苏清就嘿嘿嘿的笑,“听说,你和公主结拜了?” 宋兮…… 不及宋兮开口,云霞立刻道:“大哥,早在小弟和您结拜之前,小弟就和宋姑娘结拜了,我是她的哥哥,这么说来,您也就是她的哥哥,他是咱们三妹。” 苏清就嘴角噙着笑,朝宋兮道:“叫大哥!” 宋兮朝着苏清就道:“呸!滚!少占老子便宜!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云霞…… 正要扯宋兮的衣袖,忽的发现,苏清面对宋兮的咆哮,似乎一点不生气。 摸摸下巴,云霞一脸狐疑,有情况。 苏清就道:“你连怎么回事都不知道,不还是听了福星的话,要了草原那庄子,既然都要了,现在再追问有什么意思,人活着呢,最重要的就是开心,想的太多,容易长皱纹的。” 一顿,苏清又道:“明天,你贴个布告,说要高价招聘小厮,前往庄子替你打理,到时候,我会安排人来应聘,暗号就是,thankyou!” 三克油? 云霞皱了皱眉。 宋兮没好气道:“连原因都不告诉我,我凭什么听你的!” 苏清就笑:“你知道的,有些原因,没法说,就算我说了,也是胡编乱造个理由,有什么意义。” 宋兮盯着苏清,“军事机密?” 苏清点头。 宋兮白了她一眼,“大爷的,真是欠你的了!老子一生能有几次讹人的机会!” 苏清就揽了宋兮的肩头,“走,现在就带你去讹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定国公府。 定国公府。 三小姐郑若熙正被关在祠堂反省。 天地良心,她真的不知道宋兮那镯子那么值钱。 五十万两! 这货,闯大了。 大草原是不用去了,估计,没个一年半载,她都从这祠堂出不去。 不过,这买卖,也值了。 只要不用去大草原就行。 这厢,三小姐跪在祠堂,一脸忏悔的样子。 那厢,当时撺掇定国公将三小姐嫁到大草原的姨娘,正哭的梨花带雨。 三小姐闹出这么大的篓子,名声有损,自然不能去塔塔尔了。 国公爷打算让她的女儿去。 当时,为了劝定国公,她把三小姐嫁过去这件事,描述的有多么的美好,此时此刻,她心里的苦水就有多么的多。 定国公没好气瞪着她。 “当初,让若熙嫁过去,你不是说出一万个好吗?怎么现在轮到若兰,你就哭成这般?当真是我看错了你!” 定国公起身,拂袖离开,吩咐一句,“五小姐出嫁前,赵姨娘不得出门半步!” 赵姨娘哭着扑过去抱住定国公的腿。 “老爷开恩,五小姐身子弱,禁不住大草原的气候啊,您就算不心疼婢妾,好歹心疼心疼五小姐,她真的去不得啊。” 定国公一脚蹬开她。 “当初,若熙嫁过去,你怎么不说若熙去不得!” 不愿再看这个女人一眼,定国公一脸冷漠的离开。 原本,嫡女远嫁,他就不赞同,只是经不住赵姨娘一再劝说,再加上若熙的母亲并不反对这门婚事,他也就定了若熙。 现在看来…… 捏了捏拳头,定国公一肚子的气。 只是一点,他想不明白。 赵姨娘得知五小姐要嫁到草原,都哭的肝肠寸断的。 怎么夫人却那么愿意让若熙嫁过去呢? 一点不心疼孩子? 心里狐疑着,定国公朝定国公夫人屋里走去。 定国公进去的时候,定国公夫人正黑着脸坐在床榻上,看见他,眼底一亮,起身相迎。 觑着定国公的神色,定国公夫人道:“老爷从赵姨娘处来?” 定国公嗯了一声,端起茶盏喝茶。 定国公夫人就道:“赵姨娘膝下就若兰这么一个,舍不得也是情有可原,老爷别和她计较,若是她实在舍不得,不如还让若熙嫁过去。” 定国公眼底神色一闪,茶盏搁在桌上,冷着声音道:“她舍不得,你就舍得?” 第五百八十九章 恐吓 定国公夫人就笑道:“我这里,有熙儿,还有康儿,熙儿走了,康儿陪我,她不一样,若兰一走,府里她指望谁去。” 定国公冷冷的凝了定国公夫人一眼,“你倒是个贤良的主母!真是难为你,为了府中联姻,要牺牲自己的女儿。” 定国公夫人仿佛听不出定国公言语间的嘲谑,只一派坦然道:“定国公府上下人口这么多,我不能只为自己着想不为府上着想,熙儿是我的女儿,我比谁都心疼她。” 说着,一叹。 “这府里,除了熙儿,只怕没有人更适合草原。” 定国公眼角微挑,等着定国公夫人的下文。 定国公夫人就扯嘴苦笑。 “我是草原上出来的,熙儿是我的女儿,合该比旁人更能适应草原。” 定国公微怔。 “你就是因为这个,才让熙儿去?” 定国公夫人一笑,“不为这个,就算为了别的,也没得选啊,我总不能明知道那是火坑,却推了别人的女儿去,我做不出那种事来!” 眼看定国公夫人说的言之凿凿,定国公心头闪过一丝狐疑。 一直以来,他都对她不过维持夫妻之间的最起码尊重罢了。 她是主母,他给她该有的体面。 不为旁的,只为了塔塔儿草原带给定国公府巨大的利益。 可自从有了一儿一女后,便再不与她同房。 他从骨子里嫌弃她身上草原的血统。 一靠近她,只觉得有浓烈的牛粪味儿往鼻子里钻。 恶心。 今儿,似乎对这个人,有了些新的认识。 两人正说话,定国公夫人的婢女忽的在门口探头,定国公夫人正要递眼色让她且出去,定国公却一眼看到她。 “什么事,鬼鬼祟祟立在门口,进来回禀!” 那婢女缩了缩肩头,抬脚进来,“大人,夫人,九王妃和云霞公主来了。” 定国公一听到这个名字,脑袋嗡的一声。 怎么又来了。 定国公夫人却是眼底神色一闪,跟着道:“宋兮来了吗?” 婢女点头,“来了。” 定国公侧脸狐疑看着定国公夫人,“你做了什么?” 定国公夫人就嘿的一笑。 “没什么,就是给她一点教训。” 定国公刚刚嗡过一声的头,立刻跟着又嗡了一声。 啪的一拍桌子,定国公道:“一点教训?你不知道宋兮背后是云霞公主和苏清吗?你是教训她呢还是教训我呢?” 定国公夫人就笑着道:“生这么大的气做什么,你听我细说。” 定国公没好气的道:“说!” “宋兮凭着一个镯子,就讹诈了我们那么多产业,这口气,你咽的下去,我可咽不下去。” 说着,定国公夫人下颚微扬,一脸骄傲。 “我们草原上的儿女,都是狼的后人,我们身上,流淌着与狼一样不服输的血液,但凡欺负了我们的,势必要讨回来。” 定国公…… 有病吧! “康儿的好友,宋浙,今儿来看他,此刻还在同康儿说话。” 一听到宋浙这个名字,定国公骤然脸一沉。 “他来做什么,我说过多少次,不许康儿再和这个人来往!” 宋浙,并非京都世家子弟,不过是街头巷尾一个混混罢了。 定国公不是瞧不起老百姓,也不是瞧不起寒门弟子。 他只是瞧不上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定国公夫人就面上闪着神秘的笑,“人是我请来的,到时候老爷就知道了,你且去忙你的吧,这里交给我,我们损失多少,我必定原封不动的拿回来。” 说着,定国公夫人挪了身子下地,扶了婢女抬脚朝外走。 定国公没好气的朝她背影道:“别赔了夫人又折兵!” 定国公夫人一走,定国公喝了两盏茶,也抬脚离开。 大皇子再次送信来,务必让他弄死那只鸡。 上次为了杀了那只鸡,差点烧了书房。 好在是最后没什么损失,不然,得不偿失。 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大皇子非要和一只鸡过不去呢! 这点胸襟…… 难怪屡屡造反失败呢! 一把好牌打个稀烂! 天天和鸡做斗争,一个皇子,你又不是斗鸡的! 心头腹诽着,定国公一路黑着脸朝书房而去。 才走没两步,忽的脚下一顿。 苏清来了…… 那就是说,那只鸡有可能也来了! 苍蝇手搓了搓…… 这次,不能再错过机会了。 琢磨了一瞬,定国公招了个小厮,“去花厅那边盯着点,九王妃离开,立刻通知我。” 小厮得令,转脚就走。 定国公搓着苍蝇手,琢磨一个万无一失的法子。 花厅。 苏清老佛爷似得坐在那,待定国公夫人一到,苏清就道:“我是王妃。” 定国公夫人…… 啥? 福星立在苏清身后,非常尽职尽责的道:“我家主子说了,她是王妃,按照规矩,你该过来行礼。” 定国公夫人…… 有病吧! 可迎上苏清一张老佛爷脸,再看看苏清放在桌上的鞭子,定国公夫人心头再意难平,也一脸恭顺的朝着苏清和云霞行了个礼。 礼毕,定国公夫人才转头坐下,福星就将手里提着的袋子朝定国公夫人脚下丢过去。 力道方向把控的到位,袋子落地,里面段成两节的竹叶青正好掉在定国公夫人脚下。 “啊~” 定国公夫人脸一白,全身汗毛都炸起来了。 哆嗦着一声惊叫,差点直接站到椅子上去。 还好身侧婢女在一瞬间的惊恐过后,看清楚地上的蛇已经死了,低声提醒,“夫人,死的。” 定国公夫人白着脸,低头看了一眼。 死的。 松了口气。 可就算是死的,这么一毒物就盘踞在她脚边儿,也肝儿颤。 缓了口气,定国公夫人朝苏清看去。 “九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苏清就道:“当初定国公亲自签下字据,但凡宋兮受到分毫伤害,定国公府负全责,没错吧。” 定国公夫人咬了咬牙,点头,“没错。” 苏清就道:“这个蛇,从宋兮的杂货铺找到的,不论是不是定国公府的手笔,想来定国公府按照当初立下的字据,都该负责,没错吧?” 定国公夫人…… 又咬了咬牙,“不错,王妃欲要如何?” 第五百九十章 落空 苏清就道:“不是我要如何,是你要如何,你觉得,今儿,该如何作赔?” 定国公夫人上下打量宋兮一眼,“宋姑娘似乎也没有受伤。” 苏清冷哼一声,“若是受伤,被竹叶青一口咬了,怕直接就要命了,到时候,我就算杀了你,也赔偿不了。” 定国公夫人顿时脸一黑。 “王妃这是什么话,这蛇又不是我让人放到宋姑娘那里的,不过是当初国公爷签下那样的字据,我就不纠原因赔偿就是,可王妃也莫要欺人太甚。” 苏清嗤的一笑,“好,那你就赔偿吧。” 定国公夫人盯着苏清,沉默一瞬,转头颇为温和的朝宋兮道:“既是宋姑娘受到惊吓,赔偿宋姑娘一千两银子的医药费,可好?姑娘拿着买些营养品。” 一直垂眸盯着自己绣花鞋的宋兮,忽的抬眸,看向定国公夫人。 定国公夫人满目温和的笑、 笑得宋兮心里发毛。 这人有病吧,赔银子还笑得这么慈眉善目的? 班长说过,一个人,在不该笑的时候笑得慈悲为怀,一定心怀鬼胎。 迎上定国公夫人的笑容,宋兮咧嘴,露出一个更加慈悲为怀的笑,“好。” 定国公夫人…… 宋兮猛地一笑,吓了她一跳。 好好地,笑什么。 吸了口气,敛了敛心绪,定国公夫人就道:“昨日的事,是小女的不对,她回来之后,国公爷已经狠狠的责罚了她,此刻正在祠堂忏悔。” 叹了一声,定国公夫人一脸央求,道:“宋姑娘心地善良,可否答应我一个不情之请。” 说着,定国公夫人起身,朝着宋兮鞠了一躬。 宋兮…… 眼皮一跳,朝苏清看过去。 苏清点了点头。 宋兮就道:“夫人,什么话尽管说,这么大的礼,我怕折寿。” 定国公夫人满目哀求起身,“求姑娘去祠堂看小女一眼,她因着懊悔,已经一夜滴米不进了,今儿白天,也一点没吃东西,姑娘看在我一颗慈母心的份上,看她一眼,告诉她,姑娘已经原谅她了。” 语落,眼见宋兮迟疑,定国公夫人作势就要跪下。 宋兮忙起身虚扶一把。 “夫人请起,不是什么大事,我答应夫人就是,不过,可否让福星与我同去,毕竟,我怕你使诈害我。” 定国公夫人正要直起的膝盖,差点闪断在当地。 这人怎么说话呢! 攥了攥拳头,屏蔽掉宋兮后面一句,定国公夫人就道:“好,那就让福星姑娘陪姑娘一起去,有劳了。” 说着,一脸感激。 福星抱着鸭鸭,在定国公府婢女的引导下,陪同宋兮离开。 他们一走,苏清就朝定国公夫人笑道:“快去拿钱吧。” 定国公夫人…… 不敢惹苏清,转头吩咐婢女。 一时间,花厅这里,寂静无声。 云霞有些担心宋兮,不住的朝外看。 定国公夫人觑着云霞,捏了捏手中帕子,道:“公主,康儿很是惦记公主,昨儿还问我,不知公主可满意那些首饰?” 定国公府已经对外宣扬出去,那些送给云霞的首饰,就是他们给出的聘礼。 尽管定国公进宫的时候被皇上怼了一鼻子的灰,可眼下,京都,这谣言已经传开。 迎上定国公夫人的黄鼠狼笑,云霞嘿嘿两声,道:“非常满意。” 定国公夫人就笑道:“公主满意就好,公主放心,将来成亲,府中必定不敢亏待公主分毫的。” 云霞继续嘿嘿两声,“好。” 定国公夫人…… 云霞顺着她的话说了,她这心里,反倒不踏实起来。 以往,就云霞抗婚闹腾的最厉害。 今儿这是怎么了? 狐疑的目光在云霞身上扫过,转而又朝苏清看去。 苏清大爷似的翘着二郎腿,嘴里哼着小调,压根不看定国公夫人。 一时间,定国公夫人心里有些不安渐渐涌上。 苏清彪炳的战绩,她是知道的。 今儿的事,该不会有纰漏吧。 蛇是今儿一早得知福星去找宋兮,临时安排的。 宋浙是一刻钟前得知苏清他们赶来,她才请来的。 一切都不是提前预定好的,也就不存在走漏风声的风险。 应该是没事。 捏着丝帕,掌心不知何时渗出密密的汗珠。 花厅里,怪异的气氛随着婢女端了银子过来而被打破、 一千两银子,苏清让云霞帮着宋兮收好。 “既是定国公府世子惦记你,不如,我们去看看他。” 银子收好,苏清朝云霞道。 云霞朝定国公夫人看去,“可是方便?” 定国公夫人…… 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外面,这太阳也没从西边儿出来啊。 这人,怎么说转性子就转性子了。 公主说要看康儿,她还能拦着不成! 定国公夫人心头狐疑闪过,旋即一脸喜色,“方便,公主肯去看他,他必定欢喜至极。” 说着,定国公夫人起身,“快去回禀世子,公主和九王妃要去看他。” 婢女拔脚就走。 苏清和云霞并肩跟着定国公夫人朝定国公府世子的屋里走去。 夏日的阳光,打在花花草草上,那些珍贵的花草被晒的有些软趴趴的。 她们抵达世子院子门口时,方才被定国公夫人派来传话的婢女,面上带着一个巴掌印子,正一脸惊慌的从屋里跌跌撞撞出来。 一眼看到她们,吓得脸一白,扑通跌坐在地上。 定国公夫人一看她这样子,以为是世子怎么了,心下一抽,急急上前,“世子不好了吗?” 婢女满目惊悚,摇头。 正要开口,苏清已经越过定国公夫人,抬脚进了屋。 顾不上询问,定国公夫人只得跟着苏清就进屋。 一进屋,定国公夫人惊得差点没也坐在地上。 原本,她找了宋浙来,就是要让宋浙毁了宋兮的清白。 捏住这张底牌,那些她被讹诈走的,就都能讨回来,说不定,宋兮还能成为她拿捏云霞的底牌。 现在…… 宋浙正躺在她儿子的床上! 两人正做着有违和谐的事情! “怎么会!” 低低一声惊呼,定国公夫人忍不住向后跌了一步。 一脚退后,却是撞到一人身上。 第五百九十一章 场面 宋兮的头,越过定国公夫人的肩膀,在她耳边低低道:“好看吗?” 声音温柔。 定国公夫人吓得毛骨悚然。 “啊~” 一声惨叫,破喉而出,不由得向后瘫倒过去。 宋兮身子一闪,灵活的避到一旁,定国公夫人的婢女还好反应的快,一把扶住了她。 “夫人小心。” 灰白着一张脸,定国公夫人一瞬的惊骇过后,满目的怒火看向苏清。 “是你做的!” 苏清挑眉,嘴角勾着一缕笑,“对!” 承认的直截了当。 定国公夫人怒火中烧,不顾身份,上前就去厮打苏清。 “你为何要害我儿!” 福星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非常用力。 定国公夫人娇生惯养几十年,哪里经得住这种疼,立刻一咧嘴。 “啊呦。” 半个身子一垮。 苏清就道:“想要算计我的人很多,但是,算计成功我的人,至今还没有出现。” 说着,苏清上前,一把拖了定国公夫人,将她拽至床榻边。 床榻上,不堪入目。 定国公夫人羞愤至极,拼命反抗。 这辈子,她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 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 苏清冷笑道:“这就是你想算计到宋兮身上的龌龊心思?今天,我只是警告你,我的人,莫说算计,你惦记都不要惦记,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 说着,苏清一把甩开定国公夫人。 她身子向前一扑,险些冲到宋浙身上,吓得定国公夫人失魂落魄,尖声大叫着拼命后退,跌坐在地。 苏清居高临下,道:“你儿子什么货色,你比我清楚,从今儿起,不许再纠缠云霞公主,若被我再知道你儿子还惦记着要娶云霞公主或者你们定国公府不死心,下次,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一顿,苏清忽的扯嘴一笑。 “我这个人,你是知道的,杀人如麻,暴戾凶残,一言不合就要杀人的,到时候白发人送黑发人,莫要怪我没有提醒你!” 定国公夫人双目喷火,盯着苏清。 苏清凉悠悠的道:“至于宋兮,她有分毫闪失,我都唯你定国公府是问,别问我有没有资格,我苏清就爱多管闲事,并且,说到做到,莫要挑衅我的耐心!” 苏清说话间,定国公夫人惊骇悚然渐渐得到平息,充斥心头的,唯有无边怒火。 一轱辘爬起,定国公夫人阴狠道:“九王妃怕是忘了,这里,是我定国公府!敢在我府里撒野,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你是武功好不假,可我府中的暗卫,也不是吃素的!” 定国公夫人说话间,飞快的从身上摸出一支哨子,放到嘴里就是一吹。 一声尖锐的哨声落下,院中骤然现身几个黑衣人。 苏清嘴角噙着冷笑,抬手。 啪! 啪! 啪! 三声拍掌落下,苏清笑道:“你敢让你的暗卫动我分毫,我就让你儿子的丑闻传遍天下!” 定国公夫人厉声冷呵,“传遍天下?今日,你休想出这个门!” 语落,定国公夫人朝外一声吼,“不必顾及身份,都给我杀了!” 门外的暗卫,立刻冲了进来。 云霞的暗卫…… 你看我,我看你。 进去吗? 再等等! 等什么? 有九王妃在呢,没事!你没看见公主正吃果子呢? 呃…… 定国公府的暗卫冲进来的一瞬,苏清转头就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好,既是如此,那我就暂时不走了,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 苏清话音未落,外面一个婢女慌张跑进来。 一进门,看到屋里举着大刀的黑衣人,吓得一个哆嗦,惶恐道:“夫人,花厅来了十几位夫人,户部尚书夫人,大理寺卿夫人,英国公夫人……” 定国公夫人一蹙眉,冷声呵道:“她们来做什么?” 苏清笑道:“当然是我请来的,这么一出好戏,怎么能独乐乐呢!你若不嫌动静闹得大,现在就让你的暗卫动手吧,福星应该已经准备好了。” 定国公夫人…… 就在定国公夫人脸色铁青一瞬,宋兮十分柔和的道:“夫人,一旦打起来,府上世子的事,真的就要人尽皆知了,夫人三思啊。” 定国公夫人…… 恶狠狠剜了宋兮一眼,“贱人,我用你教我怎么做!” 宋兮就脸一沉,双手一摊,“那随你了。” 说完,宋兮拉了一把椅子,坐到苏清一侧。 云霞见状,立刻拉了一把椅子,跟着坐过去,一人分了宋兮和苏清一个果子。 “大哥,三妹,吃。” 苏清…… 宋兮…… 宋兮摆手,“这里的,我嫌脏。” 云霞就笑道:“不是这里的,刚刚来的路上,我在街上摊边买的,放心吃,不脏。” 一屋子冲进来的暗卫…… 齐刷刷眼角一抽,看向定国公夫人。 还打吗? 福星一脸凶残的看着那一排暗卫,甩了甩鞭子,“随时奉陪。” 暗卫…… 花厅距离这里尚远,这里又是男子居住的外院,那些夫人纵然在府上,也绝不会过来的。 深吸一口气,定国公夫人恨恨磨牙道:“打!” 定国公夫人语落一瞬,那些暗卫就朝福星扑来。 福星手中鞭子一甩,一鞭子朝床榻上定国公世子抽去。 就算是药物作用下,定国公世子迷了心智,此时也忍不住撕心裂肺一声嚎叫。 儿子被揍,定国公夫人心疼的肝儿颤。 可床榻上,两人那样子,她又不能过去。 急的五脏生烟。 只要那些暗卫朝福星下手,福星就轻巧的避开,然后手里的鞭子就直直抽向定国公府世子。 惨叫声此起彼伏。 暗卫们都打不下去了。 “夫人?” 苏清就幽幽道:“还打吗?” 定国公夫人气的血气翻滚,“苏清,你卑鄙!” 苏清一掸衣袍,啃着果子,满脸纨绔气息,“没错,您说的对!” 正说着,又一个小丫鬟奔过来,“夫人,府里来做客的夫人们朝这边过来了。” 定国公夫人心头血气嗖的冲上天灵盖。 “她们怎么来了!” 在她背后,苏清慢悠悠道:“当然是府上的老夫人领着来的,毕竟,云霞公主来看望府上世子,这么好的事,老夫人怎么能藏着掖着呢!” 第五百九十二章 封口 定国公府不知中了什么邪。 非要娶了云霞。 不管云霞怎么折腾,定国公府这边,什么都认。 就连那一金楼的首饰,定国公府都认下了。 老夫人知道云霞过来看望世子,府里又有那么多夫人来做客,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一旦让那些夫人知道,云霞私下来看世子,云霞的名声还怎么摆! 只要云霞名声丢在世子屋里,这婚事,也就铁板钉钉了。 可这屋里…… 丢的哪是云霞的人! “快,快去拦住老夫人!” 定国公夫人急的两眼冒火,立刻吩咐。 那丫鬟就转身往出跑。 苏清一点要拦住的意思都没有,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嘴角噙着笑,啃着果子。 那丫鬟跑出去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又跌跌撞撞奔进来。 定国公夫人心跳一闪,“怎么又回来了?” 丫鬟看了苏清一眼,满目惊恐,转而吞着口水看向定国公夫人,“夫人,外面有九王妃的人,奴婢出不去。” 定国公夫人闻言,嚯的转头看苏清。 苏清手里的果子核儿朝后一丢,“我说过,你既是敢用暗卫下杀手,我就让你体会体会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 福星跟着道:“我们主子,千军万马都安排的了,难道来你府上做客,能不提前安排一下?看你这脑袋的形状和大小,也不像是傻的啊!” 定国公夫人…… 她的暗卫,此时都冲进来了。 苏清的暗卫,就在门外。 一旦打起来,这动静,盖都盖不住。 而屋里,只要暗卫动手,福星就抽她儿子,压根没法打! 死死捏着拳头,定国公夫人胸口憋得生疼。 宋兮温柔的道:“夫人,没时间了,您再耗着,一会儿客人该来了!” 定国公夫人朝着宋兮一声咆哮,“闭嘴!” 宋兮一撇嘴,“不识好人心。” 定国公夫人气的肩头一颤一颤的,攥着拳,盯着苏清,“你要如何?” 苏清就道:“我要封口费。” 定国公夫人…… “封口费?” 苏清抬起手指,“一万两银子。” 一顿,又道:“我们四个人,每人一万两!” “你怎么不去抢!”定国公夫人气的都要原地炸裂了。 宋兮幽幽笑道:“这个,其实要是细究,也算是抢。” 定国公夫人…… 这个宋兮,是脑子有病吗! 苏清瞧着定国公夫人,“若是答应,立刻给我银子,我立刻带人就走,若是不答应……” 嗤的一声,苏清一笑。 “你会答应的,你没得选,不过,你再拖时间,我没了耐心,就不是一万两银子能解决的了,我会翻倍的哦。” 定国公夫人…… 抬手直指苏清,手指颤抖,“我竟从未见过像你这样厚颜无耻的人!” 苏清一挑眉梢,撇嘴道:“那我是不是还要和你再收一项费用,大开眼界费!” “你……” 定国公夫人险些一口血喷出来,咬牙切齿,恨不能将眼前的人磨牙允血,可事实上,她却只能转头吩咐,“去拿银子,四万两!” 苏清摇头,“现在是五万两,你忘了,还有一个大开眼界费!” “五万两!”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快去!” 丫鬟转头就跑,这次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一路拔足狂奔。 一面跑,一面心里纠结。 到底是去取银子,还是去告诉老夫人。 脑子里,苏清那双凉悠悠的眼睛晃了晃,丫鬟打了个激灵。 算了,我就是个跑腿的。 眼瞧着丫鬟直接去取了银子,一路暗随她的苏清的暗卫原路返回。 没意思。 银子到手,苏清心满意足的起身。 走到定国公夫人身边的时候,顿了一下,“我说过,别挑衅我,这次,只是一个警告。” 说完,带着一群人离开。 当然,是从后门离开。 他们一走,定国公夫人立刻吩咐:“快,快把世子和宋浙分开!” 这种事,她这个当娘的没法上手,丫鬟们没法上手,只能让暗卫去做。 毕竟都是男人。 暗卫…… 看着赤果果的两个人,暗卫心头一阵羊驼狂奔! 见了狗了真是! 药劲儿正在头上,两人被分开的时候…… (此处省略五百个不能描述的字。) 实在无法,暗卫手起掌落,朝着宋浙和世子的后脖颈子,一人劈了一掌。 顿时,整个世界都消停了。 定国公夫人…… 她能说什么! “快,快把他丢出去,给世子穿衣服,看好世子。” 一连串吩咐下完,定国公夫人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情绪,转头离开。 她才走到院子门口,就见老夫人引着一群京都贵妇,有说有笑的走来。 眼见她出来,老夫人笑道:“你怎么出来了?公主呢?” 耳边响起苏清方才一声警告,定国公夫人竭力压着心头的火气,笑意盈盈道:“母亲说什么?什么公主?” 她很想说,公主刚刚离开。 可犹豫了一下,没敢。 苏清那人,不讲理的,若是真的惹急了她,一刀咔嚓了康儿,她找谁哭去。 和这种莽人打交道,还是避其锋芒一点的好。 今儿,算是她失策了! 定国公夫人语落,老夫人顿时脸色一僵,眼底带着不悦,看着定国公夫人,“云霞公主不是来了吗?” 她身后,一群等着看热闹的夫人们。 定国公夫人就笑道:“母亲说这个啊,云霞公主方才是和九王妃一起在花厅说话,不过,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九王妃军务繁忙的嘛,我也不敢多留。” 一群夫人…… 这婆媳俩,有点意思。 一直以为,定国公府的老夫人和夫人相处很是和睦呢。 如今看来…… 似乎也有文章。 八卦的气息,立刻游蹿起来。 定国公老夫人满目疑惑看着定国公夫人,“公主没有来看康儿?” 定国公夫人立刻肃色,“公主的身份,怎么敢私下让她和康儿见面。” 老夫人…… 耍我,是吧! 定国公夫人…… 我才是被耍的那个好吗? 迎上老夫人愤怒阴冷的目光,定国公夫人硬着头皮,朝一群贵妇道:“这边虽风景好,可到底算不得佳品,小花园里种了些从海外买来的花卉,我们去那边喝茶去。” 来的都是人精,却也没多想。 只以为这是婆媳不和,在拿她们打擂台呢。 有喜欢八卦的,立刻就应了。 有爱挑唆是非的,就犹豫着,看看老夫人,看看定国公夫人,一脸为难,好像让她做生死选择似得。 有觉得无趣的,干脆找了个借口走了。 第五百九十三章 火气 老夫人没好气的横了定国公夫人一眼。 可当着外人的面,总不好落自家儿媳的面子。 “看我,还以为是公主在这里,就着急的过来问安,你们也是,都也不提醒着我点,我老了犯糊涂,你们也糊涂不成,公主尚未出阁,哪能真的就来这里看康儿。” 老夫人一席话,说的不软不硬,看似是与大家亲厚,说着玩笑话,却也言外之意明显。 跟着来的,都还不是来看热闹的,谁也不比谁更品德高尚。 被老夫人一说,在场的几位夫人,便有些讪讪的。 纵然心里有气,可定国公府的地位摆在那,谁也没有多说。 随着定国公夫人的指引,一群人去看花。 …… 谁想看花! 小花园象征性的坐了一会,各自告辞。 他们一走,定国公老夫人脸唰的一沉,拍着桌子朝定国公夫人道:“到底怎么回事?” 定国公夫人就把方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一听康儿与宋浙那段,老夫人气的差点没背过气去。 “好好地,宋浙和康儿怎么就搞到一起去了?” 定国公夫人摇头,“媳妇也不知苏清用了什么卑鄙手段,他们就……” 老夫人眼底迸射着阴鸷的光。 “苏清的手段?不可能!这是我定国公府,不是他平阳侯府。 且不说府中丫鬟小厮成群,康儿屋里伺候的人足有十几个,单单那些跟着康儿的暗卫,他们就一点不知情?能任由苏清动手脚?” 被老夫人这么一说,定国公夫人顿时一怔。 是啊! 苏清再大的本事,也不至于就瞒过所有人的眼,给康儿和宋浙下药。 而且,按照她的安排,宋浙应该出现在祠堂一侧的小屋。 祠堂与康儿的屋子,完全是在府中相对的方向。 若是宋浙去了祠堂那边,他又怎么回到康儿屋子呢? 唯一的可能,便是宋浙没去。 宋浙为什么没去? 定国公夫人眼底面上,神色惊变,老夫人觑着她的脸色,冷声道:“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迎上老夫人阴鸷的目光,定国公夫人咬了咬唇,将她算计宋兮的事,和盘托出。 老夫人气的抄起手边的茶盏,砸了出去。 “你不知道云霞才和苏清结拜了?你不知道宋兮是云霞新交的朋友?你是有多蠢,昨天才赔了银子,今天就去算计宋兮,你是唯恐定国公府的脸丢的不够吗?” 老夫人一只茶盏砸来,定国公夫人侧身一躲,却没有避开。 一盏茶,连茶杯带温热的茶水,全部砸到她手臂上。 方才的屈辱和盛怒,此刻的委屈,定国公夫人被这么一砸,眼泪哗的就流出来了。 “媳妇还不是想着为府里挽回损失。哪就想到,宋浙和康儿竟然……” 眼见定国公夫人哭了,老夫人气势也就弱下去些许。 到底,这位是塔塔尔那边的嫡女。 不说旁的,单单为了定国公府的基业,也该哄好她。 叹了一口气,老夫人道:“以后,别再招惹宋兮了,那些银子产业,定国公府赔得起,至于什么气不气的,定国公府的气量,没有那么小,赔了就是赔了。” 老夫人如是说,定国公夫人心头越发堵得难受。、 这算什么? 定国公府赔得起,气量大,那就是她赔不起气量小? 她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这个府,还不是为了康儿的婚事。 越想越委屈。 可老夫人都这么说了,定国公夫人也只得忍着泪,点头,“媳妇知错了。” 老夫人扶额看了她一眼,“宋浙呢?审问了吗?” 定国公夫人就摇头,“还没有,刚刚时间紧,来不及,媳妇现在就去审问。” 老夫人摆了摆手,“去吧。” 定国公夫人正要走,老夫人忽的又叫住她,“那些夫人那里,你改日再好好整一次宴席,回请一次,定国公府的面子,没那么容易落的,定国公府的笑话,更不是谁都能看的。” 定国公夫人道:“是。” “去吧,以后别招惹苏清了,坏了府上的大事,你担不起。” 老夫人不算高的一句话,惊得定国公夫人后背一个激灵。 府上的大事! 为了报复宋兮,她险些将这个忘了。 今儿,是她莽撞了。 若真的惹怒了苏清,直接和国公爷开战,那定国公府和塔塔尔草原谋划这么多年的事,岂非就要…… 若是因为她一时冲动,让多年谋划功亏一篑,她岂非成了草原的罪人。 一个寒颤打过,定国公夫人清醒了许多。 可那五万两银子,方才在屋里受到的那种屈辱…… 这口气,她又实在咽不下去。 捏着拳头,定国公夫人一路回了自己院子。 才回去,就道:“世子呢?” 身侧丫鬟回禀,“夫人,世子爷许是累了,睡着了。” 定国公夫人没好气的一甩手中帕子,“那个孽障,闹出这种事,亏他睡得着!” 可一想到在药物作用下,儿子那癫狂的样子和被福星几鞭子抽的惨状,心头的气又都化成心疼。 “请大夫瞧了吗?” “夫人放心,已经上了药,世子爷身上的鞭伤,瞧着凶险,大夫说,不要紧的,上了药三天就好转了,奴婢给了大夫五百两看诊费。” 算是封口费了。 又是封口费。 定国公夫人只觉得胸口疼。 她怎么那么倒霉! “去把宋浙带来!”进了屋,喝了口凉茶,压了压心头的火气,定国公夫人吩咐。 语落,婢女执行。 不过须臾,被冰水泼醒的宋浙,满目惊恐的跪在定国公夫人面前。 定国公夫人一看到他,心头的气就压都压不住,嗖嗖的朝天灵盖蹿。 脑袋顶都快被撑破了。 “到底怎么回事?” 迎上定国公夫人的怒气,宋浙颤巍巍道:“夫人息怒,都是我的错,可……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你不知道?”定国公夫人满目喷火。 宋浙就哭道:“我原本是按照夫人的吩咐,去祠堂那边的,可走到一半,忽然就被人打晕了,再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发生了什么,还是方才这位姐姐告诉我的。” 去传唤宋浙的婢女立刻瞪了他一眼,“少胡乱叫,谁是你姐姐。” 宋浙一个大男人,哭的稀里哗啦的,瞧着就让人生恶。 第五百九十四章 好爹 “夫人,奴婢的确是在小花园的草丛里,找到红玉的。” 红玉,便是当时引着宋浙去祠堂的婢女。 顿了一瞬,丫鬟继续,“奴婢问过红玉,和宋浙说的差不多一致。” 被婢女厌恶一瞪,宋浙哭的更凶了。 转头朝定国公夫人赔罪道:“都是我的错,夫人随意打罚,我绝无半句怨言,求夫人饶我一命啊,我不想死啊。” 定国公夫人没好气的瞪着他。 “怨言?你还敢有怨言?若非你,我康儿至于如此?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日后你离我康儿远远地,就是感恩了。” 宋浙跪在地上,抿了抿唇,低头不语。 定国公夫人甩手将一百两银票扔到他面前,如同施舍一条狗一般。 “滚!别再来找康儿。” 宋浙定定看了那银票一眼,拿了起身。 “谢夫人。” 定国公夫人没好气的摆摆手,宋浙被人带走。 虽是个混混,可宋浙也有自己的小厮。 一出了定国公府的大门,他的小厮就从不远处的树荫凉钻了出来,迎上去。 “他们没把您怎么样吧?” 小厮颇为关切的问道。 宋浙嘴角勾着阴笑,“能怎么样,我只是被人打晕了而已,说白了,我也是受害人。” 说着,宋浙将方才定国公夫人给的一百两银票丢给小厮,“收好了。” 小厮立刻接了好生放好。 走出定国公府所在的街道,两人直接回了家。 说是家,不过一处不漏雨的屋子,屋里两把烂椅子,一张缺腿的破床。 小厮进门就从床底下掏出一个铁盒子。 盒子埋在床底下的地里,上面为了掩饰,搁了一个发霉的破罐子。 掸了掸上面的土,小心翼翼将盒子打开,银票放进去。 盒子里,躺着一张面额巨大的银票。 苏清给他的。 定国公夫人是吩咐他毁了宋兮的清白。 可他一面应下了定国公夫人,一面却吩咐自己的小厮,将定国公夫人的安排告诉苏清。 并表示,愿意配合苏清的所有安排。 定国公府的人,从不把他当人看。 就算是定国公府世子与他一起,也不过是把他当做一个玩乐消遣的东西罢了。 那种眼底丝毫不遮掩的嫌弃和玩弄,那样明显。 我是猪狗不如的东西,今儿就让你们知道知道,不如猪狗,也能拉你们下水。 一切才慢慢开始呢。 咱们且走着瞧。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你们毁了老子的前途,老子就毁了你们一座府。 光脚不怕穿鞋的,老子已经成现在这个样子了,还能更糟糕到哪去。 倒是你镇国公府,赔得起吗? 眼底泛起寒光,幽幽一闪,转而消失。 “银子够了吗?”沉默了须臾,宋浙问道。 小厮数了数,摇头,“还差三千两。” 宋浙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一会儿你吃顿饱饭,连夜去趟姐姐那,告诉她,最晚下个月,我就赎她出来,让她再忍忍。” 小厮得令,“知道了,少爷,您自己个多保重。” 宋浙笑了笑,没说话。 保重? 他不需要保重,只需要报仇。 定国公府的世子,只是断了一条腿,他没了的可不光是爱情! 他的家人,他的前途…… 都给我等着! 碎花楼的柱子,能断一次,就能断两次。 上次没砸死你,还有下次。 而此时,不知人间疾苦的云霞,正脸颊带着坨红,在福源酒楼喝的微醺。 “太爽了今天,看看定国公夫人那张死驴脸,太高兴了,太高兴了,大哥,我必须再敬你一杯。” 云霞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苏清抿了一口白水。 怀孕,不能喝酒。 宋兮给苏清夹了水晶虾球,“看在一万两银子的份上,今儿就不和你计较征用我庄子的事了。” 苏清立刻抱拳道:“多谢宋大爷高抬贵手。” 云霞双眼微眯,带着醉意,笑着看宋兮和苏清,筷子在空中晃悠着,“说,你们是不是,嗝儿,早就认识。” 苏清和宋兮对视一眼,双双摇头,异口同声,“谁会认识这个祸害!” 云霞一蹙眉,又打了个酒嗝儿。 “真不认识?” 苏清和宋兮又异口同声,“不认识。” 云霞就笑起来,“不认识好,你们之前不认识,才能显得我很重要,要不然,你们那么有本事,我……嗝儿……我岂不是成了吃软饭的。” 说着,云霞一拖腮帮子,醉眼朦胧看着苏清,“是因为我,你们才成了好朋友,对不对?” 苏清点头,“对,你是至关重要的人。” 云霞一脸满足,嘴角带着笑,啪,趴桌上睡着了。 宋兮…… “这酒量也太差了吧,这点酒就醉了。” 苏清白了宋兮一眼,“你以为都和你牛结实一样,千杯不醉,把班长都放到了,你丫的,还唱蓝精灵呢!” 宋兮就一推苏清的胳膊,“你少说我,好像你酒量不好似得,是谁把班长喝倒了,趁着班长醉了,把班长放粪坑里的。” 一提这一茬,苏清立刻大笑起来。 宋兮就跟着笑,没好气道:“都怪你,把班长放粪坑里,结果,第二天班长醒了,把咱们全都丢粪坑里泡了整整两天,大爷的!” 苏清嘿嘿嘿的笑。 “那也没你牛结实厉害,进咱们部队第一天,就敢往班长牙膏里挤芥末。” 说着,苏清捶了宋兮一拳。 “都怪你,害的我们连吃了三天芥末拌饭,吃的老子差点死了!枪林弹雨都挺过来了,熬不过一包芥末!” “哈哈哈哈~” 宋兮爆出一串魔性的笑声。 “没想到,咱俩居然还能在这种地方团聚!” 就在苏清和宋兮笑得发欢的时候,原本醉醺醺的云霞忽的坐直起来。 一脸严肃的盯着面前两个笑得抽筋的人,“我都听到了。” 苏清…… 宋兮…… 欢快的笑声戛然而止。 眼角一抽,宋兮道:“你没醉?” 云霞恼哼哼看着她,一拍胸脯,“我,堂堂大夏唯一的嫡公主,岂能是酒量差的,从我五岁起,我父皇就开始教我喝酒。” 宋兮…… “你五岁,皇上就教你喝酒?亲爹!” 说着,宋兮挪到云霞身侧坐了,给云霞斟了一盏,给自己斟了一盏。 “我和你说,我也是我爹从小教我喝酒,我酒量才这么大的,我爹说,女孩子长大了,就得有酒量,要不然,随便被什么不安好心的人给灌醉了,就完了,所以,我不到十八岁,酒量大的就能放到我们班所有男生,高中毕业,直接把班主任放到了!” 云霞…… 班主任? 高中毕业? “你在说啥?” 宋兮嘿嘿一笑,“没什么,你爹是个好爹!” 第五百九十五章 不法 接来的时间,苏清眼睁睁看着宋兮和云霞,从谁的爹好一直谈论到五魁首呀八匹马呀六六六呀。 女儿红一坛子接一坛子的喝! 从坐着喝,一直到一只脚踩地一只脚踩凳子喝。 对比这两个酒鬼,她就比较乖巧了,将桌上的水晶虾仁,八宝鸭胗,肚包鸡什么的,都吃了。 吃完,倚着窗子,看外面涌来涌去的人群。 视线忽的被外面柱子上的一张皇榜吸引。 距离有点远,苏清只能看个大概。 皇上放榜,召集天下名医,缓解孕吐。 榜前,围了好多老百姓,大家对着榜,指指点点。 “我早就说了,这个九皇子,分明就是个女的,哪是什么九皇子,那就是九公主!要不然,大男人的,哪有孕吐的!” “可怜我们苏世子爷,委屈这么久,被大家误会成男人!” “是啊,苏世子多不容易啊,当了十六年的男人,就因为这个九公主要成亲了,选中了苏世子,为了掩盖九公主的身份,他就得被逼说自己是个女的。” “现在好了,九公主怀孕了,孕吐的厉害,逼得他老子都要放榜招贤了,纸包不住火啊!” “苏世子终于能光明正大的做男人了!” …… 苏清摸着肚子的手一滞,眼角重重一抽。 苏世子? 九公主? 靠! 望着那张皇榜,苏清嚯的明白今儿一早在御书房遇到刑部尚书,为何刑部尚书要那般同她说话了。 合着…… 刑部尚书也以为,容恒是个公主,而她是个男人! 我去! 这波流言有点大啊! 见过坑爹的,头一次见这么坑儿子的。 简直是实力坑儿子的亲爹中的最佳代表! 苏清正吐槽,雅间大门忽的被推开,一个小內侍走进来。 才一进来,小內侍就被屋里宋兮和云霞喝酒划拳的阵仗惊得嘴皮一颤,满目的震愕惊疑,“公……主?” 仿佛认错人了一般。 已经喝完三坛子女儿红的云霞,莫说他一个小內侍了,就算是皇上立在她面前,也未必认得。 苏清收了视线,朝小內侍客气道:“公公何事?” 小內侍抖着眼皮,上前给苏清行礼,“陛下有旨,召您即刻进宫觐见。” 苏清顿时神色微重,“公公可知,是何事?” 什么要紧事,居然让小內侍来酒楼找她! 难道前线出事了? 心下忍不住一抽。 小內侍摇头,“王妃恕罪,奴才也不知道,不过,听福公公提了一句,似乎与尖子兵大赛有关。” 苏清蹙了蹙眉,心头却是微松。 转而朝云霞和宋兮看了一眼,“我进宫,留公主在这里怕是不妥,眼下公主这样子,必定要用轿辇,我跟前的福星不在,还要劳烦公公走一趟,去王府传一顶轿子。” 小內侍颤抖的目光落到云霞身上。 云霞正双手叉腰,仰头哈哈大笑。 笑得气势磅礴,吓得小內侍腿软。 “是,奴才这就去办,王妃稍后。” 苏清嗯了一声,“记着,轿辇停落在酒楼后院。” “王妃放心,奴才知道。” 小內侍应了,转头就走,约么半柱香的时间,带着轿辇赶来。 原本,苏清是要安排宋兮回她的府邸,她带云霞进宫。 结果,这俩号称千杯不醉的货,醉的不省人事。 云霞抱着宋兮不肯撒手,有人一劝就哭,宋兮抱着云霞同样不撒手,大有一副谁敢把她俩分开,她就决一死战的样子。 苏清无奈,只得把这俩人同时塞进轿辇中。 晃晃悠悠,颤颤巍巍,一顶轿辇,直奔皇宫。 不知道的,还以为轿子里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实则就是两个醉鬼的狂吐。 小內侍早就派人传话给皇后,苏清她们一抵达宫门前,皇后身边的婢女便上前迎接云霞。 苏清则直奔御书房。 苏清进宫的时候,五皇子恰好从宫门口出来,一眼瞧见宋兮被宫人搀扶着,从轿子里下来,五皇子没来由的心跳突突的加快起来。 呼吸急促,五皇子眼睁睁瞧着宋兮被塞进一顶软轿,由宫人抬着,一路进宫。 犹豫一瞬,转头又进宫。 身侧随从一脸狐疑,“殿下,咱不是刚刚要出宫?” 五皇子心不在焉的瞧着前面不远处的软轿,“忘了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随从…… 啊? 您进宫,几时给皇后请安过。 随从正皱眼角,五皇子忽的扬起扇子在他脑袋上一拍。 “以前本王事情多,忙的忘记给皇后请安,你怎么也不提醒本王,罚你一个月月钱!” 随从…… 关我什么事! 五皇子一路尾随前面的软轿。 软轿一共两顶,云霞一顶,宋兮一顶。 宋兮落后,虽然醉酒,可特种兵的多年习性还是让她有几乎成为天性的敏锐。 瘫在软轿中,总觉得身后有不法分子尾随她。 挣扎着起身,宋兮探头朝后面一望! 靠! 果然有不法分子。 想都没想,宋兮身子一跃,直接从软轿上翻了出去,直扑五皇子。 “敢尾随老子!” 整个甬道上的宫人,一瞬间惊呆了。 发生了什么! 抬肩舆软轿的宫人,更是惊得差点把手里的软轿给扔出去。 后面出事,前面的软轿也停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向宋兮和五皇子。 宋兮扑的非常准确,直接跃到五皇子身上去了。 一个大擒拿,将五皇子掀翻在地,“说,谁派你来的!嗝儿!~” 带着满嘴酒气,打着嗝儿,一双好看的杏花眼,含嗔带怒瞪着五皇子。 五皇子被宋兮死死压在地上,迎上宋兮一双醉意朦胧的脸,只觉得心头有种异样的情愫,在缓缓流荡。 这一瞬,他甚至就像被压在地上,一点不想起来。 事情发生的突然,在所有人震惊一瞬之后,终于有人回过神。 “快,快拉开她,快救五皇子!” 一个宫人尖着嗓子一声叫,立刻引起一阵骚动。 几个宫人一拥而上,去拉宋兮。 宋兮身手倒是不错,可酒精作用,小脑不大够用。 自己能站稳都是个问题,几下拉扯之下,就软绵绵倒下了。 五皇子心下一紧,不顾宫人再度震愕的目光,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 “宋姑娘,宋姑娘!” 一把将宋兮抱在怀里。 宫人…… 第五百九十七章 狂殴 笑容里,带着无奈的苦涩。 纵然是一国之主,面临这种其他各国联合制定的规则,他也无分毫办法。 一顿,皇上又道:“你放心,到时候,你随便参加一个项目,然后以身体不适退赛即可,你怀孕是大夏朝人尽皆知的事情,不会有人有意见。” 苏清明白皇上的意思。 大夏朝的百姓,是不会对她有意见。 可那些敌国的呢? 她的名声如何,她不在乎,可她在乎大夏朝的名声。 她堂堂平阳军号令千军万马的将军,总不能让大夏朝背个缩头乌龟的名声吧。 丢不起这个人! “父皇,儿臣没事的。单兵作战并不凶险,儿臣应付的过来。” 皇上摇头,“朕就是怕你有这样的想法,今日才特意召你来,你只记着朕的话就是,参赛之后,一个项目比完,立刻退赛,这是圣旨。” 苏清…… 苏清正要说话,皇上眼睛一瞪,“你要抗旨?” 苏清立刻起身,抱拳道:“儿臣不敢!” 皇上心下吁了口气。 他还真怕这货要抗旨! 肚子里的小皇孙岂能儿戏! “记着朕的话。” 苏清点了点头,“陛下,单兵作战儿臣参赛,这样,福星是不是就不必再准备了?” 皇上摇头。 “今年的作战规则,改的有点多,单兵作战有两轮。” “两轮?”苏清疑惑。 要知道,一轮比赛,就要一个半月的时间。 若是只一个单兵作战,就举办两轮儿,那就要耗费三个月。 “一轮比赛,是各国王妃比赛,一轮儿比赛,是各国挑选的精兵比赛,不限男女,章程的第三页上提到了。” 苏清…… 就在苏清要低头翻看的一瞬,御书房外,忽的传来一声惊叫。 “公主,您不能进去~” 小內侍惊慌的声音尚未落下,御书房大门就被云霞一脚踹开。 duang~ 巨大的一声,震得苏清耳朵都疼。 大门一开,云霞带着一身酒气,一阵风的冲进来。 “父皇给儿臣做主!” 皇上…… 眼角一皱,看着满身污秽酒气冲天,叉腰而立的云霞,皇上立刻道:“把她给朕拖出去,成何体统!” 然而,就在皇上发火的一瞬,云霞忽的看到旁边立着的定国公。 一步冲到皇上书案前,抄起书案旁的一只白玉花瓶,劈头盖脸朝定国公砸过去。 “想要算计我,啊?是不是,想要算计我,我让你算计我,我让你算计我!我今儿打不死你,我就不是我爹的好闺女!” 一边大着舌头骂,云霞一边狂揍定国公。 一花瓶砸下,定国公整个人都呆了。 我的天! 他在御书房被揍了! 还是被公主揍得! 温热的血顺着他头顶被花瓶砸破的地方,汩汩流下。 云霞叫嚣着,拳脚相加,朝定国公身上招呼。 “王八蛋,我打得你断子绝孙,让你害我!” 说着,醉醺醺的云霞一个身体飞转,抬脚直接朝定国公裤裆踢过去。 一脚踢去,吓得定国公连忙后退。 他招谁惹谁了! 原想着要收拾那只鸡,结果临时接到重要文书,片刻没敢停留的就来了宫里。 他算计谁了? 然而,这里可是御书房啊。 当着皇上的面,他敢反抗吗? 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 小內侍都被云霞的阵仗给惊住了。 一脚提了个空,云霞火气直冒,站都站不稳,一步冲上前,抓着定国公的衣领不松手,拳打脚踢嘴巴咬。 皇上…… 他女儿一直是个好孩子。 从小他就训练她的酒量,谁能灌醉云霞! 这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云霞都醉成这样了,还要不顾规矩的冲到御书房来狂殴定国公。 黑着脸,皇上沉默。 定国公…… 心头一声咆哮,陛下,您不能眼睁睁看着臣挨揍啊。 眼见皇上没发话,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定国公忙自救,“公主饶命,公主饶命,臣有哪里得罪公主的,臣向公主赔罪。” 云霞醉的糊涂,哪里听得见这话,就是劈头盖脸玩命的打。 “老子就算赔上这条命,今儿也要杀了你个王八蛋!” 苏清…… 这就是,现实版的,紫薇醉酒狂殴容嬷嬷?! 皇上瞧着云霞,原本盛怒的目光渐深。 莫非是云霞知道了定国公府家信的内容,为了不嫁到草原去,这是她自谋的出路? 不对啊。 这信函,定国公说,他一收到,就第一时间送进宫了。 就算定国公说的并非事实,可云霞又有什么机会知道这信函的内容呢? 如果不是和出嫁有关,云霞嘴里一口一个算计,到底又是什么。 皇上沉着脸,蹙眉思量。 福公公在皇上身后,眼睁睁瞧着定国公被揍得鼻青脸肿,轻轻咳了一声。 “陛下。” 福公公一声提醒,皇上眼看定国公被揍得也差不多了,便一脸怒气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这孽障带下去!” 他想揍定国公很久了。 一直没有机会。 皇上令下,被吓傻的几个小內侍连忙冲上去拉开云霞。 云霞本就醉的一塌糊涂,又发泄般的揍了定国公一顿,此时筋疲力尽,不等小內侍拉扯,就软绵绵倒下。 眼看着云霞倒地,皇上一惊,嚯的起身,“她怎么了?” 说话间,凌厉的目光落向定国公。 定国公福至心灵的看懂了那一记杀气腾腾的眼神:你是不是给朕的女儿动了暗器! 定国公…… 这里是御书房啊,臣没有那个胆子! “陛下,公主好像睡着了。” 一个小內侍在云霞鼻尖前试了试,回禀道。 皇上焦灼的心头顿时……一抽。 睡着了? 福公公忙道:“公主喝了那么多酒,必定身子虚弱,快送公主去皇后娘娘那里。” 定国公…… 身子虚弱? 你们看看我就知道她虚弱不虚弱了。 云霞被小內侍抬走,皇上的目光终是落向定国公。 定国公被皇上的眼神看的心头发毛,“陛下?” 皇上一脸寒凉,“公主怎么喝醉的?” 定国公…… 我哪知道啊! 我是受害者! 就在定国公心里的委屈如滔滔江水一般翻滚的时候,苏清悠悠起身。 第五百九十八章 魔咒 “父皇,公主是和儿臣一起吃饭的时候喝醉的。” 苏清抱拳,回答了皇上的问题。 皇上挪目看向苏清。 原本就委屈的定国公,听到苏清的声音,顿时委屈加倍。 “陛下给老臣做主啊。”颤颤巍巍的声音,一下子就憔悴了,“老臣一把年纪,一会儿,如何出宫。” 不过,就算他不蓄意憔悴,声音从那被云霞揍得高肿的嘴里飘出,也带着颤抖。 苏清瞥了定国公一眼,继续回禀。 “不过,公主醉酒,的确与定国公府脱不得关系。” 定国公…… 脊背一僵,定国公错愕看向苏清,“与定国公府有关?王妃,定国公府对公主,一向是尊敬有加的。” 今儿苏清他们是去了定国公府,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啊! 就在他收到信函离开府邸的时候,苏清和云霞还一起去看望康儿呢! 怎么就因为定国公府了! 定国公用他青肿的眼睛看向苏清。 福公公…… 尊敬有加? 忘了昨天你家才赔了公主一个金楼? 苏清冷冷昵了定国公一眼。 “今儿一早,儿臣身边的福星去宋兮开的杂货铺买东西,恰好在杂货铺遇到公主,说话间,一条竹叶青出现在房梁上,作势欲要攻击宋兮。” 苏清话音一起,定国公心头骤然涌起一股不安。 忽的想起,夫人说,她安排好了一切,要拿回当初的损失。 难道…… 定国公眉心微蹙。 苏清继续。 “福星立刻斩断了毒蛇,因着定国公曾亲笔立下字据,但凡宋兮有丝毫闪失,定国公府负全责,可福星到底只是个随从,不敢带着宋兮登门质问定国公府。” “而公主和定国公府的关系,又有些微妙,福星便将事情告诉儿臣,希望儿臣替宋兮讨个公道。” “就是如此,儿臣与她们一起去了定国公府,谁知道,这毒蛇,是定国公夫人蓄意安排的,为的就是吸引宋兮和公主登门。” 皇上重重一哼,看向定国公。 定国公…… “定国公夫人安排了一个街头混混,假借要宋兮去看望府上三小姐的名义,将宋兮吸引开,妄图让那街头混混毁了宋兮清白,以此来要挟宋兮,要回当初的赔偿。” 定国公…… “若宋兮当真在定国公府毁了清白,公主作为宋兮的好朋友,不免要被宋兮连累,到时候,公主的名声,怕也要难堪,为了护住面子,公主怕就只能嫁给定国公府世子了。” “公主受此一惊,心情不好,就多喝了点酒。” 皇上的脸色,唰的就黑了。 云霞的酒量,他是知道的。 那得多喝多少,才能醉成那般、 一想到云霞方才醉醺醺的样子,一想到她发疯般殴打定国公时的样子,皇上心头,狠狠一疼。 冷厉的带着冰针的目光,直射定国公。 定国公结结实实一个哆嗦。 “塔塔尔的信,来的真是及时。” 这里,定国公向皇上展示了定国公夫人娘家家信的威胁。 那边,定国公府,云霞就险些被坏了名声。 若说这二者之间没有什么联系,谁信! 定国公…… 天地良心! 当真是没有任何联系啊! 为儿子迎娶云霞,他定国公岂是那种需要靠女人伎俩的! 只要这一封信,足矣。 一面只是一个公主,一面却是整个大夏朝即将面临的困境,皇上不难做出选择。 可现在…… 迎上皇上盛怒的目光,定国公扑通跪地,“陛下息怒,臣罪该万死。” 说着,转头看向苏清。 “只是,九王妃所言……” 苏清阴冷着一张脸,回视过去,“你是在怀疑我吗?” 定国公立刻道:“臣不敢,只是臣从府中出来时,王妃和公主还好好的,听下人回禀,公主还要去看望康儿,怎么就……” 定国公提起康儿,苏清顿时一脸嫌恶。 “你若是怀疑我的话,回去问你家夫人是不是真的就是了,至于你的儿子,我劝你日后莫要提起,尤其是当着陛下的面,免得污了陛下的耳朵。” 定国公心头狐疑翻滚,“王妃此言何意?” 苏清就毫不客气的道:“与其问我何意,不如问问你夫人何意,我已经警告过她了,日后她若是再敢打云霞公主的主意,就不是今日这般轻松了。” 说着,苏清转头朝皇上道:“父皇,今日若非儿臣在场,云霞公主和宋兮,只怕此刻都还在定国公府被人钳制呢。” 皇上心疼云霞。 尤其心疼醉酒的云霞。 更是相信,苏清的话,不会有假。 再加上之前护国神鸡在定国公书房找到的那些碎片信函…… 心中怒火滔天,皇上一拍桌案,朝定国公道:“让朕给你做主是吗?这一身的伤无法见人是吗?罚俸三年,禁足三天,滚出去!” 定国公…… 此时此刻,皇上盛怒,他不敢触犯逆鳞。 灰头灰脸,拖着一身的伤,出了御书房。 进去的时候,还好好地。 出来就肿成一个猪头。 定国公在无数宫人好奇的目光下,如若针扎一般,煎熬着离开皇宫。 一路面色铁青,手背青筋毕现。 每走一步,都几乎要原地爆炸。 气死他了! 他一走,皇上幽幽朝苏清看过去,“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清…… 啊? 皇上嘴角噙着一抹笑,“朕知道,你出手,一般不会空手而归。” 哪一次苏清抗击对手,没带着银子回来,那都算失败! 就连当初对付长公主,她都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平阳军搬走了个大麻袋。 迎上皇上的目光,苏清…… 算了,姜还是老的辣。 肩头一垮,将今日的事,一五一十,如实相告。 福公公…… 这么说,定国公夫人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儿子和另外一个男人在做不可描述之事? 还目睹了好久? 这…… 以后,会有阴影吧! 幸亏定国公夫人一把年纪了,不然…… 看着苏清,福公公心下一叹。 当初,是镇国公一家子,自以为都是在和苏清斗,结果呢,还不是自家人的自我追逐。 现在,又是定国公府。 这怕是一个魔咒啊。 第五百九十九章 再揍 听说自己的闺女没有真的受到伤害,皇上心头那种难受,略微平复。 不过,却也坚定了一个信念,不会让云霞嫁到定国公府去了。 苏清语落,顿了一瞬,又道:“父皇,定国公府世子闹出这种事,他们府上若是再有脸替他求娶公主,陛下若不想公主出阁,可以光明正大的回绝了。” 皇上斜昵着苏清。 “这么说,朕还要赏你?” 苏清立刻摆手。 她哪敢要赏啊,“不用不用,陛下不用赏儿臣,定国公夫人已经给了儿臣封口费。” 福公公…… 他就知道! 皇上…… 果然如此! 带着满眼好奇,皇上道:“多少?” 福公公…… 苏清…… 默默举起一根手指,苏清道:“一万两。” 皇上啪的一拍桌子,“你们,一个王妃,一个公主,一万两就把你们打发了?” 那种盛怒,似曾相识。 如同当日容恒讹诈前礼部尚书,苏清当时的愤怒,一模一样。 苏清…… “是我们四个,一个人一万两。” 皇上没好气道:“这还差不多。” 一顿,皇上忽的挑眉,“你们四个?为什么是四个,朕的护国神鸡,难道不值得拥有封口费?” 苏清…… 福公公…… “值得拥有,不过,当时护国神鸡不在。” “不在?”皇上皱眉。 苏清就道:“父皇不是要儿臣寻个机会把护国神鸡送到定国公府,看能有什么收获吗?今儿儿臣闹这一出,主要是给护国神鸡争取机会。” 说起鸭鸭,苏清眉眼间带了不自觉的骄傲。 “儿臣拖住了定国公夫人,府中的宾客拖住了老夫人,定国公又不在,府里,鸭鸭就能自由些。” 皇上…… 这棋局,有点大啊! 默了一瞬,皇上消化了消化苏清这棋局,道:“有收获吗?” 苏清道:“儿臣还没有等到福星带着鸭鸭回来,就被传召进宫,还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形。” 皇上颔首。 一切解释清楚,没什么好问的,皇上就道:“尖子兵大赛的事,你记着朕说的,莫要擅作主张。” 苏清低头,“儿臣遵旨。” 顿了一下,苏清忽的抬头,“父皇,儿臣能不能恳请父皇收回一道成命?” “什么?” 苏清就将在福源酒楼听到的坊间议论,告诉了皇上,“……现在,老百姓都以为,儿臣是个真汉子,殿下是个娇公主,儿臣觉得,殿下怕是受不住这样的流言。” 福公公听完,顿时肩头一颤,差点喷出笑来。 皇上…… 他只是单纯的想要给儿子求一道止吐的良方啊。 没想到,这一届百姓联想力这么丰富! 这…… 心头涌起一丝对容恒的愧疚,皇上道:“你放心,这件事,朕会妥善处置的。” 苏清心下一松,“儿臣谢父皇,儿臣告退。” 苏清一走,皇上立刻朝福公公道:“去,再贴一道皇榜,写清楚了,恒儿是朕的儿子,不是朕的公主。” 福公公…… 这是要用玉玺圣旨宣告九殿下的性别吗? 忽的替九殿下觉得有点悲凉。 他的性别问题,已经到了需要盖章判定的地步了吗? 他自己本人,难道不能证明! 心头叹了一声,福公公领命离开,皇上则起身去看望云霞。 苏清出了御书房,抓了个小內侍打听宋兮的下落。 此时,宋兮怒打五殿下,五殿下不计前嫌抱她穿越整条甬道的佳话,已经传遍皇宫。 小內侍一字不落的将自己听到的八卦告诉了苏清。 苏清闻言,整个人都惊呆了。 靠! 牛结实把五皇子给揍了? 你丫的,真是牛! 想都没想,苏清拔脚就朝皇后寝宫奔去。 而此时,五皇子正在出宫的路上。 他能抱了宋兮一路,却不能陪在她身边等她酒醒。 更何况,他的随从已经打听清楚了。 宋兮在醉酒前,去过一次定国公府。 定国公…… 这是赔偿了宋兮之后,心怀不满,再次寻衅吗? 脸上阴沉的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五皇子走的气势汹汹。 随从跟在一侧,时不时看五皇子一眼。 他跟着这主子十几年了,还从未见过他如此恼怒。 就算当初得知大皇子的利用,五皇子也只是神伤,却不像此时,简直怒火中烧。 “殿下,咱们怎么做?” 出了宫门,随从问道。 “定国公人呢?” “刚刚出了宫,若是直接回府,此时怕该走到鼓楼大街了。” 五皇子就翻身上马,直奔定国公府。 定国公府前一条宽阔的大道,因着是官家占地,这里并无多少人经过,不过是零星几个百姓。 再加上此时晌午,更是人少。 五皇子蹲守在定国公必经的拐弯处。 身侧立着四个黑衣人。 “一会定国公来了,给我揍,只要别揍死,揍残了都行!” 五皇子说的咬牙切齿。 随从听着直抽眼角。 啥时候,他家殿下也和九王妃一个路数了。 打闷棍! 这不像他家殿下的人设啊。 嘴角一抖,随从道:“殿下,您真的要这样吗?万一被定国公发现了……” 五皇子一脸无所畏惧。 “发现就发现了,难道我还不能给自己的妹妹报仇?看看云霞都醉成什么样了!” 随从…… “就算是报仇也不至于就这一种法子……” 五皇子一言阻断随从的话,“这种法子,我最痛快!” 随从…… 说话间,定国公的轿子行过来。 大家立刻禁声。 所有人的目光,灼灼盯着那即将靠近过来的轿子。 轿子里,定国公身上的伤疼的他龇牙咧嘴。 胸口的气堵得他浑身难受。 这辈子,没受过这样的屈辱! 就在定国公一拳砸在马车车壁上,发泄心头怒火的时候,原本走的好好地轿子,忽的剧烈一颤。 定国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整个轿子翻倒在地。 duang~ 定国公狠狠摔了出去。 下巴直接戳到地面上,曾起了皮。 剧烈的疼传到还是懵的脑子里,定国公不且回神,面前忽的一黑,一群黑衣人一拥而上。 拳打脚踢。 定国公被围在中间,挨揍挨的,连哭叫的力气都没了。 他娘的,这到底是谁又揍他! 挨揍挨的突然,等定国公的暗卫反应过来,他家大人挨揍了,立刻冲上去救人的时候,那些黑衣人,脚尖点地,飞走了。 第六百章 咆哮 前后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然而,半盏茶的功夫,足够把素日养尊处优的定国公揍得不能动弹。 皇上惩罚,禁足三天。 现在,定国公怕是十天也下不得地了。 福星抱着鸭鸭,惊恐的立在另外一个拐角处,看着眼前的一切。 靠! 谁揍得定国公啊! 这人,必须交个朋友啊。 目送定国公被护送回府,福星抱着鸭鸭朝福源酒楼而去。 结果,酒楼没找到苏清,得知苏清进宫去了,福星犹豫一瞬,抱着鸭鸭回府了。 她的主子,只是苏清。 不管得了什么东西,她只交给苏清。 若苏清实在不方便,情况紧急,她也会考虑交给王氏。 反正夫人是主子的亲娘,不会害了主子。 别人就不一定了。 连容恒,福星也不是彻底信任。 定国公府。 定国公一回府,立刻在府中掀起轩然大波。 看着床榻上,一把年纪还被人揍得动弹不得的儿子,老夫人哭的眼睛都红了。 “你这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学年轻人气盛,这是和谁打架了?” 老夫人哭着问。 定国公…… 剧烈的疼痛让他开不了口。 不过,就算开得了,他也不想开。 被揍的只有一条缝的眼睛落向定国公夫人,拼着身上最后一丝力气,定国公蹭的起身,一巴掌朝定国公夫人打去。 “贱妇!” 谁能想到,连喘气都困难的定国公,会突然回光返照似得坐起来给夫人一巴掌呢。 猝不及防,定国公夫人被这结结实实一巴掌打的,直接就半个身子栽出去。 若非身侧婢女扶着,她直接就跌地上了。 定国公一巴掌打出,整个人白眼一翻,砰倒头栽倒在床榻上。 老夫人顾不上儿媳妇面上那一巴掌,惊得立刻叫大夫,“快,快给他瞧瞧。” 定国公夫人咬唇含泪,没哭出来。 可心头的委屈和愤怒,却是如油毡引火。 大夫仔仔细细瞧过,朝老夫人回禀。 “国公爷身上,都是皮外伤,不碍事的,就是胳膊断了,老夫已经给国公爷接好,伤筋动骨一百天,百天之内,国公爷这胳膊,不得再受重击,否则怕是不保。” 语落,大夫转头,开始给定国公固定胳膊。 老夫人垂着泪,连连点头。 待大夫固定好,老夫人道:“他昏迷不醒,是什么缘故?” 大夫就道:“国公爷心头,怒火中烧,血气刚燥,急怒攻心才会昏迷,待老夫开了药,一碗药吃下,该就会醒来,不碍事。” 听说只是怒火攻心,老夫人松了口气。 婢女递上一个厚厚的红封给大夫,“您拿着喝酒,国公爷的伤,这几日,就劳烦您了。” 大夫并非府上养的大夫,是从药房请来的。 定国公被揍成这般,封口费自然是要多写。 看着那厚厚的红封,定国公夫人只觉得脸上的巴掌印,更加疼了。 今儿一天,已经损失多少银子了! 看到媳妇的神色,老夫人没好气的横她一眼。 待大夫一走,老夫人冷脸道:“这都什么时候,你还心疼银子,是面子重要还是银子重要。” 定国公夫人…… 面子能当钱用? 可这话,她不敢说。 只垂着头,脸上的五根手指印,分外明显。 老夫人瞧着,重重叹了口气,“罢了,你去歇着吧,他这里,我看着,等一会儿喝了要他醒了,就什么都知道了。” 定国公夫人咬着唇点了点头,却没有离开。 “我服侍老爷用药。” 老夫人凝了她一瞬,没有说话。 婢女很快将熬好的药汁端来,定国公夫人一勺一勺喂定国公喝了,药喝到一半,定国公就醒了。 这辈子没喝过这么苦的药! 他是被苦醒的。 睁眼就看到定国公夫人那张脸,定国公心头的怒火涌动的,差点原地炸裂。 “贱妇,滚出去!” 定国公咬着牙,双目喷火看着定国公夫人。 定国公夫人眼底委屈的泪,唰就落了下来。 手里的药碗重重朝一侧桌上一搁,起身走到旁边椅子上坐下。 她塔塔尔草原的姑娘,这辈子还没有被人如此凌虐过。 受不起这委屈。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转头朝定国公道:“你莫要动气,小心伤身体,胳膊大夫已经接好了,不要乱动,身上的伤,都是皮外伤,抹些药膏就好了。” 一叹,老夫人道:“今儿,到底怎么回事?” 定国公瞪着定国公夫人,咬牙切齿,“怎么回事,那就要问问她做了什么!” 定国公夫人脖子一梗,没好气道:“我已经给了他们封口费,怎么,难道老爷身上的伤,是苏清打的?他们都已经对康儿下手了,怎么还打你,太过分了!” 定国公气的直接坐起来。 扯动伤口,触及断了的胳膊,疼的龇牙咧嘴。 “封口费?对康儿下手?到底怎么回事?” 在御书房,他可没听苏清说对康儿下手的事。 思绪一闪,定国公忽的想起,苏清说,康儿的名字玷污了皇上。 另外一只没有断的手重重拍着床榻,定国公看着夫人,“到底怎么回事?” 夫人…… 让她怎么开口? 老夫人了解自己的儿子,事情不搞明白,他是不会罢休的。 还如何静养。 康儿和宋浙的事,老夫人就告诉了定国公。 定国公闻言,气的差点又栽过去。 “你是说,康儿当着公主的面,和宋浙…” 气急之下,定国公抄起手边的靠枕,就朝夫人砸过去。 “康儿和公主的婚事,我马上就要得到陛下的允许了,现在好了,彻底断送在你手上了,你满意了!” 不论康儿和宋浙在床榻上的事究竟是被害还是如何。 当着云霞的面,发生那样的事,他还有什么脸面向皇上提亲。 云霞不是普通什么小姐! 那是公主! 嫡公主! 就算康儿名声不好,他想办法弥补,就算公主不愿意嫁,他想办法逼皇上。 可他如何想办法让皇上同意,给云霞招一个与男人苟且的驸马。 定国公夫人也知道,这件事,她做的鲁莽了。 低了低头,嗫喏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定国公咆哮道:“皇上不要面子的吗?皇室颜面,大于天!你让皇上怎么接受一个和男人睡觉的驸马!” 第六百零一章 手印 定国公夫人被吼得一愣。 这件事,是她做的不对。 可她初衷是好的,凭什么吼她还打她! 她是塔塔尔草原的女儿! 脖子一梗,定国公夫人冷了脸,道:“怎么就没有办法了,办法都是想出来的,老爷冲我发火有用吗?” 定国公被夫人一句话顶的差点没上来气。 做错了事,还有理了? 老夫人眼见他们二人如此,唯恐闹起来,忙岔开话题。 “你这身上的伤,到底怎么弄的?”老夫人看着定国公的胳膊,皱眉,“怎么还有牙印儿?” 定国公没好气道:“让云霞公主咬的。” 这话,莫说老夫人和定国公夫人直接惊呆了,就是定国公自己,都惊了一下。 老夫人眼角一抽,一副没听懂的样子看向定国公,“啊?” 定国公夫人惊得直接站起来了。 “你可是她未来的公公,她怎么能……她怎么咬的你?在哪?” 一听定国公夫人说话,定国公心头的火,就蹭蹭的涨。 “今儿在御书房和陛下商议康儿和公主的婚事,按照当时的节奏,陛下今天该就能答应这婚事。” 说着,定国公瞪了夫人一眼。 “结果,正说话,云霞公主醉醺醺的进来了,进门一看见我,直接就动手了,若是在别处,我也就推开她了,可那是在御书房,当着陛下的面,我怎么敢还手!” 不得不说,云霞的手劲儿,真是大啊! 定国公老夫人满目震愕,“在御书房,当着皇上的面,云霞公主揍了你一顿?” 这……怎么听着那么离奇呢! 定国公扯嘴苦笑,点了下头,“嗯,御书房。” 定国公夫人皱着眉,“皇上就不拦她?任由她放肆?还是公主,怎么一点规矩没有,日后嫁到府里来,如何得了!不行,我必须的给她立规矩。” 定国公…… “你脑子是不是让屎糊住了!” 一向斯文的定国公实在没忍住,直接爆粗口。 “眼下婚事能不能成都是个问号,你还想着立规矩?你要给谁立规矩?给公主还是给皇上!” 定国公夫人…… 动了动嘴角没说话。 定国公气的实在心头难受,挥了挥手,“你出去吧,让我安静一会。” 老夫人唯恐两人再吵起来,忙朝定国公夫人道:“闹了一上午,你也累了,我劝劝他,你去歇会儿吧。” 定国公夫人沉着脸离开。 她一走,老夫人嗔了定国公一眼,“你和她发什么火,惹急了,她又向草原那边告状,你顶得住吗?” 定国公自知老夫人说的有理,可心中气愤又实在难消。 “母亲,你看她的样子,都现在了,不想着反省,居然想着要给公主立规矩,公主的规矩,岂是她能立的!莫说现在婚事被她搅黄了,就算是顺利,公主进府,也是半点委屈给不得的。” 老夫人轻轻拍着定国公的后背。 “她一辈子骄纵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放心,有我在呢,我看着她,出不了乱子。” 定国公…… 出不了乱子,那今儿这算什么! 质问在舌尖儿,可对面那个人,是他的母亲,他问不出口。 定国公叹了口气,“母亲看好她,大局为重,我们不与苏清为敌,更不与陛下为敌。” 定国公夫人点头,“你放心,我知道分寸,否则昨日宋兮那些赔偿,我也不会那么轻易就答应了,你安心养伤,只要公主不出阁,我们就还有机会。” 定国公摇了摇头。 “陛下今儿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拦下公主,我猜,陛下就是故意要给公主一个发泄的机会,我们几次三番逼皇后娘娘,陛下虽然明着不说什么,这心里,也恼了。” 那时候,他清清楚楚在皇上脸上眼底看到他对云霞公主的心疼。 定国公老夫人就一叹。 “如今太后身子不好,总不露面了,若是从前,太后身子还好,求娶云霞,我进宫求求她老人家就是了,也不必非这么多周折。” 一顿,老夫人看向定国公,“那这件事,你可有个盘算?” 定国公吁了口气,“且等等看吧,公主离了咱们府就喝个酩酊大醉,皇上必定心疼极了她,此时不是好机会,等过了尖子兵大赛再说。” 老夫人点了下头,起身。 “你好好养着,莫在动气了,养好身子才能做事。” 定国公应了,“母亲,千万看好她,别让她再自以为是的做那些蠢事了。” “我知道。” 老夫人嘱咐了屋里婢女几句,抬脚离开。 老夫人一走,一时间,屋里静默下来。 定国公靠着靠枕坐在那,望着大窗上透过的阳光出神。 若是今日上午,夫人说她自有安排的时候,他及时阻止了,是不是一切就不一样了。 捏紧的拳头狠狠的在床榻上一砸。 暗恼写满脸上。 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哪有什么后悔药。 定国公心头正不是滋味,他的随从忽的一脸凝重走进来。 “大人,不好了,书房失窃了。” 低低一句话,落进定国公耳中,刚刚还心头愤懑的定国公,骤然一惊。 “什么?” 不顾身子虚弱,不顾一身的皮外伤,由随从扶着,一路匆匆,直奔书房。 书房里,一切都井然有序。 桌案上,甚至他离开时的湖笔,还维持着原本的样子。 定国公狐疑看向随从。 随从指了密室的方向,“大人,密室被人打开过。” 定国公心头狠狠一抽,两步直奔面前书架,启动书架一侧的密室机关。 按钮按下,原本并列摆在墙根的书架自动移开,露出一条容一人通过的入口。 入口一开,不且走进去,定国公的脸刷的就白了。 “怎么会!” 密室里,一片狼藉。 他所有的文件信函,全部被付之一炬,烧成了灰。 无一幸存。 “谁做的!” 定国公额头青筋突突,转头怒吼。 随从低头道:“卑职已经命人去查了。” “你怎么发现的?” 随从就道:“卑职怕大人养伤不方便来书房,想着将书房里大人素日常看的书搬几本过去给大人解闷儿,结果,在书架机关旁,发现了手印儿。” 为了安全起见,定国公在书架机关旁,撒了一层薄薄的灰。 只要有人不经他的允许来了书房,想要寻找什么,必定会在上面落下痕迹。 没想到…… 真就抓到了手印儿。 第六百零二章 滚走 密室里,一把火烧成灰,黑黢黢的,没什么可看的。 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定国公退出密室,立在机关旁,看那手印儿。 眉头紧拧。 “这手印儿,怎么瞧着这么怪!” 看了半天,定国公摸着下巴道。 随从点头,“作案的许是个六指。” 定国公满目狐疑。 六指? 六指的指头,那也是人的指头啊,除了多一根外,没有别的区别。 怎么就能落下这种…… 看上去像树棍子一样的指印。 随从立在一侧,“大人,要报官吗?” “你先去密室里的灰烬里翻翻,看有没有什么没烧干净的,凡是带字的,都先捡出来,然后去请京兆尹。” 随从应命,立刻执行。 惊怒过后,定国公身上有些发软,腿脚无力的坐在书案后的椅子里。 幸亏…… 他那些绝对不能丢失的,都藏在祠堂了。 要不然…… 额头冷汗袭满一层,定国公抹了抹。 汗水触及伤口,疼的他心头一阵窝火。 这是什么倒霉日子。 先是在宫里被揍,又是在家门口被揍,现在,书房也让人烧了! 什么人,敢烧他的书房! 等被抓住了,非捏死他! 随从在密室一阵细细翻查,除了灰,还是灰。 须臾之后,折返出来,灰头灰脸回禀,“大人,只有灰。” 定国公点了点头,心头憋得生疼,“你去请京兆尹吧。” 随从领命,转身就走。 定国公从椅子上起来,踱步走到外面透气。 他的书房,素日有暗卫守着…… 紧蹙着眉心,定国公抬手。 啪啪啪。 连拍三声。 三声落下,一点动静没有。 定国公顿时满目震愕,放眼四下。 三声击掌,是他给暗卫定下的讯号,他拍掌落下,暗卫现身。 今儿怎么不出来了。 人呢? 睡着了? 定国公又三声拍掌。 天知道,他一只胳膊断了,做出这种高难度动作有多吃力。 胳膊处传来钻心的疼,让定国公出了一身的冷汗。 然而,拍掌声落下,院子里,还是悄无声息。 不远处一个洒扫的小厮,一脸惊恐的从门边儿探头望过来。 空荡荡的院子,定国公举着一条断了的胳膊,咬牙切齿的鼓掌? 这是怎么了? 老爷该不会是被刺激的坏了脑子吧。 小厮正抽着眼角好奇的看,那边,定国公拍掌没有唤出暗卫,不由得动怒,“给我出来!” 一声怒吼。 头顶一片树叶打着旋儿的落下。 空荡荡的院子,没有一个人,树叶落在定国公肩头,滑了下去。 小厮…… 院子里没人,老爷叫谁呢? 忽的,心头一惊,僵着脖子朝左边看看,没人,右边看看,没人。 小厮一头大汗。 难道是……叫我呢? 确定四下除了他没别人了,小厮深吸一口气,拖着扫把跨过门槛,缩着脖子惴惴不安走上前,“大人。” 一眼看到洒扫的小厮,定国公没好气道:“怎么了?” 小厮…… “您叫奴才过来的。” 定国公…… 老子几时叫过你。 迎上小厮茫然的目光,定国公后知后觉意识到方才的场面。 顿时…… 一脸盛怒,抬手一扫,“滚!” 小厮…… 您叫小的来,就是让小的滚? 这不合逻辑! 小厮心下飞快的思量着。 大人不是这么无聊的人,这个滚,也一定不是普通的滚。 觑着定国公一身的伤,小厮犹豫一瞬,默默放下手里的扫把,然后躺到地上,又将扫把抱紧。 定国公眼角一抽。 转而小厮就抱着扫把,一脸坚毅,从定国公脚下,朝院子大门滚了出去。 滚了出去!!! 定国公差点没惊得原地裂了。 小厮一路滚到大门口,一动不动了。 定国公…… 他府里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个二货! “起来!”定国公没好气的一声吼。 小厮…… 继续纹丝不动。 定国公狐疑看着他,眼底忽的闪过一丝阴戾,抬脚快步走过去。 一脚朝着小厮的后背踢过去,小厮翻了个身,继续躺在地上,双目紧闭,呼吸均匀。 定国公黑着脸立在那。 不过多久,随从引着京兆尹来了。 一眼看到地上躺着的人,京兆尹眉心动了动。 不是书房失窃吗?怎么还有人命。 和定国公打过招呼,京兆尹指了地上的人,道:“这个,和府上书房失窃,有关系吗?” 有关系,就一并查。 要单纯只是你府上因为别的事闹出的人命,我不掺和。 这言外之意,也算是明显。 毕竟,定国公今儿在宫里被揍的事,已经传的满大街都知道了。 谁知道他会不会拿一个小厮撒火,直接把人揍死了。 定国公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小厮,点头,“有关系。” 一听有关系,京兆尹就动作熟练的蹲身,去检查那小厮的身上,“死多久了?在哪发现的尸体?” 定国公…… 京兆尹…… 说话间,感觉到“尸体”的心跳和呼吸,京兆尹动作一僵。 靠,活着的! 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褪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的起身,“不是死了,只是昏迷了。” 定国公…… 不等定国公反应过来京兆尹的神操作,京兆尹就一双眼睛灼灼的看向定国公。 “怎么昏迷的,国公爷可知道?” 定国公…… 他要怎么说? 说他家小厮在地上滚了一圈吗? 眼角一抽,定国公咳了一下,掩住心头的尴尬,道:“扫地的时候,忽然就昏倒了。” 京兆尹狐疑看地上的小厮。 旋即,摇头。 “不可能,如果是扫地的时候忽然晕倒,他不会以现在这样的姿势抱着这个扫把的。” 京兆尹否定了定国公的说法,转而道:“国公爷,隐瞒事实,对案件调查,没有好处。” 定国公…… 不隐瞒事实,难道告诉他,这个二货自己滚过来的? 他丢不起这个人! 京兆尹一顿,眼见定国公一脸难色,又道:“国公爷放心,下官办案,案件过程,除非受害方要求,否则都是绝密。” 定国公…… 吸了口气,沉着脸,定国公指了脚下的地面,道:“应该是地面上有迷药之类的东西,他扫地的时候,呼吸到了,所以才……” 京兆尹打断了定国公。 “国公爷,案件还原,是下官的事,您还是把事件经过说一下的好,这样有助于我们尽快破案。” 第六百零三章 鸡毛 京兆尹背后的仵作,也跟着点头。 定国公的脸色,越发的阴黑。 “必须说?” 京兆尹笑了一下,“国公爷放心,这里只有咱们几个,但说无妨,为了尽快查清案子,劳烦了,免得下官还要走不必要的弯路。” 京兆尹说的很诚恳。 定国公的脸,就又黑了一层。 负在身后的手,死死捏着拳,挣扎了好一会儿,用极低的声音,飞快的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一脸的尴尬。 说完,长松一口气。 这辈子没经历过这么煎熬的时刻。 不,应该说,这辈子,这是他经历的第二煎熬的时刻。 今儿在御书房挨揍,排第一。 京兆尹直接惊呆了。 你们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等定国公说完,为了表示自己见多识广,京兆尹一脸淡定,笑了笑,“没想到,国公爷兴趣爱好如此广泛,好,那我们开始查案吧。” 非常淡定。 定国公…… 兴趣爱好? 后脑勺三条线,加黑加粗。 身侧随从…… 该问的问清楚,没有尸体,仵作暂时派不到用处,只能给京兆尹打下手。 京兆尹就蹲在地上,东一下,西一下的抓起地上的土研究。 时不时的朝仵作发个指令,仵作便从手里提着的袋子里,抓出一枚小红旗,放在京兆尹所指的位置。 原本,这样的事不需要京兆尹亲自来做。 然而定国公地位特殊,为了案件保密,他只能亲自出马。 偌大的院子,很快就插了不少红旗。 从书房门口,笔直通向院子大门。 恰好是方才小厮滚过的地方。 院子里勘察完毕,京兆尹起身立在定国公身侧。 “国公爷所言不错,的确是院子里有迷药,那小厮是呼吸到了灰尘里的药,才晕过去的。” 微微一顿,又道:“至于国公爷三声拍掌而没有现身的暗卫,应该也是受了药物作用。” 定国公…… 现在,说这个还有意义吗? 脸都已经丢了! 轻轻的哼了一声,定国公道:“能根据这个,判断出是何人所为吗?” 京兆尹摇头。 “目前,下官只知道,这迷药,是市面上罕见的,至少,下官没有见过,至于是何人所为,不敢确定,不过,徽帮的可能性最大,毕竟,他们擅长使毒。” 定国公…… 一脸惊愕。 “徽帮?本官向来与江湖人士没有任何来往,更谈不上恩怨。” 京兆尹就笑道:“下官也只是猜测,大人听听即可,我们去书房看看吧。” 京兆尹转头进了书房,着手勘察。 定国公的眉心,却微微蹙起。 徽帮…… 他与徽帮,并无来往。 可大皇子与徽帮,却是来往颇密。 难道是大皇子? 定国公心头惊跳几下。 大皇子连发几次命令,让他务必杀了那只鸡。 尤其是昨天,更是一天连续发了三道命令。 难道是今天,大皇子知道苏清她们登门,他却没有对那只鸡动手,所以对他施行了警告? 他书房的密室,大皇子的确是知道,并且见过他如何开启机关。 这…… 若当真是大皇子派人所为,到时候,京兆尹查来查去,查出了大皇子现在的踪迹…… 要是因为他,大皇子的藏身之处被找到。 那…… 定国公不由的眼角一抽,心头有些后怕。 可今儿的事,他没得选。 那封信来的那么不是时候,他除了立刻进宫,别无选择。 若是有的选,他也不想进宫。 他不进宫,就不会由着夫人闹出那么大的篓子,更不会挨揍。 定国公心下惊疑不定间,京兆尹勘察完毕,面色颇为凝重的摇了摇头,“有点不对。” 定国公敛了心事,看过去,“怎么了?” 唯恐他发现什么有关大皇子的事情。 京兆尹蹲着的身子站直,看向定国公。 “迷药只在院子里有,屋里一点都没有,至于密室,除了灰烬,什么都没有发现,可能把密室的文件烧成这般,就连密室的书架都被烧成了灰,密室的墙壁,却没有一点被烧的痕迹,这很奇怪。” 说着,京兆尹用火折子点燃一张桌面上的空白宣纸。 “更奇怪的是,纸张燃烧,要冒出烟来,密室之中,那么多纸张,还有木质的书架,全部燃烧成灰,我们进入密室,却一点烟火味闻不到,密室可是封闭的。” 稍稍一顿,京兆尹又道:“国公爷第一次来密室,可是问到了?” 定国公回想了一下方才进密室的场景,摇头,转而看向随从。 “你发现不对的时候,里面有烟吗?” 随从想都没想,摇头,“没有。” 烧了那么大的火,却没有烟。 定国公死死皱着眉。 京兆尹朝密室走。 定国公跟在身后,随着他语落,两人站在密室中,定国公环顾四面墙壁。 果然如京兆尹所言。 这密室的墙壁,他是用最好的楠木修成的,为的就是怕密室潮湿,毁了那些文件。 大火烧毁了文件,烧毁了摆放文件的书架,可楠木墙壁,却一点被烧的迹象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 京兆尹摸着下巴,沉默一瞬,道:“要么,就是有人将密室的东西全部搬走,然后将灰烬搬进来,要么,就是在烧的时候,四面墙壁被做了保护,那些烟,被吸走了。” 显然,这两种可能都很变态。 谁会这么做! 第一种,必定闹出很大的动静。 第二种…… 什么神器能吸走满室的烟,还能保护墙壁没有被火苗触到。 心头直接排除了第二种可能。 定国公心头的惊疑不定,越发的浓。 如果是大皇子…… 他的暗卫,都知道他和大皇子的来往。 所以,如果是大皇子来了,他要这么做,那些暗卫肯定不敢拦着。 越想,定国公越觉得,极有可能是大皇子。 正说话,外面传来仵作的声音。 “大人,外面有发现。” 定国公顿时心跳一抽,又唯恐京兆尹发现什么端倪,面上竭力维持着肃然。 两人退出密室,仵作捏着一根鸡毛走上前。 “大人,这是在书房桌案腿儿下发现的。” 第六百零四章 醒了 一眼看到那根鸡毛,定国公的头皮,倏地一麻。 上次抱了那只蠢鸡来这里,不是已经里里外外打扫了三遍吗?怎么还有鸡毛? 越过仵作,定国公质问的目光咄咄落向随从。 随从肩头一抖,惊恐垂头。 京兆尹皱着眉,接了那根鸡毛,“鸡毛?大人的书房,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随从灵机一动,刚要说,定国公在这里看过斗鸡,话未开口,定国公就咳了一声。 “那日,护国神鸡来书房坐了坐。” 这话从定国公嘴里说出来,京兆尹差点没跪了。 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目光看着定国公,“啊?” 定国公…… 他也不想这么说啊! 但是,那只鸡来过,是事实。 就算他不说,京兆尹为了案件询问起别人来,照样会知道结果。 与其让别人说,还不如他说! 免得别人说漏了,让京兆尹知道,他打算烧死那只鸡。 真是…… 深吸一口气,定国公努力维持着面上的若无其事,坦然道:“就是小女犯浑,偷了宋兮镯子那日,福星抱着护国神鸡来府上。” 京兆尹…… 你们府上的人,是都有病吗? 好好地小厮,放着腿不用,偏要用滚得。 而你,邀请一只鸡来书房坐坐? 虽然它是位同一品将军的护国神鸡,细究起来,官职比你都大,可你也不用请它来书房坐坐啊。 它只是一只鸡啊。 果然是印证了那句老话。 上梁不正下梁歪。 没想到,你定国公,是这样的定国公。 满目复杂的看了定国公一眼,京兆尹问出了更为复杂的问题,“国公爷请护国神鸡来,想必,相谈甚欢?” 仵作一脸惊恐的看向定国公,惊恐中,目带敬畏。 毕竟,懂鸡语的人,他这辈子还没见过。 迎上仵作的目光,定国公脊背狠狠一僵,飞快的转移了话题,“这案子,大人如何看?” 京兆尹就叹了口气。 “密室里的现象太过离奇,不瞒国公爷,我断案也有数年,可像这种密室焚烧却不留烟的,还是第一次见,要不是不信鬼神,我都要怀疑这是鬼怪作祟了。” 京兆尹摇头一笑,又道:“密室这里,暂时没有什么可用的线索,能用的,还是院子里的那些药粉。国公爷的暗卫就在书房四下暗中守着,他们应该算是此案唯一的目击证人了,还有劳国公爷叫他们出来一问。” 定国公担心,作案的就是大皇子的人。 若是暗卫受审,不小心吐露出什么…… 犹豫一下,定国公苦笑,道:“你也知道,那些暗卫,大约是被迷晕了,此时还不省人事,叫不出来。” 京兆尹眼角一抽,看向定国公,“叫不出来?难道国公爷不知道他们平时藏在那?” 定国公…… 一咬牙,摇头,“不知道。” 京兆尹…… 你自己的暗卫,藏身之处你自己不知道! 骗鬼呢? 用一种能戳到灵魂深处的目光,幽幽看着定国公。 京兆尹道:“大人,破案的关键,就在于时间,在案发之后,越早的了解当时的情况,对案件侦破,越有帮助。” 这个道理,定国公当然明白。 可万一案件的真相就是大皇子呢。 他不敢冒险、 此时,定国公有些后悔叫京兆尹来了。 可人家都接手了,他突然又说不查了,会不会不太好。 一定会让人觉得奇怪的。 心里闷闷一叹,定国公一口咬定,“当真是不知道他们的藏身之处。” 京兆尹看着定国公,默了一瞬,一摆手,“算了,我再去院子里看看那些药粉还在哪里有吧。至于暗卫,只能等他们自然醒来了,就是不知道这药效,得多久才能散了” 说着,京兆尹抬脚出去。 他在前面查看,仵作跟在后面插小红旗。 定国公松了口气。 眼看京兆尹朝院子外走,定国公拉了随从低低的飞快的吩咐,“一会儿京兆尹出了院子,你立刻将那些暗卫弄醒,问问什么情况。” 随从应命,定国公抬脚跟上京兆尹。 从书房院子大门出来,一路弯弯曲曲的走,身后小红旗一片。 走着走着,定国公的脸色,再度难看起来。 他们面前,就是祠堂小院。 从书房到祠堂,距离并不算近,这药粉,居然从书房连到祠堂。 祠堂大门紧闭,京兆尹蹲在地上的身子站起来,蹙眉指着大门,朝定国公道:“这里是?” “府中祠堂。” 京兆尹狐疑转头看看祠堂院子的门,“祠堂?” 顿了一瞬,又看了看祠堂的大门,京兆尹朝定国公道:“打扰府上列祖列宗休息,是不太妥当,可现在,这药粉从书房直接通到这里来,可见蹊跷,还是劳烦国公爷将门打开。” “钥匙在管家处,还要请大人稍后。”定国公说着,招了一个小厮,吩咐他去取钥匙。 小厮才走,定国公的随从走来。 立在定国公一侧,低低回禀几句,定国公顿时眼底神色一冷,转而朝京兆尹道:“暗卫已经醒了,大人要提审吗?” 京兆尹微微吃惊,“这么快就醒了。” 旋即道:“既是醒了,那就赶紧问话吧。” 顿了一下,回头看了看背后的祠堂大门,犹豫一瞬,京兆尹道:“把人带到这里来,国公爷可是觉得方便?” 定国公就道:“方便。” 随从便去将那些暗卫唤来。 暗卫到的时候,去拿钥匙的小厮还未回来,定国公就青了京兆尹且先在树荫下的凉亭坐了。 一眼扫过面前四个暗卫,道:“从左到右,依次回禀,有人回禀时,其他人不得靠近。” 凉亭里,定国公和京兆尹并肩而坐。 第一个暗卫立在那,“是九王妃跟前养的那只鸡,当时书房没有人,那只鸡突然出现,我们上前去抓它,结果,没有抓住它,我们就昏迷倒地了。” 他一张口,京兆尹惊得不轻。 “护国神鸡?” 暗卫点头,“正是。” “它是自己来的还是谁带它来的?”定国公插嘴。 暗卫就道:“它自己来的,并无人陪同。” 京兆尹…… 一只鸡,自己溜达到定国公的书房? 这是准备再来找定国公聊聊人生? 眼角一抽,京兆尹转头看向定国公,“来找你的?” 定国公…… 第六百零五章 审问 他能说什么。 毕竟,刚刚不久前,他才说了,他邀请那只鸡去书房坐坐。 没有回答京兆尹的话,定国公看向暗卫。 “你们抓它的时候,忽然就晕倒了?没有人出现吗?” 这话,问的就带有引导性了。 不过,这才是第一个暗卫,后面还有三个没问的,京兆尹也就没说什么,只看向那暗卫。 暗卫摇头,“没有人出现,只有那只鸡。” 定国公还要再问,京兆尹打住了他,“好,行了。” 转而吩咐仵作,“让下一个来。” 仵作应命,将第一个暗卫引出去,请了第二个来。 空档间,京兆尹客气的朝定国公道:“大人,毕竟案件发生在您的府上,现在又和九王妃有关,而就在今天,您和九王妃才结拜了的云霞公主发生了摩擦,下官觉得,问话时,您还是要避嫌。” 定国公一沉脸,“莫非大人觉得我会……” 京兆尹摇头打断他,客客气气道:“不过是审案的规矩罢了。” 京兆尹这个人,定国公算是了解。 和刑部尚书一样,都是那种不近人情的怪人。 一板一眼的,谁的面子也不买。 能这么客气的和他说,而不是在他问话时直接打断让他下不来台,已经算是给他面子了。 更何况,事实摆在那,不是大皇子做的,就是那只鸡来过,他插不插话也无所谓,他也不是真的要引到什么。 现在,他又不心虚! 京兆尹说的客气,定国公也就回的客气,“方才,是我着急了。” 京兆尹笑笑,说话间,第二个暗卫被带来。 京兆尹没有直接问话,而是默默的凝着他。 那双断案用的眼睛,看人能直接戳到你的灵魂根部,让你心里发毛。 暗卫站在那,等了半天没等到问话,颤着眼皮看向定国公,“大人?” 才一出声,京兆尹突然起身,指着暗卫的鼻子,平地一声吼,“这是你第几次抓那只鸡?” 声音出奇的大,跟打雷似得,吓了定国公一跳。 立在那的暗卫嘴皮一哆嗦,脱口道:“第二次。” 定国公顿时心头一缩。 话音出口,迎上定国公的面色,暗卫…… 糟了。 京兆尹满意的幽幽坐下,朝暗卫道:“这次,又是为什么抓它?” 不提上一次,只提这一次。 暗卫心头蓦地松了口气,“它擅自闯国公爷的书房。” 京兆尹就道:“你们国公爷不是平时还要请它来坐坐?难道哪天本官来找你们国公爷,你们也看见本官就上来抓?” 定国公…… 暗卫…… 暗卫摇头,“不会。” 京兆尹就道:“你们不会抓本官,那为何要抓护国神鸡,它的官职,可比本官高,他比本官,更有资格和定国公对话。” 暗卫…… “它,它只是一只鸡。” 京兆尹就沉着脸,道:“你也知道,它只是一只鸡,一只鸡而已,你们四个武功高强的暗卫,为什么要对它下手?我见书房院子里,也有活蹦乱跳的麻雀,可见那院子,并非动物不可进入。” 暗卫…… 麻雀能把书房点了? 麻雀能揍前礼部尚书? 麻雀能揍长公主? 麻雀能揍云王妃? 然而,这些话他没法说,抿着嘴,暗卫犹豫一瞬,道:“也不是抓,只是当时国公爷不在,我们怕它白跑一趟,就想的,捉住了,把它送回去,免得迷路。” 这话,定国公听着,松一口气。 京兆尹略略颔首,“是这样啊,好,本官知道了,行,下一个。” 仵作将人领走,又去带下一个暗卫进来。 不同于上一个的沉默,这次,人一进来,还未站稳,京兆尹就道:“第一次抓那只鸡,是什么时候?” 暗卫直接懵了,想都没想,看向定国公。 定国公心里暗骂京兆尹老狐狸,可又无法提醒暗卫。 毕竟,他才亲口答应了,不插嘴。 这么大的人,出尔反尔,他不要脸面的嘛。 可若是不提醒,暗卫说漏了,如何是好。 定国公犹豫间,京兆尹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朝着那暗卫又是一声吼,“说!” 暗卫立刻就一哆嗦眼皮,道:“三小姐偷镯子那日。” “为何抓它?”京兆尹沉着脸问道。 暗卫不知道前两个人到底怎么回答的,想了想,保险起见,道:“当时觉得它太神奇了,想要抱来看看它到底是什么神物,就抓了。” 京兆尹转头看了定国公一眼。 定国公一张脸,写满尴尬。 “抓了然后呢?” 暗卫就道:“没抓住啊。” “你一个武功高强的暗卫,抓不住一只鸡?”京兆尹用他能戳灵魂的双目,戳向暗卫。 暗卫…… 不是我一个武功高强的暗卫,抓不住一只鸡。 是我们四个武功高强的暗卫,并几个武功不那么高强的小厮,合伙抓不住一只鸡。 你要听真相吗? “真的没有抓住,它毕竟不是一只普通的鸡。” 京兆尹就道:“那第二次抓它,是什么时候。” “就是今天、” 京兆尹怒道:“胡说,他们两个,都说今天是第三次。” 定国公…… 不是说了,问话不能带引导性吗? 暗卫…… 怎么会是第三次。 我们四个天天在一起,我怎么不知道还有一次。 难道是国公爷私下背着我给他们下发的任务? 不对,肯定是京兆尹诈我。 他们这些断案子的,最喜欢这种虚张声势。 心思拂过一瞬,暗卫一口咬定,“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就抓了两次,今天第二次。” 定国公松一口气。 京兆尹狐疑看着他,一脸的不相信,“今天为什么抓?” “因为它擅自来大人书房。” “来书房就要抓?” “它破坏力很大。” “破坏什么了?” 暗卫…… 遭了,好像掉沟里了。 暗卫脊背一僵,看向定国公。 定国公…… 看我做什么,说话带脑子! 暗卫…… 迟疑一瞬,看向京兆尹。 “上次我抓它的时候,它逃窜间,差点烧毁大人书房的宗卷,我怕它……” 京兆尹打断了他的话,“你白天抓的它晚上抓的它?上次。” “白天。” “你家大人在书房吗?” “不在。” “既然是不在,大白天的,书房为什么点灯。” 暗卫…… 定国公…… 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了。 第六百零六章 散乱 暗卫迟疑,京兆尹就再次用他那拷问灵魂般的声音,再次质问。 “为什么?回答我,为什么点灯!” 在定国公双目无声的威胁下,暗卫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没有点灯。” “没有点灯?没有点灯,它是如何差点烧毁东西的?” “它自己点了火。” 这话,脱口而出,暗卫立刻给自己心下鼓掌。 反正那是一只神鸡! 它连云王妃都能揍,还有什么不能的! 对,就是它自己点的火。 京兆尹…… 深深看了他一眼,“你确定?” 暗卫一脸笃定,“我确定。” 京兆尹便道:“好,可以了,下一个。” 暗卫大松一口气。 定国公心头,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侧脸看京兆尹,京兆尹依旧是一副铁面无私的表情,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眨眼,最后一名暗卫来了。 才站定,京兆尹就道:“说说吧,什么情况。” 相对比之前三个,最后一个,京兆尹问的很随意。 京兆尹随意,那暗卫也就不紧张。 实话实说呗。 “今儿上午,九王妃带着公主和宋兮来府上做客,期间不知怎么,福星养的那只鸡就来了国公爷的书房,当时国公爷不在,这只鸡进来就直扑书房,我们想,这不是一只普通的鸡,就去抓它。” “然后呢?” “然后我们抓它的时候,它扑扇着翅膀逃窜,结果,没有抓住它,我们就莫名其妙的晕倒了。” “晕倒在书房的院子里?”京兆尹看了他一眼。 暗卫点头。 “当时是晕倒在院子里,可不知道怎么回事,等我们醒来,我们就在书房后面的水榭中。” “水榭?” 定国公这个时候,趁机插话道:“书房后面有一道小门,小门一出去,就是一个小的水榭,不过一盏茶的路程。” 京兆尹点了下头。 “一只鸡而已,你们为什么因为它要进书房,就要抓它?” 说前面的时候,暗卫一直从容,京兆尹问及此,他蓦地一紧张,朝定国公看了一眼。 京兆尹不动声色的尽收眼底,却没什么表情。 看了定国公一眼,暗卫道:“毕竟是大人的书房,那只鸡又实在的不同寻常,我们不得不提防点。” “提防?难道书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京兆尹此言一出,定国公顿时脸色微沉,“有什么见不得人!” 京兆尹就客气道:“国公爷息怒,例行问话而已。” 定国公轻轻哼了一声,没再多言。 暗卫就道:“书房有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职责是守好书房,国公爷不在的时候,任何活着的东西,不得擅自闯入。” 这话,说的高明。 比前面几个高明多了。 京兆尹不由多看了他一眼,“所以,上次,你们又是为什么要抓那只鸡?” 暗卫心下突突的跳了两下。 上次抓那只鸡,自然是因为国公爷要烧死它。 可前面三个人怎么回答得,他一点不知道。 若是说的不一样,岂不是给国公爷惹事。 脑子转了转,暗卫就道:“也不是抓,它是神鸡,大家都想见识见识它的本事,玩玩而已。” 这话说的,与前面三个,倒也算不上冲突。 定国公心头吁了口气。 京兆尹又道:“当时,护国神鸡进院子的时候,可有人同它一起?” 暗卫摇头,“没有。” “也就是说,只有那只鸡自己来了?” 暗卫点头,“是。” 京兆尹就略略颔首,转而朝定国公道:“今日这些口供,我现场听了是一回事,不过,还需要他们去府衙签字画押一下,大人没意见吧?” 定国公有些意外。 他这些暗卫说的口供,他都有些听不下去。 京兆尹难道就不觉得有问题? 皱眉,定国公道:“可他们的口供,有些实在……” 京兆尹一笑,平静道:“人各有异,大家看问题想问题的角度也不一样,同样一件事,四个人同时经历,可不同的人,看到的重点却也不同,正常。” 定国公…… 正常? 你就看不出他们实在瞎编乱造? 瞧着京兆尹一本正经的样子,定国公简直都要怀疑,眼前这个是不是真的京兆尹了。 别不是个冒充的吧! 要不,怎么感觉有点没脑子、 不过,京兆尹都不觉得奇怪,他当然更没有必要细究了,笑道:“好,何时去?” 京兆尹就道:“密室被火烧成灰的事,他们因着昏迷一概不知,对于案件,已经没什么可问的,若是现在国公爷没有别的安排,现在就去,可以吗?” 定国公点头。 京兆尹转头吩咐仵作,“你去安排一下,带着人过去。” 仵作领命转而执行。 他一走,京兆尹起身,意味深长的朝定国公道:“没想到,国公爷素日这么爱护眼睛,难怪视力很好。” 说完,京兆尹出了凉亭,朝祠堂而去。 定国公微微一怔。 总觉得京兆尹这话,话里有话。 可一时间,瞧着京兆尹的背影,又琢磨不出个什么来。 抬脚跟上京兆尹。 祠堂前,小厮已经取了钥匙,只等定国公一声吩咐,将祠堂大门打开。 仵作不在,京兆尹就将那装了小红旗的袋子交给定国公的随从。 祠堂的小院,洒扫的干干净净。 院子里,一个人没有。 定国公记得郑若熙在这里罚跪反省,便在京兆尹查勘院中药粉的时候,抬脚朝祠堂走去。 原本是想要提醒郑若熙一下,京兆尹查案,她不要胡闹,结果,才一推门,定国公便被里面情形惊得腿下一软,险些跌坐在地。 扶着门框站稳,脸色青白的看着眼前景象,双目圆睁。 “我的天!” 这边的动静立刻惊动了还在院中查看药粉的京兆尹。 京兆尹忙几步走上前。 祠堂正面,原本供奉着定国公府列祖列宗的牌位。 而此时,牌位散乱落了一地。 不知是牌位不结实还是遭受外力,几乎每一块牌位,都从中间裂开一条缝。 桌上供奉牌位的香炉倒在一边,香灰撒了一地。 定国公的女儿,郑若熙,倒在地上。 第六百零七章 爪印 屋里其他摆设,也是横七竖八散乱着。 现场情况很明显。 定国公府的祠堂,被人砸了。 行凶者,只砸了祠堂,没有伤人。 京兆尹在郑若熙鼻尖儿轻轻试了一下,回头朝定国公道:“府上小姐只是昏迷过去了,衣衫整齐,并无受伤,甚至连发髻都是整整齐齐的,她应该未与作案人纠缠。” 顿了一下,京兆尹又补充一句,“作案人也没有接触府上小姐,她只是单纯的晕倒而已。” 京兆尹办案多年,见过太多这样的例子。 尤其是大户人家。 若是府中姑娘遭遇歹人。 不说歹人将那姑娘如何,单单是衙门费尽心思用尽力气的将人寻回去,有些府上,为了所谓的狗屁颜面,硬生生要了这些姑娘的命。 美名曰,府邸姑娘的名声,容不得一丝瑕疵。 可怜那些姑娘。 遭遇歹人恶事已经够不幸了。 好容易获救。 等待她们的,不是家里的温暖和安慰。 而是比歹人更加恶毒的亲人。 为了所谓的什么颜面门第门楣,就活生生的毁了她们。 或者,不直接要命,却是将这姑娘送到乡下田庄。 无疑毁了她一生。 更有甚者,府中妻妾嫡庶倾轧斗争,这姑娘,就因着这种事,被有心人散播谣言。 谣言之恶毒,连他在官场旋涡待了这么久,都觉得脊背生寒。 人心怎么能恶毒到这种地步。 京兆尹不知道郑若熙的为人如何。 这一刻,他只是单纯的想要为这个姑娘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保护。 京兆尹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强调,就差直接说,这孩子很清白了。 京兆尹的好意,定国公岂能不知。 可此时,一瞬震惊愤怒之后,定国公吸了口气,稳下心神,心里想的,却是他藏在祠堂的那些绝密文件。 祠堂被砸。 十有**,是有人冲着那些文件来的。 一想到那些文件极有可能被偷,定国公心跳的砰砰的,冷汗从额头,顺着脸颊流。 饶是心慌如是,却不得不做出镇定的样子。 朝京兆尹投去感激一瞥,转而吩咐身侧小厮,“去老夫人屋里,请两个嬷嬷过来接小姐,暂且莫要告诉夫人,由老夫人定夺为小姐请大夫。” 小厮得令离开。 定国公一副竭力从容唯有盛怒的表情,抬脚进屋,不落痕迹的朝藏着绝密文件的地方走去。 京兆尹心下叹了口气。 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愿这个姑娘福厚吧。 小厮去的快,回的也快。 两个嬷嬷一脸严肃的带走了郑若熙,她们一走,京兆尹放开手脚开始勘察现场。 随着京兆尹在屋里一寸一寸的勘察,定国公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藏着绝密文件的暗格,原本就在供奉牌位的桌子下。 现在桌子都被人掀翻,倒在一侧,那暗格也就露了出来。 所幸,暗格设计精妙,与普通地砖看上去并无异处。 他不知道这暗格是否被人打开,迫不及待的想要一验真相,心头焦灼若如火烤,却因着京兆尹在的缘故,只能生生忍着。 为了不让京兆尹查到这里,定国公一脚踩着那暗格,“大人,可有什么发现?” 京兆尹一面埋头查线索,一面道:“祠堂虽然乱,但是没有任何的打斗痕迹,按照现场牌位摔裂的程度来看,应该就是凶手在小姐昏迷后,动手砸了祠堂而已。” 定国公低头瞥了一眼脚下那块暗转,语气里带着匪夷所思,“砸祠堂?” 京兆尹拿着一块牌位起身,叹了口气,看向定国公,“而且,砸的很用力。” 牌位从头裂到尾。 裂痕很深。 京兆尹将牌位递给定国公。 正是老定国公的牌位。 定国公眼角一抽,接了,“谁这般丧心病狂!家父与他何怨何愁,竟是要让家父在天之灵如此不宁。” 京兆尹就道:“不光是老定国公,府上所有牌位,都是受过重击的。” 说着,京兆尹弯腰,随意捡起一块,递给定国公。 “你看,这个也是,从头裂到尾,裂痕很深。” 定国公接了。 是他祖母的牌位。 方才只顾着紧张藏在屋里的文件,没顾上细瞧屋内环境。 现在,定国公才惊觉,散落一地的牌位,基本个个都是带着从头到尾的裂痕。 这…… 什么人这么变态! 若是来找文件的,何必要如此用力将牌位砸成这般! 这不是有病嘛! 就在定国公心头怒骂之际,京兆尹被一片儿香灰吸引,走过去蹲身去看。 倒地的香炉,炉边散落了香灰。 香灰上,落着一个脚印儿。 准确的说,是个鸡爪子印儿。 一眼认出那是个鸡爪子印儿,京兆尹顿时抽了抽眼角。 难道又是神鸡? 心思一闪,京兆尹忍不住同情的瞥了定国公一眼。 镇国公之后,似乎,定国公成了九王妃的新目标。 要不然,定国公府最近怎么这么倒霉。 先是世子在碎花楼被砸断一条腿。 接是接上了,能不能养得好,还是个问题。 紧接着,三小姐当街行窃,府上既丢人又散财。 再然后,定国公在宫里被揍了一顿、。 虽说是云霞公主揍得他,可云霞公主是谁,那可是九王妃的小姑子并结拜兄弟。 现在…… 书房密室被诡异的烧了,祠堂也被毁了。 所有现场,唯一的线索就是那只鸡。 难道,他断案的时候,要宣判那只鸡有罪吗? 文书怎么写? 一只鸡,迷晕了定国公的暗卫,烧毁了定国公的密室。 又穿过弯弯绕绕的定国公府,直奔定国公府祠堂,凭一鸡之力,捣毁定国公府祠堂。 ? 这文书,名字就叫,进击的神鸡?! 头顶三条黑线,逐渐加粗加黑。 京兆尹有些怀疑人生。 缓了口气,京兆尹回头叫定国公来看现场发现的,唯一可用线索。 定国公一眼看到那鸡爪子印儿,倏地脸黑了下来。 紧接着,脑中电光火石一闪。 他书房密室机关旁,一层薄灰上,落着一个树棍子似得印儿。 当时不知道那是什么印儿。 现在看来…… 可不就是鸡爪子的一根鸡指头! 第六百零八章 完好 几乎是咬牙切齿,定国公道:“在密室那边,密室机关旁的印儿,应该也是这鸡爪子印儿。” 京兆尹微微一愣,回忆一瞬。 想起书房机关旁那小树棍一样的印子,再对比此时香灰上的脚印,不由得,看向定国公的目光有些复杂起来。 若说是同情吧…… 可但凡被那只鸡瞄上的人,都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 比如镇国公,比如长公主,比如前礼部尚书,比如云王妃…… 云王妃压根不是人。 可若说不同情吧…… 一只鸡,闹出这么大动静…… 京兆尹心头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 今儿的宗卷,到底该怎么写。 而定国公…… 脸色黑的如同锅底,气的全身都在发抖。 他是想要杀了那只鸡不错。 可… 不也没有杀成吗! 至于这么报复他吗? 又是烧他密室,又是毁他祖宗祠堂! 这要是做什么! 你只是一只鸡,要上天吗? 若不是还能清清楚楚的记得,今儿在家门口揍他的,千真万确是几个人。 定国公此时此刻,简直就要怀疑,今儿揍他的是那只鸡! 深吸一口气。 又深吸一口气。 再深吸一口气。 怎么缓,定国公望着一屋子凌乱,都缓不出这口气来。 咬牙切齿,定国公道:“按照现场证据,大人应该能找到凶手了吧,人证物证俱全。” 京兆尹…… 所以呢? 去抓鸡? 京兆尹心头有些发怂。 他是惹不起九王妃。 可他更惹不起那只鸡。 看看,但凡被那只鸡盯上的,谁有好下场! 谁有! 默了一瞬,京兆尹看向定国公。 “那只鸡,是陛下御封的,位同一品护国将军的护国神鸡,就算要抓,也要刑部备案,陛下允许。” 定国公心头的愤怒,已经达到极致。 “那就去备案,我现在就进宫面圣!” 顾不得身上的黑青红肿,顾不得断了的胳膊才被接好,定国公转头就走。 京兆尹却一把拉住他。 “国公爷稍等。” 定国公一把甩开他,“稍等什么?眼下,一切还不够明显吗?” 大皇子要他杀了那只鸡。 他是没这个本事了。 可现在,那只鸡自己送上门找死。 他能错过机会吗? 密室被烧毁,祠堂被捣毁,他是很生气。 可现在,他还可以更生气一点。 赤果果的证据摆在这,他倒要看看,皇上处罚不处罚那只鸡。 那只鸡,的确有功劳。 可定国公府的功劳,也不低! 更何况,还有塔塔尔的战马。 定国公的底气,是很足的。 这一次,弄死那只鸡,他势在必得。 甚至,都没有觉得,要让一只鸡被当街斩首这件事本身很诡异。 甩开京兆尹,定国公冷眼看着他,“莫非,大人偏帮九王妃?” 京兆尹客气道:“本官断案,一向帮理帮事实不帮人。不过,既然府上三小姐是祠堂的见证人,为了案件清晰起见,大人就算要进宫面圣,也要等三小姐醒了,问清楚才好吧,不差忽这一时半刻。” 定国公凝了京兆尹一眼。 似乎在判断他的用心。 京兆尹一脸坦然,任由他看。 默了一瞬,定国公道:“好,问清楚进宫,也好。” 说话间,心头猛地一闪。 还好京兆尹拉住他了。 差点因小失大。 被那只鸡气昏了头,险些忘记祠堂的机关还未检查。 缓了口气,定国公转头吩咐小厮,“去看看,小姐醒了没有,若是醒了,可以问话,让她到花厅候着。” 小厮得令而去。 京兆尹又在祠堂四处仔细的看了看。 确定,除了那只鸡爪子印儿,再无旁的线索。 若是实在要找奇怪之处。 就是地上散落的那些牌位。 全部中心裂开。 全部从头裂到尾。 这是有多大的仇恨,要把人家的祖宗牌位全砸了。 还砸的这么狠。 如果是个人这么做的,也就算了。 可事实上,那只是一只鸡啊。 它到底怎么做到的。 京兆尹心头,充满了好奇。 小厮很快复命,三小姐已经醒了,半柱香之后,可以到花厅。 定国公朝京兆尹道:“大人且先去花厅坐坐,这里,我收拾一下牌位。” 要检查的,已经全部检查。 地上散落的,毕竟是人家祖宗的牌位,京兆尹没有理由拒绝。 应了一声,跟着小厮离开。 他前脚出了祠堂小院,定国公给随从一个眼色,随从会意,立刻关门守在门外。 大门咣当关上,定国公拔脚就朝地上的暗格奔过去。 启动机关。 心跳的砰砰的。 这辈子,感觉没有这么紧张过。 随着机关被打开,里面一个深棕色的匣子露出。 定国公迫不及待将匣子抱出。 眼看匣子的锁完好无损,定国公吁的松下一口气。 抬手擦擦额头冷汗,从身上摸出一把钥匙,将锁打开。 匣子经过特殊设计,锁打开之后,需再启动两次匣子上的机关,匣子盖才能弹开。 眼看匣子里,文件整整齐齐躺在那,定国公一颗焦灼不安的心,彻底一松。 微微发抖的手,平静下来,有条不紊的将匣子收好,重新放进暗格。 一切收拾好,定国公拍了拍身上的灰,起身走出祠堂。 “把这里收拾收拾。” 吩咐随从一句,抬脚离开。 定国公到花厅的时候,郑若熙还未来,京兆尹正在奋笔疾书。 听到脚步声,京兆尹手下笔一顿,抬眸看去,“收拾完了?” 定国公捡了椅子坐下,嗯了一声,“写什么了?” 京兆尹笑笑。 “案件宗卷,一会儿国公爷进宫面圣,下官总要给陛下一份有关案件的书面解释。” 虽然每次向皇上回禀案件,皇上都只是一扫卷宗,要他口述。 可该有的东西,不能少。 随着宗卷开写,越写,京兆尹越觉得诡异。 仿佛他写的,不是宗卷,是鬼故事,稍加润色,可以拿出去给说书先生用了。 如果祠堂这边,当真也只有一只鸡在作乱,这整个案件,基本可以当成是鬼怪作乱的神案了。 京兆尹甚至都想好,如果皇上执意要偏袒那只鸡,他就给皇上递梯子,说那只鸡是被鬼附身了。 多合情合理。 第六百零九章 事实 半柱香的时间不到,京兆尹落笔。 抖着眼皮扫了一遍自己写的鬼故事,检查内容准确没有错别字,京兆尹飞快的将纸卷起。 真是多一眼也不想看。 才卷起,外面响起行礼问安的声音,定国公府的老夫人亲自陪着郑若熙过来了。 老夫人年龄位份在那,京兆尹起身抱拳做了个揖。 老夫人面上带着些许疲惫,看得出来,是在强打着精神。 “府上的事,麻烦大人了。” 可怜她,一把年纪,刚因为孙女儿偷窃赔偿了一大笔,儿子又被揍了,现在府上又闹出这些。 能有精神才怪。 京兆尹客气道:“都是下官分内之事,倒是老夫人,受惊了。” 老夫人笑了笑,由郑若熙扶着落座,扫了定国公一眼,转头拍着郑若熙的手背,“把你知道的,和大人细细的说了。” “是。” 郑若熙规规矩矩朝老夫人应了,转头落落大方看向京兆尹。 温婉大气,实在难以将她与当街行窃的那个人联系在一起。 京兆尹心头闪过疑惑,朝郑若熙道:“小姐不必紧张,只管说就是。” 郑若熙抿唇浅浅一笑。 面上,还带着才昏迷而醒的苍白。 不知是被吓得,还是因为本身在生病。 “我因着偷了宋兮的镯子,自知有错,便主动跪在祠堂忏悔,今儿上午,我正反省自己的罪过时,忽的听到外面有动静,我就起身去瞧。” “祠堂院子里,进来一只鸡,当时我觉得奇怪,府里从来不养活鸡,哪来的鸡,当时想着,莫要让它冲撞了祖宗牌位,便开门去轰它走。” “哪想到,我刚开门,它就忽然扇着翅膀朝我扑过来,我吓得不行,就闪到一旁,那只鸡就直接进了祠堂。” “它进去之后,我唯恐它乱动祖宗牌位,就拿了祠堂里掸灰的鸡毛掸子想要赶走它,结果,不等我赶它,我就晕倒了,再醒来,我就在祖母那里了。” 郑若熙说的从容,心头却是万马奔腾,因着心头激奋,捏着帕子的手,微微发抖。 天知道,当她一打开祠堂大门,看到那只鸡的时候,心头有多……亢奋。 靠! 只一眼,她就认出,那是福星养的那只揍过人的神鸡。 想都没想,当时她就拿出私藏的鸡腿递给那只鸡。 她打听过,这只鸡虽然自己是只鸡,但是吃起鸡腿来,毫不嘴软。 见她拿出鸡腿,鸭鸭显然也震惊了。 立在院子里,偏头看她。 郑若熙一脸欣喜,“吃罢,可以吃的,我自己也吃。” 背对着祖宗牌位,郑若熙从鸡腿上撕下一点肉,放到自己嘴里嚼,“你看,没毒,真的可以吃,吃点呗。” 就这样,一人一鸡,对视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鸭鸭率先鸡走,走向郑若熙。 接了那只鸡腿。 眼见鸭鸭吃了自己的腿,自己的鸡腿,郑若熙欢喜的蹲在地上,摸摸它的头。 “你真乖,你能不能给你家王妃带个话,我不是故意和公主还有宋兮为难的,我就是不想嫁到大草原,我也是被我娘逼急了,才出此下策的。” 郑若熙原本只是随口这么一说,纯粹的自言自语而已。 毕竟,她心里的这点心思,没法和别人说。 没想到,她语落,正吃鸡腿的鸭鸭忽的抬头看她,然后一点头。 当时惊得郑若熙直接就跌坐地上了。 “你听懂了?” 匪夷所思又惊喜万分的看着鸭鸭。 鸭鸭…… 瞥了郑若熙一眼,低头继续吃鸡腿。 吃完鸡腿,鸭鸭抬脚进了祠堂。 郑若熙后知后觉缓过神,抬头看看头顶的烈日,摸摸自己的脑门儿。 不烧! 转身跟着鸭鸭进了屋。 郑若熙进来,鸭鸭就朝郑若熙奔过来,用嘴叼住她的衣裙下摆,朝外扯。 郑若熙皱眉看着鸭鸭,“你做什么,你是要让我出去吗?” 鸭鸭松了口,点头。 郑若熙…… 她竟然真的能和这只鸡交流! 我的天! 受宠若惊啊! 揣着一颗狂躁而激动的心,郑若熙再次蹲下,看着鸭鸭,“你为什么要让我出去。” 鸭鸭一双眼盯着郑若熙,嘴里发出两声鸡叫。 可惜。 郑若熙不是福星,理解不了这鸡叫,一脸懵的看着鸭鸭。 “你是要在这里做点什么,是吗?” 鸭鸭点头。 郑若熙心跳加快! 耶! 猜对了! 继续努力。 “那天,我爹抓你,你是不是要报仇?” 鸭鸭…… 鸡脖子一僵,点头。 郑若熙满目狂喜,“那你报仇吧,我看着就行,我绝对不会打扰你的。” 她爹要把她嫁到大草原,还要让她跪在这里反省,还不给她吃饭,宠几个庶女比宠她都过分。 这种爹,她也很生气。 鸭鸭…… 嘴再次叼住郑若熙的裙摆,拉着她朝外走。 郑若熙看着鸭鸭,“你是不是怕,我在这里,你要是做点什么,我爹会怪罪我没拦住你?” 鸭鸭…… 点头。 又摇头。 郑若熙…… 猜不明白鸭鸭的心思,郑若熙就自顾自的说自己的心思。 “你不用担心我爹会责怪我,反正就算我不在,这里发生了事情,我爹一样会责怪我的,至于你担心的别的,哎,你都不用担心,反正,我连名声都不要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说着,郑若熙左右环顾一下,低头压低声音朝鸭鸭道:“我现在,就盼着有个机会,彻底毁了我自己的名声,然后我爹实在在我身上看不到希望,把我送了乡下庄子上去。” “我已经攒足了银子,到时候,我就寻个机会跑了,天高水阔,我想去哪就去哪,反正只要离我爹远远的就行。” 鸭鸭僵着鸡脖子看着郑若熙。 不等郑若熙说完,鸡翅膀一扇。 然后…… 郑若熙眼睛一翻,一头栽过去了。 朦朦胧胧,听到乒乒乓乓的声音在耳边砸响,声音巨大。 再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郑若熙捏着手帕,激动的手指发抖。 而这一幕,落在在坐的人眼中,那边成了害怕的表现。 老夫人心疼的看着郑若熙,待她语落,朝京兆尹道:“大人可还有旁的要问的,若是没有,就让这孩子去歇着吧,她实在是吓坏了。” 京兆尹若有所思的看着郑若熙。 吓坏了? 为什么她觉得郑若熙在讲述的时候,个别字音儿听上去很激动。 还是……他的错觉。 第六百一十二章 护鸡 苏清淡淡瞥了京兆尹一眼。 嘴角微扬,噙着嘲谑的笑。 “应该说,是你联手家奴家人,玩弄京兆尹在前,御前恶人告状在后吧。” 苏清言落,京兆尹松下一口气。 唯恐这位姑奶奶误会他啊。 手里的鞭子,那是说抽就抽的。 声音一顿,苏清朝京兆尹直直看去。 才松下一口气的京兆尹顿时…… 心头一紧。 “敢问大人,那些昏迷的暗卫,你是在他们醒来之后,第一个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人吗?” 京兆尹摇头。 “不是,第一个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定国公的随从。” “再问大人,随从得知暗卫清醒,是立刻带大人见了暗卫呢,还是立刻带暗卫见了大人?” “都不是,他先回禀了定国公,然后那些暗卫才被带来。” 苏清就朝定国公看去,“这就是了,难道那些暗卫齐齐说见到我家护国神鸡擅闯书房,不是大人让随从提前嘱咐好的?” 定国公沉着脸,“自然不是!” “你有证据吗?” 定国公面色发青,“大可以审问当时的随从和暗卫。” 苏清一耸肩,“那都是你的人,你的暗卫,为你去死都可以,别的还有什么不可以的。” “你……”定国公被苏清这逻辑堵得说不出话。 狠狠一捏拳,正要再开口,被苏清抢先一步。 “宗卷上说,郑三小姐是昏迷在祠堂的,那么,敢问,郑三小姐醒来之后,第一个见到的,是京兆尹吗?” 京兆尹摇头,“不是,臣是在花厅候着,三小姐醒来后,由定国公府老夫人带来问话。” 苏清就双手一摊,“这不就得了,在问话之前,他们有大把的时间串供。” 定国公被苏清的一番胡言乱语气的肩头发颤。 “无稽之谈!事实摆在面前,我何须作假!书房现场,机关旁,有清清楚楚的鸡脚印,祠堂的炉灰上,鸡脚印更是明显,难道,这些也是造假?” 面对定国公的怒气,苏清转头,朝皇上道:“父皇,不知宫中可养着活鸡?” 皇上一愣。 啊? 福公公忙应道:“宫中不养活鸡,不过,从鸡场送来的鸡,都还活着没死。” 苏清就抱拳,“恳请父皇同意,让福公公去带两只鸡回来,给护国神鸡洗刷冤屈。” 京兆尹隐隐约约明白苏清要做什么。 倒是福公公和皇上齐齐一怔。 让鸡给鸡洗刷冤屈? 这听着,怎么那么奇怪呢! 福公公看向皇上,皇上略颔首,福公公转头出去吩咐。 不过须臾,一个小內侍抱着两只鸡来了。 一只白羽鸡,一只芦花鸡。 苏清指了那两只鸡,朝定国公道:“国公爷看清楚了,两只完全不同的鸡。” 定国公不明白苏清搞什么名堂,便就沉着脸,一言不发。 苏清走到香炉旁,撒了写香灰在手中宗卷上。 宗卷在地上一铺,转而吩咐内侍,“来,让这两只鸡踩一脚。” 内侍应命,抱着鸡上前。 一鸡一脚,落在宣纸上。 苏清一抬手,“好,你们可以放鸡回去了。” 转而朝皇上道:“陛下英明,两只不同的鸡,落下的脚印,区别很大吗?能一眼就看出,哪个脚印是芦花鸡踩得,哪个脚印是白羽鸡踩的吗?” 但看脚印,基本一模一样。 鸡爪子嘛,一般大小的鸡,爪子也都差不多。 没什么区别。 摸着下巴摇摇头,皇上道:“朕看不出区别。” 苏清转头就朝定国公和京兆尹道:“敢问你们二位,谁比陛下更加英明,单单从鸡脚印上,就能判断出,哪个脚印属于谁?” 京兆尹…… 莫说千真万确看不出。 这就算是看得出,也不能说啊。 谁敢比陛下英明! 摇头,京兆尹道:“没有区别。” 定国公…… “……” 苏清就不等定国公开口,朝京兆尹道:“没有区别,大人如何判断,在定国公府作乱的,就是我们护国神鸡的?” 京兆尹…… 这天底下,除了这只鸡,谁还有这么大本事! 这话,京兆尹没法说。 好在,苏清也不是真的等他说。 语落一顿,苏清又道:“大人之所以判断,是护国神鸡作案,无非就是因为护国神鸡战功彪炳,有作案的能力,可大人,难道一个人,不,一只鸡,优秀也有错吗?优秀就该背负不属于它的锅吗?” 掷地有声的质问,直戳灵魂深处。 京兆尹语噎。 苏清就道:“就凭在现场的发现,有一丝一毫的证据,和护国神鸡有直接关系吗?” 京兆尹…… 和那只鸡有关系的,就是脚印。 现在脚印被推翻。 和那只鸡有关系,还有供词。 可供词…… 苏清说的不错,供词完全可以是假供词。 当时,他之所以断案,就是先入为主的认为鸭鸭就是现场脚印的主人,再配合供词,觉得吻合。 默了默,京兆尹秉着职责,道:“断案除了讲究作案动机,现场证据,还要考究作案能力,京都范围,能有如此本事的鸡,实在找不出第二只。” 这话说出,脑子里就冒出苏清刚刚的话:优秀就该背不属于它的锅吗? 京兆尹…… “可大人想过没有,证词都能是造假的,现场为什么不能造假,这鸡爪子印,只要鸡是差不多大小的,鸡爪子印就是差不多一样的,想必定国公府不缺鸡,鸡也不缺脚。” 京兆尹…… “王妃的意思是……” 就在京兆尹恍然一悟间,定国公愤怒看向苏清。 “王妃慎言,臣为什么要去污蔑一只鸡!还不惜烧毁自己的书房密室,捣毁供奉祖宗牌位的祠堂,臣这么做,对臣有何好处!” “有何好处,大人比我们清楚,至于大人说的烧毁密室捣毁祠堂……且不说祠堂,单单密室,一个密闭的空间,要如何焚烧,才能不留下一丝一毫的烟雾,密室闷烧,难道不怕炸了吗?” 烟雾聚集到一定浓度而爆炸,并非不可。 苏清一双眼,直戳戳看着定国公。 定国公阴沉着脸脸,冷冷一哼,“王妃的意思,难道是我贼喊捉贼?” 苏清立刻道:“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 “你……” “否则,定国公给我解释一下,如何焚烧,才能没有烟?若是连定国公都想不出办法,难道国公爷认为,那只鸡比你更能当大任?” 说着,苏清嗤的一声冷哼。 “若当真如此,这罪名,我替鸭鸭认了,不过,国公爷连一只鸡的智慧都不如,想来枉担虚名!” 第六百一十五章 翻转 云霞闻言,结结实实一怔。 “母后,你什么意思?” 皇后…… 忽然惊觉,云霞现在的性子,那就是脱缰的野驴。 这话,她根本不能对云霞说。 依着她的性子,若是知道她这个打算…… 心头一个激灵,皇后沉着脸,道:“什么意思,能有什么意思,你在御书房,当着你父皇的面,把定国公暴打了一顿,你父皇气的不行,若是定国公因为此事,记恨上,在战马一事上与你父皇为难,你……” 云霞没想到,她真的把定国公揍了。 而且还是在御书房。 她虽然浑闹,可到底也是从小被调养长大的。 家国大业,她明白。 朝局纷争,她也知道。 更知道,她爹虽然是朝堂老大,可很多事,并非她爹说了算的,该被人牵着鼻子走,一样被牵着鼻子走。 知道自己不对,云霞低头朝皇后道:“母后,儿臣错了,儿臣这就去给定国公赔个不是。” 眼见云霞服软,皇后面色稍霁。 “母后不是逼着你非要嫁给定国公府不可,若是有法子不嫁过去,自然是最好的,可凡事有个度,你不能为了不嫁人,就把人揍一顿,揍得还是定国公……” “母后,儿臣真的知道错了,您不必多言,儿臣这就去给定国公赔个不是。” 说完,云霞转头就朝外走。 皇后正要拦住,被婢女挡了一下。 皇后拧眉朝婢女看去的功夫,云霞已经一阵风冲了出去。 来不及留下云霞,皇后朝婢女道:“怎么了?为何拦着?” 婢女屈膝,盈盈一福,“方才御书房那边的小公公过来传了个信儿,奴婢才收着,正打算进来告诉您,不成想公主醒了。” “什么消息?” “定国公进宫了。” “进宫了?陛下不是罚他禁足三日?”皇后惊疑。 婢女点头,“小公公说,定国公进宫,是来状告福星养的那只鸡。” 皇后…… 啊? “好像是福星养的鸡,在定国公府,弄坏了什么东西,定国公一气之下,进宫告状,就在方才,九王妃也被从偏殿请了过去,此时在御书房呢。” “清儿也……” 皇后正要说什么,忽的眼底一亮。 也就是说,此时此刻,定国公和苏清杠上了。 在她的多次见证下,但凡和苏清杠上的。 不管是邻国公主,还是本朝太后,亦或者是朝中大臣,不论他有多强的实力和多么稳赚不赔的把柄。 最终,结果只有一个。 绝地反击。 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当初,何清澜脸上带着一个巴掌印进宫,苏清都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再给她一个巴掌以示清白。 这种绝杀技,能掌握的人可不多! 这么一想,皇后坐不住了。 起身来回踱步,忍不住的苍蝇搓手。 来回转了几圈,看向婢女,“这么说,只要本宫能拖住云霞的婚事,到最后,她必定不用嫁给定国公世子?” 婢女点头。 只要拖住婚事就行。 反正,按照经验来看,迟早,定国公府是会被苏清拿下的。 如果定国公府如同镇国公府一样,府都垮了,还谈什么世子! 这厢,皇后的心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厢,云霞一出皇后寝宫,就得知定国公正好在御书房,想都没想,秉着自己做错了就要认错的原则,一头冲去。 御书房。 福公公一脸急色的跨过门槛进来。 手里捏着一叠宣纸,纸上沾着血迹和汗渍。 “陛下,招了。” 一叠脚,福公公进了御书房,直奔皇上面前,将手中宣纸呈上。 定国公跪在地上,心头惶恐不定。 一辈子稳稳妥妥的,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现在,他要在一只鸡身上阴沟里翻船? 都怪大皇子! 好好地,非要和一只鸡过不去! 幸亏一点,那些暗卫纵然知道他要杀了那只鸡,却不知道他和大皇子的来往。 不然…… 那才真的是完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定国公也只好硬着头皮想此刻的对策。 至于进宫原本的目的…… 哎! 皇上目光扫过那些宣纸,脸色阴沉,重重一拍桌案,扬起宣纸劈头盖脸砸到定国公脸上。 “给朕解释!为什么要指使你的暗卫杀朕的护国神鸡?你是要杀它还是要杀朕的江山国运?” 定国公…… 他做好了准备,皇上要质问他为何杀鸡。 可他没想到,皇上居然会将一只鸡与江山国运联系在一起! 错愕抬头看向皇上。 皇上眼底泛着阴戾的光。 “苏清,今年宏光大师亲自开光的法器,我大夏朝百年难遇的祥瑞,就连她养的鸡,也得到佛光普照,庇佑大夏朝!要不然,别人家的鸡只会下蛋,为何她的鸡,就能战斗?” 定国公…… 苏清眼角一抽。 她从来不知,原来皇上对鸭鸭的评价这么高! 福星要是知道了,非得高兴地睡不着。 迎上皇上的质问,定国公唯有磕头。 “陛下恕罪,臣有错,臣一时蒙了心智,才会生出那种念想,臣已经知道自己错了,并且万分懊悔!” 暗卫都招了,定国公自然不能再狡辩。 苏清瞥了一眼那些供词,满目盛怒看着定国公,“这么说,那天,真的是你放火要烧死鸭鸭?鸭鸭它只是一只鸡啊,你怎么能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连一只鸡都不放过,针对我,你冲我来啊,杀一只鸡,算什么!” 京兆尹…… 这话听着,怎么听怎么觉得定国公有病啊! 定国公…… “王妃息怒,臣领罪。” “说,你为何要对护国神鸡下杀手?”皇上一拍桌子,道。 定国公忙又转向皇上,“臣,臣实在是唯恐哪日得罪了王妃或者福星,她们要臣当众给一只鸡行礼,臣……臣心里接受不了啊,尽管它对大夏朝社稷有功,可臣做不到给一只鸡行礼啊。” “这莫须有的罪名,鸭鸭不背!”苏清没好气道。 “千真万确,那日福星抱着护国神鸡来府上,言语间,福星说,在场的,除了五殿下和公主外,鸭鸭品阶最高,当时臣听着这话,只觉得心里害怕,唯恐福星利用官阶,逼着臣给鸭鸭行礼,所以,所以臣一糊涂,就,就……” 定国公一脸懊悔自责。 “臣真的知道错了,臣甘愿受罚!” 定国公在地上磕了个头。 京兆尹立在他身后,目光复杂。 没记错的话,定国公气势汹汹的进宫,是要弄死那只鸡的。 第六百一十七章 建议 皇上指了御医,点了软轿,送定国公回府。 但是,软轿一路从皇宫抵达定国公府,不知是内侍失误还是如何,忘记放下轿帘了。 定国公就那么鼻青脸肿的穿越了人潮涌动的鼓楼大街。 因为他的穿越,原本就人声鼎沸的鼓楼大街,更加躁动不安。 一时间。 全京城哗然。 定国公再次进宫再次被揍得出来。 上次,好歹自己能走出来。 这次,是被抬出来的。 流言蜚语,传遍大街小巷。 说什么的都有。 与定国公一起回去的,还有一道圣旨。 定国公火烧护国神鸡未遂,行为恶劣,本该死罪,但念在其往日功劳份上,死罪免去,罚俸三年,禁足思过十日,赔偿护国神鸡精神损失费一万两。 老夫人跪地接旨的时候,差点没一口血喷在圣旨上。 颤巍巍起身,塞给传旨内侍一个红封。 “火烧护国神鸡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夫人客客气气朝传旨内侍道。 原本就不是什么机密,接了红封,传旨小內侍就恭顺道:“就是府上三小姐偷镯子那日,国公爷趁着护国神鸡如厕的功夫,命书房的暗卫火烧神鸡,神鸡有佛祖庇佑,国公爷最终未遂。” 老夫人…… 好好地,她儿子烧那只鸡做什么! 难怪那日书房冒烟走水。 想到这,老夫人不禁眼角狠狠一抽。 书房的暗卫,功夫都是拔尖儿的。 四个暗卫,没有烧死一只鸡? 反倒是被那只鸡烧了书房? 这么一想,老夫人梗在喉头的那口血,就又翻滚了一下。 “那他这一身的伤……” 小內侍瞥了一眼里屋,道:“这个,奴才就不知了,当时国公爷在御书房,奴才在外面。” 定国公夫人眼见他不说,立刻急了,正要再问,被老夫人一记眼神瞪回去。 “多谢公公了。” 客客气气送走小內侍。 小內侍一走,定国公夫人道:“母亲为何拦着媳妇,他收了银子,却连这点消息都不告诉……” 老夫人没好气瞪了她一眼,“御书房的内侍,各个府里供着都来不及,你要如何?抓起来审问吗?” “我……” “我什么我,还不快去看看人怎么样了。” 一天被打了三次,老夫人一颗心都要碎了。 心疼的看着床榻上鼻青脸肿的儿子,老夫人眼泪哗哗的流。 御医看诊之后,开了药方。 “国公爷并无大碍,晕倒主要是因为胳膊上的疼太过猛烈了,下官开了消炎止痛的药膏,并理气养神的汤药,一日三次,饭后服用,静养些时日,就无碍了。” 老夫人担心的看了定国公一眼,“那他那胳膊?” 御医就道:“下官已经帮国公爷接好,静养即刻。” 御医如是说,老夫人一颗心就松下来,又一个大红包递上,“有劳您了。” 御医含笑,“应该的。” 定国公夫人眼见御医接了红包,实在忍不住,就道:“我们老爷这伤,又是如何来的?” 御医就摇头,“夫人恕罪,下官也不知道,当时,下官并不在御书房。” 定国公夫人欲要再问,迎上老夫人凉凉的目光警告,心头缩了缩,没敢再开口。 老夫人就朝御医客气道:“今日的事,大人方便透露一下,御书房里,都谁在?” 御医想了一下,笑道:“老夫人与其问下官,不如问京兆尹。” 他这么一提,老夫人顿时失笑。 倒是她急糊涂了。 京兆尹与定国公一起进宫,自然京兆尹知道的更多。 “多谢了。” 命人送走御医,老夫人立刻朝定国公夫人道:“你守好他,我去见见京兆尹。” “媳妇陪您一起去!” 老夫人没好气道:“你去做什么?把人骂一顿吗?” 定国公夫人一脸尴尬,“母亲,媳妇也是担心国公爷。” “担心他,就伺候好他!” 丢下一句话,老夫人又吩咐婢女几句,抬脚离开。 老夫人一走,定国公夫人一张脸阴沉下来。 一眼不看定国公,只黑着脸坐在窗边的椅子上。 太阳顺着大窗打进来,照亮了地面却照不了定国公夫人黢黑的面色。 眼底翻滚着阴云,无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一屋子丫鬟眼见如此,大气不敢出。 老夫人出了门,坐着轿辇直奔京兆尹府邸。 她去的时候,京兆尹刚好回去。 “今儿的事,有劳大人和老身透个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开门见山,老夫人将早就备好的一叠银票送上,直言。 京兆尹扫了那叠银票一眼,一脸肃然,“老夫人银票收回去,下官从不受贿,至于您问的情况,下官能说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能说的,老夫人恕罪。” 吃了一记闭门羹,老夫人面上凝了一瞬,转而笑着将银票收起。 “大人铁面无私,老身佩服。” 京兆尹就笑道:“食君之禄而已。” 说着,京兆尹便将定国公命人火烧鸭鸭一事告诉了老夫人。 这事,老夫人已经从小內侍嘴里知道,只不动声色的朝京兆尹道:“陛下很是生气?” 京兆尹点头,“很生气。” 顿了一瞬,京兆尹又道:“毕竟,那不是一只普通的鸡,陛下御封的,护国神鸡,按照品阶,它的地位,和英国公差不多,这就好比,定国公在自己书房,命人火烧英国公一样。” 京兆尹将苏清的比喻转述给老夫人。 老夫人闻言…… 头顶几团麻线飞过,老夫人抽了抽眼角。 这么说,罚俸三年禁足十天,算是轻罚了? 迎上老夫人一脸消化不良的表情,京兆尹咳了一声,道:“陛下给定国公的惩罚,应该算是轻的了,老夫人若是愿意听下官一言……” 老夫人立刻敛了心思,抬眸看过去,“大人请讲。” “老夫人若是愿意听下官一言,陛下既是给了定国公府面子,老夫人合该进宫谢恩。” 定国公老夫人闻言,眉心一蹙。 进宫谢恩…… 凝起的目光盯着京兆尹。 京兆尹默了一瞬,道:“陛下很在乎云霞公主。” 老夫人顿时心下一抽,“定国公身上的伤,又是云霞公主?” 京兆尹点头,“公主酒尚未醒。” 老夫人一脸的若有所思,沉默须臾,起身,“今日,多谢大人了。” 京兆尹跟着起身相送,“客气,府上的案子,下官也没有帮上什么忙,陛下的意思是,若府上继续要查,就请暂时保留原样,等定国公醒来再查,若是不查,府上便自行做主安排。” 老夫人道了谢,离开。 第六百一十八章 感动 送走老夫人,京兆尹心头结结实实一松。 总算是完成使命! 当时,内侍并御医带着定国公离开,九王妃告退,皇上单单留下了他。 皇上吩咐,若是定国公府有人登门,他就把那些话递出去。 当时他还想。 他铁面无私的名声,三岁孩子都知道。 定国公府未必要来吃这个闭门羹。 没想到,真的来了。 皇上果然就是皇上。 吁了口气,京兆尹转头扎进宗卷中,继续研究定国公家的案子。 虽然皇上下令,此案暂停。 可他实在好奇。 那密室里的闷烧,到底怎么回事? 正如苏清所言,焚烧必定有烟,烟雾浓度达到一定程度,会炸了。 可定国公府的密室,不仅没炸,连烟都没有。 不仅没有烟,墙壁上的楠木,连火烧的痕迹都没有。 太奇怪了。 还有祠堂。 祠堂里的那些,当真只是那只鸡做的? 种种匪夷所思之事聚在一起,京兆尹忍不住扣头。 而此时,同样头秃的,还有坐在轿辇里的定国公老夫人。 皇上到底什么意思。 皇上对定国公的惩罚,按照定国公犯下的错,的确算是从轻了。 这从轻…… 是因为云霞公主揍了定国公,皇上觉得过意不去,所以从轻? 还是皇上想要以此作为交换,让定国公府放弃迎娶云霞? 亦或者,皇上就是忌惮塔塔尔草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其实第二点和第三点,从根本上讲,是一样的。 就是因为定国公府和塔塔尔草原的关系,皇上才不能明确拒绝这桩婚事。 只要有塔塔尔草原一日,就有定国公府安定一日。 可那件事,却拖不得了。 今年的尖子兵大赛,那边传来消息,最终会在大夏朝举行。 这是事成的最佳时机。 眼下…… 该怎么做? 放弃云霞? 不可能,那件事想要成功,世子就必须娶了公主,最好是嫡公主,除了云霞,没得选。 既是不放弃…… 一路的思量,及至回府,老夫人看过定国公之后,便带着定国公夫人进宫。 宫里。 皇后寝宫。 云霞低头跪在地上,“母后,儿臣知错了。” 皇后气的脸色铁青,“你不是去御书房赔罪去了吗?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是赔罪?御书房门前,灌了自己半坛子女儿红,然后冲进去佯做醉酒再把定国公揍一顿,这叫赔罪?” 如同天底下所有的母亲生气时一般。 此刻,皇后在咆哮。 云霞缩着肩膀跪在那,“母后,儿臣知错,可,儿臣忍不住。” 皇后快要被云霞气晕了,“忍不住?什么叫忍不住?” 巨大的咆哮声,冲破门窗,直接钻进立在门口的皇上耳中。 皇上不由得一皱眉。 靠! 好大的声音! 震死朕了! 掏了掏耳朵,继续听。 福公公…… 怎么越老,毛病越多。 以前只爱照镜子,现在怎么还爱听墙角啊! 屋里。 原本低头的云霞抬头看皇后,眼底泛着奕奕光泽。 “母后,您知道儿臣在门口听到什么吗?儿臣听到,定国公他居然用塔塔尔草原和战马,当着九王妃和京兆尹的面,公然威胁父皇。” 云霞气的小脸紧绷。 “母后,那可是父皇啊,他是天底下,最最英武不凡的人,定国公算什么,他凭什么威胁父皇。” “而且,还是定国公犯错在先,母后知道定国公做了什么吗?他打算烧死鸭鸭,连一只鸡都容不下,可见他这个人,冷血无情,残酷暴戾,这种人,却堂而皇之的威胁父皇,母后,儿臣咽不下这口气!” 云霞说的理直气壮,气势汹汹。 “莫说儿臣揍他两次,他若是敢威胁父皇,儿臣见他一次,揍他一次,父皇宠爱儿臣,儿臣无以为报,只能为父皇做他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皇后听着,心头狠狠一颤。 “你是为你父皇报仇?” 云霞脊背一挺,“对,没错!” 皇后…… 虽然鼻子有点发酸,心头有些微暖,但是,也不能纵容云霞这么目无王法下去。 啪! 皇后重重一拍桌子。 “狡辩!明明是你不满婚事,私下泄愤,给你父皇惹下大麻烦,还在这里胡言乱语,一点悔过的意思都没有!你父皇,何时想要揍定国公了!” 云霞偏头看着皇后。 “儿臣看,父皇时时刻刻都想揍他!” “胡说!越来越无法无天,连你父皇也要编排吗?”说着,皇后朝身侧宫女道:“给本宫拿戒尺来!” 皇后也只是要吓唬吓唬云霞。 毕竟,自己的女儿,谁下得去手。 然而,门口的皇上却不这么想。 在他眼里,这个皇后,家国天下第一,他第二,可怜的云霞只能排第三。 听着皇后要拿戒尺,皇上想都没想,啪的推门进去。 “拿戒尺做什么,云霞犯了什么错,你要拿戒尺!” 皇上突然出现,一脸怒气,皇后直接懵了。 下意识起身,盈盈一福。 “陛下息怒,云霞无状,臣妾正训斥她。” 说着,皇后朝云霞呵斥,“还不赶紧给你父皇认错,并保证以后再不喝酒。” 对比皇后还在发懵的脑子,云霞就清醒的多了。 眼底闪着亮亮的光泽,直接跳起身来,挽住皇上的胳膊,小脸靠上去。 “儿臣就知道,父皇不会惩罚儿臣的。” 说着,云霞抱着皇上的胳膊朝皇后道:“母后,父皇刚刚说了,云霞犯了什么错?这意思就是,儿臣没有犯错。” 皇后……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皇上刚刚好像的确是这么说的。 她被云霞气的,都快失去理智了。 这么一想,有些不确定的看向皇上。 皇上被云霞抱着胳膊,想着云霞方才维护的话,一颗心,暖暖的。 暖着暖着…… 抬手朝着云霞脑门啪的一拍。 “你母后训你,自然有训你的理由,一天到晚,醉醺醺的,成何体统,回去抄女戒三遍去,抄完朕再找你算账!” 云霞猛地被皇上打个爆栗。 疼的立刻捂头。 知道皇上这么说,是在支她出去,云霞抱着脑袋,一脸泫然欲泣的样子,“好疼啊!你们这么打我,会把我大傻的。” 抱怨一句,出去。 第六百二十二章 各谋 小厮骤然一惊,一身冷汗袭上。 慌忙,下意识抬手扶住芸娘,“姨娘小心。” 芸娘被他一扶,面红耳赤站稳,绯红的羞涩蔓延到耳后,低着头,咬了咬唇,转头进了里屋。 手从小厮的掌心抽出,手里捏着帕子,却是忘记带出。 小厮只觉心头像是被什么软软的东西拂了一下。 骤然一空,又骤然一紧,紧跟着,有些冒汗。 低头看看手心那方玫粉色的丝帕,犹豫一瞬,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丝帕攥在掌心,转头出去了。 小厮一走,跟着芸娘来的丫鬟大松一口气,转脚进了里屋。 “主子,这香有什么不对的吗?” 芸娘就道:“这是滑胎的。” 小丫鬟惊得眼睛大睁,“落胎的?这……这不是二爷跟前的人办的,怎么还……” 芸娘坐在床榻上冷笑。 面色阴戾而透着古怪的笑容。 她一直知道,苏蕴不是个好东西。 自私自利,阴险恶毒。 却没想到,竟然如此。 这么久陪在苏蕴身边,她到底是有些高估自己了。 以为苏蕴对她动了情…… 其实呢! 也许是动了情吧,但苏蕴对她的那点情谊,还不足以让苏蕴放弃利用她来实现自己的目的。 如今,镇国公府倒了。 他不想要朝晖鸠占鹊巢,霸占着他正妻的位置,成为他升官的绊脚石。 她要除掉这个女人。 却又越不过老夫人那座大山,朝晖更是没有什么太过的错。 所以…… 他就把主意打在了她的身上。 什么接她回府,给她一个名分。 分明,就是要用她肚子里的孩子,成为他除掉朝晖的踏脚石!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芸娘轻轻的抚着。 小丫鬟消化了这个事实,吁一口气,顶着一脑门冷汗,道:“还好主子不是真的怀孕,不然,闻了这香,就当真要遭罪了,眼下,我们该怎么做?” 芸娘就笑,“他要用我除掉朝晖,我也想要除掉朝晖,那就顺他的心意咯。” 说着,芸娘笑道:“快去叫人,就说我见红了。” 一面说,一面从身上拿出一个小纸包,起身走到桌旁,将纸包里的药粉倒进茶壶,然后灌了一壶凉水。 霎时间,原本清亮澄澈的水,殷红一片。 芸娘将水泼到床榻上和自己的衣裙上。 一切做好,掐了自己一把,抬手砸了方才用的茶壶,一脸虚弱的躺倒在床榻上。 正如芸娘所想,苏二老爷来的非常快。 一进门,直扑芸娘,一脸关切,“你怎么样?” 芸娘蹙眉,淌着汗水,满面痛苦,“爷,妾,妾的孩子,怕是不保了。” 说着,腹中疼痛让她哑声大叫。 苏二老爷气急败坏,朝外吼道:“快去,快去请大夫!” 芸娘冷眼看着他。 若不是识得那香,她当真就要以为,这个人是真的在乎她。 “在那里吃的少半碗落胎药,不是一路都无碍吗?怎么现在突然就发作了,你吃了什么?” 芸娘摇头,“妾什么也没有吃啊。” 腹痛使然,加上心头作呕,不愿多看苏二老爷这伪善的脸一眼,芸娘干脆转头朝里。 大夫来的很快。 一进屋子,不及给芸娘诊脉,大夫就蹙眉道:“这屋里住着孕妇,为何点了这么浓的麝香。” 苏二老爷大惊,落目看向小厮,一脸质问。 小厮忙低头,“老爷恕罪,小的不知道那是麝香啊,若是知道,给小的一万个胆子,小的也不敢。” 苏二老爷狠狠瞪了他一眼,“一会儿再和你算账。” 语落,看向大夫,黑着脸却也算客气,“劳烦您给她诊个脉,看这孩子……” 大夫瞧着地上床榻上衣裙上的血红。 心下已经有个七七八八的判断。 手指搭在芸娘手腕,蹙了蹙眉,深深看了芸娘一眼。 芸娘满目哀求,看着眼前的大夫。 小丫鬟作势给芸娘擦汗,挡住了苏蕴的视线。 芸娘身子稍稍挪了一下,似有若无,露出身下银票一角。 是五张面值一千两的银票。 大夫心头突突的跳了几下。 这种高门大院里的事,他见得多听得多…… 眼不见耳不闻最为净。 心头斟酌一瞬,大夫转头朝苏二老爷道:“已经没有怀孕脉象。” 苏二老爷扑通,跌坐在床榻上。 “当真…没了?” 迎上苏二老爷痛彻心扉的样子,大夫低头避过苏二老爷的目光,“的确是没有怀孕脉象。” 他这话,算不得撒谎,也算不得出卖了谁。 对得起诊费和那五千两银子吧。 苏二老爷挥了挥手,失魂落魄道:“劳烦您了,给她开个养身子的方子。” 小厮引着大夫离开,小丫鬟跟了上去。 屋里。 芸娘还在腹痛,苏二老爷铁青着脸,“你这孩子,必定是那毒妇动的手脚,不然,这屋里,好好地,怎么会燃了麝香。” 说着,苏二老爷蹭的起身,带着一身火气,朝外冲出去。 他一走,芸娘停止了腹痛。 躺在床榻上,眼底带着泪。 娘,女儿不会让您枉死,女儿让她下去给您恕罪。 朝晖的院子。 朝晖惊恐之下,昏厥过去,才幽幽醒来,抓着徐妈妈的手,全身发抖。 “怎么办,她是云溪的女儿,我到底该怎么办?她说要让阳儿偿命!” 徐妈妈心疼的捋着朝晖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 “夫人,您振作起来,若是从前,这样的事,放在您这里,算是事吗?不过一个蚂蚱一样的姨娘,人死了,就什么都干净了,就如同当年她娘一样,您何须惊慌!” 朝晖冰凉的手,依旧颤抖不停。 “我,可如今我……” 如今镇国公府没了,她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不可一世的朝晖郡主。 徐妈妈就道:“您怕什么,镇国公府没了,可太后还在,老夫人也护着您,不提太后,单单老夫人,她必定会护着您无事的。” 两人正说话,外面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动。 是花瓶倒地的声音。 朝晖吓得全身一个激灵。 徐妈妈冷脸错愕朝外看。 才转头,苏二老爷就一头怒火走进来。 一步上前,一把将朝晖从床榻上拖到地上。 “毒妇,我一日也不会留你在府中!” 朝晖重重摔倒在地上,原本就因为芸娘的恐吓和心虚而战栗的她,惊叫着全身剧烈的都。 徐妈妈忙护住朝晖。 “老爷做什么,夫人又如何招惹老爷了!” 苏蕴抬脚,一脚朝徐妈妈肩头踹过去。 “你是个什么东西,我们说话,也有你插嘴的份!” 第六百二十三章 休书 徐妈妈吃不住苏蕴一脚踹,歪到在一侧。 苏蕴一把提了朝晖的头发,将她朝外拖。 朝晖吓得惊声尖叫,花容失色,魂不附体,嘴里拼命的喊着,“救命,救命~” 徐妈妈不顾上自己被苏蕴一脚踹的吐血,扑上去,从苏蕴手中想要救出朝晖。 自从镇国公府垮台,苏蕴闹出要休妻一事,朝晖就一夜之间如同变了个人似的。 原本,霸王一样厉害的她。 倏地,就这么软弱下来,。 面对苏蕴的暴力,不敢反抗。 面对芸娘那贱妇的威胁,只知道惊惶不安。 徐妈妈怒其不争,又心疼她被苏蕴欺负,如同护着幼崽的猛兽,不知从哪来的勇气和力气,扑上去,一口咬住苏蕴的手。 苏蕴吃痛,一巴掌劈头盖脸砸向徐妈妈。 徐妈妈被打的眼冒金星,却死死咬住苏蕴不撒口。 苏蕴不得不放了朝晖,一脚踢开徐妈妈,“疯狗!” 说着,朝外一声怒喝,“来人,将这老疯狗给我拖出去,杖毙!” 正说着,老夫人从外面进来,“谁敢!” 怒喝一声,进屋瞧见朝晖披头散发瘫在地上,徐妈妈口鼻喷血,倒在一侧,老夫人手中的拐杖,劈头盖脸砸向苏蕴。 “越发长本事了,小妾才进门,怎么?就要宠妾灭妻?你这宠妾灭妻的手段,是不是也太过恶劣!” 老夫人气的发抖。 可方才,苏蕴一番质问让她一个警醒。 她不能一味护着朝晖。 弄巧成拙,护不住朝晖,还要把自己折进去! 心态稳住,老夫人横了苏蕴一眼,“人你都接到府里了,还要如何?” 苏蕴没想到老夫人回来的这么快。 不过,也正是时候。 “这个毒妇,在芸娘住的屋里燃了麝香,芸娘已经滑胎,孩子没了,你们满意了?” 老夫人一惊,错愕看向苏蕴。 “不可能!” 今儿她去找芸娘,是提前告诉朝晖的。 朝晖怎么可能再动手! “不可能?孩子就刚刚没得?屋里的麝香,现在还在呢,床榻上的血,估计也没有撤下去了,不可能,您亲自去看!” 苏蕴脸色铁青。 “这毒妇,我绝不会再留她在府中一日!” 苏蕴态度坚决,老夫人心头思忖掂量一瞬,转而,阴毒的目光看向朝晖。 “你做的?” 苏蕴哼了一声。 老夫人再一味不辨是非的护着朝晖,他真就要怀疑他是不是他亲儿子了。 果然,娘还是亲娘! 朝晖迎上老夫人那淬毒一样的目光,吓得一个寒颤。 “母亲你信我,我怎么会给她用麝香,我纵然要害那孩子,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啊!” 苏蕴就冷声道:“你知道,不论你做什么,母亲都会护着你,明目张胆又如何,杀人放火你都不怕!” 这话,苏蕴故意说给老夫人听。 老夫人心虚,还真就听了进去。 抬起手里的拐杖,心一横,一拐杖打向朝晖。 “自你嫁到我平阳侯府,我自问,拿你当女儿一样护着,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朝晖眼泪流的哗哗的。 “母亲,您信我,我真的没有。” 徐妈妈也爬过来,磕头道:“老夫人,夫人一直病着,连门都出不的,更何况,夫人也不知道她今日就进门啊,如何提前安排!” 苏蕴便道:“不是她安排的,难道是我安排的?” 当然,谁都不会相信,是苏蕴安排的。 徐妈妈就道:“必定是那贱妇想要污蔑夫人,故意为之,她……” 不及徐妈妈说完,苏蕴抬脚就又给她一记窝心脚。 “芸娘自己安排?芸娘是被我从宅子里直接带出来的,出来的时候,她正被母亲灌落胎药呢,她如何自己安排?难道你要说,她时时刻刻自己揣着麝香在身上?” 苏蕴一副气急了的样子。 徐妈妈被他一脚蹬的喘不上气。 语落,苏蕴直指自己的小厮,“你说,怎么回事?” 小厮战战兢兢低头。 “是奴才带芸姨娘进屋的时候,屋里就燃了香,那香,是老爷吩咐奴才燃的,香是从夫人这里领的,就是徐妈妈给的奴才,奴才,奴才也不知道,那就是麝香啊。” 苏蕴双目喷火,看向朝晖。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徐妈妈惨白着一张脸,再次爬起来,“香是老奴给的,可老奴只是给了他百合香。” 苏蕴就冷哼,“你刚刚不是说,你们没有提前知道芸娘今日进府吗?” 徐妈妈这才意识到,她前后说的话,自相矛盾。 可…… 她当真不不知,小厮要香熏屋子,人就是今儿要到啊。 可这话说出去,谁信。 徐妈妈憋得胸口难受,一张嘴,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苏蕴黑着脸道:“这毒妇,与她爹娘一样,张着一副黑心肠,平阳侯府的门楣,没得让她玷污了,今儿,我必定是要休妻!” 老夫人深吸一口气,狠狠的闭了闭眼。 再睁眼,眼底一片冰凉,看向朝晖,“就是我也救不得你。” 老夫人不管她了? 朝晖心下大惊,哭着扑上去抱住老夫人的腿,“母亲,母亲你信我,真的不是我啊,不是……” 哭的撕心裂肺,老夫人听得肝肠寸断。 却不得不狠下心来。 转头朝苏蕴道:“休妻可以,不过她娘家没了,孤身一人到底没个去处,又是你的发妻,流落街头,于你名声也不好,丰台的庄子,给了她,让她住着养老。” 苏蕴倒是没想到,能这么痛快,立刻就应了。 “今儿就让她搬走!” 没再多看朝晖一眼,转头离开。 苏蕴一走,朝晖连哭的力气都没了。 就傻傻的坐在地上,整个人,木木的,讷讷的。 老夫人瞧着,心里犹如被刀戳一样。 到底是忍不住,蹲下身来扶了朝晖,“好孩子,你别怪娘心狠,眼下他着了魔似得,你留在府里也是吃苦,不如去庄子上养一养身子,你放心,娘还把你接回来。” 朝晖动了动眼珠,看向老夫人。 徐妈妈听着老夫人这话,松了口气。 只要老夫人还管她们,就好。 “老奴谢老夫人。” 不顾一切,徐妈妈一轱辘爬起来,给老夫人磕头。 老夫人只道:“去了那边,照顾好你主子,那边的人,都是我的,不会欺负你们,每个月,我让人送银子过去。” 朝晖始终木讷着,一言不发。 徐妈妈谢了恩,与老夫人一起扶了朝晖坐回床榻。 瞧着伤心,老夫人顿了顿便离开。 第六百二十四章 心碎 外面小厮催的紧,徐妈妈只捡朝晖素日穿戴洗换的衣裳抱了几套,又将朝晖素日攒的银子拿了,来不及带些人参燕窝,就被急吼吼的赶上马车。 眼看着马车离府,小厮完成任务,去书房找苏蕴。 苏蕴正在研究他罗列出的可求娶的名单。 一共八个人,有嫡有庶,甚至还有和离在家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他要找一个能在仕途上帮他的岳丈最重要。 小厮叩门进去。 “大人,夫人送走了。” 苏蕴头也不抬,“夫人什么夫人,新夫人还未进府呢!” 小厮就笑了笑,顿了一下,小厮道:“大人,朝晖郡主嫁进来的时候,她的嫁妆,一直她自己拿着,那笔嫁妆里,就有两个庄子,怎么咱们老夫人却让她住进咱们的庄子里?” 停了一下,小厮觑着苏蕴的神色。 眼见苏蕴搁下手里的东西朝他看来。 小厮又道:“该不会是老夫人的缓兵之计吧?” 语落,头立刻一低,“奴才也是瞎猜的,说的不对,爷莫与奴才计较。” 苏蕴眼底,却是有光泽闪过。 方才,只顾着急和离。 老夫人一口答应,他心下欢喜,竟是忽略了这一点。 朝晖当年进门的嫁妆,一直是朝晖自己打理。 后来,镇国公府被抄家,因着朝晖已经出阁,那份资产并未被没收。 那嫁妆虽不及王氏的丰厚,可也不差。 其中两个庄子,都是极好的庄子…… 思绪一转,苏蕴捏了捏拳头,“你去庄子一趟,把她给我撵出去,庄子那边的人,让他们嘴巴闭紧了!” 小厮得令,当即执行。 丰台庄子。 一路颠簸,加上心神俱疲,伤心欲绝,朝晖面色难看的从马车下来。 主母突然驾到,庄子上的人皆是一愣。 虽说镇国公府垮了,可大家都知道,府上的老夫人很是爱护朝晖。 几个管事急急围上去,嘘寒问暖,谄媚作揖。 感受着她们小心翼翼的讨好,朝晖心头,滋味难忍。 眼泪漾满眼眶,眼看簌簌就要落下。 一侧,徐妈妈暗中在朝晖胳膊上用力捏了一下。 “夫人,忍一忍,莫要让这些人瞧出什么。” 低低说了一句,徐妈妈拿出该有的款儿,趾高气昂道:“大热天的,围着做什么,都散了,夫人一路颠簸,身子不适,赶紧炖一碗银耳羹来,冰糖三分。” 徐妈妈高声一呵,几个管事连忙作揖退下。 徐妈妈扶着有些脚步虚软的朝晖进了正屋。 纵然素日无人住,这屋子也是每日洒扫的干干净净。 上了炕,朝晖只觉自己浑身都要散架了,不敢不顾,倒头躺在那,眼泪哗哗的落。 徐妈妈瞧着,叹了口气。 “夫人,依老奴的意思,出来避一避也好。府里那个,自有老夫人收拾她,等老夫人把府邸肃清了,您再回去。” 朝晖任由眼泪落,一声不发。 徐妈妈就又道:“二爷是不像话,可您想想,还有少爷呢,若您当真是和离了,少爷该如何?二爷那性子,必定是要续弦的,等新夫人来了,还能有少爷的好。” 一语直戳朝晖心头最痛的地方。 原本是无声的哭,徐妈妈这话一出,朝晖顿时放声嚎哭。 吓得徐妈妈连忙扑上炕,一把捂了她的嘴。 “夫人,您这么大声,让她们听到如何是好,虽然老夫人有那番话,可这下人,到底都是势利眼,拜高踩低的。” 被徐妈妈一捂嘴,朝晖哭的更凶了。 事到如今,她连哭一哭的资格都没有吗? 徐妈妈捂着朝晖的嘴,语重心长道:“您先前的气魄和手段都去了哪?老奴看着您长大的,您绝不是这种软弱的人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夜之间就成了这般!” “您就算不为自己打算,总要为世子谋算一二的,府里那个,摆明了是冲着您来的,您不能这么一直任由她欺负下去啊。” 翻来覆去的话,不知说了多少遍,徐妈妈依旧一遍一遍的劝着。, 朝晖不知是哭累了还是听进去了,渐渐没了哭声。 徐妈妈顿了顿,将手松开,“一会银耳羹来了,您吃一碗,好好睡一觉,养养精神,您还拿出以前的势头来,那才是国公爷和老夫人的派头!” 朝晖没有说话,却也没有继续哭。 只眼睛直直的,木木的盯着前面一个半旧的靠枕。 她是真的用一颗真心爱苏蕴啊。 从她懂的男女爱情起,她就将这个男人,彻彻底底的装在心里。 愿意给他她的一切。 他不是做官的料,可她硬是跪在镇国公书房前,冒着雨跪了三天三夜,求着镇国公给了他个官职。 他爱吃醋鱼,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硬是在府中的厨房练了四个月,做出一手好吃的醋鱼,不顾酷暑难耐厨房闷热。 她掏心掏肺的爱这个男人。 只要他提出的,她无不绞尽脑汁想尽办法的满足。 爱了他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他也是爱她的。 可镇国公府一垮,他对她渐渐冷落,直到芸娘出现,再到方才劈头盖脸的暴打。 她赤诚的爱,换来的,就是他的暴打。 …… 躺在枕头上,朝晖心酸,眼泪又默默的流出。 击垮她的,不是镇国公府的垮台,不是芸娘的出现,而是苏蕴对她的态度。 她还拿什么去对峙苏蕴。 她爱到骨子里的男人,爱了几十年,若说突然就不爱了? 她做不到。 就算苏蕴这么对她,她也不忍心害他。 可现在的她,一无所有,苏蕴对她,怕是再也回不到从前。 死死攥着手心,朝晖哭的浑身发软。 徐妈妈正端着一碗银耳羹进门,外面忽的响起吵吵声。 隔着大窗,徐妈妈皱眉望过去,一眼看到苏蕴跟前的小厮正黑着脸朝这边走来。 他身后,跟着几个面色惶恐不安的管事和一群看热闹的下人。 徐妈妈心头狠狠一惊,转手搁下银耳羹,打起帘子出去。 顺手,将门关上。 什么事,她来面对。 “这里是平阳侯府的庄子,不是收容乞丐的收容所,既是和离了,你们就没有资格住在这里,立刻,搬出去!” 小厮沉着脸,一副主人的做派,昂首朝徐妈妈道。 第六百二十五章 遇到 第一娇正文卷第六百二十五章遇到他领的是苏蕴的吩咐。 朝晖已经不是他家的夫人。 对于一个不相干的人,他有这样说话的资格。 然而,徐妈妈被小厮的态度气的一个哆嗦,眉眼骤然阴戾下来。 “你算什么东西,怎么说话呢!”徐妈妈咬牙切齿道:“让夫人来庄子上住的,是老夫人,这庄子,是老夫人的庄子,认真算下来,都不是平阳侯府的私产!” 这是老夫人的嫁妆庄子。 小厮一脸不耐烦。 “话我已经送到,你们是自己体面的离开,还是要我撕破脸把你们轰出去,你们自己选!” 小厮抱臂,立在一侧,一双眼睛,带着嘲谑看着徐妈妈。 徐妈妈被他气的胸口疼。 饶是她关了门,可这小厮声音大,屋里,朝晖也听得一清二楚。 “苏蕴,你一定要将事情做得这么绝吗?你我好歹几十年的夫妻,你就厌恶憎恨我到这般地步!” 哭的泪人一样的朝晖,被小厮无情又冷酷的话激的一轱辘坐起来。 心头,只觉存了一块寒冰。 融不化的寒冰,寒的她全身发抖。 纵然抖着,朝晖也一把抹了眼底的泪,就着方才徐妈妈拧过的帕子,擦了擦脸,翻身下地。 穿戴好,拍了拍衣裙上不存在的灰,朝晖抬脚出去。 感觉到背后的门被打开,徐妈妈心跳一闪,心头狠狠抽了一下,忙去扶上朝晖,“夫人,您怎么出来了。” 小厮嘲蔑的哼了一声。 “夫人?奴才倒是不知,您这么快就又改嫁了,不知夫家是哪位大人啊,您和我们老爷和离之后,竟又被封了夫人。” 这夫人二字,可不是谁都担得起的。 迎上小厮的挖苦,朝晖木着脸没有理他,只朝徐妈妈道:“我们又不是无家可归的流浪狗,非要赖在这里不走,收拾东西,现在就走。” 说完,朝晖抬脚就朝外走。 走的昂首挺胸。 徐妈妈眼底一酸,鼻子跟着发胀。 怕是唯有她看得出,朝晖在强撑着最后一丝尊严。 别人…… 只怕也无人有心去看。 几个管事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 去拦下? 可这小厮是二爷跟前的心腹,他的话,必定就是二爷的话,何况他说,两人已经和离。 不拦? 老夫人那里…… 几个管事正彼此交换着眼神,商量对策,小厮忽的一个转头,满目凶光道:“今儿的事,谁敢说出去一个字,小心你们全家人的舌头!” 说完,小厮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 “当然,若是做得好,二爷也有赏!” 语落,一叠银票塞到总管事怀里,“拿去分了,给我端一叠西瓜来,要冰镇的!” 说完,转头又朝朝晖看过去。 朝晖正要上马车。 隔着一段距离,小厮阴测测的笑,“这马车,是我平阳侯府的马车,你坐,怕是不合适吧!” 徐妈妈带了东西从屋里出来。 “你莫要太过分了!”徐妈妈咬牙道。 小厮耸肩,“过分吗?我只是不让外人坐我家的马车而已!你们,把车看好了,别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想坐上我平阳侯府的马车,冒充夫人!” 说罢,小厮转头进了屋里吃西瓜。 老管事有些看不下去,从银票里抽出一张给了徐妈妈。 “村子里有租马车的,您拿着给夫人租个马车吧,你们带着东西,去哪都不方便。” 说着,打量了一下朝晖和徐妈妈,又道:“换身衣裳吧。” 这话,徐妈妈明白。 她们穿的绫罗绸缎,只怕还未走多远,就被人惦记上了。 感激的朝老管事屈了屈膝,徐妈妈没有接银票,却是问她要了两套粗布旧衣裳。 主仆二人,拖着满身的屈辱,离开庄子。 朝晖的嫁妆是丰厚不假。 可当初镇国公夫妇被关,为了救人,她花了不少银子。 两个比较好的庄子,都被她变卖了。 眼下,只余一个私宅,距离十里铺不算远。 徐妈妈租了马车,主仆二人,直奔那私宅。 朝晖一辈子没有做过这种拉货拉草的马车,徐妈妈原以为,坐上马车,朝晖又要大哭一顿。 却意外的发现,朝晖一片平静。 徐妈妈心头揪起,唯恐她心里是在想什么不该想的。 胆战心惊,徐妈妈一路盯着朝晖。 朝晖倒是一路坦然。 马车的颠簸,小厮给的屈辱让她一点点醒过来。 她若继续如此下去,她的儿子,必定要遭受同她一样的屈辱。 宫里还有太后。 她还是皇上御封的郡主。 她不能就这么倒下去! 死死抓着马车边缘,朝晖眼底,腾起从未有过的光。 而此时,平阳军守着外环,兵部刑部京兆尹三方联合守着内环,自青云山逃离之后,一直被困在环中的齐王一行人,也在朝十里铺奔来。 原本,是可以回徽帮的。 可三和堂的人,前几天在徽帮明目张胆设起监控点。 也不知道三和堂到底有多少人。 监控点设立的密集程度,几乎将徽帮包围成一个圈。 走几步就能遇到一个三和堂的人。 简直让人怀疑,这里是徽帮的总部还是三和堂的总部。 徽帮回不去,城里进不去,京郊出不去,京兆尹又成天带着人各村各镇的搜查。 没办法,他们只能打游击。 这个村儿躲到那个村儿,这个镇躲到那个镇。 好在,十里铺这边,有一个大皇子当年置办的私产,当时不过是为了藏兵器用,为了伪装,房屋有些破旧。 没想到,如今竟然派上用场。 马车飞驰,一路扬起黄尘。 车里颠簸,大皇子有些禁不住,打起车帘朝外看,想要透透气。 齐王带着面具,不悦的看了他一眼,“你是唯恐不被认出来吗?” 蠢货! 经过这么久的逃亡,大皇子也想开了。 尽管自己现在需要依靠这个人才能活命,可这个人,也离不开他。 朝中那些势力,全都需要他才能联络上。 看着窗外,大皇子头也不回道:“要不,你也给我做个面具,咱俩不就都没脸见人了,这样谁也认不出!” 齐王被他怼的气结,抬手就要去拍大皇子的后脑勺。 大皇子却是忽的一声讶异。 “咦,那不是朝晖郡主嘛?怎么穿成这样,还坐着这种车?难道平阳侯府也被下狱了?” 大皇子一声惊疑,齐王忍不住也凑过去看。 落目,果然。 朝晖正一脸平静的坐在一辆平板马车上。 不,应该是驴车。 他们马车疾驰而过,身后的扬灰遮住了视线。 齐王抽身坐好。 默了一瞬,突然吩咐,“停车。” 大皇子回头看齐王。 齐王朝大皇子道:“你去请了她上来。” 第六百二十六章 改变 大皇子顿时瞠目结舌。 反手指着自己。 “我?请了她?你开什么玩笑,她认识我好不好!” 齐王没好气瞪了他一眼。 “让你去你就去,难道你还想继续过这种日子?” 说及此,齐王一肚子的火。 一辈子他没遭过这种罪。 天天就像丧家犬似得,只要听到京兆尹来搜查的风声,立刻就跑。 这种人不如狗的日子,他一刻钟都过不下去。 “快去!” 齐王呵斥一声。 大皇子虽然不满他的态度,可还是下车。 深吸一口气,立在路中间。 很快,后面朝晖坐着的驴车就行来。 车夫不认识大皇子,徐妈妈一眼看到大皇子,惊得险些从驴车上一头栽下去。 扯了朝晖的衣袖。 “夫人,快看,夫人!” 朝晖正琢磨自己的心思,闻言,顺着她抬手指的方向看去,顿时低低一声惊叫破旧而出。 “天!” 车夫眼见车上的人这般反应,不由询问,“停车吗?” 其实这话,白问。 道路本就不宽。 前面的马车占了一半,又立了个人占了另一半、。 不停车就得撞人。 说话间,车夫吁的一声,拉停了驴。 大皇子突然出现在面前,朝晖有些措手不及,反应不过来。 大皇子上前,“郡主这是要去哪里?” 郡主? 车夫闻言,眼睛瞪得像铜铃。 他驴车上坐的是个郡主? 我滴天! 朝晖原本想要下车行礼,可再一想,这人都不是皇子了,只是个逃犯,就又没动,只道:“您要做什么?” 大皇子笑道:“没什么,只是有些话,想要同郡主说。” 说着,大皇子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朝晖看了看他身侧的马车。 徐妈妈警惕的拉了拉朝晖的衣袖。 朝晖却是默了一瞬,翻身就下车。 她都到这般地步了,难道还能更差。 朝晖下车,徐妈妈心急,跟着就下车。 车夫就更心急了,立刻大喊,“车钱。” 不及朝晖回头,大皇子甩出一张银票,“你走吧!” 银票面额,远远高处朝晖给他的预定额。 车夫顿时大喜,。 可车到底是这个郡主定的,车夫接了银票,犹豫了一瞬,却没有离开。 大皇子瞥了他一眼,没多言,转头跟着上了马车。 原本就不大的马车,一下子坐进来四个人,更加狭窄。 齐王嫌弃的看着徐妈妈,“你,下去。” 徐妈妈…… 朝晖听着齐王的声音,心头狠狠一惊,嚯的抬眸去看他的面具,“你是……” 那种语气,是肯定。 齐王勾唇一笑,“朝晖郡主,记忆力一向超群。” 朝晖忍不住结结实实打了个哆嗦,“真的是你,你……” 齐王就道:“让你的人下去,这里太挤。” 顿了一下,齐王又朝大皇子道:“你带她,坐另外一辆马车去。” 大皇子正讶异的看着朝晖郡主。 她怎么知道这个面具男是谁呢? 我都不知道! 旋即,大皇子一撇嘴。 该不会是旧情人吧。 难怪要停车了。 如是一想,大皇子秉着不做灯泡的原则,翻身下车,顺便,一把提下了徐妈妈。 他们才下去,马车就开拔。 惊得徐妈妈大声叫到:“夫人!” 大皇子懒懒立在一侧,“没事的,上车吧。,” 后面的马车向前赶了几步,停在大皇子身边。 徽帮帮主从里面下来,大皇子翻身坐上去。 徐妈妈犹豫一瞬,跟着上去。 马车一路抵达十里铺,停在一处马车租赁行。 朝晖从齐王的马车里出来,眼底闪着奕奕光泽。 徐妈妈跳下车,忙扶上她,关切道:“夫人,没事吧?” 朝晖转脚停在马车租赁行门口,指了里面最豪华的一辆车,“买了。” 徐妈妈一愣。 朝晖转头朝她笑道:“我要回平阳侯府,难道,你让我坐着驴车回去?” 瞧着朝晖的神色,那般的熟悉。 徐妈妈心头一动,有些哽咽,“夫人……” 朝晖就嘴角噙着薄笑,昂首道:“快去。” “哎!”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令朝晖变了,但是,朝晖身上,又散发出从前的那种自信和杀伐决断绝不认输,这让徐妈妈万分激动。 徐妈妈进了车行,一番交易,买了那辆最豪华的马车,等她从车行出来,大皇子那些人已经不在。 朝晖身边,立着一个姑娘。 看似丫鬟打扮,眼底却是闪着锋锐的光。 徐妈妈走上前,“夫人?” 朝晖扶着徐妈妈上车,“她会赶车,回府!” 徐妈妈没多问,只看了那姑娘一眼,立刻跟着上车。 才上车,马车开拔。 车里,徐妈妈服侍朝晖换了衣裳。 “夫人,刚刚到底怎么回事?” 朝晖面上,是得意的笑,“这次,我让苏蕴求着我进门,还有那个小厮,回去我就杖毙了他给你出气!” 徐妈妈听得不对劲,蹙眉道:“夫人,那人到底是什么人?” 朝晖就低低的道:“齐王。” 徐妈妈闻言,吓得差点没闪出声去。 “他?他怎么?怎么是他?他不是早就……” 徐妈妈匪夷所思。 朝晖笑道:“他经历了什么,我不知道,不过,这是我重回平阳侯府的唯一依靠。” “可他和大皇子,到底都是逃犯!”徐妈妈提醒道。 朝晖摇头。 “现在是逃犯,可再等一段时间,谁是逃犯就不一定了!到时候,我便是从龙之功!” 徐妈妈听得心惊肉跳。 “夫人,这……这靠得住吗?” 朝晖就笑道:“靠不住又如何?我现在,有别的选择吗?难道我真的要去和云溪生出来的贱种斗个你死我活?她娘不配与我斗,她,更不配!” 徐妈妈心下还是慌的砰砰乱跳。 那姑娘驾车本事很好,再加上马车宽敞,一路四平八稳的回到平阳侯府。 府邸门前,徐妈妈扶着朝晖下车的时候,恰好那小厮从庄子上折返回来。 亲眼看到朝晖如一条丧家犬一般离开庄子。 现在,有眼睁睁看着她一身精致华美的衣裙,从一辆豪华的马车上下来,小厮惊得眼角一抽。 旋即,震惊压下,翻身下马,两步上前。 “你们怎么这么没脸没皮,都和离了,还要……” “啪!” 不及小厮语落,一个巴掌快准狠的落在他脸上。 第六百二十七章 和好 被一巴掌打的,差点趔趄着摔倒。 小厮怒火冲天,捂着挨打的脸就要发作,却是被朝晖身前的丫鬟一把提起。 如同提一只小鸡。 这一幕发生的突然,门口看门小厮震惊的合不拢嘴。 反应快的,拔脚就朝府里跑,直扑苏蕴书房。 他去传话的功夫,朝晖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再次回到平阳侯府。 老夫人得了消息,惊得失手打落手中燕窝。 “这孩子怎么这么想不开,让她去避避风头,怎么就又回来了!快,快扶着我去书房。莫让老二再对她动手!” 李妈妈一面扶着老夫人下床榻,一面低声安抚道:“您护着夫人,也要有个度,别让二爷再起了疑心。” 老夫人心头一惊,顿时放慢了动作。 那厢,苏蕴正从八个名额里选出优先求娶的一个人,正准备去和老夫人提,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奔进来。 “老爷,不好了。” 苏蕴闻言一惊,以为是老夫人因为朝晖的事真的被气死了。 忙道:“快去请大夫!” 小厮…… 啊? 请大夫? 眼见小厮一脸懵,苏蕴跟着神色一顿,幽幽看向他,“怎么了?” 小厮立刻道:“朝晖郡主又回来了。” “什么?” 苏蕴才坐回椅子,又惊得站起。 “那个不要脸的,怎么……” 正说话,外面响起脚步声,跟着就是朝晖的声音,“没错,我又回来了。” 苏蕴脸一黑,“你我已经和离,就此,一别两宽,各自生欢,你又回来做什么!” 说话间,朝晖进门。 对比离开时的失落狼狈,此时,立在他面前的朝晖,倒是梳妆打扮的整齐,面上甚至带着一丝笑容。 苏蕴没好气道:“你又要搞什么把戏?” 朝晖就笑道:“我有话同你说,我说完,你再说那些也不迟!” 苏蕴一摆手,“我没得同你说,出去,这里是平阳侯府,不欢迎你!” 语落,苏蕴吩咐道:“送客!” 声音落下,却无人上前。 朝晖倒是向前走了一步,抬手指了前来报信儿的小厮,“出去。” 小厮膝头一软,看向苏蕴。 然而,不及苏蕴答话,那小厮只觉后脖子被人一提,紧跟着双脚离地。 嗖~ 他就被扔了出去。 “啊!” 一声惊叫破喉而出,苏蕴一张脸铁青,扫了一眼方才扔人的小丫鬟,朝朝晖怒道:“你从外面请了个高手,回来报仇了这是?” 朝晖没理他,清空了书房的人,吩咐徐妈妈道:“守着大门!” 徐妈妈应了一声,将书房的门咣当关上。 屋里,只余朝晖,苏蕴和那小丫鬟。 苏蕴黑着脸,“你要做什么?” 旋即警惕的扫了那丫鬟一眼,“行凶吗?我告诉你,这里是平阳侯府,你若敢动我一下,你连这道门都出不去!” 朝晖就笑,“这么激动做什么,我说要杀你了吗?我来给你送官运。” …… 这厢,书房里,徐妈妈守着大门,屋里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 那厢,老夫人一番犹豫,终究是理智抗不过对朝晖的牵挂,扶着李妈妈来了。 一走进书房小院,眼看院子里立着苏蕴的小厮,书房门前,守着徐妈妈,老夫人有些懵。 转头问李妈妈,“这是什么情况?” 李妈妈…… 眼角一抽,“老奴也有些看不明白。” 小厮眼见老夫人来了,不由的肩头缩了缩。 老夫人是护着朝晖郡主的。 原本,二爷恼极了朝晖,可眼下,屋里也没有吵吵声。 小厮心头,火急火燎的不踏实。 若是二爷和朝晖又和好了。 那他怎么办…… 越想,小厮越觉得心头惊恐。 徐妈妈眼见老夫人来,客客气气上前行礼,“老夫人且稍等,夫人正和二爷说话呢。” 老夫人一脸狐疑,“朝晖她……” 徐妈妈笑道:“老夫人放心,夫人和老爷,该是已经破解误会,和好了。” 一听这话,老夫人激动地差点落泪。 可又不相信。 毕竟,刚刚苏蕴还传话给她,说是要求娶新的夫人,要她上门提亲呢。 这就和好了? 书房里。 苏蕴一脸温柔的看着朝晖,“好,这件事,就听你的。” 朝晖嗔了他一眼,“你还撵我不了?” 苏蕴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都是我混账,我猪油闷了心,才做出那种糊涂事。” 说着,苏蕴犹豫一下,扑通跪在朝晖面前,拉着朝晖的手。 “夫人大人大量,饶我这次,我保证,此生之年,若再犯糊涂,立刻天打雷劈。” 朝晖没好气的笑了一下,“那芸娘怎么办?” 苏蕴立刻道:“一切听夫人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撵出去也行,浸猪笼也行,都是她给我灌得**汤,我才做出这种糊涂事,千刀万剐了她,我都不解气。” 朝晖想了想,“罢了,无关紧要的,你先安排我进宫,等事情成了,再说。” 苏蕴就顺势起身,想要将朝晖搂在怀里亲热一下。 哄女人嘛,不就那么一套。 买点礼物,说点好听的,再亲热一番,什么深仇大恨都没了。 朝晖却是推开了他。 “大事要紧,快去安排。” 苏蕴就笑着站直,“好,我这就去,你在家等我。” 说完,苏蕴转头出去。 一开门,迎上老夫人一双探究的眼睛。 苏蕴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 “娘,让您担心了,之前是儿子不孝,惹朝晖伤心,惹娘生气,以后不会了!” 老夫人…… 心头万分震惊。 到底发生什么了! 苏蕴说完,朝老夫人笑了笑,“那个,儿子还有事要办,娘和朝晖且先说话,朝晖这几天都瘦了,娘给她弄点好吃的。” 老夫人…… 就跟看鬼似得看着自己的儿子从面前离开。 半晌回不过神。 “我不是在做梦吧。” 李妈妈笑道:“不是,二爷真的回心转意了,夫人真真的好本事。” 朝晖笑盈盈起身。 不管发生了什么,这些日子,老夫人对她的疼爱,她是感激的。 “母亲,我又回来了。” 老夫人一把揽了朝晖,“好孩子,让你委屈了,都是老二的不是,好在如今,他知道回头,你莫要与他计较。” 朝晖就笑道:“您哪里的话,一日夫妻百日恩,哪有不吵架的夫妻,已经没事了。” “当真没事了?”老夫人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朝晖笑道:“当真没事了。” 说着,朝晖打个哈欠,“折腾这么久,我有些乏,母亲,我且先睡会儿再陪您说话。” 老夫人立刻道:“快,快去休息,身子要紧,什么说话不说话,养好身子再说,看看这些天熬得,瘦成什么了。” 三言两语过后,徐妈妈扶着朝晖回到她的院子。 第六百二十八章 论月 老夫人立刻吩咐厨房,老参炖鸡,给朝晖备上。 这厢,朝晖才在床榻上坐定,她的大丫鬟便便笑盈盈的走进来。 “夫人,老爷已经将那小厮杖毙。” 原本朝晖被赶出府,她们这些跟着朝晖的旧人,胆战心惊,不知府里要如何处置她们。 结果。 不到一天,走了的人又回来了。 还回来的这么……荣耀! 二爷对夫人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不仅客气恭敬,还立刻杖毙了他自己的心腹小厮。 说是小厮私自去庄子上传话,要将夫人从庄子上赶走。 不管是小厮私自传话也好还是二爷指使也罢,总而言之,现在二爷的态度表明一切。 她们的夫人,朝晖郡主,还是这府里至高无上的当家主母! 主子硬气,做下人的自然也就硬气。 朝晖眼底闪着寒光,点了点头,“你盯着点,我睡会儿,老爷一回来,立刻唤我。” 徐妈妈点头,犹豫一下,道:“那贱妇那边,我们要不要趁着现在……” 朝晖摇头,“杀她嫣用我,让二爷自己动手就行。” 说着,朝晖换了家常衣裳,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躺在床榻上合了眼。 眼睛闭上,脑子却是不住的转。 方才在书房,苏蕴截然不同的两幅面孔不断的在她脑海盘旋。 前一瞬,他还黑着脸恨不得吃了她。 那种厌恶,犹如她是一只多么脏的苍蝇。 可随着她的话音儿渐起,他面上厌恶褪去,惊恐取而代之。 再渐渐,惊恐抵不住位极人臣的诱惑。 至高无上的官位诱惑下,苏蕴对她的态度,也就彻底回暖。 眉眼间,都是浓烈的温柔。 她险些就要溺在那温柔里出不来。 闭着眼睛,躺在床榻上,朝晖握住的手不住的颤抖,指尖一片冰凉。 她到底在做什么! 难道只是为了看苏蕴在她面前低三下四? 可…… 开弓没有回头箭! 她似乎,别无选择。 思绪渐渐缥缈,数日难眠的朝晖,终是沉沉睡去。 然而,才进府经历一场“流产落胎”的芸娘,此刻却是黑着脸坐在床榻上。 为了方便行事,她不惜对着一个小厮出卖色相。 现在,那小厮被杖毙了! 这算什么! 苏蕴明明都打算迎娶新人进门了,怎么对朝晖又热络起来。 朝晖到底拿了苏蕴什么把柄,还是朝晖经历了什么,让苏蕴又觉得朝晖有利可图。 苏蕴是什么人,她再清楚不过。 若是没有半点好处,他能对朝晖如此? 绝不可能! 到底是什么! 嘴唇紧抿,芸娘死死捏着手中丝帕,思绪翻飞。 一侧,小丫鬟道:“主子,咱们还在这里住着吗?若是朝晖突然对您下手,您没有一点还击之力啊。” 芸娘摇了摇头,“自是进来,我就不会离开。” 思忖一瞬,芸娘嚯的起身,“走,我们去见老夫人。” 小丫鬟大睁眼,“您现在就要……” 芸娘抬脚朝外走,“现在说了,还能保命,若是不说,怕是什么都没做就没了命。” 小丫鬟脸色白了白,忙扶了芸娘。 一路朝着老夫人院子而去,无数下人用一种同情死人的目光,带着嘲讽和看热闹的嬉笑,看向芸娘。 因着迎了她进府,老爷和夫人彻底闹翻。 原以为,老爷冲冠一怒为红颜,把夫人休了,撵走了,这位就要上位呢。 结果…… 这平阳侯府的炕头还没有坐热乎,朝晖郡主就又强势回来了。 一山不容二虎,更何况,凭着朝晖郡主的手段,这位,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在无数人唏嘘的目光下,芸娘一路直抵老夫人院子。 一个姨娘,尤其是她现在的身份又这般尴尬,岂是想见就能见到老夫人的。 才进院子,就被一个丫鬟拦住。 趾高气昂,那丫鬟横在芸娘身前,“老夫人被你气的够呛,歇着呢,劝芸姨娘没事不要出门,免得晦气沾的满府都是。” 芸娘面色平静,看着她。 待她语落,扬手。 啪! 结结实实一个巴掌,直接扇在那丫鬟脸上。 五根手指印,在她白白的小脸上,嚯的就肿起来了。 丫鬟也算得上是老夫人院子里有脸面的大丫鬟了。 老夫人都不曾打过她一个指头。 今儿竟是被芸娘这么个东西给打了、 疼倒是次要的。 主要是丢了脸面。 眼泪哗的流出来,丫鬟转头就朝老夫人屋子走去,一面走,一面抓着芸娘。 “倒要让老夫人看看,这种货色,配不配留在府里!” 丫鬟走的气势汹汹。 芸娘跟的四平八稳。 不是不让她见老夫人吗? 一个巴掌就变卦了。 这人,就是贱骨头,天生欠打。 打了,就听话了。 冲进屋,丫鬟一把送了芸娘的手,哭着扑通跪下,“老夫人给奴婢做主。” 白嫩嫩的脸上,五根手指印触目惊心。 朝晖回来了,老夫人正欢喜的打算从库房拿点什么好东西给她,猛地被打扰,不禁蹙眉看过去。 一眼看到她脸上的巴掌印,眼角一抽,“你这是谁打的?” 语落,眼角余光就看到芸娘立在门槛前。 面上怒气,倏忽凝聚。 “你?” 芸娘款款迈步上前。 不回答老夫人的话,只屈膝行礼,“得月门前江心月,不论月圆论月缺。” 一句连诗都算不上的话,说的莫名其妙。 老夫人的脸色,却是豁然变成金白。 嘴皮忍不住的一个哆嗦。 芸娘瞧着她的神色,道:“婢妾有话同老夫人讲,还望老夫人能屏退左右。” 李妈妈正要说话,老夫人捏了捏拳,盯着芸娘,却是吩咐李妈妈,“出去,把门守好。” 地上跪着的丫鬟懵了。 不给她做主,倒是要和这个姨娘谈话? 正要再求,忽的迎上李妈妈阴戾的目光,丫鬟缩了缩脖子,涌到喉头的话生生吞了下去。 狐疑看了芸娘一眼,跟着李妈妈和几个其他的丫鬟,一起退出。 出了门,丫鬟一脸好奇,“妈妈,这芸姨娘,什么来头?” 李妈妈横了她一眼,“不该你打打听的,少打听。” 落目看到她面上的红肿,道:“还不赶紧去抹点药膏子,莫非真的要留疤不成!” 丫鬟被凶,便不敢多言,悄然退下。 心下却是越发的好奇。 按理说,老夫人应该是厌恶透了芸娘的。 怎么倒是和她想的不同。 难道这个芸娘,捏了老夫人的把柄? 得月门前江心月,不论月圆论月缺。 这话,什么意思? 老夫人好像就是听了这话才变了态度的。 小丫鬟一路走一路琢磨,猛不防,一头撞到一人身上去。 第六百二十九章 药瓶 正要破口怒骂,抬头看见人是福云,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九王妃未出阁前,那是惹急了连老夫人都要上鞭子的人。 她不过一个丫鬟而已。 惹不起。 “福云?你怎么回来了?王妃呢?”丫鬟看了看福云身后并无她人,客气又好奇问道。 福云扫了一眼她脸上的巴掌印儿,笑道:“我回来给主子取点东西,不打扰你忙了。” 说罢,朝那丫鬟点了点头,福云转脚直奔苏清原先住的院子。 再见院中旧人,自然是少不得一番亲热叙旧。 不过,人类交流,总是缅怀过去展望未来的同时,不忘八卦现在。 所以,不足一炷香的时间,府里发生了什么,福云就知道的七七八八了。 默默回忆了一下那丫鬟脸上的巴掌印儿和她自己的低声嘀咕,福云蹙了蹙眉。 这可是老夫人跟前的大丫鬟,谁打的,也不怕被报复! 还有…… 得月门前江心月,不论月圆论月缺。 什么意思? 心思闪了一瞬,没琢磨出阁所以然来。 思绪拨至一旁,福云手里比划着,朝小姐妹笑道:“原先,福星有个这么大的琉璃瓶子,你们谁见了?” 这次回来,就是来替福星取东西的。 最近,福星迷上了制药。 今儿王妃不在府上,殿下孕吐不止,福星闲得无聊,自己个制了一锅的药粉。 结果,药粉出炉了,寻不到合适的药瓶儿,就央她来这里取了。 苏清出阁,碍着苏清手里的鞭子和苏清一言不合就要揍人的性子,纵然朝晖和老夫人心里一万个想要将苏清住过的院子夷为平地,也只能想想。 实则里,这里的东西,她们分毫没敢动。 福云一张口,一个小姐妹就笑道:“这瓶子我知道在哪,你等着,我现在就去取。” 语落,她转头就走。 其他小姐妹继续留在福云身侧,大家说说笑笑。 约莫三五盏茶的功夫,那丫鬟手里抱着个大瓶子回来。 “可是这个?” 福云立刻接了,抱在怀里,“就是,就是。” 那丫鬟就笑嘻嘻道:“主子和福星的东西,咱们都好好保管着呢,要什么,尽管回来拿,只要是这屋里的东西,一样都不丢。” 说着,那丫鬟忽的一脸神秘兮兮。 “你们猜,刚刚我听说什么了?” “什么什么?” “我刚刚去取花瓶儿,听赵大娘说,老夫人院子里的珊瑚,让新来的芸姨娘打了一巴掌。” 福云眉心微动,想到了珊瑚脸上的那个巴掌印。 新来的姨娘打的? 她胆子倒是不小啊、 可好好地,她打珊瑚做什么? 福云心头的疑惑,立刻就被身边的小姐妹问出。 “太奇怪了,这个时候,芸姨娘不是应该藏在屋里不出来吗?她怎么跑去打珊瑚了。” 另一个小丫鬟就笑道:“怕是吓疯了吧!” 原以为,自己个厉害的不行,迷惑着苏二老爷撵走了朝晖。 结果,人家又回来了! 不仅回来了,苏二老爷还杖毙了自己的贴身小厮! 怕是下一个要收拾的,就是芸姨娘! 不夹着尾巴胆战心惊,倒是跑去打人,不是吓疯了是什么! 那个去取花瓶的丫鬟就神秘兮兮的摇头笑道:“非也,非也!人家是手里有厉害东西呢!” 一语立刻吸引了大家的好奇。 “什么东西?” “你到快是说啊!” “赶紧的,别卖关子!” 七嘴八舌的询问,满足了小丫鬟的虚荣心,她笑眯眯道:“我听赵大娘说,芸姨娘打了珊瑚就进了老夫人屋里,结果,老夫人不仅没有替珊瑚做主,还把珊瑚撵了出来。” 众人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太奇怪了。 默了一瞬,一个丫鬟道:“不是瞎编的吧,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那丫鬟就嗔她一眼,“谁瞎编的,不信你去打听去,千真万确的,芸姨娘在老夫人屋里待了几盏茶的功夫,就出来了。” 大家一脸震惊。 “真的?” 那丫鬟就道:“当然是真的,现在人就在她自己院子里呢,一点事没有,不过老夫人去了二夫人屋里,不知道做什么去了,估计是劝二夫人不要对芸姨娘动手。” 众人…… 集体沉默一瞬之后,议论声轰的爆发。 各种揣测,纷纷出炉。 有人说,估计是老夫人杀人被这个芸姨娘拿了把柄。 有人说,芸姨娘没准儿是老夫人的私生女! (呃,这个说法……那芸姨娘和苏二老爷,不成**了!) 有人说,芸姨娘是皇家流落在外的公主。 甚至,最诡异的,有人说,芸姨娘是个妖精,把老夫人的魂魄收了。 福云从平阳侯府出来的时候,脑袋都是嗡嗡的。 耳边充斥着小姐妹各种奇奇怪怪的揣测。 不过,不管事实如何,从目前情况来看,老夫人有些忌惮芸姨娘,到是千真万确的怪事! 平时,老夫人护着朝晖郡主就跟亲妈护着亲闺女似得。 眼下,这芸姨娘这么欺负朝晖郡主,老夫人手撕了芸姨娘都是情理之中。 结果,老夫人甩给大家一个意料之外? 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得月门前江心月,不论月圆论月缺。 珊瑚这句话,肯定是当时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听说的。 这话,什么意思? 不行,这么重要(劲爆)的事,得立刻告诉主子知道。 这么一想,福云立刻加快了回府的步伐。 一路回到九王府。 苏清还未回来。 容恒还在昏天黑地的吐。 福星一锅药粉已经出炉,正坐在炉子边啃鸡腿,身侧,鸭鸭有些恹恹的趴在那里。 福云一脚进去,吓了一跳。 甚少见那只鸡这么没有活力,她差点以为,福星啃的鸡腿,是鸭鸭的腿、 眼角一抽,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鸭鸭两条腿健在,福云将瓶子递给福星,“是这个吧。” 福星点头,“对,对,我吃完鸡腿就装药粉,谢谢你啊,福云,等我一会儿从宫里出来,请你去福源酒楼吃肘子去。” 福云点点头,“你吃吧,我帮你装。” 说着,拿起一侧的铲子,朝瓶子里灌药粉。 人家装药粉,都是用一个瓷白小瓶儿,大小不过是一只手那么高。 福星倒好,做了一锅的药,这装药粉的瓶子,足有新生的婴儿那么长! 这哪叫药瓶儿。 赫然一个花瓶儿。 “你进宫做什么?” 一面装药粉,福云一面闲问。 福星就啃着鸡腿道:“给皇后娘娘送药啊,上次她问我要药,我给她那个,不算太好,这次,我又改进了一下,应该药效更足!” 福云装药粉的手一抖,目光落向另一只手拿着的巨大药瓶儿。 第六百三十章 追尾 抽了抽眼角。 “你该不会,把这一大瓶儿,送进宫吧?” 福星点头,“就是这个。” 福云…… 手一滑,险些将大瓶儿摔落在地。 “你要送给皇后,这么大,一瓶儿药?” 瞠目结舌,福云看着福星。 福星手里鸡腿吃完,鸡骨头直接一个弹射,潇洒的丢尽炤里。 扯了一旁的帕子擦了手,上前扶住药瓶儿,“小心点,我弄了那么久的。” 福云一脸匪夷所思,“你真要把这个送给皇后?” “这有什么奇怪的,上次皇后娘娘跟前的婢女亲口向我要的,还说想要多要点呢!” 福云…… 目光颤抖的凝了那药瓶儿一瞬,福云逼着自己接受了这个诡异的事实。 “既是要送进宫,你怎么不去挑个上档次点的花瓶儿,我记得主子那里,好看的瓶儿可多了,怎么就非要这个?” 福星将瓶塞塞好,抱着大瓶儿,道:“我这装的是药粉,怎么能用花瓶儿!” 福云…… 目测了一下被福星抱个满怀的瓶儿。 不是花瓶儿吗? “当然不是花瓶儿,你见过哪个花瓶儿带塞子的?我这就带塞子,可见,它就是个药瓶儿,只不过长得大而已!你不能因为它比别人大,就歧视它啊。” 福云…… “再说,这是我送给皇后娘娘的东西,用主子的瓶儿,算什么诚意,我做的药粉,就得用我的瓶儿。” 福云…… 福星说完,转头问鸭鸭,“你去吗?” 福云…… 眼睁睁看着鸭鸭原本朝向福星的头,嚯的一转,朝着墙趴着去了。 福云…… 福星看了鸭鸭一瞬,“那我自己去了。” 转头走了。 福云…… 揉了揉眼,一屁股在福星方才坐过的凳子上坐了。 旁边桌上还摆着没有碰过的鸡腿。 顺手抄起一条,目光直视福星离开的背影,啊呜咬了一口。 压压惊。 今儿这一天的,受惊受大了。 这厢,福星抱着整整一瓶儿的迷药进宫。 那厢,苏二老爷一脸兴冲冲的从外面回来,直奔朝晖的屋子。 屋里,朝晖面色不大好看。 老夫人才从这里离开不久。 老妇人说,让她暂时不要动芸娘,那贱妇,留着她来收拾,说是不想脏了她朝晖的手。 可那些话,她听着,怎么都像是老夫人在维护那贱妇。 怎么会如此? 分明在今天之前,包括今天上午,老夫人还恨不得弄死她。 直接带着李妈妈去了她住的地方,灌她落胎药。 怎么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老夫人就要维护她了。 朝晖正黑着脸拧眉,苏蕴一头进来。 进门看见朝晖的面色,苏蕴笑得温柔,上前,“怎么,还生我的气呢?别气了,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说话间,一盒朝晖素日最爱吃的点心被他摆上桌面。 盖子打开,香味扑鼻。 朝晖眼底有些发酸。 经历了这么一场,她应该将苏蕴的真面目看的清清楚楚。 明明白白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 可他一对自己好,她就忍不住的想要陷进去,将那些伤害抛之脑后,只享受他的温柔。 知道这样做,代价会是什么,可就是忍不住。 心头暗暗恼恨自己一下,朝晖还是没忍住,捻起一块点心放在嘴里。 “事情办了吗?” 苏蕴眼见朝晖吃了,心头一松。 真是没想到,这个女人,有这样大的本事。 原以为,没了镇国公府,她就一点价值没有了。 没想到,没了镇国公府,她还能傍上那样一棵大树! 那是一棵真正的大树啊。 他要想比苏掣厉害,比苏掣站的更高权利更大,这就是他唯一的机会。 否则,他怕是一辈子都要在苏掣的阴影下生活。 庆幸一点,朝晖舍不得离开他。 只要他将朝晖哄好了,一切都好说。 用丝帕垫着手,苏蕴捻起一块点心,送至朝晖嘴边,“我打听了,虽然定国公闹了一场,可陛下心情还算不错,皇后娘娘今儿心情也好,我们若是进宫,今儿该就行,来,你吃这个,这是他们新出的点心,我等了一炷香的功夫,才买到。” 朝晖心头一热。 纵然真面目再怎么难看,这份温柔,却是直触她心头最深处。 只要她将苏蕴要的东西,死死捏住,这份温柔,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总能守她一辈子。 两人正说话,门帘嚯的被人掀起。 进来的,正是朝晖从外面带回的那个小丫鬟。 原先不知身份,苏蕴对其冷脸,现在知道了身份,见她黑着脸进来,苏蕴不由心底颤了一下。 丫鬟进门,眼底带着锋锐,看苏蕴。 “你既是早就安排好了,为何不告诉我,做这些无聊的事,你就能位极人臣?” 面无表情的话,带着嘲谑的声调。 朝晖不忍,忙道:“随时都能进宫的,现在天色渐晚,不如等明日上午。” 丫鬟就木着脸道:“不行,主子吩咐,这件事,迫在眉睫,一刻钟等不得,现在就进宫。” 苏蕴和朝晖相视一眼,朝晖搁下手中点心。 “这个时辰,陛下和娘娘怕是就要用膳了,我们纵然去了,也未必就真的能见到,等明日上午……” 丫鬟摇头,木着脸道:“不行,现在就去,若是进不得宫,再说,若是能进,决不能错过机会。” 她态度坚定,朝晖碍着齐王的面,不好拂了她的意,便道:“好,那就现在进宫,早早做完,也好早早踏实。” 一番收整,夫妻二人并那丫鬟和徐妈妈,齐齐朝宫门而去。 马车穿过鼓楼大街。 此时正是掌灯吃饭的时分,鼓楼大街,人潮熙攘。 福星抱着瓶子走着走着,忽的步子一顿。 一路走出来,右眼皮一直跳一直跳,跳的眼皮都快抽筋了。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该不会是鸭鸭要出事吧。 一下午了,它都软趴趴的没精神。 犹豫一下,福星嚯的转头,打算明天再进宫。 才一转头,一张巨大的马脸赫然出现在她面前。 马鼻子和她的鼻子,距离差不多就发丝那么近。 马鼻子里哼哧哼哧喷出的热气,喷她一脸。 福星…… 吓了一跳,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 驾车的马夫没有看清前面的人,只觉得有人挡路,扯着嗓子一声吼,“好狗不挡路,滚开!” 说着,扬起鞭子朝马屁股上甩了一鞭子。 原本因为和福星鼻子对鼻子,马停下的步伐,顿时被这一鞭子刺激的,扬腿就奔。 福星瞬间就原地炸了。 大爷的! 在京城这地盘上,除了她家主子,还没见过谁这么横的! 第六百三十二章 土豆 晕的这么结实! 后脑勺在地上撞这么大声音都摔不醒。 这是晕倒了还是晕死了! 一脸狐疑看向福星。 福星就把刚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苏清。 “主子,那可是奴婢打算送给皇后娘娘的药,就这么用了,奴婢做了整整一下午呢!” 苏清…… 我谢天谢地,你就这么用了。 要不然,皇后要真的收到你一锅的药粉…… 脑补一下皇后当时会狂抽的眼角,苏清不自觉抽了抽自己的嘴角。 谁送药一锅一锅的送! 福星气咻咻的又道:“人家提起平阳侯府,说的可都是主子和侯爷,二房一个赶车的都这么嚣张,这得亏遇到的是小的,若是撞到别人,闹出个三长两短来,到时候人家戳的还是侯爷的脊梁骨,他们造的孽,连累侯爷被人骂。” 苏清颔首,这倒是真的。 这就好比,熊孩子惹祸,人家会觉得是你家大人没有管教好一个道理。 瞥了一眼地上的小丫鬟,苏清道:“都教训了,你把人扛回来干嘛?” 福星就道:“当时,这个丫鬟是坐在马车里的,小的记得,一来二房没有这么厉害的丫鬟,二来,二夫人和二老爷何曾让一个丫鬟与他们同辇过,太奇怪了。” 说着,福星蹲下身去拍那丫鬟的脸。 “主子不是常说,事出反常必有妖,今儿这事,就不正常,小的带回她来,审审她。” 说话间,福星在她脸上拍了六七下。 一下比一下用力。 啪! 啪啪! 啪啪啪! 小丫鬟的脸都被福星抽红了,人纹丝不动。 福云捏着帕子立在一侧,“该不会是,真的死了吧?你刚刚扔她那一下,挺用力的。” 福星顺手去她鼻子尖一试,“没死,活着呢。” 说着,袖子一撸,大拇指用力在她人中处掐了一把。 小丫鬟没什么反应,福星就继续用力掐。 一面掐,一面嘀咕,“怎么还不醒,这也昏迷的太深度了吧?” 眼睁睁看着那小丫鬟的上嘴唇都快被福星掐掉了,苏清眼角一抽,立刻拉住她,“别掐了,再掐,嘴掉了。” 等小丫鬟昏迷醒来,发现自己上嘴唇没了…… 被苏清一拉,福星松了手,小丫鬟人中处,一条巨深的鸿沟,横梗在那。 紫青紫青的。 福星…… “主子,该不会,真的掉了吧?” 说着,从旁边桌上拿起苏清吃桃子用的小签儿,朝那小丫鬟的上嘴唇戳了一下。 一戳,没掉。 福星咧嘴一笑,“吓死小的了,小的以为真的掉了,这家伙,见过断手断脚的,没见过断嘴的呢还。” 苏清…… “你这迷药,不是有解药吗?给她吃解药啊。” 福星啪的一拍脑门,嚯的起身,一溜跑回屋,“瞧小的这记性。” 瓷白小瓶儿里倒出三粒药丸,福星一把捏开小丫鬟的下颚,将药丸灌进去。 药丸入喉,吞进肚子里,福星就蹲在她一侧,目不转睛的等她醒来。 那场景,犹如苏清小时候默默守在自己家昙花旁,目不转睛的等待着昙花一现一样。 等啊…… 等啊…… 福星腿都麻了,人还是纹丝不动。 福星蹙眉,“主子,是不是我灌她的药粉有点多了?” 苏清就道:“你给她灌了多少?” “一锅啊,我做的那一锅,全朝她撒了。” 苏清…… 这是有点多吗? 福云扭着帕子,“要不,你再多喂点解药?” 福星看向苏清,“主子,可以吗?” 毕竟是药,万一一下喂多了,人死了怎么办。 苏清犹豫一下,“你今儿重新做的这药粉,还是上次的配方吗?” 福星就道:“不是,小的重新改良了的。” “那这解药,也是重新改良的?” 福星 脑中浮光掠影,有什么一闪而过,眼角抽了抽,落目去看双目紧闭的小丫鬟。 呃……“不是。” 苏清…… 药不对症,难怪不醒。 “你这药粉,还有吗?有的话,拿来我瞧瞧。” “都撒外面了,小的当时怕祸害别人,用水冲了,现在还不知道那有没有了,主子等我。” 说完,福星就朝外跑。 福云一把拉住她,“等等,你熬药的锅我还没有刷呢,锅上铲子上沾着有。” 用帕子包了一点从铲子上刮下的药粉,福云将药粉递到苏清面前。 福星一把拦住,“主子,您怀着身子呢!” 苏清轻笑,“我又不吃,没事。” 因着药粉是福星自己个野路子里练出来的,再加上怀孕在身,苏清不敢尝这药粉,只是用竹签挑了一小点,放置鼻尖,轻轻一嗅。 药性猛烈,只这一点,苏清就有些头晕目眩。 福云忙用备在一侧的湿帕子去擦苏清的脸,“王妃,王妃……” 苏清揉着眉心,声音有点飘,“给我水,白开水。” 福星眼见如此,脸都吓白了,提起桌上的水壶,塞到苏清手里。 苏清…… 半壶白开水灌进肚子里,感觉舒服了好多。 有孕在身,苏清不敢犯险。 “这药粉和人,你都送到宋兮那去吧,让她去研究研究,我会的,她都会,等人醒了,让宋兮通知你就是。” 她只闻了一点,就晕成这般。 难怪这小丫鬟要晕的像头死猪似的了。 福星一脸担心,“主子,您没事吧?要不请御医来诊个脉,看看孩子有危险没?” 苏清扯嘴一笑,“能有什么危险,快去吧。” 福星领命,转头将地上的小丫鬟一把提起,又扛上肩头,抬脚离开。 不过,为了避人耳目,送到宋兮那里的时候,福星还是将她装到了麻袋里。 就跟给宋兮送去一袋子土豆似的。 福星去的时候,宋兮正在招待五皇子。 才多貌美的小哥哥当前,宋兮哪有功夫搭理福星,胡乱应了一声,就把福星推出门去了。 大门一合上,五皇子玉树临风立在宋兮屋里杂乱的货架前,“刚刚来的那个小哥,是你的朋友?” 宋兮…… 小哥? …… 福星! 嘿嘿一笑,宋兮道:“是个卖货的货郎,我托他给我带一袋土豆,这不,刚刚送来。” 说着,宋兮朝放在地上的麻袋踢了一脚,转而朝五皇子道:“殿下,我们去里面说话,外面乱糟糟的,连个坐着的地方都没有。” 五皇子就一脸温和的跟着宋兮去了里屋。 宋兮倒了一盏茶给五皇子,“今儿的事,真是对不住了,在宫里……” 五皇子忙道:“宋姑娘哪里的话,宋姑娘是云霞的好朋友,自然也就是我的好朋友,好朋友之间,不谈这些。” 宋兮眼底闪着亮晶晶的光泽。 第六百三十三章 薯片 在没见五皇子之前,她还觉得秦苏帅的不要不要的。 现在,见了五皇子,简直把秦苏比的没影儿。 立刻就把上一任梦中情人丢到一旁。 “五殿下快坐。”一脸热情,宋兮招呼五皇子落座。 五皇子眼角微微一抽,扫了一眼屋里。 没有椅子啊。 往哪坐? 席地而坐? 没想到,宋姑娘是这么有情趣的一个人。 为了表示自己也不是一个刻板的人,五皇子一脸的坦然,袍子一甩,就席地坐下。 坐的那叫一个潇洒干脆。 五皇子坐下的一瞬,宋兮也坐下。 不过,不同的是,五皇子直接坐到了地上,宋兮坐到了五皇子一侧的沙发上。 一眼看到五皇子直接一屁股坐地上,宋兮一双眼瞪得像铜铃。 “殿下!” 五皇子…… 后知后觉,他也发现,自己刚刚好像会错意了。 宋兮不是让他坐地上。 因为宋兮没有坐地上,而是坐到了他身侧一个看上去长得怪怪的东西上。 像椅子,但又绝对不是椅子。 材质有点像布,方才宋兮出去开门,他悄悄摸了一下,还软软的。 很奇怪,不知道是什么。 可现在…… 他坐都坐了,难道起来吗? 起来,好像有点跌面子。 不起来,像傻子一样坐在地上吗?似乎也不怎么有面子。 脑子里天人交接一瞬,五皇子一点尴尬没有的帅气起身,指了宋兮坐着的位置,一副很有见识的样子,也坐上去。 一面坐,一面道:“宋姑娘家的椅子,很奇特哈。” “这个不是椅子,是沙发。” 五皇子屁股坐上沙发,沙发下陷,再坐,还陷。 五皇子心头有点慌了。 靠! 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本王坐着,他一点不老实。 难道本王会把他坐塌? 可看宋兮也这么在沙发上坐着,似乎一点事没有,还非常舒服的样子,纵然心头慌得一批,五皇子脸上,还是表现的十分见多识广的样子。 “这沙发,坐起来,倒是和椅子不同。” 宋兮就笑,“沙发比椅子舒服,可以躺可以坐,随意怎么都好,软软的,我最喜欢在这里吃薯片了。” 五皇子…… 沙发到底是个什么鬼,他还没有搞明白。 鼠片是什么? 难道是把老鼠给片成片吃? 我滴天! 绝不可能! 宋姑娘长得这么甜美可人,怎么会吃一片一片的老鼠。 鼠片不是老鼠,那是什么? 忍着满心的狐疑,五皇子正襟危坐的喝茶。 父皇曾经说过,对于未知的事情,你要表现的比未知的事情更加未知,你就赢了。 父皇其他的本事,他也许做不到,但这一点,还能照猫画虎。 一口茶入喉,五皇子满面的平常,眼底蓄着温柔,笑道:“宋姑娘和苏清的感情很好?” 嘻嘻哈哈说别的都行,可一提到苏清,因着苏清的特殊身份,宋兮心头的警铃,骤然拉响。 班长曾经说过,任何人以任何方式打听有关军中的任何事情,都绝对目的不纯。 皇子夺嫡这种事,宋兮没有经历过却也在电视上看过。 容恒是皇子,面前这个,同样是皇子。 眉眼间带着不动声色的笑意,宋兮道:“算不上感情多好吧,她和云霞公主很要好,又替我出过头,算是我的恩人。” 五皇子含笑点头,“今儿,宋姑娘在宫中醒酒,苏清一直等到姑娘酒醒,亲自送了姑娘回来才离开,我还以为,你们感情很好。” 天知道,他为了能“巧遇”,然后“顺便顺路”送宋兮回家,揍完定国公后在宫门口守了多久。 结果倒好,他蹲点等了那么久,宋兮被苏清保驾护航了! 没他什么事! 宋兮心头打过一个狐疑。 再帅的小哥,若是接近她别有用心,她也只能看到他的别有用心却不会去看他有多帅。 再说,用美貌来勾引小姑娘的帅哥,基本都是渣男本渣,无需坚定。 笑嘻嘻,宋兮道:“殿下怎么知道,我是被九王妃送回来的?难不成,殿下跟踪我了?” 五皇子顿时笑容微僵。 他能说,为了寻找机会,他跟了一路吗? 他以为,苏清最多把宋兮送到路口也就算了,谁能想到,苏清不仅把人送回来了,还进来坐了坐! 他一直在宋兮家巷口蹲到苏清离开,才摇着扇子假装不经意路过。 能说吗? 当然不能! “姑娘误会了,在下怎么会跟踪姑娘,千真万确,在下无意间从这里经过,才发现,姑娘竟然也在这里住。” 宋兮没理会他面上那一闪而过的僵硬,只笑道:“我还以为,殿下是记恨我醉酒时的鲁莽,要来找我算账呢。” 五皇子…… 这个话题,还能继续下去吗? 继续下去,这天,好像就聊死了。 “姑娘方才说的鼠片,不知在下是否有这个口福,能坐在沙发上吃一次。” 话题转的突然,宋兮也毫不介意,起身从身侧架子上抽出一包黄瓜味的薯片,丢给五皇子。 这是她才解锁的新宝贝。 不过,虽然宝贝是新解锁的,这保质期…… 空间好像和她有仇。 按照她在现代的日期来算,薯片已经过期一个月了。 让你打听苏清。 给你吃这个过期的! 笑眯眯,宋兮自己拿了一包没有过期的,将袋子撕开,捏了两片出来放到嘴里。 咔嚓,咔嚓。 烧烤味的薯片,吃的满嘴喷香。 五皇子效仿宋兮,扯开袋子,一脸见过世面的样子,拿了两片丢到嘴里。 一嘴清香。 咔嚓,咔嚓。 果然不是老鼠片。 哪有老鼠是黄瓜味的。 真好吃。 吃两片,又吃两片…… 宋兮笑眯眯的看着五皇子,等你吃完拉肚子。 可吃着吃着,又觉得自己有点不地道。 对方到底是个皇子,今儿自己把人家揍了一顿,人家不仅没有怀恨在心,当时还亲自把她抱到皇后寝殿。 她却给人家吃过期的薯片…… 想了想,宋兮就将自己的薯片递上前,“你尝尝这个味道的,咱俩换着吃。” 说完,宋兮蓦地反应过来。 换这个屁! 人家是个皇子! 吃东西之前,没当着她的面,银针试毒就不错了,难道还要吃她剩下的! 正要将手再抽回,五皇子就满目笑意的将自己手里那包黄瓜味的给了宋兮,接了宋兮递上来的烧烤味。 眼角眉梢的笑,很暖。 宋兮不禁怔了怔。 这皇子,如果不是蓄意接近她,脾气真的好赞啊,一点架子没有。 第六百三十四章 奶粉 五皇子两片烧烤味薯片入口,顿时惊得眼底一亮。 嚼了两口,顾不上从小养成的咽了东西再说话的规矩,看向宋兮,“是肉?” 宋兮心思一敛,笑道:“不是,是用土豆做的,里面加了些佐料,让它有各种味道而已。” 说着,一晃自己手里这包黄瓜味的。 “这个,就加了黄瓜味的佐料,你吃那个,就加了烤肉味的佐料。” 五皇子认真的听着,听完一颔首,“真是好味道,宫里竟是没有这样的美食,不知宋姑娘这里可还有没有开口的袋子,若有,我买些。” 宋兮笑道:“何须买,你我朋友,想吃来拿就是。” 五皇子就道:“过些日子便是中秋了,每年中秋,皇室子弟都要给父皇献礼。” 说及此,五皇子微微一叹。 “往年的节礼,因着镇国公府财厚,四皇兄的节礼也最为贵重,而大皇兄心思巧,他的节礼也就最为别致,唯有我和老九。” 宋兮见他面上略带伤感,不由心下微动。 五皇子还在继续。 “我的礼物,饶是每年挖空心思,也比不上四皇兄和大皇兄,至于老九……往年老九是个病秧子,命都顾不过来,还礼物呢,每年他就象征性的从府里随意拿个什么就送去了。” 说道容恒从前的病,五皇子只觉得心头狠狠抽了一下。 以前,他万分信任大皇兄。 所以,大皇子的话,他基本都听。 听了大皇子的话,命人暗中给容恒下毒,却午夜梦醒,把自己给吓得睡不着。 再怎么想要那皇位,这般毒害自己的兄弟,他还是有些做不到。 所以容恒的毒,他就瞒着大皇子私下悄悄的停了。 可他停了,老四却没有停,一直到苏清嫁给老九,老四给老九下毒被闹了出来,才算作罢。 老九这命,也算是得救了。 皇宫里的皇子不少,可能活到和他一般年纪的,就他们几个。 现在,反了逃窜的逃窜,被禁足的禁足,就他和老九…… 原本,出现这样的局面,他是窃喜了一阵子的。 毕竟他距离皇位又接近一步, 可那股高兴劲儿过去之后,心里隐隐约约有些难受。 宋兮瞧着五皇子的神色,“殿下是想起伤心事了?” 五皇子扯嘴笑了笑,又嚼了两片薯片,道:“没什么,宋姑娘这薯片,有没有开封的吗?有的话,我买几袋子,等中秋当做节礼送给父皇。” 宋兮正端着杯子喝水,闻言差点手一抖,将杯子给跌出去。 听说过买薯片送给小朋友的。 第一次听说,买薯片送给皇上啊! 这就好比,你去见国家领导人,然后在大会堂当着一众代表,给大大送上一包黄瓜味薯片,还一脸邀功的表情…… 怕是会直接被丢出来吧。 眼角一抽,宋兮擦了擦嘴角的水,“你要把这个当做节礼送给皇上?” 送一包四块五的节礼? 确定对比人家动辄几千两银子的礼物,你这包四块五不会被你爹扔出去! 五皇子就笑,“宋姑娘给我吃的这个,不瞒姑娘,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吃,物以稀为贵,兴许这个在姑娘眼里,只是个零嘴儿,可在我这里,它便是难得的宝贝,宫里的御膳房都未必做得出来。” 宋兮…… 听着,好像也很有道理。 可惜,空间解锁的新宝贝,不是要多少给多少,不然,她就可以公然开卖了。 一共给了十包,她自己吃了两包。 现在和五皇子一起分享了两包。 还剩六包,其中还打算给苏清一包,福星一包,云霞一包。 就只剩三包。 再给五皇子…… 有点舍不得啊! 看宋兮一脸为难,五皇子笑道:“若是姑娘不方便,就算了,节礼而已,我再寻其他的。” 说着,五皇子的目光,瞄向了宋兮的沙发。 不光薯片第一次吃,沙发也是第一次坐啊。 父皇的龙椅虽然威武霸气,可到底也是个椅子,总是坐在上面看书批折子,难免腰疼。 要是能送父皇这么个沙发。 让他批完折子,坐在沙发上休憩一会儿,吃点点心…… 啧啧,父皇应该也会喜欢。 就在五皇子琢磨着问宋兮这沙发多少钱的时候,宋兮那里,思想斗争做完。 “行,就送你一包薯片,不过,我这里也不多,只能给你一包,烧烤味和黄瓜味,你选一个。” 五皇子忙道:“怎么能白要姑娘的,多少银子,姑娘说就好。” 宋兮笑道:“今儿在宫里,我唐突殿下,算是我给殿下的赔罪,一包薯片,换殿下这个朋友,值了。” 五皇子…… 看着宋兮,眼底温柔蓄起,五皇子想了想,解下腰间玉佩,“姑娘是豪爽之人,我也不好再提银子,这玉佩是我的随身物件,送给姑娘,姑娘若是遇到什么麻烦,拿着这个玉佩就能进府找我。” 宋兮…… 不收银子,收了个皇子的贴身物件儿? 看着有点脸红啊。 笑嘻嘻,宋兮接了玉佩,“殿下稍后,我这里有点好喝的东西,端给你尝尝。” 不能白收人家的玉佩呀。 说着,宋兮转脚朝外屋走去。 昨天新解锁了孕妇奶粉。 原想着给苏清喝的,结果奶粉被传送来的时候,没有罐子,就一个小布包包着就横空出现了。 她还没有时间去找合适的罐子。 五皇子没吃过薯片,也没坐过沙发,肯定也没喝过孕妇奶粉。 现在贿赂好他,两人要能结下深厚的友谊,等以后万一他登基了,她还能帮苏清求个情什么的。 端着杯子,打开小布包,宋兮取了勺子挖了两勺。 一面兑水,一面心下嘀咕,“怎么奶粉少了?昨天来的时候,很大一包啊。” 狐疑着,用勺子搅好奶粉,宋兮端着白乎乎一杯,走向五皇子。 “殿下尝尝。” 迎上宋兮笑眯眯的样子,五皇子只觉得一颗心都在荡漾。 放下薯片,二话不说,接了杯子。 “里面是什么?” 宋兮笑道:“殿下喝了就知道了。” 杯子贴上嘴唇,五皇子仰头。 就在被子里的液体要入喉的一瞬间,宋兮脑子里,忽的飘出福星的话。 宋姑娘,这个是迷药,一时半会找不到解药,我家主子说,让你找找解药,把这个人弄醒了,等人醒了,您赶紧通知我,我还要审讯她呢。 第六百三十五章 告白 这话,在脑子里一飘,宋兮顿时嘴角狠狠一抽。 啥? 迷药?! 靠! 然后,阻止的话来不及出口,就眼睁睁看着五皇子将一杯“奶粉”喝了下去。 喝完,一脸幸福,“真……” 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宋兮,开口才说了一个字,白眼一翻,咕咚,栽倒过去了。 宋兮…… 造孽的! 袖子一撸,蹲在五皇子身侧。 手里刚刚搅过“奶粉”的勺子在他俊秀的脸上拍了拍。 她是该趁着人昏迷了,把人睡了呢? 还是该趁着人昏迷了,把人宰了? 把人睡了,她就生米煮成熟饭,然后假装怀孕,会不会就被五皇子带回王府,然后来一把穿越后的宅斗。 从毫无背景的平民女子,成为王府里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王妃。 就跟那些小说里写的那样。 要是五皇子再厉害点,夺嫡成功,她就是一代传奇皇后。 这样,容恒斗败了,她还能收容苏清。 啧啧…… 要是直接把他宰了…… 那就是……全剧终! 宋兮…… 好像把人宰了,更划算一些。 毕竟,到目前为止,她身上好像没有传说中的主角光环。 更何况,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靠男人,还不如靠苏清,毕竟战友! 蹲在地上,胡乱琢磨了一番,宋兮甩甩脑袋起身。 瞎想什么呢! 宰了一个皇子?看把你能耐的! 五皇子是晕倒在沙发上的,宋兮把他摆的躺平了,转头去研究解药。 大爷的! 谁配的药,这是给人吃的吗? 就算是壮硕的水牛,也架不住这药粉! 一番捣鼓,一个时辰之后,宋兮总算是分析出药粉里面的药物成分和比例。 没好气的骂了几句,出门去买做解药的草药去。 好在,她在的这条街就有草药铺子。 解药熬了一个时辰,出炉。 黑黢黢的汤药端到五皇子身边,一捏五皇子的下颚,宋兮直接把一碗解药灌下去。 她刻意的减了些量,这样,就能伪装成五皇子是自己睡着了的。 一碗解药灌下,擦了擦五皇子嘴角的药渍,宋兮在他嘴边塞了一块烧烤味的薯片,然后把剩下半包薯片全都放到五皇子怀里,给他抱着。 嗯。 看起来,就像是吃薯片吃累了而睡着的死肥宅。 呃…… 高富帅! 宋兮又在屋里喷了点空气清新剂,遮盖药味。 一切做完,宋兮抱着抱枕盘腿坐在沙发上,等待高富帅自己“睡”醒。 就在宋兮才盘好腿的一瞬,高富帅忽然开口了。 “宋姑娘,我喜欢你。” 宋兮才盘好的腿,差点没一个膝跳反射踢出去。 瞠目结舌看向五皇子。 五皇子双目紧闭,睡得……很安详。 可宋兮方才塞到他嘴边的薯片落下来了。 “宋姑娘,我从见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你。” 宋兮…… 做梦了? 宋姑娘? 谁? 我吗? 皱着眼角,宋兮僵硬着脊背,看着五皇子。 五皇子依旧一脸的安详,嘴里梦话不断。 “我知道,我的身世不好,不得父皇喜欢,母妃又去的早,你跟着我,必定要受苦,可我一定尽全力保护你,你愿意接受我吗?” 宋兮…… 这个宋姑娘,应该不是我吧。 “你总说,今儿你醉酒,唐突了我,可你知道,我抱着你去皇后娘娘寝宫的路上,有多开心吗?” 宋兮…… 靠! 就是我! 我滴天! 传说中,被小说用烂的烂梗,昏迷表白吗? 瞧着五皇子俊朗的五官,脑子里,不由自主想起喝醉酒揍人又被人抱起的零星片段。 宋兮有些面红耳赤。 心跳砰砰的。 长这么大,还没谈过恋爱。 就这么突然被表白…… 好紧张! 我这要是答应了,以后和苏清,岂不就成了政敌? 靠! 就在宋兮满脑子胡思乱想间,安详的五皇子,眉心微蹙,羽睫颤抖,醒了。 睫毛扑闪了几下,一睁眼,五皇子有些懵。 我在哪? 我在干什么? 一轱辘翻身起来,入目看见宋兮红着脸坐在他对面,五皇子顿时心头脑海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 靠! 他在人家姑娘家里,不客气的睡着了? 眼角一抽,五皇子骤然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 “那个,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再见。” 嚯的起身,五皇子正要迈腿离开,身上,一包薯片滚了下来。 口朝下。 哗啦啦半袋薯片撒了一地。 五皇子…… 举三根手指对天发誓,这辈子,没这么尴尬过!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对女孩子动心啊! 上天要不要对他这么残忍。 低头看着一地散乱的薯片,五皇子满身冒汗,局促的搓搓手,“那个……我……我赔偿。” 丢下一句话,再也经受不住更尴尬的挑衅,五皇子抬脚就朝外走。 咔嚓! 一脚踩在薯片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五皇子抬起的脚,死命的一僵。 不管了! 五皇子几乎是全身僵硬,同手同脚逃离宋兮的杂货铺。 一头出了门,迎面一阵凉风袭来,五皇子脑子里清醒了不少。 一清醒,更尴尬了。 大步流星,飞快离开。 随从跟在身后,一脸的莫名其妙。 “殿下……” “闭嘴!” …… 五皇子一走,宋兮大松一口气。 天地良心,刚刚五皇子醒来,一双好看的眼睛看向她,她满脑子盘旋的,都是他那些告白的话。 心跳的快要从胸口迸出来了。 我滴天! 举起三根手指对天发毒誓,就算是当初新兵第一次上战场,都没这么紧张过。 唯恐他一冲动,就来个清醒的告白。 太吓人了。 她还小,经不住这种场面。 需要冷静冷静。 待五皇子离开,宋兮立刻起身扑到水桶旁。 咕咚。 一头扎进去。 冰凉的水里,宋兮依旧平静不下来。 哪个灰姑娘被高富帅突然告白,能冷静下来啊。 而且,这位是个货真价实的高富帅。 哗~ 憋气三分钟,宋兮一头钻出来。 头发上,水滴答滴答的落,宋兮顺手抄起一块毛巾,一面擦头发,一面朝福星送来的“土豆”走过去。 既然凉水都不能让她冷静,就转移注意力吧。 杂货铺从里上了锁,宋兮先将麻袋里的姑娘掏出来,然后五花大绑在杂货铺最里面她睡觉的屋里。 一碗解药灌下去。 第六百三十六章 聊斋 分量十足的解药。 原以为这人能很快醒来。 结果,宋兮头发都快擦干了,人还没有醒。 什么情况…… 皱眉,宋兮上前给人把脉。 这厢,宋兮捣鼓着这个昏迷的小丫鬟。 那厢,容恒还未睡醒,苏清在花架下吃了晚饭,叫了福星问话。 “今儿在定国公府,找到什么没有?” 福星摇头,“什么也没找到,就是因为什么也没有发现,鸭鸭到现在都垂头丧气打不起精神呢,主子。” 坐在苏清对面,福星心疼的捋捋鸭鸭的鸡毛,叹了口气。 “小的给它准备了它最喜欢的鸡腿,它都不吃。” 苏清…… 一只鸡,垂头丧气? 她能说什么…… 身子一探,苏清打算给鸭鸭看看病。 别不是感冒了什么的! 结果,不及苏清手碰触到鸭鸭的鸡毛,鸭鸭忽的在福星怀里剧烈的挣扎,然后扇着翅膀奔出去了。 那样子,比逃离北上广还要迅猛。 苏清…… 这叫没精打采? 刚刚还没精神的鸭鸭,忽的活跃起来,福星顿时紧蹙的眉心一松,朝苏清道:“主子就是厉害,您一瞧,鸭鸭就有精神了。” 苏清…… 蓦地,想起容恒原先怼她的话。 闻一闻药方,病就好了。 眼角一抽,苏清朝福星道:“定国公府的祠堂,是你们砸的吗?” 鸭鸭奔出去,直直落向福星给它准备的鸡腿旁,啊呜啊呜,用它的鸡嘴吃起来。 福星才一脸舒心,闻言,嚯的转头,满目茫然看向苏清,“啊?啥?主子?” 苏清…… “你们今天去定国公府,去他家祠堂了吗?” 福星摇头,“主子,小的没进去,是鸭鸭自己进去的,小的一直在后门那等鸭鸭。” 苏清…… “也就是说,你一直不知道定国公府发生了什么?” 福星…… “发生了什么?” 一脸贼兮兮的期盼。 “听您这语气,好像没发生什么好事啊!” 苏清…… “定国公府的祠堂被人砸了,祠堂供奉的牌位,全部砸的稀烂,在祠堂地面上,发现了迷药药粉,那种药粉,正是你配的那种。” 福星顿时小眼神嗖的亮起来。 “真的?” 转而,欣慰又自豪的看了鸭鸭一眼,回头朝苏清道:“一定是鸭鸭做的,进府之前,小的就在它身上撒了好多药粉。” 苏清…… 颤抖着眼角,看了那只鸡一眼。 “定国公府的书房密室,被一把火烧成灰,在书房的机关旁,找到了鸡脚印。” 福星一拍手,“肯定是鸭鸭做的。” 那骄傲的样子,仿佛儿子考了一百分的娘! 苏清…… “但是,密室里,没有任何烟雾,墙壁也没有被火烧着的痕迹,只有一屋子的灰。” 这次,福星皱眉了。 “没有烟?” 苏清点头,“没有,一点没有。” 福星蓦地,眼圈一红。 苏情吓了一大跳。 正要问她怎么了,福星蹭的起身,几步走到鸭鸭跟前,蹲身捋捋鸡毛。 “真是难为你了,烧了就烧了,有点烟怎么了,我还能罩不住你,出了什么事,有我呢!你怎么那么傻,把烟都吸了,你不知道吸烟有害健康啊!万一你死了,我怎么办!傻鸡!” 说着,福星眼泪吧嗒落了一颗。 “难怪你一下午的没精打采,谁吸那么多烟,能有精神!以后别做这种傻事了!” 苏清…… 吸烟有害健康! 这话没错! 但是,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 …… 合着,福星觉得,密室里的烟,都被鸭鸭给吸了? 大功率老板牌抽油烟机,也没你肺活量好了! 你只是一只鸡! 珍爱生命,保护胎儿。 她还是远离现场吧。 别被福星吓得动了胎气。 苏清吸一口气,不打算问清事实真相了,起身离开。 反正,问也问不清。 福星又没有进定国公府。 府里什么火烧密室怒砸祠堂,福星一概不知,她总不能去问那只鸡啊。 苏清正起身,长青扶着一脸虚荣的容恒出来了。 吐了一白天,到了日暮十分才消停下来,一觉醒来,容恒的气色并没有好多少。 苏清有些心疼的去扶上他。 “怎么不多睡会儿?” 容恒笑道,“想陪你坐会儿,总不能一直睡着。” 原先,是没有机会同房。 现在,连一起说话的机会,也快没了。 “你有没有不舒服?”容恒看了一眼苏清的肚子,关切问道。 苏清有些歉然的笑道:“所有的不舒服,你都替我受了。” 容恒叹了口气,拉着苏清的手,“我就在想,幸亏是我替你吐了,若是你自己孕吐,就这么强烈的反应,你会不会把孩子直接吐出来。” 苏清…… 才被福星和那只鸡惊吓过。 现在,容恒又来吓她。 孩子是怀在子宫里又不是怀在胃里! 为什么会把孩子吐出来。 真是……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这里演聊斋呢! 一只鸡,能耐的要上天。 一个孕妇,吐了一下,吐出一个孩子…… 头皮麻了一下,苏清立刻改了话题,“饿吗?吃得下东西吗?” 容恒就点头,“吃点吧,吃吃看,应该是吃得下,母亲不是说了嘛,我只白天吐,晚上没事。” 一顿,又道:“吃饱了,或许就有精力了,孩子的胎教,总不能落下,等会我若有精神,就把你昨天说的那个课程表做出来。” 苏清…… 上天保佑,你继续吐吧! 然而,上天并没有听到苏清的祈祷。 容恒三碗鸽子汤下肚,气色就缓了过来。 “我还以为,我真的被孕吐折腾的又虚弱起来呢,原来是饿了。” 酥炸肘子夹了一块,放入嘴里,容恒一边吃一边道。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缘故,他现在只爱吃肉。 苏清眼见容恒吃的香,忍不住也动了筷子。 “那个,你听说过一句话没有?得月门前江心月,不论月圆论月缺。” 吃着饭,苏清忽的问容恒。 容恒微微愣了一下,眉心一蹙,转而松开,道:“这不是你祖父当年求娶你祖母的时候,说下的定情话吗,” 苏清…… 啊? 错愕看向容恒。 “定情话?我怎么不知道?” 容恒就笑,“你不知道也正常,我也是听我师父说的。” 苏清…… 又是你师父! 你师父到底知道多少! 第六百三十七章 大火 对容恒那个道士师父,苏清越来越有兴趣了。 吃饱喝足,容恒面上又泛起血色。 整个人,一扫方才无精打采虚弱无力,又满血复活。 甚至,颇有闲情逸致的摇了摇扇子。 苏清还在吃着,容恒就让长青将他面前一小片地方收拾干净,拿了做课程表要用的笔墨纸砚和尺子。 一面同苏清说话,一面做手工。 “你师父当时,都怎么说呢?给我讲讲?” 容恒就道:“得月门前江心月,得月门是湘北比较出名的门楼,得月门后面,就是得月楼,得月门前面,就是得月江,湘北一带的文人墨士,喜欢在得月楼上赏月观江。” 苏清…… “我祖父,好像不是湘北人啊。” 虽然是穿越来的,对自己的祖籍并不太感兴趣,可也听父亲提起过,她家老家是在四川一带。 容恒就道:“老侯爷不是湘北的,但是,老夫人是湘北人啊,当年,老侯爷行军路过湘北,在湘北驻扎,和老夫人结下良缘,后来,老侯爷行军去了别处,老夫人就一直在湘北,直到老侯爷在京都被赐了宅子,封了侯爷,才把老夫人接来。” 苏清…… 她爷爷可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啊! 飞黄腾达不忘家中发妻。 这种好男人不多见啊! 可惜…… 这个发妻,人品不咋地! 她爷爷,原主的记忆里,是个挺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老头,长得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帅气。 怎么就眼瞎,看上她祖母了呢! 苏清皱了皱眉。 “这句话,很多人都知道吗?” “得月门前江心月,不论月圆论月缺吗?” 苏清点头。 容恒道:“应该是吧,我也不确定,反正我师父知道,我听他提起的。” 苏清…… “你师父,为什么要同你提起我祖父的定情话?” 那个道士,真是个神人! 容恒想了一下,“好像是喝醉酒了,说的。” 苏清…… 又是喝醉酒! 每次那个道士喝醉酒,都能语出惊人。 “你师父,出道前,是做什么的?” 容恒眼角一抽,“出道?” “就是出家做道士前?” 容恒…… “这个,我不知道,师傅也没说过。” “你就不好奇?你师父怎么知道那么多神秘的事,连父皇都不知道的事,他都知道,现在,居然还知道我祖父的事,太奇怪了。” 容恒就笑,“我也好奇啊,问过几回,但是,每次我问,师傅都醉的倒头睡着了,再醒来,他酒醒了,就什么都不肯说了。” 苏清…… 她有理由怀疑,容恒他师傅是装醉! 不过,这些暂时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就这么一句话,按理说,也不是什么秘密,怎么芸娘就能威胁的住老夫人呢? 太奇怪了。 平阳侯府的事,苏清就七七八八的将福云告诉她的,转述给容恒。 容恒眼底,浮动了一下冷笑,“果然是!” 苏清一听这话,立刻道:“怎么?你知道什么内情?” 容恒就道:“前段日子,我们刚成亲那会,我和长青几次遇到你二叔提着首饰匣子去一个小胡同,当时就怀疑他养了外室,没想到,竟然闹出这么大的风波来。” 苏蕴唯利是图,他知道。 也想到,镇国公府一倒,朝晖迟早被赶出平阳侯府。 没想到,苏蕴做的这么绝! 更没想到,苏蕴做的这么绝,居然还被朝晖又扳回一局。 “你说,朝晖手里,到底掌握了什么,居然能让你二叔回心转意。” 苏清就道:“这个,就不知道了,不过,今儿下午,福星抓了他们的一个小丫鬟,那小丫鬟,身份有点特殊,就是人还昏迷着呢,宋兮正在想办法救醒她,等醒来了,问问就知道了。” 一提宋兮,容恒的表情有些僵硬。 原以为,是苏清臆想出来的人。 结果,人家不仅真真实实的存在,而且今儿还在宫里揍了老五! 容恒心里别扭之际,苏清道:“有关我祖父祖母,你还知道什么?我总觉得,那个芸娘是拿捏住了老夫人什么了不得的把柄,不然,就凭她的歹毒,早就要了芸娘的命。” 容恒想了想。 “没什么特别的,他们两个,湘北成亲,一年之后,老侯爷在京都封府,接了老夫人进京……” 说及此,容恒忽的眼波一跳。 苏清忙道:“想到了什么?” 容恒就搁下手里的笔,凝了凝眉,朝苏清道:“当时,老夫人被接进京,侯爷已经出生,不过,老夫人家中惨遭大火,一家老小,除了她带着你父亲跑了出来,都葬身火海了。” 容恒吁一口气。 “当时那场大火,在湘北很出名,很多人都知道,听说,大火是半夜突然烧起来的,一烧着,就是铺天盖地的火势,根本无法扑灭,府里主子下人,全都被烧死了,很是惨。” 苏清…… 一家子上下都被烧死了,她祖母抱着她一岁多的父亲跑出来了。 这听得,怎么那么离奇呢? 苏清承认,见多了战场厮杀,见多了战场上的尔虞我诈,她的内心,并不十分光明。 相反,阴暗面很多。 容恒话起,再联系芸娘对老夫人的威胁。 苏清总觉得,当年那场大火,不那么寻常。 另外…… 老夫人对她爹,总是冷鼻子冷眼的。 该不会,她爹不是老夫人亲生的吧。 当年老夫人生的孩子,已经葬身大火,然后,老夫人为了稳固地位,从别处又偷了或者买了个年岁差不多的孩子,冒充是老侯爷的儿子。 啧啧…… 她这猜想,有理有据啊! 觑着苏清的神色,容恒抬手朝着苏清脑门一弹,“瞎想什么呢,侯爷和老侯爷长得,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苏清…… 眼角一抽,朝容恒嘿嘿一笑,“你几时成了我肚子里的蛔虫!” 容恒就笑,“你是我孩子的娘,你想什么,我当然知道。” 苏清…… 这土味情话! “课程表做好了吗?” 容恒举起手里的宣纸,给苏清看,“差不多好了,等最后这点写完,我就去裱起来。” 苏清落目… 周一到周五。 四天学习,从弟子规到三字经,从千字文到……论语?! 第六百三十八章 情绪 脸一垮,苏清摸摸自己的肚子。 “你当真要这样折磨自己的亲生骨肉吗?你不怕他出生以后,和你父子反目成仇?” 还在娘胎里呢,学习压力就这么大! 谁受得了! 容恒就温柔的笑道:“今儿白天,我不吐的时候,仔细想了你昨天的话,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确正确,不过,孩子还小,体美劳他还心有余而力不足,我先给他发展智。” 苏清幽幽道:“你是用你吐得昏天黑地的脑子想的吗?” 容恒就笑道:“我真的是经过认真思考的!” 苏清白了他一眼,看着课程表,“每七天,就有四天在学习,你不怕他消化不良,动了胎气?” 容恒拉着苏清的手,温柔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我已经让长青去执行了,请了大夏朝最会讲故事的先生,把那些知识点,全部用故事的形势,给孩子讲出来,他一定会感兴趣的。” 苏清…… 传说中的……补课老师? 靠! 幼儿园就给孩子补课,已经够丧心病狂了! 你居然连孩子的胎儿时期都不放过! 要让孩子赢在起跑线上,是每一个自以为合格的父母的必喊口号! 她理解! 望子成龙嘛! 但是,要不要这么早! 大爷的…… 你这真是赢在起跑线上了,孩子还没出来,你就替他跑了! 对于容恒的执着,苏清表示无语。 但是,看在容恒一白天都在孕吐的份上,她又舍不得怼他。 无力的叹了口气,“行吧,都听你的。” 反正,我马上就要去参加尖子兵大赛了,你也讲不了几天。 两人正说着话,福星抱着鸭鸭不知道什么时候飘到了苏清背后。 一手抱着鸭鸭,一手摸着下巴,一脸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那课程表,转头飘走了。 走的格外诡异。 福星甚少有这么话少深沉的时候,苏清望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皱眉。 这货脑子里又想了什么! 该不会,她要请个先生,给鸭鸭补课吧! 呃…… 正说话,长青面色难看的从外面走进来。 手里拿着一张黄色的纸。 瞧上去,有点眼熟。 及至走近,行过礼,长青将手里的黄纸铺平了,放到容恒面前。 一脸沉痛。 “殿下,奴才觉得,您还是进宫一趟,和陛下解释解释吧,外面都传的沸沸扬扬的,实在不像话。” 苏清落目,眼角一抽。 一张皇榜。 蓦地想起,今儿她好像求皇上一件事。 民间有关容恒到底是公主还是皇子,传的沸反盈天。 她怕容恒知道了,心里不痛快,加重孕吐反应,就求皇上有关此事,做出解释。 结果…… 皇上的解释就是,又贴了一张皇榜? 皇榜上,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总而言之一句话,容恒是朕的儿子不是朕的公主! 不知道是哪个胆大妄为的,居然在皇榜底下,加了两个字:谁信! 而且是非常粗壮的两个字。 十分惹人视线。 容恒看着皇榜,一张脸铁青。 “外面,都说什么了?” 长青瞥了苏清一眼,叹一口气,道:“外面说,为了遮掩您公主的身份,苏世子真是太委屈了,堂堂男子汉,非得做女子。” 一顿,长青又道:“朝阳街的大妈,好像成立了什么支持苏世子恢复性别后援会,说如果陛下再不给苏世子澄清身世,她们就要游行了。” 苏清直接目瞪口呆。 后援会? 我勒个去! 这年头,还有后援会! “原以为,我在老百姓心目中,就是一个打打杀杀的粗人,没想到,我人缘这么好。”苏清摸摸自己光溜溜的脸蛋,忍不住唏嘘。 容恒…… 黑着脸,看着苏清,“所以,苏世子很满意?” 苏清…… “九公主殿下,又不是我贴的皇榜,你冲我发什么火!” 脱口怼了容恒一句。 然而,语落,迎上容恒发青的脸,和发黑的眼底,苏清又有些后悔。 毕竟这人吐得昏天黑地的已经够难受了。 正要开口,容恒沉着脸道:“我不管,现在,你必须立刻马上把这件事解决了!” 苏清立刻就原地炸毛了。 属狗的啊,说变脸就变脸。 刚刚还土味情话飞飚:你是我孩子的娘,你想什么,我当然知道了。 现在就黑着脸给她颐指气使的下命令? 嚯的起身,冷着脸,苏清道:“我凭什么给你解决!” 容恒跟着起身,同样黑着脸,“我每天在家,怀孕这么辛苦,吐得昏天黑地的,我有多难受,你知道吗?你只知道在外面忙,从来不懂得关心我!凭什么给我解决?你说凭什么?” 一顿,容恒咬了咬牙。 “我怀孕这么辛苦,你做什么呢?让你帮我解决一下这种问题,你都要给我发脾气吗?” 说完,转头走了! 苏清…… 什么情况! 怎么感觉……像是深闺怨妇在冲她不着家的浪荡纨绔丈夫发飙! 容恒就是那个怨妇! 她就是那个丈夫? 靠! 你真的孕激素上头了! 长青立在一侧,缩着脖子弓着腰,朝苏清道:“王妃,您体谅体谅殿下,都说怀孕的人,容易情绪激动,殿下这几天又吐得厉害,难免有些……您多担待些,等他适应几天估计就好了。” 苏清…… 这话听得,怎么那么别扭! 天地良心,我真的是个女的! 算了算了,自己的相公,自己心疼。 吐得那么惨,的确是可怜。 苏清抬脚去追容恒。 容恒黑着脸进门,苏清就挽住他的胳膊,“还生气呢?别生气了,我以后多体谅你,以后军中无事,我都在家陪着你,好不好?来笑一个。” 说着,苏清吧唧在容恒脸颊亲了一口。 容恒…… 方才甩出那些话一走了之,容恒就越走越炸毛。 他怎么会说出那种话来。 他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啊,那话说的,怎么听都像个娘们儿。 现在苏清来哄他,他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再怎么说,也得是他哄苏清不是! 转头瞪了苏清一眼,容恒道:“我是男人!” 苏清…… 差点一口笑喷容恒一脸口水。 点头,“我知道,你是男人,我是女人,咱们家,都听你的!” 说着,苏清一拍肚子,“听见没,以后家里的事,都听你爹的!” 容恒…… 怎么还是感觉,苏清在哄他! 第六百三十九章 地震 转头,容恒一把将苏清打横抱起。 苏清立刻揽着容恒的脖子,笑的发欢,“孩子,快看,你爹要发威了!” 容恒抱着苏清的手,差点闪断! 莫说苏清怀着身子,就算是已经生出来,他也不能让孩子看他发威啊! 那成什么了! 瞪了苏清一眼,容恒道:“当着孩子的面呢,胡说什么!” 一脸严肃。 苏清就咯咯的笑,一面笑,一面拍容恒的脸,“孩子还是个受精卵呢,听不懂,你继续发威!” 容恒…… 受惊啥? 又横了苏清一眼,“知道孩子会受惊,还胡说!孩子怎么就听不懂了,我儿子,绝世聪明,什么听不懂!都能懂!” 苏清…… 看着容恒,幽幽调戏道:“也有可能,是个闺女!” “那也是绝世聪明!” “绝世聪明,那就是聪明绝顶,你这么咒你闺女,真的好吗?”憋着笑,苏清满目奕奕光泽,道。 容恒只想将怀里抱着的人直接扔床榻上去。 然而,事实上,他只能将人温柔的放在床榻上,然后朝着苏清脑袋一个爆栗。 “胡说什么!不许再胡说!” 话音儿才落,苏清只觉得一阵的天旋地转,身下乱晃。 抬脚朝着容恒就蹬过去,“别乱动,吐了一天了,怎么还这么大精神!床都让你摇散了。” 苏清一脚蹬过去,容恒脚下一个趔趄没站稳,直接跌倒在地上。 “我没动啊!” 一个鱼打挺站起来,没有站稳,又跌倒。 苏清面上的嬉笑蓦地一敛,心头狠狠咯噔一下,一轱辘爬起。 屋里的桌椅板凳,都在晃。 屏风在晃,笔架在晃。 门窗也发出哗哗的声响。 就在苏清爬起的一瞬,容恒一步冲到苏清面前,一把抱起她就朝外跑,“大地震了!” 地震就发生了那么短暂的一瞬。 及至容恒满面肃重,抱着苏清立在院子里的时候,大地已经平静。 没有房屋倒塌,也没有混乱惊叫。 甚至,有些熟睡的人,还在睡。 整个京都,还是一片祥和。 苏清从容恒怀里下来,两人并肩,沉默等着大地再次颤动。 然而,大地一片平静。 对视一瞬,苏清道:“我们这里,可能只是被波及,不是震中心。” 容恒眼角颤了颤。 若当真如苏清所言,他们被波及,都有这样一瞬间的强烈震感,那真正的震中心…… 强烈的大地震意味着什么,容恒比谁都清楚。 火灾,瘟疫,大面积死伤…… 还有,就近官兵不惜一切火速救援。 如果他们这里不是震中心,而只是被波及,可见真正的震中心,距离他们,不远。 那么,就近的官兵,就是平阳军。 苏清作为平阳军将军,必定需要率军前往灾区赈灾救援。 抓了苏清的手,容恒道:“也有可能,只是轻度的地震。” 苏清扯了下嘴角,朝容恒笑道:“嗯。但是,我需要进宫。” “我陪你。” 正说话,福星抱着鸭鸭一脸凝重的奔来,“主子,刚刚好像地震了。” 苏清转头,看向福星。 方才与容恒说话时,眉眼间的温柔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铁血棱角。 “你现在,立刻,全速赶往军营,调集五万精兵,随时待命!军中帐篷,草药,军医,全部准备妥当!” 此时此刻,她不是王妃,只是一个随时准备迎战的将军。 福星抱着鸭鸭,昂首一声吼,“是!” 撕裂的嗓音打破夜的静谧,转头消失在夜色里。 她一走,苏清和容恒直奔皇宫。 一路沉默,容恒紧紧抓着苏清的手,心头千言万语万般难受,却一个字说不出。 唯有默默祈祷,不存在什么大地震。 宫门尚未落匙,他们一路顺利抵达御书房。 他们到的时候,御书房里,六部尚书已经全部在了。 工部尚书气喘吁吁的,看样子,是才急行来。 皇上沉着脸,坐在书案后,眉心凝重。 眼见苏清和容恒进来,皇上只道了一句,“来了。”便指了一侧的椅子,朝苏清道:“你怀着身子,且先坐着等。” 没有多余的话。 苏清也没矫情,转头就坐了。 若真的有地方发生大地震,她势必要急行军,到时候,有的是她受苦的。 御书房里,一片静默。 赶来的六部朝臣,和苏清一样,都是来等消息的。 一旦送来地震的消息,他们和她一样,全速开工。 不同的是,她打第一枪,率军直奔灾区现场,六部尚书,做她的接力,负责后方支援。 历朝历代,但凡发生天灾**,必定有朝廷赈灾。 但是,屡屡赈灾,都会面临一个问题,那就是贪污。 朝廷拨款,能真正用到灾民手中的,兴许还不及拨款总数的十分之一。 从上到下,一层一层扒皮。 为了避免这一点,本朝,但凡发生重大灾情,一律都是就近驻军负责前线援救,后方,六部直接对接救灾部队。 所有赈灾物资,全部由六部尚书转交赈灾部队。 省去中间所有扒皮环节。 而六部,直接对接皇上。 凝重的一夜,御书房里,从朝臣到帝王,人人心头死死揪起。 大家心照不宣,谁都不开口,却时不时都朝御书房那扇大门看去。 素日里,朝臣议事,总是紧闭的大门,此时大敞着,一眼就能望见远处有没有人疾驰而来。 而此时。 皇后率领后宫妃嫔并公主,跪地祈福。 皇上他们这里等多久,皇后她们那边,就跪多久。 凝重的夜色,连呼吸,都显得那么的突兀。 天色渐明,一夜过去。 没有任何消息送来。 一夜,足够京郊方圆的人送来消息。 没有消息,会不会,就是好消息。 昨夜的那场地震,不是被哪里波及,只是一次级别较低的地震。 然而,这话,无人敢提。 及至天色破晓,外面响起内侍甩鞭子的声音,六部几个朝臣彼此相视一眼,兵部尚书朝皇上道:“陛下,该早朝了。” 坐了一夜,殚心竭虑了一夜。 皇上面色很差。 就在皇上起身一瞬,苏清抿了抿唇,跟着起身,“父皇,没有消息,会不会是,送不出消息!” 第六百四十章 堵回 苏清语落,六个尚书齐齐脸色一沉。 心跟着狠狠一疼,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 若当真是送不出消息…… 大夏朝并非第一次发生大地震,可震级达到送不出消息的程度,却是从未有过。 这是最坏的情况。 却也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可能。 皇上锋锐的目光,直直落向苏清,置于桌面的手,死死捏拳。 苏清迎上皇上的目光,“需要儿臣派出侦察兵吗?” 地震中心的人送不出消息,就只能等外面的人去找他们。 皇上默了一瞬,没有说话,转而绕出桌案,抬脚朝外就走。 脸色阴黑,难看至极! 早有小內侍准备好上朝的衣袍,替皇上更衣。 福公公走到苏清身边,压着声音,道:“陛下已经派出人去探消息了,昨儿夜里,一地震的时候,就立刻出发了。” 苏清眼角,猛地一跳。 皇上那么早就派了人出去,可派出去的人,到现在还未回来。 一夜,官道上,策马疾驰的话,足够他们走很远。 而地震的震中心距离波及范围,也就那么大的范围,再远的话,也不会有那么强烈的震感。 一种不好的预感,犹如汹涌的波涛,劈头盖脸,直接砸中苏清。 容恒…… 有心想要安慰苏清,可天亮的那一瞬,该死的孕吐又来了。 比金鸡报晓都准时。 就像是滚滚浪涛在胃里翻滚,折腾的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几乎没来得及跑出御书房,胃里一个翻滚,就吐了上来。 皇上正要跨脚出门,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 瞥了一眼地上容恒吐出的秽物,挪目去看容恒。 因着昨儿白天一天的吐,晚上又守在御书房一夜没睡,今儿再吐,气色格外的差。 皱了皱眉,皇上转头吩咐身侧小內侍,“请宋太医,另外安排一顶软轿,送他回去!” 语落,沉着脸提脚去上朝。 苏清扶了容恒,“你且先回去,我再等等,若是这里没有什么特殊情况,我回去陪你。” 一夜的煎熬,声音有些嘶哑。 容恒很想在这个时候,哪怕不做别的,只是陪着苏清。 可他吐得天昏地暗,留在苏清身边,陪不到苏清,反倒是个累赘。 一股浓烈的无力游蹿全身,那种感觉,说不出的难受,却比孕吐都要折磨人几百倍。 他是个男人! 是苏清的夫君。 现在……却被这该死的孕吐折磨的连陪伴苏清都做不到,更不要提做别的什么事! 大地震究竟如何,所有朝臣都殚精竭虑,他身为皇子,也想尽自己的一份力。 然而,他现在能尽的唯一的力,就是不拖累苏清! 这…… 真是一万头狗在容恒头顶狂奔而过! 愤懑无奈的同时,却又庆幸。 吐得是他,不是苏清。 这样的折腾,若是落在苏清身上,他都不敢想象那个场景。 苏清安慰了容恒一句,捏了捏拳,提脚离开。 六部尚书,皱着眼角,彼此相视一眼。 这场面,怎么这么奇怪! 确定,九殿下真的是九殿下而不是九公主? 怎么瞧着,九王妃那么苏世子呢! 六个人,沉重的心情上,披着一丝强烈的压不下去的八卦,朝容恒行了个礼,跟着苏清离开。 金銮殿。 气氛比往日更加凝重。 朝事议毕,有关昨日地震的消息,还没有传来。 没有传来,就姑且当做是好消息。 遣散朝臣,皇上留了苏清去御书房。 已经是夏末,清晨的风,带着些凉意,穿过红漆绿顶的抄手游廊,吹进没有合门的御书房。 桌案后,皇上脸上,带着遮掩不住的疲色。 扫了一眼苏清的肚子,道:“你怀着身子,如果当真是有大地震……” 不及皇上说完,苏清一脸凝重,抱拳道:“父皇,儿臣不仅是平阳军首将,更是皇室中人,儿臣前往赈灾,这是必须的,儿臣若是不去,不仅老百姓那里会有非议,儿臣自己,心里也过不去。” 皇上叹了口气。 “怀孕前三个月,最容易动胎气。” 苏清面色坚毅,“随行军里,有军医,更何况……” 顿了顿,苏清捏了捏拳,“若当真地震级别大,那些被地震击倒的人里,兴许,也有和儿臣一样的孕妇,她们也怀着大夏朝的新生命。” 皇上心头,忽的狠狠一颤。 他还能说什么! 只能说,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看错人。 只是心里,有些胀的难受。 “现场不论如何,你只指挥就是,你手下,那么多得心应手的参将副将,用不上你亲自上场。” 对于皇上带着私心的嘱咐,苏清只嗯了一声,没有回答。 穿越之前,她也赈过灾。 灾区现场,什么想法都是多余的,面临着血淋淋的现场,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救一个,再救一个。 吁了口气,为了缓和一下御书房里沉闷到要压死人的气氛,苏清朝皇上道:“儿臣去赈灾,就一件事放心不下。” “你说。” “儿臣惦记殿下。” 皇上扯着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你放心,恒儿,朕会派人照看的。” 苏清摇头,“倒不是惦记九殿下的身体,儿臣是怕,儿臣这一走,等儿臣再回来,满大街的人都喊儿臣驸马了。” 皇上…… 眼角一抽,错愕看向苏清。 苏清就笑道:“父皇有所不知,父皇连贴两道皇榜,京都百姓几乎已经认定,儿臣就是苏世子,殿下才是九公主,而且,为了让儿臣能堂堂正正做男人,朝阳街区的大妈,打算力挺儿臣,游行示众。” 皇上…… 本朝舆论开明,老百姓有不满的事,朝廷给她们游行的权利,并且还规划了游行专用路线。 可…… 为了让苏清当男人而游行……? 这…… 到底是苏清本身就是男人,还是老百姓迫切希望苏清是个男人! 多少个省略号都替代不了皇上此刻的心情。 不过,这一波冲击,成功地化解了皇上心头的那份凝重。 面色缓和不少,皇上无奈笑道:“你尽管放心去赈灾,等你回来,朕还你一个完完整整的恒儿。” 从身体到名声,全方位完整。 福公公…… 轻轻的咳了一声,福公公笑道:“陛下和王妃一夜都没吃东西了,不如,先吃点吧。” 说着,唯恐皇上否决,福公公立刻补充道:“陛下就算没胃口,总要为九王妃肚子里的皇孙考虑,他兴许是饿了。” 皇上…… 朕不饿三个字,被结结实实堵回嗓子眼。 第六百四十一章 出发 因着苏清在,早饭比往日多了好几道荤菜。 惦记着地震,皇上胃口不大。 苏清却相反。 惦记着地震,知道随时可能出发去赈灾,胃口奇大。 作为军人,她抗过洪,打过仗,救过地震现场。 最是知道,吃饱饭有多重要。 饭都吃不饱,哪来的力气赈灾。 赈灾现场,什么都是次要的,力气才是最重要的。 那么多生命等着你去救,你却饿晕在救灾现场?! 所以,任何一次吃饭的机会,都要拼命多吃点,谁知道,下一次吃饭,是在几天后呢! 皇上倒是没想那么多,只以为是苏清怀孕,胃口大。 瞧着苏清,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若当真是有大地震,现在,苏清去抗灾,抗灾回来,紧接着就该是尖子兵大赛了。 若是平时也就算了。 现在怀着孕。 可除了苏清,他又没有别的选择。 尖子兵大赛,其他几国联手,基本就是点名苏清必须上。 而抗灾…… 正如苏清所言,她不得不去。 身份使然。 哎! 皇上重重吸了口气,有必要给老五和老四分别立个王妃了。 苏清正一碗鸽子汤喝下肚,外面一个小內侍跌跌撞撞奔进来,“陛下,陛下人回来了。” 不顾礼仪,他突然冲进来,皇上眼角狠狠一抽,心头跟着一抖。 抬眼看过去,只见小內侍身后,一个身着灰色衣衫的男子,满身是血大步走进来。 衣衫褴褛,全是血泥和破洞。 正是他派出去的探子之一。 踏入御书房,探子上前几步,跪地,“陛下,湘北发生大地震,房屋大面积倒塌,死伤无数。” 苏清…… 湘北? 要不要这么巧! 手里汤碗一搁,苏清嚯的起身,满面冷峻看向皇上,“父皇,平阳军已经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皇上看着苏清,嗓子有些发堵,怔怔说不出话。 以往,苏清跟着苏掣,不少上战场,出生入死,刀枪剑雨。 他也没觉得如何。 可这一次,他这心里,突突的跳的厉害,疼的厉害,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萦绕。 捏了捏拳,皇上哑着嗓子道:“活着回来!” 苏清微微一愣,错愕看向皇上,迎上皇上的面色,眼眸微垂,抱拳一声领命,“儿臣遵旨,儿臣告退!” 语落,苏清转身出了御书房。 她一走,皇上立刻吩咐,“叫六部尚书来御书房!” 小內侍得令,转脚出去。 皇上朝地上跪着的探子看过去,“怎么一身的伤?” 探子道:“卑职赶到湘北的时候,恰好遇上余震,山体滑坡,卑职和同伴被滑坡山石掩埋,卑职……九死一生,所幸,马匹未受伤,才得以快速赶回。” 说及此,他眼眶通红,声音哽咽。 皇上看着他,心像是被人拧了一下。 他九死一生,带着一身的伤和血回来了,那另外一个…… 咬了咬牙,皇上道:“去休息吧,家属那里,暂时先瞒着。” 万一……万一平阳军急行军赶去的时候,还能…… 闭了闭眼,皇上无力的抬手一挥。 一个余震,山体滑坡,他训练有素武功高强的探子都被击中,湘北的这场地震,可见威力之猛。 湘北距离京都,不算近。 京都震感如此明显…… 皇上脸色,难看至极。 福公公觑着皇上的神色,叹了口气。 宫中甬道。 苏清大步朝外疾走,后面青穗一路小跑追上。 “王妃,九王妃,等等奴婢……” 听到声音,苏清蓦地顿足回头。 青穗气喘吁吁追上,将手里一个小挂件递给苏清,喘着气道:“这个,是,是慧妃娘娘随身,随身带的平安福,您,您拿着。” 一顿,又拿出个小挂件,“这个,是皇后娘娘替您求得。” 苏清满心感动,接了挂件,“时间仓促,我来不及去谢恩,劳烦你帮我转达。” 青穗大口喘着气,“九王妃千万保重。” 苏清…… 捏了捏手里的平安福,转头离开。 半上午的太阳将她的影子倒在宫中的青石板上,青穗瞧着,只觉高大无比。 大夏朝唯一的女将军,风采却胜过任何一个男人! 苏清走了两步,忽的顿足,又折返回来。 青穗忙迎上去,“怎么了,九王妃?” 苏清身子微微向前一探,在青穗耳边低低道:“劳烦转告九殿下一声,让他看住定国公。” 说完,苏清拍了拍青穗的肩头,转身离开。 平阳军营。 福星已经按照苏清的要求,集结了五万精兵,其中步兵四万,骑兵一万。 随行军医二十名。 演武台上,苏清一身将军战袍,威风凛凛,坚毅的目光扫过底下的将士。 “我就一句话,是老百姓在养我们!该怎么做,你们明白!” 底下,五万精兵,气吞山河,“明白!” 苏清抬手一挥,“全速出发!” 一万精兵打头,策马直奔湘北,作为第一援救梯队。 后面,步兵全速奔走。 及至此时,湘北发生大地震的消息,已经传遍京都。 平阳军开拔,苏清和福星并肩骑马走出军营大门时,迎面遇上十几个老百姓。 福星微微蹙眉,上前一步,“做什么的?” 一个老百姓,背后背着一个硕大的篓子,“草民是德众堂的大夫,苏百川,听闻湘北发生大地震,草民想要贡献一点自己的力量。” 他语落,另外几个老百姓跟着上前。 都是京都一些药堂的大夫,有的是自愿要随军去湘北,有的是被药堂掌柜派出来的。 福星有些犯难,回头看苏清。 苏清冷着脸,骑在战马上,朝着几个大夫抱拳,“苏清替湘北百姓谢过几位,但是,湘北余震还在继续,危险时刻存在,抗震救灾,我们去就行了。” 微微一顿,苏清又道:“灾后不乏流民难民,湘北距离京都极近,此时天气又热,若是有难民流落京都,到时候,朝廷不免要为了控制疫情劳烦诸位,诸位就不必随我们急奔湘北了!” 语落,时间紧迫,苏清和福星策马离开。 一路疾驰,福星朝苏清道:“主子,大地震一定伤亡无数,再多的大夫都不够用,您怎么拒绝他们?” 第六百四十二章 塌方 苏清道:“他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我们一路急行,他们根本经不住这个颠簸,只怕到不了湘北,他们就先垮下了。” “可我们的军医,也不够啊。”福星有些急。 苏清就道:“放心吧,六部尚书那里,已经在御书房召开紧急会议了,到时候,赈灾物资里,肯定有一大批擅长外伤的大夫。” 微微一顿,苏清眼底闪过暗光,“再者,那些人,身份不明,谁知道会不会是别人蓄意派来捣乱的。” 有齐王这么个雷随时都可能炸。 还有鸭鸭从定国公书房找到信的碎片,定国公也不是个好东西。 防人之心必须有啊! 策马疾驰,烈风从耳边呼呼的刮过。 “都说,大地震之前,动物们有所警觉,小的就觉得鸭鸭昨天恹恹的不对劲,原来它早就知道要地震了。” 骑着马,时间紧迫,福星不忘感慨鸭鸭。 苏清…… 要不是早就适应了福星对鸭鸭的迷之崇拜,此时极速前进的时候,苏清怕是要被福星这话惊得一头栽出去。 大地震前,动物们有所警觉是不错。 可…… 警觉的也是湘北的鸡,不是远在京都的鸭鸭啊。 从京都出发的时候,还是艳阳天,及至到了日暮十分,急行军赶到湘北境内时,忽然天空下起瓢泼大雨。 雨势如注,砸在地面上。 湘北是山城,原本想要入湘北,就要走过盘山路,大雨一下,地面泥泞一片,马匹奔袭,便不断出现状况。 苏清只得下令,行军速度降缓。 瓢泼的大雨,山路上,视线被遮挡。 目光所及之处,一片朦胧雨线。 头顶天空,不断有惊雷滚滚,当头劈响,一道道闪电,将天幕撕裂,照亮灰蒙蒙的大地。 福星唯恐苏清摔倒,提着一口气,目光紧紧锁定在苏清身上。 苏清心头,盘亘着的,却是地震现场。 他们距离震中心,湘北城,不过一山之隔,这里大雨如此,那山那边呢…… 若是也下这么大的雨…… 又有多少鲜活的,等待救援的生命,在缓缓消失。 又有多少原本没有彻底坍塌的房屋,因着一场大雨,再次坍塌,带来震后二度伤害。 可心头再急,眼下这路,也得一步一步走。 “将军,前面山路坍塌,路被堵了,我们正在挖,暂时情况不明,还不知道要挖多久。” 正行路,一道撕扯般的吼叫,忽的传来。 嘶哑里,带着焦灼。 雨中,一个将士忽的出现在苏清面前,雨水顺着他的脸颊直淌,全身湿透。 苏清皱了皱眉,“你的蓑衣斗笠呢?” 那将士一把抹掉脸上已经要遮挡住视线的雨水,“蓑衣斗笠,我想留着给受灾的百姓用!” 苏清心头,蓦地就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 转而竭力去看四周被雨幕遮挡的其他将士。 无一例外。 没有一个人穿着随身携带的蓑衣斗笠。 “胡闹!留着给百姓,这心是好的,可你们若是因为淋雨生病,到时候,谁去救他们!我带你们千里奔袭,不是为了让你们给他们送雨衣的,是为了救人的!立刻,马上,给我穿上!” 大雨倾盆,在地上落出气势磅礴的响动,如同千军万马踏过。 苏清愤怒的声音,就穿过这气势磅礴的响动,如同战场的鼓点,传入将士耳中。 一阵窸窣过后,苏清指了前方,“全力清除前方障碍!” 语落,下马。 带着福星直奔最前面。 三十几个将士,密密的排成一排,大雨里,用手中的兵工铲,拼命的在挖土。 他们身后,同样三十几个将士,将他们挖出的土,用筐背走。 大约挖了一炷香的时间,这六十个人退下,立刻后面六十个人顶上。 如此,保证挖土的速度,永远是最快的,不会因为疲惫而受到影响。 第二梯队才上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忽的,他们动作一滞。 “怎么了!” 苏清心头跟着一紧,立刻上前。 “将军,这里有人,好像还活着!” 大雨里,将士一句嘶吼的话,瞬间牵动五万人的人心。 还未到赈灾现场,就在半路挖出被活埋的人。 因着这一发现,挖土的速度,骤然降下来。 四个将士,围着那个被埋住的人,不敢用兵工铲,只跪在地上,用手一点一点抠他周围的土,想要将他从土里刨出来。 就在这个人的上半身已经露出一半的时候,原本平静的大地,忽的剧烈的抖动。 如同猛兽在咆哮。 不过,剧烈的颤抖只出现了一下,然后大地恢复平静。 福星一把扶了苏清,苏清却眼睁睁看着,就在大地颤抖的一瞬,那四个跪在地上救人的将士,被头顶一泻而下的泥土掩埋。 “小心!出来!” 这四个字,不及苏清破喉而出,那四个人已经消失在她面前。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战友被埋,后面的将士立刻就要冲上去。 苏清压着心头剧烈的疼,铁青着一张脸,转头,“给我待在原地,不许动!” “将军,他们被埋了!” “将军,快点啊,再不救,他们怕就……” 大雨如雷的声音,湮没了他后面的字。 苏清没有听到。 “谁都不许动,这是命令!” 雨幕里,无数人捏着拳头,满面狰狞的盯着前方。 一步之遥,那里,活活掩埋了他们的战友。 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 他们却只能在这里站着! 心头涌动着激烈的情绪,这种情绪,让他们随时爆发,违抗命令。 然而,就在苏清语落一瞬,刚刚恢复平静的大地,再次抖了起来。 颤抖的格外的剧烈,比之方才,两倍不止。 剧烈的颤抖让山上的石头,顺着山坡,滚滚落下。 可…… 面对千军万马,他们能想方设法避开。 面对去湘北赈灾,这是最近最快的唯一的一条路,他们别无选择。 大石头滚下,发出惯耳的轰鸣声。 苏清眉心狠狠一皱,看了一眼方才塌方的地方,死死一捏拳,“所有人,退后,快!” 命令发出,大家下意识立刻执行。 第六百四十四章 纵火 容恒走的大步流星。 “苏清让我盯着定国公,我现在去盯着他!” 长青抱着鸭鸭跟上,闻言险些一个趔趄栽出去! 盯着…… 怎么盯! 难道定国公躺在床上,你就站在床头看着他? 这不是去盯着他,这是去吓死他好吗! 不不,他家殿下,一定不是这个意思。 跟在容恒一侧,长青幽幽道:“殿下,难道定国公今儿晚上,要搞什么动作?” 容恒没理会长青,出了屋,却是直朝福云的屋子走去。 长青一脸不解跟在身后,“殿下,您找福云做什么?” 容恒没回答,只道:“去敲门。” 长青就顶着一脸疑惑,伸手叩门。 敲门不过三两声,大门就被咯吱一声打开。 福云穿的整整齐齐,立在门口,一脸惊疑,“殿下?” 苏清去抗震救灾,这么大的雨,福云心头记挂,睡不着,正在给苏清祈祷。 隔着长青,容恒道:“听说福星昨儿研制出一种药粉,药性强烈,没有解药?” 福云点头,“是。” “药粉在哪?” “昨天,福星都用了。” 说着,福云将昨日福星偶遇苏二老爷一事,回禀给容恒。 容恒蹙了蹙眉。 “药粉,没有剩余吗?” “剩余的,奴婢都包好,福星连药粉带人,一起送到宋兮姑娘的杂货铺了,主子说,让宋兮姑娘研究研究解药,主子怀孕,身子不便。” 容恒眼角,狠狠一抽。 所以,他要去找宋兮吗? 那个他以为是苏清臆想出来的人。 点了个头,转头离开。 长青总算是知道容恒要做什么。 立刻跟上,贼兮兮的道:“殿下,您打算给定国公下点药?咱们府上,有的是药粉,何必用福星那种。” 容恒就道:“咱们府上有的,不是源于宫中就是源于市面,基本都有解药,就算没有,御医也能配出来。” 长青…… “您打算让定国公长眠不醒?” 容恒就道:“长眠不醒,何须药!若能让他长眠不醒,也不必我,父皇早下手了,定国公和塔塔尔草原的关系在那,根本轻易动不得。” 长青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 不是长眠不醒,那就是要暂时不醒咯。 王妃让你盯住定国公,你就直接把人控制在床榻上,暂时失去行动能力…… 高! 不过,自己主子的尿性,自己了解。 让他去见宋兮,他怕是要别扭死。 作为忠诚的好小厮,长青就道:“殿下,您先在府里等奴才,奴才去宋姑娘那里讨些药粉。” 容恒绷着脸,一脸别扭,“不必!” “不用?那您用什么?” 长青发问的时候,容恒心头,也忍不住发问。 如果是苏清,她会怎么做? 那个人,只怕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溜进定国公府,悄悄给上定国公一刀吧。 不轻不重,却足够他昏迷几天,再卧床休养几天。 呃…… 简单粗暴,果然有效。 一言不发,容恒转脚去了书房。 一身夜行衣换过,带着一脸懵逼的长青和身影鬼魅的暗卫,融入夜色,直奔定国公府。 猫腰蹲在定国公府的树上,长青压着声音道:“殿下?咱们在这里蹲点吗?” 容恒摇头,“声东击西,你去引开府里的暗卫,我去找定国公。” 说着,不及长青反应,容恒一把将长青推下树。 长青…… 要不是怕夜深人静声响太大,一句你大爷的就脱口而出了。 为了完成你媳妇的任务,不惜牺牲多年对你忠心耿耿的小厮! 娘的! 良心不会痛吗? 长青哀怨的看了一眼树上,然而,不及他看到容恒,就有人在他背后呵斥道:“什么人在那里?转过身来。” 随着声音,有光在长青背后靠近过来。 长青…… 秉着完成任务的原则,长青立刻一副做贼被发现的猥琐,缩了缩身子,拔足就跑。 “来人啊,有贼!” 大雨已经停了,一声嘹亮的吼叫,刺破夜空。 长青夺路而逃的途中,顺手抢了擦肩而过的婢女手中的灯笼,手里有火,不管不顾的一脚踹开一间房门,将手里的灯笼直接朝着屋里的桌案丢去。 桌案上,摆着笔墨纸砚和几本书,立刻燃了起来。 眼见火着了,长青继续四处狂奔。 屋里。 床榻上,郑若熙听到响动,一个轱辘翻身爬起来。 “出什么事了?” 婢女脸色微重,急急走进来:“小姐,外屋书房着火了,府里来了贼,您且先在这里莫动,小厮们已经去提水了,只是书案上的一点火,不要紧的。” 隔着那婢女单薄的身子,郑若熙隐约看到外屋的火光,点了点头,“知道了,你们快点。” 婢女应了一声,转头出去。 她一走,郑若熙立刻翻身下地,麻利的从床榻底下翻出一套男子衣袍,飞快的穿上。 一个早就藏好的小布包,从床榻底下拖出来,利索的绑在背上。 一切做完,郑若熙将屋里的烛火全部点燃,从梳妆台底下,掏出一只大陶罐子。 这是她许久之前,就藏好的。 一直想要逃出定国公府,一直没有机会。 原以为,惹了那样大的祸,她就会被送到乡下的庄子上。 结果,是她太天真。 府里只是将她禁足。 那些噩梦一样的遭遇,依旧每天夜里在她身上上演。 原本,她打算用这火油,与那人同归于尽。 不成想,今儿府里竟然进贼了! …… 火油直接泼到床榻上,桌椅上,书架上,梳妆台上。 凡事能燃烧的,全部泼了油。 点燃的烛火,被她扔出去。 烛火扔出的一瞬,整个闺房,轰的一下燃了起来。 猝不及防的大火,让在外屋灭火的下人惊得面若缟素。 “快!快救火,小姐在屋里!快!” 外面,铺天盖地的救火声响成一片。 郑若熙推开后窗,翻了出去。 最后看了一眼她住了十几年的屋子,已经是一片火海。 大火照亮郑若熙的面孔,眼角眉梢,带着泄愤般的快意。 这样的日子,总算是,到头了! 翻窗离开,郑若熙立刻蹲身藏在窗外浓密的花丛里。 四下,有下人慌张奔跑。 眼看屋里火势冲天,下人奔走提水救火,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火上,确定自己出现不会引人注目,郑若熙悄无声息的从花丛里钻出,消失在夜色里。 第六百四十五章 混乱 长青点了火,拔足就奔到其他地方。 此时定国公府,火光滔天,长青目瞪口呆。 我去~ 我就是往里面扔了个灯笼啊,怎么这么大的火。 大火打破了定国公府的沉静。 主子们全被惊动醒。 阖府的下人,不是在忙着灭火,就是在忙着抓贼,或者,各个院子里奔走相告。 容恒立在定国公床头前。 外面嘈杂的响声已经惊醒了定国公,猛地睁眼,入目就看到一个黑衣人带着面巾立在他的床头前。 手里举着一把匕首。 明晃晃的匕首,冲着他。 定国公吓得一身冷汗。 若是以前,仗着身上有些功夫,兴许他会翻身起来。 可现在…… 一天之内挨了三顿胖揍,胳膊断了都未必还能长回去。 全身紫青,一动就疼。 定国公吸着冷气,“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您若是要银子,多少我都给。” 容恒…… 堂堂定国公,这么怂? 转了转手里的匕首,容恒弯腰用匕首的锋刃去挑定国公的下巴。 “银子。” 刻意伪装了声音,容恒道。 定国公立刻道:“好,好,多少?” 容恒伸出一只手,五根手指舒展,手心手背,来回比划了一下。 “十万两!” 定国公顿时眼角一抽,“这位好汉,府上没有这么些银子啊,我……” 容恒手里的匕首,便挑着定国公断了的胳膊戳了戳。 定国公疼的冷汗直冒。 这一刻,容恒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苏清与他同在! 匕首在定国公脸上拍了拍,“有吗?要么银子,要么命!” 伪装的声音,有些嗡嗡的。 胳膊处,传来剧烈的钻心的疼,定国公忙点头,“有,有,我去给好汉取。” 容恒就道:“你只告诉我,在哪?我自己去取。” 说着,右手两根手指一并,啪啪,封了定国公的穴道。 定国公…… 原本就全身疼的动不了,现在,被点了穴,更动不了了。 犹如砧板上被人宰杀的鱼。 闭了闭眼,定国公道:“书架上,有个祖母绿的按钮,按下之后,书架后面的保险阁会弹出来,里面有银票,壮士自取,只求壮士言而有信。” 容恒…… 没来也没打算杀你。 看了定国公一眼,容恒转身朝书架走去。 定国公瞧着容恒的背影,眼底闪着幽幽冷光。 及至书架,容恒正要伸手去按那按钮,忽的眉心一蹙,脑中浮光掠影有什么一闪而过。 抬起的手在空中僵了一瞬,转而放下。 定国公眼底波光骤然抖了一下,“壮士怎么不取?” 容恒冷笑道:“我忽然不想要银子了。” 说着,手中匕首冲着定国公胸口偏左分毫的距离,一刀扎下去。 巨大的疼让定国公一声惨叫破喉而出。 若是平常,这样撕裂般的惨叫划破夜空,必定惊动整个府邸。 可现在…… 人人忙着救火。 外面,大火滔天,原本只是郑若熙的屋子着火,可不知怎么,定国公夫人的院子,也跟着大火燃起来。 一个院子在东面,一个院子在西面。 下人救火救的腿都要跑断了。 满院子都是喊叫声。 谁能听得到定国公的呼唤。 容恒给了他一刀,转头就走了。 定国公府的人忙着救火,他离开的格外顺利。 出了定国公府,在府外不远处的转角与长青会和。 “你怎么放那么大的火!够定国公府今儿忙一夜的了。” 长青…… 一脸无辜,朝容恒道:“殿下,天地良心,奴才就是往一间屋子里扔了个灯笼而已,这火,不是奴才放的。” 容恒…… “不是你放的?” 长青摇头,“不是!” 回头看看,定国公府的大火已经将京都半边天都烧的通红。 火光照耀下,隐隐约约看到不少半夜爬起来来看热闹的周围百姓。 长青指了东边的火,道:“而且,奴才扔灯笼的院子,在东边,西边,奴才压根没去。” 现在,西边的火,比东边都旺。 “殿下,该不会是您的暗卫吧?” 容恒摇头。 他的暗卫,只负责把控定国公所在屋子的周围,确定定国公的暗卫不被惊动而已。 至于放火…… 脑子里,莫名其妙,突然出现那只鸡的影子。 容恒嘴角一颤,“该不会是鸭鸭吧?” 长青…… “殿下,它只是一只鸡!” 语落,长青忽的五官一皱,在这句话的尾音,又追加了重重一问,“……吧?!” 容恒…… 不管怎么样,目的已经达到,而且,似乎超标完成。 主仆俩说着话,直接回府。 一回府,长青立刻去检查鸭鸭。 “殿下,鸭鸭在府里,刚刚,不是鸭鸭做的!”语气里,带着一些激动。 仿佛熊孩子的家长找到了充分的证据,证明这次的祸不是他家熊孩子惹的一样。 容恒…… 不是就不是吧。 是谁也无所谓了。 反正,那一刀下去,够定国公折腾一阵子就是了。 与阎王夺命,他就没心思使坏了。 定国公府。 冲天的火光任由府邸的人怎么折腾都扑不灭,定国公府老夫人拄着拐杖立在东跨院前,眼底倒映着熊熊火光。 “快去京兆尹报官,让他们帮着来灭火!” 老夫人一声令下,管家当即执行。 望着眼前大火,老夫人冷着脸,“三小姐,救出来了吗?” 下人摇头回禀,“还没有,老夫人,不光三小姐没有救出来,她院子里的人,好像都被困在屋子里,一个也没有出来。” 老夫人阴着脸,杵着拐杖的手,死死攥了攥。 “夫人呢?” “夫人院子里的火势,比这边大,不过,夫人已经被救出来了。” 老夫人看了一眼面前的火,转头离开,直奔定国公夫人的院子。 院子里,同东跨院一样,火光冲天,下人四处奔走。 定国公夫人被丫鬟扶着,坐在院中石凳上,一头一脸的灰,穿着寝衣,衣裳被烧破几处。 看到老夫人走进来,定国公夫人捏拳敛了口气,起身迎上去,“让母亲担心受惊了,是儿媳的不是。” 老夫人一双眼睛盯着定国公夫人,“好好的,怎么就着这么大的火!” 定国公夫人摇头,面上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儿媳也不知怎么就起火了。” “若熙还没有被救出。”定国公夫人语落,老夫人忽的道。 定国公夫人闻言,眼睛大睁,激动之下,一把抓了老夫人的手,“不是被救出来了吗?” 话音儿未落,眼睛一翻,一头栽倒过去。 老夫人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定国公夫人,直到她昏倒,才蹙了蹙眉,转而朝定国公夫人身边的丫鬟看去。 第六百四十六章 畜生 丫鬟扶着定国公夫人,忙道:“回老夫人的话,奴婢怕夫人受惊之后再极度担心,身体吃不消,就瞒了夫人。” 正说话,一个小厮拔足狂奔过来。 “老夫人,夫人,不好了,大人被人刺杀了!” 小厮一句气喘吁吁的话,惊得老夫人险些跌倒。 满目惊怒,转头看向那小厮,“你说什么?” 小厮奔至近处,声音带着颤音儿,“大人被人刺杀,伤口在胸口处,流了好多血,奴才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 老夫人再也顾不上定国公夫人这里,拄着拐杖,深一脚浅一脚直奔定国公处。 她一走,扶着定国公夫人的丫鬟便松了口气,在定国公夫人耳边轻轻的道:“夫人,走了。” 定国公夫人闭着双眼,嘴角轻轻翕合,“扶我去那边亭子。” 丫鬟应命,立刻转头吩咐,“快,快把夫人送到那边的亭子,夫人方才受惊,晕倒了,一会儿夫人醒了,谁都不许提三小姐的事。” 她是夫人跟前的大丫鬟,一声令下,立刻四五个小丫鬟上前执行。 凉亭距离定国公夫人的院子不远,四周通畅,想要说话什么的,不容易被人偷听。 几个丫鬟合力,送了定国公夫人过去,早就有丫鬟铺了厚厚的褥子在凉亭的椅子上。 寻了个借口,遣散几个小丫鬟。 她们一走,定国公夫人睁眼,躺在椅子上,眼底是抑制不住的关切,“熙儿如何?” 丫鬟便压着声音,一面佯做给定国公夫人擦汗,一面道:“夫人放心,三小姐平安离开府邸了,临走前,夫人给三小姐准备的银子,奴婢都给了三小姐。” 定国公夫人点了点头,眼泪扑簌簌就落下。 “从今儿起,她就要孤身一人了。” “哪有夫人说的那么惨,夫人给小姐私下买了庄子,不就为的这么一天嘛,小姐住在庄子上,夫人想了,就去看看。” 定国公夫人摇了摇头。 “熙儿性子倔,那件事,我一直没有表明态度,又一味的要将她嫁到塔塔尔去,她心里,怕是恨透了我。” 丫鬟就道:“不会的,小姐性子虽然倔强,可夫人为小姐好,小姐迟早会明白的。” 定国公夫人落着泪,没有说话。 眼睛直直望着凉亭外的天。 天空被大火照的通红,像血。 东跨院大火燃起的那一瞬,她就知道,她怕是从此就失去了这个唯一的女儿。 老夫人有特殊的嗜好。 她嫁到定国公府的第二年就知道了。 可一直以来,老夫人都有她固定的伴儿。 就是她屋里养着的那几个娇滴滴的大丫鬟。 她们把自己的年轻奉献给老夫人。 老夫人对他们,也很大方。 帮衬着那几个丫鬟的娘家,各自开了盈利的店铺,对她们几个,也是格外的宽厚。 各取所需,无关他人什么。 她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老夫人会将她的目光,锁定到若熙身上。 去年中秋。 阖家赏月之后,老夫人醉意微醺,让若熙扶着回房休息。 她以为,只是扶着回房而已。 可那一夜,若熙留在老夫人屋里,一夜没有出来。 可恨她那一夜,睡得安然,竟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时候,若熙顶着红肿的眼皮找到她。 屏退屋里所有的人,一件一件将身上的衣衫褪去。 莹白的肌肤,伤痕累累。 不是紫青的淤痕,便是牙齿咬过的印记。 全身上下,无一出完好。 “娘,祖母她不是人,是魔鬼!她是魔鬼!” 若熙哭到她的怀里。 触目惊心的事实,令她血气逆流。 想都没想,安抚了若熙一二,她便直奔老夫人的屋里。 “你屋里的丫鬟还不够你玩弄吗?为什么要对若熙下手,她是你的孙女,你还有没有天理人伦!” 对于她的登门质问,老夫人气定神闲。 倚靠着背后半旧的靠枕,风轻云淡的告诉她,“要么,你把若熙给我,我只留她三年,三年之后,给她选一门好亲事,她还是定国公府最尊贵的嫡小姐,风光出阁,要么,你把事情闹出去,毁了若熙。” 说着,老夫人眼底,漾出残忍的笑。 “当然,与此同时,我也会毁了你儿子,府里不缺世子,你儿子人品不行做不了世子,自然有庶出的顶上!” 面对老夫人毫无人性的态度,她气的发昏。 龇牙裂目,几乎双眼喷血一般看着老夫人,“国公爷若是知道,你以为他会放过你?你就不怕天打雷劈!” 老夫人鄙夷的看着她,嘴角带着玩味的笑,“那你就去告状,只要你不怕毁了你儿子的前途和女儿的名声,我无所谓,不论如何,我都是定国公府的老夫人!” 说着,老夫人忽的坐直起来,一把拉了她的手,一个用力,将她拉至面前。 眼底带着阴毒的笑。 “我劝你冷静点,康儿手里的人命案,足够让他与你天人永隔!我不缺孙子!” 说完,老夫人重重一甩她的手。 她几乎像是被抽干精气的玩偶,跌坐在地。 “你还是人吗?为什么要选熙儿,那么多姑娘,比熙儿好的大有人在,你要什么样的,我给你弄不来,为什么非要是熙儿!” 歇斯底里,她坐在地上咆哮。 然而,老夫人只是轻轻一哼,“我只留她三年,是她的福分。” 那天,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老夫人屋里跌跌撞撞出来的。 明知道老夫人做下伤天害理的事,她却无计可施。 若是旁的事,她可以求助娘家人做主。 可这件事…… 一旦闹出来,熙儿一辈子怕就是毁了。 可不闹出来…… 熙儿一样被这个恶魔给毁了。 哪个女孩儿,能经得住这样的璀璨。 从身体,到灵魂。 那是她最最宝贝的女儿啊。 她不相信,定国公那般无情,会置熙儿于不顾。 那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离了老夫人院子,她就直奔定国公的书房。 可当她将事情的经过告诉定国公,定国公愤怒之后,却冲她发火,“你将这件事告诉我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我去质问自己的母亲?这件事若是闹出去,定国公府的颜面何存!” 第六百四十七章 想法 面对定国公的反应,她瞠目结舌,震惊到跌坐在地都浑然不觉的地步。 “熙儿是你的女儿!” 几个字,她几乎是撕心裂肺的说出, 定国公却是一脸嫌恶。 “府上这么多小姐,老夫人不选旁人,为何单单选了她,若非她总是穿的花枝招展的出现在老夫人面前,老夫人也不会选她!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儿,我没有!” 定国公的话,就像是钉子,一个字一个钉子,一下一下钉到她的心头。 疼得她连喘息的力气都没有。 “熙儿穿的漂亮些,熙儿比旁人更好看些,难道熙儿就活该被那妖婆糟践吗?” 定国公掷地有声,“否则呢?为什么老夫人不选旁人偏偏选她!” 这样理直气壮的反问,让定国公夫人连还击的力气都没有。 为什么? 他竟然觉得,是熙儿的错! 女孩子爱美,难道不是天性? 女孩子想要穿的漂亮些,难道就活该被侵犯? 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成亲这么多年,她第一次觉得定国公陌生,觉得他面目可憎。 可定国公眼底,对熙儿的那种嫌弃,仿佛熙儿是多麽肮脏不堪的秽物一样,让她一颗心,如同被千刀万剐。 她想过将熙儿的事告诉娘家人。 可思来想去,还是选择沉默。 她不怕娘家人不给她做主,却怕,一旦给她做主,就彻底断送了熙儿的一生。 别人会怎么看熙儿! 另外,她还有康儿…… 那老妖婆若是要鱼死网破,她该如何! 从那一刻起,她唯一的指望,就是将熙儿嫁出去。 远远的嫁出去。 远到那老妖婆再也控制不住熙儿为止。 塔塔尔草原,是她唯一的选择,只有去了塔塔尔,熙儿以后的人生,才会彻底摆脱那老妖婆。 那一天,她简直不敢回忆,她是如何从书房离开,面对熙儿的。 她受了委屈的女儿,等着她给她做主。 她却只能劝她暂时忍耐一二。 母女情分,大约就是从那一天,断掉的吧。 她清清楚楚记着,她想要将熙儿抱在怀里,熙儿是用了多么大的力气将她推开,满目失望和愤怒,如同受伤的小兽,满身是刺的望着她。 然后,愤然转头跑开。 就是从那天起,熙儿不愿意同她多说话。 她却只能等着娘家兄长的儿子快快长大,赶紧定下这门亲事。 而熙儿…… 似乎也是从那天起,不再激烈的反抗那老妖婆。 那老妖婆,总是赏她各种各样好的东西,熙儿在定国公府,风头无二,是最受宠爱的嫡小姐! 那些东西,熙儿都悄悄的变卖了,换作银子。 …… 望着天幕上被火光照亮的寥落星子,定国公夫人捂着胸口,眼泪簌簌的落。 熙儿终于带着她攒下的那些银子,离开这里了。 离开这个魔窟,也彻底离开了她。 从熙儿开始疯狂的攒银子起,她就知道,有这么一日。 为了让熙儿离开的顺利些,熙儿烧了东跨院,她便烧了西跨院。 有时候,真想将这偌大的定国公府付之一炬,将身上那些所谓的家族使命,全部抛掷一旁。 可她没有这个勇气。 连保护女儿的勇气,她都没有,还谈什么旁的。 定国公夫人悲痛万分之际,平阳侯府,朝晖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 齐王派了人协助她一起完成任务。 任务还没有开始,人就被福星带走了。 现在,人在哪里,她都不知道。 去九王府登门要人,她又没有这个勇气、 况且,苏清不在,若是九殿下矢口否认这件事,她也只能作罢。 穿着寝衣,朝晖在卧房里来回踱步。 苏蕴盘腿坐在床榻上,看着朝晖。 “要我说,明儿一早,咱们就去找齐王一趟,把情况和他说了,齐王既是需要你做这件事,肯定会再派个人给你用的,你现在,干着急也没有用啊。” 朝晖摇头,“九王府那里,你就不能试探出一二?若是能把人救出来,那是最好的!齐王这个人,你也知道,原先就是个睚眦必报锱铢必较的,若是知道咱们无事他派来的人却失踪了,他还不定要如何想呢,我怕此事,影响你将来的前程。” 苏蕴就叹一口气。 “从昨儿下午到今儿白天整整一天,我都在打听九王府的情况,可他们府上的管事,是苏清从平阳军调来的,那管事调教的府里那些下人,一个个嘴巴紧的跟铁做的似得,什么都套不出来。” 略一顿,苏蕴又道:“况且,这件事,也未必人人都知道。” 朝晖扭着帕子,蹙眉继续踱步。 走了两圈,忽的一顿,眼底带着些许热光,看向苏蕴,“福云不是在苏清跟前伺候吗?她兴许知道啊。” 苏蕴就道:“她就算知道,可福云是个孤女啊,拿什么做威胁,让她开口呢?” 朝晖几步走到床榻边,挨着苏蕴做了。 “何须威胁,直接把她抓了不就行了!” 苏蕴微微一怔,继而笑道:“还是你有法子,这么简单有效,我竟没想到,不过,要动手,也是明日了。” 朝晖…… 怎么听着夸她这话,这么奇怪! 顿了一下,苏蕴蹙眉,面上犯难。 “只是福云素日不出门,而且,对我们的提防很重,怎么诱她出来呢?” 朝晖就道:“我记得,原先福云那个相好的,在青海做事,福云时常寄钱去青海,上次他那相好的与前礼部尚书家结亲,青海还有百姓来祝贺呢,要不,就说是青海来人,专门看她?” 苏蕴想了想,“先试试看吧。” 一顿,揽了朝晖的腰肢。 “先睡吧,明儿一早,我就去找福云,到时候什么情况再说。” 说着,去解朝晖的衣衫。 朝晖却是抬手拦住了他,“昨儿母亲来找我。” 苏蕴的手被朝晖拦住,他便顺势没有继续,只是仰头躺在床榻上,“说什么了?” “母亲让我不要动芸娘。” 苏蕴皱了下眉,看向朝晖。 朝晖就道:“我听人说,昨儿芸娘去母亲屋里,和母亲密谈了一会儿,你说,是不是芸娘拿了母亲什么把柄?” 第六百四十八章 救人 苏蕴就摇头。 “芸娘怎么会有母亲的把柄呢?若是有,当日母亲上门逼她喝落胎药的时候,她就拿出这把柄自保了。” 朝晖依着苏蕴身侧躺了,望着头顶的帷幔,“那你说,是为什么?你知道的,母亲比我都厌恶芸娘,好好地,怎么就突然要留了她。” 说着,朝晖转头朝向苏蕴,“我心里,总是不踏实,总觉得芸娘在府里住着,要闹出什么乱子。” 苏蕴瞧着朝晖,目光温柔,心头却是冷哼。 说来道去,不就是既想要除掉芸娘又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嘛! 想要让他出面! 碍着齐王许下的那份位极人臣,苏蕴好脾气的揽住朝晖的肩头。 “你踏踏实实的,明儿一早,我就让她搬出去,之前是我糊涂,既是我做的孽,这也合该我去料理。” 朝晖就道:“我倒不是十分容不下她,只是……” 话到嘴边,朝晖很想将她和芸娘她娘云溪的那些旧事告诉苏蕴,可经历了那么一场血淋淋的撕逼,她犹豫了。 她可以将苏蕴攥在手心。 却不能将自己的任何把柄让苏蕴知道了。 一旦苏蕴知道了,日后苏蕴飞黄腾达,再次想要除掉她…… 想要留住这个男人,她只能攥住这个男人最在乎的命脉,却不能落自己一丝一毫的不是在他手里。 想及此,朝晖心头,忽的觉得一阵凄凉。 眼见朝晖话音儿顿住,苏蕴柔声道:“怎么了?” 朝晖就扯嘴笑笑,“没什么,就是觉得,她有本事控制住母亲的脾气,可见是个不一般的。” 朝晖想要立刻撵走芸娘,最主要的,还是芸娘说,当年她做的孽,如今,芸娘要让她的儿子来还。 吸了口气,一想到儿子苏阳,朝晖心尖都在抖。 “马上秋闱了,阳儿就要回来了,你看,考官那边,需要打点谁?”朝晖不落痕迹的转移了话题。 若是镇国公府还在,打点考官这种事,她压根不需要与苏蕴商量。 直接和父亲说一声,什么都解决了。 可现在…… 心头的凄凉再次涌上,朝晖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发胀。 苏蕴满目温柔的看着朝晖,却察觉不到她神色的异样。 “今年的考官,还未定下来,按照往年的来看,主考官应该还是胡大人,不过,秋闱还早,我想的是,等齐王这事办过之后,兴许这大夏朝就变天了,到时候,秋闱之事究竟如何,还不知道呢,且等等吧。” 朝晖点了点头,翻身冲着墙,打了个哈欠,“先睡吧。” 苏蕴起身,在朝晖面上啄了一下,倒头去睡,不过眨眼,鼾声已起。 朝晖躺在那,眼泪默默的落,却怎么也睡不着。 心里的难过,如同一根纤细的绳子,紧紧的勒住她的心。 京都这里,除了定国公府鸡飞狗跳,基本一片静谧。 浩瀚的夜空下,岁月安好。 伤心也罢,开心也好,起码,你还有资格和力气去缅怀情绪。 湘北。 平阳军顶着余震和不断的山体滑坡,终于在天亮之前,将道路抢修通常。 一夜大雨,山路泥泞。 山坡不断有或大或小的石头滚落。 平阳军急速前行。 他们不敢耽误分毫,也舍不得耽误分毫。 一个步伐的耽误,有可能,损失的就是十几条等待救援的人命。 终是在天空泛起曦光前,五万大军,抵达湘北城。 从山上下来,一路看着曾经繁华的湘北城,已经成为一片废墟,苏清眼底微润,心头刺痛。 曾几何时,未穿越前,她作为一名抗灾战士,也曾目睹过几乎一模一样的惨况。 那样惨烈的现场,她一辈子连做梦都不想梦到。 现在,又要实实在在再经历一次! 废墟中,有幸存者撕心裂肺的哭声,有幸存者自发组织的搜救。 “快看,朝廷派人来了!” 一道惊呼,在废墟里突然响起。 无数双或是充满泪水或是充满血水的眼睛,朝他们看过来。 苏清捏了捏拳,转头朝身后平阳军道:“此时此刻,这里,就是你们的战场!” 眼底布着血丝,声音嘶哑。 五万平阳军,齐刷刷一声吼,“是!” “营救一切可以营救的人,救活一切有生命的,不惜一切代价!你们,是人民的战士!” “是!” 语落,苏清抬手一挥,五万平阳军,无声散开。 早就做好的安排。 五百人负责支帐篷,组织幸存者,造饭,安抚情绪。 余下所有人,十五人一组,散开开始在废墟里营救落难者。 军医分作两部分,十人留下给幸存者和不断抬回来的伤者医治。 余下的,跟随营救小分队,哪里需要他们,他们就奔向哪里。 平阳军散开之际,幸存者陆陆续续围上来。 苏清在人群里选了几个几乎没有什么伤势的,打算做初步的情况了解。 石文龙说,有人要向湘北城投放疫毒。 她必须将湘北城的情况摸清楚。 正要开口,一个小姑娘跌跌撞撞朝她奔过来。 一面跑,一面哭,哭的很大声。 福星唯恐小姑娘一头撞到苏清的肚子,身子略略向前一挪,迎住那小姑娘。 小姑娘一头撞到福星怀里,扑通跪下。 “求你们,快去救救我娘和我弟弟,求你们,她们还活着,快救救我娘和我弟弟。” 一面说,一面砰砰的磕头。 吓了福星一大跳,福星忙一把将她扶起来。 身子蹲下,替那小姑娘擦眼泪,“你慢慢说,你娘和你弟弟在哪?我们的将士,会把大家都救出来的。” 小姑娘却是拉着福星就朝外走,“来不及了,我娘要坚持不住了,你们跟我来。” 福星回头看苏清,苏清点头,抬脚跟上。 苏清身后,跟着容恒派来保护她的五名死士。 另外两名,留下盘问这些幸存者有关疫毒的事。 小姑娘一路拉着福星疯狂的,用最大的力气最快的跑。 在一处倒塌的民宅处,停下。 “娘,你和弟弟坚持一下,有人来救你们了。” 小姑娘冲着废墟喊了一声,指着前方坍塌的地方,又给福星跪下,“我娘和我弟弟,就在这里。” 苏清抬手,身后五名死士立刻上前去挖人。 福星也跟着加入进去。 那小姑娘,看上去不过五六岁的样子,跟在福星一侧,拼命的搬开废墟上的泥土石头。 苏清捏着拳,看着。 那带着棱角的石头上,一片一片的殷红。 或深或浅、。 应该是在她们到达之前,这小姑娘一直在用她一双手,奋力的想要救出母亲和弟弟吧。 石头上沾了那么多的血,她一双手该烂成什么样! 第六百四十九章 杀人 房屋倒塌的很厉害。 苏清想要加入进去。 才走上前,福星就满目冷冽抬眸看过来。 “这里有我们就够了,主子是总指挥,总不能来湘北第一天,就流产吧!” 说的一脸凶狠。 大有一副苏清若是执意上前,她就来拼命的架势。 苏清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这货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脚步却是顿下,手不自觉放在腹部。 就在苏清手才刚刚落在自己小腹的一瞬,眼前忽然出现的一幕,令她鼻子狠狠一酸。 废墟里,一个满身是血的妇人蜷缩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的怀里,搂着一个婴儿。 妇人低着头,双目温柔的睁着,看着自己的孩子。 孩子小脸红扑扑的,躺在她的怀里,蹬蹬腿,伸伸胳膊,乌漆漆的眼睛望着母亲。 仿佛这里,什么都不曾发生。 母亲的怀抱,就是他的天堂,只要母亲在,他就永远无忧无虑什么都不怕。 小腿一蹬,转头去吃母乳。 这应该是妇人实在坚持不住的最后一瞬,能给他的最大的母爱了。 小嘴不时发出吧唧的声音,小手还要挥舞着。 小小的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苏清眼底的泪,刷的就落下。 就连几乎不曾哭过的福星,都鼻子一酸,站在废墟上,望着吃奶的婴儿,捂嘴落泪。 几个死士,红着眼眶,立在那,被眼前的一幕惊得有些回不过神。 领他们来的小姑娘哇的一声就哭出来。 跌跌撞撞奔向那妇人。 “娘,娘你快起来啊,有人来救你和弟弟了,娘,娘你起来啊,你起来啊,你看看我啊,娘,我是阿花啊,娘……” 小姑娘哭的泣不成声,撕心裂肺。 她突然的哭声惊动了正在吃奶的婴儿,婴儿睁着乌漆漆的眼睛看看姐姐,躺在母亲胸前,望着姐姐咯咯咯的笑。 肉呼呼的小手,试图想去摸他姐姐的脸。 小姑娘如同被抽干了精气一般,瘫在石头上,“娘,娘你不要我了吗?你看看弟弟啊!” 说着,她将小婴儿从母亲怀里抱出。 “你就知道笑,你知不知道,娘没了。” 被姐姐抱出母亲的怀抱,不能吃奶了,小婴儿嘴巴一撇,哇的哭出来。 一边哭,一边蹬腿,奋力反抗姐姐的怀抱。 小女孩抱着弟弟,只有五六岁的她,站起身来,一面摇晃着哄弟弟,一面哭着看她的母亲。 忽的,转头望向苏清,落泪的眼睛直直看着苏清,“我娘,是不是睡着了?不是死了,对吗?” 苏清红着眼,捏着拳,无言回答。 走上前,将那小女孩揽在怀里。 “我让大夫给她看看。” 说着,两名死士将那妇人从废墟抬出。 小姑娘抱着弟弟,另外一名死士抱着小姑娘,一行人朝帐篷那边走去。 他们一走,福星哽咽着立在苏清身边,“主子,太可怜了,她都死了,都还在给孩子喂乃。” 苏清吸了口气,沉重的叹不出来。 瞥了一眼方才废墟旁,石头上刺目的血迹,苏清哑着嗓子道:“我们去别处看看吧。” 救人固然要紧,可若当真被人投了疫毒。 救活的人也终究活不了。 谁这样丧心病狂,天灾已经够残忍,剥夺了一个又一个生命,摧残了一个又一个家庭。 可再惨烈的天灾,也不及**万分之一的凶恶。 留在幸存者那边盘问的死士来回禀,没有任何可用消息。 为了不引起民众惶恐,苏清他们并未告诉老百姓会有疫毒的事。 旁敲侧击问不出来,只能平阳军在湘北城严防死守,监控一切可疑人员。 军医则对附近的水源进行检测。 苏清带着福星,在废墟处巡查。 行至一处尚未完全坍塌的二层建筑前,苏清顿足。 建筑的废墟通道已经被将士们挖通。 七八个将士冲进去救人,余下的,留在外面接应。 苏清仰头扫了一眼残破不堪的二层楼,朝身侧平阳军道:“这里,什么情况?” 在外面接应的一个士兵便道:“将军,这里好像是个学堂,二层楼上,有学生和先生被困,起码有十几个活着的。” 苏清点了下头,目光凝重,仰头看二层。 心头,压着厚厚的担心。 不过转眼,一个平阳军抱着个孩子从里面钻出来。 泥土压在他的头上,全身上下灰头灰脸的,血和汗水混着泥,糊在脸上。 来的时候还完好的军衣,此时已经破破烂烂。 怀里的孩子受了伤,人却还是清醒的,一路被抱出,一路的大喊,“快救我们先生,他快不行了,快救我们先生。” 那士兵将孩子交给外面接应的战友,转头又奔进去。 他身后,另外一个士兵,抱着一个小姑娘出来。 小姑娘头上流着血,昏迷不醒。 一侧军医,立刻给她检查。 士兵再次折返回去。 来来回回,一共抱出十二个孩子。 却没有他们口中的先生。 苏清蹲在学生身边,柔声问道:“你们学堂,一共多少学生?” 小男孩一双眼睛带着泪,怯怯看着苏清,“一共十五个,还有我们先生,求求你们,快救救我们先生,她怀着身子。” 苏清一怔。 先生是女的? 眉心一蹙,转头去看二层学堂。 就在这个时候,大地忽然再次颤抖起来。 算不上太过剧烈,可这颤抖,足以让本就残破不堪的二层楼,再次垮掉。 大地一抖,眼前顿时黄尘弥漫,耳边充斥着建筑倒塌的轰隆声。 苏清一把将那孩子揽在怀里。 那孩子却是一头冲出,朝着正在坍塌的学堂就冲过去。 “我们先生还在里面,我要去救我们先生!” 一面吼着,他一面奋力朝学堂冲。 苏清立刻大急,“快拦住他!” 一侧的平阳军一把捉住他,那孩子奋力在士兵身上扭滚。 “你放开我,我先生还在里面,我要去救她,你放开我,你凭什么拦着我不让我去,你放开我!” 说着,他狠狠朝那士兵的胳膊咬上去。 不过眨眼,士兵的胳膊上,渗出血迹。 福星看不下去,走过去,手起掌落。 啪! 一掌劈在那孩子后脖梗子上。 孩子软绵绵倒下。 这突然的举动,吓到了旁边其他的孩子。 一个小姑娘哇的一声哭出来,“杀人了,杀人了!” 扯着嗓子拼命的吼。 不远处,有幸存者围观过来。 第六百五十章 替换 一个老大爷立在苏清身侧,叹了口气。 “将军莫要和他们计较,这些孩子,都是孤儿,平时就跟着他们先生一起过,发生这种事,估计是都吓到了。” 已经有平阳军和老百姓一起上前去安抚那些受惊的孩子。 苏清转头朝那老大爷道:“他们的先生,是个女的?” 老大爷就点头。 “嗯,三十多岁了,肚子里怀着二娃,老大跟着他爹去乡下外婆家帮着农收去了。” 老大爷叹了口气。 “这么一场,也不知道这孩子还保得住不。” 苏清心里,像是被车轮碾过。 余震过后,方才被将士们挖通的通道,再次被堵住。 三个将士被困在里面,情况不明。 外面余下的士兵,奋力挖掘。 灰尘漫漫,遮天蔽日。 苏清想让士兵带着那些被救出来的孩子们且先去帐篷处。 免得再次发生余震,增加不必要的伤亡。 可那些孩子固执的很。 尽管已经怕的瑟瑟发抖,却执意要留下,等他们先生出来。 苏清无法,只得派了两个士兵看着他们。 楼里还困着一个老师三个孩子外加三个平阳军。 苏清仰头望着基本坍塌了一半的二层小楼,心头不安汹涌。 这样的坍塌结构,完全经不住再一次余震。 一旦余震再来,势必会全部垮下。 然而…… 纵然知道后果是什么,可援救的节奏却一点不能停下。 明知是死,却必须不惜一切。 这是他们的使命。 好在,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对建筑的建构略有了解,第二次挖掘,并没有非太多的功夫。 通道一挖通,立刻有七八个平阳军冲进去。 不过须臾,几人或抬或扛着伤者出来。 一侧守着的军医立刻接上去。 一个满身是血的女先生,两个已经没有知觉的孩子,还有两个重伤的平阳军。 楼里,还剩一个平阳军和一个孩子。 就在冲出来的人再次要冲回去救人的时候。 余震再次发生。 几乎眨眼的功夫,轰的一声,二层建筑,彻底坍塌在他们面前。 “里面还有人,大刘和那个孩子还在里面!” 在建筑坍塌的一瞬,平阳军里,忽的爆出一声撕裂般的吼叫。 一个士兵红着眼,不要命的就要朝里冲。 大地还在颤抖。 坍塌还在继续。 这个时候他冲进去,必死无疑。 身侧的战友忙一把摁住他。 他跪在地上,冲着坍塌的废墟哭吼,“让我进去吧,求求你们,让我进去吧!” 里面的大刘,是他的亲哥哥。 里面的那个孩子,和他儿子差不多大! 他亲口许诺那孩子:你在这里等着,我下一个就来抱你。 许诺的话,就在耳边。 身侧摁着他的士兵,眼泪吧嗒吧嗒的落,却无计可施。 能做的,只能死死的按住他,不增加新的无为的伤亡。 这次余震,震感不强,却足足维持了两盏茶的时间。 好在身侧没有较高的建筑物,并无飞石落下砸伤人。 余震过后,大地平稳。 那士兵飞一般扑向废墟。 他清楚的记着,当时大刘和那孩子是在什么位置。 抄起手里的兵工铲,发狂的挖掘。 “你们等我,你们坚持住,我救你们出来,坚持住,等我、。” 身侧其他士兵,与他一样,全速挖掘。 苏清立在一侧,心里死死的揪起。 福星抄着兵工铲,加入进去。 很快,挖掘的人动作一滞,福星一声大叫,“不要再用铲子,会挖塌的。” 里面的两块巨石形成一个犄角之势。 大刘和那孩子,正好被卡在两块巨石支起的空隙中间。 大刘跪在地上,身子弓着。 那孩子,就藏在他的身下,双目紧闭。 大刘的背上,就是那两块巨石,其中一块石头上,带着木楔。 木楔直插大刘后背。 血不断的流。 大家挖掘开的一瞬,大刘正单手撑着地,另一只手,接了自己的血,喂那孩子喝。 废墟被挖开,看到战友,大刘神色狠狠一松,干裂的嘴皮带着虚弱的笑,“你们来了,这孩子,交给你们了,我,怕是不行了。” 这一幕,刺激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 围观的幸存者里,有人禁不住,呜呜哭起来。 福星忍着发酸发胀的鼻子,指挥挖掘。 “大爷的,你给老子坚持住,不行个狗屁!平阳军的男人,没有不行的!小心回去将军罚你。” “你们两个,必须让那两块巨石稳固住,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不能让它塌了!” 嘶吼着,一声令下,福星纵身一跳,直接跳到大刘所在的那个废墟坑里。 所有人一惊。 唯有苏清明白。 福星跳下去,是想要用她自己来替换大刘。 坑很小,幸亏福星是个姑娘,身子不那么宽阔。 跳下去,恰好容下她。 小心翼翼将被大刘完好无损护在身下的孩子抱出。 旁边,立刻有人接了。 福星从随身带的小包里掏出一个药瓶儿,瓶塞一拔,到了半瓶儿在大刘背上。 “这是将军秘制的药,你特娘的,用了将军的药,就老老实实给老子活着,别糟践东西!” 说着,大刘正要还嘴。 福星手起掌落。 啪! 又是一掌。 直接把大刘拍晕了。 大刘重重的身子,沉沉的瘫在福星肩头。 大刘瘫下的一瞬,那两块被他顶起的巨石,咔嚓松了一下。 所有人跟着倒吸一口冷气。 巨石一旦松了,垮了,福星和大刘,必死无疑。 那两个被福星点名稳固住巨石的士兵,咬牙使出浑身的力气,用胳膊死死的抱住巨石。 福星缓慢的挪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将她自己塞到巨石底下。 原本被大刘支撑起的巨石,现在,被福星撑起。 大刘彻底安全下来。 就算是巨石垮了,压死的,也只有福星。 围观的百姓,目不转睛盯着福星,替她捏一把冷汗。 福星咬牙将大刘抗住,半蹲的腿一点一点直起来,用自己全身的力气,将这个比她沉起码五十斤的男人,从废墟坑里顶了出来。 大刘背上有伤,伤势严重,人又被卡在巨石中。 这是福星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救出大刘,又不碰触他身上的伤,还能从底部支撑住这个巨石形成的犄角,不让其坍塌。 大刘被福星顶出,他后背伤势严重,军医立刻用担架将其运走。 大刘一被运走,所有人的目光,落向福星。 第六百五十一章 沙雕 这两块巨石,之所以能彼此搭成一个犄角,全凭底下有人扛着。 一旦扛着的人不在了,立刻倒塌。 现在,要么福星飞身出来的速度比石头倒塌的速度快。 要么,平阳军合力将石头搬开。 第一种可能显然非人力可为。 第二种可能,最为容易实现,却也危险。 一旦拉拽石头的过程中,忽然再次遭遇余震,谁也无法预测,这石头将会滚向何处。 坑里的福星,就很容易被活埋。 气氛微凝,别无选择。 士兵用绳子将左右两块巨石分别拴好。 十四个平阳军,外加苏清身边的几个死士护卫,左右分作两路,如同拔河一般,奋力的拉绳子。 众人屏气凝神。 苏清捏着拳,立在那。 轰!!! 就在绳子被拉开一瞬,余震再次发生。 石头的压力刚刚脱离肩膀,福星正要飞身离开,巨石忽的狠狠砸下,福星下意识抱头蹲下。 “主子,小的不在了,你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鸭鸭,鸭鸭爱吃鸡腿,最爱吃清风斋的麻辣鸡腿,加麻加辣,你回去记得给它买,小的已经给它请了教书先生,您记得让先生给它上课的时候,不要打它……” 福星蹲下一瞬,声音破喉而出,开始留遗言。 巨大的声音,响彻灾区现场。 四周,一片宁静。 围观的老百姓眼睛发红的看着福星,满目的心疼。 没想到,这个小哥年纪轻轻,孩子都到了读书的年纪。 平阳军…… 这么严肃的赈灾现场,真特娘的憋不住想笑啊! 福星给那只鸡请了个教书先生? 教什么? 教它怎么做一只合格的鸡?还是教书先生教它如何鸡叫? 关键是,教书先生教的话,是说话教呢还是鸡叫教呢…… 苏清…… 满头黑线,抬手扶额。 大型沙雕现场! “出来吧,石头没在了。” 刚刚还心头紧紧拧起,担心的心跳都要停住。 现在,只想掐死这货。 苏清语落,福星留遗言的声音猝然一顿,抱着头,抬起头来。 头顶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福星顿时咧嘴一笑,“我不愧是福星,福大命大!” 蹭的起身,一拍胸脯,跳了出来。 “主子,吓死的小的了,小的差点以为,咱俩就天人永隔了!” 苏清…… 你是怕和那只鸡天人永隔吧! 真是够了! 留个遗言,给鸡的比给我的都多! 我是有多不如那只鸡! 忽的意识到,自己好像在和一只鸡争宠。 苏清…… 眼角狠狠一抽。 翻了个白眼,转头朝一侧围观的幸存者道:“这里没事了,各位去帐篷那边休息吧,以免再次发生余震,搞出不必要的伤亡。” 凝重的赈灾现场,因着福星的遗言,气氛略略松快一些。 而此时,京都。 容恒开启了新一天的孕吐模式。 福云正抱着鸭鸭准备去后院给它遛食,一个小丫鬟奔进来。 “福云姐姐,外面有人找你。” 福云狐疑看过去,“找我?” 小丫鬟就道:“嗯,说是从青海来的。以前受过你的恩,这次来京都办事,顺便来看看你。” 当时福云和渣男的事,因着公堂对簿,很多人都知道,也算不上秘密。 福云眉头就皱的更紧了。 “从青海来的?” 小丫鬟点头,“现在就在门房那里等着呢,福云姐姐,王大娘还等着我去拔草呢,我先走了!” 小丫鬟传完话,转头跑开了。 福云抱着鸭鸭,一脸懵的立在当地。 她以前是傻不拉几的给那个渣男寄钱没错。 可她寄过去的钱,渣男全都自己花了。 和青海的老百姓有什么关系! 当初对峙公堂的时候,她就觉得那些老百姓奇怪,后来福星偷偷告诉她,那些老百姓,都是九殿下寻来的,为的就是扳倒礼部尚书。 现在怎么又冒出青海的老百姓了。 琢磨了一下,福云抱着鸭鸭朝正房而去。 容恒在屋里吐得天昏地暗的,长青抱着一罐密制话梅,侍奉在一侧。 福云眼见这个情形,不好去打扰容恒,顿了顿脚,又悄悄转头出去。 门房那里,一个三四十岁的壮汉正一脸憨厚的坐在门口的长条板凳上。 满目冒着好奇的热光,朝府里面瞧。 一面用脖子上挂着的帕子擦汗,一面憨笑,“这府好大啊,我们那里,县太爷的府也没有这么大。” 门口守门的小厮没搭理他。 翻了个白眼! 废话! 这是皇子的府,县太爷算什么! 那人正眼冒热光,福云抱着鸭鸭走过来。 那人立刻站起来,“福云姑娘,这位就是福云姑娘吧。” 一脸憨厚老实的笑,搓搓手,有些局促的站在那。 福云立在他面前五十米远的距离,“听说你找我,什么事?” 那汉子说着就要上前。 被门口小厮抬手拦住,“没有殿下和王妃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府里。” 被拦住,汉子歉然的朝小厮点头笑笑,转而朝福云道:“福云姑娘,我娘想要见见你。” 福云…… 你娘? 眼角一抽,福云偏头看他。 那汉子就憨笑道:“姑娘有所不知,当年姑娘寄到青海的钱,正好我娘看病用了,没有姑娘的钱,我娘怕是早就不在人世了,这次我来京都办事,我娘说什么也要跟来,就想当年感谢一下姑娘。” 福云…… “这位大哥,你今年多大了?” 那汉子一愣,“今年三十有七。” 福云翻翻小白眼一算。 他三十七,她娘就算是十四岁生他,今年也五十一了。 一个五十一岁的老太太,特意从青海跋山涉水赶来,就是为了看她一眼? 是你有病还是你娘有病! 再说,她寄出去的钱,全渣男自己花了,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福星说过,行行出状元。 就算是下人,也要做个合格的下人。 这个汉子,明显的不对劲。 福云想了想,转而一脸灿笑,“这位大哥稍等,我回去给老太太拿点礼物就来。” 说完,福云转身就走。 那汉子笑道:“姑娘,不用的。” 福云头也不回,“用的用的。” 门口小厮彼此相视一眼。 福云是不是傻。 连他们听的都觉得这汉子说的不靠谱,福云怎么就信了。 一个小厮有些不放心,给同伴递了个眼色,转而去追福云。 第六百五十二章 抓住 绕过门前影壁,小厮喊住福云。 “福云姑娘,我瞧着这个人,不太对啊,现在王妃不在府里,殿下身子又不适,我看,你要不把礼物给他,就不要跟着出府了。” 福云感激的朝追来的小厮笑道:“王大哥,你也觉得这个人有点不对劲吧。” 福云是苏清跟前伺候的人,猛地被她叫大哥,小厮还有点不适应。 摸着后脑勺点头一笑,小厮道:“是啊,前言不搭后语的,说的话也不靠谱,姑娘还是小心些为好。” 福云就笑道:“知道了,多谢王大哥,没事,等会可能还要劳烦王大哥帮个忙。” 说着,福云朝内院跑去。 他是门口的小厮,没有主子吩咐,又没有十分火急的事,不能擅自进院。 小厮摸着后脑勺,瞧着福云跑远了,转头又回到大门旁。 那汉子又坐回长条板凳上。 有些焦灼的探着脖子朝里面望。 瞧着那小厮回来,汉子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小厮的神情,不住的搓手里的帕子。 小厮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不过须臾,福云颠儿颠儿跑了回来,后背垮了一个大布包。 “大哥,我们走吧。” 笑得一脸人畜无害。 那汉子神色一松,笑着起身,“福云姑娘真是善良的人啊。” 两人并肩出了大门。 才走不过一会儿,刚刚转弯,福云忽的一捂肚子,“啊呦,大哥,我有点肚子疼,怕是不能去见你娘了,要不,你想带着这些回去,等明儿我再去看她老人家。” 说着,福云身子朝一侧墙上一靠,一脸痛苦。 皇子府邸门前,素日并无多少人来往。 再加上湘北发生大地震,此时京兆尹和大佛寺联手,正组织全民捐款。 但凡捐款者,不论银钱多少,均可获得大佛寺开光保平安葫芦一个。 一来图个吉利,二来表个善心。 京都的老百姓,但凡家里条件不算太差的,都去捐款去了。 这个时候,街上更没有什么人。 那汉子左右瞧了瞧,巷子里只有他们两个,面上的憨厚神色便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狰狞。 一把拉着福云的手,“姑娘,今儿去不去的,就由不得你了!” 说着,用力一扯福云,直接掳了她就要走。 福云慌忙大叫,声音没有出喉,却被那汉子粗糙的大手一把捂了嘴。 福云睁大眼睛巴巴看着他。 “大哥,你我无冤无仇的,我又是你的恩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被捂着嘴,福云的话,有些含混不清。 那汉子一把将福云扛上肩头,“有人点名要你,老子不过是收钱取货罢了!” 福云拼命挣扎,那汉子扛了福云就走。 然而,才走没两步,忽的背心被人重重踹了一脚。 猝不及防的重击,令那汉子脚下一个趔趄,朝前跌出去。 肩头扛着的福云,就顺势从他肩膀摔了出去。 眼看着就要脸朝地,撞到地上,福云心下一紧,干脆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将眼睛死死闭住。 算了,爱咋咋地,听天由命吧! 反正一辈子伺候主子,好看不好看的,也不重要。 就在福云闭眼一瞬,感觉自己像一条鱼一样,被人一把捞起。 身子打了个转,竖直起来,然后,双脚落地。 福云睁眼,入目就看到长青立在她身侧。 忙吁了口气,拍着胸脯道:“你们来的可真及时。” 方才折返回去,她就去找长青。 若那汉子当真是来谢恩的,也就罢了。 如果不是,长青就负责料理他。 竹叶青的长袍被微风吹得衣袂翻飞。 立在那,长青还颇有几分帅气。 单手背后,一手拿着扇子。 福云侧头,看的有些微怔。 长青眼角余光接收到福云迷妹的仰望,心头啧啧一喜,下颚微扬,转头,一脸欠揍的笑,“怎么样,是不是被我帅到了。” 福云…… 一脸认真,“的确是帅,如果手里拿着不是扇子而是剑,就快要比福星帅了。” 长青…… “我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说话能不这么伤人吗?” 福云就笑着拍拍长青的肩头,一脸语重心长。 “实话有利于你的成长,毕竟,想要追求福星,要么你比她帅的多,要么,你比她娘的多。” 全府上下,只要长眼的,都知道长青喜欢福星。 唯有福星,把长青当二弟! 微微一顿,福云笑道:“当然,这两者,你都需要努力,不过,后者你只需要稍稍努力,前者,你……需要毕生努力。” 长青…… 他后悔了。 早知道,就让福云直接撞地上算了! 两人说话间,那汉子已经被长青带来的人,麻溜装进了麻袋里。 “王妃不在家,真以为我们就好欺负了!” 翻个白眼,长青抬脚进府。 容恒吐得天昏地暗的,根本顾不上这些。 白天,容恒基本就是一个孕吐机器,除了吐,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完全指望不上。 长青命人将那汉子绑在正院的树上。 拖了个椅子,大爷似的二郎腿一翘,嘴里叼着半根狗尾草,朝那汉子道:“说罢,谁派你来的!” 那汉子就是个混混,平时也就欺负欺负小老百姓,哪里经得住这种阵仗。 不等长青揍他,就一脸讨好的道:“大爷饶命,我都说。那个,派我来的,是个四十多岁的女的,穿的很体面,眼角这边,有个这么大的黑痦子,她给了我五十两银子,教我说了那些话,让我把福云骗出去。” 福云立在长青身后,皱了皱眉。 “这只眼角有黑痦子?”默了一瞬,福云抬手在自己左眼旁指了一下。 那汉子立刻点头,“就是就是。” 长青朝福云看过去,“你认识?” 福云就道:“认识,二夫人跟前的徐妈妈。” 翻着白眼哼了一声,福云又道:“当时,主子嫁给殿下前,徐妈妈就买通碎花楼的小倌,让他泼主子脏水,说他是主子保养的人,结果,大皇子殿下,四皇子殿下和五皇子殿下齐齐告上御书房,还把此人也带了进去,就是通过这个黑痦子,四殿下一眼认出,买通小倌的人,是徐妈妈。” 。_手机版阅读网址: 【悠閱書城一個免費看書的換源app軟體,安卓手機需googleplay下載安裝,蘋果手機需登陸非中國大陸賬戶下載安裝】 第六百五十三章 公主 长青…… 这事,他知道。 当初,画师在小倌的描述下,精准的画出徐妈妈的画像。 就此,牵扯出徐妈妈背后的朝晖郡主。 并且,恰好镇国公进宫告状,让皇上以为,镇国公也参与了陷害他家王妃一事,大发雷霆。 没想到…… 时隔这么久,朝晖郡主再次要买通人,还用徐妈妈。 这是脑子不够用呢,还是心眼不够用啊! “她让你带走福云,说没说带到哪里去?” 那汉子就道:“只说带回我家,她上我家来取人,事成之后,再给我五十两。” “别的,你还知道什么?”默了一瞬,长青又道。 那汉子就摇头,“大爷,真的不知道了,我知道的,就这些,我就是个给人跑腿的,人家哪会告诉我太多啊,大爷,饶了我吧。” 长青冷哼一声。 “饶了你?知不知道,你刚刚的行为,已经算是拐卖妇女儿童了!” 说着,长青起身,朝福云看过去。 “你看怎么办?报官呢还是咱们让他把你带回家,然后引蛇出洞呢?” 福云黑着脸,看着长青,“随便!” 长青…… 刚刚还好好地,怎么就翻脸了,“你吃枪药了?” 福云翻了长青一眼,“你才妇女儿童呢,你全家都妇女儿童。” 说完,福云气咻咻在椅子上坐了,自己斟了一杯茶,仰头喝了。 我今年才十六! 哪里妇女了! 哪里儿童了! 我是少女好吗?! 怪不得你追不到福星,别说追福星了,连鸭鸭你都追不到! 福云黑着脸,长青一脸懵的抬手摸摸后脑勺。 “妇女儿童怎么了?你不是女的吗?” 福云脱口道:“是女的就妇女儿童了?我是少女!” 长青…… 噗! 哈哈哈~~~~~ 一串爆笑,喷射而出、 福云恨不能把长青捏死,“不许笑!” 长青…… 忍着笑,抖着肩膀,“是,少女。” 福云…… 那汉子被长青头朝下倒挂在树上,实在煎熬的难受。 眼见这俩人已经扯开和他完全没有关系的话题上,立刻道:“大爷,您看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来,你们再商量如何处置我啊!” 福云嚯的扭头,平地一声吼。 “你闭嘴!” 汉子…… 刚刚被他扛上肩头,这姑娘都没这么凶,这简直要吃人的表情。 就在这个时候,容恒一脸虚弱的出来。 扶着门框,憔悴的立在那。 惨白的脸上一丝血色没有。 左手抱着一罐子密制话梅,右手拿着棉质帕子,擦了擦嘴角。 汉子一眼看到容恒,吓得差点没顺着绳子窜到树上去。 靠! 什么意思。 看样子,这是个男人啊。 震惊过后,嚯的想到外面的传言。 平阳侯府苏世子,迫于皇室威严,堂堂铁血男儿,被逼对外宣称自己是姑娘。 而九公主,不知因为何种皇室隐秘,对外宣称是九殿下。 莫非这位,就是传说中的九公主? 瞧着五官,是挺精致的。 不过,怎么有喉结。 到底男的女的。 女的吧…… 听说怀孕了,要是男的,怎么会怀孕呢。 汉子正满脑子飞线团的乱象,容恒虚弱的道:“把人送刑部去。” 容恒忽然出现,长青立刻不敢再装大爷,迅速奔到容恒身边。 正要说话,被那汉子一声嚎叫抢先一步。 “公主殿下饶命啊,草民就是见钱眼开,猪油扪心,以后再也不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了,公主殿下饶命啊!” 脑子里琢磨着眼前这位到底是公主还是皇子,猛地听到要被送去刑部,慌乱之下,脱口就喊出公主来。 容恒一张脸,嚯的结冰。 长青立在一侧,同情的看着他家殿下……非常想笑。 福云…… 眼底漫起冰针一样的寒光,在那汉子面上扫了一眼,容恒黑着脸道:“带去刑部,让刑部尚书给本王,重重的审!” 说完,容恒黑着脸转头进屋。 只是,转头一瞬,忍不住一声干呕。 呕~~ 痛苦的一声,容恒拿着帕子的手立刻捂上胸口。 福云…… 我家主子,该不会真的是被皇室淫威逼得男扮女装了吧! 长青立刻扶了容恒进屋。 瞧着容恒黢黑的脸色,长青道:“殿下,平阳侯府那边,既是买通了人想要诱骗福云出去,一定有他们的目的,咱们不如将计就计。” 容恒一声吐完,喘着气坐在椅子上。 头抵靠着后背,大有一副马上归去的姿态。 “苏蕴和朝晖都不是傻的,既是派人来,必定暗中有人跟着,你们刚刚把人抓回来,已经打草惊蛇了。” 缓了口气,又道:“想要将计就计,就该当初就让他把福云带走,然后拿贼那双,现在,只能把人送去刑部了。” 长青顿时懊悔。 自责的叹了口气,“殿下,现在把人送刑部,也问不出什么了,而且,他就是个小混混,该送京兆尹那里啊。” 容恒斜了他一眼。 “他能咬出徐妈妈,徐妈妈背后,可是朝晖和苏蕴,朝晖被父皇褫夺了郡主封号,苏蕴可还是拿着朝廷俸禄呢,自然要去刑部!” 当时苏蕴分毫脸面不留的将朝晖撵出去。 现在,朝晖又高调回来。 苏蕴是什么人,他略有了解。 若非有极大的利益诱惑,他绝不可能再次接纳朝晖。 这徐妈妈,正好是个口子。 容恒语落,长青揣度一瞬,立刻眼底一亮,“小的明白了,小的这就去办!” 这厢,长青亲自押着人去了刑部。 那厢,平阳侯府。 苏蕴一脸急色立在书房。 “这下,如何是好,他一定会咬出徐妈妈的,咱们的事,徐妈妈知道多少?可别大事未成,就先落个谋逆的罪名啊!” 苏蕴什么性子,朝晖再知道不过。 他这话音,就是要除掉徐妈妈, 可徐妈妈是朝晖的乳母,又侍奉她这么多年,朝晖哪里舍得。 白了苏蕴一眼,朝晖端着姿态,道:“徐妈妈一概不知,这件事,知道的就你我二人。” 苏蕴不信,“当真不知?” 朝晖没好气道:“当然不知,而且,就算知道,徐妈妈也绝对不会出卖我的,现在,还是想法子赶紧找齐王殿下派给我的人吧。” 苏蕴眼见朝晖动气,心下虽然不甘,却也服软。 第六百五十四章 羞愤 “好了好了,不要生气,我也是担心事情败露。” 苏蕴拉了朝晖的手,哄她。 朝晖没说话。 苏蕴便道:“眼下,这件事我看是拖不得,那人被抓进刑部,刑部必定会来找徐妈妈,就算是徐妈妈不会出卖我们,那日你和大皇子殿下偶遇的事,没准儿会被刑部尚书查出端倪。” 说着,唯恐朝晖再动怒,苏蕴立刻笑道:“我不是说徐妈妈会告密,我的意思是,刑部尚书,审案多年,老奸巨猾,没准能察觉蛛丝马迹。” 朝晖面色稍霁。 苏蕴就道:“安全起见,咱们还是该赶紧去见齐王殿下,把眼前的情况说明,具体要怎么做,听殿下的吩咐,我们两个,万一行差踏错,坏了殿下的大事。” 苏蕴说的,朝晖承认有理。 可她就怕齐王心思狭隘,将那小丫鬟的失踪怪罪到她头上,到时候来个秋后算账。 苏蕴揽了朝晖的肩膀,“这件事,我知道你顾虑什么,可没得选了,要真的出了事,齐王殿下岂不是更加恼怒。” 朝晖想了想,紧捏的拳头一松,“好,现在就去见齐王。” 苏蕴就道:“徐妈妈那里,你看要不要先把她送到别处去躲一躲,她一把年纪,真去了刑部,不死也要掉一层皮。” 苏蕴说的温和,朝晖也就听了进去,“我去安排,你在车上等我。” 语落,朝晖抬脚离开。 她前脚一走,苏蕴招了自己的小厮。 “我不想徐妈妈再回平阳侯府。” 满目阴戾,苏蕴吩咐道。 小厮得令,转身执行。 京郊,十里铺一处民宅。 齐王面色铁青的看着大皇子。 “你是疯了?为什么要向灾区投毒?你知不知道,湘北重灾,一旦投放疫毒,意味着什么!” 阴鸷的目光,带着浓浓的恼怒。 大皇子直视齐王,“当然知道,意味着苏清再也回不来!” 齐王甩手一巴掌朝大皇子打出去。 “蠢货!害死苏清,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要去统帅平阳军?还是你要去战场厮杀?” 大皇子猛不防被齐王摔一巴掌,巨大的力气之下,险些跌倒。 满目震愕看着齐王,眼底喷射着凶光,“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打本王!” “我是你……” 爹这个字,齐王到底是吞了下去。 阴戾的眼角蓄着嘲谑的笑,“我是什么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你得靠着我这个东西活着,靠着我这个东西去夺皇位!” 大皇子拳头捏的紧紧的,一拳朝齐王砸过去。 “本王宁可不要这皇位,也不愿让你这个怪物欺负!” 然而,拳头逼近齐王,却是被齐王一把抓住,狠狠甩到一边去。 齐王一身的功夫,可是先帝当年手把手教的。 大皇子只是学了个强身健体的基本招数罢了,如何经得住齐王这一甩。 直接身子偏到一边。 幸好旁边就是桌案,他及时扶住,才没有狼狈摔倒。 齐王上前,一把捏了大皇子的下颚,“你给我听清楚了,这皇位,不是你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的,属于你的东西,你凭什么不要!” 一甩大皇子,齐王道:“让你的人,立刻撤回来,不许给灾区做任何手脚!” 大皇子满心羞愤。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一旦发生瘟疫,这种规模的瘟疫,根本不是谁想要控制就能控制的,到时候,一旦引起恐慌,疫病肆虐,你是要亡了大夏朝吗?” 大皇子就满目戏虐的笑。 扬着下颚,带着一种上位者的鄙夷看着齐王。 “鼠目寸光!本王既是投放疫毒,又怎么会让他肆虐起来,一旦疫毒在湘北肆虐,本王就会让人向皇上提议,火烧湘北,到时候,疫情当前,皇上就算再舍不得苏清,也得烧死她!” 微微一顿,大皇子嘴角的笑容越发残忍。 “一旦皇上烧死苏清,平阳军势必人心大动,那时候,才是本王的好时机呢!” 对于大皇子的谋算,齐王很是震惊。 他不喜欢大皇子的愚蠢,也不喜欢大皇子的残暴。 可不得不承认,这是收服平阳军最好的法子。 苏清和苏掣一样,都是铁板一块。 根本踢不动。 所以,为了拿到平阳军的兵权,起初他打算逼迫福星。 可惜,一计不成。 现在大皇子做的,虽然残忍…… 眼见齐王神色,大皇子冷哼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过是湘北一些难民的性命罢了,比起皇权,又算的了什么,妇人之仁!” 齐王…… “苏清为人,阴险狡诈,警惕性防备心极高,你让人投毒,可是万无一失?”默了一会,将大皇子的话前后三思,齐王道。 大皇子就笑道:“自然是万无一失,苏清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会想到我如何投毒,到时候,她就等死吧!” “你如何投毒?” 齐王刚刚问话,外面一个随从行来。 “殿下,朝晖郡主和苏二老爷求见。” 打断了齐王的问话,大皇子结结实实一个震惊,面上带了喜色,“这么快就办好了?” 方才的羞愤,似乎一扫而光。 齐王蹙眉看了大皇子一眼,转而看向随从,“人呢?” “就在前院,殿下可是要见?” 每次齐王的随从唤殿下,大皇子都以为,是在唤他。 想都不想,“当然要见!” 那随从却是看向齐王。 齐王点头。 随从转头离开。 不过须臾,朝晖和苏蕴被引着来到后院。 原以为,早就死了多年的人,此刻带着面具活生生立在面前。 纵然早就有心理准备,此刻苏蕴也震惊的有些心跳紊乱。 上前想要行礼,却是被朝晖一把拉住,只朝着大皇子行了个礼。 “给殿下请安,殿下万福。” 苏蕴一脸讶异的看了朝晖一眼。 为什么不给齐王行礼,先给大皇子行礼。 然而,眼见齐王面带面具,在朝晖给大皇子行礼的时候,并无什么异样,苏蕴压着心头好奇,也只给大皇子行了个礼。 问安过后,大皇子指了一侧的石凳,四人落座。 “事情可是办好?”大皇子迫不及待道。 朝晖和苏蕴相视一眼。 。_手机版阅读网址: 【悠閱書城一個免費看書的換源app軟體,安卓手機需googleplay下載安裝,蘋果手機需登陸非中國大陸賬戶下載安裝】 第六百五十六章 无用 冷色浮动,齐王捏了捏拳。 “皇上是不会因为朝晖犯错就责罚苏掣,可定国公会给皇上施压,这就够了!” 大皇子细细想着齐王的话。 默了一瞬,道:“你之所以选定朝晖,就是因为苏掣?” 齐王摇头,“不全然,就朝晖和苏掣的关系而言,选了朝晖,自然是最有益的,不过,她更合适的理由,是她是太后的侄女,一旦朝晖行动失败,大家只会以为,她是为了救出她姑母,牵扯不到我们这里来。” 大皇子顿时恍然。 不由对这个面具变态男有些崇拜。 不过,恍然一瞬,又皱眉。 “可朝晖如果失败,会招出我们啊。” 齐王摇头,一脸坚定,“不,她没有机会。” 面具变态男说的这么笃定,大皇子就不再多问。 齐王语落,继而道:“你现在就去找徽帮帮主,让他派人去定国公府,告诉定国公,想办法让朝晖进宫。” 这算不得为难定国公。 只要定国公夫人寻个借口进宫,她身边,总会跟着个婢女的。 反正为了定国公府那个不消的世子,定国公夫人时常进宫。 大皇子应了一声,起身离开。 命令吩咐下去,便是闲来无事的等待。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徽帮帮主领着人,直奔大皇子和齐王所在的院子。 齐王笑道:“这么快就办完了?徽帮的行动,真是越来越有效了。” 徽帮帮主尴尬一笑。 “您见笑了,没有办成。” 齐王面上笑容一滞,透过面具,一双眼睛审视般看着徽帮帮主,仿佛在揣度他这话的意思。 大皇子就道:“没办成?什么意思?难道城门口连他们的画像也贴上了?” 为了抓捕他们,城门口就跟糊年画似得,把所有朝廷能画出来的,他们这边人的画像全部糊到了城门口。 当然,主要还是拜福星所赐。 福星被绑架一回,记了不少人的模样,尤其是面具变态男的样子,记得格外清楚。 城门口,面具变态男的画像,也格外逼真。 不过,奇怪的是,所有的画像底下,都有身份介绍,面具变态男的画像上,却没有任何介绍。 大皇子一度恶意揣测,是因为长得太丑,不配拥有介绍。 大皇子语落,那徽帮弟子便道:“定国公府遭遇大火,府中混乱之际,定国公被刺重伤,此时昏迷不醒,所以,没有见到定国公。” 齐王…… 大皇子…… “昏迷不醒?被刺成重伤?伤到什么地步?”大皇子嚯的从石凳上起身,问道。 要知道,他的许多计划,都是需要定国公来完成的。 比如,湘北发生瘟疫,要火烧湘北,就需要定国公。 如果没有定国公,那湘北的瘟疫,不就白白投放了。 迎上大皇子凌厉的目光,那弟子道:“卑职问过给定国公看诊的大夫,说是,昏迷不知何时醒来,就算醒来,那样的伤势,也要卧床不起至少一个月。” 大皇子…… 一个月? 黄花菜都凉了。 大皇子心头愤懑之际,那弟子又道:“定国公府大火,听说,定国公府的三小姐,也被烧死在闺房里。” 对于这个,大皇子并不感兴趣。 齐王也不在乎谁被烧死了。 重点是,大皇子一直只和定国公联系,现在定国公倒下了,他该找谁带朝晖进宫。 一箭多雕的事,决不能就这么算了! 而且,先前派出去的丫鬟被苏清的人抓了。 他倒是相信那丫鬟的忠心。 可说到底,苏清也不是善类。 那丫鬟迟早有扛不住的一天。 这件事,拖不得。 朝晖必须进宫。 究竟要如何…… 齐王再次从石凳上起身,沉着脸慢慢踱步。 这厢,齐王思虑着事情的计划安排。 那厢,刑部。 刑部尚书坐在桌案后,端着茶杯呷了一口。 抗震救灾的供给,终于在六部的联合办理下,顺利出发了。 派出去的人,都是六部里,最为杰出的人。 押运的,也是皇上亲自挑选的平阳军将士。 这一路,应该是平安无事。 下一场物资供给,要在两天后才开始着手准备,这两天的功夫,除了明天要去天坛祭天,余下并无什么事,倒是可以松一口气歇一歇。 累死了要。 刑部尚书正放松,副手一脸凝重的从外面进来。 一看他这表情,刑部尚书有些绝望的闭了闭眼。 娘的。 又出什么大事了。 好想像定国公一样,昏死过去,什么也不知道。 任由外面乱的鸡飞狗跳,我只岿然不动,昏死在床上。 多好。 刑部尚书闭着眼,假装没看到人。 副手就十分尽职尽责的走到刑部尚书跟前,在他耳边大声回禀,“大人,卑职带人去抓徐妈妈,没有找到人,却是在京郊树林里,找到了尸体。” 刑部尚书眉心一皱,嚯的抬眼。 “徐妈妈?哪个青楼里的妈妈,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副手…… “不是青楼里的,是平阳侯府二夫人跟前的伺候妈妈,姓徐,叫徐妈妈。” 刑部尚书…… 脸上尴尬神色一闪而过,调整了一下坐姿,顺便遮掩一下尴尬。 “她怎么了?” “两个时辰前,九殿下府邸的长青带着一个街头混混来报案,说这个街头混混上门诱骗府上九王妃的婢女福云出府,欲图绑架,这个混混已经招认,是徐妈妈买通他的。” 一听又是九殿下又是九王妃的,刑部尚书顿时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他认得徐妈妈?还是徐妈妈买通他的时候,亮了身份?” 朝晖郡主跟前的人,这么蠢? 副手…… 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刑部尚书。 您什么时候这么蠢了。 目光一闪,到底是上司,副将立刻垂眸回禀。 “倒不是他亮了身份,是根据他的描述,画出了画像,依据画像,此人正是徐妈妈。” 刑部尚书…… 他刚刚说了什么蠢话! 眼角一抽,刑部尚书站起身来,绕出桌案。 脑中浮光掠影,有什么一闪而过。 怎么觉得这一幕这么熟悉呢! 就在刑部尚书蹙眉之际,副手补充道:“当初,有人污蔑九王妃保养碎花楼的小倌,就是徐妈妈做的,之所以被发现,也是因为那小倌描述出徐妈妈的样子,宫里画师画出画像。” 刑部尚书骤然想起。 当时,好像还是四皇子亲自指认的。 这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第六百五十七章 案子 乱七八糟的思绪丢至一旁,刑部尚书吸了口气,看向副手,“你刚刚说,徐妈妈死了?” 副手就道:“接到报案,属下就立刻带人去平阳侯府抓人,然而到了府中,府里的人说,徐妈妈在一刻钟前,就出去了,属下立刻带人去追,结果在京郊小树林,发现尸体。” “尸体呢?” “已经运回来了,仵作还在验尸,您看,要不要通知平阳侯府那边。” 刑部尚书想了想,“发现尸体的现场,你勘察了没有?” 副手就道:“已经勘察了,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痕迹,徐妈妈是被一刀毙命的,死前,没有任何挣扎,身上财物全部不见,可手腕上的金镯子和耳朵上的金耳坠还在,可见,并不是真的为财害命,但是凶手想要伪作现场。” 顿了一下,副手继续。 “按照以往经验,凶手这样做的目的,应该是为了掩盖凶杀的真正目的。” 凶杀的真正目的…… 不是为了谋财。 却在徐妈妈指使坊间混混诱骗九王妃的婢女失败之后,横尸郊野。 无论从哪个方面,这都像是杀人灭口。 “你派人去平阳侯府那里盯着点,我现在进宫,至于徐妈妈的尸体和现场,你再重新勘察一遍,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线索,平阳侯府那里,暂时不要通知,等我回来再说。” 刑部尚书吩咐一句,就急急离开。 宫里。 御书房。 因着地震的事,皇上好几天没有踏踏实实睡觉,也没有踏踏实实吃饭。 今儿送走抗震救灾的物资,湘北那边,苏清也传来消息,一切情况稳定。 皇上算是大松了一口气。 忙完一天的朝务,批阅完最后一本奏折,皇上长吁一口气,闲闲坐在椅子上,就着一盏茶喝了一口。 “有件事,朕一直觉得有点奇怪,你说,那天,定国公身上的伤,怎么就又加重了呢?” 福公公…… 好好地,怎么又想起定国公。 皇上又抿了一口茶。 “那天上午,云霞揍他的时候,朕瞧得清楚,虽然鼻青脸肿的,但是伤势不重。 再说,云霞一个姑娘家,功夫又是三脚猫,揍出来的都是皮外伤,不可能有内伤,怎么朕瞧着,后来定国公再次进宫,这伤,到不像是云霞揍得,像是苏清揍得呢。” 福公公…… “陛下,九王妃当时一直在皇后娘娘的侧殿陪着宋兮呢,一炷香前,才离开,中途没有出宫。” 皇上颔首。 “朕知道,所以朕觉得奇怪啊,定国公身上的伤,肯定是除了被云霞揍过,还被别人揍了,谁这么大胆子,敢揍他?” 皇上这么一说,福公公也有点好奇。 脑子里蓦地就冒出鸭鸭的光辉形象来。 顿时,嘴角一抽。 皇上看了他一眼。 “你也以为是鸭鸭?”旋即皇上摇头,“应该不是,如果是,他那天本就是进宫告状的,早说了。” 福公公点头,“这倒是,老奴愚笨,实在想不出,谁会这么恨定国公,定国公素日为人也算低调,老奴也不曾听说,他与谁结仇结怨啊。” 皇上就扯嘴一声冷哼。 “不曾与人结怨,朕看,他的仇家不少呢!” 先是在宫外被人揍得胳膊断了。 紧接着,家里书房被人焚烧,祖宗祠堂被人砸了,凶手还不辨身份,连是人是鸡都分不出来。 现在,他家又失火。 火势盛大,连府里嫡出的三小姐,也被活活烧死。 而定国公,被人刺了一刀,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听御医回禀,那伤势,没个三五天,根本醒不来。 就算是醒来,也要卧床至少半个月。 这一刀,对方分明是打算要他的命,不过定国公命大,逃过一劫罢了。 “你说,他家的大火,会是谁放的?” 皇上默了一瞬,又朝福公公道。 福公公就摇头,“这个,老奴就更不知道了,定国公府已经报案,京兆尹那边,想来很快就有结果吧。” 皇上就道:“你猜猜看。” 福公公…… 猜猜看,这怎么猜! 而且,人家是朝中命臣,我能随便猜吗? 皇上你越来越无理取闹了。 哎…… 心里吐槽着,脑子却是很忠实的开始揣测。 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苏清。 就算是因为之前的事,定国公和九王妃结怨。 可现在九王妃人在湘北赈灾,昨儿定国公府遭遇袭击,必定不是九王妃做的。 否定了苏清,福公公嘴角一抽。 忽然发现,除了九王妃,他竟然无别人可猜。 呃…… “陛下恕罪,老奴实在猜不出来。” 皇上就哼笑一声,“朕都猜不出来,你能猜出来才有鬼!” 福公公…… 两人正说话,外面小內侍回禀。 “陛下,刑部尚书大人求见。” 皇上闻言,顿时眉心一凛。 不是才走了,怎么又来了? 难道是赈灾物资出了什么差错? “让他进来!” 皇上神色一肃,沉着脸坐在书案后。 一想到灾区,这心里,就无比的沉重。 刑部尚书一进来,就迎上皇上发黑的脸,不由得低了低头。 行礼过后,皇上率先开口,“何事?” 刑部尚书就将混混诱骗福云,徐妈妈横尸京郊的事,回禀了。 “陛下,因着徐妈妈是平阳侯府二夫人跟前的人,这件事,涉嫌杀人灭口,而二夫人,一则是太后娘娘的侄女,二则,还有平阳侯府的名声,臣不敢擅作主张。” 皇上闻言,不是灾区的事,顿时神色一松。 刑部尚书…… 皇上大松一口气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脑子里,不由得飞了几个麻线团。 皇上咳了一声,道:“不必顾及,案子你该怎么查,就怎么查!” 顿了一下,皇上放低了声音。 “如今,平阳侯在南梁边境作战,苏清在湘北赈灾,王氏已经搬出府邸,整个平阳侯府,和平阳侯基本没什么关系。” 刑部尚书…… 皇上这是将平阳侯一家摘出去的意思啊。 这是…… 脑子里思绪一闪,刑部尚书立刻心领神会,抱拳道:“臣遵旨。” 皇上就笑道:“定国公府的案子,是京兆尹在办,还是转交到你这里了?” 刑部尚书忙道:“还是京兆尹在查,这几日,臣没有查案,只专注与赈灾一事,徐妈妈的案子,也是刚刚才开始。” 皇上点了点头。 “案子你放手去查就是,不管触及到谁,不必顾及。” 第六百五十九章 屁锅 因为对人家夫妻的私生活感兴趣,就做了个局。 呃…… 刑部尚书一抖眼角。 容恒抬眸,看向他,“为难吗?” 刑部尚书立刻道:“不为难。” 容恒就双目灼灼看着他,“不为难,怎么还不去?” 刑部尚书…… 心里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刑部尚书离开了容恒书房。 礼部尚书那家伙,怎么会跟这人交好! 刑部尚书带着腹诽离开,容恒大松一口气。 我滴娘啊! 吐了一天,晚上筋疲力尽,为了能精力尽快充沛,他就多吃了点。 现在好了…… 从刑部尚书进来的那一瞬,他肚子里就拧着一股气。 那股气窜来窜去,急切的想要找到一个发泄口,一喷为快。 可他总不能当着臣子的面,发出嘹亮的声音吧。 可那股气,实在憋不住了。 现在…… 估计刑部尚书觉得他是个变态吧。 顺利的放出肚子里的气,容恒坐在书案上,深吸一口气,管他呢,舒服了就行。 呃…… 好臭!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容恒飞快的从书房逃出。 长青正要进来,和容恒撞个满怀。 眼看容恒落荒而逃的样子,长青一脸狐疑,“殿下,怎么了?” 说着,朝书房探头去看。 容恒想要将长青拽回来,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长青脑袋探入书房一瞬,一股臭味扑鼻而来。 长青顿时脸都绿了。 “我去,怎么这么臭!” 闪身而出,长青跳脚道。 容恒…… 黑着脸,立在那,“就是,刑部尚书也太不注意身份了!” 长青震惊的看着容恒,“是……” 容恒痛心疾首点头,“没错。” 长青…… 刑部尚书长得一脸义正言辞刚正不阿的样子,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在他家殿下书房放屁! 还放的这么臭! 还当着他家殿下的面! 无语的翻个白眼,长青同情的看向容恒,“殿下,真是为难您了。” 容恒一摆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说完,转头走了,丢下一句话,“开门开窗,点些熏香。” 不知道背了屁的锅的刑部尚书,风风火火回到府衙,点了人手,便亲自登门平阳侯府。 平阳侯府。 书房。 苏蕴在地上一圈一圈的转。 “齐王不是说,今儿晚上送消息来吗?怎么到现在了,还没有动静,真要等到宵禁时分才来吗?” 朝晖瞥了一眼齐王派来的丫鬟,朝苏蕴安抚道:“殿下说了会派人来,就一定会派人来,你急也没有用。” 苏蕴就道:“你就不急?” 朝晖摇头,“急什么?这个事,又不是我急了就能如何。” “可那丫鬟被苏清抓了啊,宫里那边的事,必须在那丫鬟朝苏清招供之前解决,不然,全玩完!”苏蕴焦灼道。 别位极人臣没做到,连现在的荣华富贵也保不住,那才是要命。 朝晖就嗔了他一眼。 “怕什么!齐王殿下不是说了吗,那丫鬟知道的不多,最多也就是招认我们进宫的目的!” 苏蕴有点急的冒火。 “这还不当紧吗?太后那可是被皇上囚禁了的!”说及此句,苏蕴压了极小的声音,唯恐被人听到。 声音听上去,嘶哑又狰狞。 “皇上囚禁的人,咱们却要去救,你说皇上能饶了咱们?” 朝晖就坦然道:“不是还有大哥呢,就算那丫鬟招认了,陛下盛怒,只要大哥肯为你求情,便无事!” 朝晖提起苏掣。 苏蕴眼底,骤然浮动阴霾,原本舒展的手,死死捏了一下拳。 苏掣! 他这辈子,凭什么要靠苏掣活! 他才是平阳侯府正儿八经的孩子! 苏掣,算什么东西! 凭什么事事压他一头! 朝晖只顾着自己的心思,一时间倒也没有注意苏蕴的神色,“再说了,太后是我的姑母,如今镇国公府阖府灭亡,我的亲人,也就剩下冷宫里的德答应和太后,我救她们,虽然不合法,可合情。” 微微一顿,朝晖又道:“齐王肯与我们合作,不正好看中这一点,事成了,大家都有好处,事败了,牵扯不到他去!” 齐王派来的丫鬟,忍不住看了朝晖一眼。 朝晖倒是没有顾忌她的目光。 “既然牵扯不到齐王去,这罪过,就没有那么大,你别那么着急,且等一等,对了,昨天夜里我和你说的,你可是想过?”朝晖换了话题。 朝晖一番分析,暂且安抚了苏蕴的情绪。 心下平稳下来,苏蕴转脚在朝晖对面的椅子坐了。 “这件事,最直接的,就是去问母亲,母亲一贯偏爱你,你去问,母亲兴许能告诉你,我去问,没准儿给我一拐棍儿出来!” 亲娘偏爱儿媳偏爱到打儿子的地步。 这种亲娘,简直世间罕见。 要不是知道自己的的确确就是她的儿子,简直就要怀疑,朝晖才是她的女儿,他只是个捡来的了。 对于芸娘究竟是不是拿捏了老夫人的秘密,苏蕴不感兴趣。 一点兴趣没有。 现在,他唯一有兴趣的,就是一旦事成,改天换地,他要被封个什么官职。 这可是从龙之功啊。 最次,也得封个候。 最好就是直接封个什么公,世代荫封。 两人正说话,外面,苏蕴的随从回禀,“大人,夫人,刑部尚书大人来了,正朝书房走来。” 苏蕴心下猛地一跳。 立刻起身,朝朝晖丢了一句,“我去迎接,你且回去吧。”就抬脚离开。 一出了书房,苏蕴立刻拉了自己的随从。 “那件事,办的如何?” 从齐王那里回来,一直惦记着齐王的事,倒是把徐妈妈这件事给忘了。 随从跟在苏蕴身侧,“大人放心,小的做的很干净,一时半刻,查不到大人这里来,车夫那边,小的也安置妥当了,更何况,那车夫,是夫人的车夫,就算是查,也是查到夫人那里。” 他是苏蕴的随从,跟了苏蕴十几年。 苏蕴心头对这位夫人,究竟是真尊敬还是假尊敬,他是知道的。 苏蕴闻言,松了口气。 随从才语落,一阵脚步声靠近过来。 刑部尚书由府上管事引着,绕过垂花小门漆绿游廊,朝他走来。 苏蕴忙迎上去,扫了一眼刑部尚书身后的七八个刑部衙役,一脸茫然疑惑,“大人这是……” 第六百六十一章 押走 朝晖竭力平稳了气息,饶是心头难受的几乎要昏厥过去,面上,冷冷对上刑部尚书。 “不知道大人所言这些,与徐妈妈被人杀害,可有关系?若是能助大人破案,我就算是不知真相,也会竭力帮着大人调查清楚,可若是大人借机嫁祸,这个锅,我不背。” 刑部尚书目光微深,看了一眼朝晖背后的丫鬟。 “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鬟立刻道:“奴婢红杏。” “你来平阳侯府多久了?” “一年。” “九王妃出阁前,在府上住的院子叫什么。” 红杏…… 呃…… 我哪知道! 默默,伸手,又拧了朝晖一把。 朝晖…… 一个激灵,朝刑部尚书看去,“大人这话问的,和案子有关系吗?我有理由怀疑大人是在用言语引到我的婢女。” 刑部尚书就笑眯眯看了红杏一眼,转而朝朝晖道:“有劳夫人了,不过,审讯尚未结束,还要劳夫人在书房院中稍后片刻,等本官将府中丫鬟盘查完毕,再行定夺。” 朝晖很意外的看着刑部尚书。 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刑部尚书却是转头朝门口衙役道:“请下一位进来。” 书房大门被咯吱推开,朝晖看了刑部尚书一眼,退出去。 院里,老夫人早就闻讯赶来,眼见朝晖出来,立刻迎上去。 “怎么样?没事吧?” 老夫人关切的看着朝晖。 朝晖眉目阴冷看向一侧立着的苏蕴,“我当然没事,有事的,是真正的凶手。” 虽然刑部还在调查,可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就是苏蕴杀了徐妈妈的。 当时苏蕴和她提了,她回绝了苏蕴,她该警惕的。 死死攥着帕子,朝晖恨不能冲过个给苏蕴一巴掌。 可她不能。 这个时候,要紧的不是她找苏蕴算账,而是苏蕴赶紧找好背锅的! 捏了捏手里的帕子,朝晖朝苏蕴道:“老爷可是都安排好了?” 苏蕴眼皮一跳,“什么安排不安排的,刑部尚书问话,他要问谁,我就唤了谁过来就是,何须安排!” 说着,苏蕴避开朝晖的目光。 老夫人瞧着苏蕴和朝晖之间不对劲儿,皱着眉看着苏蕴,“你又做了什么对不起你媳妇的!” 说着,手里拐杖就要朝苏蕴敲去。 身侧李妈妈忙拽了拽她衣袖,低低咳了一声。 老夫人这才没把拐杖砸过去。 苏蕴没好气道:“母亲这也太偏心了,什么叫我欺负她,我之前猪油扪心,是我不对,可我都改了,怎么还欺负她,老冤枉我,对您有什么好处,我是您亲儿子,难道您以后还指望大哥给您养老!” 苏蕴这话,说的突然。 老夫人心下,狠狠一抽,目光微颤,看向苏蕴,眼底带着冰针一样的锋锐寒凉。 苏蕴倒是没有闪烁目光,反倒是理直气壮迎上去,目光赫赫:我都知道! 老夫人脚下不由就是一个趔趄。 朝晖立在旁边,狐疑看着他俩。 这俩人说什么呢,什么意思。 大哥怎么就不能给老夫人养老了。 而且,老夫人现在不就是在养老吗? 不就是靠着大哥养老吗? 三个人,心思各异的立在那,一时间静默下来。 书房里,一个接一个的丫鬟进去又出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的样子,刑部尚书从屋里走出。 三人忙迎上去。 “可是有结果了?”老夫人率先开口,眼底很是焦灼。 对于老人家,刑部尚书还是很客气的。 举拳行了个晚辈礼,转而看向朝晖。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府上二夫人和她跟前的婢女,嫌疑最大,按照司法程序,需要将人押入刑部,进一步审讯、。” 这话一出,老夫人的脸顿时铁青了。 一把拉了朝晖在自己身后,怒目瞪着刑部尚书,“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面对老夫人的瞬间凶戾,刑部尚书倒是态度温和。 “老夫人,下官秉公办案,老夫人见谅。” 老夫人黑着脸,一双眼睛带着汹汹怒气,“不见谅!今日,老身绝不会让人将朝晖带走!你就算不看平阳侯府的面子,宫里的太后,你吃罪的起?” 刑部尚书…… 我就是因为看着平阳侯府的面子,才抓人啊! 毕竟,皇上已经将平阳侯一家摘出去了。 让我抓人的,是九殿下! 九殿下的背后,是九王妃,苏清啊! 我得罪不起太后! 但我更得罪不起苏清! 太后缠绵病榻都多久不露面了,再说,就算露面,现在没了镇国公府,太后对皇上的影响也不大。 可苏清就不一样了。 她完全不用影响皇上,一顿闷棍就够了! 谁受得了。 到现在,当初在前礼部尚书家,苏清一言不合把五皇子一鞭子卷起来扔出去的情形,他都记忆深刻。 连皇子都敢扔,扔完也没见五殿下放个屁吭一声。 她还有什么不敢的! 还有…… 毕竟本官铁面无私! 脊背一挺,刑部尚书一脸铁面无私,“本官查案,还望老夫人不要扰乱公务,否则,本官还要冒着得罪平阳侯的风险,把您也抓了。” 说完,刑部尚书一抬手,“把人带走!” 身后衙役,即刻上前。 老夫人气的浑身乱颤,黑着脸,咬牙切齿道:“你是在威胁我了?平阳侯府四个大字,就是这么被你踩在脚下践踏?我儿血浴沙场,战功累累,我孙女儿现在怀着身孕还在湘北抗灾,生死难定,你们却趁着他们不在,如此欺负我平阳侯府老弱妇孺?” 老夫人声音凄厉。 刑部尚书眼角一抽。 这时候知道你儿子血浴沙场战功累累了? 这时候知道九王妃怀着身孕还在湘北抗灾了? 这时候知道把你们府上两个能人拉出来当挡箭牌了? 我怎么听说,你对侯爷一家,每日都疾言厉色啊! 苏蕴虽然人品不行,可到底也是在官场混迹多年。 今日的事,他多少瞧出点门道。 就算不看着宫里的太后,单单看着他大哥的面子,苏清的面子,刑部尚书也不会登门抓人的。 除非,得到了上面的意思。 难道是皇上特许了? 苏蕴心下摇摇头。 不可能,大哥一向孝顺,皇上是知道的。 大哥在前方打仗,皇上不可能默许刑部尚书在背后抓他家人。 不是大哥,那就是苏清了…… 不管是什么,今儿刑部尚书这样子,分明是势在必得。 僵持下去,只会让平阳侯府更加大失颜面。 第六百六十二章 心思 心思一转,苏蕴立刻拉了老夫人。 “母亲,刑部尚书一向是公正公允的,他带朝晖回去,也只是例行问话,不会如何的,您这样,倒是显得我们心虚似得。” 朝晖错愕看向苏蕴。 满目刺痛和失望。 趁着苏蕴和老夫人说话,老夫人分神,刑部尚书抬手一挥,手下衙役立刻押了朝晖。 而红杏…… 齐王派她来,是提前说好,如果事情败露,就杀了朝晖灭口。 可现在…… 什么都还没做呢。 她杀朝晖吗? 凭着她的功夫,杀了朝晖灭口,然后在逃离现场,完全不是问题, 可…… 杀吗? 如果这个刑部尚书真的只是抓回去例行问话呢? 红杏犹豫之际,刑部衙役将她双手用绳子捆了。 错眼间,朝晖就被押住,老夫人顿时急的上前去推开刑部的衙役。 刑部尚书却是朝苏蕴一抱拳,“劳烦看好老夫人,不然,妨碍公务,就算本官有心偏袒,当着这么些人的面,也不好偏袒的。” 说完,刑部尚书抬手一挥,“走!” 朝晖始终沉默着,最后狠狠看了苏蕴一眼,转头跟着离开。 老夫人哭的泣不成声,转头给了苏蕴一巴掌,“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你媳妇被抓走了!” 苏蕴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心头嗖的冒火。 “她被抓走了,我能怎么办!她要是清清白白的,刑部抓他做什么!” 怒气之下,声音有些大。 顺着夏末的夜风,飘进不远处朝晖的耳中。 朝晖眼底的泪,吧嗒吧嗒就落了下来。 这就是她想尽办法不惜做逆臣贼子也要回到身边的男人。 这就是她深爱着的男人。 一颗心,像是有什么倏忽间碎了,碎的彻彻底底。 这些,苏蕴当然是不知道的。 他一声怒吼之后,到底心下有些紧张。 万一刑部对朝晖用刑,朝晖招出什么来…… 不行,他得立刻见到齐王,把这里的事情告诉过去。 心头一急,苏蕴这才猛地意识到。 他压根不知道去哪找齐王。 今儿一早,朝晖倒是带着他去见齐王了。 可从头到尾,他都在车辇里坐着,路上,朝晖也没说是去哪,后来,更是在下车的时候,被一根黑布条蒙了眼。、 他去哪找齐王啊! 苏蕴急的都要哭了、 身侧,老夫人被苏蕴顶嘴,气的扬起拐杖就去抽他。 “你说的什么混账话,那是你媳妇,她要有个意外,你觉得,你能脱得掉干系?莫说旁的,就是名声,你也要跟着臭了!还不快去想办法救人!” 一拐杖抽上去,苏蕴疼的跳脚。 “疯了,真是疯了,为了个儿媳妇,没见过这么打自己儿子的!难不成以后你还要指着儿媳妇过活!真是莫名其妙!” 说完,苏蕴转头离开。 他是得赶紧想想办法。 就算是找不到齐王,也绝对不能让朝晖开口。 怎么办,到底怎么办…… 能不开口的,唯有死人! 随着往出走,苏蕴眼底的光,从狂躁,渐渐冷厉下来。 这边动静,惊动了芸娘。 赤足立在院中,仰头看着天上一轮被薄云遮挡的明月。 脚底的寒凉让芸娘头脑分外的清晰。 “娘,您看到了,恶人终有恶报,女儿还未出手,她就自作孽被刑部抓走了。” 嘴角眼底,漫着苦笑。 “娘,您看得到吗?” 一侧,小丫鬟担忧的看着芸娘,“主子,您好歹穿着鞋。” 芸娘转头,澄澈的目光带着浓浓的粘稠的哀恸,“我娘当日被那贱人害死的时候,也没有穿鞋,也是这样的夜里。” 生活需要一些仪式感。 今日那贱人被抓入狱。 她就要赤着脚立在这里。 天道有轮回,可曾放过谁! 闭了闭眼,芸娘转头又去看天上的半弯钩月。 “娘,那贱人害的我们母女分离,女儿便让她也尝一尝这人间疾苦母子天人永隔的痛苦。” 说着,芸娘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 在院中立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转头回屋。 “收拾一下,明日,我们去刑部看她。” 得令,小丫鬟有些意外,“主子,我们去看朝晖郡主?” 芸娘就道:“她能再次回来,要么就是手里捏了苏蕴的要命把柄,要么就是手里有苏蕴做梦都想要的东西,可镇国公府又不在了,这东西,朝晖先前又没有,却是突然得来的,想来也是见不得光的。” 嘴角漫着虐笑,芸娘将脚泡进婢女端来的热水中。 望着脚面热气氤氲,芸娘笑道:“苏蕴为人,我尚且知道,若当真如我揣测那般,苏蕴必定留不得朝晖,可我还不想让她死,她早早死了,如何能看到苏阳出事呢!” 阴冷的笑声,仿佛从阴曹地府漫出。 这厢,芸娘不紧不慢的安排着。 那厢,苏蕴一走,老夫人心神不宁的回到屋里。 辗转反侧,怎么都不踏实。 “你说,刑部那些人,会不会对朝晖用刑?” 老夫人焦灼的眼底都充血了。 李妈妈心疼的看着老夫人,叹一口气,道:“老奴也想说不会,可看着今儿的情形,怕是难说。” “是啊,就算镇国公府倒了,她不是郡主了,可宫里,到底太后还在,刑部怎么就一点情面不留。” 老夫人担心的一颗心像是被火烤。 “还有,就算太后的话不管用,可老大的面子,刑部怎么也不看!那些人,一向不敢惹老大的!” 说及此,老夫人忽的目光一阴沉,“你说,会不会是老大指使刑部抓了朝晖?” 李妈妈立刻道:“您想多了,侯爷现在还在南梁边境呢!” 老夫人黑着脸咬牙切齿,“若当真是他,我拼着这条老命,也要将他碎尸万段。” 老夫人的愤怒,李妈妈理解。 可若老夫人真的糊涂到,为了朝晖,就要如何侯爷,那岂不是要她们这些人跟着一起陪葬。 莫说将侯爷碎尸万段,就是苏清,老夫人怕也治不了。 何况那个王氏,还是三和堂的老大。 一想到这里,李妈妈就心塞。 这一家子,怎么就都这么厉害呢! 偏偏老夫人和他们都不亲近。 要不然,有这么厉害的主子,他们这些做奴才的,沾多少光! 看看福星! 看看福云! 听说福云平时穿的,都是蜀锦! 这在平阳侯府,也就主子能穿! 第六百六十三章 金钟 为了阖府人的好日子,李妈妈悉心的劝着老夫人。 让她将仇恨的目光,从侯爷身上挪开。 仇恨谁,也不能仇恨她们的金主啊! 自从王氏从府里搬出去。 她们的日子过得就大不如从前。 李妈妈劝着劝着,老夫人忽的一拍桌子,“你说的对,王氏那么厉害,她如果出手,一定能救出朝晖!” 说着,老夫人翻身就下地。 李妈妈眼皮一跳,“您干吗去?” “去找王氏,让她把朝晖救出来!” 李妈妈…… 人家凭什么救! 那些年,朝晖欺负王氏,她都历历在目,王氏能忘了? 而且,人是你和朝晖联手撵出去的。 你凭什么觉得人家不记仇啊! 心下犹豫着,李妈妈道:“老夫人,这深更半夜的,夫人怕是早就睡下了,您就是去,也未必见得到啊。” 老夫人咬牙道:“我是她婆婆,她若是不见我,就是不孝,我可以去告她!” 说完,老夫人吩咐,“梳妆,我现在就去!” 李妈妈拗不过老夫人,只得依命。 一番收整,主仆俩坐了马车,直奔王府。 马车停在府门前,李妈妈上前叩门。 大门敲了足有半柱香的功夫,李妈妈手都快敲肿了,才咯吱一声开了。 里面探出一个睡眼惺忪的小厮。 “大半夜的,做什么?” 小厮态度很不好。 李妈妈碍着王氏,陪笑道:“这位小哥,您给通传一声,平阳侯府老夫人要见夫人。” 小哥皱着眉,越过李妈妈看了一眼她身后的车辇。 “大半夜的也不消停!等着!” 嘀咕了,小厮转头去回禀。 李妈妈大松一口气。 她真是怕夫人不给老夫人这个面子,连门都不开啊。 这深更半夜的,老夫人要真是一激动就去御前告状敲金钟,那可如何是好。 小厮去了约莫几盏茶的功夫,折返回来。 大门吱的拉开,“夫人说,进去吧。” 李妈妈好言谢了一句,转头去接老夫人。 因着上次来王氏这里的遭遇,这次,老夫人倒是没有抱怨什么,只是全程黑着脸。 王氏在花厅点了灯等着他们。 见老夫人进来,并未起身。 甚至,王氏自己就坐在主位,并未相让、 李妈妈见状,不由担心的看了老夫人一眼,低低在耳边提醒,“咱们是为了郡主来的。” 老夫人压着心头翻滚的情绪,在一侧的椅子坐了,脸色难看的,一张脸马上就要从头上掉下来了。 “大半夜的,什么事?”王氏喝着茶,幽幽问道。 话音儿一顿,笑道:“该不会是被朝晖赶出门,无处可去了吧。” 老夫人气的咬牙,却也只能生生忍着这口气。 “刑部尚书不知吃了谁的好处,就在方才,将你弟妹抓进了刑部大牢,你快想办法把人救出来,就算是不为了你弟妹,也要为着老大的面子,他征战在外,刑部做出这种事情,旁人如何看他!” 王氏愣了一下。 “朝晖被刑部抓了?为什么?” 老夫人…… 为什么! 她哪知道为什么! “徐妈妈在京郊被人杀了,刑部查凶杀案,觉得你弟妹有嫌疑,就抓回去问话了,你快想想办法。” 王氏…… 徐妈妈不是朝晖的贴身妈妈吗? 被杀了? 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而且,徐妈妈被杀,朝晖应该是最痛苦的一个,刑部怎么就抓了朝晖。 刑部尚书一向铁面无私,不曾听说过他徇私枉法。 他抓人,一定有他抓人的理由。 一时间,王氏对这个案子,有点好奇。 迎上老夫人布满血丝的眼睛,王氏笑道:“您说,我为什么要帮朝晖呢?我俩同是您的儿媳妇,我若出事,您巴不得我死了好吞我的嫁妆,朝晖出事了,您就急的眼睛都红了,我这心里,实在是不愿意帮啊。” 老夫人黑着脸,“她是你弟妹!” 王氏就幽幽道:“我已经被您逐出府门,侯爷都不是我相公,从哪来的弟妹!” “你……” 老夫人气的险些背过气去。 可现在,是她求人的时候。 忍着那份恼怒,老夫人竭力平稳气息,道:“之前的事,都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你心头消消气。” 王氏…… 眼底飞过狐疑,颇有些意外的看向老夫人。 她居然为了朝晖,向她道歉! “我若是不消气呢?” 老夫人一激动,嚯的站起,“你要如何?如何,你才肯消气,只要我做得到!” 王氏盯着老夫人,幽幽道:“跪下,给我磕头。” 老夫人气的险些一口血喷出来。 双目似火,死死盯着王氏。 王氏端着茶,眼皮不抬,等着老夫人反应。 花厅里,死寂一片。 沉默了许久,老夫人正要屈膝跪下,王氏忽的茶盏一搁,起身。 “不必了,这件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送客!” 说完,王氏转头从花厅后门离开。 老夫人一愣,旋即满目屈辱看着王氏离开的背影,恨得面目狰狞。 “你究竟要如何才肯帮她!” 王氏充耳不闻,转脚消失。 老夫人气的转头将一旁桌上的茶盏,全部扫落在地! “贱妇!你会后悔的!” 她都要跪下了,王氏还不肯! 这个贱货,分明就是故意折磨为难她! 怒气冲冲出了王府,老夫人越想越气,上了马车,直接吩咐,“进宫!” 宫门口,立着一口金钟。 这口钟,任何人都可以敲响。 但是,一旦敲响,想要告御状,就意味着必须先要经过酷刑。 爬过百米长的钉子路,熬过五十大板五十鞭刑。 一般人,不会选择这里,除非心头冤屈冲天。 毕竟…… 酷刑之后,有没有命在,都是两说。 眼看着老夫人直奔那口金钟而去,李妈妈提心吊胆跟着。 “老夫人,您犯不上啊,二爷不是已经想办法了吗,再说,郡主也不一定就会受刑罚,您这金钟一旦敲了,那酷刑,您受得住吗?” 老夫人沉着脸,拿起金钟旁悬挂的金锤。 砰! 砰! 砰! 深更半夜,金钟的声音响彻皇宫。 “有老大在,你以为皇上真的敢让我经历那酷刑?那都是吓唬那些无知愚蠢的老百姓的!” 敲完金钟,老夫人如同一只战斗昂扬的雄鸡,立在那。 李妈妈吓得冷汗哗哗的落。 养心殿。 皇上正睡得香,猛地一阵金钟声传来,嚯的睁眼。 “外面出什么事了?” 第六百六十四章 惹怒 福公公忙上前道:“陛下,有人敲了外面的鸣冤钟,奴才已经派人去看情况了。” 地震以来,皇上就没一日睡的安稳的。 今儿好容易睡好了,又被这声音吵醒。 福公公有些恼怒。 被吵醒了,皇上就睡不着了,睁着眼睛在床榻上躺了一会儿,起身。 “现在什么时辰了?” 福公公就道:“还不到子时呢,离祭天的时间还早,您再歇会儿。” 皇上揉着眉心摇头,“等会看看是什么人鸣冤吧。大晚上的鸣钟,可见冤屈滔天,朕不能不管啊!” 福公公应了一声,转头去吩咐,让御膳房准备养生的宵夜。 才吩咐出去,被他派去查看情况的小內侍折返回来。 “外面怎么回事?” 坐在桌案后,皇上喝了一口热茶,问道。 小內侍躬身垂首,道:“是平阳侯府的老夫人在敲鸣冤钟。” 皇上端着茶盏的手一抖,差点惊得把茶盏掉了。 “你说谁?” “平阳侯府老夫人。” 皇上瞠目结舌,“苏掣他娘?” 小內侍点头。 皇上…… 有病吧! 大晚上的敲钟玩呢! “怎么说?” 小內侍就道:“说是要告平阳侯夫人的御状,说她不恭不孝。” 皇上…… 平阳侯府老夫人偏心的事,他多少知道点。 这王氏不都搬出去了,怎么还闹腾呢! 福公公琢磨了一瞬,低低的道:“今儿苏大人夫人跟前的徐妈妈,横尸郊野,兴许,和这个有关。” 平阳侯府两位做官的老爷。 苏掣,大家一般唤他平阳侯。 苏蕴,就是苏大人。 福公公一提醒,皇上皱了皱眉。 徐妈妈被杀,这和王氏有什么关系。 蓦地,眼皮一跳。 该不会是王氏杀得人吧! 呃…… 按着苏清的性子来推测王氏的性子,她一言不合杀了徐妈妈,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 这两个虽然有这个能力,却未必真的动手。 都是知道分寸的人…… 想到这里,皇上又眼皮一跳。 苏清为了救福星擅自调兵一事,就跃入脑海。 知分寸~~~ 呃…… 再议! 但是,就算是王氏杀了徐妈妈,这难道就是平阳侯府老夫人大半夜敲金钟的理由? 她当这金钟是她家祠堂的木鱼呢! 想敲就敲! 皇上没好气的将手中茶盏重重搁下,“告诉她,要么滚回去,要么,带着她去把刑罚走一遍再来!” 福公公忙道:“陛下,她的身子,若是走一遍刑罚,怕是……” 倒不是怕老夫人没命了。 关键是,怕平阳侯回来,没法交代。 福公公语落,皇上冷声一哼,“放心吧,她不敢!” 福公公应了一声,转头朝小內侍道:“还不快去。” 小內侍立刻转头执行。 才走两步,皇上补充,“朕的原话,一个字不许改!” 小公公…… 原话是:要么滚回去! 这…… 看了福公公一眼,眼见福公公微微颔首,小內侍躬身道:“是。” 转脚离开。 他一走,皇上没好气的端起茶盏又喝了两口。 “越来越不像话了,真是什么都敢做,真以为有苏掣在,朕就不敢动她了!” 福公公立在那,没有接话。 皇上一盏茶喝完,没好气的道:“你去刑部问问,到底是不是王氏杀的人?” 福公公…… “陛下,这件事,应该是和平阳侯夫人无关的,毕竟,先有徐妈妈收买街头混混诱骗福云在前,刑部尚书那边的意思,是徐妈妈被人杀人灭口,灭口之人,应该就是指使徐妈妈的人,这和平阳侯夫人,扯不上关系啊。” 皇上…… 这大半夜的,金钟敲得他都晕了。 的确。 这件事,和王氏扯不上关系。 就算扯上关系,那也是和朝晖扯上关系。 能指使徐妈妈的,自然是朝晖。 皇上正扶额,外面忽的又响起钟声。 静谧的宫里,钟声回荡,格外嘹亮。 皇上的脸,蓦地就黑了。 “你亲自去,带她去走一遍刑罚,走不完,直接关到牢里去!” 福公公当即领命。 边境战事不断,湘北地震,灾情严重。 皇上这边,愁的睡不着吃不下的。 这老太太到底是要闹哪样。 福公公阴着脸出宫。 平阳侯府老夫人一眼看见福公公,立刻放下金锤,抬脚就朝福公公走去。 “我要进宫见陛下!” 福公公阴着脸,看着这个不知所谓的老夫人。 “陛下有令,鸣金钟,见圣颜,比先将钉子路走完,老夫人,请吧。” 福公公凉悠悠的话音一落,老夫人顿时满目喷火。 “你说什么?让我走钉子路?你疯了!我是苏掣他娘,苏清她祖母!我的儿子在前方替皇上卖命,我的孙女儿在湘北替皇上赈灾,没有我苏家,皇上能高枕无忧?你现在,让我去走钉子路?!” 面对老太太的愤怒,福公公心下一阵无语。 莫说他知道老太太素日对侯府大房的态度,就算是不知道,就老太太方才这番话,也足够让皇上龙颜大怒。 没有苏家,皇上就不能高枕无忧! 这是什么话! 唯恐皇上对劳苦功高的苏掣和苏清没有忌惮是吗? 唯恐皇上不做出良弓藏的事情是吗? 要不是皇上心头,万分信任苏掣,经得住老夫人这样的叫嚣嘛! 没好气,福公公绷着脸道:“带老夫人去钉子路!” 多的话,他都懒得和她说。 带来的小內侍立刻上前。 眼见福公公是动真格的,老夫人心里慌了。 “不可能,皇上不可能下出这种命令,这不是昏君吗?他不可能让我走钉子路的,狗奴才,滚开,我要见皇上!” 福公公阴沉着脸,道:“祖训在上,陛下也不敢违背,奴才更不敢假传圣旨,大半夜的,奴才还没有那个闲工夫。” 说完,福公公一抬手,“带走!” 眼见几个小內侍动真格的,老夫人吓得一身冷汗。 “我不告了,我要等苏掣回来,让他来告!” 说完,老夫人转头就要回去。 福公公盯着她的背影,冷笑一声,“老夫人当着金钟是玩具吗?深更半夜,想敲就敲,皇家的规矩,不是任由老夫人玩弄的,就算是不告了,也要走完钉子路!” 几个小內侍,抓了老夫人就要强行带走她。 老夫人…… 吓得够呛。 白眼一翻,咕咚栽倒过去。 第六百六十五章 准备 福公公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倒在地上的老夫人。 皇上果然说的没错,她不敢! 目光寒凉,扫了老夫人一眼,幽幽看向立在一侧早就吓傻了的李妈妈。 “你,是老夫人跟前伺候的?” 被问话,李妈妈膝头一软,扑通就跪下了,“是,奴婢是。” 对于李妈妈的下跪和自称奴婢,福公公皱了皱眉,倒也受了。 “从今儿起,老夫人若再闹出这种出格的事,杂家便抓了你问罪!” 李妈妈吓得脸色惨白,冷汗直冒,惊恐的看向福公公。 福公公默了一声,道:“今儿,到底是什么缘故?谁撺掇了她?” 李妈妈惊慌不安道:“没有人撺掇,奴婢劝了好久,实在是劝不动,老夫人性子很拧,她认定的事,谁也劝不住。” 大喘了两口气,略略平息了一点情绪,李妈妈又道:“今儿,实在是因为府里二夫人被刑部抓走,老夫人救人心切才闹起的。” 福公公心下微动。 刑部竟然将朝晖抓了? 啧~ 这胆子实在不小啊。 就算镇国公府倒了,太后倒了,德妃倒了,可朝晖毕竟是平阳侯府的人,不看苏大人的面子,也要看侯爷的面子啊。 转而又想到刑部尚书铁面无私不近人情的性子,福公公瞬间释然。 “救人心切,不去救人,怎么来宫门口鸣冤,状告平阳侯夫人?”福公公心思闪过,又问道。 李妈妈舔了舔嘴皮,看了老夫人一眼,犹豫一下,咬着嘴唇道:“老夫人最初是希望大夫人能出面,救一救二夫人,结果大夫人不肯,老夫人就生气了。” 福公公…… 为了救府上二夫人,就来宫门口鸣钟告大夫人? 这老夫人脑子被门挤了吧。 该问的问清楚了,福公公又训斥了两句,让李妈妈将老夫人带走,转头回宫。 养心殿。 皇上正坐在桌案后随意翻着一本书,听到声音,搁下手里的书抬眼看过去。 福公公上前,将老夫人晕倒一事回禀了。 皇上冷哼一声,“真是越来越莫名其妙,苏掣倒了什么霉,居然有这么个娘!老平阳侯是哪只眼瞎了,居然对这么个货色情有独钟。” 没好气的说了一句,皇上看向福公公,“到底为什么?” 福公公便将李妈妈的话如数回禀。 皇上听着,嘴角直抽。 “她是有病吧!王氏不肯救朝晖,她就来宫门前鸣钟,这意思,是让朕收拾了王氏?亏得是朕做皇帝,若是换成旁人,今儿没准儿就真见了这老货,架不住她一番哭闹,大半夜的命人把王氏叫来!” 福公公……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 抖了下眼皮,福公公道:“陛下,老夫人对二房,实在也是偏心。” 语落,福公公略略一犹豫,“不过……” 话音才起,又倏忽顿住。 皇上朝他横了一眼,“说完!” 福公公忙低了低身子。 “老奴记得,好多年前,苏大人又一次醉酒闹事,被京兆尹抓了起来,当时老夫人好像并没有去捞人,还对外说什么他胡闹合该被管教,那地方,最适合醒酒什么的。” 福公公一提,皇上也想起这件事。 当时,老夫人的做法,引得坊间上下一片称赞。 因着她如此,那些原本想要捞人的府邸,也没敢动作。 “如今,二夫人不过是被刑部带去问个话,老夫人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老奴实在是有些想不通啊,一个是儿子,一个是儿媳,怎疼儿媳比疼儿子还过。” 皇上…… 福公公这么一说,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话又说回来。 同样是儿媳。 对王氏这个儿媳,和对朝晖这个儿媳,老夫人的态度,天壤之别啊。 若从前,王氏是个孤女,朝晖背后有镇国公和太后这两座大山,老夫人如此,还说得过去。 可现在,朝晖就是平阳侯府的累赘,王氏的身份却是响当当的厉害。 老夫人还是这么偏心朝晖。 有点意思。 不过,再有意思,这也是别人家的家务事。 闲来无事,拿来八卦一下,是极好的。 毕竟八卦八卦,知道别人过得不如自己,容易吃得香睡得香。 可要真拿来研究,皇上没那个闲工夫。 “等祭天完了,留了刑部尚书,朕有话问他。” 福公公领命。 说话间,御膳房送来宵夜。 福公公服侍皇上吃着。 这个时候,同样在吃宵夜的,还有王府里的王氏。 一碗乌鸡汤喝下,王氏起身,“都准备好了吗?” 身侧婢女应声,“夫人,都准备好了。” 王氏颔首,“时辰一到,就进宫。” “是。” 才语落,外面一个婢女急走进来。 “夫人,方才老夫人离开,直接去了宫里,老夫人敲了金钟。” 王氏…… 眼角一抽,震惊的看着婢女。 “敲了金钟?她去爬钉子路了?” 婢女摇头,“老夫人后来晕过去,被送回府了。” 王氏一撇嘴,“我就知道,她有贼心没贼胆儿,为了救朝晖,她可真是什么都敢,金钟都敢敲,也不怕一把年纪把自己个折腾到牢里去。” 语落,默了一瞬,王氏朝婢女吩咐,“你现在回侯府一趟,老夫人屋里的那张小炕桌,是我的,给我拿回来。” 婢女…… 啊? “她就是精力太过旺盛了,才折腾出这么些事,像定国公那样多好,昏迷不醒躺在床上,安安分分的,什么事也惹不出来。” 婢女…… 哦。 明白了王氏的意思,婢女转头就走。 老夫人半路就醒来了。 折腾了这么一场,朝晖没有救出来,她倒是丢了这么大的人。 幸亏是晚上,若是白天,人来人往的,让她以后怎么见人。 心头憋着一团气,老夫人黑着脸坐在那,如同一尊阎王。 李妈妈想要劝一劝,可不敢开口。 马车辘辘,转眼在侯府二门停下。 李妈妈小心翼翼扶着老夫人下车,才下车,就见一个小丫鬟满脸笑容立在那,怀里抱着一只炕桌。 李妈妈眼尖,一眼看出那炕桌是老夫人屋里的。 这丫鬟…… 只觉得面熟,却想不起是哪个院子的。 顿时柳眉一立,李妈妈怒斥道:“放肆,老夫人屋里的东西,你搬出来作何?” 第六百六十六章 出气 丫鬟龇牙嘿嘿一笑。 “这炕桌,是我们夫人的,借给老夫人用了这么久,夫人大度,不受租借费了,不过,物归原主这道理,想来不必奴婢告诉老夫人,今儿,奴婢就是来替我们夫人取回去的。” 说完,小丫鬟拿着炕桌在老夫人面前晃了一下。 “上好的金丝楠木,一只炕桌,价值万金呢!” 语气非常之贱。 老夫人…… 在宫门口受的一通委屈,已经憋得她一肚子的火,都快原地炸了。 经不住这丫鬟的撩拨,老夫人只觉得嗓子眼翻滚着一口血气。 “贱婢,你也敢在我面前放肆!来人,给我押下去,打!” 拄着拐杖,老夫人平地一声吼。 声音极其的大。 随着说话,整个人都在抖。 似乎,一声怒吼,想要将胸头压抑的愤懑的屈辱,一泄而尽。 老夫人语落,二门处的几个小厮立刻上前。 那丫鬟抱着小炕桌,笑嘻嘻朝老夫人道:“来呀,来抓我啊,抓到我才能打我啊。” 贱贱的声音落下,小丫鬟脚尖点地,纵身飞起。 不过,没有直接飞离侯府。 而是在飞起的一瞬,身子转了个圈,逼近老夫人,紧跟着,脚尖在老夫人头顶踩了一下,飞走了。 老夫人…… 胸口一股血绷不住,噗的就喷了出来。 她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王氏的丫鬟,踩着头顶…… 先是在宫门口被一个死太监羞辱。 回了家又被王氏的婢女羞辱…… 老夫人再老当益壮的身体,也禁不住这份血气逆流。 白眼一翻,咕咚,栽倒在地。 并且是,面朝下,直挺挺栽倒下去。 砰! 额头触及地面,发出巨大的声音。 吓得李妈妈差点也跟着晕过去。 “快,快去通知二爷,快去叫大夫!” 静谧的夜晚,继定国公府之后,平阳侯府也拉开鸡飞狗跳的序幕。 小厮跌跌撞撞奔到书房的时候,苏蕴刚刚送走客人。 齐王费了大力气安排好朝晖进宫事宜,派人来通知。 现在,朝晖被刑部抓走了。 立在书房窗前,苏蕴心下惴惴不安。 被齐王派来的人,得知朝晖被抓走,当时脸就青的,震惊的差点没从椅子上栽下去。 他都这种反应了…… 齐王该不会被气的吐血晕过去吧。 苏蕴正蹙眉,书房的大门被人猛地撞开。 “大人,不好了,老夫人吐血晕过去了。” 苏蕴…… 眼角一抽,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小厮大喘气,“老夫人吐血晕过去了,李妈妈已经送老夫人回房了,管事去请大夫,您快过去看看吧。” 苏蕴眉心一皱,好端端的,怎么就晕过去了。 抬脚就朝老夫人屋里奔去。 他到的时候,老夫人还直挺挺的躺在床榻上,大夫还没有到。 李妈妈急的落眼泪。 苏蕴也着急,可他更疑惑。 “好好地,怎么就晕倒了?” 李妈妈忙行礼,将方才王氏的丫鬟如何羞辱老夫人一事,一五一十说出来。 苏蕴闻言,火冒三丈。 真是欺人太甚。 想都没想,转头就冲了出去。 他得去找王氏问个明白。 老夫人这些年是有对不住她的地方,可到底是长辈! 王氏虽然搬出去了,可不也还没和离呢! 没和离,那就还是婆媳! 凭什么这么欺负人! 苏蕴走的气势汹汹。 他要为母亲讨个公道! 王府的大门,敞开着。 好像早就料到苏蕴要来一样,他一到,小厮连通传都没有通传,就把他带进去了。 王氏坐在花厅,穿着出门的衣衫,正在喝茶。 优雅高贵的样子,令人望着不敢直视。 和传说中,三和堂的土匪头子形象,千差万别。 谁能想到,这真的是个土匪头子呢! 苏蕴气势汹汹的走进来,“大嫂真是好雅兴!” 王氏将手中茶盏一搁,轻飘飘朝苏蕴看过去。 “你总算来了,等你半天了,你再不来,我就走了。” 苏蕴冷哼一声,自己捡了一把椅子坐了,“大嫂等我?大嫂知道我要兴师问罪?” 王氏好笑的看着苏蕴,“兴师问罪?我以为,你是来谢我的。” 苏蕴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看着王氏。 “谢你?谢你什么?谢你的丫鬟踩了我娘的头,还是谢你把我娘气的昏厥不醒!” “你好歹还没有和我大哥和离呢,做出这种事,你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就算是告到御前,再有苏清撑腰,你这,也算是大不孝!” 迎上苏蕴的质问,王氏淡淡一笑。 “这么说来,二爷还不知道老夫人半夜三更去宫门前敲金钟的事吧!” 苏蕴…… 眼角结结实实一抽。 他和齐王派来的人谈话的时候,的确是听到敲钟声。 当时心里还琢磨,这是哪个狠人,大半夜的去爬钉子路。 真是条不要命的好汉! 敲……敲金钟的,是他娘? 瞧着苏蕴又吃了苍蝇的样子,王氏笑道:“看来二爷当真不知道,怎么,老夫人跟前的李妈妈没有告诉二爷吗?就在刚才,老夫人去宫门口敲了金钟鸣冤,要皇上治我大不孝之罪呢!” 苏蕴…… 脑袋有点懵。 跟不上节奏。 王氏的丫鬟是刚刚才踩了他娘的头啊! “你知道老夫人为什么觉得我大不孝吗?” 王氏一掸衣裙上不存在的灰,慢悠悠的笑道:“因为朝晖被刑部抓了,她要我去救人,我不答应,她就去御前敲金钟了。” 说着,王氏起身,朝苏蕴走去。 “你说,老夫人对朝晖,怎么就这么爱护呢?已经爱护到失去理智的地步!就因为我不答应,她就深更半夜的敲金钟,二爷怎么想?” 苏蕴…… 脑子里一团乱麻。 他娘真的去敲了金钟?! 王氏冲着苏蕴,怜悯一笑。 “我记得,二爷当年醉酒闹事,被京兆尹抓到牢里待了足足五日呢,也不见老夫人着急,甚至,为了树立自己的好名声,老夫人还说,那地方,最适合醒酒。” “怎么,轮到朝晖,老夫人就丧失理智到这般地步?我记得,朝晖只是她的儿媳,不是她的女儿啊。” 说着,王氏幽幽一叹。 “不过,话又说回来,连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长公主,都能不是太后的女儿,这世上,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语落,王氏忽的一双眼睛变得锋锐起来。 冷冰冰看着苏蕴。 这一瞬,她身上那种三和堂总堂主的气势,霸气萦绕。 。_手机版阅读网址: 【悠閱書城一個免費看書的換源app軟體,安卓手機需googleplay下載安裝,蘋果手機需登陸非中國大陸賬戶下載安裝】 第六百六十八章 亡故 两人正一个站一个坐的各自怀着心思。 齐王的随从急急走来。 “殿下,苏蕴来了。” 大皇子一蹙眉,“深更半夜的,他怎么来了?” 齐王却立刻道:“快请!” 随从得令,转头执行。 大皇子有些不悦。 叫殿下是叫他呢,可这变态面具男的反应,还以为是人家管他变态面具男叫殿下呢! 白了齐王一眼,大皇子没吭声。 到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须臾,苏蕴气喘吁吁被人引了上来。 记着齐王并没有让大皇子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苏蕴只给大皇子行了个礼。 礼毕,不等大皇子说什么,苏蕴就急急看向齐王。 “我找到进宫的法子了,不知可不可用。” 齐王眼底一亮,看向苏蕴,“你有办法把朝晖救出来?” 若是因为别的,朝晖被刑部带走,他也有办法。 可朝晖现在是因为人命案,被刑部尚书亲自抓走的。 刑部尚书那个人,死脑筋,不通人情,压根没辙。 不过,好在一点,他的人跟着朝晖一起进去了,必要时候,可以将朝晖灭口。 苏蕴摇头,“不用将朝晖救出来,平阳侯府,是一品侯府,我大哥,又是陛下最为看重的臣子,如果我们府上突发丧事,是必定需要进宫回禀的。” 齐王看着苏蕴,不由一惊。 大皇子则是直接震惊道:“你府上发生丧事?需要进宫回禀的丧事,要么是你大哥死了,要么就是老夫人没了,你大哥还在南梁边境打仗呢!” 苏蕴就朝着齐王点点头,“今儿夜里,我母亲受了些惊吓,昏迷不醒。” 语落,苏蕴扑通单膝跪地。 “殿下大业,臣不敢有丝毫怠慢,殚精竭虑,唯恐出现意外耽误殿下,现在,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朝晖一时半刻出不来,眼看天亮,若是此时不行动,只怕来日实在方长。” 说着,苏蕴抬头,去看齐王。 “臣愿意为殿下的基业,牺牲一切。” 齐王看着苏蕴,眼底微寒。 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要搭进去。 他会真的相信这是个忠良的臣子? 呵! 不过,苏蕴都不在乎,他当然更不在乎了。 弯腰扶起苏蕴,齐王道:“你的忠心,大皇子殿下,必定铭记,将来大业成就,必定封侯拜相,答谢苏大人。” 大皇子…… 靠! 这是什么禽兽! 如果他智商没有出现问题的话,苏蕴的意思,是要趁着他娘昏迷,弄死他娘? 一把拉住苏蕴的手,大皇子一脸感激涕零,“等本王登基,必定不忘苏大人之恩,必定厚待大人啊!” 久了没有摸男人,大皇子有点心旌荡漾。 苏大人一双手,不亚于那些俊俏小厮啊。 苏家人,都长得俊俏。 苏掣太过威武,不是他的菜。 这个苏蕴…… 平时是四皇子的人,他也不曾多看,现在看来…… 很对胃口啊! 这么一想,大皇子握着苏蕴的手,更加紧了。 “一定厚待苏大人,一定!” 满眼冒着热光,想男人的热光。 苏蕴不明白大皇子的意思,只当大皇子是感激的不行,心下很是受用。 牺牲一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亲娘的人,换取远大前程,怎么想,都划算啊。 三人一拍即合。 齐王立刻安排人手,准备明日进宫事宜。 一旦明日得手,皇上祭天之日便是他退位之时。 真是个好日子。 苏蕴只有一个任务。 弄死老夫人。 不过,不需要苏蕴亲自执行。 为了进宫之事能办的顺利,齐王又派了个小丫鬟给苏蕴。 一样的武功高强。 领了人,苏蕴立刻离开。 苏蕴一走,齐王招了手下,“告诉刑部大牢那边,让她杀了朝晖,想办法脱身回来。” 手下得令,转头执行。 月色清凉,静谧的夜里,涌动着魑魅魍魉。 天色渐明,睡了一夜的容恒,又开始新一轮的孕吐。 伴着日出儿吐,日落而息。 长青立在一侧侍奉着,忍不住感慨,“殿下,将来王妃生出的小公主,必定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啊。” 吸收日月之精华! 能平凡的了嘛! 容恒吐得面色发菜。 因着孕吐,他不必去祭天祈福。 一轮孕吐之后,拈了颗话梅含在嘴里,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捂着胸口,容恒道:“刑部那里,可是有消息了?” 长青摇头,“昨儿刑部尚书大人押了人回去,就是夜里了,今儿一早还要去天坛,估计尚书大人没有审讯呢还。” 说着,长青忽的话音儿变得八卦起来,“殿下,您猜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容恒看了他一眼。 我都吐成这样了,拿什么猜? 长青…… 脑子啊! 不敢怼自己的主子,长青就嘻嘻笑道:“昨儿晚上,平阳侯府老夫人,为了逼王妃的母亲救朝晖,竟然去宫门口鸣金钟了。” 容恒…… 瞠目结舌之下,呕一声干呕泛上。 主仆俩正说话,外面福云急急奔进来。 甚少见福云这样焦灼的神色,长青忙道:“出什么事了?” 福云喘着气,道:“殿下,平阳侯府刚刚派人来传话,说是老夫人没了。” 老夫人没了,容恒作为孙女婿,自然是要去灵前一拜的。 就算是皇子身份,不必哭灵,上柱香总是要的。 长青闻言,惊得险些下巴掉了。 昨儿晚上还有力气折腾的去敲金钟的老太太,老当益壮的形象深入人心,今儿怎么就没了。 “真没了?” 福云点头,“真的,来传话的人,披麻戴孝,说是府里已经派人进宫回禀了。” 容恒错愕看向长青,“昨儿晚上,她去爬钉子路了?” 长青摇头,“没有啊,当时就晕倒了,直接抬回去的。” 容恒…… 按照老太太的体格,晕倒了,也不至于就晕死了吧。 “殿下您去吗?” 容恒道:“她再怎么说,也是苏清的祖母,我能不去吗?” 长青…… 咬了咬嘴唇,“您要真不想去,也能不去。” 容恒朝他看过去。 长青就道:“按着习俗,婚丧娶嫁,孕妇不宜出席。” 容恒…… 黑着脸,抬手朝着长青脑袋一巴掌,正要骂一声滚,一声干呕率先抵达。 呕~~ 长青立在一侧,幽幽道:“殿下,您还去吗?都吐成这样了。” 第六百六十九章 情人 容恒…… 老子是个男人! 不是孕妇! 心头一万头定了铁掌的羊驼奔腾而过。 容恒捂着胸口吐得稀里哗啦。 福云担心的立在一侧,朝长青道:“怎么办?平阳侯府的人,还在门口呢。” 长青一面扶着容恒,轻轻替他拍背,一面道:“你就说,殿下吐着呢,没机会回禀,一会儿殿下舒服些再回禀,让他且先回去,他走了,你去王府一趟,看看夫人是什么意思,咱们这边,和夫人那边一致就行。” 福云点头,转头离去。 二门外,福云客客气气的将长青的话转达一遍。 门口,刚刚走进来的宋兮顿时步子一停。 容恒已经吐到不能人事的地步了吗? 眼角一抽,宋兮转身拔脚就跑。 苏清交给她的小丫鬟,她不仅弄醒了,还非常贴心到位的帮忙审讯了。 结果,那丫鬟告诉她,任务是进宫把太后救出来。 这么劲爆的审讯内容,当时宋兮就一把迷药又弄晕她了,拔脚就朝容恒府邸奔来。 苏清不在,她只能找容恒。 虽然,她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堂堂太后被人囚禁了,但是,太后是皇上囚禁的,有人想要救太后,那就是和皇上对着干。 皇上是宠爱苏清的。 和皇上对着干就是和苏清对着干。 宋兮不明真相,但是逻辑很清晰。 只要和苏清对着干的,基本不是好人。 锁了杂货铺的门,宋兮一路朝容恒家狂奔。 结果,现在门口丫鬟说,容恒已经不能人事了。 她该怎么办! 只能进宫了。 也不知道这张脸够不够大,宫门口侍卫让不让她进去。 一路的狂奔,基本拿出当年抓捕毒枭的速度。 到了宫门口,宋兮深吸一口气,眉眼一弯,笑嘻嘻上前, 都说美女在男人面前有优待。 她长得也挺美的。 不知道,在宫门口的侍卫面前,有没有优待。 “干什么的,站住!” 不等宋兮走进,一个侍卫便手中长枪一横,矛头直指着她,冷声呵斥。 宋兮忙点头哈腰,像个狗腿子。 “这位英武不凡的小哥,你好,我是宋兮,九王妃的朋友,也是云霞公主在民间结拜的朋友。” 宋兮一面自我介绍,一面观察看门小哥的面色。 见他似乎有点皱眉,宋兮立刻道:“我就是上次和云霞公主一起醉酒进宫,然后在半路把五殿下揍了一顿的那个人。” 宋兮笑嘻嘻的说着,努力露出自己迷人的八颗小牙。 “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云霞公主说,我不求进宫,就劳烦英武不凡,帅气潇洒的您,给传个话,让云霞公主见见我。” 侍卫…… 都快让宋兮给说懵了。 不过,被人夸英武不凡帅气潇洒,还是很开心的。 没了方才面上的萧杀之气,侍卫脸色放缓。 宋兮察言观色,觉得有谱,立刻笑道:“拜托您了。” “不行。” 侍卫面色柔和,一点不留余地的回绝了宋兮。 宋兮…… 不行你面色柔和个屁啊! 一改刚刚恭卑的样子,宋兮昂首挺胸,叉腰立在那里,“我告诉你,我可是云霞公主的结拜兄弟!皇后娘娘亲自发话,我随时都能进宫来坐坐的,你特娘的少狗眼看人低,小心九王妃回来削你!” 软的不行来硬的。 侍卫脸上柔和的神色一敛,冷目道:“宫门口喧哗,辱骂公职人员,依律要被抓到京兆尹的,我劝姑娘赶紧走吧。” 宋兮…… 大爷的,油盐不进啊! “我真的有非常重要的事,耽误了,你吃罪的起吗?我和九王妃,可是过命的好兄弟!” 知道苏清在这里的地位,宋兮一言不合就提苏清。 反正苏清替她出过头,人人皆知。 宋兮语落,另外一个侍卫走上前。 “这人的确就是那天揍五殿下的那个,不会错,要不,让她进去吧。” “不行,陛下明令吩咐,祭天期间,任何人不得进宫。 “刚刚平阳侯夫人不还进宫了。” “平阳侯夫人能是寻常人!” “这位也不寻常,云霞公主和九王妃和她关系很好,大家都知道,另外,那天她暴揍五殿下,五殿下发火了吗?不仅没有发火,还一路把她抱到皇后娘娘那里,你说,什么意思。” 那侍卫便摸摸后脑勺。 宋兮眼看这俩人在那嘀咕,心下急的冒火。 无意间,摸到腰间挂的玉佩,忙一把扯了。 “我告诉你们,我不光是九王妃的过命兄弟,我还是你们五殿下的梦中情人!” 说着,宋兮将手中玉佩在空中一晃。 “看,这可是你们五殿下的东西,让不让我进去,你们自己考虑,得罪了九王妃得罪了云霞公主还得罪了五殿下,可是你们自找的!” 宋兮煞有其事的仗人势! 浑然不觉,她身后不远处,五殿下正玉树临风立在那。 正要走近,忽的听到宋兮说,她是他的梦中情人。 五皇子只觉全身像是被电击了一样。 贴身随从贼兮兮的看着五皇子,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 “殿下,你梦中情人在那呢!” 五皇子眼底面上,流露出一种隔壁二傻子看见烧饼时的热光。 宋兮,也是心悦他的吗? 不然怎么这样说。 宋兮背对着五皇子,自然浑然不觉。 她对面的两个侍卫却是一眼看到五皇子。 只见五皇子满目灼热,目光胶着在宋兮身上,两个侍卫忙打了个激灵,朝五皇子行礼。 “叩见殿下。” 宋兮…… 殿下? 难道容恒那个病秧子孕妇来了? 不是不能人事了吗? 狐疑着,宋兮回头。 一眼看见五皇子正朝她走来,宋兮惊得差点没膝盖一软跌坐地上。 我滴娘! 我刚刚说了什么! 这人听到没? 没听到吧? 听到了吗? 心头,成群结队的羊驼,狂奔而过。 宋兮低头搓手,面红耳赤。 “你怎么在这里?”五皇子一脸温柔,看着宋兮。 宋兮低着头,“我找公主有点事。” 五皇子蹙眉,“怎么了?不舒服?” 说着,伸手要去摸宋兮的额头。 宋兮忙身子缩的更低。 像只鸵鸟。 “不,不,不是,就是着急的,跑的太着急了。” 五皇子目光深溺,看了她一眼,“什么事,这样着急?” 宋兮环顾左右。 咦? 不知不觉,跟着五皇子进宫了! 第六百七十章 告丧 发现已经进宫了,宋兮回头看了一眼背后的侍卫。 确定那俩人不会再把她抓出去,宋兮松了口气,抬头看五皇子。 “我要见皇后娘娘,非常着急。” 迎上宋兮的目光,五皇子只觉得,他澄澈如泓的眼底,是满天星辰。 熠熠生辉,直直照入他的心坎。 “好。” 一个字,轻轻从嘴里吐出,有些沙哑,有些沉厚,像是微醺。 灼热的目光看着宋兮,心跳越来越快。 宋兮…… 光说好,怎么不走啊! 我这着急着呢! “那个,我不认识路。” 五皇子…… “我带你去。” 语落,宋兮正要说谢谢,整个人就腾空被五皇子一把抱起来。 宋兮…… 面红耳赤,立刻在五皇子怀里挣扎,“殿下做什么,我今儿没喝醉!” 五皇子红着耳根,尽量不去看宋兮。 “你不是说要快点见到皇后吗,这样比较快。” 说着,脚尖点地,在宫里的甬道上,飞了一段,落地之后,再次脚尖点地,飞起来,越过一道墙,直接到了另外一条路上。 宋兮…… 好像,这样是比较快。 但是…… 一言不合就要抱,这是什么怪毛病。 五皇子抱着宋兮走的嗖嗖的,宋兮心跳的砰砰的。 一路上,宫人频频回首。 靠! 这位宋姑娘是个酒鬼啊,怎么又喝醉了! 五皇子也是倒霉,怎么每次宋姑娘喝醉,都能遇上他,遇上了也就算了,还抱着。 咦,不对啊,怎么五殿下也红着脸。 难不成,五殿下也醉了? 估计是醉了,不然,怎么在宫里就飞起来了。 总不该是开心的飞起来吧。 …… 一路在皇宫里起飞落下起飞落下,宋兮就跟坐了个人肉版直升机似得,不过转眼,稳稳落在皇后寝殿门前。 这里,五皇子不能再抱着她飞进去了。 下了直升机,宋兮跟着五皇子,直奔皇后寝殿。 云霞不在,只皇后一人在殿内闲坐着。 见他们两个一起进来,皇后眼底泛过八卦的光泽,在宋兮和五皇子面上来回打量几眼,“你们怎么来了?” 五皇子上前请安,“儿臣给母后请安,是父皇派儿臣先行回来的。” 皇上的意思,皇后大约明白,略颔首,指了一侧的椅子,“坐着说话吧,祭天那边,可还一切顺利?” 五皇子就道:“儿臣离开之前,一切都还顺利,母后放心,礼部尚书和钦天监的大人提前准备了几日,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五皇子语落,宋兮唯恐皇后和五皇子再拉家常,扑通就跪下,“民女有要事回禀。” 皇后眉心微皱,看向宋兮。 又看看五皇子。 什么情况…… 这俩人一起来的,刚刚听宫女回禀说,路上还是老五抱着宋兮来的。 该不会是要求婚论嫁吧。 宋兮只是个百姓,论身份,肯定是做不得老五的正妃的。 可老五要是执意娶宋兮为妃…… 皇后正满脑子思绪纷飞间,宋兮开口。 “前几日,福星从平阳侯府二夫人那里,抓到一个武功高强的小丫鬟,当日,平阳侯府二夫人和苏二老爷正打算带着那个小丫鬟进宫,路上偶遇福星,打了起来,他们才行程失败。” 皇后…… 等等,不是,不是婚嫁论娶? 平阳侯府? 小丫鬟? 皇后眼角狠狠一抽,五皇子也朝宋兮看去,目光微凝。 “福星当日之所以能制服那武功高强的小丫鬟,是因为她怀里抱着打算送给皇后娘娘的迷药,大剂量的迷药撒出去,那丫鬟晕倒,可福星没有解药,就把人送到民女那里。” 皇后…… 五皇子…… 福星送给皇后迷药? 这听着,怎么那么奇怪呢? “民女得苍天厚爱,会些医术,不过,也是今日天亮前,才刚刚把人弄醒,福星将人交给民女的时候说,快些把人弄醒,她们要审讯,可现在九王妃和福星都在湘北抗灾,民女想着,要替九王妃分忧,就自己个审讯了。” 皇后…… 五皇子…… 分忧还有这么分的! “那丫鬟没抗住民女的审问,招供说,她是齐王殿下的人,是齐王殿下将她派到平阳侯府二夫人身边,她们进宫,就是为了把太后娘娘带出宫。” 宋兮语落,皇后神色,倏忽凝重。 五皇子则是一脸的狐疑。 齐王? 他的皇叔? 不是早就被大火烧死了吗? 没死? 他派人要把太后带出宫…… 太后不是在她的殿里养病吗? 带出去做什么? 威胁父皇吗? 五皇子满脑子飞麻线团,皇后一脸肃然看着宋兮,“确定,她是要和平阳侯府的二夫人一起进宫?是挟持进宫,还是共同进宫。” 宋兮就道:“当时福星发现她们的时候,她,平阳侯府二夫人,还有苏二老爷,都在同一辆马车上,至于是共同还是胁迫,不好说,不过从那丫鬟的供词上来看,是共同。” 皇后沉着脸,捏了捏手中丝帕。 正要说话,外面一个宫女走进来,“娘娘,平阳侯府来人了。” 皇后顿时眼皮一跳。 五皇子跟着也心思一敛,提起一口气。 不管究竟是什么情况,这个齐王到底是不是他那个被大火烧死的皇叔,总而言之一句话,不论是谁,和他父皇对着干的,都是敌人! 敌我分明,五皇子面上带了萧杀之气。 皇后吸了口气,声音平淡道:“谁来了?朝晖?” 宫女摇头,“是平阳侯府的一个妈妈,徐妈妈,二夫人跟前的伺候妈妈。” 皇后蹙眉。 宫里规矩森严,一个下人,怎么就直接到了她的寝宫。 莫非是…… 眼皮又一跳,皇后朝宋兮看了一眼,脊背挺直,“让她进来。” 语落,朝宋兮道:“你先起来吧。” 宋兮依言,起身立在一侧。 徐妈妈双目通红,面上还挂着泪珠,从外面走进来。 进门槛的时候,不知是身上无力还是如何,险些被绊倒,还好她身后跟着的小丫鬟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大殿内,一片静默。 徐妈妈走进来的脚步声,就格外的突兀。 才进门,不及上前几步,徐妈妈就扑通跪下。 “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老奴特进宫来回禀,平阳侯府老夫人,于今日卯时,没了。” 第六百七十一章 劫持 皇后…… 本朝有律,但凡诰命夫人没了,必定是要进宫通禀的。 徐妈妈突然进宫,皇后就想到了这一点。 可听她亲口说了,还是忍不住心头讶异。 平阳侯府的老夫人,平时身体壮实的跟牛似得。 真的,一点不夸张,比牛都壮实。 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昨天晚上还精力十足的来宫门口鸣冤,今儿卯时就没了。 皇后审视般看着徐妈妈,叹了口气,“怎么是你来通禀的,你们二夫人呢?” 皇后一提朝晖,徐妈妈顿时哭成一个泪人。 “夫人昨日晚间,被刑部尚书大人抓进大牢,今儿一早,老夫人去世的消息被府中下人送进了牢里,夫人悲恸难捱,也……也跟着去了。” 皇后惊得眼睛瞪圆。 当时镇国公夫妇被斩首,朝晖也不过就病了一阵子。 现在,平阳侯府的老夫人,她婆婆没了,她竟然悲恸难捱,跟着去了? 这骗谁呢! 她怎么这么不相信呢! “朝晖……她现在在哪里?” 徐妈妈就抹着眼泪道:“还在刑部,刑部衙役来府上通传的,因着尚书大人不在,还不能送她出来。” 五皇子便插话道:“昨儿刑部带走的,除了府上二夫人外,还有她跟前一个丫鬟,那丫鬟呢?” 徐妈妈就哭着摇头,“衙役没提,老奴也不知道。” 得知朝晖死了,当时她就昏厥过去了。 后来还是被府上的丫鬟掐人中掐醒的。 老夫人没了,老夫人跟前的李妈妈因着念及旧主,当时就撞柱而亡。 进宫又是见皇后不是见皇上,管家不合适。 阖府上下,便只有她。 府里倒是有个姨娘,可那姨娘的身份,还不如她体面呢! 说着,徐妈妈朝皇后磕了个头,双手颤抖着捧上一张黄纸,纸上写着祈文。 “眼下,老夫人的身子,等着入殓,还请娘娘赐印。” 诰命去世,装棺入殓,皇后是要赐盖了凤印的祈文的。 皇后叹了口气。 前脚,宋兮还说,朝晖要带着齐王的人进宫来接走太后呢。 现在,朝晖就死了。 这…… 真是世事难料。 皇后心下唏嘘一下,正要吩咐宫人去拿凤印,一直沉默立在一侧的宋兮,忽的像一头猎豹,朝着徐妈妈身侧的小丫鬟扑上去。 扑的一脸狰狞。 身形之迅速,如同一道魅影。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宋兮就一把勒住了那小丫鬟的脖子。 宋兮扑来的突然,那小丫鬟没有防范住,被宋兮狠狠一勒脖子,她手里拿着的东西,就咣当落地。 是个极小的香炉。 还升腾着烟雾,颜色很淡。 香炉落地一瞬,宋兮一面掐着这人的脖子,一面抬脚一击射门踢。 嗖~ 香炉朝着门外飞出去。 一切发生的不过电光火石间。 香炉飞出去的同时,宋兮一个大擒拿想要将人掀翻在地。 她虽然不会轻功,可她的格斗技术很好。 然而…… 就在宋兮动作间,那丫鬟手里忽的多了一把匕首,冲着宋兮就一刀戳去。 五皇子眼皮一跳,黑着脸,扑了上去。 徐妈妈吓了一跳。 这是管家安排给她一起进宫报丧的人,虽然有些面生,可管家说是个老实本分又机灵的孩子。 怎么这…… 徐妈妈惊得有些反应不过来。 刚刚进宫的时候,门口侍卫不是搜身了吗? 怎么这丫鬟手里,还有匕首。 五皇子加入战斗,想要将那丫鬟拿下。 然而,他低估了对方的实力。 一个宋兮,一个他,两人联手,依旧落了下风。 刚刚宋兮之所以得手,不过占了个快准狠。 现在实打实较量起来,她的现代格斗对比古代武功高手,就只有挨打的份了。 那丫鬟应付他们之际,目标直直锁定皇后,手里一把匕首,闪着银色的寒光。 身体一个旋转,飞身起来,带着凌厉的风,直扑皇后。 眼底,是浓烈的杀气。 “母后小心!” 五皇子大呼一声,咬牙朝那丫鬟追上。 皇后一脸惊慌,看着朝她逼近过来的人,坐在那,仿佛吓得不会动了,双手捂着胸口。 “娘娘,快闪开!” 宋兮急的不行。 然而,她不会轻功,在这偌大的皇后寝宫,等她跑到皇后跟前,人家早飞过去了。 没事干,修这么大的寝殿做什么! 救人都不方便。 就在宋兮急的冒火,五皇子直扑小丫鬟,小丫鬟直扑皇后,手中匕首已经要戳到皇后鼻尖之际,一直捂着胸口的皇后,忽的将手里的丝帕一抖。 朝着那丫鬟一抖。 丫鬟是用尽全力扑向皇后的。 准确的说,是扑向皇后抖开的药粉的。 刚刚还战斗力彪悍,大殿之内无人能敌的丫鬟,顿时身子一软,咣当,跌在地上。 五皇子错愕看向皇后。 皇后一脸风轻云淡拍拍手,“把人带下去,好好审一审。” 五皇子…… 宋兮…… 皇后果然是皇后啊。 她们急的都要嘴里生泡了,人家就这么气定神闲的结局了。 不过,后知后觉忽然意识到,方才他们着急的时候,皇后寝宫里的婢女,似乎没有一个着急的。 都是稳稳的立在自己该在的位置,连一声惊叫都没有。 呃…… 他们果然还是太年轻吗? 那句老话,果然没错。 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 原本心惊动魄的场面,结果靠皇后一抖丝帕解决了。 众人都有点回不过神。 皇后扶了扶鬓角的簪花,朝五皇子和宋兮道:“让你们受惊了。” 宋兮…… 的确是受惊了。 就在皇后语落,众人大松一口气之际,原本瘫倒在地的小丫鬟,忽的一个弹跳起身,直扑皇后。 没了防备,皇后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觉脖子前一凉,人就被那丫鬟挟持了。 宋兮…… 所以,现在是…… 你大爷还是你大爷,你大娘不是你大娘了? 小丫鬟挟持了皇后,眼底冒着凶光,匕首在皇后脖颈处一用力,凶狠道:“太后在哪里?” 五皇子急的额头一层密汗,“什么话好说,你不要伤到皇后娘娘。” 皇后突然被劫持,原本淡定的宫人,终于慌了起来。 皇后的贴身婢女朝着门外一声大喊,“来人,抓刺客!” 然而,声音落下,外面一点动静没有。 第六百七十二章 太后 这种坟墓一般的静默,令宫人原本惶恐不安的情绪,更加不安起来。 婢女心下狠狠一抽,抬脚就朝大门奔去。 然而,原本敞开的大门,在她奔过去的一瞬,大门忽的咣当关上。 巨大的关门声,让整个大殿多了一丝愈发毛骨悚然的惊恐感。 奔过去的婢女被吓得一个激灵,顿了一下步子,旋即上前拍门。 “来人,来人啊,抓刺客!” 那丫鬟瞥了皇后的婢女一眼,满目嘲谑,“你就是把门拍烂,也没人理你的!” 皇后的婢女嚯的转身,双目咄咄,看向那丫鬟,“你收买了我们寝宫的人?” 那丫鬟嘴角勾了个薄笑,没有说话。 婢女愤怒的捏着拳头,“你别得意的太早了,我们娘娘这里,还有暗卫!” 说着,她头朝天花板看去,一声怒吼,“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救娘娘!” 语落。 啪嗒! 啪嗒! 从天花板上开始掉人。 啪嗒一个,啪嗒一个。 宋兮…… 靠! 见过天上下雨的,第一次见下人的。 一共掉下八个人,全部都是紧衣劲服,一看就是这宫女口中的暗卫。 宋兮颤了颤眼皮。 对方这是准备够充分的啊。 连皇后的暗卫都搞定了。 八个人全部落下,偏殿一侧,有脚步声传过来。 “娘娘的暗卫,现在全在这里了,娘娘听奴才一句劝,还是不要挣扎了,对您也没什么好处。” 伴着脚步声,是一道阴测测的声音。 皇后的贴身婢女双目怒睁,转头看过去。 “海公公!你!是你背叛了皇后娘娘!” 婢女气的太阳穴突突的跳。 这宫女是皇后寝宫的大宫女,海公公便是皇后寝宫的总管事。 海公公面上带着阴沉的笑,“谈不上背叛,老奴本就是齐王殿下的人,怪只怪,当初陛下清理余孽清理的不干净,让老奴这余孽幸存下来了。” “娘娘哪里对你不住你,你要如此!”婢女恨得咬牙,气的冒火。 “娘娘待老奴,很好,所以,今儿老奴留娘娘一命,算是报恩!” “你这个忘恩负义背弃主子的东西,你不得好死!” 婢女气的怒火翻滚,扑上去就想厮打海公公,却是被海公公一把抓住,推到一旁。 宋兮见状,过去一把接住那婢女,她才没有倒下。 知道宋兮会些拳脚,海公公阴声笑道:“宋姑娘,掂量行事,逞能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海公公阴测测的笑容让宋兮全身起满鸡皮疙瘩。 真是特娘的死阉人! 皇后被人拿刀挟持着,她们没有一个敢擅动的。 脖子底下就是一把刀,皇后一脸惊慌不安。 “姑娘,有话好商量,你这刀,千万拿的准点,别失了准头,我这好日子才过没几天的。” 萧杀严肃又令人气愤的场合下,皇后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宋兮…… 皇后,你确定你台词没错? 劫持皇后的小丫鬟显然也有些意外,手里的刀狠狠一比皇后的脖子,“怕失了准头丢了命,就给我配合点,说,太后在哪里?” 皇后吞了口口水。 “那个,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是怎么醒来的?我这迷药,若是不吃解药,等到自然苏醒,是要三天左右的。” “少废话,你也太小看我徽帮了!想要拖延时间吗?放老实点,人在哪里?” 说着,她手里的匕首加大了力气,皇后的脖颈处,印出一道血印。 五皇子看不下去了。 “你们放了皇后娘娘,我替她!” 大夏朝少一个皇子,算不得什么。 可少一个国母,势必引起后宫动荡,朝局动荡,惹得有心人生出不该有的念头。 可惜,五皇子有觉悟,人家也不傻。 那丫鬟白了他一眼,压根不搭理他这一茬,只朝皇后道:“我的耐心有限,你要命的话,赶紧的。” 皇后咬着唇,狠狠犹豫了一把。 “好,姑娘,你冷静点,我交人。” “人呢?” “密室里。” “密室呢?” 皇后抬手,朝着凤椅那边一指,“就在那,那有个通翠的夜明珠,夜明珠就是机关,左三圈,右三圈,上面扭动一下,底下扭动一下。” 宋兮…… 有点耳熟啊。 小丫鬟顺着皇后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目光微眯,果然看见一个夜明珠。 “你去。” 小丫鬟立刻吩咐海公公。 “带上她,让太后换了她的衣衫。” 目光一扫徐妈妈,徐妈妈吓得直哆嗦。 海公公上前,一把提起徐妈妈,“走吧,难道还要我扶着你?听话点,给你留条命,不听话……” 阴森森的威胁,徐妈妈连滚带爬站起来。 巨大的惊恐下,走路直打晃。 按照皇后所言,海公公旋动了夜明珠机关。 只听得咔嗒一声,机关被启动,一道密室暗门打开。 海公公一把推了徐妈妈,让她率先下去。 直到徐妈妈下到最底下,海公公问道:“太后在吗?” 徐妈妈颤抖着回应,“在,太后娘娘在。” 海公公这才抬脚走下密室。 “姑娘,人你已经见到了,言而有信,放了我吧。” 皇后语落,那小丫鬟嗤笑一声。 “你以为我傻,我前脚放了你,后脚,我连你这空门口都出不去!” 皇后就道:“可你要是杀了我,你一样出不了这宫门,一旦我出事,他们就没有忌惮了,就算五殿下和宋兮联手武功不及你,可对外求救她们总是能做到的,到时候,你一样出不的这皇宫。” 那丫鬟就笑道:“所以啊,我要你送我出宫。” 皇后…… “我送你出宫?你让太后换了徐妈妈的衣衫,无非是打算掩人耳目,让她假扮成徐妈妈出宫,而你,不过是徐妈妈跟前的一个小丫鬟,你觉得,我一国之母,送你们出宫,会不引人注目?” 小丫鬟就道:“引不引人注目,那是你的事!” 说话间,密室那边,传来脚步声。 扮作徐妈妈的太后,被海公公扶着,从密室里出来。 而真的徐妈妈并没有跟着一起上来。 不知道,此时是死是活。 太后一上来,便冷目对向皇后,几步上前,扬手愤怒一巴掌打到皇后面上。 “贱人!敢囚禁哀家!” 五皇子…… 不对呀! 这不是太后的声音啊。 虽然他和太后不怎么亲厚,可自己个祖母的声音,还是听得出来的。 这明显不是他祖母的声音。 第六百七十四章 认爹 “娘娘,老奴还在,还没死。” 随着声音,一只血糊糊的手从密道口伸出来。 宋兮…… 皇后…… 五皇子…… 赵妈妈拼尽全身的力气,拖着胸口还未被拔去的刀,一点一点从密室爬了上来。 “娘娘,老奴还在。” 皇后…… “你,你还在啊。” 宋兮…… 感觉皇后很想再去补两刀啊。 赵妈妈爬了上来,瘫在那里,喘了几口气,用尽全身力气,瞪大眼睛,一只手伸向皇后。 “恳请娘娘厚葬我们夫人啊。” 语落,赵妈妈一只手啪嗒落地。 整个人一动不动了。 宋兮…… 皇后…… 五皇子…… 方才的谈话被这诡异的一幕打断,皇后盯着赵妈妈看了一会儿,确定她不会再突然抬起她那只血糊糊的手,皇后转头看向五皇子。 “现在赵妈妈死了,你快去吧。” 五皇子…… “儿臣这就去。”顿了一下,看了宋兮一眼,“母后,儿臣捎着把宋姑娘送回去吧,今儿想必是吓坏了。” 皇后原本萧杀肃然的眼底,泛起一丝八卦的亮光,看了宋兮一眼。 “好,辛苦皇儿了。” “都是儿臣应该的。” 宋兮脑子还懵着呢,跟着五皇子就出了皇后寝宫。 他们一走,皇后的贴身婢女立刻上前,“娘娘,马上要到时辰了。” 皇后转头去看身后桌上的沙漏。 细细的沙子几乎全部泄了下来。 “你去吧。” 婢女领命,转而出去。 须臾,皇后寝宫院子里,一颗信号弹飞升上天。 宋兮走到一半,忽的听到声音,抬头去看,“咦,怎么响信号弹了。” 五皇子就道:“应该是皇后娘娘在给什么人报信儿吧。” 宋兮看向五皇子。 五皇子朝她宠溺一笑,“方才被带走的,不是真的太后。” 宋兮…… 心下微微一惊,继而又平静下来。 连暗卫都是假死,这一切当然都是皇后做的局。 太后不是太后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你怎么知道的?” “我自己的祖母,声音还是听得出来的。” 如果没有猜错,被带走的人,应该是王氏。 就算不是王氏本人,也是三和堂的人。 今儿一早,他进宫请安,同皇上一起从皇宫出发去天坛的时候,恰好王氏从御书房出来。 同王氏一起出来的,还有皇后。 如果不是还有后手,刚刚在寝宫里,皇后不会是那样的反应。 方才宋兮提起齐王,他虽然震惊,可他之前不知道齐王的存在,不代表父皇不知道。 大皇子勾结徽帮,现在又多了一个齐王。 父皇想要斩草除根,利用三和堂也就成了情理之中。 与其搜捕大皇子,不如将计就计,打入敌人内部。 心思翻滚着,五皇子带着宋兮离宫。 出了宫门,五皇子笑道:“你是回去,还是同我一起去平阳侯府。” 宋兮就道:“我能去吗?” “有什么不能的,你不是九王妃的朋友吗?她娘家出了事,你去吊唁也是合情合理啊。” 宋兮就笑嘻嘻点头,“这倒是。” 莫名其妙的,宋兮就跟着五皇子去了平阳侯府,走的双腿贼溜,一点奇怪的感觉都没有。 而此时,被带走的太后,正坐在车里,眼睛微阖,闭目养神。 海公公皱着眉,看着太后。 好奇怪啊! 太后现在的样子,和他记忆里的样子…… 怎么说呢! 长得一样,可气场完全不同。 囚禁真的能把一个人骨子里的东西囚禁没了? 以前太后坐马车的时候,是必须要吃蜜饯的,否则晕车。 为了这次大逃离,他提前就备好了蜜饯,现在太后居然没有和他要。 抱着蜜饯罐,海公公带着怀疑人生的目光看着太后,兀自撵了一颗蜜饯放入嘴里。 小丫鬟作为一个资深的杀手,绷着脸坐在那。 看见海公公翘着兰花指吃蜜饯,忍不住抽了下眼角,将目光挪至窗外。 马车一路颠簸,以最快的速度从京都直奔十里铺。 车里,太后微微眯起的眼睛瞧着车窗外的风景,嘴角翘着一缕若隐若现的笑意。 选哪里不好,你们偏偏选十里铺,这就怪不得我了。 马车疾驰,谁都没有注意,车厢底部,有滚圆的小鹅卵石,时不时落下一块。 十里铺。 镇子西北方向的一处宅院里。 齐王带着银质面具,负手立在院中一棵桃树下。 夏末时分,桃子已经长得很大,累累果实挂了一树,压弯了枝条。 大皇子被人引着,走进院子。 “你找我?” 齐王转身,朝大皇子看过去,指了一旁的石凳,“坐,我有话和你说。” 大皇子坐了,“什么话。” “我是你父亲。” 扑通。 大皇子就惊得从石凳上直接跌到地上了。 一脸懵逼,抬头看着齐王,“啊?” 齐王…… 怎么生出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 没好气的看了大皇子一眼。 “听仔细了,你,是我的儿子,我,是你父亲。” 大皇子…… 还震惊在凭空冒出个爹的惊悚中来。 这个面具变态男是他爹? 他爹不是齐王吗? 眼角抽了抽,指了指齐王又指了指自己,“你是我父亲?不可能!我父亲是齐王!” “我就是齐王!” “不可能,他早就死了,很多年前就被大火烧死了!” 齐王凉悠悠道:“大火只烧毁了我,没有烧死我!” 大皇子瞪着眼睛看着齐王脸上的面具。 “你真的是齐王?” “骗你做什么!” “那你之前怎么不说!” 齐王就道:“之前,没有必要。” “现在有必要了?” “当然,京都那边已经得手,太后很快就来了,只要太后一到,你不足一个时辰就能登基,你说有没有必要。” 大皇子…… “就因为我要登基了,所以你要做我爹?” 齐王…… “浑说什么!” 大皇子梗着脖子,“本来就是啊,早不说晚不说,现在我要登基了,你突然成了我爹!你说我该怎么说!” 齐王抬手朝着大皇子脑袋就是一巴掌。 “逆子!是因为你是我儿子,你才能登基,不是因为你要登基了,我才是你爹!” 大皇子顿时跳起来,瞪着齐王。 “难道不一样吗?总而言之一句话,我成了皇上,你就是太上皇!我凭什么让你当我爹!你说你是我爹,你就是我爹了?我还说,我是你爹呢!” 第六百七十六章 熊孩子 动作间,一只沙漏直接从怀里滚落下来。 电视剧看的多了。 一般,电视里演的,不管是好人抓住坏人还是坏人抓住好人,总而言之,只要被抓的那个是个重要人物,不到剧终,他总能跑了。 为什么…… 要么就是因为要审讯,问他点什么秘密。 要么就是废话太多,给了别人营救的机会。 所以,吸取经验教训,苏清选择,快刀斩乱麻。 毕竟这个齐王,也算是电视剧里所谓的重要人物。 人都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直接全剧终。 一刀戳下去,苏清手里的匕首在齐王胸口转了一圈拔出,准备再戳第二刀的时候,她低估了齐王的实力。 一只手臂被苏清抓着,胸口中了一刀,齐王另外一只手朝着苏清的天灵盖狠狠一掌拍去。 巨大的掌风,苏清下意识就躲开。 这要不躲,脑袋跟西瓜似得就碎了。 躲开一瞬,齐王身子一个横扫,抬脚朝苏清踢过去。 凌厉的脚风,苏清避之不及,只得松手,同时身子一跃,从轿辇里飞出。 凭齐王的功夫,这一脚,原本苏清是避不开的。 可惜,苏清在他胸口戳了一刀,刀上还淬了毒。 齐王没有原地暴毙,已经算身体结实的了。 苏清低估了齐王,齐王也低估了苏清。 就在苏清身子一闪,飞出去的同时,猛地凌空来了一个回转,手里的鞭子,犹如一条迅猛的飞蛇,朝着齐王被戳中的胸口,一鞭子就抽过去。 徽帮帮主及时赶到,朝着苏清后背心一刀劈来,“小子,你也太狂了点,就是你娘,也不敢独身一人闯这里!” 苏清闪身之际,手里鞭子失了准头。 没有抽到齐王的胸口,只在他手臂上划过一道,力道却也足够将他衣衫划破。 齐王胸口中刀,毒素蔓延,惨白着一张脸扶着马车趔趄一下。 “你怎么在车里?” 苏清冷笑着在地上站稳,应付徽帮帮主。 “我不在车里,难道在车底?” 苏清语落,一道声音忽的从车底传出。 “我在车底。” 声音响起一瞬,一道鞭子忽的从车底钻出,狭窄的地方,鞭子犹如游蛇一般灵活,直直卷住齐王的腿。 福星从车底,破车而出。 身上穿着当初苏清制造的忍者神龟同款战袍。 不过,没有拿武士刀,而是忍者神龟手里握着鞭子。 鞭子一甩,来的猝不及防,齐王体内毒素游走,反应慢了半拍,跟着整个人就被福星凌空甩起。 胸口中刀,还在流着血。 整个人凌空飞起的时候,胸口的血就飙了出来,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血的弧线,跨越四个象限。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一瞬,大皇子瞠目结舌反应不过来。 “你不是在湘北赈灾!” “这就要感谢殿下您给我投毒了,你要是不投毒,我现在还在湘北赈灾呢!” 齐王被高高抛起,落下之时,被随从接住。 胸口喷涌着鲜血,却不是鲜红色,而是黑红。 齐王抽着眼角看苏清,“你……” “没错啦,我匕首上淬了毒,我怕一刀弄不死你的嘛!你和徽帮帮主两个高手,总不能让你们齐上阵,还让不让人活了。” 有福星加入战斗,苏清略轻松一点。 然而,徽帮帮主功夫超绝,绝非虚名。 所谓的轻松一点,也只是败退的不那么迅速而已。 四下灰衣人朝着苏清和福星扑上来。 福星一面甩着长鞭,一面朝苏清道:“主子,少帮主和夫人怎么还不来!” 苏清…… 从小被爹娘坑的次数多了,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 感觉,她娘不会来了。 四下灰衣人朝苏清和福星蜂拥而来,有一种一大波僵尸再次来袭的既视感。 咬紧牙关,手里的长鞭挥的风生水起。 大皇子没什么太好的功夫,帮不上什么忙,兀自立在一侧,看着福星一脸若有所思。 当日太后跟前的容嬷嬷被查出是苗疆细作那天,宫里有谣言说,是神龟天降。 瞧着福星一身战袍长得像个乌龟一样,大皇子脑子里,有什么浮光掠影闪过。 就在苏清和福星败退到不求进攻只求自保的时候,院子外面,忽的涌进无数三和堂的兄弟。 秦苏第一个跳进来。 “不用抓活的,直接弄死!” “是!” 齐刷刷的应命声,震耳欲聋。 突然而来的人,令和苏清他们打斗的徽帮帮主愣了一下。 “你还有帮手。” “废话!” 三和堂对阵徽帮,江湖两大顶级帮派,在这个不大的宅院里,拉开厮杀大幕。 惨叫声,刀剑相撞声,声声入耳。 徽帮帮主被苏清和秦苏、福星三人联合围攻。 然而,合三人之力,也没办法与他打个平手。 “我娘怎么还不来?” “临时路上出了点事,马上就来!” 齐王被苏清通了一刀,徽帮帮主在选择救齐王和选择救大皇子之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大皇子。 毕竟,未来登基的人是大皇子。、 就算救了齐王,齐王总不能将来戴个面具上朝吧,所以,救了也没多大用。 而大皇子…… 生死关头,对自己这个刚刚冒出来的爹,也没多少犹豫,转头跟着徽帮帮主就走。 秦苏和苏清并肩,齐齐追上。 皇上的任务很明确。 齐王和大皇子只要活着,就是个祸害。 快刀斩乱麻,赶紧杀了赶紧了事。 知道祭天这日,齐王必定会心生异动,皇上便与王氏合谋,与其守株待兔不如主动出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既然齐王想要太后,就给他一个太后,如此,也能直捣齐王老巢。 原本,是打算让王氏假扮太后的。 然而,王氏和皇上合谋的时候,苏清恰好因公务回京回禀,正好在御书房遇上。 王氏匣子里装着一张面具。 苏清一时间好奇,趁着王氏和皇上说话俩人谁都没注意她,苏清就把面具取出来带了自己脸上。 …… 这面具,做一次,至少耗费半个月的功夫。 而且就这么一个。 戴上去再取下来,就废了。 没办法,苏清只能假扮太后了。 …… 事实证明,不要以为熊孩子长大了就不熊了,只会变成大熊孩子。 …… 第六百七十七章 苏阳 狡兔三窟,齐王可比狡兔精明多了。 这宅子虽然是大皇子原先私藏兵器的地方,可齐王住进来之后,就立刻命人挖了几条密道。 徽帮帮主护着大皇子,直朝密道而去。 苏清和秦苏紧追不舍。 纵然苏清和秦苏武功不低,可徽帮帮主江湖排名在那里,一招一式,都非苏清和秦苏能敌。 更何况,苏清有孕在身,不敢太过拼命。 而徽帮帮主对苏清的攻击,招招式式都在肚子上。 就在徽帮帮主一脚踢飞秦苏,准备带着大皇子进入密道之际,王氏飞身而来。 “咱们的旧账,也该算算了,当年你被镇国公收买,灭威远将军府全家,这笔血债,你想逃?” 阴戾的声音伴着王氏如同鬼魅一般的剑法,直接拦住徽帮帮主的去路。 手起剑落,徽帮帮主肩头就被戳了一个血洞。 飙血技能不亚于齐王。 苏清有些震惊。 记忆里,她娘一直是个温柔又隐忍的女子。 常年被老夫人和朝晖欺负。 就算后来知道她是三和堂的堂主,苏清也从未见过她打打杀杀的样子。 总是那么温婉(沙雕)。 此时,王氏一身劲服,手中长剑挥舞,气势如虹。 凌厉霸气的剑法,与她一张温婉可人的面容,完全不同。 刀剑所至之处,徽帮帮主不得不连连避退。 “当年之事,你要怪只能怪镇国公,我不过是他手里的刀!屠夫杀猪,难道猪不怪屠夫,还要怪刀!” 徽帮帮主努力为自己辩驳。 苏清原本震惊于王氏的功夫,闻言,眼睛微眯,眼底杀气毕现,朝着徽帮帮主一鞭子抽过去。 “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猪!” 苏清和秦苏联手,是打不过徽帮帮主。 可王氏揍徽帮帮主的时候,秦苏和苏清联手打下手,就不同了。 就在苏清他们奋力击杀徽帮帮主之际,大皇子摸出自己的匕首,朝着自己的胸口戳了一刀,然后缓缓躺在地上,做出一副已经死掉的样子。 嘴里,含了一颗还魂丹。 齐王服下克制毒素的解药,身子缓了缓,正要冲过来援救,猛地看到大皇子的行为,险些一个踉跄被脚下尸体绊倒。 娘的! 他到底生了个什么智障儿子出来! 眼皮一抖,齐王身子一个旋转飞冲,扑到王氏背后。 而齐王的随从,则被王氏的贴身婢女纠缠住。 都是武功不相上下的人,齐王和徽帮帮主联手,王氏便有些难敌。 纵然加上苏清和秦苏,也不过维持一个将将持平的局面。 这个时候,比的就是耐战力了。 可惜,齐王胸口那一刀,始终是他的短板,奋发一时可以,却坚持不住。 眼看控制了场面,齐王立刻朝徽帮帮主道:“带着那个逆子,赶紧走,我若出的去,我们老地方见!” 徽帮帮主转头朝着大皇子一声冷呵,“走!” 大皇子…… 耳朵里听着徽帮帮主的声音,可身体却是起不来。 原以为,给自己戳一刀,假装尸体躺在尸体堆儿里,等到他们打完了,他就能侥幸活过一命。 然而,刚刚戳自己一刀的时候,手有点抖,戳的有点猛了。 纵然嘴里含着保命的还魂丹,可还是头晕眼黑,站不起来。 而且,伤口好疼啊。 徽帮帮主一声大喝落下,见没有动静,回头朝大皇子看去,眼见他正在地上抽动,顿时眼皮一跳。 “他什么时候受伤的!” 记得,自己一直把大皇子很好的保护在身后啊。 齐王…… 儿子智障,你多费心! “快带他走!” 徽帮帮主看了齐王一眼,“带走大皇子,胜算不大,若是你我二人离开,不费吹灰之力。” 齐王咬牙,“费什么话,我是他爹!” 徽帮帮主…… 刚刚,你儿子逃的时候,可没记得他是你儿子。 捏了下拳,徽帮帮主转头去拖大皇子。 王氏立刻朝他追去,齐王却是身子一横,拦住王氏。 胸口的那一刀伤,还在流血。 齐王咬牙使出全身的力气,凭着身亡前的最后一战,抵挡王氏。 “你们快点。” 王氏和齐王缠住,苏清和秦苏则直扑徽帮帮主。 眼下战况明显。 大皇子才是那个最重要的人物。 苏清的目标,直直锁定大皇子。 就在苏清一鞭子抽出,徽帮帮主用自己身体结结实实替大皇子挡下一鞭之际,一个算不得大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住手,否则,我就杀了他。” 阴柔的声音入耳,众人不禁回头去看。 苏阳手持一把匕首,将杜淮中挟持在身前。 “放下刀剑,否则,我就杀了他。” 杜淮中是威远军唯一的幸存者,若非他,当年威远军一事,也不会那么顺利的被披露出来。 显然,苏阳挟持了杜淮中,苏阳和大皇子他们,是一个阵营的。 齐王看着苏阳,大笑起来,“好孩子,果然有你母亲朝晖郡主的风范。” 苏清推着杜淮中,朝齐王走过去。 “你们敢动一下,我就杀了他,大不了,我和你们一起去死,可是,你们想让他死吗?” 王氏看着苏阳。 “你娘已经做错了,阳儿,你也要跟着错吗?” 苏阳冷哼,“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女人,我娘有什么错,我娘若是错,也是错在她没了我外祖父一家做依靠!” 说着,苏阳一双阴戾的眼睛看向苏清。 “你杀我外祖一家,这个仇,我不会忘记的!” 苏清…… 杜淮中面上,带着病态的苍白和虚弱。 气若游丝,朝着王氏道:“不必管我,身为威远军的人,随时随刻,都有为国献身的准备,不管是什么缘由。” 王氏捏了捏拳,盯着杜淮中。 老将军的部队,就活了这么一个。 她要让他为了今天一战而丧命吗? 每一个将士,都有为国献身的觉悟和准备,随时随刻。 不错。 可…… 眼下的献身,值吗? 放走了齐王和大皇子,他们就一定能翻云覆雨吗? 脑中激烈的斗争进行的一瞬,徽帮帮主一把拉了大皇子,闪身进入密道。 苏清立刻就要去追。 苏阳拖着杜淮中,“你敢动一下,我就杀死你们的英雄。” 苏清脚下步子一顿,满目冒着怒火看向苏阳。 不及苏清开口,苏阳率先道:“别和我说什么民族大义,我只知道,我外祖一家没了,我娘死了,我与你们,势不两立!” 苏清一愣。 朝晖死了? 第六百七十八章 跑了 “苏阳,亏我拿你当好友,你竟然打晕我绑架了我父亲!” 杜淮中的儿子,杜敏,气急败坏从打斗的人群里跑来。 气喘吁吁,脸色铁青。 “苏阳,你放了我父亲!” 苏阳冷眼看着杜敏,“我念在你我同窗数年的份上,我不杀你爹,已经仁至义尽!” “苏阳你疯了!” “你才是疯了,这个贱货,是你的杀母仇人,要不是她,你娘现在都是长公主,要不是她,太后能一病不起?要不是她,我外祖一家能没了?你这个不孝子,你娘在天之灵如何安心!” 杜敏急的满头冒汗。 “我娘压根不是太后的亲生女儿,她就算不得长公主,再说,她涉及谋杀威远军数十万将士,又将我爹囚禁于府中密室数年,勾结苗疆细作,送苗疆细作进宫欲图祸乱大夏江山,纵然没有九王妃,这桩桩件件,我娘也万死莫辞。” “她是你娘,没有对错!” “她是我娘,可她是大夏朝的罪人!我是杜淮中的儿子,我是威远军的后人!” “你……你简直这些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不与你理论。” 说着,苏阳抵在杜淮中脖子下的刀一用力。 “你们,全都退下,退出院子,进了密道,我自然放了他!” 杜淮中满目慈爱,看着杜敏,“好孩子,你是爹的好孩子。” 说着,杜淮中身子重重向前一冲,欲要自行了断。 齐王忙一把拉了杜淮中在自己身前。 鹰爪一样的五指,锁住杜淮中的咽喉,“苏阳,你快进密道,这里我来应付。” 杜淮中被齐王锁住咽喉,自杀不得,气息又喘的不匀,再加上身上重病缠绵,一时间,有些上不来气。 苏阳瞧着杜淮中的样子,咬了咬唇,“你别伤到他。” 齐王嘴角勾着寒笑,“朝晖郡主可没有你这些妇人之仁。” 苏阳捏拳,眼睛有些发红的看了杜敏一眼,转而朝齐王道:“别伤到他。” 齐王瞥了苏阳一眼,眼底带着蔑视。 “若说镇国公府覆灭,是拜苏清所赐,不如说,拜杜淮中所赐,若无杜淮中在大佛寺一番言辞,镇国公能被斩首?” 苏阳骤然肩头一垮。 说话的功夫,齐王的几个随从聚了过来。 眼下这情形,局势已经算是明朗。 苏清看着齐王。 胸口中刀,刀上还淬了毒,这人居然还能坚挺这么久! 是她的毒药不够毒,还是徽帮的解药太好! 还是…… 重要配角光环吗? 王氏朝齐王道:“放了杜淮中,我放你们离开。” 齐王就冷笑,“杀了杜淮中,我一样能离开,只要杜淮中在我手上喘一刻的气,你们就不敢妄动。” 不及话音落下,苏阳忽的发疯一样朝齐王撞过去,“放了他!” 动作突然,谁都没有防住。 苏阳一头就撞到齐王胸口上。 齐王吃痛,身子一个趔趄,苏清手中长鞭一甩,直接缠上杜淮中的腰身,将他卷起。 福星脚尖点地,起飞将杜淮中稳稳接住。 电光火石间,齐王的随从在王氏他们面前摆开一道山一样的人墙。 齐王狠狠瞪了苏阳一眼,转头进了密室。 苏阳犹豫一下,看了杜敏一眼,跟着齐王一起进了密室。 这些随从,都是先帝派给齐王保护他安全的暗影。 功夫高强,纵然王氏的武功远在他们之上,可短时间冲破人墙拦住齐王已然不可能。 拦不住齐王,就把齐王的这些爪牙全部杀了。 “一个不留!” 满目阴戾,王氏咬牙切齿吩咐下去。 被三和堂的人围攻,齐王的随从便顾不上密道口的防卫。 三和堂的兄弟就钻入密道去追。 然而,一个密道口,里面却有二十几条通道。 每条通道里,都有一些简易的机关,算不上能要命,却能拦住追击者的速度。 自从三和堂成立以来,三和堂就有三大奋斗目标。 第一,为威远将军报仇。 第二,为王召之平反。 第三,灭门徽帮。 前两个目标,已经完成。 第三个目标,徽帮弟子,在一场血战中,已经全部阵亡,徽帮等于被灭。 可徽帮帮主跑了。 所以,第三个目标,算不得完成。 一场厮杀,足足打了两个时辰。 从清晨,到晌午。 烈阳下,满院子的尸体浸泡在成河的血水中。 见惯了战争,苏清和福星倒是面无表情,就是打的有些累了,就地坐下休息。 身旁,就是尸体。 福星屁股底下还压着半截断手。 不过,无力挪动了。 累。 相较苏清和福星的淡定,杜敏就惨了。 之前,一门心思照顾杜淮中,没顾上现场状况多么惨烈。 现在杜淮中没什么事了,安然躺在尚且完好的马车里昏睡,杜敏一回头,看见满院子的尸体,没忍住,哇的就吐了出来。 福星瞥了他一眼,怼了怼苏清的胳膊肘,“主子,像不像殿下。” 苏清摇头,“不像。” 福星就道:“多像啊,吐得一模一样。” “没有容恒吐起来帅!” “分明殿下更娘。” 说着,福星学容恒,一手捂胸口,一手捏兰花指,呕了一声。 苏清…… 主仆俩正说话,王氏走过来。 苏清仰头,看着她英姿飒爽的娘。 “娘,那毒药难道不是剧毒吗?怎么齐王还能蹦跶那么久?” 当初,那瓶毒药就是王氏给的苏清。 苏清在刀上淬毒,就是怕齐王死的不够彻底。 结果,人还是活着逃走了。 王氏扯嘴苦笑一笑,“是我低估了徽帮的解毒能力。” 徽帮的强项,就是投毒。 投毒投的好,解毒自然也不差。 这次责任在她。 苏清看着王氏眼底的苦笑,心里难受了一下,起身,在王氏肩头一拍,安慰道:“没事儿,娘,他们就是跑了,没了徽帮没了暗影又被通缉,也成不了大器的,等我湘北赈灾完了,替你把他们抓回来。” 王氏转头看着苏清。 “不愧是娘的好女儿,所以,等会回京,你替娘进宫复命吧。” 苏清…… 任务失败,你让我进宫复命? 有这么坑女儿的吗? 王氏叹一口气道:“娘毕竟是江湖中人,总是进进出出皇宫,不太好,影响不好。” 苏清…… 第六百七十九章 树林 说着,王氏将苏清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拨了下去。 朝着苏清肩头一搭。 “你战功彪炳又名声不太好,还怀着孕,皇上不会怪罪你的,你去复命吧。” 苏清…… 心头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 这是亲娘吗? 双目盯着王氏,苏清忍不住发出灵魂的质问,“娘,亲生的吗?” 王氏原本放在苏清肩头的手,手起掌落,利索的在苏清头上拍了一巴掌。 “你说呢?” 苏清…… 想要抱头痛哭。 福星同情的拉了拉苏清,“主子,走吧。” 和夫人杠,您什么时候赢过。 苏清…… 主仆俩转头离开。 夏末的烈阳下,背后有几片树叶打着旋的落下。 背影格外可怜。 苏清一走,原本面色正常的王氏,一口血喷了出来,人就直直瘫倒下去。 正在组织三和堂兄弟们打扫尸体的秦苏,脚尖点地,直飞过来,一把抱住王氏。 “夫人!” 王氏翻了个白眼,昏厥过去。 秦苏…… 这都什么毛病。 让苏清知道你中毒了又如何! 真是一家子怪咖。 方才朝这里奔来的时候,路上遇到齐王的暗影拦截。 先帝偏心,留给齐王的暗影,功夫明显好过留给皇上的。 王氏担心苏清扛不住齐王和徽帮帮主联合进攻,只独自留下应付,秦苏带人直扑这里。 后来王氏倒是及时赶到了。 可打斗间,王氏告诉他,自己中毒了,到时候,随机应变。 但不许他告诉苏清。 苏清还要去湘北赈灾,且腹中有孕,她不能给苏清增加这些不必要的情绪。 “尸体全部用化尸粉处理了,院子里的血渍用水冲洗干净!” 留下一句吩咐,秦苏抱着王氏离开。 杜敏瞠目结舌看着眼前一幕,眼底,神色浓厚,垂眸默了一瞬,转头去看杜淮中。 杜淮中昏迷在马车里。 被长公主在不见天日的密道里囚禁了十几年,他一身的病。 羸弱不禁风。 苍白的面上,带着病态的红晕。 气息那么弱。 杜敏看着杜淮中,默了一瞬,嘴角翕合,“父亲,我去参军,好吗?” 阳光透过头顶的密叶,稀稀拉拉照下来。 光斑跳跃在杜敏的肩头。 他的肩膀,显得那么瘦弱。 长公主死后,他瘦了不止一圈。 曾经,他是万人瞩目的世子。 是溧阳书院夫子最为看重的学子。 无数待嫁闺秀将他作为理想夫君,争着抢着想要嫁到长公主府。 他胸怀梦想,想要平步青云,叱咤朝堂。 如今,长公主不再是长公主,人也没了。 皇上没有废黜府邸,也没有废黜他世子的身份,可旁人看他的目光,犹如他是一团什么带着传染病的垃圾。 避之不及。 曾经的同窗好友,除了苏阳,没有一个愿意靠近他。 虽嘴上不提什么,可眼中的那种眼神,戳的他脊梁骨疼。 仿佛,威远军数万英魂地下不宁,拜他所赐一样。 苏阳不一样。 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甚至小心翼翼的问他,会不会因为他是苏清的弟弟就记恨他。 他连苏清都不记恨,何况苏阳。 苏阳成了他在这世上,最要好的朋友,一起相约,入阁拜相。 可现在…… 呆呆的望着院子里收拾尸体的杂乱人群,杜敏脑子里一团乱麻。 他知道苏阳走上了一条怎样的不归路。 可…… 苏阳到底还是没有杀他的父亲。 如果他能出人头地,将来,苏阳一旦被抓,他兴许还能许他一命。 苏阳,应该只是被仇恨蒙住了双眼。 …… 被杜敏惦记的苏阳,此时正灰头灰脸走在树林里。 密道直通郊外的密林。 白桦林。 中午的烈阳竟都不太能照的进来,黑压压的林子里,唯有他们的脚步声。 大皇子搀扶着齐王,一行人走的默不作声。 原以为自己胸口被自己戳了一刀,自己就要完蛋了,眼皮发沉,脑子发昏,眼睛发黑…… 结果,密道里徽帮帮主给了他一巴掌之后,他就神志清醒了、 之前的症状,好像是吓得…… 实则,他好像一刀戳下去,也就戳出一点血 他不知道大家要走到哪里,可只知道,他别无选择,唯有跟着走。 白桦林的深处,走到脚底长了无数水泡,领头的徽帮帮主终于停住脚。 面前是一座木房子。 房门锁着,徽帮帮主上前,小心翼翼的在锁底下找到半根头发,嘿的笑了一声。 “没人来过。” 说着,一掌劈开门锁。 齐王中毒,虽说徽帮的解毒丸有效,到底胸口的伤很深,元气大伤,人已经半昏迷。 一进屋,大皇子就扶着他躺在屋里唯一的木床上。 “我父王在发烧。”大皇子转头朝徽帮帮主道。 徽帮帮主没好气的坐在屋里一张长条凳上,抬起一条腿,踩着凳子。 三十年前,他一手建立了徽帮。 从十几个人的帮派,一路发展到今日天下第二大帮派。 就在刚刚,一切化为乌有。 那些跟了他几十年的兄弟,全都倒在血泊里。 偌大的一个徽帮,如今,就剩他自己了。 黑着脸,徽帮帮主怒声道:“发烧就烧吧,你还指望老子这里有药不成!有个屋子给你们遮风避雨,已经不错了!老子真是倒了几辈子的血霉,和你们搅到一起!” 说着,凌厉的目光扫了苏阳一眼。 “还有你,小兔崽子,要不是你外公当年给我那样的任务,我能与王氏那个疯婆娘结仇!” 苏阳被他吼得一个激灵,旋即,却是挺了挺脊背。 “当年之事,怪不得我外公,要怪,也是你自己财迷心窍。” 苏阳不及语落,脸上就挨了徽帮帮主结结实实一巴掌。 “小兔崽子,有你说话的份!信不信老子把你拖出去烤了!反正现在肚子正好饿了。” 苏阳吓得全身发抖,嘴上却是道:“烤了我啊!反正我家破人亡,祖母没了,母亲没了,外祖一家没了,我活着干什么!你烤了我啊。” 原本是逞强的话,可这话一出口,反倒是没那么怕了。 是啊,他现在,什么都没了。 连唯一的好朋友杜敏,也没了。 苏阳继承了苏蕴的好皮囊,长得五官英俊,皮肤白净。 大皇子看着他,不由得心生怜悯。 “你吓唬他做什么!我们又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只要本王还活着,本王就有登基的机会,再说,京都那边,不是还有定国公吗?” 徽帮帮主一脸阴狠的看向大皇子。 如今,齐王病倒,苏阳又是个文弱书生,能指望的,唯有徽帮帮主了。 大皇子吸了口气,面色竭力的从容。 “定国公是本王的追随者,而定国公身后,是塔塔尔草原,只要定国公在,本王就有机会登基,今日败了怕什么,来日方长!等定国公一醒来,把太后从宫里救出来,本王随时有机会登基!” 。_手机版阅读网址: 【悠閱書城一個免費看書的換源app軟體,安卓手機需googleplay下載安裝,蘋果手機需登陸非中國大陸賬戶下載安裝】 第六百八十章 涌动 大皇子说的条理清晰逻辑正确。 徽帮帮主看了他一会,叹出一口气。 除了继续在大皇子这条破船上折腾,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现在,他是朝廷头号通缉犯。 项上人头价值万金。 真特娘的,有时候都想自己把自己的人头摘了拿去换赏银。 “真特娘的算老子倒霉!” 语落,转身出去。 大皇子忙道:“你做什么去!” 徽帮帮主头也不回,粗声粗气道:“给你父王弄药去。” 大皇子松了一口气。 徽帮帮主一走,屋里醒着的,就只剩苏阳和大皇子。 苏阳嘴角被大出血,大皇子走上前,拉了他在凳子上坐了,用自己的衣袖帮他擦。 苏阳吓得忙起身,“苏阳不敢。” 大皇子一脸温和,“眼下,哪有什么君臣,你我如今,算得上是生死之交了。” 拉着苏阳的手,大皇子拽他再坐下。 “坐下,嘴角的伤口,得处理一下,要不然,留疤。” 苏阳倒是不在乎留不留疤。 命能不能留住都是问题,还疤呢。 不过,大皇子执意拉着他坐,他若推辞,就是矫情了。 挨着皇子坐下,大皇子抬起衣袖,继续帮苏阳擦拭嘴角的血。 另外一只手,不知道是忘记松开还是如何,一直拉着苏阳的手。 他是朝晖郡主的儿子,自然也就是四皇子一党。 从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告诉他,这几个皇子,他只许和四皇子亲近。 长大了,知道缘由了,更是时刻避嫌,不与其他皇子多来往。 就差身上贴个标签:我是四皇子党。 与大皇子,几乎没有过什么来往。 此时被大皇子拉着手,由大皇子一点一点帮他擦嘴角的血渍,苏阳心里,五味陈杂。 四皇子,还在被禁足。 他却成了大皇子这边的人。 有的选吗? 没得选。 从母亲和齐王暗中来往那一刻起,就没得选了。 嘴角的血渍擦完,大皇子凑近了瞧了一眼。 细细白白的肌肤,莫在手里,很有感觉。 苏阳有些别扭,稍朝后挪了一下,大皇子深吸了一口气。 仿佛在闻什么一样,闭了闭眼。 转而笑道:“没事,应该不留疤。” 说着,起身转头走到木屋外。 男人的味道! 好久没有摸到了。 心里有一把火在燃烧。 大皇子一离开,苏阳心头那种别扭就淡去,看了一眼床榻上昏迷不醒的齐王,跟着出去。 “殿下,齐王昏迷不醒,可用把他的面具摘下来,带着,总觉得不大舒服。” 大皇子摇头,“他不会喜欢的。” 一场大火,没烧了他的命,却毁了他的脸。 听人说,从前齐王最爱做的事情,就是照镜子。 欣赏自己的盛世美颜。 美颜被毁了,他该有多难过。 还是带着面具吧。 大皇子心头气血还未稳住,看着苏阳白皙的皮肤俊秀的眉眼,越发躁动。 搓了搓手,吸了吸气,克制住自己。 “你怎么就突然赶来了,那里,你怎么找到的?” 苏阳捡了一个树桩子坐下,嘴角漫着苦笑。 “昨儿夜里,我回到家里就听说我娘被抓到刑部大牢了,当时我就去牢里见了我娘。” “我娘和我说,现在能救她出来的,只有十里铺的一个人,她给了我地址,让我来找你们。” “当时,你就知道我和我父王?”大皇子吞了口口水,看着苏阳。 他爹还躺在屋里,生死不定。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种事。 虽然自己也知道不对,可就是控制不住,他真的好久没有碰男人了。 迎上大皇子的目光,苏阳身上,又泛起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调整了下坐姿,苏阳道:“那时候,还不知道,只知道有个大人物在十里铺,能救我娘。” 说着,苏阳仰头,闭了闭眼,嗓音骤然暗哑下来。 “当时是夜里,我想着,天一亮我就去十里铺,哪知道,还不等天亮,我祖母就暴毙身亡,紧跟着,我母亲难耐悲恸自尽在牢里的消息就被送来。” 眼角,一颗泪珠滑下,苏阳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 大皇子情不自禁走过去,挨着苏阳坐下,胳膊搭在苏阳肩头,拍了拍,以示安慰。 紧紧挨在一起,大皇子心跳的砰砰的。 苏阳沉浸在丧母丧祖母的悲痛里,眼泪不断。 “你知道吗?我不相信我母亲会自尽,当初,我外祖父外祖母没了,我唯恐母亲想不开,专门从书院赶回来,结果,母亲很坚强的告诉我,她等我金榜题名。” 朝晖还说,没了镇国公府,从此苏阳就是四皇子的追随者。 那时候,他心潮澎湃。 觉得,他兴许真的能凭一己之力,将四皇子推上皇位。 可…… “外祖父外祖母亡故,我母亲就坚挺下来,祖母过世……我不是说我母亲和祖母的感情不好,只是,我觉得,感情再深,也不及外祖父外祖母,她怎么会自杀呢,杀我母亲的,一定另有其人。” 大皇子原本想要将苏阳拥在怀里,闻言,不禁心下一怔。 杀苏阳母亲的,是他们。 “还有,我外祖母,很硬朗的老太太,听人说,当天夜里还去宫门口胡闹敲金钟呢,她的精力,永远都很旺盛,怎么会突然暴毙呢,我也不相信。” 大皇子心头,又一咯噔。 杀平阳侯府老夫人的,是苏蕴。 呃…… 大皇子的手,从苏阳的肩头落下。 盯着脚下地面,大皇子搓了搓手,“也许,你想多了,你母亲经得住镇国公夫妇亡故的打击,却未必接二连三的打击都经得住,也许,你祖母亡故,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苏阳满面是泪,转头看大皇子。 大皇子默了默,“你知道吗?前不久,你父亲将你母亲赶出苏家大门,若非你母亲偶遇我们,当时怕就横尸郊野了。” 微微一顿,大皇子又道:“就像是徐妈妈。” 苏阳瞠目结舌看着大皇子,“你在说什么?” 大皇子继续低着头,盯着脚下的地面。 “我只想说,你母亲,兴许真的是心里再也承受不住更多地打击和压力,她坚持不住了,自杀了。” 。_手机版阅读网址: 【悠閱書城一個免費看書的換源app軟體,安卓手機需googleplay下載安裝,蘋果手機需登陸非中國大陸賬戶下載安裝】 第六百八十一章 后手 语落,大皇子不落痕迹的转了话题。 说多了,他怕就露馅了。 他可不想让苏阳知道,朝晖死在他们手里。 起码,现在不想。 “你怎么就劫持了杜淮中来十里铺?来的真是太及时了。” 提起杜淮中,苏阳眼底,是有抗拒自责的。 杜敏把他当真正的朋友。 可他呢…… “我来十里铺的路上,遇到杜淮中和杜敏,当时,是杜敏告诉我,十里铺那边,好像发现了逆党,苏清带人围剿过去了,打的很是惨烈,他们打算回京搬救兵。” 大皇子眼皮一跳。 也就是说,如果苏阳没有劫持杜淮中,杜淮中和杜敏,就搬救兵来收拾他们了? 仰头看了看头顶密密的树林,大皇子吸了口气。 特娘的,差点就死了。 “一听是逆党,我当时就明白我娘让我找的人是谁了,我骗了杜敏下车,劫持了杜淮中赶过去,恰好,就是那个时候。” 大皇子在苏阳肩头拍了一下,“好样的,以后,我一定会厚待你,绝不让你委屈了。” 苏阳…… 这话,听得有点别扭。 不过,没心思理会了。 他彻底走上一条逆党的黑路。 仰头看看头顶黑黢黢的不透光的密叶,苏阳仿佛看到了自己以后的人生。 黑的不透光。 大皇子昵了他一眼,“想什么呢?后悔了?” 苏阳转头看大皇子,“若是殿下有朝一日登基,会杀了苏清吗?” “你希望我杀了她吗?” 苏阳重重点头,“杀了她。” 他不想懂什么家国情怀,什么是非黑白。 他只知道,自己原本幸福的家,没了。 原本关心他的外婆外祖,没了。 什么都没了。 拜苏清所赐! 若没有苏清,他外公当年的事,怎么会暴露! 心里什么道理都明白,可他忍不住的恨,恨到骨子里。 或者说,从苏清成为平阳侯府世子的那一日起,他就恨苏清。 他恨苏清是世子。 恨苏清能征善战。 恨苏清战功彪炳。 望着苏阳眼底熊熊的恨意,大皇子笑着道:“好,你要求的,我一定做到,你放心,我会对你好。” 苏阳…… 以前接触少,不觉得,怎么大皇子说话,这么奇怪。 …… 这厢,密林里,大皇子如同一匹饿狼,伺机而动。 宫里。 皇上已经祭天回来。 宫中一片祥和。 苏蕴立在御书房,心里犹如万马奔腾。 他都把他娘用被子捂死暴毙了,怎么宫里一点动静没有。 难道齐王的人没有得手? 那他娘岂不是白死了! 就在苏蕴狐疑之际,皇上满目沉痛看向苏蕴。 “家里的事,朕已经听说了,还望节哀,老夫人的葬礼,办的隆重些,苏掣不在,发丧那日,朕会亲自去。” 苏蕴忙敛了心思,躬身作揖,“臣谢陛下恩典。” 语落,倏忽反应过来皇上说的什么,忙扑通跪下,“陛下隆恩,臣不敢,臣知陛下心念平阳侯府,可……” 皇上嘴角扯着笑,“爱卿不必如此,朕意已决,这几日,你就不必上朝了,安心在家给老夫人办丧礼。” 顿了一下,皇上盯着苏蕴的头顶,又道:“还有,长辈亡故,理应丁忧。” 苏蕴心下,咯噔一声。 遭了。 把这件事忘了。 他娘死了,他的在家守孝啊。 苏掣打仗,自然是不用守孝的。 他就不一样了。 按照大夏朝的规矩,他要丁忧三年。 靠! 三年! 三年以后,谁还认识他苏蕴是个屁! 要是齐王那边得手了,也就罢了,可要是没得手,这不是他把自己个给坑了。 苏蕴心里,万马来回奔腾。 真是哔了狗了。 就在苏蕴懊恼的肠子肚子一块黢黑的时候,皇上幽幽道:“怕是要劳爱卿辛劳些,等到老夫人发丧,爱卿还是要回朝,丁忧一事……” 苏蕴正悔的恨不得把肠子掏出来在地上摔,忽的一听皇上这话,立刻道:“臣食君之禄,为君分忧,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皇上…… 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啊! 一摆手,皇上道:“行了,你去吧。” 苏蕴抑制不住心头的狂喜,不敢抬头,唯恐露出痕迹,起身躬身退出。 及至门口,皇上忽的喊住他。 “朝晖……” 苏蕴忙顿足回身,“陛下吩咐。” “朝晖自尽在刑部大牢,身前身上还背负着命案,朕念在平阳侯府的面上,她死后就不在追究她的过错,不过,她的丧事,就没有必要隆重了。” 说到底,皇上还是恨镇国公。 苏蕴是这样想的。 立刻道:“臣遵旨。” 皇上一笑,“你若念及夫妻情分,心下想要将她厚葬,到时候,坟头多给她加点土也算是厚葬了。” 那个赵妈妈临死遗言,朕也算是做到了! 明君啊! 福公公…… 土加的厚点,叫厚葬? 没毛病! 苏蕴当是皇上玩笑,没敢接话,抱拳作揖,见皇上不再多言,告退下去。 苏蕴一走,福公公给皇上续了一盏茶,“陛下待苏大人,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苏大人此时,最怕的,怕就是丁忧了。” 皇上端着茶盏抿了一口。 茶盏搁下,冷哼道:“朕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 福公公没敢接话。 皇上自言自语,“万一王氏她们那边,没能将齐王一党全部歼灭,留着苏蕴,就是给他们留着一个指望,他们迟早会再次冒头的。” 福公公…… 苏蕴要是知道您是这个打算,怕不是要自尽了。 正说话,外面小內侍回禀,“陛下,九王妃求见。” 皇上蹙眉,“怎么是她来了。” 嘴里嘀咕着,心下却是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王氏来了。 真是活见鬼了,每次见了王氏,他就忍不住的心里犯怵。 那种滋味…… 啧! 一辈子不想见王氏! “快宣!” 皇上语落,苏清抬脚进来。 几步上前,欲要行礼,被皇上制止了,“怀着身孕,坐着说话就好。” 苏清…… 瞥了一眼一侧的椅子,没那个胆子走过去,单膝跪下,抱拳,“儿臣罪该万死,让齐王并大皇子逃了。” 福公公…… 转头用一种料事如神的目光,看向皇上。 皇上微微侧目,瞥了一眼福公公。 这道目光,很受用! 【悠閱書城一個免費看書的換源app軟體,安卓手機需googleplay下載安裝,蘋果手機需登陸非中國大陸賬戶下載安裝】 第六百八十二章 发绿 明君啊,朕真是千古难得的明君啊。 要颜值有颜值。 要智商有智商。 普天之下,能像朕这么优秀的,能有几个! 心下自我夸赞一番,皇上朝苏清道:“起来说话,别动不动就跪,地上寒气重,伤着胎气。” 朕还想提前退休,享受人生呢! 你可不能把朕壮硕的皇孙伤到。 满目慈爱的看了苏清的肚子一眼,皇上道:“坐下说话。” 苏清…… 没有将齐王一党彻底剿灭,怎么感觉皇上还挺高兴的? 抬头,狐疑朝皇上看去。 皇上一脸温和,“快去坐着。” 苏清…… 麻溜就起来坐在一侧椅子上。 十里铺的事,苏清言简意赅又分毫不落的将事情经过回禀上来。 “……儿臣实在没有想到,匕首上淬着三和堂秘制的毒药,齐王居然还能逃过一劫,是儿臣倏忽了,儿臣领罪。” 苏清说的一脸诚恳。 皇上摇头,“徽帮本就擅长毒物的研究,齐王地位特殊,徽帮帮主将最好的药丸给他,也是情理之中,也怪不得你。” 苏清就道:“不,还是儿臣的错,当时儿臣若是匕首不是冲着齐王的胸口,而是直接一刀封喉,就没有那么多事了,是儿臣轻敌了。” 皇上…… “那……的确是你的错。” 苏清…… 呃…… 当皇上的,都这么聊天? 然后,这天该怎么聊! 就在苏清嘴角一僵之际,皇上道:“杜淮中没事吧?” 苏清摇头,“杜参将当时昏迷了,不过,应该只是气竭力虚导致的,回去休养一下就好了,不碍事。” 皇上颔首,面色寻常。 默了一瞬,皇上道:“经此一战,虽然没有彻底剿灭齐王,可齐王的暗影随从以及徽帮弟子,被全部铲除,三和堂和你,也算是功不可没,朕会酌情封赏的。” 苏清…… 不罚还赏?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苏清抬眸,同情的看着皇上。 “陛下,齐王之所以费尽心机的想要将太后从宫中接出,是为了让太后向天下人昭告一个秘密。” “什么?” 苏清咬了咬唇,字正腔圆道:“齐王要太后向天下人宣布,您并非先帝亲生。” 苏清言落,皇上原本还自我陶醉的面色,骤然一僵。 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了一样,怔怔看着苏清,双目圆睁,错愕而震惊。 “你说什么?” 福公公扑通跪下,朝着苏清道:“九王妃慎言!” 苏清…… 看福公公跪下,苏清琢磨了一下,起身跟着跪下。 “儿臣不敢妄言,当时齐王的确是这么说的,他给太后准备好了朝服,太后一到,换了朝服,就要即刻高调回京,对外公布陛下并非先帝亲生。” 这事,任何人说出来,都可能是涉嫌谋逆。 唯独太后不同。 太后是先帝的发妻。 皇上甚至并没有对外公布,他并非太后亲生,他的生母是熹贵妃娘娘。 世人眼里,皇上还是太后的亲儿子。 可太后要是对外公布,皇上不是先帝的亲儿子…… 这消息要是公布出去,太后自己的脸面尊严也没了。 所以,大家一定会相信太后的话,。 毕竟她犯不上为了将皇上拉下水,而这么糟践自己个的。 皇上不是先帝的骨血,这帝位,就算是皇上窃取的。 齐王是先帝的儿子! 在朝的那些老臣,人人知道,当年先帝格外恩宠齐王。 人人都以为,先帝会将皇位传给齐王,可莫名其妙,先帝忽然给齐王封王封地,送出京都,彻底断绝了他登基的念想。 如果太后向全天下昭告,皇上不是先帝的骨血,那么,当年皇上登基齐王封王,就成了皇上窃取帝王果实的阴谋。 不是龙脉,自然要被赶下去,由真正的龙脉来继承皇位。 皇上的脑子转的很快。 看着苏清,克制着眼底的风云诡谲。 “他们要如何?齐王要带着他的面具坐上朕的这把龙椅吗?真是,痴人妄想!” 苏清看着皇上,同情的道:“齐王估计不会登基,他大约会推大皇子上位!” 皇上就一身冷呵! “朕都没有资格继位,他是朕的儿子,他就有资格!笑话!” 福公公脑中浮光掠影一闪,继而满目惊恐看向苏清。 苏清捏了捏拳,虽然很不想说可不得不说:“那个,大皇子殿下,是齐王的儿子。” 语落,仿佛看到皇上头顶,长出一片墨绿的草。 不断地长。 苏清…… 作为儿媳妇,她也不想说的啊。 可这话,她不说,谁说! 难道让福星来说。 同情的看了皇上一眼,苏清飞快的道:“那个,父皇,湘北灾区还等着儿臣回去,儿臣不敢耽误。” 皇上知道,苏清这是找借口离开。 也是…… 这种时候,苏清留下看着他,像什么! 儿媳妇看公公的头顶有多绿吗? 捏着拳,黑着脸,皇上喘着粗重的气,太阳穴突突的跳。 “你去吧。” 苏清如蒙大赦,立刻起身。 唯恐皇上怒极之下,给她来一句:你知道的太多了! …… 快走到门槛的时候,皇上忽的叮嘱一句,“不得对外泄露一个字。” “儿臣明白!” 给她一锅熊心豹子胆吃了,她也不敢说啊。 这事,就得烂死在肚子里。 幸好,当时齐王说的时候,那些在场的人,除了跑掉的大皇子和徽帮帮主,就只有她和福星活着。 死人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至于福星…… 她可能压根不知道自己听到了什么。 头也不敢回,苏清应了一句,拉开御书房大门就朝外奔。 夏末的半下午,太阳还很毒热,大步流星,苏清直接出宫。 御书房里。 苏清前脚一走,皇上扬手将桌上的笔架宣纸砚台全部扫落在地。 “放肆!” 如同山中猛虎一般,怒吼一声。 福公公瑟瑟立在一侧,心疼的看着皇上。 因着大皇子是长子,又年幼丧母,皇上对大皇子的教导,着实算是用心。 只是大皇子资质差,无论皇上怎么伤心,他功夫和学识也都一般。 可不管怎么说,这个皇子,皇上付出了不少心血。 甚至在大皇子第一次谋逆,皇上都不忍心杀了他。 现在…… 苏清告诉他,大皇子是齐王的儿子! 皇上没有当场喷出一口血,都算是心理素质好的! 。_手机版阅读网址: 【悠閱書城一個免費看書的換源app軟體,安卓手機需googleplay下載安裝,蘋果手機需登陸非中國大陸賬戶下載安裝】 第六百八十三章 指南 “难怪他很小就不与朕亲近,朕还当他是畏惧圣颜,现在看来,真是朕自作多情!他,怕是很早就知道他是齐王的儿子了!” 福公公跪在地上,不敢接皇上的这一话音。 可皇上盛怒,容易伤身,他总该是要劝慰的。 伤了身子,亲者痛仇者恨。 斟酌一二,福公公道:“陛下,若您当真不是先帝的孩子,齐王一早知道这件事,他为何当年不提出来呢?” 皇上冷哼。 “他提出来,有何用!这件事,若非太后亲口昭告天下,任何人说,都是谋篡江山!” 福公公做出一脸崇拜的样子,看着皇上。 “哦,原来是这样,难怪前几次,大皇子要不惜冒着弑君杀父的罪名,宁可造反也不公布这个秘密,还是陛下英明。” 皇上…… 转头皱眉看着福公公,“你这老东西,哄朕能走点心吗?这么敷衍,朕能听出来的好吗?” 福公公…… 还有心思怼我,看来没有多大问题啊。 皇上觑着福公公的神色,翻了他个白眼。 “朕能有什么问题,不就是给人多养了几年儿子嘛,朕不缺那口饭给他吃!” 福公公…… 您还真是想得开啊! 皇上又翻福公公一个白眼。 “朕要是想不开,高兴的是齐王那王八犊子!朕凭什么便宜他那个瘪犊子玩意!” 福公公…… 这骂的够狠啊! 齐王是王八犊子。 那先帝是什么? 王八? 您不是先帝的儿子,这倒也符合先帝的人设。 呃…… 福公公立刻摇了摇头,打住自己已经跑偏的思绪。 皇上语落,没再看福公公,而是负手起身,在御书房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来回踱步。 先帝去世前,留下一道遗诏。 遗诏上写的清清楚楚,如果慧妃的孩子是皇子,将来的皇位就给他。 虽然不明白,先帝当时为何写了遗诏却不加盖印章,可不可否认的是,先帝很看重慧妃生的儿子。 为什么? 要说是慧妃生的孩子讨喜,格外得先帝欢心也就罢了,可偏偏,那个时候,慧妃还没生呢! 先帝立了一道遗诏,指明要他把皇位传给一个还没生出来的皇子。 这不是太荒谬了吗? 之前,他一直想不明白。 可现在,隐隐约约的,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如果齐王所言,就是事实,他不是先帝的孩子,那么,先帝的那道遗诏,就说得通了。 先帝知道他不是先帝的孩子。 慧妃才是先帝的孩子。 呃…… 走着走着,皇上被自己的思绪吓了一跳,脱口道:“我靠!” 福公公…… 怎么越老毛病越多了! 真是什么话都说! 而且,这个月偷偷照镜子,都摔坏四五块镜子了! 皇上浑然不觉,继续踱步思忖。 按照推理,慧妃是先帝的孩子,先帝把皇位传给慧妃的儿子,一切都通顺了。 可…… 先帝最后为什么又没有盖章呢? 抱臂,摸着自己的下巴,皇上一脸的凝重。 还有,先帝既然知道慧妃是他的孩子,而他,不是,为什么还要将皇位给他呢? 为什么不给齐王呢? 当时,齐王分明那么得宠! 而他,从来没有得宠的时候。 …… 估计,从一开始,先帝就知道他不是亲生的,所以和他不亲。 那要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不把皇位给齐王,还是给了他! 皇上想着想着,不由得吁出一口气,唏嘘颔首。 “看来,先帝也觉得,朕才是真正的王者啊,虽然不是龙脉,可能力超群,所以才摒弃血缘之见,有能力者任之,一定是如此。” 福公公瞠目结舌看着皇上。 脸皮,越来越厚。 无视福公公的目光,皇上双手一拍,“一定是朕想的这样!” 朕真是一个集智慧与肚量于一身的好皇帝啊! 福公公…… 盛怒中的皇上,很快的就平静下来。 猜测推理有了,接下来,就是去验证。 毕竟,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走,我们去找太后去!” …… 皇后寝宫。 云霞坐在皇后对面,一脸的认真道:“母后,儿臣准备要相亲了。” 皇后端着一盏茶,直接一口喷了出来。 “你说什么?”一脸的匪夷所思。 云霞扑闪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道:“母后,儿臣和定国公府的婚事,虽然父皇和您都不想把儿臣嫁过去,可只要定国公府咬着儿臣不放,父皇始终为难,儿臣不愿意父皇为儿臣的婚事操心。” 皇后心头,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云霞继续道:“还有,就算父皇把定国公府搞定了,最终儿臣不用嫁给定国公府世子那个混球,可以后呢,肯定还有这个国公府那个侯府来提亲,甚至儿臣还可能为了大夏朝子民的幸福去国外联姻。” 皇后心头不太好的预感,逐渐加重。 “为了防微杜渐,防患于未然,儿臣决定,在父皇给儿臣婚姻做主之前,儿臣自己给自己做主,儿臣打算搞一个相亲大会,召集天下有才之士来求娶儿臣。” 说完,云霞从袖子里取出厚厚一叠宣纸。 “母后,这个是儿臣拟定的相亲大会行动指南,您先看看,看完了,觉得哪里不妥,您和儿臣说,儿臣再酌情改改。” 语落,云霞起身。 “儿臣就不多留了,给湘北人民朝的祈福经文还未写完,儿臣回去写了。” 给灾区人民抄的祈福经文,这种东西,需要诚心诚意,不能用复写纸,写起来就格外的慢。 都好几天了,云霞抄的手都痛了,也不过才抄了三分之一不到。 说完,云霞提着裙子走了。 皇后一脸懵的坐在那,拿起云霞放在桌上的行动指南。 相亲大会,举办地点,福源酒楼,举办时间,待定。 规则:每场相亲大会,一共上场十二名优秀男士,各自进行三轮的才艺比拼,选出最优秀的一位。 嘉宾:宋兮,苏清,福星。 每位男士上场,三位嘉宾为该男士点燃蜡烛。 表演结束,三根蜡烛全部燃烧者,留存,嘉宾熄灭蜡烛,男士被淘汰。 …… 皇后…… “这可真是个行动指南,真的指南,本宫看完,完全找不到北!” 第六百八十五章 模仿 皇上吸了口气。 “目前,朕也只是猜测,并没有切实的证据,如果慧妃……” 皇后立刻摇头。 “陛下,不论慧妃是谁的女儿,是何家的也好,是谁的也罢,她都是您的妃子,是九殿下的生母,她跟了您这么多年,侍奉有加,有功无过,您不能因为一个凭空猜测的真想,就对她如何!” “就算她真的是先帝的女儿,您也该善待她,她又不会谋朝篡位夺您的江山,对您丝毫威胁没有,她就是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啊。” 说着,皇后扑通跪下。 “陛下,臣妾求您,放慧妃母子一条生路。” 皇上…… 朕是哪里表示过要杀了慧妃吗? 皇后! 你变了! 你真的不是以前的那个皇后了。 皇上皱眉看着皇后,皇后满目央求看着皇上,“陛下。” 皇上…… “朕没说要杀她,朕就是说,如果她真的是先帝的女儿,先帝的那道遗诏,就解释的通了。” 皇后…… 那你不早说。 吓死我了! 宫中寂寞无聊,好不容易找到个能聊到一起的,来一起打发时间。 你要是把人杀了,我找谁聊天去! 这宫里,享受的不是荣华富贵,熬过的,是寂寞。 皇上没有杀心,皇后松了口气,起身又坐好。 皇上昵着皇后,“朕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和慧妃这样要好了?” 皇后就笑道:“她膝下有皇子,以前德妃和太后在的时候,她不敢和宫中任何人亲近,臣妾也不敢和她走得近,唯恐给她招惹什么祸端,现在,宫里自由多了,也就接触的多了,慧妃实在是个妙人。” 眉眼间,带着真切的笑意,暖融融的。 皇上…… 这话题,他不打算聊下去了。 再聊下去,或许,他会成为慧妃和皇后之间那个多余的人。 咳了一声,皇上道:“第四……” 一听还有第四,皇后立刻双手扶住椅子两侧。 皇上…… 眼角一抽,皇上无语道:“第四,荣瑞,是齐王的儿子,不是朕的!” 皇后盯着皇上,“然后呢?” 皇上…… “还有什么然后!” 皇后…… 吁了口气,一脸的平静。 皇上…… “难道你之前就知道?”声音跟着一沉。 皇后立刻道:“臣妾怎会提前知道,臣妾不知。” “那你为何不震惊。” “长公主不是太后的女儿,您不是先帝的儿子,大皇……哦,不,荣瑞,荣瑞不是您的儿子,比起前面两个,这算什么令人吃惊的事。” 皇上…… 皇后真的变了。 思想变了! 不过,她说的也没错,比起宫里那些令人脊背生寒的秘密,这又算得了什么。 皇后看着皇上的头顶,感觉到上面的幽幽绿气,皇后劝道:“陛下也别太难过生气了,荣瑞不是您的儿子,也算是个好事。” “好事?” “都说,父子一脉,当初大皇子手里捏着京西十万驻军,云王这两张绝顶好牌,结果呢?一手好牌还不是被他打的稀烂,这说明什么。” “什么?” “说明父子一脉啊!当初齐王捏着您的身世,捏着先帝的宠爱,还不是被发配到封地去当王,彻底绝了帝位,如今大皇子又是,他们父子,这是上天注定的,没有帝王命!” 皇上…… 以前的皇后,只会忠言逆耳。, 现在的皇后,说起话来,怎么这么好听! 父子一脉! 都没有帝王命! 这话说的,多有水平! 比福公公那个老家伙会哄人多了。 荣瑞之前种种蠢到家的行为,丢的不是朕的人,丢的是齐王的人啊! 皇上心头,沉甸甸的阴霾,散去些许。 皇后说的没错。 他是谁的儿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先帝选择了他,子民认可他。 至于齐王…… 活该! 面色稍霁,皇上起身,“朕去看看太后。” “臣妾陪您吗?” “不必了。” 说着,皇上朝密室走去。 他一走,皇后结结实实大松一口气。 我滴娘啊! 皇上到底为什么要把这种惊天秘密告诉她? 为了显示她很重要吗? 她不想显示自己很重要啊。 她一点也不想知道任何秘密啊! 天知道刚刚风轻云淡有理有条的劝慰皇上的时候,她心里有多紧张。 皇上能带着一脸怒气来,足以见得,福公公没有劝得下皇上的火气。, 福公公的路子,她也算了解。 既然福公公的路子走不通,就只能另辟蹊径了。 经验所得,一般皇上盛怒之下,能让皇上转怒为喜的,就三个人。 一个苏掣,一个慧妃,一个苏清。 如今,云霞也算半个。 这三个半人的共同之处就是,不在正题上扯,瞎扯别的,把皇上绕晕乎,皇上的火气就没了。 今儿试了试,果然有用。 端着茶盏抿了一口,皇后决定认真去看看云霞的行动指南。 密室里。 皇上下去的时候,太后正对着镜子呆坐着,听到脚步声,一动没动。 眼珠却是朝镜子里的皇上看去,冷冷哼了一声。 皇上瞧着太后,满头华发,皱纹又多了不少。 “朕来,是想要和你说个事。” 说着话,皇上拉了把椅子坐下。 “就在今天早上,齐王派人来宫里接你了。” 太后原本如同蒙着一层灰的眼底,骤然一颤。 皇上觑着她的神色,继续道:“那人很厉害,挟持了皇后,直接来到这间密室,把你带出了宫。” 太后嚯的转头,满目盛怒,瞪着皇上。 皇上嘴角噙着戏虐的笑,“你想说,朕在胡说,因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对吗?朕没有胡说,那个时候,你昏睡着呢,就在那张床榻底下。” 皇上转手指了一侧的床榻。 “床上,躺着另外一个你,王氏假扮的,还记得王氏吧,齐王派来的人,把她接出去了。” 皇上说的很慢,声音微沉。 太后眼底瞳仁紧缩。 “朕一直不明白,齐王屡屡冒险来接你做什么,今儿,朕总算是明白了。” 太后眼角狠狠一抽,一瞬不瞬,盯着皇上,眼底,布着血丝,双手死死地捏拳,手背上,原本莹润细腻的皮肤,干枯粗糙。 第六百八十六章 疫苗 皇上嘴角带着戏虐的笑。 “原来,朕不是先帝的孩子,你可真是朕的好母后,一早就知道这个事实,当年却还是把朕推上帝位,打的一手好牌。” 皇上说的直白,太后也就不再遮掩。 阴森森的道:“你都知道了!你这个野种,也配在帝位上坐这么多年,都是哀家和镇国公的功劳,如今,你却狼心狗肺,恩将仇报!” 皇上没理太后的咒骂。 “当初,你放走齐王,是想要将齐王作为你日后的后路,今儿,朕来,就是告诉你,当年你布下的后路,如今,成了你的绝路。” 皇上一掸龙袍,说的风轻云淡。 太后满目狰狞,“你休要危言耸听,你敢杀了哀家吗?杀了哀家,你连谁是你的亲生父亲,你都不知道!” 皇上就笑,“朕并不想知道。” “你胡说!当时你费尽心机的查出熹贵妃那贱货是你的生母,如今,又怎么会不想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说着,太后癫狂一笑。 “哀家是不会告诉你的,哀家要眼睁睁看着你,将来有朝一日,手刃自己的亲生父亲,哈哈哈。” “正好,你不想告诉朕,朕也不打算问你,这,算是我们母子一场唯一的默契吧!” 皇上冷声一笑,起身。 “看在你养了朕一场,朕会给你一个全尸。” 顿了一瞬,皇上眼底,带着从未有过的恶毒。 “如此,也好让你一个全尸,被送到乱葬岗喂狗!” 说完,皇上转身朝外走。 太后不可思议的看着皇上。 “你不敢杀了哀家,哀家死了,你的身世,就无人知道,哀家死了,你,举国上下,要为哀家守孝!凭哀家对你的了解,你会给哀家守孝?不可能!” 皇上转头就笑道:“的确不可能,所以,你死了,外界没有人会知道,朕会告诉所有人,你被荣瑞劫走了!你不在宫里了,朕还会派人四处的搜捕荣瑞和齐王,解救你,朕是一个好皇帝,一个好儿子!” 太后怎么也没料到,皇上会说这些。 激动之下,蹭的起身。 “你这个逆子,你会不得好死的!” “朕不需要你的祝福!” 说完,皇上抬脚离开。 太后望着皇上离开的身影,发出凄厉的尖叫。 密室里,噼里啪啦,一阵砸东西的声响。 皇上眉心没动一下,走了出来。 出了这道密室,过去的许多篇章,从这一刻起,就算翻过去了。 他不是一个喜欢为难自己的人。 皇上出来,皇后忙放下手中的指南起身迎过去,“陛下。” 皇上面色微微发沉,“朕一会儿会把人带走,之后,你好生清理一下密室。” 皇后心头一缩,明白了皇上的意思,抿了下唇,“是。” 出了皇后寝殿,已经是日落时分。 晚霞蕴染天际,一片殷红夺目。 带着福公公,皇上直接回了御书房,留下两个小内侍去密室中了结了太后。 …… 他还有无数重要的事情要做。 至于他的生父…… 若是个良人,他们父子,必定各自相安。 若当真到了他手刃亲生父亲那日,可见那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就当是大义灭亲了。 不像是对熹贵妃,他心里一直放不下,那是因为当年的熹贵妃,待他极好,他心底所有有关母爱的温暖,全部源于那里。 而他的生父…… 见都没见过的男人,能有多少感情…… 就这样吧。 从皇后的寝殿到御书房,皇上没有用肩舆轿辇,只缓缓的,一步一步的走。 每走一步,都似乎在告别什么。 人生,有时候的确是需要一个仪式感。 一个仪式感,可以放下很多,也可以重新捡起很多。 这是一条分界线。 夕阳将皇上的影子在地上拉长。 高高在上的帝王,他不是一个人高处不胜寒。 他有他的儿女,还有他未出世的壮孙。 再奋斗几年,就能退休了。 及至回到御书房,坐在桌案前,看着桌案上的奏折,皇上已经心平气和。 湘北发生大地震。 大皇子荣瑞却命人在湘北投放疫毒。 总是一事无成的他,这次投放疫毒,倒是别出心裁。, 将疫毒洒在赈灾马车必经的路上,湘北一带,连着数日大雨,马车一路走在泥泞中,那些药粉,也就一路被带进了湘北灾区。 幸亏苏清救了一个孕妇。 又幸亏那孕妇在顺利生产之后,感谢苏清的时候,因着身子发虚一头晕倒在刚刚抵达灾区的赈灾马车车轱辘下。 又幸亏,当时去扶那人的,是个军医。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皇上吸了口气,嘴角挂着一缕薄笑。, 如此看来,朕,还真是天选之子啊! 连老天都这么眷顾朕,朕是谁的孩子,还重要吗! 朕是天的孩子,天子! 放下奏折,默默地,皇上从抽屉里拿出一面镜子。 对着镜子凝视片刻,忽的,咧嘴一笑,露出完美的八颗牙齿。 “你,是最棒的!” 大殿外,正要端着养生茶进来的福公公,在门口未合严的门缝瞥到这一幕,顿时,老眼一抽,险些打翻手里的养生茶。 哎! 你高兴就好。 苏清连夜回京,为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将疫毒的解毒配方送回来,让宫中御医大规模配置解毒药丸,以作防备之需。 毕竟,瘟疫这种事,不好说。 万一当时有人经过那片被撒了药粉的泥路,一路又走向别处呢! 苏清送回药方,皇上立刻命太医院研制药丸,并同时下发公文,八百里加紧,通知到各个地方官员。 勒令当地自发组织熬制汤药配置药丸,不论是哪里,务必给当地百姓人人发放一一碗解毒汤。 不管有病没病,都喝了。 并且,当地组织大夫,有效的给老百姓做免费检查,争取做到,早发现早治疗。 一旦有地方冒出瘟疫,无作为或者又刻意隐瞒没有积极应对者,杀无赦。 京都。 京兆尹组织官府衙役,将宫里太医院做出来的药丸,挨家挨户的发送,并带着大夫挨家挨户的免费检查病情。 宋兮将药丸吞下,朝五皇子道:“你爹真是个好皇上,连疫苗这种东西,都搞得出来。” 五皇子…… 啥苗? 第六百八十八章 开心 双目一动不动看着五皇子。 被宋兮这么看着,五皇子一颗心,如同春雷炸响似得。 轰隆隆轰隆隆。 掌心渗出密密的汗。 我滴娘! 当年被父皇当着一群朝臣的面考问《辨奸论》都没有这么紧张。 “那个,你,愿意吗?” 屏气凝神,五皇子小心翼翼的问。 宋兮偏头,一瞬不瞬看着五皇子,“你就这么爱苏清?” 五皇子险些一口血喷出来。 啥? 爱苏清? 除了容恒那个怪物会爱上一个男人,谁会爱苏清! 当然,容恒爱苏清,可能是因为他骨子里本身就是个女人,要不然,他怎么会孕吐呢! 所以,他和苏清,也算是绝配。 毕竟,哪个女人不爱苏清这样的男人呢! 有颜又有权,还会做小炸鱼。 可他是地地道道的男人啊,怎么会爱苏清。 克制不住,五皇子两步上前,一把拉住宋兮的手,“我不爱苏清,我爱的是你,我想娶你为妃,日思夜想的想,你愿意吗?委屈一下,嫁给我,做我的皇妃,以后,或许我只是个一无是处的王爷。” 双目灼灼,五皇子内心无比忐忑的看着宋兮。 宋兮…… 她一个民女,委屈委屈,嫁给一个以后一(闲)无(散)是(自)处(在)的皇子(王爷)? 这委屈…… 真特娘的委屈! 剧本是不是进度走的有点快啊! 她怀疑,有人为了配合苏清参加尖子兵大赛,故意整出眼前这一幕。 可惜没有证据。 从五皇子汗津津的手掌里,用力抽出自己的手。 宋兮看着五皇子,“我只是个老百姓,你要是娶了我,对你的前途没有一点好处,而且,你爹也不会同意的,虽然我很想嫁入豪门,但是,我不想被豪门欺负。” 五皇子再次伸出手,抓住宋兮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只要你点头同意,我父皇那边,我去求,不会有人给你委屈的,我家里人,都很好相处的。” 宋兮想要把手抽出来。 五皇子握的很紧。 挣扎了两下,干脆由着他了。 “我需要考虑一下。” 五皇子气息紧张,看着宋兮,“要考虑什么?我不需要你的嫁妆,不需要你的背景,不需要你的后台,我只是,喜欢你这个人。” 宋兮就道:“我怀疑你动机不纯。” 五皇子…… 满目错愕看着宋兮。 宋兮趁着他错愕之际,抽出自己的手,转身在背后的单人沙发上坐了。 “我没有嫁妆,没有背景,没有后台,甚至还是苏清的闺蜜,并且不会为了任何事情背叛苏清,你说,你作为一个打算争取皇位的皇子,娶我做什么呢?” 说着,宋兮竖起一根手指。 “第一,我不能帮你夺皇位,因为我无权无势,而且也没有那个脑子。” 又竖起一根手指。 “第二,你眼前最大的敌人,是我好朋友的夫君,我能忍住不帮他们,已经算是我非常爱你了,你娶了我,就等于养了个奸细在身边,我们不会幸福的。” 再竖起一根手指。 “第三,就算你能抛开世俗,娶我为妃,但是,我不接受和别人共享一个男人,毕竟,你也不是小黄车。” 五皇子看着宋兮,半蹲在她面前。 弯下宋兮一根手指。 “第一,我的争夺皇位,不需要女人帮忙。” 又弯下宋兮一根手指。 “第二,为了你,我可以放弃皇位。” 再弯下宋兮一根手指,最后将宋兮的小拳头捏在自己的掌心。 “第三,我至今还是童子之身,没有别的女人。” 宋兮…… 狐疑的在五皇子上三路下三路扫了一眼,“真的?” 五皇子一脸认真,“我绝对不会骗你的。” “我听说,你府里养了一个妾室。” 五皇子就道:“你是说,窦四小姐?” 宋兮垂了垂眸,“我不知道她姓什么叫什么。” 五皇子就紧紧握着宋兮的手,“窦四小姐,她只名义上是我的妾室罢了,当初和容恒暗中争斗,有一件事,牵扯到窦家,她帮了我不少忙,现在窦家家破人亡,她又无依无靠,我总不能过河拆桥,置她于不顾。” 宋兮就举起自己的另外一只手,竖起一根手指。 “第四,我不喜欢我的男人对别的女人有同情心,不接受。” 五皇子就抿嘴笑着将宋兮的那只手也握住,“回去,我便让她离开。” “那她就无依无靠,颠沛流离了,也许还会被人欺负。” “你最重要。” 宋兮…… “你们古代的男人,都这么会说情话吗?”扑扇着大眼睛,宋兮看着五皇子。 说实话,面对这个高富帅的表白,宋兮是没有免疫力的。 她对五皇子,从那次五皇子昏迷表白之后,她就心头有了丝丝缕缕的情愫。 “我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还考虑什么?” “毕竟婚姻大事,不能一时冲动。” “好,我等你考虑。” 五皇子松了宋兮的手,起身,“现在我去平阳侯府,从平阳侯府回去之后,我就让窦四小姐离开,明日,我再来看你。” 宋兮点了点头,没说话。 五皇子满目含情,深深看了宋兮一眼,转头离开。 他一走,宋兮如同一条咸鱼,直接瘫倒在沙发上。 面上捂一只抱枕。 真特娘的刺激! 她居然被一个皇子单膝跪地表白! 她只是个女配啊,不是女主。 要同意吗? 当然同意了! 不同意是傻子! 五皇子要颜值有颜值,要权势有权势,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 就算以后登基失败,苏清看在她的面子上,也一定让她们过上逍遥自在的生活。 要是五皇子纳妾养外室背叛她…… 到时候,让苏清了结了他,然后她就能独自霸占整个五皇子府邸。 抱着抱枕,宋兮在沙发上翻来滚去,哈哈哈的笑出猪叫声。 五皇子立在沙发后,皱着五官看着宋兮,“那个,我忘记拿扇子了,回来拿一下,在你身下压着。” 宋兮正在如同一条蟒蛇精似得翻滚,闻音,骤然整个人一僵。 靠! 怎么又杀回来了! 一不做二不休,宋兮飞快的从身下摸出那柄扇子,朝着外面一扔,然后双目紧闭,假装睡着了。 五皇子…… 伸手准准接住扇子,嘴角噙着笑,“这么开心吗?” 宋兮…… 你大爷的,你才开心呢,你全家都开心! 第六百八十九章 窦四 五皇子满目笑意,依依不舍看了宋兮一眼,拿着扇子,好心情的离开。 平阳侯府。 老夫人已经停灵七天。 这七天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 然而,家里人,就苏蕴一个守在灵前。 场面一度诡异到令苏蕴头皮发麻。 苏掣征战不在。 苏清…… 听说中途回来过京都一次,但是湘北灾情严重,她连家门都没来得及进就又走了、 至今被人传颂是大夏朝的楷模。 将家国大义凌驾于个人利益之上。 至于王氏,一早对外宣布,她被和离了,没有婆婆允许,不敢来婆婆灵前扰的她老人家泉下不安。 朝晖…… 朝晖已经入土了。 祭天那日,他从宫里出来就去刑部大牢领了朝晖的尸体。 随便找了个地方埋了,按照皇上的吩咐,坟头上多加了点土,算是厚葬了。 一大家子人,男主人就苏蕴一个。 每天夜里守灵的时候,唯恐老夫人从棺材里蹦出来掐死他。 毕竟,老夫人就是他活活用被子捂死的。 至于芸娘…… 他倒是有心让芸娘来相陪,可芸娘到底是个妾室,连灵堂都没有资格来,如何相陪。 跪在灵前,苏蕴满面的怀疑人生。 齐王的事还没有成,朝晖怎么就自杀了呢? 老夫人不是他的亲娘,可也不是朝晖的亲娘啊。 当初镇国公夫人死,朝晖都没自杀,如今老夫人死,朝晖倒是自杀了,这自的哪门子杀。 不过,自杀了也好,免得把徐妈妈的死引到他身上来。 还有阳儿…… 出事那天夜里,明明回来了,人呢? 人去哪了? 他去问过杜敏,杜敏也不知道阳儿去了哪里。 真是不孝的孩子! 也不知道陪着他来守灵! 齐王那边,怎么就失手了呢! 庆幸一点,皇上没有让他丁忧,明儿发丧了,他就又能回到朝堂了。 以后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厢,苏蕴愁眉不展跪在那。 那厢,芸娘立在自己的院子里,一脸的茫然。 她来平阳侯府,是来报仇的。 结果,她还没有怎么动手,朝晖就死了。 这…… 朝晖死了,她该怎么办! 人生忽然失去奋斗目标,一时间,芸娘很茫然。 五皇子在平阳侯府灵前上了香。 皇后让他每日都来平阳侯府,目的很明确。 苏蕴和朝晖勾结齐王,如今齐王失败,苏蕴还在朝为官,齐王必定想要卷土再来。 苏蕴就是齐王最好的选择。 他每天来,就是想要找出蛛丝马迹。 然而,这几天苏蕴除了守灵,没有和任何行踪诡秘之人来往。 和苏蕴说了半刻钟的场面话,五皇子打道回府。 惦记着答应宋兮的事,五皇子一回府,立刻招了跟前随从,“去把窦四小姐唤来。” 随从应命,转头执行。 他去叫人的时候,窦四小姐正在池塘边喂鱼,手里拿着一把鱼食,听说五殿下要见她,激动地一把鱼食全部洒落池塘,惹得鱼儿纷争。 “等我去换件衣服就去。” 随从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只是道:“您快些,殿下在书房等您。” 书房? 怎么是书房。 窦四小姐蹙了下眉,心思闪过一瞬,含笑应了。 自从来五皇子府邸,已经好几个月了。 这些日子,她每一天都想要和五皇子一起说说话,增进一下感情。 然而,五皇子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事情,莫说说话,她连人都见不到。 重新梳妆后,换了一身典雅又不失盈动的衣裙,窦四小姐朝书房而去。 五皇子正喝着一盏茶,见她进来,笑意盈盈道:“来了,无须多礼,坐着说话。” 指了一侧的椅子。 窦四小姐还是面带微笑的行了个屈膝礼,才款款落座。 柔声细语,“殿下叫妾来,可是何事?” 五皇子开门见山,直言道:“本王要迎娶王妃了。” 窦四小姐心下咯噔闪了一下。 从进了五殿下府邸大门的那天起,她就知道,凭着自己的身份,能做五殿下的妾,已经是天大的恩侑,她不敢奢望做正妃。 可饶是如此,此时听到五殿下如是说,心头还是难受。 勉强扯出一个笑,窦四小姐绕着手里的帕子,道:“妾恭喜殿下,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这样有福气。” 五皇子便笑道:“不是哪个高门大户家的小姐,宋兮,你听过吗?就是前些日子被定国公府三小姐偷了镯子的宋兮。” 窦四小姐漾在嘴边的笑意,骤然一僵。 “宋兮?据妾所知,殿下和宋姑娘,相识不过才月余不足啊!怎么就……” 她的身份再不济,也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闺阁小姐。 她都不敢奢望王妃之位,宋兮凭什么可以! 她宋兮,只是个无依无靠,连身份来历都不明的孤女! 她凭什么! 心头的嫉妒,如同疯狂生长的蔓草,缠绕着窦四小姐一颗心。 而五皇子,提起宋兮,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是啊,认识不足月余,可本王见到她的一眼,就心动了,以前,本王只知有个成语叫一见钟情,可本王从不相信,现在,本王深信不疑。” 眼看着五皇子满目的宠溺,为的却是另外一个女人,窦四小姐狠狠捏了捏拳。 嘴角挂着笑,窦四小姐温声慢语道:“能遇到可心的人,实属难得,妾恭喜殿下,也着实的羡慕宋姑娘,能得殿下如此爱慕,想必婚后,必定是神仙眷侣。” 说着,窦四小姐话音一顿。 “只是,妾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五皇子就笑道:“但说无妨。” “妾听闻,宋姑娘当日被定国公府三小姐偷窃的那镯子,源于南梁一个行商,宋姑娘之前并非京都人士,是最近才来的,孤身一人,一来就结交了云霞公主和九王妃。” 窦四小姐抿了抿唇,看着五皇子。 “妾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殿下身份特殊,妾给殿下提个醒儿,寻常人,一个平头百姓,孑身一人,怎么能这么快的和云霞公主与九王妃交好呢!” “这位宋姑娘,妾觉得,她有些不简单。” 窦四小姐一脸的诚恳。 “殿下能找到自己中意的人,妾替殿下高兴,可妾也怕殿下被人利用。” 第六百九十章 失足 “妾的话,许是不中听,泼了殿下冷水,但妾绝无恶意。” 窦四小姐有些不安的看着五皇子,面上诚恳十足,眼底也带着丝丝缕缕的慌乱,害怕五皇子生气。 五皇子倒是没有恼。 眼角眉梢的笑意还在。 “宋兮的身份,你大可放心,本王也不必去调查,连苏清都能与她交好,可见这人是靠得住的,不然,凭着苏清的性子,若她当真是什么居心叵测之人,苏清还会替她出头!” 窦四小姐…… 五皇子这话…… 您和苏清,是敌对方啊! “万一,她是九王妃刻意安排来,接近您的呢?毕竟,眼下皇位角逐,只有您和九殿下。” 五皇子一摆手,“若是那样,本王认了!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本王这一生,不能驰骋沙场,没有机会成为英雄,这倒是本王唯一的机会!” 窦四小姐…… 匪夷所思看着五殿下。 “殿下,为了宋姑娘,您连皇位也不要了吗?” 五皇子就笑道:“没有遇到自己心爱的人之前,本王是想要皇位,可遇到了,本王只想陪在她身边,呵护着她,守着她,看着她每天开心,这是本王现在,最大的人生目标。” 窦四小姐…… 你个傻缺! 忍了忍,没骂出口。 她能怎么样! 当然是只能恭喜了。 反正,就宋兮的身份,就算五皇子心甘情愿当傻缺,皇上也不会做傻缺的! 一个皇子,娶了一个平民孤女为正妃! 以为看话本子呢! 这么一想,窦四小姐就不想再劝了,免得惹五皇子不悦。 “殿下心意已决,妾替殿下和宋姑娘高兴,殿下唤妾来,专门告诉妾这件事,可见殿下看重妾,妾必定不辜负殿下的信任,新王妃进府之前,妾一定将殿下和未来王妃的新房布置的妥妥当当。” 五皇子…… 呃…… 这就尴尬了! 嘴角一抽,顶着一脸尴尬,五皇子咳了一声。 “那个,是这样的,新王妃进府,本王这一生,有她一人足矣,府中,不想再有其他妾室侧妃。” 窦四小姐维持在脸上的笑容,骤然间,四分五裂。 裂的咔咔咔的。 震愕看着五皇子。 “殿……殿下的意思是,要妾走?” 五皇子…… 吁出一口气! 没有揣着明白装糊涂就好啊! “对,就是这个意思,你放心,你替本王做过事,本王不会委屈你的,你随便选个地方,本王给你卖宅子和铺子,铺子你想要自己经营就自己经营,生意上,但凡本王帮得到你,一定尽力,你若嫌麻烦,就租出去,收租子过日。” 窦四小姐…… 连这些,五皇子都想好了? “殿下唤妾来,就是为了告诉妾这个?” 五皇子点头,“是的。” 窦四小姐想到自己方才的话,一时间,胸口有些疼。 想吐血。 “让妾离开,是殿下的意思呢,还是宋姑娘的意思呢?” 五皇子一直含着笑的面容,略略一沉,一言不发看着窦四小姐。 窦四小姐扯嘴一笑,“妾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羡慕殿下对宋姑娘的深情。” 五皇子就道:“希望窦四小姐将来,也能遇到真爱你的人。” 一顿,五皇子端了茶盏抿了一口。 “本王还有事,就不多留窦四小姐了,府上那些你惯用的东西,喜欢什么,就一并带走,管家会帮你安排好的。” 窦四小姐看着五皇子,捏着拳头,压着满心愤懑和酸涩嫉妒,盈盈一福,“是,我这就去收拾,殿下不介意我带走屋里那对白玉瓶吧。” 语气轻松,带着调侃的愉悦。 仿佛,没有一丝不高兴。 五皇子便面色也松了下来,“你喜欢的,带走就好。” “多谢殿下,日后有什么用得着的,我还是愿意为殿下和未来王妃肝脑涂地,不过,殿下也要说话算话,罩着我点哦。” 五皇子笑道,“放心,本王概不食言!” 窦四小姐…… 放屁! 当初我住进来的时候,你怎么说的! 你说我可以在这里住一辈子! 老娘一辈子就这么短! 心下狠狠瞪了五皇子一眼,窦四小姐转头离开。 出了门,和贴身丫鬟道:“咱们不住殿下府邸了,一会儿咱俩去寻个好宅子搬出去,殿下出钱!” 话音里,带着兴奋的调调。 声音飘到五皇子耳中,五皇子…… 怎么忽然感觉,自己的头有点长大了。 罢了罢了,毕竟窦四小姐曾经帮他做过事,出点血就出点血。 他还担心窦四小姐要搬出去,会闹! 结果,这么痛快! 看来是他想多了! 打发了窦四小姐,五皇子开始认真的琢磨,该如何同皇上提起这桩婚事。 平民嫁给皇子,最终过上幸福又快乐的日子。 我得去翻翻史料翻翻典故! 五皇子刚抱了厚厚一摞书放在桌案上,铺开宣纸,准备摘抄,管家急急走了进来。 “殿下!” 五皇子看着书,头也不抬。 “这么快人就走了?她选好了宅子,你付钱就是,贵点也无妨。” 管家就道:“殿下,刚刚窦四小姐从您这里离开,一路心情愉悦,和丫鬟说着买新房子新铺子的事,太兴奋,一时不慎,掉了鱼池里了。” 五皇子…… 嚯的抬眸,去看管家。 “淹死了?” 管家…… “没,没,没淹死,救上来了,就是额头撞了个大包,昏迷不醒,奴才已经让人去请大夫去了。” 五皇子…… 这人怎么这么倒霉! 叹了口气,五皇子道:“那快让大夫瞧瞧吧,别撞成个傻子了。” 五皇子说这句话的时候,怕是怎么也没想到,有个成语,叫一语成谶。 管家…… 眼角一抽,管家朝五皇子道:“殿下,人已经送回房间了,您去看看吗?” 五皇子翻着手里的书,“不去,本王这儿忙着呢,再说,本王也不会医术啊,去了也没什么用!等大夫看完,告诉本王结果就是。” 管家点头应命,转头离开。 他一走,五皇子开始奋笔疾书的做摘抄。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管家又急吼吼的来了。 “殿下,大夫瞧了,说窦四小姐额头的包,好像压住了脑子,窦四小姐昏迷不醒,怕要等包散了才能再醒来,大夫开了药。” 第六百九十三章 手脚 老夫人就吁了口气。 “平阳侯府的老夫人,七天前没得,就是和徽帮被灭门,同一天,当时,府上的二夫人,就是朝晖,因为贴身妈妈徐妈妈的死,被抓到刑部大牢,在牢里听说老夫人死了,悲恸之下也自尽了。” 老夫人摇了摇头。 “同样是儿媳妇,朝晖都能难过的自尽,王氏却连面都不露,也不怕人戳脊梁骨。” 听着老夫人的话,定国公脑子里嗡嗡的响。 朝晖死不死他不关心。 可…… 平阳侯府老夫人死了? 就这么死了? 她怎么就死了! 她死了…… 那件事岂不是一辈子都无人知道了? 苏掣的身世…… 定国公捏了捏拳。 原本,想要等着大皇子登基,将苏掣的身世公之于众,以此来干掉苏掣。 现在,老夫人突然就死了! 真是…… 她倒是死的轻松,他想要干掉苏掣,找谁去证明苏掣的身份去! 捏着拳,定国公在床榻上狠狠一砸。 老夫人眼角一抽,看着定国公捏起的拳头。 要不是知道,定国公就是她自己个生养出来的,看定国公这反应,还以为定国公是平阳侯府老夫人的孩子呢! 咳了一声,老夫人又道“还有,太后也失踪了。” 定国公…… 平阳侯府老夫人的死,他还没消化了,现在,老夫人又扔给他一个雷! “太后失踪了?怎么失踪的?” “就是平阳侯府老夫人亡故那日,府上派人去宫里报丧,报丧的找妈妈被人挟持,挟持之人在皇后寝宫带走了太后,听说,是打晕了皇后,让太后扮作赵妈妈的样子离开的,那天,皇上在祭天,等皇上回宫,皇后还晕着呢。” 定国公…… 除了大皇子,他想不到还有第二个人会这么做。 好好地,大皇子把太后带走干嘛? 而且,太后怎么就跟着走了! 一连串的惊雷,炸的定国公脑子里乱哄哄的。 正说话,外面小厮引了大夫进来。 两人忙打住话音儿。 大夫是府上惯用的老大夫了,进门给老夫人行过礼便直接给定国公查看伤口。 “原本伤口恢复的不错,怎么又裂开了。” 大夫语气有点严厉。 定国公讪讪一笑。 刚刚听说平阳侯府老夫人死了,惊得。 这话,他也没法说,只得道:“刚刚不慎碰倒了。” 这话落在大夫耳中,就是另外一层意思了。 做什么能碰到伤口。 这府上,谁胆子这么大,敢去碰定国公的伤口。 还不是只有那种事! 大夫叹了口气,一面替定国公换药,一面语重心长道:“国公爷听老朽一句忠言,等伤口好了,什么不能做,何必急在这一时,又伤身子,也不痛快不是。” 定国公…… 这话,听着有点别扭啊。 也不痛快? 痛快什么? 脑中电光火石一闪,定国公顿时面色涨红。 我…… 大夫换完药,重新包扎了伤口,又给定国公一番诊脉。 “国公爷没有什么大碍了,每天按时服药,再等月余应该就可以下地了,不过,切记一点,不可以再崩了伤口。” 定国公红着脸,闷闷的嗯了一声。 在大夫眼里,他成什么人了! 他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 哪有那个心思! 每天正事都忙不完好不好! 然而,定国公的闷闷一声,落在大夫耳中,就…… 大夫意味深长的看了定国公一眼,无声的叹了口气。 和这些高门大户打交道,有些话,不违背良心的说了就是,却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提。 命是自己的! 大夫开完药,提着药箱走了。 定国公总觉得,大夫临走前看他的那一眼,眼神怪怪的。 不过,定国公没有时间去琢磨大夫的眼神和误会。 昏睡这么久,他积压了多少事没有办。 尖子兵大赛就在眼前了,他得抓紧时间了。 老夫人眼见定国公无碍,知道他有正事要忙,叮嘱了一句莫要太累便走了。 定国公夫人的家信还未送来,定国公招了暗卫。 “出事那日,你们就一点没有听到屋里的动静吗?” 黑着脸,定国公半靠在床榻上,看着地上一溜站着的七八个暗卫。 为首的一个上前一步,扑通跪下。 “国公爷恕罪,当时,属下几个,都被人用了药,等属下几个醒来,已经出事了。” 一脸自责。 定国公看着他们,脸色难看。 他养的这几个暗卫,功夫都不低,七八个人,都中招,对方是来了多少人! 捏了捏拳,定国公默了一会,道:“苏清现在在湘北赈灾?” “是。” “九殿下在哪里?” “在府上。” “你们现在就去九殿下府邸,把人给我弄死!然后把消息传到湘北去!” 他要用尽各种办法,让苏清死在尖子兵大赛上! 距离大赛,时日不多。 容恒,你莫要怪老夫心狠! 怪只怪,你娶了一个必须要死的王妃! 暗卫一刻犹豫没有,直接领命,“是!” 领了任务,几人退下。 定国公目光落向一侧书架上那个祖母绿的按钮。 当时,他告诉那人,这里面有银票。 里面是有银票不假,可里面也有飞针。 一旦机关被错误触动,里面的飞针就会直射出来。 那人要是按下这个按钮,这个时候,胸口中刀的人就不是他了。 明明都走过去了,也伸手打算按了,他怎么又停住了呢? 定国公黑着脸,眉心紧蹙。 那人…… 到底是谁! 为什么要杀他! 思忖了半天,一点头绪没有,定国公招了贴身的随从进来。 “密室和祠堂的案子,可有进展?” 随从摇头,“国公爷,一点进展没有,所有的证据,还是指向那只鸡,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发现,京兆尹将案子上报了刑部,刑部直接将此案定为悬案了。” 定国公…… 悬案? 他家祠堂就这么白被砸了?! 不能够! “福星跟着苏清去赈灾,带那只鸡没有?” 随从摇头,“没有,那只鸡一直跟着府里另外一个叫福云的丫鬟。” “把它给我捉来!” 随从…… 您和四个暗卫合伙都没有抓到,让奴才去抓? 奴才做不到啊! 第六百九十五章 组团 了不得的人…… 繁华前程…… 只稍稍琢磨了一瞬,定国公脑中,茅塞顿开。 除了齐王和大皇子,还能有谁! 朝晖在被苏蕴撵出的路上,偶遇齐王。 齐王一定是和朝晖说了什么极其诱人的条件,而凭着这个条件,朝晖回到平阳侯府,再次得到苏蕴的热忱。 这个诱人的条件,不难想,定是从龙之功的位极人臣。 苏蕴本事不大,心大。 长着想要位极人臣盖过苏掣的心,却没长那个脑子。 想要仕途上有所突破,站队齐王,倒是符合他的作风。 而齐王和大皇子的安排,必定和太后有关。 也就是说,必须要让太后出宫。 为了让太后出宫,大皇子找到他,可惜,那时候他在昏迷。 紧跟着,朝晖进了刑部大牢。 于是,苏蕴或者大皇子,就把目光锁定在老夫人身上, 老夫人暴毙,需得有人进宫报丧。 …… 一切,合情合理! 思绪打通,定国公眼角一颤。 为了仕途,连亲娘的命都能送上,苏蕴真是个狠人啊! 这么说来,苏蕴就是大皇子的人了。 现在,按照皇上发出的通告来看,太后被大皇子带走,那齐王和大皇子,应该很快就有所动作了吧。 吸了口气,定国公朝随从道:“平阳侯府老夫人发丧,苏掣在边境打仗,苏蕴怕是要丁忧。” 随从摇头。 “听说,陛下亲口答应苏大人,等老夫人过了丧期,让他立刻反朝,说是要委以重任。” 定国公一怔。 委以重任? 不可能! 苏蕴脑子里长了多大的脑仁,他都知道,何况是皇上。 皇上之所以给苏蕴个官职,也不过是当年看在苏掣和镇国公的面上。 要对苏蕴委以重任,除非……那他做饵。 也就是,皇上已经知道,苏蕴和大皇子勾结,留着苏蕴,为的就是对付大皇子和齐王。 这才是唯一能解释的通的。 这么一想,定国公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凭着苏蕴的智商,肯定想不到这些。 不行,既是大家都站在一条船上,他不能任由这颗老鼠屎祸害了整艘船的人。 “明日一早,你把苏蕴叫来,我有话对他说。” 杀了苏蕴不大可能。 毕竟是朝廷命臣,又是苏掣的弟弟,更何况,皇上既是利用他,他身边必定少不得眼线。 不能杀,就提醒提醒。 随从摇头,“明日一早,平阳侯府老夫人发丧,怕是他不得空。” 定国公一挥手,“那就等他得空了,立刻让他来。” “是!” 说了半天话,费了半天神,定国公有些身体吃不消。 “行了,你下去吧,想想办法,把那只鸡弄死,一会儿他们几个回来,记得叫醒我。” 随从领命,转头离开。 弄死一只鸡…… 仰头望着天上一轮明月,随从长长叹出一口气。 谈何容易! 感觉,自己个在找死。 浓墨一般的夜,容恒府邸,七八个黑衣人嗖嗖的跳了进去。 容恒已经睡下。 整个府邸,静谧极了。 几个黑衣人在月色下彼此打了个手势,如同鬼魅一般,直扑容恒院子。 而与他们一样扑向容恒院子的,还有福云。 手里端着现出锅的药。 也不知道做成功没做成功。 她记得,福星做出来的,都是药粉。 可她做出来的,满满一盆,都是稀汤儿。 很寡淡。 而且,气味有点诡异。 不像福星做的,几乎没什么味道。 她做的这个,味道有点像……鸡屎?! 带着怀疑人生的困惑,福云端着一大盆药汤儿,蹑手蹑脚进了容恒院子。 希望这药,虽然长相不同,但药效相同吧。 毕竟原料都是一样的。 她的想法很简单,进了容恒的屋子,直接把这一盆要扣在容恒头上。 至于后果…… 随便吧! 才走到院子门口,福云就看到几个黑衣人嗖嗖落在院子中心。 脚尖落地一瞬,那几个黑衣人就像是鬼一样,直接飘向大门。 福云毕竟不是福星,吓得扯着嗓子一声尖叫,“妈呀,鬼啊!” 福云平地一声吼,惊动了整个府邸。 屋里,容恒和长青以及暗卫相视一眼。 容恒:福云怎么来了? 长青:奴才也不知道啊! 暗卫:现在怎么办! 三人眼神一对,犹如飞龙游蛇一般,直扑门外。 门外,正要推门进去的黑衣人,被福云这一声吼,惊得嗖嗖转头。 就在他们转头去看福云的一瞬。 动作快的,飞出去去杀福云灭口。 动作慢的,就被背后冲出来的容恒长青暗卫三剑客缉拿在地。 “快去救福云!” 三人得手,容恒一声令下,长青直扑那三个朝福云飞去的黑衣人。 福云。 我滴娘啊! 我不想死啊! 条件反射,求生的本能让她想要抬手挡住前面冲来的剑。 手里一盆药汤,就在她抬手的同时,哗的泼了出去。 冲来的黑衣人……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被一盆奇臭无比的凉水劈头盖脸砸下。 手里的剑还想动作,然而手腕已经无力。 白眼一翻,原本飞在半空的人,吧嗒,跌落在地。 和他们一起跌落在地的,还有福云。 惨白着一张脸,双手捂眼,“救命啊,救命啊!” 扯着嗓子拼命的喊。 长青…… 容恒…… 暗卫…… 长青眼角一抽,俯身朝着跌在地上已经晕过去的黑衣人又补了个点穴,然后走向福云。 脚尖朝她膝盖碰了一下。 福云一哆嗦,捂着眼睛拼命喊,“你要敢杀了我,我家主子回来,撅了你家祖宗十八代的坟,还有,鸭鸭也会为我报仇的!” 长青…… “是我啦!” 福云…… 身子一僵,狐疑抬头,从指头缝里去看长青,又捂着眼睛从指头缝里去看地上的黑衣人和她落在地上的盆子。 没事啦? 心下一松,福云立刻拍拍身上的灰起来。 “吓死我了,大半夜的,怎么有人组团来杀九殿下啊,他是有多招人很,你说……” 说着说着,福云眼角余光看到了立在一侧的容恒。 然后声音戛然而止,咧嘴嘿嘿一笑,朝着容恒盈盈一福。 “殿下晚上好,奴婢还有事,不打扰殿下休息了!” 转头拔脚就跑。 第六百九十六章 鸡跳 完了完了。 她做药粉对付殿下的事,这下曝光了。 当时,她是十分豪迈的觉得,先把殿下放到,其他的,随便。 可刚刚感觉自己就要死了的时候,忽然觉得,她还是很惜命的。 她不怕死,可就怕死的莫名其妙,不值得。 而且,她死了,万一主子回来之后,不明真相,把九殿下救醒了,九殿下再做出对不起主子的事怎么办! 就没有告诉主子九殿下的真面目了! 不行,她不能死! 福云心里碎碎念着,一路跑的飞快。 背后。 暗卫眼角一抽,看着福云奔走的后脑勺,朝容恒道:“九王妃的婢女,都很……很独特啊。” 容恒…… 有事没事,都喜欢做点药。 而且,都是一锅一锅的做。 是很独特啊! 大半夜的,福云抱着一锅药来他院子做什么? 难道是鸭鸭托梦告诉她,他有危险,所以福云来救场? 这么一想,容恒眼底带了点点热光。 “明儿给鸭鸭加两条鸡腿,赏福云五十两银子。” 长青…… 殿下,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奴才瞧福云的样子,那一盆的药,好像是冲着您来的。 这些黑衣人,只是个误会。 这…… 抽了下嘴角,长青应命,“是!” 毕竟,哄好了福云,他离追求福星,就又近了一步。 至于殿下…… 咳咳。 就这样吧先。 长青和暗卫齐上手,将地上瘫倒的八个黑衣人并排捆在墙根下的树上。 容恒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端着茶抿了一口。 每天上,才是享受人生的开始啊! 夜生活不要太丰富! 一口清茶入喉,容恒幽幽道:“压根的毒药扣了,把人弄醒。” 长青和暗卫领命,一人负责四个,啪啪啪啪四拳打过去,噗噗噗噗四颗毒药从牙根处被打的飞了出来。 一并飞出来的,还有带着血的牙。 牙齿脱落,再加上长青迎面一盆冰水浇上,那几个被容恒他们制服的黑衣人顿时醒来。 清醒过来第一反应,便是咬毒自尽。 “别费功夫了。”长青在身边一人的脸上拍了拍,“毒早不在了。” 长青语落,暗卫朝着那人腹部就是一脚踹去。 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那人吃痛,一口血喷了出来。 容恒一脸的温润如玉,坐在那,“说说吧,定国公什么时候醒的?” 几个黑衣人齐刷刷一愣。 他们身上并无任何定国公府的标志,九殿下怎么知道,他们是定国公府的人! 咬紧牙关,几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眼见他们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容恒心头,原本的猜测变成笃定。 嘴角噙着一缕薄笑,“不说是吗?无所谓了,本王不在乎,长青,把人送到刑部,让刑部尚书去定国公府查去!正好,本王想要搜查定国公府,还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 那几个黑衣人彼此交换一个眼神,方才挨打的那个立刻道:“我们不是定国公府的!” 容恒满目含笑,“哦?不是定国公府,那你们是哪的?” 那人就又不说话了。 一副我就不告诉你我是哪的的样子! 容恒端着茶盏又抿了一口,“无所谓了,我说你们是定国公府的,你们就是定国公府的!” 苏清抗震救灾前,让他盯紧了定国公。 他白天孕吐,吐得天昏地暗的,没法盯着。 原想着,给定国公一刀,起码能撑一个月。 没想到,定国公倒是身子骨结实,早早就醒了。 既是醒了,就折腾折腾吧。 他没有精力盯,总有有精力的。 容恒说完,朝长青吩咐道:“去,把人送到刑部。” 长青立刻领命。 执行之际,忽然发现,八个黑衣人,都被绑在树上,都耷拉着脑袋,可别人耷拉脑袋,是为了宁死不屈,有三个耷拉脑袋,却是…… 还没醒! 就是刚刚被福云泼了一盆汤儿的三个。 在经受了一拳重击和一盆冰水之后,还昏睡着。 “殿下,这三个……” 长青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朝容恒看过去。 “药效够强啊,一并送去!” 长青领命,即刻执行。 大半夜的,和暗卫两人,带着一行八个黑衣人,直奔刑部尚书府衙。 走在街上,那场面,就跟赶尸似得。 而这个时候,一个黑糊糊的身影,翻进了定国公府。 扑扇着翅膀抖了抖身上的灰,昂首挺胸一阵鸡走,鸭鸭朝着定国公的卧房奔去。 一只鸡,体积小,只要走的足够隐蔽,几乎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上次要找的东西没有找到。 鸭鸭为此情绪不振了好久、 这次,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轻车熟路,鸭鸭一路抵达定国公屋子外的墙根下。 屋里,燃着灯。 定国公还没有睡。 定国公夫人写好了家信,定国公正在这家信上,用柠檬水书写密信。 胸口的刀伤牵扯的实在是疼。 一封短短的密信,写了足足半个时辰才算是写完。 轻轻吹干,定国公将信递给随从,“送出去吧。” 随从领命,将信放入信封,当着定国公的面,用火漆封了。 窗外,一只鸡默默的立在那,一动不动。 咯吱一声门响,随从从屋里出来,大步流星朝外走。 鸭鸭转头看了他一眼,悄摸跟了上去。 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鸭鸭不敢任意妄为,就只悄悄的跟着。 随从出了定国公的院子,直奔马厩。 鸭鸭眼见他要出府,干脆也不跟着他了,自己寻了个黑黢黢的地方,翻出府外,蹲守在门口。 出了定国公府,就自由多了。 等了不足一盏茶的功夫,定国公府的角门打开,那随从牵马出来,翻身上马,策马扬鞭。 就在这一瞬,令人惊悚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蹲在地上的鸭鸭,忽的翅膀一抖,跳上马背。 冲着那随从的后脑勺就是一阵鸡爪子挠。 挠完后脑勺,又去挠前面。 事发突然,随从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袭击了。 他一惊慌,胯下坐骑就失了方向。 马上,一人一鸡,奋力厮打。 马儿…… 哒哒哒的尽职尽责的跑。 长青和暗卫正“干尸”,猛地这诡异到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就赫然出现在面前。 “我的天!” 长青忍不住一声惊叫。 暗卫手起掌落,朝着旁边几个黑衣人啪啪啪点穴。 “那个是鸭鸭?”长青抽着眼角,差点跪了。 暗卫一言不发,点穴完毕之后,脚尖点地,直接飞了过去。 第六百九十七章 被抓 长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跟着就冲了过去。 原本是一人一鸡的战斗,瞬间变成,两人一鸡对抗一人。 战斗火速结束。 定国公的随从顶着被鸭鸭挠的血肉模糊的脸,破口大骂。 “有病吧!大晚上的!” 鸭鸭突然袭击他,惊慌一瞬过后,他不知该喜该忧。 定国公才给他下令,让他弄死这只鸡。, 这只鸡就自己送上门了。 可送是送上门了,弄死似乎不太容易,也有可能,他被弄死。 事实证明,他担心的一点都不多余。 他武功也算不差,被一只鸡欺负的,愣是连这匹马都离开不得。 他的脸,被这只鸡左一爪子又一爪子的挠,偏偏他连根鸡毛都抓不到。 这…… 士可杀不可辱! 这简直奇耻大辱。 还好是晚上,这要是白天,人潮涌动的,以后还怎么出来见人! 羞愤至极,对着一只鸡不能讲理,对着长青,随从就毫不客气道:“王妃的随从养鸡,这是她的自由,但是,能不能自己养的东西自己看好了,大半夜的出来祸害人……” 长青护短。 鸭鸭欺负了别人,没问题。 但是被鸭鸭欺负了的人要是反咬鸭鸭,不行。 不及随从语落,长青就道:“连陛下都说,鸭鸭是护国神鸡,可见,凡是被鸭鸭盯上的人,一定都是有违护国二字的,我有理由怀疑,你叛国。” 随从…… 身上揣着一封信,那信的内容是什么他不知道,但是可以揣测,一定不是爱国。 心下一虚,随从就道:“……” 不过,长青没给他机会开口。 “你现在有权保持沉默,但是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呈堂公证,正好,我们要去刑部,一起吧!” 随从…… “疯了,大半夜的去刑部,你们闲的没事做,我还要回去睡觉呢!” 身上揣着信,随从心虚的说完就走, 鸭鸭立在长青肩膀。 此时此刻,它一点也不想做一只鸡,只想做一只会说话的鹦鹉。 然而……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它还是一只不会说话的鸡。 怕这随从真的走了,鸭鸭想都没想,爪起爪落,朝着长青后脑勺一爪子就拍去。 长青…… 靠! 打我干嘛! 咱俩一伙的! 暗卫若有所思看着正要调转马头的定国公随从,犹豫一下,嗖的飞身过去,一把将他从马上捉了下来。 鸭鸭眼见如此,立刻抛弃长青,落在暗卫的肩头。 长青…… 怎么瞧着鸭鸭的目光,有点嫌弃? 鸭鸭…… 没错! 长青…… 定国公的随从被抓,立刻就还击,“做什么,九殿下就可以无法无天吗?就可以目无王法吗?我犯了什么错,你们要抓我?放开!” 任由他还击,暗卫只一把提着他的后脖颈子,将他凌空提起。 胳膊伸展,把人撑在一臂之远的地方,任由其折腾。 没办法,武功悬殊。 转头,暗卫看向肩头的鸭鸭。 “他是坏人,对吗?” 鸭鸭点头。 “带他去刑部?” 鸭鸭…… 暗卫眼睁睁在鸭鸭的目光里,看到犹豫。 我滴娘! 天雷勾地火啊! 忍着剧烈的惊悚(激动),暗卫死死抓着定国公随从的后脖颈子。 而且,更加用力。 就跟产妇生产,吃痛使劲儿时要抓床单似得。 定国公的随从经不住这份痛,扯着脖子就是一声惨叫。 鸭鸭犹豫了一下,摇头。 暗卫…… “带他回府是吗?去见殿下?” 这下,鸭鸭点头。 暗卫朝着鸭鸭一笑,“好!” 说完,朝长青道:“你把人押到刑部,我和鸭鸭先回去了!” 说完,脚尖点地,提着那随从就飞走了。 鸭鸭稳稳停在他肩头。 长青…… 望着他们离开的身影,感觉自己被抛弃了。 转角处,定国公府的暗卫…… 从头到尾,随从都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 昏迷的那三个也就算了,醒着的那五个,此时心情…… 为了不影响自己对剧情的了解,长青火速将八个人塞到还打着哈欠扣着眼屎的刑部尚书怀里。 “半夜偷袭九殿下,被活捉了,定国公的人,有劳大人了!” 长青几乎带着回音儿,撂下一句话,转头离开。 十万火急的速度,奔回府邸。 府里。 灯火通明。 定国公的随从被倒挂在树上,暗卫从他身上搜出一封信。 火漆密封。 暗卫将信交到容恒手里,定国公的随从头朝地,哑着嗓子哀求。 “殿下,这就是我们夫人的一份家信,是送到塔塔尔草原的,夫人每个月都要往塔塔尔草原送信,若是送去的信迟了或者晚了,他的父兄就会格外担心。” 这话,看似是在哀求,可威胁的成分却更足。 明明白白告诉容恒。 这信,他拆不得。 拆了,就是得罪了塔塔尔草原那边。 容恒捏着信,嘴角噙着笑,“那你告诉我,定国公为何派人来暗杀我。” 随从…… 对呀! 定国公派了八个暗卫来刺杀九殿下。 怎么九殿下啥事没有。 那八个暗卫呢? 该不会被抓了吧! 这么一想,随从眼皮一抖,道:“殿下恕罪,大人安排的事,奴才也不知道,奴才就是个跑腿的,什么刺杀不刺杀的,奴才真的不知道,奴才就负责给塔塔尔草原送信。” “你不知道?” 随从摇头,“奴才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这是一封家信?” “家信,真的是家信!” “既然是家信,那我问你,大半夜的,为什么鸭鸭会揍你?” 随从…… 你问我! 我问谁! 我…… “你知道鸭鸭的名号吧,护国神鸡,凡是被它揍得,多少都做了有损国威之事,比如,云王妃,比如,镇国公,比如,长公主,比如……你。” 随从…… “殿下明察,奴才真的就是跑个腿啊,殿下。” 容恒就笑道:“你要真的就是跑个腿,那没关系,到时候刑部问罪,本王替你辩白,可你要是知情不报,到时候……定国公府怕是不缺替罪羊!” 随从…… “本王给你时间思考,天亮之前,本王有的是时间!” 容恒语落,低头一把扯开那封信。 第六百九十八章 仵作 第一娇正文卷第六百九十八章仵作信封被扯开,定国公的随从破喉就道:“殿下真的要为了自己的一点好奇心,激怒塔塔尔那边吗?塔塔尔那边,一向最是看重我们夫人信件。” 容恒动了动眼皮,缓缓看向他。 “是的。” 随从…… 一封信从信封里取出,容恒快速的扫了一眼。 不是定国公的笔迹。 也的确就是一封家信。 但是,一封普通的家信,至于大半夜的连夜送出吗? 用的还是这种不怕火烧不怕水淹的信封。 信纸放在鼻尖,轻轻的嗅。 因着孕吐的缘故,容恒最近的嗅觉,格外的灵敏。 有些微酸? 眉心微动,思忖了一瞬,容恒转头吩咐才回来的长青,“去拿烛火。” 长青应命,当即就去。 一根燃着的红烛,长青稳稳的举在容恒面前,“殿下。” 容恒拿着信纸,小心翼翼的在火烛上烤过。 清晰的字迹立刻现了出来。 定国公的笔迹。 一眼扫过那几行字,容恒铁青的脸黢黑似铁,“进宫。” 哑声吩咐一句,将信纸重新装回信封,小心收好,抬脚就朝外走。 大步流星,吩咐一句,“带上他,一起进宫!” 长青忙应诺,上前将定国公的随从从树上放下来,点了穴,堵了嘴,扛死猪似的朝肩膀一抗,跟在容恒身后。 趁着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他必须抓紧了。 要不然,等到天亮了,新一波孕吐又来了。 容恒走的飞快。 这个时候,同样走的飞快的,还有刑部尚书。 也顾不上皇上是不是还在睡觉了,他必须火速赶到宫里,在皇上上朝之前,先一步见到皇上。 黎明前的暗夜里,暗潮涌动。 御书房。 灯火通明。 皇上还未歇下。 福公公刚刚端走皇上吃过的宵夜,一脸心疼的看着皇上,“陛下,睡会儿吧。” 皇上摇了下头。 “尖子兵大赛,今年在尚城的黑狐岭举办,朕这心里,不踏实啊,总觉得,要出事!” 今日晚间,尖子兵大赛组委会发来通知。 经过组委会商议,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今年的尖子兵大赛,在大夏朝举办。 原本,各国轮流举办,倒也没什么。 大夏朝的举办基地,早就建好了,就在黑狐岭。 可今年…… 多事之秋,皇上总觉得,这像是有阴谋。 往年,尖子兵大赛前,派去各国成立的组委会开会的,都是将军级别的,今年却是例外。 其他国家一直要求,文官组织,武将参赛。 “如果朕再有一个能干的儿媳妇,朕也不会有这么些担心的事,可事实上,荣瑞造反,京西十万驻军被破坏,形同虚设,如果苏清一旦出事,平阳军人心散乱,后果不堪设想啊!” 皇上愁的一夜睡不着。 福公公就在一侧劝慰。 “陛下,在咱们这里举办,总比九王妃颠沛劳累去他国强啊,怎么,也是熟门熟路的,有个什么,咱们也好准备。” 皇上又摇头。 “朕担心的,是他们的真正目的。” 尖子兵大赛,各国都要派出最少五十人,这还不算跟来的那些随从啊下人啊什么的。 一旦有至少三国联手想要对付大夏朝,他们就能凝聚起四五百人的力量。 如果这四五百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皇上捏了捏拳,胸口闷得很。 好想退休啊。 一点也不想再琢磨这些破事了! 皇上正发愁,外面内侍通报,“陛下,刑部尚书在宫门口,说是有要事回禀。” 皇上…… 眼角一抽,看向福公公,“现在什么时辰?” 福公公…… “距离早朝,还有小一个时辰。” 皇上…… 不及早朝,宫门不开,刑部尚书这个时候跑来做什么! 心口忍不住缩了一下,皇上立刻道:“让他进来!” 刑部尚书不比平阳侯府那个作死的老太太,大晚上的来,一定是紧急事件。 皇上语落,门口的小內侍立刻拔脚就朝外跑。 不过须臾,刑部尚书气喘吁吁的进了御书房。 “臣,叩见陛下,惊扰陛下安眠,臣罪该万死。” 皇上一摆手,“起来说话,什么事?” 刑部尚书就抿了抿嘴唇,一脸的难以启齿。 皇上…… 你来都来了,难以启齿是什么鬼! “说!” “刑部一个仵作,觉得平阳侯府二夫人死的太过奇怪,他一直不认为,二夫人会因为老夫人突然暴毙而自杀,毕竟,当初镇国公夫妇出事,她都挺过来了,今儿夜里,他心里实在是放不下,就去刨了朝晖的坟。” 皇上…… 你刑部养的这是什么神仙仵作! 尽职尽责到这种地步! 刑部尚书顿了一下,继续道:“他把人从坟里刨出来,坟地太黑,不能验尸,他又觉得拉回自己家有点晦气,就把人拉到了臣的家里。” 皇上…… 福公公…… 突然,有点,想笑! 刑部尚书… “在仵作的再次精细验尸下,我们在朝晖的后脑勺,发现一个极其微小的针眼,这个针眼,应该才是朝晖的致命伤。” 皇上神色,骤然严肃起来。 “也就是说,她是被杀?” 刑部尚书点头,“当时,朝晖被抓,我们是连同她的一个贴身婢女一起抓了的,朝晖死了之后,那个婢女被审讯无碍之后,也就放了,现在看来,那个婢女,应该是杀死朝晖的真凶。” 皇上…… 杀了朝晖,无非就是灭口。 总该不会是要向老百姓塑造一个热爱婆婆的好媳妇形象吧!? 灭口…… 朝晖能知道什么,会被灭口! “就目前的线索来看,朝晖被灭口,和当时徐妈妈被灭口,应该从根源上来讲,是同一件事,找到灭口徐妈妈的凶手,也就能知道朝晖为何被灭口了。” 刑部尚书向皇上提出自己的分析。 皇上略颔首,脑中却是思绪纷飞。 微微眯起的眼底,汹涌着暗流。 默了一会儿,皇上朝刑部尚书道:“明日,是不是平阳侯府老夫人发丧的日子?” 话题开的突然,刑部尚书愣了一下,然后点头,“是。” 皇上就道:“你现在就去平阳侯府,让仵作好好检查一下老太太的尸体。” 刑部尚书顿时心头一惊,看向皇上,满目震颤。 “陛下的意思是……” 皇上点了下头,“去吧,天亮之前,尽量查完!” “是!”刑部尚书一脸严肃,抱拳领命。 心头,突突的跳。 皇上语落,略一停顿,又补充道:“像这样的仵作,以后多招点,这次,赏银百两!” 第六百九十九章 汹涌 刑部尚书…… 这样的仵作多招点,大夏朝是有福了,可他家怕也成了义庄。 可皇上都说了,他能怎么样。 还不是只能很恭敬的领命。 出了御书房,刑部尚书才走没两步忽的想起有件要紧事还没有回禀。 都怪皇上,打乱他节奏。 就在小內侍要关上御书房大门的一瞬,刑部尚书又杀了个回马枪。 皇上皱眉看着刑部尚书。 “怎么又回来了?” “就在仵作验尸之前,九殿下府中的长青带了八个身着黑衣劲服的人到刑部,说是今儿夜里活捉的刺客,这些人,是定国公派去的。” 皇上神色,骤然一冷。 刑部尚书继续道:“臣还未来得及审讯,仵作就带了尸体回来,紧接着便验出朝晖死亡真相,臣不敢耽误,便直接进宫了。” 朝晖是被灭口的。 这个多事之秋,任何一个非正常事件,都可能牵动出一个巨大的阴谋。 他必须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告诉皇上。 “朕知道了,你先带人去验平阳侯府的老夫人,至于这些刺客,等明日再审。” “是!” 刑部尚书得令离开。 皇上阴鸷的眼底散发着厉光。 “定国公,这就坐不住要动手了吗?伪装了一辈子,朕,总算是没有平白冤屈了你!” 皇上疑心了定国公十几年,也调查了他十几年,可总是一无所获。 这么多年查而无果,皇上都要放弃了,都要以为他就是个忠良了。 可最近,这接二连三的事情发生,皇上倒是越发坚定自己最初的判断。 就连护国神鸡都看不下去的人,能是什么良善之辈。 “你说,他为何要刺杀恒儿?”冷厉的面孔带着嘲谑的讥诮,皇上转头朝福公公道。 福公公…… 我滴陛下啊,这话奴才哪敢说啊! 身子一躬,福公公就道:“陛下,老奴这蠢脑子,哪知道这个!” 皇上抬脚朝他小腿来了一脚。 “老东西,让你说你就说,这里又没有外人,总是和朕打这些腔调!说!” 福公公…… 伴君如伴虎啊! “定国公究竟为了什么刺杀九殿下,老奴真是不知,不过,老奴揣测,该是与五殿下无关。” 皇上觑着福公公,噗的笑了出来。 “你呀你,越老越活成精了!” 吁了口气,皇上靠在椅背上,右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 “自然是与老五无关的,老五若是能争取到定国公的扶持,也不至于就像现在这样。” 提起五皇子,皇上心头,又堵了一团莫名其妙的愤怒。 他这些儿子…… 老大,不是亲生的,但好歹也是他调教着长大的。 结果就长成那副蠢样子、。 几个皇子里,他暗地里获得的势力最大,结果呢,一把好牌打的稀烂。 老四…… 老四就是个被镇国公和德妃以及太后给带坏了的。 等禁足完了,兴许还有救。 老五…… 老大没了,老四被禁足,眼下,竞争皇位的就剩老五和老九。 可老五那个蠢货,听说在读史书,还一本正经的做起了摘抄。 一点要竞争的意识都没有。 而老九…… 天天吐得跟个娘们儿似得! 朕……这么优秀,怎么就养出这么一群群魔乱舞的儿子! 还是朕的云霞乖巧啊! 福公公立在一侧,眼睁睁看着皇上的表情知道他已经思绪跑偏,非常贴心的大气不敢喘。 深怕一个不慎惊动了他跑偏的思绪,让他回归主题,又来问一些大不敬的问题。 就在皇上遨游在自己越跑越远的思绪里的时候,门外一个小內侍回禀,“陛下,九殿下在宫门口求见。” 皇上…… 思绪瞬间被拉回,错愕看着门口小內侍,“谁?” “九殿下。” 皇上转头,看向福公公,“要早朝了?” “陛下,还差多半个时辰。” 难道是进宫告状来了? 不对啊,恒儿那孩子,一贯不肯告状的。 思绪翻过,皇上道:“让他进来吧。” 来都来了,总不能在宫门口晾着他。 容恒进来的很快,进门行过礼,就把信函递上。 “父皇,今儿夜里,儿臣意外抓到了定国公的贴身随从,从他身上搜出一封信,是一封定国公夫人写给塔塔尔的家信,信上内容并无什么,但信纸上,定国公用柠檬水写了暗字,儿臣用火烤了出来。” 福公公忙将容恒捧上的信函接过,递到皇上面前。 皇上一面接了,一面道:“不是抓了刺客吗?怎么又成了定国公的随从?” 容恒就道:“刺客是儿臣在儿臣府邸抓的,定国公的随从是方才护国神鸡在大街上抓的。” 皇上要拿出信纸的手,跟着就是一抖。 眼皮一跳,震愕看向容恒。 “那只鸡抓的?” 容恒点了下头。 皇上…… 一只鸡,大半夜的溜达到大街上,顺便抓了个人! 正好抓的这个人就是定国公的随从。 还正好就在他身上搜出了了不得的东西? 皇上心里,宛若被天雷劈过。 算了,朕就不脑补那只鸡当时到底是怎么抓人的了,太刺激了,朕一把年纪,经受不住! 还是看信吧。 信纸从信封取出,抖开。 落目一眼便看到容恒用火烤出的几行小字。 皇上的脸色,骤然间阴戾起来。 啪的一拍桌子,嗓间迸出怒声,“放肆!” 容恒就道:“父皇,儿臣只烤了一张,眼见内容要紧,余下几张信纸,儿臣尚未烤过。” 皇上黑着脸,转手将信纸交给福公公。 福公公接过,小心翼翼在火上烤纸。 随着字迹现出,福公公额头渗出一片冷汗。 “陛下。” 皇上接过,细细去看,每看一个字,眼睛似是都能放出带着冰针的光。 拳头一捏,一拳再次砸在桌上。 “去把兵部尚书和礼部尚书给朕叫来,立刻!” 皇上一声吩咐,福公公当即执行。 容恒则道:“父皇,这事,怕是也要将苏清立刻召回才好。” 湘北赈灾,救人这部分,基本已经接近尾声,剩下的,便是灾后重建。 皇上颔首,朝门口正在吩咐小內侍的福公公道:“派人把苏清召回。” 福公公忙去安排。 静谧的夜,汹涌着疯狂的浪涛。 第七百零二章 诡异 刑部尚书只得领命。 他一走,御书房里陷入一片死寂。 兵部尚书和礼部尚书脸对脸的低头写章程,头皮双双发麻。 我靠! 刚刚到底听了个什么鬼故事。 感觉,比那只鸡蹲守你家门口还要恐怖! 皇上头抵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 苏蕴杀了老夫人,整个剧情,就完整了。 捋一捋思路。 镇国公府倒台,苏蕴嫌弃朝晖不能给他带来仕途的帮助,将朝晖一脚踢出家门。 朝晖在外面遇到了大皇子和齐王,并且被齐王和大皇子成功说服,上了贼船。 上了贼船的朝晖,自以为给苏蕴找到一条位极人臣的捷径。 朝晖回到平阳侯府,把这条富贵险中求的捷径介绍给苏蕴。 一辈子没有什么大作为,始终庸庸碌碌但是又长着一颗巨大的野心的苏蕴,把这个,当做是机会,和朝晖一起愉快的跳上贼船。 而齐王之所以选中朝晖,一则朝晖落难需要他的帮助,二则他怕是看重朝晖与太后的关系。 很明显,齐王的目的就是要不动声色的将太后带出皇宫。 而一旦事情失败,朝晖的身份,就是他最好的掩护。 只可惜…… 第一次朝晖和苏蕴谋划进宫,路上遇到了福星,机缘巧合,发生摩擦,福星当场把马车揍翻,抓走了齐王派给朝晖的人。 这个人,苏清送到了宋兮那里。 人被抓,朝晖担心事情败露,就想办法想要将人救出,可又毫无方向,就打算绑架福云,逼问那人的下落。 可惜,福云没有绑架成,倒是扯出了徐妈妈。 担心徐妈妈被刑部审讯招出什么秘密,于是,杀人灭口。 按照刑部尚书当时送来的证据来看,该是朝晖打算把徐妈妈送走避避风头,但是苏蕴直接把人杀了。 可惜,苏蕴聪明反被聪明误。 徐妈妈一死,刑部尚书立刻去府里缉拿嫌疑人朝晖。 没有了朝晖,就无人进宫接太后。 苏蕴迫切的想要位极人臣,为了给自己制造机会,就制造了老夫人亡故一事,以此,平阳侯府进宫报丧! 真是丧尽天良! 可惜…… 苏蕴第二次行动,恰好宋兮审讯出了结果,进宫报信儿,苏蕴的人,晚了一步。 而王氏和他,早已经料到齐王会有所动作…… 皇上阴鸷的面容渐渐柔和。 整个事情理顺了,这么看来,朕,还真是天选之子啊! 要不然,一切怎么就那么狗血的凑巧呢! 齐王的安排,可谓是精妙。 谁能想到,侍奉皇后多年的内侍,居然是齐王的人呢! 人算不如天算啊! 皇上的眼角眉梢,漾出笑意。 沉浸在天选之子的愉快中,浑然忘记,安静的御书房里,还有兵部尚书和礼部尚书、。 皇上拉开抽屉,拿出了镜子。 简直是不老男神啊! 写章程写的有些脖子发酸的兵部尚书正打算抬头活动活动脖子,一抬头,猛地就看见皇上正在照镜子。 面带微笑。 兵部尚书…… 吓得差点没从椅子上跌下来。 什么情况! 悄悄戳了一下对面礼部尚书的胳膊,兵部尚书做贼似的指了指皇上,让他回头看。 礼部尚书不明所以的满目狐疑看了兵部尚书一眼,回头。 礼部尚书一回头,兵部尚书大松一口气。 要死一起死! 礼部尚书…… 我去! …… 刑部尚书从御书房出来,直奔王氏府邸。 相对比平阳侯府的一片素白,王氏的府邸,简直堪称披红挂绿。 一进门,迎面刑部尚书就看到一堵山形屏风。 整个屏风,都是用火红的珊瑚雕刻而成。 绕过屏风,一路抵达王氏所在的会客厅,整条路上,姹紫嫣红。 简直喜气洋洋。 花园里,有匠人正在打造小木马,小秋千,小摇篮…… 应该是为苏清即将出生的孩子准备的。 会客厅里,王氏客气的迎了刑部尚书。 丫鬟捧茶,王氏笑道:“大人今儿怎么没有上朝?” 刑部尚书就道:“陛下有要事同兵部礼部尚书商议,今日免朝,下官前来,就是有一事想要告知夫人。” “大人请讲。” 刑部尚书就将老夫人被谋杀一事的真想,一五一十告诉了王氏。 王氏闻言,整个过程中,最大的反应,就是皱了一下眉,并且,皱眉时间持续不足一口茶的功夫。 刑部尚书…… 心理素质这么好? “夫人就不惊讶?”忍不住,刑部尚书说完事情真相,问道。 王氏淡淡一笑,掸了一下裙面。 “惊讶谈不上,苏蕴本就是个不择手段的人,不过,倒是有些意外,他居然有这个胆量。” 刑部尚书…… 你不惊讶苏蕴手段残忍,居然惊讶苏蕴有胆子做这件事。 真是…… 你们江湖中人,脑回路清奇啊。 不过…… 揣摩着皇上让他来告知王氏的用意,思忖了一下用词,刑部尚书还是决定开门见山。 “说到底,夫人与侯爷尚未真的和离,如今老夫人是被谋杀而死,侯爷回来,夫人打算……” 王氏一笑,满目平静看着刑部尚书,“直言就是。” 刑部尚书…… 迎上王氏满面平静的笑容,刑部尚书感觉有些缓不上气。 你的婆婆被人谋杀了。 你打算等你夫君回来,告诉他:你母亲被你弟弟杀死了,但是,我明知他是凶手,我什么也没做? 这…… 刑部尚书震惊在王氏的反应中。 而王氏,瞧着刑部尚书的面色,皱着眼角思忖一瞬,忽的安抚笑道:“大人尽管放心,侯爷回来,不会怪罪大人的。至于老夫人和苏蕴那里,大人要抓人尽管抓人,若是不抓人,留着还有用,就尽管留着,不必考虑我们的。” 刑部尚书…… 我们? 也就是包括平阳侯在内了? 这…… 刑部尚书带着一脸懵,离开了平阳侯府。 直到再次站在御书房里,他也没有明白王氏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只能把王氏的态度和说过的话,分毫不差的转述出来。 皇上听着,翘了翘眉梢。 “王氏说,平阳侯不会介意?” 刑部尚书点头,“大概是这个意思,可……陛下,平阳侯素日,最是孝顺,全京都的人都知道,他,真的不会介意?” 不介意自己的娘被自己的弟弟杀了? 这…… 怎么感觉那么诡异啊! 第七百零三章 识破 皇上拧着眉,坐在书案后。 王氏说苏掣不会介意,那苏掣,就真的一定不会介意。 除了君臣,他和苏掣,也算是挚友,太了解苏掣对王氏的感情。 王氏明明是三和堂的堂主,可嫁给苏掣之后,在平阳侯府吃了整整十六年的苦。 被老夫人和朝晖揉搓了十六年。 而苏掣,明明爱王氏爱的要死,却也眼睁睁看着老夫人将王氏的嫁妆全部占为己有并且各种刁难。 然而…… 他一道圣旨赐婚,宣布了苏清的女儿身,王氏在府里的地位,似乎一夜之间,随着那道圣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对老夫人唯唯诺诺的王氏,焕然一新。 再之后,更是直接搬出了平阳侯府,还带走了自己的全部嫁妆。 听说,王氏带走了嫁妆,基本等于把平阳侯府搬空了。 人的性格,真的会有这么大的突变? 皇上心下摇头。 除非,前面的十六年,都是装的。 伪装着,蛰伏着,等待一个时机,突然爆发。 时机…… 皇上脑中电光火石一闪,啪的在桌上一拍,“苏掣那个混蛋,骗了朕!娘的,朕拿他当兄弟,他匡朕!” 当日他赐婚给苏清和云霞,苏掣声嘶力竭肝肠寸断的讲述了如何不得已让苏清女扮男装。 话里话外,都是委屈自己和苏清,来抵抗镇国公,为皇上分忧。 皇上当时那叫个感动。 感动的一塌糊涂,容恒就正好进宫了。 苏清彪悍,容恒柔弱,当时,爱子之心,爱臣之心让他想都没想就定下了这门婚事。 现在想想…… 大爷的! 就是苏掣那混蛋匡朕! 是他给朕下的局! 苏清和容恒完婚,好像王氏正式开启撕去伪装的大戏。 才有了后面的一切。 真是…… 皇上瞪着眼睛,一脸怒气。 刑部尚书…… 兵部尚书…… 礼部尚书…… 刑部尚书稍稍转头,朝礼部尚书看过去。 四目相对,刑部尚书抖抖眼角:好好地,皇上生什么气?怎么骂上平阳侯了?太吓人了! 礼部尚书:这算什么吓人,皇上刚刚还照镜子呢! 两人目光交流,刑部尚书愣是在礼部尚书颤抖的目光下,读懂了他的意思。 眼角一抽,转头看向皇上。 照镜子? 听说先帝也酷爱照镜子,还是照那种美人镜,每次照镜子,都要说:你,是最棒的! 真是…… 呕~~~ 忽然意识到自己思绪有点跑偏,刑部尚书立刻敛了神色。 “陛下,平阳侯府发丧的时辰就要到了,您看……” 皇上怒不可遏一摆手。 “苏掣都不管他娘是怎么死的,朕操什么心!埋了就是!” 刑部尚书…… “那苏蕴?” “让他下了葬赶紧滚回来任职!” 刑部尚书…… “是!” 从御书房出来,刑部尚书一路出宫,都感觉头上顶着滚滚天雷。 我滴天! 今儿这是怎么了! 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奇怪! 平阳侯府,顺利发丧。 兵部尚书和礼部尚书还在写着章程。 工部尚书还在嗷嗷待哺一样嗷嗷等待着送回来的地形图。 皇上…… 过了最初的愤怒,开始琢磨苏掣的真正目的。 毕竟,王氏是王召之的女儿,大佛寺的老和尚就是王召之本人,慧妃是王召之收养的干女儿。 王召之沉冤得雪。 威远军在天之灵得到了镇国公的鲜血祭奠。 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 可苏掣和王氏,很明显还在狼狈为奸的瞒着朕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哼! 见不得人! 勾当! 一面气咻咻的怨念自己被骗被瞒着,一面脑中浮光掠影,又猜到什么。 当时,杨子令用鞋底子带回来的南梁密信! 好端端的,苏掣为什么去偷南梁燕王的密信! 他之所以丢下战场去偷信,就足以见得,他去南梁,就不是为了打仗! 这么一想,皇上又恍然一个事实! 当时南梁使臣入朝,是苏掣引导了苏清去碎花楼,可南梁使臣怎么就那么巧的在碎花楼当街抢人呢? 这么低级的错误,南梁使臣已经不犯好多年了! 以苏掣的尿性…… 只怕那个老头和那个小姑娘,都是苏掣安排的,为的就是让南梁使臣必须当街抢人。 这样,苏清就一定会出手。 御书房里,苏掣再告诉他,铁骑已经训练完成,随时可以出兵。 结果…… 结果就出兵了! 当时以为是偶然事件,现在想起来…… 一怒之下,皇上又重重的一拍桌案。 “大爷的,又骗朕!” 兵部尚书…… 礼部尚书…… 跪求间歇性戳瞎双眼戳聋双耳的良方! 着急! 在线等! 湘北。 历时十八天的抢险抗灾工作,总算进入尾声。 苏清做完部署工作,决定带着福星率先离开。 毕竟现在她留在这里,意义不大,而尖子兵大赛,即将开始,她得准备准备。 总不能裸考啊! 一切收拾安排妥当,苏清欲要翻身上马之际,一个男人搓着手朝她走过来。 正是那日在坍塌的二层楼里救出来的女教师的丈夫。 当初,女先生被救出来,就已经羊水破裂,随军军医立刻进行接生,总算是母子平安。 第二日,她的丈夫回来,对苏清和军医感激不尽。 一个老实木讷的男人,素日很少说话。 苏清停了动作,满目柔和看向他。 行至面前,那男人局促不安的搓着手,面上有些发红,紧张的。 “听说,将军要走了。” 苏清点头,“这里,救援工作基本已经到了尾声,我留下,意义不大。” 那男人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咬着嘴唇,欲言又止。 苏清看着他,转头朝福星伸手。 福星会意,摸出一张银票。 那男人见状,忙摇头,更加局促不安。 “将军误会了,我,我不要钱。” 苏清将银票塞到他手里,“给孩子和你媳妇买点有营养的,刚生产完,缺不得营养。” 那男人疯狂的摆手,“不,不,我不要钱,我,我就是……” 说着,那男人扑通给苏清跪下。 “将军,我对不起老平阳侯,对不起平阳侯!” 语落,砰砰砰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很用力。 额头一片血肉模糊。 第七百零四章 过往 苏清吓了一跳。 这位大哥,你什么情况! 又是对不起我爹又是对不起我爷爷的。 你看上去,也没多大年纪啊! 也就比我大点,怎么就对不起我爷爷了! 满目惊呆,怔了一瞬,苏清忙弯腰去扶他起来。 “什么话,起来说。” 那男人就声泪俱下的跪在地上,顶着血肉模糊的额头,“将军若是不能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苏清…… 我去~~~ 袖子一撸,苏清蹲在地上。 “这样,你要是暂时不想起来,你就跪着说,等你说完了,我要是原谅你,你就起来,我要是不原谅你,你就继续跪着,你看行吗?” 我苏清,一向尊重别人。 男人…… 满目错愕,看向苏清。 啊? 原本有些沉重的场面,骤然诡异起来。 苏清一脸认真的点了个头,“开始吧,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爹和我祖父的事情?” 男人…… 抽着眼角看着苏清,确定自己没有听错,颤了颤嘴皮,环视一下四周。 “将军,这件事,在这里说,怕是有点不妥,还是要寻个无人处。” 苏清…… 知道要寻个无人处,你跑来这里跪着做什么! “寻个无人处好说,但是,前提是,你得先起来啊,难道你打算跪着去无人处?这……恐怕不太好吧,我怕别人以为我欺负你。” 男人…… 要不是眼睁睁看着这些日子苏清为了救人,怀着身孕都时时刻刻奔赴在第一线,他简直要怀疑,这个人是不是那个传说中彪悍凶残的战神了。 说好的,苏清不原谅他他就不起来,半柱香后,还是双脚走到一处无人的断壁残垣下。 一脸懊悔坐在那。 “说吧。” 苏清在他对面席地而坐,福星立在不远处。 男人犹豫挣扎了一下,长长吁出一口气。 “我爹是府上老夫人的亲弟弟。” 苏清…… 靠! 上来就扔这么大的雷! 要不要这么劲爆! 心头惊涛骇浪,面上一片平静,苏清眼皮不动的坐在那,“嗯,然后呢?” 那男人觑着苏清的神色,探究又狐疑的默了一瞬。 “当年,我家那把大火,是府上老夫人,也就是我的亲姑母放的。” 苏清…… 当日在京都,容恒给她讲了些许陈年往事的时候,她就对她祖母有过怀疑。 现在…… 苏清不禁有些心跳加快。 “为什么?”沉着声音,苏清问道。 那男人就道:“当时放火,她只是想要烧死一个借住在我家的姑娘,可火势发展超出了她的预料,烧死了那姑娘,也烧死了家里其他人。” “你爹活了?” “我爹那天晚上不在家里,等我爹看见冲天火光扑回去的时候,家里已经烧得不像样,那时候,我姑母,也就是府上的老夫人,抱着令尊,平阳侯,立在大火外。” 苏清…… “我父亲,不是老夫人亲生的!”苏清盯着那男子,斩钉截铁道。 那男子眼底波光狠狠一颤,看着苏清,继而点头,“平阳侯,是借住在我家的那位姑娘生的。” “那人是谁?” 男人摇头,“我不知道,我爹没有说过。” 死死捏了下拳,那男人道:“这件事,是我爹临终前告诉我的,说我的日子若实在艰难到过不下去,可以去京都找平阳侯府的老妇人。” 扯嘴苦笑一下,他又道:“原本,这件事我是想要烂在肚子里的,可……可将军救了琴妹的命,还救了我儿子的命,我……我……” 琴妹,苏清救下的那个孕妇。 一脸的自责,语落,垂头坐在那。 苏清盯着他,一瞬不瞬的盯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忽的嘴角勾起一抹凉笑。 “你在撒谎!” 四个字,说的果断又凛冽、 那男人猛地抬头,瞳仁狠狠一缩,看向苏清。 苏清下颚微扬,眼底寒凉一片,看着他,满身的萧杀之气很浓。 “你在撒谎,第一,这些年,你们一直和平阳侯府的老夫人有来往,并且花着她给的银子,第二,当年那把大火,也不是老夫人一个人放的!” 那男人仿佛见鬼一样看着苏清,惊栗不安。 苏清瞧着的他的神情,越发笃定自己的揣测是真的。 “得月门前江心月,不论月圆论月缺,这话,你该是很清楚吧。” 那男人猛地打了个哆嗦,嘴皮瞬间阚白起来。 苏清冷笑,“当年,借住在你家的姑娘,名字就叫江心月,是不是!” 容恒给她讲过“得月门前江心月”的来历。 当时听着不觉怎么奇怪,可事后想起来…… 她的祖父,怎么也算是饱读诗书。 送给心爱女子的定情话,居然是这么一句不伦不类的。 而且,寓意也不好。 不论月圆论月缺。 哪个姑娘愿意和你论月缺! 所以,这话一定另有深意。 如果是爱情,按照爱情惯有的尿性,这句话里,就有爱人的名字。 看着眼前男人的反应,苏清知道自己又猜对了。 这么说,她父亲是江心月的孩子。 倒是个好名字。 略略一挑眉梢,苏清摆动了一下手里的鞭子,道:“我想要听事实。” 男子看着苏清,脸色苍白,喉结滚动,吞下一口口水。 “实话,我……我说的,就是……” 苏清扬起手里的鞭子,朝着他身侧土地就是一抽。 啪! 一声巨响,伴着黄尘滚滚而起。 男人吓得打了个激灵,险些瘫倒。 “实话!” 看着苏清手里的鞭子,迎上苏清满目的萧杀寒凉,男人犹豫一下,肩头一垮。 “当年,老平阳侯带兵路过湘北,我家在湘北,算是有头有脸的,在家里招待过老侯爷,我姑母爱慕老侯爷,我祖父也有意攀结,可…… 可老侯爷看中了借住在我家的江小姐,在我祖父向老侯爷提出翁婿之意前,老侯爷率先提出,想要迎娶江小姐。 当时,我祖父有意成人之美,就压下了我姑母的爱慕之情,老侯爷和江小姐,在我家举办了婚礼。 后来,老侯爷带兵离开,许诺一年之后将江小姐带回京都,并厚谢我家。” 几乎是一口气说到这里,男人眼底,带着些许痛苦,闭了闭眼。 “侯爷离开之后没多久,江小姐就怀孕了。” 第七百零五章 天雷 “最初,江小姐和老侯爷成亲,我姑母是万分厌恶江小姐的,若非我祖父拦着,我姑母早就将江小姐撵出去。 可后来,江小姐怀孕,我姑母像是一夜之间想通了一样,对江小姐又好了起来。 江小姐那个人,性子很温善,我姑母对她好,她就不计前嫌,又和我姑母成了闺蜜,给老侯爷写信,也要经常提起我姑母对她的好。 直到江小姐生产那日……” 那男人捏起的拳头,手背青筋毕现。 “江小姐是难产而死的,生产那天,据说,流的血将整个床榻都浸透,孩子生出来,她却没了。” 苏清听着,蹙了蹙眉。 古代医疗条件差是事实。 难产而死的孕妇也的确不是罕见。 可江心月…… 只怕未必就是难产。 “江小姐死后,我祖父的意思是,要立刻写信告诉老侯爷,可姑母说,老侯爷正在打仗,这样的消息,一定会影响他打仗的心情。 这话,说的有理,我祖父便瞒下了消息,他瞒下了消息,只想着好好替江小姐寻块风水宝地葬了,我姑母却悄悄让人将江小姐草草下葬,等我祖父知道,人已经埋了。 之后,上我家来给姑母提亲的人不在少数,我姑母却说,把孩子交给老侯爷之前,她不成亲,她要帮着江小姐带孩子。 大家都以为,她是舍不得闺蜜情。” 苏清…… 我呸! 男人抵靠在背后的残垣上,有些力气不足。 喘了几口气,想要将心头的情绪排解一二。 眼睛紧紧的闭着,像是一睁开就能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缓了缓,嘴角扯动,再次开口。 “后来,快到孩子周岁的时候,老侯爷凯旋回京,收到京都来信的那天,我姑母和祖父,在书房里大吵一架,当天晚上,府里就着了火。 大火滔天,把整个府邸全都烧的干干净净。 我姑母抱着一岁的孩子上京了,我不知道她是如何与老侯爷解释的,可她上京都之后,她就成了老侯爷的发妻。” 苏清…… 这个冗长的故事,她听得心里发沉。 像是阴沉了许久又不肯下雨的三伏天,有些憋闷的喘不上气。 “你说的这些事,不是你父亲告诉你的,你父亲,也不是她的弟弟,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母亲,该是她的贴身婢女!” 顿了一下,苏清带着寒气的眼睛看着他。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该是黄妈妈的儿子,老夫人跟前有两个贴身妈妈,一个李妈妈,一个黄妈妈,几年前,黄妈妈忽然暴毙。” 对于十岁前的记忆,苏清并非全然不知。 零零星星记得一点。 其中就有黄妈妈突然暴毙这一幕。 记忆里,黄妈妈有个儿子,是老来得子,年纪算下来,可不就与面前这个人差不多。 看着他,苏清木着一张脸,道:“所以,你是知道她如何同我祖父解释的,更知道,我祖父为何留下了她!” 那男人震惊的看着苏清。 “你……你怎么知道!” 苏清嘴角噙着笑,“你们在湘北,地方偏远,许是不知道,我是大佛寺的方丈开过光的祥瑞,想知道什么,就能知道什么!” 那男人…… 震愕的盯着苏清,那满眼的情绪…… 已经超过人类词汇可以表达! “她是怎么留下的?” 身子微微向前一探,苏清伸手捏了那男人的下颚,“我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你最好不要挑衅我!” 语落,将其下颚甩开。 男人有些狼狈的跌倒在一侧,手撑了方才被苏清用鞭子抽过的地面,重新抵靠着后背的残垣做好。 “将军英明,是我愚钝,居然妄图隐瞒。” 苏清凉凉看着他,“希望你从现在起,别愚钝了,毕竟,你媳妇刚刚生了孩子,给孩子积点阴德吧!” 男人骤然神色一颤,肃然许多。 “不错,我娘是老夫人跟前的黄妈妈,当时,老侯爷之所以接纳了老夫人,是因为老夫人向他提出,府里必须有个人照拂这个孩子。 若是老侯爷续弦,新娶的夫人未必会拿这孩子视若己出,她舍不得孩子吃苦,说愿意作为孩子的奶娘留下,直到看着孩子长大成人,也算对得起泉下有知的江小姐。 另外,她家里被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无处可去,老侯爷便让她替了江小姐的位置,成为平阳侯府的女主人。 最初几年,老夫人对那孩子,的确是很上心,可老侯爷对老夫人,也只是相敬如宾,却并无恩爱可言,老夫人担心自己的地位不保,迫不及待的想要生个孩子。 是我娘,给老侯爷下了药,就那一次,老夫人就怀孕了,可也就是那一次,老侯爷对她,几乎避而不见。 老夫人很是不安,当时,她以为,她只要生出儿子,老侯爷一定会回心转意,可……十月临盆,生出来的,却是女儿。” 苏清…… 轰的一下,脑子像是被炸了一样。 女儿? 这么说,苏蕴也是个女的? 这么多年,她居然都没认出来! 靠! 那朝晖…… 那苏阳是怎么出来的? 我去~~~ 猝不及防就是一个雷啊。 就在苏清满脑子炸雷的时候,那男人继续。 “当时,老夫人万念俱灰,对生出来的女儿,非常的厌恶,我娘当时就想到,前些日子去大佛寺祈福,镇国公府的夫人似乎许愿说,务必要生个女儿。” 苏清…… 轰隆隆,又是一个雷! 靠! 不会吧! 这么狗血! “老夫人万念俱灰之际,我娘将这个事告诉了她,当时她就让我娘去镇国公府询问,并拦住产房里的接生婆,做出生产还未结束的样子。” 苏清…… 跑去镇国公府? 跑去做什么? 问人家,嗨,我生了个女儿,你们是儿子吗,如果是,咱们换一个呗?! 镇国公府的人不得把你的腿打断了! “恰好那日,镇国公府的夫人也临盆,我娘不知怎么就混进了产房,镇国公府的夫人生了个儿子。” 苏清…… 天雷滚滚! 我去~~~ 所以,你俩一合计,一拍即合是吗? 这都什么人啊! 难怪老夫人对二房偏宠到变态! 难怪老夫人对朝晖好到变态! 合着,那不是媳妇是女儿啊! 第七百零七章 婢女 第一娇正文卷第七百零七章婢女男人语落,福星一把捏住他脖子。 “是找不到了,还是你又要耍什么花样!” 凶残的福星,瞪着眼睛,满面凶光。 男人被福星一把提起,双脚凌空,吓得半身发软。 “是,是,是真的找不到……咳咳……真的找不到了,这里明明就是草帽山,可变得不一样了。” 说着,男人眼底冒出震颤的惊悚。 脸色唰的惨白,嘴皮微青,颤抖着。 “会不会,会不会是江小姐生气了,不愿意让我来她坟前祭拜,所以,所以自己搬走了坟……” 苏清…… 眼角一抽,看向他。 什么奇葩思路。 她祖母活着的时候,本事不大,被人害的难产而死。 死了以后,倒是本事大了,自己个从坟里钻出来,把自己个的坟毁了,然后重新选择了一片儿坟地,刨个坑儿自己个再钻进去?! 有这么大的本事,直接给自己报仇啊! 无语的翻个白眼,苏清环视四周山貌。 地面上,有整整齐齐的新土出现,头顶山头,一高一低,中间是明显的撕裂断层。 断裂面逼直。 两山头两侧,一边是满山坡的紫色小野花,另一边却是白桦树。 明显的,这不是一座完整的山,是两座山各取一部分,拼凑成的。 湘北刚刚经历了大地震。 湘北城,灾情最终,她一直以为,湘北城就是震中心。 现在看来,兴许这震中心,在这山里。 至于这里的地貌变化,应该就是地震导致的山脉改变引起的。 斜了那男人一眼,苏清道:“草帽山,原本山坡上是野花还是桦树?” 男人沉浸在江心月鬼魂发怒的恐惧中,闻言,抖了抖眼皮,看向苏清,满目茫然。 啊? 你说啥? 苏清…… “放开他。”无力的看了那男人一眼,朝福星道。 福星凶狠的瞪了他一眼,松手。 福星一松手,那男人立刻瘫倒在地上,一个轱辘爬起来,朝着面前的山坡就磕头。 “江小姐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我一般见识啊,当年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的,都是她们做的,毕竟,你死的时候,我还没有出身。 再说,这些年,我每年三次来上坟,看在我上了这么多年坟的份上,你就饶了我一家吧。 我儿子还小啊,他更是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你放心,以后只要到了你的祭日,我都让我儿子给你烧纸,以后我有了孙子,也让我孙子给你烧纸。” 一面说,一面重重的磕头。 苏清…… 真是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只要他不断子绝孙,她祖母不缺纸钱花了。 哭笑不得看着他,等他碎碎念的声音稍稍小些,人也稍稍平静些,苏清又把方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那男人这才注意到,面前的草帽山,一半开满小紫花,一半是白桦树。 这…… 震惊于眼前的发现,男人惊愕的指着前面的紫花山坡,“原先的草帽山,山坡上全是这种花,没有树,好好地,怎么来了这么多树!江小姐不喜欢树的!” 苏清…… 没有和他解释地震改变山貌,让他心头存留了对鬼神的敬畏,苏清只道:“我祖母的坟上,可有什么标志性的东西?” 男人怔怔看着面前的景象,吸了口气,转头看向苏清。 “就是寻常的坟,不过,我在她坟前立了石碑。” 说着,男人叹一口气。 “我娘说,江小姐身子柔弱,也不知道她死了以后搬迁坟茔,能扛得动自己的碑不。” 苏清…… “石碑上写的什么?” “写着嚓嚓嚓之妻,江氏。” 苏清…… “写着什么?” “嚓嚓嚓之妻,江氏。” 江氏,苏清听懂了,就是江心月嘛。 之妻,也听懂了。 嚓嚓嚓是啥? 苏清皱着眼角看着他。 他嘴角扯出一缕苦笑,“平阳侯府,已经有老夫人了,而且,人人都以为,平阳侯府的老夫人,就是当年老侯爷在湘北娶得妻子。 我不敢写老侯爷的名讳,可又知道老侯爷一直记挂着江小姐,就用嚓嚓嚓代替了老侯爷的名字。” 苏清…… 所以,嚓嚓嚓就是xxx…… 你真优秀! 该问的问清楚了,再有其他的,苏清也不大感兴趣,毕竟老夫人人都死了。 此地距离湘北城不近,为了让那男人能在天黑之前赶回去照顾家里的产妇和孩子,苏清打发他离开。 他一走,福星抱着胳膊一脸的狐疑。 “主子,小的觉得,他没说真话!” 苏清环视着身边环境,饶有兴趣道:“哦?怎么说?” 福星就道:“如果他是黄妈妈的儿子,他知道这么些秘密,老夫人能弄死黄妈妈,怎么就留了他!” 苏清含笑点头,“还有呢?” “还有就是,黄妈妈是被老夫人弄死的,人都死了,黄妈妈肯定不能亲口告诉他自己的死亡真相,而黄妈妈死的时候,他应该还不大,他是怎么知道的?” 苏清就笑道:“十岁以前的记忆,咱俩都没了,不过,我隐约记得,小时候,老夫人闹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失眠。” 福星皱着眉心想了须臾,“好像有这么件事,不过,小的记不住了,小的就记得,老夫人好像要把您溺到马桶里。” 苏清…… 靠! 还有这种事,她怎么不记得! 果然,她失忆了。 惊惊的看了福星一眼,苏清回归原本话题。 “当时老夫人失眠,黄妈妈从外面领回一个神医,神医在府里住了半年,每天给老夫人推拿针灸,老夫人的失眠症,就慢慢好了,后来,黄妈妈暴毙,神医走了。” 苏清这么一说,福星隐隐约约想起点来。 眼睛倏地一直。 “主子,你的意思是,刚刚那个男人,就是当年那个神医?” 苏清点头。 “可……可……黄妈妈有孩子,为什么不敢让老夫人知道?” “自然是因为她自己知道老夫人的事知道的太多了,怕有朝一日,累及家人。” 福星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那也不对啊,黄妈妈要是有孩子,总是要怀孕什么的,可,黄妈妈连个男人都没有吧!” 苏清望着眼前的山脉,轻轻摇了摇头。 “黄妈妈怎么有的孩子,或者他是不是黄妈妈的儿子,我不好说,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黄妈妈,不是老夫人的婢女,原本,她是江心月的婢女。” 第七百零八章 进山 福星崇拜的看着苏清。 “主子,您怎么发现的?” 苏清就道:“江心月有一块重要的玉佩,玉佩上又刻着不是大夏朝的文字,江心月是被暂时收养在府里的,可府里从头到尾没有对外声明江心月的身份,却对她十分恭敬,你说为什么?” 福星…… 满面灼灼: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江心月本身的身份,足够让府里的老爷太太对她恭敬,而这身份,不能对外公开,可其他身份,又配不上她!” 福星瞳仁一缩。 “难道她是什么金枝玉叶?” 苏清就道:“金枝玉叶不敢说,但一定是他国的重要人物的孩子。” 默了一下,苏清又道:“如果江心月的身份真的是他国的什么重要人物的孩子,那当时我祖父要娶她,怕也并非真的只有爱情。” 平阳侯府的男人,她还是了解些的! 家国天下,永远的第一位。 做什么,也绝不会做出背叛江山的事。 就算有一天,他们背叛帝王,但也绝对不会背叛大夏江山。 就比如她爹,看似是娶了个什么孤女,可她她有强烈的感觉,她娘除了是三和堂的堂主以外,还有别的身份。 只不过,大人们的事,不告诉她罢了。 而她的祖父,深得先帝信任,绝不可能娶一个来路不明的人。 得月门前江心月,不论月圆论月缺。 这个月缺,到底是什么意思? 缺了什么? 想不明白。 但一定大有深意。 “所以,按照这个推论,江心月身边的那枚重要的玉佩,就绝不会轻易给任何人看到,毕竟,那玉佩,极有可能威胁到她的生命安全。” 福星跟着点头。 大夏朝的皇室倾轧,逼得慧妃给九殿下下毒。 别的国家,皇室里估计一样的险恶。 毕竟天下乌鸦一般黑。 所以,这个江心月,估计是逃命逃出来的。 既是逃命,肯定要小心翼翼。 “不过,她和老夫人是闺蜜啊。”福星偏着脑袋琢磨一会儿,“会不会就告诉老夫人了,然后老夫人就告诉自己的婢女了。” 苏清摇头。 “不会,就算是她告诉的老夫人,老夫人也不会告诉自己的婢女,毕竟,收容江心月,整个府邸都冒着被灭门的危险。” 顿了一下,苏清继续。 “所以,黄妈妈一定是江心月的婢女,不过,也不是江心月自己带来的婢女,而是府上指派过去伺候她的,她一次偶然,看到了江心月的玉佩。” 吁了口气,苏清扯嘴一笑,清风吹动她耳边的碎发,轻轻飘向后方。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江心月是我祖母,而我父亲,极有可能因为她的身份,受到别人的攻击,所以,我必须先找到那块玉佩。” 福星一扫面前茫茫山脉,嘴巴微张。 “主子,咱不回京了?这都不是原来的山了,怎么找?” 苏清自嘲一笑,“找找看吧,碰碰运气,毕竟,我是祥瑞,能找到也不一定!” 福星刚刚还惊讶的合不上嘴,转瞬就非常赞同的点头。 “这倒是,要不是湘北地震,咱们也不来这里,不来这里,也救不了那个孕妇,她不生孩子,她男人就不会来忏悔,可见,还是主子受上天僻佑。” 苏清…… 她能说什么! 拍了拍福星的肩膀,苏清由衷的道:“完全正确!” 福星一脸骄傲,“那是,小的可聪明了!” 苏清…… 还是做正事吧。 研究了一会儿方向,主仆俩顺着山路开始寻找。 草帽山的草长得又高又密,行走其中,两人不得不各人手里拿一根树棍开路。 跟在苏清身后,福星一面扒拉着草,一面唏嘘。 “主子,老夫人可真是个心狠手辣的,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把一家子人都烧死了!那可是她爹她娘啊!她怎么就下得去手!果然有句老话说的没错。” 苏清走在前面,顺口道:“什么老话?” “女人不狠,地位不稳!” 苏清差点没脚下一闪跪在那。 这叫什么老话! 孔子说的吗! 现代人污蔑鲁迅,古代人就要污蔑各种子吗! 有一搭没一搭,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走到深山。 深山林密草深,再加上天色渐晚,眼前便渐渐暗了下来。 走了一天,肚子饿的紧。 福星指着前面不远处的小高地,道:“主子,歇会儿吧,小的去打两只兔子回来,吃了再走。” 苏清点头。 野林子里,肥美的兔子很多。 不消一盏茶的功夫,福星抓了五只回来。 苏清点了火,福星收拾了兔子。 上一次吃烤兔子,还是在青云山上和容恒一起。 那个时候,容恒还是一只高冷的“本王”。 出来这么久,真有点想他了,也不知道他孕吐好点没。 摸摸尚且平坦的小腹,身上有些乏累,苏清枕着胳膊仰面躺下。 头顶密仄仄的树叶遮挡了漫天繁星。 翘着二郎腿,苏清朝福星道:“你想没想过成亲?” 福星正在烤兔子,闻言已经,差点把兔子掉到火里去。 拿稳串着兔子的木棍,福星朝苏清翻个四十五度斜向上的白眼。 “主子,大晚上的,又是在野外,别说这么吓人的话好不好。” 苏清噗的一笑。 “我就知道,我们福星怕鬼,没听说过,还要怕成亲啊!” 福星靠着兔子,一脸忧伤。 “我不想成亲,一个人单身多好,想吃吃,想睡睡,想干嘛干嘛,我一个人完全过得很好,成亲做什么,娶个男人回来伺候他吗?还是娶个男人回来吵架,我又不是脑子有病。” 苏清…… 感觉……高见啊! 一顿,福星眼底泛起亮晶晶的光。 “再说,我现在,有鸭鸭,有长青,有主子,有福云,有咱们平阳军的兄弟们,我觉得,自己的人生很丰富,完全容不下一个男人!” 苏清…… 所以,长青是个什么东西! “你觉得长青这个人怎么样?” 福星就笑道,“挺好啊,就是脑子好像有点问题,不过,他认认真真当我是大哥,我就想,以后九殿下要是嫌弃他了,看在结拜一场的份上,我养他!” 说的很豪迈,很义气。 很……没有爱情。 【悠閱書城一個免費看書的換源app軟體,安卓手機需googleplay下載安裝,蘋果手機需登陸非中國大陸賬戶下載安裝】 第七百一十章 名额 第一娇正文卷第七百一十章名额福星一松开,苏清看了一眼那个小土包。 “你把烤兔子的火堆挪一挪。” 说着,在自己脚下一指,“就挪到这里来。” 对于苏清的话,福星基本都是当做军令来执行的。 二话没说,撸起袖子就去挪火堆。 已经点燃的火堆,挪起来不是太方便。 福星半蹲在小土包上,捡起两根燃着的木头,将它们挪到苏清脚边,反身再去小土包上拿。 反反复复三四趟,燃着的木头基本全部转移,唯有一些烧断的残渣还在,福星半蹲在小土包上,收拾残渣。 “主子,你刚刚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告诉我?” 苏清看着福星,正要回答,眼睁睁就看见福星脚下的土包塌陷下去。 “小心!” 心头一紧,苏清脱口道。 然而,她声音响起的一瞬,福星半条腿已经陷了进去。 “啊!鬼啊!主子救我!” 本就怕鬼的福星,吓得脸都白了。 扯着嗓子不要命的一声叫,连原地起飞的技能都吓忘了。 扑通,人就瘫坐在小土包上。 嗯…… 形象就是,如同坐在沙发上一样,只不过,一条腿在外,一条腿在里,福星坐在那,惊恐的大叫。 “啊!” “啊!” “啊!” 生孩子难产都没有她叫的痛苦。 头顶,刚刚受惊起飞,才冷静下来的鸟儿们,再次被惊得振翅而飞。 苏清…… 脚尖点地,一个原地起飞,将福星提了起来。 重新站在地上,福星立刻抱住苏清。 “主子,吓死我了,我的腿还在不在了?你快帮我看看,我不敢看,我腿上有没有鬼?我总觉得,我腿上好像挂着什么!” 苏清…… “好啦,没有鬼,你腿还在,要不然,你怎么站住的!” 福星…… “好像有点道理,可,我怎么觉得我的腿上有东西。” 苏清举了火把去照福星的腿,福星死死的挤住眼睛,一脸表情狰狞。 “有什么?” “啊!” 苏清忽的一声惨叫。 吓得福星浑身一个哆嗦,“主子,什么!” “有个人头!” 福星…… “啊!啊!啊!~~~~” 扯着嗓子,发出惊恐的尖叫,福星一面死死挤住眼睛不看,一面拼命的拍打自己的腿。 “滚!滚下去,离老子远点,滚!” 就在福星惊惧战栗癫狂不安的时候,对面的苏清爆出一串哈哈哈的笑声。 “好啦,骗你的。” 福星拼命拍打的动作倏地一滞。 眼底带着泪花,睁眼看苏清。 一眼看到福星扑簌簌落下的泪,苏清…… 玩笑开过了。 走上前摸摸福星的头,“和你开个玩笑,不过,好像过头了!” 福星红着眼,咬牙切齿,“苏清!” 苏清…… 糟了! 这真是玩笑开大了,真生气了,都直呼她名字了。 “别生气,等回京,我带你去碎花楼痛快三天三夜!”苏清哄福星。 福星原本盯着苏清的目光,却是忽的缓缓挪开,越过苏清的肩膀,顺着她的鬓角看向她的背后。 脸上,带着克制不住的颤抖,满目惊恐,瞳仁放大。 “啊!老夫人的头在那里!” 凄厉的一声叫,响彻静谧的山野。 苏清…… 骤然脊背一寒,全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她刚刚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啊。 不是吧! 真的有头! 等等,谁的头? 老夫人的? 思绪一闪,苏清手里火把一甩,抄起鞭子一脸阴戾的便回头抽过去。 “活着的时候害我亲人,死了也想害我吗?我抽的你不能轮回!” 一鞭子狠狠抽出去,对面的树直接被苏清抽断一条枝干。 苏清…… 左看看,右看看,回头看福星,“哪有头?” 福星…… 眼角一抽,福星道:“小的和你开个玩笑。” 苏清…… 赤果果的报复吗? 心头的愧疚感,顿时荡然无存。 福星语落,俯身捡起地上的火把,“主子,你就不怕鬼吗?” 苏清白她一眼。 “什么是鬼?正常死亡的,谁还有功夫做鬼,都去轮回投胎了,毕竟投个好人家名额有限。 非正常死亡的,要么是病死的,要么是被人害死的。 病死的,一般没有什么怨气,也不会害人,也去投胎了。 被人害死的,倒是有怨气,但是,他活着的时候被人害死,可见也没什么本事,难道你以为他成了鬼本事就大了? 再说,我这辈子,杀人无数,就我这身杀气,活人都不敢靠近,鬼就敢?得了吧,开什么玩笑。” 苏清翻个白眼,朝小土包走过去。 福星举个火把立在那,一脸若有所思。 上次,福星一脸若有所思的结果是,赈灾前给鸭鸭请了个先生。 上上次,福星一脸若有所思的结果是,想出一百种弄死容恒的方法。 这一次…… 就在苏清半蹲在小土包旁,打算从方才塌陷的位置看看里面情形时,福星立在苏清背后,幽幽开口。 “主子,你说投身到好人家的名额有限,怎么才能争取到好名额呢?” 苏清…… 福星说着话,举着火把上前,原本想要蹲在苏清一侧,想了想,一脸警惕的看了那小土包一眼,身子向后退了一步。 “主子,你说像小的这种,能吃能喝,抗打耐用,武功高强智慧超人的,以后死了,能争取到好名额吗?” 苏清…… 回头看福星,“有了好名额,下辈子你想做什么呢?” 福星就朝苏清咧嘴一笑,“当然是还想跟着主子吃香的喝辣的。” 一顿,神色微哀。 “小的就怕,这辈子杀戮太重,下辈子争取不到好名额,不能跟着主子了。” 苏清鼻子蓦地就一酸。 心里暖暖的。 起身朝着福星后脑勺一拍。 “傻子,咱俩基本是同吃同住同杀人,你多重的杀戮,我就多重的杀戮,造了一样的孽,下辈子,怕是还要在一起。” 福星小眼神一亮,“真的?” 苏清就点头,“自然是真的。” “主子,小的仔细回想了一下,方才小的腿闪进去,脚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有点软。” 苏清…… 这话题转化的,是不是有点太过突然。 眼角一抽,苏清看福星。 福星举着火把,朝小土包塌陷的地方照过去,“主子,这里面好像有东西,这是什么啊,一个小土包,还做的跟个机关似得。” 第七百一十二章 图案 江心月的身上,没有什么首饰。 不大的棺材里,寻找一方玉佩,并没有废了苏清太大的力气。 一块质感很好的羊脂玉。 借着火把的光亮,可以看清上面精致的花纹。 不过,苏清现在没有心思看玉佩上的花纹和字,玉佩到手,直接甩给福星,她双目盯着江心月的脸,一瞬不瞬。 福星一脸莫名其妙。 拿着玉佩看看苏清又看看江心月,看看江心月又看看苏清。 “主子,看什么呢?” 苏清微微偏头,蹙着眉,“你看她,觉不觉得很面熟?” 福星便道:“侯爷的母亲嘛,自然是面熟了,和侯爷像啊!” 苏清摇头,“你仔细看,她闭上眼的样子,像不像是秦铭睡着的时候?” 福星闻言,噘嘴一皱眉,“啊?怎么会像秦铭。” 说着,还是仔细去观察。 两个人,四道目光,在寂静的山林里,盯着棺材里没有腐化的少女。 真是……诡异! 须臾,福星皱着的五官渐渐松开,一脸新奇的道:“主子,真的有点像啊!” 说完,又摇头,“不是有点像,是非常像啊!秦铭睡着了的样子,真的和她很像啊!” 苏清沉着脸看着江心月,“所以,我的祖母,为什么睡着了以后像秦铭反而不像我!” 福星…… 嘴巴微张,盯着苏清,说不出话。 眨巴眨巴眼,旋即,福星道:“嗨,这有什么,您不光不像她,也不像侯爷和夫人啊!” 语落,福星脑子里忽的有什么一闪而过,顿时舌头一闪脖子一缩看向苏清。 她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大实话。 “主子……”弱弱的一句,低低而出。 苏清盯着江心月,挪不开目光。 她长得不像他爹她娘,秦苏倒是长得像她祖母,而且,非常像! 这叫什么事儿! 难道她不是爹娘的孩子? 秦苏才是? 人生第一次,苏清有点怀疑自己的身世。 如果她不是爹娘的孩子,那她是谁的孩子? 为什么她和福星没有十岁以前的记忆? 为什么原主的记忆里和噩梦里,总是有那些惨绝人寰的景象? 会不会,她的亲生爹娘,其实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比如某个国家的皇上…… 不对不对不对,凭着她爹的爱国主义精神,她就算是皇室的孩子,也一定是大夏朝皇室的孩子! 这么一想,苏清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糟了! 要是这样,她和容恒,那成了什么! 不对不对不对,她爹娘知道她的身份,肯定不会允许这种有违人伦的事情发生的。 所以…… 她到底是谁的孩子? 她家里有没有皇位等着她去继承! 真是恨不得立刻冲回家里问个清楚啊! 福星觑着苏清的神色,拉了拉她的衣袖。 “主子,别伤心了,说不定只是个巧合呢,要秦苏真的是夫人的孩子,夫人怎么搁着他这个孩子不要,偏偏养着您这么个……” “嗯?”苏清转头去看福星。 福星顿时吞了一下口水,“英武不凡的人!” 苏清…… 是呀,如果她不是爹娘的孩子,秦苏才是,那爹娘为什么养她不养秦苏? 养秦苏,那就是货真价实的养儿子,也不用她女扮男装了。 抱臂托腮,苏清盯着江心月蹙眉。 越看江心月那张脸,越觉得简直就是一个女版的秦苏躺在里面睡觉。 这种感觉,真是…… 恨不得上前把他暴揍一顿。 凭什么你们就长得像! 琢磨了一会,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苏清干脆放弃。 江心月身上,除了一块玉佩,并无他物。 与福星合力将江心月再次埋了,把那块写着xxx的墓碑树好,苏清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转而坐到一旁篝火边上。 福星递上已经烤好的兔子。 “主子,吃点压压惊。” 苏清…… 摆摆手仰面躺下,“方才已经吃饱了,你吃吧,把那块玉佩给我。” “哦。” 福星又将兔子放到火架上烤着,擦了擦手,摸出玉佩递给苏清,和苏清并肩挨着躺在一起。 火把的光将玉佩上精致的花纹照的很是清晰。 栩栩如生,是一只蝉。 盯着玉佩上的蝉,苏清…… 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贴身的玉佩上,怎么会刻着一只蝉。 蝉挂胸前,寓意一鸣惊人。 蝉缠腰间,寓意腰缠万贯。 这…… 她祖母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以至于好好一个姑娘,不求什么夫妻百年好合,却要求一鸣惊人腰缠万贯! 她只是连身份都不敢暴露的借住在别人家里,她要怎么一鸣惊人,真是…… 搞不懂这些长辈们的脑回路。 苏清正琢磨这蝉是不是还有别的寓意,福星忽的一脸发现新大陆的新奇,一轱辘做起。 “主子,这玉佩上,还刻着一条龙!简直逼真极了!” 苏清顿时一愣。 “哪有?” 福星指着玉佩,“从侧面看。” 说着,福星再次躺下,然后将玉佩拿在自己手里,“主子,你自己调整一下方向就能看到,那龙可逼真了,就跟真的能飞似得。” 随着福星说话,苏清已经看到了她所说的龙。 游龙飞天,逼真至极。 神奇的玉佩! 从正面看,刻着的花纹是一只蝉,从侧面看,居然是龙! 这一发现,让苏清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 古代等级制度严明,可不是谁想要在玉佩上雕刻龙就能雕刻的。 皇家,玉佩上有龙的,也只能是皇上。 至于皇子们,除非皇上赏赐,否则自己也不能擅自雕刻。 江心月的玉佩上,却有! 难道她是公主? 或者,她的父亲是某位皇子? 迫不及待,苏清将玉佩刻字的一面翻过来看。 玉佩的中间,写着一个福字。 不是大夏朝的字。 是南梁的。 才激动的心,因着这一发现,更加激动了。 忍不住,苏琪蹭的坐起。 靠! 不是吧! 真的要开启一段年度狗血大剧吗? 他爹的生母,不光不是大夏朝的人,还是南梁皇室的人。 这么算下来,她爹也就是南梁皇室的人。 而现在,她爹还在南梁边境揍南梁的人。 这真是…… 第七百一十三章 直白 第一娇正文卷第七百一十三章直白这个发现,让苏清彻夜辗转反侧睡不着。 寂静的山野,清风微拂耳边。 过了最初的激动,余下的,便是厚重的心思。 从十岁的记忆起,她爹娘对她的要求,可谓是严格的。 不仅要流连忘返碎花楼和仁和赌局,还要深夜苦读兵书和史书。 读兵书,她理解,毕竟要带兵打仗,这是吃饭的家伙。 读史书…… 当初她理解的是,想要打败一个国家,就要了解他的全部,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可现在看来,她爹,未必就是这个意思。 那男子的话说的明白,她爹曾向黄妈妈打听过他自己个的身世。 虽然黄妈妈什么也没说,可他爹后来对老夫人,还是疏远了。 而且,疏远的很巧妙。 明明是不亲近了,可偏偏整个大夏朝的人都觉得,她爹简直是大夏朝第一孝子。 这真是…… 用心良苦。 她爹应该是通过某种其他途径,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并且应该也知道了江心月的身份。 很不一般。 兴许,一旦江心月的身份被人翻出来,而他是江心月的儿子也被人翻出来,就是满门抄斩的结果吧,或者更甚。 为了避免这个结果,她爹就对老夫人百般孝顺。 麻痹所有人。 而他爹自己,是清醒的。 所以,记忆里,她爹给她看的史书,除了大夏朝的,最多的就是南梁。 许多史料,尤其事关皇室的,正史里不会记载,就算是记载,也是成王败寇,歌功颂德。 外人看来,一片和谐。 而她读的很多史料,尤其是南梁近三代的史料,全部都是她爹花高价从南梁请了人自己写的。 一个南梁人,一个知道一些南梁皇室机密的人,亲自写下的。 这真是…… 当初,她觉得她爹变态。 后来,她觉得她爹是兢兢业业,为了打败南梁,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现在…… 他爹关注的,应该是南梁皇室的血雨腥风,以及血雨腥风里,她的祖母江心月。 靠着背后的树干,苏清微微颤抖着吸了口气,目光落向那个坟包。 她爹知道的有关江心月的事,十有八九,源于祖父的口传。 也就是说,祖父,是知道江心月的身世的。 真是复杂的长辈们啊! 记忆里的祖父,已经非常模糊,只记得,仙风道骨,五官和父亲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 其他的……没有其他的了。 祖父知道江心月的身世,那他,知不知道江心月究竟是怎么死的呢? 尸体高度中毒。 湘北城的那一把冲天大火。 老夫人独自抱着她的父亲远赴京都。 …… 一幕幕,再次鲜活的活跃在苏清的脑海。 当初认定的事,再一次思索,却又有了新的认知。 当年烧死老夫人全家的那把火,未必就真的是老夫人放的。 按照目前推测的江心月的身世来看,火烧老夫人全家的,兴许是南梁人。 江心月的身世不可告人。 却偏偏被最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了她的存在,于是对方选择灭口。 恰好,那天老夫人和她父亲因为个人感情问题,大吵一架。 当天夜里,大火爆发。 她想不出老夫人是如何抱着她父亲离开火海的。 或许,大火燃起的时候,她已经抱着她父亲离开,她只是单纯的离开,想要凭着这个孩子,立在她祖父的身边,取代江心月。 却怎么也没想到,家里遭遇大火,全家被毁。 而这个,或许才是祖父真正留下老夫人的原因。 愧疚! 而老夫人,到了京都之后,再也没有和湘北的任何人有过任何的联系。 她的记忆里,也从未见老夫人祭奠过谁。 不敢! 一旦她在某一个不合适的时间祭奠了谁,被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了,将引发一连串她无法承担更无法面对的后果。 如果她的这一个推测是真的,那么老夫人也算是受害者之一。 所以,后来老夫人对她父亲百般苛虐,她祖父也并没有驱逐这个女人。 还是同一个原因,愧疚。 而老夫人之所以那般对她父亲,除了不是亲生的以外,只怕还有恨。 对江心月的恨。 既恨她死了都占着祖父的心,也恨她毁了她全家。 可惜,当事人已经都不在人世了,这些猜测,究竟是猜测还是事实,也验证不了了。 吁了口气,苏清觉得胸口有些闷闷的。 福星吃饱喝足之后,彻底忘了对鬼的畏惧,在坟边儿上睡得喷喷香。 看了福星一眼,苏清轻手轻脚的起身,走到江心月的坟边儿。 挨着墓碑坐下,抬手轻轻抚了一下墓碑上的xxx。 “南梁皇室,从现在起往上数三代,是南梁史上,皇位竞争最为激烈残酷的一届。 你如果当真是公主,应该是那一届皇帝的女儿吧。 如果不是公主,我猜,你应该是某位皇子的女儿,你的父亲,夺嫡失败,不得已,把你藏到了我大夏朝。 湘北的那位老人家,应该是你父亲过命的生死之交了。 可惜,还是没有保住你。 你若是活着就好了,我就不用坐在这里一个人胡乱猜测,你可以亲口告诉我当年的事。” 叹了口气,苏清忽然有点想喝酒。 摸摸尚且平坦的腹部,扯嘴笑了笑。 “都说,有了孩子的女人,都是钢铁巨人,你怎么这么轻易的就被人毒死了。 这些年,我爹对南梁的那种发自骨子里的恨,应该,都是因为你吧。 他是你的儿子,为你报仇什么的,我无话可说,可如果有一天,因为为了要给你报仇,我爹就要送命,或者拉着平阳军去生死一搏,我是不会同意的。 这些话,我在你的坟头,当着你的面和你说清楚。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会不择手段阻止他。 他是不是我的亲爹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拿他当爹,重要的是,我拿平阳军的战士们当兄弟,我不想让他们为了上几辈人的恩怨送命,毕竟那些将士都是无辜的。 他们的职责,是保卫大夏朝的子民和土地。 不是给你报仇。 我的话,你明白吗?若是你也同意,你就沉默默认就好,若是不同意,你出来和我说一声。” 第七百一十四章 暗河 苏清语落,摸了摸那几个xxx,沉默了一会儿。 嘴角噙着笑意。 “我就知道,你是个通情达理的,一定也和我一样,舍不得那些无辜的人为了几辈子前的恩怨送死。” 说着,苏清从腰间解下一个小葫芦。 “我怀着身孕,不能饮酒,这个,我敬你的。” 小葫芦的瓶塞一拔,苏清将葫芦里的清酒在江心月的坟前一撒。 “你放心,不管我爹是不是我爹,我都认他是爹,我会替你照顾好你儿子的,等以后,我的孩子出生,也会让他知道,他有个曾祖母,是江心月。” 一小葫芦酒撒完,苏清将塞子塞好,重新系在腰间。 “不过,话说回来了,你的真名,应该不叫江心月吧。” …… 絮絮叨叨的对着那三个x说了许久的话,不知不觉,天光大亮。 清晨的山野,空气好到爆。 熟睡一夜,福星惺忪睁眼。 一眼看到苏清正跪在坟前三叩首,福星眼角一抽,恍然想起,自己昨天晚上是在坟堆儿上吃的烧烤。 坟里,埋着苏清的祖母。 她俩还大半夜的刨坟。 这真是…… 福星打了个激灵起身,忙起身。 苏清恰好三叩首拜完,也立身起来,“睡醒了?” 福星一脸做贼似的猥琐表情,眼珠飘了飘,在墓碑和坟头上掠过,然后点头,“主子,走吧?” 苏清嗯了一声,主仆俩牵马离开。 回京的路上,恰好与前来湘北报信的人遇到。 得知这一届的尖子兵大赛就在黑狐岭举行,苏清加快了回京的速度。 马不停蹄的狂奔,终是在宫门落匙前,抵达皇宫门口。 马匹交给宫门前的侍卫,苏清带着福星一路进宫。 一路走,苏清一路庆幸。 她肚子里怀着的这个孩子,简直比铁坨都要坚强。 她这么的奔波劳累,这孩子一点事没有。 这要是搁在现代,早流产了。 她都没有腹痛见血的症状。 这孩子要是个男孩儿,以后小名儿干脆就叫铁坨算了。 真是好听又好记呢! 一路抵达御书房,苏清给自己的孩子取好了名字。 御书房里,六部尚书全在。 苏清进去的时候,御书房的气氛,很是凝重。 皇上正在发火。 一拍桌子,皇上怒道:“你们的脑袋都是铁坨做的吗?给朕再想!” 苏清…… 立刻扶住自己的肚子! 一个皇上,您用词能不能不这么粗俗! 苏清腹诽之际,皇上抬眼朝她看过来,黢黑的面色并没有因为她的到来而好转许多。 一摆手免了她的行礼,指了一侧椅子让她先坐。 苏清落座,福公公捧上一叠公文。 苏清接了展开,落目便了然皇上愤怒的原因了。 因为地震的缘故,黑狐岭所在山脉,山貌发生改变,原本建好的比赛基地,没有可用水源。 工部勘测之后,发现唯一可以应用的水源,还是被截断的湘江。 然而,想要重新获得湘江水源的供给,就必须开山。 山脉结构复杂,想要开山,大约需要半个月的时间,这是最快的。 可尖子兵大赛,五天后举行。 皇上将这一事实告诉了尖子兵大赛各国组委会。 要么延长开赛时间,给大夏朝足够的时间来准备,要不然,就改变比赛地址。 然而,组委会那边反馈回来的信息非常的坚定。 第一,按照原定时间开赛。 第二,不改变比赛地点。 第三,参赛选手,自行解决饮水问题。 不过,第三点,组委会提出建议,为了解决饮水问题,各个参赛国,可以自行从自己的国家背水过来! 这个建议,简直荒谬、 可荒谬的背后,却是不安好心。 如果当真自行带水,那么必定聚集到黑狐岭的他国将士就会增加许多,到时候,一旦他们联手打算做什么,很容易形成一股不容忽视的破坏力。 如果不让他们自行带水,一旦饮水出现问题,大夏朝将会成为众矢之的。 难怪皇上怒成这个样子。 苏清同情的看了皇上一眼。 皇上这活儿,果然不是人干的! 要不是这个位置是自己跪着抢来的,谁愿意跪着走完! 吁了口气,苏清朝工部尚书道:“开山引水不方便,不方便的原因是什么?” 工部尚书就把山脉地形图递上前。 “主要原因,改变之后的山脉,山体结构完整,并且山上多为巨石,想要开山,危险系数大,而且,一旦开山,爆炸容易引发山上巨石发生山崩,更是容易导致以后的泥石流频发。” 苏清看着山脉图,略点头。 “山上草木长势如何?” 工部尚书就道:“草木比较繁盛。” 这话一出,工部尚书自己顿时眼底一亮。 “山上多为巨石,却草木繁盛,唯一的可能就是,山下可能有暗河!” 这话一出,御书房里,引起不小的轰动。 虽然算上福公公在内,也只有九个人,其中参与讨论的,就六部六个尚书,可讨论声不亚于一整个一年级的小朋友聚在一起。 我滴天! 苏清第一次见,六个大男人可以讨论的这么激烈。 皇上黢黑的面色终于缓解,目带欣慰,靠在椅子背上,看着自己的臣子,如同看着自己长大成人的孩子。 苏清… 经过一刻钟的激烈讨论之后,讨论声非常整齐的停下。 工部尚书朝皇上回禀道:“陛下,正如九王妃所言,山脉底下,可能有非常庞大的暗河流域,臣即刻亲自前往黑狐岭查看,如果的确条件允许,臣便立刻带人钻井。” 皇上颔首。 工部尚书又道:“不过,原地打井,臣需要九王妃派大约一千平阳军支援。” 毕竟,这种力气活,当兵的比寻常人坐起来,更加事半功倍些。 苏清立刻道:“大人出发时,必定清点好人数紧随大人。” 工部尚书朝苏清感激一笑,“多谢九王妃。” 苏清就道:“平阳军是父皇养的人民子弟兵,大人不必谢我。” 皇上…… 这话,听着舒服啊。 不过,苏清的性子,除非必要的时候,一般绝不会说这种带阿谀奉承性质的话。 皇上狐疑的朝苏清看去。 苏清心虚的摸了摸那块玉佩。 她要为她爹的安全,打好基础啊! 第七百一十五章 奉陪 第一方案商议完毕,紧接着,便是商议预备方案。 如果,山底钻井不能成功,那么该要如何应对。 最终,可能就是各国各自背水来。 为了运水,他们一定会派出格外多的人。 这真是史上最奇葩的尖子兵大赛了。 没有之一。 众人将目光落向苏清。 苏清…… 看我干吗! 我就是个参赛队员! 苏清一脸无辜的回视六部尚书。 六部尚书…… 王妃,你好像还不知道,定国公打算在尖子兵大赛上,弄死你。 迎上六部尚书同情的目光,苏清茫然的摸了摸后脑勺,看向皇上。 褪去了方才的凝重和阴沉,皇上眼底,带着慈爱。 “这件事,预备方案,你怎么看?” 苏清就一脸坚毅的道:“他们明显的居心不良,那我们也不必太过客气,我们不愿意挨打,也不想打,但是,我们不怕打,必要时不得不打,就奉陪到底!” 这一瞬,苏清感觉,男神与她同在。 热血沸腾。 六部尚书原本是带着同情的目光看苏清,这一瞬,心头的热血被她点燃。 人人眼底,涌动着亢奋的激情。 兵部尚书率先开口。 “陛下,诚如九王妃所言,如今,我大夏朝兵力强壮,他们要当真居心叵测,蓄意作乱,到时候,我们不介意顺势一统天下!” 苏清…… 靠! 她只是说,要打就奉陪到底。 兵部尚书直接来了个一统天下! 有点狂啊! 不过…… 是个知识点! 兵部尚书被自己的话点的热血燃烧,捏着拳头,在胸前挥了挥。 “陛下,如果当真他国作乱,我朝为了自保,逼不得已一统天下,臣愿意捐出全部家当,以充军费!” 兵部尚书语落,礼部和吏部尚书跟着就亢奋道:“臣也愿意,与其被人牵着鼻子走,不如直接将其一仗直接弄死!” 苏清…… 你们都是文化人啊! 文人啊! 弄死这种词,从你们嘴里说出来,那我说什么! 还有…… 按照一般惯例,难道不是文官主和,武将主打吗? 怎么你们这些文官,一提要打仗,比我都亢奋! 匪夷所思的看着面前六个如同抱着一只鸡吸了血似得尚书们,苏清皱了皱眼角。 工部尚书就更狠了。 “陛下,臣的儿子们都已经长大,随时随刻,可以上战场。” 苏清…… 他们都把话说道这个地步了,她能怎么办。 幽幽起身,苏清只得道:“陛下,打仗毕竟劳民伤财,能不打,咱们还是尽量不打,我只是说,如果到了非打不可的地步,咱们奉陪到底,可……” 不及苏清语落,兵部尚书就满目灼灼看过来。 “九王妃,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你可是苏世子啊!” 那种失望又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吓得苏清眼角一抽。 我人设崩了? 礼部尚书跟着就道:“是啊,九王妃,你是不是以为,我们都只是说一说而已,九王妃,我们是真的想打!” 天地良心! 自从接到大赛组委会发来的通知,他们都快被皇上逼疯了。 如果在坐在御书房写方案和抡起棍子上战场之间选择,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上战场,大不了就是死了。 在御书房,在皇上高气压的凝视下,写一份完全写不出来的章程,真的是要命啊! 刑部尚书就道:“如果有需要,臣愿意跟着一起上战场!” 天知道,他一个只会断案的人,要跟着工部尚书一起激烈的讨论如何开山引流有多麽的折磨人! 苏清…… 是她不符合人设了,还是其他人的人设变了。 怎么感觉,这么奇怪! 皱了皱眼角,看向皇上。 皇上眼底,带着苏清从未见过的熊熊烈火。 **的烈火。 “如果打,凭着大夏朝的兵力,面对其他各国,胜算有几分?” 看的出来,皇上很想一统天下啊! 苏清不得不残忍的告诉他,“一分没有。” 皇上…… 六部尚书…… “你确定?” 苏清点头,“确定,一定,肯定。” 皇上便从桌案上捞起一叠不算厚的信纸,丢给苏清,“先看看。” 信纸就是定国公和塔塔尔草原私下勾结预谋害死苏清的那封。 苏清落目一看,顿时脸色铁青。 定国公那个老王八蛋! 居然真的打算弄死她。 还是在尖子兵大赛上。 难怪刚刚六部尚书看她的目光那么怪! 不仅打算弄死她,还打算联合塔塔尔草原,把皇上赶下位,扶大皇子上位。 然后再借口为皇上报仇,让塔塔尔草原出兵。 这…… 做人怎么能这么无耻不要脸! 能忍吗? 定国公的算盘,分明是他和塔塔尔想要一夺大夏朝的江山。 大皇子,只是定国公计划里的一个小卒而已。 或者,准确的说,是个跳梁小丑。 捏了捏拳,苏清看向皇上,“父皇,这个消息,可靠吗?” 皇上就道:“一日夜里,鸭鸭弄来的。” 一脸严肃。 苏清捏在手里的信纸,差点没落在地上。 一只鸡,大半夜的去搞来这么一份重要信函? 它怎么做到的! 算了! 过程不重要,信函来源可靠就是了。 苏清果断的放弃脑补当时的场景。 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苏清道:“陛下,这封信上,写的明确,和定国公密谋的,是塔塔尔草原,不干其他国家的事,我们没有必要与其他国家为敌啊,如此,岂不是外忧正好中了定国公内乱的奸计。” 她不能因为定国公想要弄死她,就支持皇上要打仗的想法。 毕竟,这两件事,完全没有关系啊! “你是不是以为,尖子兵大赛和定国公谋逆一事,毫无关系?” 苏清…… 靠! 要不要猜得这么准! 迎上皇上的目光,苏清本能的点头。 皇上就道:“朕也希望没有关系!” 皇上话音一顿,兵部尚书跟着就开口。 义愤填膺! “我们已经查清,这次尖子兵大赛,各国之所以一致咬定九王妃必须参赛,一致坚定不移的要在黑狐岭比赛,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是因为,他们或多或少,都收到定国公的威胁或者贿赂。” 苏清瞠目结舌看向兵部尚书。 “所有参赛国?” 定国公有真么大的实力?! 第七百一十六章 营业 兵部尚书点头。 “所有参赛国。” 话音略略停顿一瞬,又道:“只有南梁没有私下和定国公来往,剩余其他参赛国,都私下收到定国公的信函。” 听到南梁二字,苏清猛地心口一缩。 江心月的那块玉佩上,刻着的就是南梁的字。 总觉得,心头萦绕着一股隐隐的不安。 父亲的身世,当真是个绝密吗? 如果被有心人知道了呢? …… 南梁紧邻大夏,定国公选择了那么多国家作为他此次行动的靠山,居然没有南梁? 有点奇怪啊。 就在苏清心头觉得不太对劲的时候,兵部尚书道:“此时侯爷正在南梁边境,战事上,南梁吃败,之所以没有和定国公私下来往,怕是忌惮边境的平阳军。” 会是这样吗? 苏清皱了皱眉,心下摇头。 如果南梁想要围魏救赵,解了自己的困境,和定国公联手岂不是更好? 当初,南梁做的出与镇国公联手覆灭威远军的事,如今,就做得出与定国公联手覆灭平阳军的事。 毕竟,狗改不了吃屎。 他们怎么会没有与定国公来往呢? 这事,怎么想怎么不对啊。 皇上觑着苏清的神色,默了一会儿,道:“所以,以我朝的兵力,抗衡其他国家,胜算几分?” 苏清敛了心思,朝皇上道:“父皇,若是单一作战,各个击破,还是有机会的,可如果是他们联合作战,我们单一作战,机会为零。” “当真为零?你的铁骑队和火炮战车,难道不足以与他们抗衡?” 苏清摇头。 “父皇,再厉害的武器,再骁勇的战士,毕竟挡不过四个字,寡不敌众。” 皇上眉心微蹙,沉默下来。 一时间,御书房里,静默无声。 气压有点高。 默了一会儿,苏清朝皇上道:“父皇,参赛国,也未必就真的能集结起来。” 皇上眉梢微抬,看着她,等她下文。 “大夏毗邻的,是南梁,北燕,和西秦,其中南梁与平阳军在边境纠缠,南梁落败,平阳军随时可能攻入南梁境内。” 说着,苏清踱步,走向御书房内挂着的地图旁。 抬手一指,点了北燕。 “再说北燕,北燕的边防图在我们手里,自上次北燕三皇子入使以来,北燕一直在积极调整边防布置,但是儿臣派了人盯在那边,所以北燕的边防,还在我们的掌控中。” 兵部尚书就接了话。 “九王妃的意思是,到时候,如果北燕参战,我们就甩一张边防图过去吗?” 苏清嘴角噙着笑,笑得从容自信。 “不用甩边防图,我在北燕边境安插的人,足够给他们来一次闷声袭击,到时候,北燕所有边防部署,全部暴露出来,咱们再给所有其他国免费发一份北燕的边防图。” 兵部尚书…… 这么无耻的操作! 我喜欢! 皇上眼底,重新腾升起希望的亮光。 “你继续分析。” 苏清就又指了西秦。 “目前而言,对我们威胁最大的,就是西秦,而且,西秦边境,我朝之前负责边防的,一直是云王的叱云军,眼下云王作乱,叱云军虽然一直平静无声,可到时候若真的出征,恐怕有意外。” 兵部尚书颔首,朝皇上道:“臣之前也一直担心叱云军不能听令出征。” 苏清…… 之前? 难道你们背着我,已经商量过要统一天下了? 幽幽的目光,落向兵部尚书。 兵部尚书目光一闪,嗖的躲开。 “九王妃,除了这三个紧邻的国家,其他国家该当如何?” 苏清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而复又看向地图。 “目前各国整体实力而言,最好的也就是南梁,大夏,北燕,西秦,其他各国,不过尔尔。再说,就算是他们打算攻打……” 话音微顿,苏清在地图上指了南梁北燕和西秦。 “大夏朝被这三个国家包围,其他小国就算是打算进攻,也必须是以这三个国家为踏板,才能抵达大夏边境,如果我们给他们吃了南梁北燕和西秦的肉,大家觉得,他们还对大夏的肉感兴趣吗?” 这话一说,苏清自己个激动了。 以前没想过一统天下这么雄浑的事情,现在…… 脑中浮光掠影,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奋力一抓,好像是雄心壮志。 要真一统天下,未必也不是不可能。 一激动,苏清眼底冒着热光,声音就有些亢奋了。 指着地图,苏清道:“大夏朝处于北燕南梁和西秦的中心,这看上去非常的危险,一旦他们三国联手,我们腹背受敌应付不暇。 可如果以大夏朝为中心,我们联合了其他小国,许以重利,大家分食南梁北燕和西秦,未必就不行。” 以大夏朝为中心做圆,做出两个圆,南梁北燕和西秦,恰好处于第一个和第二个圆之间。 如果大夏联合其他小国,正好将这三个国家夹攻。 一顿,苏清朝皇上看过去。 “所以,我们不愿意打仗,但是,如果被迫营业,我们奉陪到底!” 户部尚书盯着地图,摸着自己下巴上的小胡子。 苏清语落,不及皇上开口,户部尚书道:“想要联合那些小国,大概需要多少钱?” 做户部尚书的,最担心的,就是钱了。 他只想入账不想出账。 一分都不想。 苏清摇头,“顺利的话,应该是一分银子不必出!” 户部尚书狐疑看着苏清,”一分都不用?“ 苏清点头。 “这几个小国,因着紧邻西秦北燕和南梁,常年受到这三国干涉内政,并且每年要向这三国进贡不少东西来维持表面和平,所以,他们比我们更希望消灭这三国!” 兵部尚书摇头。 “话虽如此,但是,他们怕是不会轻易出兵。” 苏清就道:“是不会轻易出兵,但是,如果许以重利呢?” 户部尚书立刻警惕起来,“什么重利?九王妃方才不是说,不用银子吗?” 苏清…… 看了户部尚书一眼,苏清转而看向皇上。 “这个重利,就要父皇亲自同意,将我朝国土,分给他们。” 第七百一十七章 推荐 第一娇正文卷第七百一十七章推荐苏清语落,顿时六个尚书哗然。 刑部尚书直接眼角一抽,脱口道,“啥?” 皇上…… 蹙眉看着苏清,“你继续。” 苏清就道:“定国公许给他们的重利是什么,儿臣无法揣测,但是,如果父皇能将我朝边境较好的几处城池许给他们,想必,这块肉够肥! 当然,肥肉也不是谁想吃就能吃到的,父皇可以在公文上写清楚,想要得到大夏朝的肥肉,就要出兵最少持续一个月。” 苏清的意思,大家很快明白。 说白了,不指望他们主打,但是,要他们死死耗住那三国。 倒是个好办法。 “可难道真的要将我们的国土,拱手让人?”户部尚书肉疼的说道。 苏清就道:“到时候,如果我们成功拿下这三国中的任意一国,届时,难道他们放着临近的肉不吃,还想吃我们这么远的肉?只怕不及我们开口,他们自己就会提出要求换肉!” 兵部尚书恍然一笑,“九王妃高见!这倒真是个好法子。” 苏清笑道:“南梁那边,有我父亲在,暂时不需要另外安排,北燕那边,我带兵亲自上阵,有北燕边防图在手,应该也可以应付,就是西秦……” 神色一敛,苏清朝皇上看去。 那得您自己个安排一下了。 皇上拧着眉坐在桌案后。 面上一片阴沉,心头一阵狂浪。 不是吧! 真的就要被迫一统天下了? 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不过,一统天下了也好,免得那些不知所谓的兔崽子们天天叫嚣! 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是天王级别的厉害! 黑着脸,皇上却忍不住苍蝇搓手。 福公公立在一侧,无力的肩头一垮,翻了个斜向上四十五度的白眼。 然后用他四分之一的眼白看了皇上一眼,轻轻咳了一声,推了皇上一把。 皇上…… 立刻脊背一挺,思绪回到现实中来。 “这一切全部准备好,大约需要多久?” 苏清想了一下,“找人去谈判,这个需要父皇安排,毕竟儿臣这个脾气,不太适合谈判。” 微微一顿,苏清脑中忽的浮出宋兮的脸来。 犹豫一下,还是道:“不过,儿臣向父皇推荐一个人,倒是很有谈判天赋!” 穿越前,宋兮曾代表我方去和毒贩谈判,赎出人质,顺便给我方争取更多有效时间。 天知道这货怎么谈判的。 穷凶恶极的毒贩,硬是被她谈的精神崩溃,差点成功演绎一把武林外传里的吕秀才和姬无命。 “何人?” “宋兮。” “宋兮?”皇上蹙了蹙眉。 苏清点头,“儿臣和宋兮虽然认识不久,可仅有的几次谈话让儿臣觉得,她说话很有技巧,而且,很能抓住人心的弱点,从而加以利用进攻。” 一笑,苏清又道:“当然,父皇这里,肯定有更合适的人,到时候,父皇择优选择。” 皇上点了点头。 “能得你的肯定和推荐,可见能力不错,只是,宋兮的身份有些太低,若是去谈判,只怕气势不足。” 皇上语落,礼部尚书就道:“若当真选用宋姑娘去谈判,陛下不如将其收为义女,封做郡主,如此,身份也算是显赫了。” 苏清…… 宋兮要是知道,自己家中坐,郡主天上来,不得乐疯了! 忍着情绪,苏清点头附和,“宋兮和云霞公主私交很好,还结拜过,父皇若是封她做郡主,倒也说得过去。” 皇上应了一声,“明日一早,朕召她进宫看看吧,若是当真能力了得,便封做郡主。” 此言落下,皇上又道:“谈判成功之后,作战方面,大概需要准备多久?” 苏清就一脸认真的道:“如果是打常规战,基本不需要准备,平阳军有自己储备的军粮,可以应付一个月的用度,父皇只用在一个月之内补齐之后的军粮就是。 可如果打长久战,直接进攻到北燕中心,只怕就要准备的久一些,不仅要准备作战所需的吃穿用度,还要准备更多的人手来接手我们打下来的城镇。”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 一个道理。 打下来城镇容易,可要是守住,并压住当地百姓不要躁动暴动,难。 需要一个十足十有能力的好官。 不欺压百姓,却又有十足的能力来掌控领导他们。 皇上吁了口气。 朕的这盘棋,下的有点大啊! “行,这件事,朕再想想,你们且散去吧,工部在黑狐岭原地取水的任务,抓紧了。” 工部尚书立刻道:“是!” 皇上端茶,一行人鱼贯而出。 出了御书房,兵部尚书一把拉了工部尚书。 “还取什么水,直接和皇上说,没有水,到时候,就能大战一场了!” 工部尚书眼皮一抖,震愕的看着兵部尚书。 “这样也行?” 兵部尚书就道:“行啊,怎么不行!” 他现在,热血沸腾。 只想摩拳擦掌,大干一场! 苏清…… 正经的人突然不正经起来,真可怕! “大人,能钻井取水,还是钻井取水的好,毕竟就算是作战,也不是一时一刻就能出发的,大赛就在眼前,作战也要等到大赛之后了。” 兵部尚书幽幽看着苏清。 那目光里的恨铁不成钢,很浓。 苏清…… 眼角一抽,抬手在兵部尚书肩头一拍。 “不要意气用事,打仗不是打孩子,说打就能打,就算要打,也要准备个万无一失才好,兴师动众一场,不说前功尽弃,总不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语重心长,宛若一个长者在教育自己不成器的孩子。 一把年纪的兵部尚书…… 工部尚书看了看苏清,看了看兵部尚书,在兵部尚书另外一只肩头一拍。 “我觉得,九王妃说得对,你有些冲动了,你这思想,有些危险啊!” 说完,摇着头,背着手,离开了。 兵部尚书…… 你们两个,年纪加一起都没有我大! 礼部尚书站在一侧,幽幽道:“所以啊,还是冷静点吧,现在的年轻人,不比从前了!” 兵部尚书…… 御书房里。 他们前脚一走,皇上立刻支了福公公离开。 就要大干一场了,压力好大! 福公公一走,皇上拉开抽屉拿出了镜子。 第七百一十八章 不在 迫不及待! 这么些年了,这是皇上减压最有效的方法。 没有之一。 镜子里,皇上一张脸,老帅老帅的。 眼睛不大,但是有神。 嘴唇略薄,但是不薄情。 鼻梁坚挺,皮肤细腻。 皱纹不算多,白发也不算多,一切,帅的恰到好处。 看着自己的盛世美颜,多大的压力,都慢慢消减了。 从先祖算起,大夏朝已经历经这么多代帝王,而他,可能将是大夏朝整个帝王史上,最辉煌的一个。 只要一想到能一统天下,消灭北燕南梁和西秦,皇上忍不住的想要唱首歌。 消灭北燕和南梁,就能彻彻底底的为当年的威远军出口气! 消灭南梁,消灭燕王,就能为和硕出口气。 这一仗,朕一定要打! 朕,将成为大夏朝,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唯一一个拥有颜值和实力的帝王! 碾压性的实力,让子子孙孙都无法超越! 盯着镜子,皇上捏拳在桌案上砸了一下。 门外,福公公立在那里,无力的望了望天! 皇上不是先帝的亲生骨肉吗? 可为什么两个人都这么痴迷于照镜子! 屋里。 皇上一拳砸在桌案上,忽的脑中电光火石有什么一闪而过。 浮光掠影,皇上眉心蹙起。 盯着镜子里的帅脸,皇上脑子里思绪纷飞。 塔塔尔和定国公不是想要取代朕吗? 齐王和大皇子不是想要登基吗? 朕,就给你们一个机会! 灵感源于一个倏忽间,但是灵感的完善,源于皇上缜密的逻辑分析。 镜子一收,抽出一张宣纸,狼毫湖笔沾着徽墨,皇上哗哗落笔。 这厢,皇上奋笔疾书。 那厢,五皇子府邸,五皇子同样在挑灯夜战。 从古到今,那么多皇子帝王的正妻,都是一介平民。 他已经写了厚厚一摞的史例,明日下朝,就能和父皇求娶宋兮了。 想到这些,五皇子忍不住的心头激荡。 心中有信念,下笔如有神。 嘴角微微上扬,五皇子干劲儿十足。 宋兮,等我。 …… 出了宫,苏清打马直奔王氏的府邸。 有关江心月和那方玉佩的事,她必须问个清清楚楚。 现在不问,等到尖子兵大赛开始,就更是没有时间问了。 福星惦记着鸭鸭,率先回府。 深夜的京都,策马奔腾,不消片刻,苏清便抵达王府。 王府,宴客厅。 苏清皱着五官,一脸震惊失望的看着面前的婢女,“我娘不在!?” 大半夜的,她娘居然不在家! 婢女一脸恭顺,道:“夫人今儿一早离开的,当时走的时候,说是有要紧事,就算快的话,也要三五日才能回来!可夫人没说去哪,奴婢也不知道。” 苏清…… 一脸绝望的翻了个白眼,咕咚在背后椅子上坐了。 三五日,黄花菜都凉了。 “你派人去三和堂问问秦苏,看他知道不。”瘫坐在椅子上,苏清喝了一口茶压压惊,朝婢女吩咐。 婢女便摇头。 “今儿下午,少帮主来寻过夫人,可见也是不知道的。” 苏清…… 这么大的人了,出门也不打个招呼,真是愁人! 一脸生无可恋,苏清摸摸怀里的玉佩,起身离开。 策马回到府邸,才进二门,院里就飘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叫的那叫一个空前绝后。 听声音,像是长青的。 苏清皱了个眉叹口气,“怎么刚回来就揍人,在树林里还说以后要养长青的。” 无语的摇摇头,苏清朝正院而去。 正院里。 容恒铁青着脸立在当院。 长青鼻青脸肿站在他旁边。 对面,福星手里拿着一根鞭子,凶神恶煞看着容恒。 “你对得起我家主子吗?” 容恒黑着脸,“我哪里对不起她?” 福云立在福星背后,脖子一梗,厉声道:“你背着我家主子,打算另娶王妃,把我家主子贬为侧妃,这就叫对得起? 我家主子怀着身孕,还在灾区抢险救灾,你知不知道,余震来袭,塌方随时要命,我们在卖命,你们却琢磨着迎娶新人? 这就叫对得起?如果这叫对得起,那我一鞭子抽死你,也叫对得起你列祖列宗!” 这一瞬,护主的福星眼里,只有她家受到欺负的主子! 至于容恒…… 什么殿下,什么皇子,在她眼里,就是一个欠抽的渣男。 苏清进来的时候,恰好听到这些,人都懵了。 啥? 容恒又要娶妃? 哪个女人能允许自己的男人天天为别人肚子里的孩子孕吐! 谁要嫁给你! 眼角一抽,苏清朝容恒看去。 月色下,不得不说,这个白天孕吐的男人,晚上长得还是人模人样很帅的。 “打算娶谁为妃?” 苏清一面朝里走,一面问,声音有些凉,面上并无太多的表情。 一听到声音,福云和福星立刻回头,双双奔向苏清。 “主子,奴婢亲耳听到,九殿下要新娶一个有武功有家势的人为正妃,把您贬为侧妃,原本奴婢想要弄些药把他撂倒在床上,奴婢没用,没把他撂倒,倒是撂倒了几个组团刺杀他的。” 福云红着眼,立在苏清面前,一口气说完。 说完,眼泪哗的就落下来。 “主子,你们可算回来了,要是再不回来,只怕新人都要进府了!” 福星听着,咬牙切齿。 苏清…… 哪个有武功有家势的能比的上她更有武功更有家势! 确定容恒是因为这个才要迎娶新王妃? 容恒…… 原来那天夜里,福云端来的那盆药,是给他准备的?! 他好像还赏赐了福云…… 眼角一抽,容恒看向苏清,“我没有对不起你。” 月色下,因着休息不好,苏清的黑眼圈很重,容恒瞧着,心疼的要紧。 抬脚上前,想要将苏清抱起。 福星黑着脸挡在容恒面前。 下颚一扬,鼻孔对着容恒,“你想做什么?” 容恒…… 我想抱一抱自己的媳妇! 福星语落,手里鞭子顺势就要抽出去。 苏清忙一把拦住她。 福星红着眼,“主子,他都这么对不起您了,您还护着他做什么!不值得!” 急的声音有些嘶哑。 苏清就道:“总要问清楚的,要确有其事,我们也犯不上落个以下犯上,好聚好散就是,反正当日有合约,若是和离,我要分他一半家产的。” 福星…… 小白眼一翻,面色缓和过来。 对了,忘记还有这件事呢! “主子,您现在怀着身孕,应该分一多半!” 说完,福星转头怒目看向容恒,“我倒要看看,把我家主子贬为侧妃,你没了马车没了房子,哪个有权有势有武功的姑娘要跟你!” 第七百二十章 相约 四分五裂的瓷片瘫在地上,一地的茶水。 容恒一脸震惊看着苏清,“你昨天夜里就回来了?” 苏清摇头,“我说的我祖母,不是刚没的那个平阳侯府老夫人,是我的亲祖母。” 容恒…… 眼角一抽。 亲祖母? 庆幸手里没有另外一盏茶,不然也得落地上。 接下来半个时辰的时间,苏清将江心月的事讲给容恒。 容恒听着,脸上惊愕一浪涌过一浪。 待苏清语落,容恒颤着眼角半柱香的时间都没有缓过来。 苏蕴不是平阳侯府老夫人的孩子,是镇国公的儿子。 朝晖不是镇国公的女儿,是平阳侯府老夫人的女儿。 平阳侯府老夫人不是平阳侯府老夫人。 苏掣不是老夫人的儿子,是江心月的儿子。 …… 你家的人物关系,要不要这么复杂(狗血)! 默了许久,皱着五官看向苏清,“所以,你昨天夜里,见到你祖母了,结果,你祖母长得像秦苏不像你?” 苏清点头,叹了口气。 “所以,我有可能不是我爹娘的孩子。” 容恒…… 所有的孩子,都不是自己个爹妈的孩子! 这是个什么神奇的世界! 那他…… 是不是也不是他母妃的孩子! 思绪一闪,容恒打了个哆嗦,立刻将其拨至一旁。 “你打算怎么办?”容恒朝苏清问道。 苏清就道:“不管我是不是我爹娘的孩子,我都拿他们当爹娘,这个不是重点,现在,我就想搞清楚江心月的身份。” 说着,苏清摸出那块玉佩,递给容恒。 “喏,就是这个,从侧面看,可以看到龙的图纹,寻常玉佩,怎么会有这个。” 容恒轻轻蹙眉,接过来看。 “江心月极有可能就是南梁皇室后裔。”话音落下,容恒脑中,忽的浮光掠影一闪,眉心狠狠一蹙。 苏清瞧着他,“怎么了?你知道什么?” “我师父,有可能知道江心月。” 苏清顿时…… 又是你师父。 任何关键时刻与神秘时刻,你师父总是发光发热。 “他怎么会知道江心月?江心月已经死了足有四十多年了!我爹都四十多了!” 容恒轻轻摇头,“我不知道我师父是不是知道很多,但是,我肯定,他知道江心月,我第一次听到那句得月门前江心月,就是我师父说的,不过,当时他醉的一塌糊涂。” 苏清…… 你这是什么神仙师父。 不过,眼下王氏不在,完全无踪可寻,尖子兵大赛又近在眼前,能打听的,也就是容恒这个一醉酒就要语出惊人的师傅了。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苏清道:“我想见你师父,怎么才能见到?” 容恒摇头,“我不知道师傅在哪,他一般并不在道观。每次见面,都是他寻我。” 苏清…… “你们就没有什么特别的约定?比如你发出什么信号,他就立刻出现什么的。” 容恒想了想,“好像,每次我病危的时候,师傅都出现。” 苏清顿时眼底一亮。 容恒忍不住抱住自己,一脸警惕,“你打算做什么?” 苏清嘻嘻一笑,“你放心,我医术很高的。” 容恒…… 正说话,外面长青急急奔进来,脚步在门口一停,回禀道:“殿下,收到振阳子道长的信!” 苏清…… 容恒…… 四目相对,震惊无比。 要不要这么巧。 “所以,你师父已经提前感受到你要病危了吗?果然高人啊!” 容恒…… 一敛神色,咳了一声,朝门外长青道:“拿进来。” 长青便推门进来。 一封薄薄的信递上,容恒麻利撕开。 苏清下了床榻立在容恒一侧。 一张信纸,只写了几个字,还是几个歪七扭八如同启蒙儿童一样的字体。 明显是为了掩盖笔迹。 内容明确,约容恒明日夜里子时,在大佛寺后山见面。 苏清在容恒肩头一拍,“你师父,真是个好师傅啊!你都不用病危了。” 容恒…… 正要说话,忽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对着手里的信,容恒张嘴一声呕~~ 长青一脸生无可恋的身子一斜,瘫靠在背后墙上。 “我还没睡,就又天亮了~~~” 苏清…… 看着容恒眉头紧皱,双目微阖,抚胸作呕的痛苦样子,轻轻在他后背拍了拍。 “怀个孕,辛苦你了,等生了就好了,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和孩子好的。” 容恒…… 长青…… 听着怎么那么别扭! 原本还是干呕,苏清这一拍,容恒直接吐了出来,起身一个箭步飞奔,冲向盥洗室。 苏清…… 长青忙追去。 容恒开启了一天的孕吐模式,苏清陪了他一会儿,待到天光大亮,便不得不起身去军营。 赈灾数日,军务堆砌成山。 福星抱着鸭鸭立在苏清一侧,一脸的若有所思。 苏清眼角余光瞥见福星,看着手中公文,问道:“怎么了?又有什么事?” 福星叹了口气。 “主子,小的赈灾之前,给鸭鸭请了师傅,昨儿回去,小的问长青那师傅如何,结果,长青说,师傅来了,当时就非常愤怒的离开了!小的给他的费用可是比寻常足足多出两倍!” 苏清…… 她简直能脑补出师傅拿到多出两倍的酬金时的喜悦。 当时的喜悦有多么大,在见到学生只是一只鸡的时候,愤怒和屈辱就有多么大! 福星愁眉不展。 “主子,他生什么气呢?能遇到鸭鸭这样,文武双全的好学生,他难道不应该感到高兴?鸭鸭还是陛下亲封的一品大官呢!” 苏清…… “那个,鸭鸭毕竟也只是一只鸡不是,能懂鸡语的人毕竟不多不是,我估计,你请的师傅之所以愤怒的离开,应该是在恼恨自己不懂鸡语。” 不忍心打击福星,苏清劝解道。 福星偏着头,看苏清,“真的是这样吗?” 苏清点头,“是啊,不然,他总不该是嫌弃鸭鸭吧。” 福星就一脸护犊子的表情,“那是当然,他怎么能嫌弃鸭鸭,鸭鸭这么优秀。” 说着,福星摸了摸鸭鸭的鸡毛,“你放心,过几天我再给你请个好师傅。” 苏清…… 鸭鸭…… 一鸡一人四目相对,苏清在鸭鸭的眼里,看到四个字:生无可恋。 苏清…… 作为一只鸡,你眼底的戏未免有点多! 正说话,门口士兵回禀,“将军,宫里来人了。” 第七百二十一章 听到 眼角一抽,苏清敛了思绪。 手头正处理的公文一合,放到一侧。 “进来!” 苏清语落,营帐门帘被掀起,一个小內侍躬身进来。 “奴才给九王妃请安。” 小內侍作揖行礼,恭恭敬敬。 “陛下口谕,传九王妃即刻进宫。” 苏清蹙眉,怎么又传进宫。 难道是黑狐岭那里无法就地取水,皇上心意已决,要大战一场? 不能这么冲动啊! 毕竟打仗不是小事! 而且,你还打算一打就打这么多国! “有劳公公,父皇可是说,是何事?” 小內侍便恭敬道:“回王妃的话,奴才出宫的时候,陛下正派人去请宋姑娘,听福公公的话,像是要比赛什么。” 比赛口才? 选择使臣? 苏清…… 真的要打了? 一扶额,苏清有点头疼。 这么大年纪了,怎么就这么冲动。 好好过日子不好吗,非要打仗。 留了福星在军营监督参加尖子兵大赛的将士训练,苏清骑马直奔皇宫。 才到宫门口,正好遇上五皇子进宫。 两人也不算太熟,走在一起,难免尴尬。 为了避免尬聊尬笑,苏清刻意放慢了步子,走在五皇子身后。 前方不远处。 五皇子惴惴不安的抱着厚厚一摞摘抄,颇为紧张的朝身侧随从道:“你说,父皇能答应吗?” 随从就道:“殿下是真心喜爱宋兮姑娘,就算是陛下不答应,殿下娶了宋姑娘做侧妃,给她正妃的待遇也好啊。” 五皇子一脸坚定。 “侧妃委屈她了,本王要娶的,就必定是本王的正妃,她若是为侧妃,将来必定父皇还要再给我指婚一个正妃,到时候,宋兮该如何!本王又该如何!” 随从就道:“可宋姑娘到底身份有些低,奴才就怕陛下不那么容易同意,九王妃虽然粗鲁,可到底也是平阳侯唯一的女儿。” 五皇子就仰天一声叹。 “是啊,苏清那么粗鲁的人,都有那么好的出身,宋兮那么温柔可爱漂亮多才,却偏偏是个平民。” 苏清…… 走在五皇子身后,感受着从前方发射而来的滚滚天雷。 我滴娘! 五皇子这是看上宋兮了! 打算娶她为正妃? 他俩什么时候搞到一起去的? 一共也没有见过几次吧? 还有…… 老子这叫威武,不叫粗鲁好吗? 没文化! 随从眼见五皇子神色难看,安慰道:“殿下,奴才只是说了最不好的一种结果,陛下一向英明,未必就真的不同意。” 一顿,笑道:“再说,您摘抄了这么多民女配皇子的历史典故,陛下一定会被您的一颗真心感动的。” 苏清…… 眼角一抽,从背后看到五皇子怀里抱着的厚厚一摞文稿。 顿时…… 为了让皇上同意他迎娶宋兮,他抄了这么多典故? 相比较五皇子对宋兮的付出,当初她嫁给容恒,似乎就…… 那货满腔不情愿的迎娶了她。 除了吐血,别的什么也没干! 别人的爱情,回忆起来都是甜蜜。 她的爱情,回忆起来,全是容恒血格放空? 真是……果然是别人家的男朋友! 随从的话,并没有起到安慰的作用。 五皇子越来越紧张,已经有点要走路同手同脚的趋势了。 随从拧着眉,挖空心思的琢磨如何宽解自己家主子。 须臾,忽的眼底一亮,随从转头朝五皇子道:“殿下,若是陛下不同意,奴才倒是想到一个提高宋姑娘身份的法子。” “什么法子?”五皇子的声音,有些要死不活。 “宋姑娘不是与云霞公主和九王妃结拜了吗?要让云霞公主认宋姑娘做义妹什么的,不大可能,毕竟涉及到皇室宗牒,可让九王妃认宋姑娘做义妹就可能啊!” 随从语落,五皇子倏地精神一抖。 眼看五皇子神色亮起来,随从跟着道:“只要平阳侯夫人认了宋姑娘做干女儿,宋姑娘就能以平阳侯府小姐的身份出阁,到时候,这身份不就够了!” 五皇子抬手在随从肩头一拍。 “好主意!” 一掌落下,随从咧嘴笑之际,眼角余光瞥到了身后的人。 挪目一看,顿时眼角一抽,差点腿一软就跪了。 “九……九王妃……” 五皇子抱着怀里沉甸甸的摘抄,“什么九王妃,九王妃爱财,到时候多送些银子,她肯定会同意的!这个主意好,不过,就是可怜宋兮要被九王妃的恶名牵累了。” 苏清…… 你大爷的! 利用了老子的身份,还要嫌弃老子名声不好? 赶明儿我就带宋兮去逛碎花楼去! 苏清翻了五皇子一个白眼。 五皇子的随从扯着五皇子的衣袖,都要哭了。 一脸的不忍直视,抬手指了指身后,“殿下,九王妃就在后面。” 五皇子脊背倏地一寒,僵硬的脖子缓缓转过去。 四目相对,苏清朝五皇子咧嘴一笑,抬手一嗨。 “殿下打算去碎花楼乐呵乐呵吗?一条龙服务,我请客!” 五皇子…… 这人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那刚刚他们说的话,岂不是都被苏清听去了? 嘴角一扯,五皇子露出一个勉强而不是礼貌的微笑,“我就不去了,多谢。” “那便算了,我带宋兮去,毕竟是我干妹妹,总要和我有一样的兴趣爱好才是,要不然,这干妹妹认了做什么?” 说完,苏清和五皇子擦肩而过,朝他嘿嘿一笑。 笑得五皇子毛骨悚然。 惊恐的看着苏清的后脑勺。 完了,刚刚的话,苏清果然都听到了。 带宋兮去碎花楼,这是要报复他吗? 脊背一挺,五皇子大步上前,与苏清并肩而行。 “我有什么得罪九弟妹的地方,九弟妹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就是,莫要为难宋兮,她是无辜的!”一副护妻心切的样子。 苏清挑了挑眉梢。 “是吗?为难吗?碎花楼那么好玩,宋兮不会觉得为难的。” 五皇子黑着脸。 “九弟妹执意要为难宋兮吗?” 苏清就笑道:“为不为难的,等会见了宋兮,咱们亲自问问不就行了?” 宋兮什么尿性,她最是清楚。 并不是古人眼中大家闺秀的样子,也不可能为了应和谁就变成那个样子。 若是五皇子只是迷恋宋兮的才貌,纵然皇上同意他的求娶,这婚姻也未必幸福。 第七百二十二章 冲动 男人真的爱一个女人,舍不得她为他做任何改变,因为她任何在旁人眼里的不堪或者格格不入,在他眼里,都是可爱到爆的粉红泡泡。 他全盘接受她一切的优秀和不优秀,并包容她所有的小缺点,那才是爱,才能幸福。 而这种,又和霸道总裁爱上农家灰姑娘的一时好奇不同。 好奇维持的住一时,真爱却能演变为亲情。 瞧着五皇子,苏清挑着眉梢,嬉笑道:“若是宋兮愿意,你该要如何?” 五皇子沉着脸,看着苏清。 “若是宋兮愿意,我就买下碎花楼送给她,让她天天去,但是,宋兮若是不愿意,任何人想要勉强她,也休想!” 说完,五皇子狠狠瞪了苏清一眼,昂首进了御书房的院子。 苏清…… “那个,第一,碎花楼好像是四皇子的产业,他辉煌的人生,就是在那里出现的转折,所以,要不要买,你还是考虑一下,说不定风水不好。 第二,你对我这个态度,到时候要我认了宋兮做干妹妹,我会加价的!毕竟,你也说了,我贪财。” 说完,苏清昂首,超过了五皇子。 五皇子…… 真是…… 宋兮怎么就和苏清交好了,一点也不可爱! 正要再说什么,御书房的大门打开,四五个朝臣一脸挫败的从里面鱼贯而出。 朝着苏清和五皇子各自行了个礼,灰头灰脸的走了。 御书房里,皇上爽朗的笑声传了出来。 “苏清推荐的人,果然不错,朕喜欢!” 皇上语落,宋兮温柔的声音跟着传出,“能得陛下欢喜,民女三生有幸。” 听这话音儿,苏清就知道,方才那些离开的朝臣,应该就是和宋兮比拼口才的人。 宋兮获胜,皇上喜得良才。 可不明真相的五皇子,此刻脸都绿了。 父皇喜欢宋兮? 宋兮还三生有幸? 那他算什么?! 低头看看自己怀里抱着的一摞摘抄,五皇子黑着脸,深吸一口气,想都没想,抬脚就直接冲进御书房。 “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冲进御书房,不及大家反应过来,五皇子就扑通跪在皇上面前。 “父皇已经有了母后和一众母妃,儿臣还没有王妃呢,求父皇开恩,儿臣难得看上自己喜欢的人,儿臣是真心实意的想要迎娶宋兮为儿臣的王妃,父皇就恩准儿臣吧!” 说完,五皇子砰砰开始磕头。 宋兮震惊的看着五皇子,眼底泛起浓浓的恋爱的气息。 靠! 这个男人好帅! 皇上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抽风的儿子。 “什么话,你好好说,额头磕烂了,要讹朕不成!” 五皇子就跪的笔直。 “方才在外面,儿臣听到父皇说父皇喜欢宋兮,可父皇已经三宫六院了,儿臣就这么一个心上人,父皇您不能和儿臣抢啊!” 苏清…… 我靠! 你厉害! 这种话你都说得出来! 我敬你是条汉子! 宋兮直接懵了。 啥? 皇上…… 一张脸黑如锅底,皇上捏了捏拳头,几乎从嗓子眼迸出几个字。 “你说什么?” 而皇上的愤怒,落在五皇子耳中,那就是争夺美人的愤怒。 五皇子抱着破釜沉舟的心,道:“父皇,儿臣此生,非宋兮不娶,父皇若是不许儿臣娶了宋兮,儿臣宁愿去大佛寺出家!” 话音一落,五皇子又哀求道:“父皇,您已经美人无数,就别和儿臣争了。” 皇上一张脸,黑绿黑绿的! 抄起手边茶盏,朝着五皇子就砸了过去。 盛怒当头,可又怕真的把这个臭小子给砸出点毛病来,毕竟是自己儿子,砸出毛病,心疼的还是自己。 一盏茶,终是与五皇子擦肩而过,落在他身后。 duang的一声,四分五裂。 朕这是造的什么孽! 当爹容易吗?! 这都生出一群什么儿子! 老大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好歹是他养大的,结果是那么个玩意儿。 老四…… 老四目前忽略不计。 原以为老五是个正常的,结果,现在为个女人跑到他面前来放出这种混账话! 真是…… 想要一把捏死你! 至于老九…… 为了媳妇,也没少做混账事! 深吸一口气,皇上胸闷的喘不上气来。 真是江山后继无人啊! 皇上一双充满怒火的目光,幽幽落向苏清的肚子。 朕的壮孙。 御书房里,气压空前的低。 宋兮看看皇上,看看五皇子,咬了咬唇壮着胆子抬脚走到五皇子身侧。 原本,她是想要低声提醒五皇子,他误会了。 然而,宋兮的走来,让五皇子感动的热泪盈眶,心头一热,脑子跟着就一热。 不及宋兮开口,一把拉了宋兮,朝皇上道:“儿臣请求父皇成全!” 掷地有声! 宋兮被他一拽,跟着扑通跪下。 “你误会了。” 宋兮低低的道。 就在宋兮话音儿响起的同时,皇上咬牙切齿的道:“把他给朕拖出去,杖责五十,重重的打!你们六个,负责给他解释清楚!” 皇上语落,苏清眼角一抽,这才看到立在一侧的六部尚书。 足足六个人,被迫围观了这一幕。 苏清…… 同情的看向皇上。 六部尚书…… 这是造了什么孽,要看到这一幕! 六个人领命,恨不得立刻夺门而出,原地消失。 不等小內侍上前,六个尚书就齐齐上手,亲自把五皇子拖了出去。 这倒霉熊孩子! 是该打! 六部尚书拖了五皇子离开,外面转眼就响起噼里啪啦的板子声。 皇上黑着脸坐在御书房里,默了一会儿,朝福公公道:“谁在行刑,板子打这么大声,朕还能议事吗?” 福公公…… 不是您说的重重的打吗? 白眼一翻,福公公立刻抬脚出去。 外面的板子声立刻停了下来,六部尚书一阵旋风似得把屁股挨打的五皇子带走了。 御书房里。 皇上黑着脸一言不发。 宋兮惴惴不安的朝苏清看去:怎么办? 苏清回了她个目光:没事! 当初大皇子造反,皇上都舍不得杀了他,何况五皇子。 皇上最多气上一阵子,过了这阵子就好了,谁家还没个熊孩子。 爹妈早就适应了。 何况,皇上不是一般的冷血皇上,咱们的皇上,有血有肉,很疼爱孩子的。 宋兮…… 说实话,她要是皇上,今儿未必都忍得下! 皇上沉默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指了地上的文稿:“那是什么。” 声音嘶哑。 第七百二十三章 听命 带着一股浓浓的无奈。 爹拿儿子的无奈! 苏清忙上前,弯腰将五皇子洒落一地的文稿捡起来,捧上桌案。 皇上随便拿了上面的一份,落目去看。 工工整整的字,写着一段历史典故,某某朝某某皇子与一个民间姑娘的爱情故事。 皇上…… 蹙了下眉头,什么玩意! 又拿起一份手稿。 工工整整的字,写着的,还是某某朝某某皇子与一个民间姑娘的幸福故事。 皇上… 一抖眼角,看向苏清。 “他这是干嘛呢?” 苏清…… “儿臣也不知五皇兄这是写的什么。” 你们父子的事,我不想参与啊。 皇上看了苏清一眼,又扯了几份文稿来看。 无一例外,全部都是有史可寻的典故,全部都是皇子配民女。 联系方才五皇子的表现,皇上要是再猜不透五皇子的来意,他都不是他亲爹! 无力的叹了口气,皇上一脸嫌弃的将那些文稿扫到一边去。 转而目光灼灼看着苏清的肚子。 朕的壮孙! 大夏朝唯一的希望了。 迎上皇上的目光,苏清忍不住汗毛一抖,只觉得背心凉凉的。 “父皇召儿臣进宫,可是尖子兵大赛一事,定下了?” 皇上敛了心思,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点头道:“这件事,朕另有打算。” 语落,看了宋兮一眼。 “你之前的表现,朕很满意,朕要你做的,是出使他国,替朕来争取战争盟友,你有把握吗?” 方才只是皇上选题,六部尚书做评委,在宋兮和几个能言善辩的朝臣当中选择一个能力最佳者。 现在,皇上透露真实意图。 一听战争盟友这个词,宋兮隐约猜到一些实情。 就算猜的不完全准,也知道,又要打仗了。 宋兮顿时身上热血一抖,抱拳道:“民女愿意为大夏朝的国土,肝脑涂地。” 这一瞬,身上亢奋的,是一个战士的血,而不是一个普通的小老百姓。 做过军人的人,骨子里的热血是抑制不住的。 没办法,爱国已经成为一种本能,深入骨髓。 苏清看了宋兮一眼。 宋兮一脸坚毅,双目微垂,腰杆挺得笔直。 英姿飒爽。 皇上颔首,满目欣慰。 “你虽是普通百姓,可身上却有着和清儿一样的那种气质,一种有担当有能力又足够让朕放心的气势。” 话音一顿,皇上又道:“出使他国,需要的,不仅仅是能言善辩,还要对这个国家的一切有更可能多的了解。 从今儿起,你以云霞陪读的名义暂住宫中,朕为你准备好需要了解的所有资料,你务必做到,熟记于心。” 云霞心头,一片激昂。 “是,民女领命、。” “带她过去,皇后那里,你亲自去说。”皇上转头吩咐福公公。 福公公应命,领着宋兮离开。 他们一走,待御书房的大门被关上,皇上将桌案上摆着的一份手稿递给苏清。 “你看看。” 苏清忙接了。 “坐下看,看完了,朕听听你的意见。” 苏清领命,转身落座、。 御书房里,一时间,落针可闻。 苏清被皇上手稿上的内容震撼,却又忍不住的心头惊涛骇浪。 一字一句看完,思忖一瞬,苏清满目肃然道:“父皇,风险很大,一旦荣瑞和齐王得逞,到时候,局面未必就如您所能预测的一般,或许,会超出掌控。” 皇上点头,“这个,朕知道。” 苏清就又道:“另外,定国公和塔塔尔草原的势力,也不容小觑,如果定国公与塔塔尔草原和大皇子敌对,也就罢了,万一他们看出父皇的真实意图,儿臣担心,他们会联手,到时候,我们只怕会玩火**。” 苏清说的很直接。 皇上摩挲了摩挲手上的珠串。 “你觉得,胜算多大?” 苏清就道:“儿臣控制的平阳军,万无一失,所有的不确定,都在定国公和齐王那里,应该是五五吧。” 皇上就笑道:“朕原以为,只有四分胜算,可就算是四分,朕也愿意一搏,这是铲除定国公和塔塔尔草原这两颗毒瘤的唯一办法。” 先帝的荫封,定国公府世代掌控塔塔尔草原的战马。 而塔塔尔草原,世代负责为大夏朝养战马。 这是个被先帝定死的格局。 想要打破这个格局,实在不易。 可战马这种牵系到国家命脉的东西,必须掌控在朝廷手中,而非个人。 苏清理解皇上的初衷和决心。 想了想,道:“父皇需要儿臣怎么做?” 皇上就道:“很简单,尖子兵大赛,给朕卯足劲的赢他们,不需要克制也不需要中庸,朕要你们甩出第二名百丈之外。” 苏清…… 呵呵,呵呵,真是很……简单! 皇上眼底,迸射着灼热的光。 “尖子兵大赛,是定国公计划除掉你的关键时期,所以那个时期,定国公一定会行动,你的任务就是,拖延时间,让尖子兵大赛临近尾声的时候,被定国公除掉!” 苏清…… 摩拳擦掌,皇上道:“那个时候,所有人都知道我平阳军的威力,而你,被定国公除掉,所有人都会蠢蠢欲动起来。” “父皇,你在引狼入室。”苏清皱着眼角提醒道。 皇上就笑道:“非也,朕是在引狼入翁,变狼为鳖。” 苏清…… “你参赛的时候,朕会让宋兮出使他国,形成联盟,到时候,你假意出事,再暗中去到那些小国。” 苏清骤然明白皇上的意图。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儿臣必定不辱使命。”苏清起身,抱拳领命。 皇上朝苏清压压手,让她坐下。 “这期间,京都传来任何消息,你都不要当真,朕会亲自与你联系。” 说着,皇上将一块玉佩拿出。 “到时候,会有人拿着一模一样的玉佩找你,你听命便是,除此之外,任何人不得相信。” 皇上的话音里,带着老狐狸一样的老谋深算。 苏清心头,滚动着一股激流,澎湃激荡。 “儿臣遵命。”起身抱拳领命,苏清犹豫一下,道:“九殿下那里,儿臣要告诉他吗?” 皇上默了默,摇头,“此事唯有你与朕两人知道,不必告诉任何人。” 苏清嘴角动了动,没有再言。 第七百二十五章 感情 话音出口,整个人都在颤抖。 礼部尚书叹了口气。 皇上欲要开战,但是这件事,是朝中机密,知情人也不过是他们六部尚书。 五皇子并不知道。 所以,皇上要收宋兮做义女的真实目的,五皇子也不能知道。 同情的看着五皇子,礼部尚书道:“陛下觉得,和宋兮姑娘很是有父女缘,故而想要收做义女,已经命臣草拟宋兮姑娘封做郡主的文书了。” 父女缘是什么鬼! 父皇要封宋兮做郡主?! 那他怎么办! 好不容易,宋兮不是他母妃了,这口气还没缓过来,现在,又成兄妹了? 五皇子只觉得胸口翻滚着一口血,憋得胸口疼。 不及礼部尚书语落,五皇子哇的一声喷了出来,白眼一翻,咕咚栽倒在地。 脸先着地,结结实实撞了上去。 嘴里喷出的血还流着,鼻子被这么一撞,跟着也开始流血。 五皇子猛地喷血倒地,吓了礼部尚书一跳。 “殿下……” 自家主子什么原因,五皇子的贴身随从最是知道。 眼见五皇子倒地,一个箭步冲过去,俯身弯腰将五皇子捞起来,转而一脸歉然看向几位尚书。 “让几位大人费心了,奴才这就带殿下回屋,几位大人慢走。” 说完,随从扛了五皇子就进屋。 六个尚书齐刷刷抽着眼角,看着五皇子被抗走。 鼻子还在流血,随着随从的步伐,鼻子里流出的血一甩一甩的在半空飞舞,划出一道道弯曲的弧线。 场面堪称……血腥。 六个尚书…… 而此时,五皇子府中一处幽静的小院里。 “昏迷”数日的窦四小姐,幽幽醒来。 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眼角眉梢,带着克制不住的笑。 “消息属实?” 窦四小姐抱着怀里的抱枕,情绪激动,死死抓着抱枕的手,骨节发白。 贴身丫鬟立在一侧,一张脸洋溢着欢喜。 小鸡啄米点头,丫鬟压着声音道:“小姐,属实,奴婢亲耳听到的,五殿下以为陛下想要迎娶宋兮,大闹御书房,被陛下打了板子,六个尚书送他回来的。 礼部尚书亲口说的,陛下打算封宋兮做郡主,收为义女,如此算来,五殿下和宋兮,就是兄妹!” 剧烈的激动下,窦四小姐嘴皮都在颤抖。 缓了几口气,窦四小姐道:“五殿下现在呢?” “得了礼部尚书的话,晕倒过去了,此时在屋里。” 窦四小姐眼底嗖的一亮,蹭的就翻身下地,“更衣,我们去看看五殿下。” “小姐,您还病着……”丫鬟立刻提醒。 窦四小姐一摆手。 “这个时候,还病什么,不病了,我的病好了,我要去看五殿下。” 一番收整,窦四小姐打扮的光鲜亮丽,抬脚就出门。 一只脚迈出门槛,忽的一顿。 “怎么了小姐?”丫鬟差点撞到窦四小姐身上去。 窦四小姐蹙眉一脸凝重,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大门一合,窦四小姐朝丫鬟道:“上次我让你买的安神香,还在吗?” 丫鬟顿时心头一跳。 说是安神香,其实就是让人昏睡不醒的香。 “小姐要这个?” 窦四小姐点头,“快去给我寻来,我现在就要。” 丫鬟心跳加快,“小姐,您……” “只要五殿下在宋兮被封了郡主之前都昏迷着,一旦宋兮封郡主的圣旨下了,五殿下就做什么都枉然了。” 窦四小姐眼底冒着灼热的光,催促丫鬟,“快去!” 丫鬟犹豫道:“小姐,该不会被发现……” 窦四小姐就道:“怎么会发现,不会的,你立刻去找,我来做。” 丫鬟惴惴不安的去找香。 重新收整一番,窦四小姐带着小丫鬟直奔五皇子的院子。 屋里。 在贴身随从奋力的掐人中下,五皇子幽幽醒来。 嘴唇上方,火辣辣的疼,感觉半个嘴都要掉了。 忍不住摸了摸人中,摸到一道横着的沟壑,五皇子黑着脸瞪着随从,“你这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随从叹了口气,一脸无辜的看着五皇子。 “殿下,奴才难道还要再去请大夫?” 您不怕丢脸,奴才也怕啊! 放眼整个大夏朝,例数历届皇子,哪有一个像您这样丢人现眼的。 居然以为皇上要和您抢女人。 以为也就算了,居然还当着九王妃当着六个尚书的面,那么直白的质问皇上。 天地良心,皇上当时没有把您驱逐出宫,废黜身份,已经是慈父了。 看着自己个的随从,五皇子没好气的重重喘出一口气。 一脸的生无可恋,趴在床榻上。 “父皇要封宋兮做郡主,你说,这是谁给父皇提的,怎么好好地就封了郡主!” 一提起这个,五皇子就难受的一颗心都像是被火钳夹了、 随从就叹气道:“殿下,事已至此,您还是放下宋姑娘吧,天底下好姑娘多得是,您和宋姑娘,也是有缘无分。” 放弃? 五皇子一捏拳,在床榻上重重一砸。 “本王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放弃二字。” 随从…… 您没有人生字典! 没有! 强烈的求生欲促使小厮不要命的劝五皇子,“殿下,您大闹御书房,已经是不尊不孝了,陛下已经让礼部尚书准备草拟御封一事,您还要如何。” “你放肆,怎么和本王说话呢!”五皇子瞪着眼。 随从就道:“殿下,奴才这是良药苦口忠言逆耳,您不愿意听,奴才也得说!” 五皇子…… 幽幽看着随从,满眼迸射着可怜兮兮的光泽,“忠言逆耳良药苦口,难道你就想要让我一辈子都过得像是泡在药罐子里一样苦吗?” 说着,五皇子眼泪漾了出来。 “你是我母妃亲自选来跟着我的人,从我懂事起,咱俩就在一处,虽说是主仆,可更是兄弟朋友,难道你就忍心看我一辈子郁郁寡欢?” 一顿,五皇子幽幽补充道:“听说,郁郁寡欢,容易早死。” 随从…… “殿下,您不要和奴才打感情牌,这件事,奴才也想让您称心如意,可您总不能和陛下拧着来吧!” 五皇子就道:“我就想知道,父皇为什么突然封宋兮做郡主,好端端的,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 “礼部尚书不是说……” “他那明显是敷衍我,你现在就去查,若当真是有什么非要封郡主的原因不可,本王姑且认了,若是不是,是有人从中作梗,本王必定不能让父皇糊涂。” 随从…… 第七百二十六章 想开 到底是皇上糊涂还是您糊涂! 您自己个心里就没点数吗? 皇上真可怜,一个个的儿子,怎么都这样。 小厮无力的望了望头顶,同情了皇上一瞬间,转而朝五皇子道:“奴才这就去打听,不过,如果陛下封宋兮姑娘为郡主,的确是陛下自己的想法,殿下您就放弃,可好?” 五皇子趴在那,摆了摆手,“你快去,打听了再说!实在打听不到,就把宋兮请了来,我亲自问她。” 小厮无可奈何的离开。 他前脚一走,五皇子才要琢磨这件事,门外就有脚步声传来。 “殿下,民女可以进来吗?” 民女? 他府里什么时候混进民女来了? 五皇子皱了皱眉。 呃……窦四! 不是说撞了脑袋昏迷不醒了吗? 怎么醒了? “你别进来了,本王现在不想见任何人。” 窦四小姐正要抬起的脚,顿时一僵。 被拒绝了?! 错愕的望着屋里床榻上爬着的五皇子,窦四小姐捏了捏手里的帕子,咬唇一瞬,道:“殿下,民女有话对殿下说。” 心爱的媳妇都要变成妹妹了,五皇子哪有心思和人聊天。 心头烦躁,难免声音有些狂暴。 “本王现在不想听到任何喘气的声音,你出去吧。” 窦四小姐…… “殿下……” “滚!” 贴身小厮跟着他十几年了,那是有感情的,说话虽然放肆,但是句句是为了他好。 五皇子从不对身边对他好的人发脾气。 可今儿…… 肚子里的火气,实在很大啊! 莫名其妙头脑一热就冲撞了皇上,屁股挨了打,又疼又羞耻。 这也就算了,美好的爱情也要一瞬间变成谁都不想要的亲情。 现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非要在他屁股挨揍之后和他聊天? 聊什么? 聊屁股吗? 五皇子没好气的抓起手边抱枕,砸了出去。 “本王说话你听不到吗,滚!” 窦四小姐整张脸都白了。 惊愕的望着面前门帘,珠串晃动,五皇子的身影若隐若现,窦四小姐全身战栗。 贴身婢女眼见如此,忙拽了拽窦四小姐的衣袖。 “小姐,改日再来吧。”压着声音劝道。 窦四小姐盯着门帘另一端的五皇子,一双手捏着丝帕,用力用到丝帕生生被戳了个洞都浑然不觉。 丫鬟担心的看着窦四小姐,拽了拽她的衣袖,“小姐,走吧,” 默了一瞬,窦四小姐铁青的面色舒缓过来。 朝着门帘一个屈膝,“那民女告退,殿下休息吧。” 语落,窦四小姐转身离开。 原本,眼角眉梢克制不住的喜悦,这一瞬,消失无遗,取而代之的,是剧烈的恨。 我窦四,哪里不如那个贱人宋兮。 凭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出了五皇子的院子,窦四径直离开府邸。 热闹的鼓楼大街,窦四直奔一家药房。 “姑娘,看病还是抓药?” 门口药童热情的迎上。 窦四面容柔和,笑着轻声道:“我来买一味药。” “姑娘买什么?” “藜芦,要二两。” 药童蹙眉,看了窦四一眼,“姑娘是单一买藜芦还是也要买旁的?” 窦四就一脸纯良的笑道:“只买藜芦,家中苍蝇蚊虫太多,听邻居大娘说,藜芦汁子能驱除蚊虫,来买些。” 药童听她如是说,便笑道:“藜芦的确是能驱除蚊虫,不过,藜芦药性强,切不可被孕妇和孩童误食。” 窦四就笑道:“多谢提醒,不过,我家没有孕妇和孩童的。” 药童称了药,包好递给窦四,“姑娘拿好,一共是一两五钱。” 顿了一下,药童又提醒道:“藜芦虽然可以驱除蚊虫,不过,不能与丹参共用,否则可能危及性命。” 窦四笑着给了钱,“丹参这种东西,我家哪里就用得起,那都是高门大户的夫人小姐们用的,咱们平头百姓,谁用那个。” 说笑完,拿着药离开。 出了药堂,小丫鬟不安的跟在一侧,“小姐,买这个做什么?” 窦四眼底蓄着一道阴戾的光,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小丫鬟就道:“小姐,您该不会是……” “闭嘴!” 窦四满目凶光,朝她看去。 小丫鬟吓得肩头一缩,“小姐,藜芦和丹参,毒性很强的,当初四殿下不就是……” 窦四阴笑道:“强不强的,关我什么事,难道五殿下好好地,他就会心里有我?既是心里没我,他好与不好,与我什么相干。” 我没有的幸福,别人谁也别想要。 看着窦四娟秀的面庞一片狰狞,小丫鬟满目惊恐,瑟瑟发抖。 “小姐……” 窦四盯着小丫鬟,车水马龙的鼓楼大街,她阴沉着脸。 低声道:“今日之后,我就离开京都,你若要同我一起,就踏踏实实回去收拾东西,你若不同我一起,等我离开三日,你再检举我就是,如此,殿下也不会为难你。” 小丫鬟惊得倒吸一口气。 “小姐,您要离开?您要去哪?” “天大地大,哪里不能去,我手里有银子,何必委屈在一个心里没我的男人身边受气。” 窦四话音坚定,看着小丫鬟,“我不为难你,你自己想好了。” 小丫鬟咬着唇,眼底的惊恐不安浓的散不去,却是抓住窦四的手,“小姐,奴婢跟着您,奴婢是您的人。” 窦四一笑,在她脸上轻轻抚了一下。 “好,我不会委屈你的。” 窦四在五皇子府邸,之前的身份,一直算是半个府中的女主人,她出没哪里,并无人询问阻拦。 藜芦泡水,拧出汁子,窦四没有直接放到五皇子用的药膏上,却是将这汁子倒入小厨房的酱油瓶里和醋瓶里。 一切做完,窦四去见府中管事。 “窦小姐身子好了?” 窦四突然出现,管事倒是大吃一惊,毕竟昨天大夫来瞧,还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呢。 “头上的伤,可是无碍了?” 窦四一脸感激的笑道:“已经无碍了,这些日子,多谢您的照拂,之前殿下说,让我在京都买一处宅子搬出去,您看……” 窦四一提这个,管事倒是忍不住多看她一眼。 那天殿下要窦四搬出去,她就要巧不巧的摔了个昏迷不醒。 这么些日子,管事心头始终怀疑,她就是不想搬出府邸,故意的。 现在看来,倒是他多心了? 狐疑审视了窦四一眼,管事笑道:“小姐已经看好宅子了?” 第七百二十八章 当街 长青前脚一离开,容恒正要叮嘱长青给苏清也带只烧鸡,话音没出口,就被一群不知道从哪冒出的人包围了。 那群人,就跟突然从地底下长出来的一样。 倏地一下,就冒出来了。 哗啦啦就把他包围了。 一点过程都没有。 直接上结果。 一群大爷大妈,面色不善,层层叠叠将容恒围在当中。 容恒当时就被惊懵了。 眼角一抽,看着周围一脸凶残的大爷大妈。 暗卫心头一紧,眉眼间带着杀气,握刀就要冲上去,才抬脚,就听得一个大妈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九公主,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还我们苏世子清白!” 暗卫抬起的脚,就猝不及防的僵硬在半空,险些将手里握着的刀落在地上。 九公主?! 人群里,被包围的容恒脸刷的一黑。 早就听长青说,坊间朝阳街区的大爷大妈成立了苏清后援会。 每天为苏清声讨正义,要求皇上恢复苏清男儿之身。 为此,父皇贴了无数道皇榜,证明他就是个皇子,苏清是个女子。 然而,面对铁一样的事实,老百姓就是不肯承认。 仿佛,承认了这个直白的事实,有辱他们智商一样。 他们坚定不移的的认为,皇榜有猫腻。 苏清被迫成为女子,一定是背负了她不该背负的重担。 可怜他们苏世子,既要带兵打仗,还要假装自己是个女人,真是命苦。 …… 以前,也只是听长青说说而已,现在,本人直接被围堵了,容恒满心复杂的看着面前凶神恶煞的大爷大妈。 “各位,本王并非九公主,苏清也的确是本王的王妃,各位不要再误会了。” 秉着爱民的原则,容恒压着心头火气,好教养的说道。 然而,不是他客气,老百姓就也客气。 一个大爷跟着就道:“你的话,我们不会相信,我们就想知道,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把苏世子换给我们!” 大爷语落,大爷大妈跟着就握拳高举。、 “还我苏世子,还我苏世子,还我苏世子!” 面对大爷大妈声嘶力竭的讨伐,容恒脸色一层黑过一层。 “你们不要误会了,本王当真是男的!” 说着,容恒豁出去的一扬脖子。 “你们见过哪个女子有喉结的?” 众目睽睽之下,容恒露出自己颀长的脖颈,然后当着一群大爷大妈的面,吞了一口口水。 “看到了吗?” 本王的喉结在动! 本王是个男人! 声嘶力竭的场面,倏忽一静。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看着容恒的脖子。 一个大爷一脸新奇的指着容恒的脖子,“快看,真的有喉结啊!” 容恒大松一口气,一脸骄傲,“本王早就说了,本王是男子,你们散了吧,今日冲撞,本王不予计较!” 不远处,暗卫一脸复杂的抽了抽眼角。 当众表演吞口水,您有什么好骄傲的! 您是个皇子,不是个演杂耍的。 暗卫无力的翻了个白眼。 人群里,一瞬间的静默过后,议论声轰的响起。 “有喉结就一定是男人吗?” “不一定吧,我还见过一个男人,胸肌发达的比女人都厉害!” “是吧,有胸都不一定是女人,有喉结也不一定是男人!” 一群百姓经过短暂的激烈讨论,纷纷目光带刺的看向容恒。 一个大妈指着容恒道:“你既然是男人,为什么会怀孕?” 容恒耐心解释道:“本王没有怀孕,怀孕的是王妃。” 大妈显然不接受这个事实。 “既然是我们苏世子怀孕,为什么孕吐的是你?” 在老百姓的观念里,根深蒂固,怀孕是女子的事,孕吐也是女子的事。 这才是引发这场性别风暴的根源。 面对大妈犀利的质问,容恒一脸骄傲的道:“那是因为,本王太过爱自己的王妃,爱的太深,就替她孕吐了。” 大妈瞪着容恒,“你以为你这样说,就能糊弄我们?今天,您必须给我们所有清粉一个交代,到底什么时候让我们苏世子做回苏世子!” “对,我们清粉需要一个交代!” 容恒…… 清粉? 人群的呼喊声里,容恒很头大。 解释清楚,怎么解释清楚! 连贴皇榜都解释不清楚的事,他怎么解释。 可要是不解释清楚,就意味着在苏清生出孩子之前,他有可能每次出门都要遭遇围堵。 或者,苏清生完孩子,他还会被继续围堵。 本朝律法,对老百姓实在宽容。 言论自由,行为自由,只要行为不过激,不造成人员伤亡,不损害他人正常生活,完全可以自由表达自己的想法。 他要拿一个皇子的身份去压他们吗? 不是不行,但是,一旦他动用皇子的身份压了,那老百姓就会更加坚信,他是心虚使然。 堵不如疏。 容恒惆怅的望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清粉们,“本王如何,你们才能相信,本王是男人。” 长青买了鸡腿,从熟食店里挤出来的时候,恰好听到人群中央,容恒在大声的说出这句话。 惊得长青差点落了手里的鸡腿。 本王是男人! 感觉,这是呼出了殿下您的心声啊! 眼角一抽,就在长青抱着鸡腿打算冲进人群营救容恒的时候,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人群里,一个大妈上前,一脸恭顺的朝容恒行了个礼,然后朝容恒的肚子摸去。 容恒…… 一脸的大义凛然。 长青…… 大妈认真的摸过之后,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容恒,怔了一瞬,回头朝同伴们道:“肚子是平的!” 容恒就道:“本王早就说了,本王没有怀孕。” 一个大爷就道:“怀孕早期,肚子是平的,这多正常,要想证明你不是公主是皇子,要想证明我们苏世子是九王妃,只有一种方法,最为准确!” 长青一个激灵朝容恒下三路看去。 我滴天! 他家殿下要当街被人摸…… 长青一个激灵,想都不想,抱着鸡腿就朝人群冲了进去。 人太多,长青冲的很复杂。 前面,说话的大爷已经目光赤果果的表明了自己的意思。 容恒一黑脸,“放肆!” 皇子发怒,气势还是强大的。 喧闹的人群,倏地就是一静。 然而,人群一静,一道声音就突兀的响起。 “要是去摸,是男人上去还是女人上去?要是男人上去,他要是公主怎么办,要是女人上去,他要是皇子怎么办?” 第七百二十九章 清粉 声音清洌洌的。 一语道出事情的关键。 容恒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模样清俊的年轻男子,玉冠长袍,立在一侧。 眼底噙着笑,见容恒看过来,挑着眉梢打了个口哨。 轻佻至极。 容恒一张脸,唰的铁青。 长青趁着老百姓分神之际,飞速挤到容恒身侧。 “殿下,这人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 容恒青着脸,周身气势变得凌厉起来,“怎么,阁下有何高见?” 老百姓的目光,齐刷刷看向那个玉树临风的小哥。 目光不善。 小哥摇着扇子,风流倜傥,没注意老百姓的目光。 “高见不敢,不过,既是谁上去摸都不合适,殿下不如自证清白。” 长青…… 自证清白。 怎么自证? 当街脱裤子吗? 作为容恒忠心耿耿的随从,长青心头,一股火蹭的窜起。 手里鸡腿朝容恒怀里一塞,脚尖点地,提剑直朝那人飞了过去。 然而,不及长青扑到那人身边,围着容恒的老百姓,立刻就转了方向,将那小哥齐齐围住。 “你是什么人!知不知道在和谁说话!” 一个大妈厉声怒斥。 话音落下,一个大爷跟着就道:“那是我们的九殿下,我大夏朝的皇子,岂容你这等小肖拿来取笑!哪来的土包子,居然敢轻薄我们殿下!道歉!” 容恒…… 大爷,您维护我,心意我领了,不过,咱能换个词吗? 这轻薄是什么意思。 容恒眼角一抽之际,朝阳街的大爷大妈已经将那小哥围了个密不透风。 “赔礼道歉!赔礼道歉!赔礼道歉!” 挥着拳头,愤怒声讨。 眼睁睁看着,方才还逼他证明自己不是公主是皇子的老百姓,这一瞬又这么激烈的维护他,容恒心头,一时间复杂无比。 长青握着剑,剑尖儿直指那小哥。 小哥摇着扇子,面色不变,抬手将长青手中的剑轻轻一拨,眼底带着蔑视的笑。 “在下不才,西秦尚书杜之若。” 容恒骤然一惊。 西秦本朝出了一个神童。 三岁能诗,五岁能赋,十岁便能将西秦一位年过四十的大将军打翻在地。 要文能文,要武能武,十六岁入朝,十七岁官至尚书,至今二十,在朝四年,地位无人能撼动。 就是西秦的皇上,也要对其敬让三分。 对于这位年少尚书,容恒早就有所耳闻,却从未见过。 没想到,第一次见面,竟然是在这样的场合。 被其当街羞辱。 这份屈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捏拳,容恒眼底,迸出杀气。 长青就更是怒不可遏。 一个西秦来的,居然敢侮辱他们殿下! 比起长青的怒不可遏,四下围观的老百姓,瞬间就像是被点燃了的炮仗。 砰就炸了。 “靠!原来是个外国人!” “一个外国人,居然敢在咱们京都嚣张,能忍吗?” “当然不能忍!” “九殿下,你退后,你要上手,那是国际纷争,这种小事,交给我们,这叫街头斗殴!” “清粉们,保护苏世子的女人,此刻不动手更待何时!” “上!” 几声慷慨激昂的声音落下,还不等容恒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见眼前乌泱泱的朝阳大街的大爷大妈们冲向了被围在中间的杜之若。 电光火石之际,长青不知被哪个壮汉一把提起,从人群里扔了出来。 身子在半空打了个空翻,长青一脸受惊的在地上站稳。 抽着眼角,看着面前一场空前盛大的街头斗殴。 这一瞬,长青深刻的理解了福星的骄傲。 福星总说,谁敢欺负苏清,平阳军的将士不用出手,直接用挤的,就能把人挤死。 以前,这话长青也就是听听而已。 现在,他面前,有图有真相。 武功高强的杜之若,被一群没有武功全靠晚饭之后聚众遛弯儿锻炼身体的大爷大妈挤得动都动弹不得。 大爷大妈的拳脚,也不是吃素的,虽然力气不大,可架不住人多拳头多,更架不住,有的大爷大妈出门,随身携带臭鸡蛋。 长青挪到容恒身边,一脸惊恐,“殿下。” 容恒心里,还回荡着一句话。 保护苏世子的女人,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以前,容恒总觉得,做男人难,做有名的男人更难。 可这一瞬,他深切的体会到,只要你是名女人背后的男人,就一个字,爽! 一拽长青,容恒翻身上马。 坐在马上,清清楚楚看到人群中心被围殴的杜之若鼻青脸肿的样子,容恒吹了个口哨,离开了。 点了暗卫,让他将这里发生的事告诉京兆尹,令京兆尹即刻进宫,回禀皇上,让皇上对这场街头斗殴有个心理准备,容恒直奔平阳军军营。 他们到的时候,苏清正在开会,对尖子兵大赛,做最后的部署和安排。 容恒立在营帐外耐心等着。 长青抱臂托腮,皱着眉心朝容恒道:“殿下,杜之若怎么来京都了?他一个西秦的人,又不是平头百姓,来京都,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容恒眼底带着寒凉的冷漠。 “应该是率领西秦参加尖子兵大赛。” 长青就道:“参加尖子兵大赛,不是都在黑狐岭集合吗?而且,按照赛程,他们要在大赛开始前一天抵达黑狐岭才对,他怎么今天就在京都。” 一顿,长青换了个姿势抱臂。 “而且,看他的样子,很高调啊。” 敢当街羞辱容恒,已经高调到爆了。 “殿下方才怎么不让暗卫跟着他?” 容恒扯嘴一笑,“他既是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和本王寻衅,自然就做足了准备,盯着也无用。” 不过,饶是杜之若做足了准备,怕也没有准备好会在大夏朝的京都,被大夏朝的百姓围殴。 最有实力的百姓!围最有实力的殴! 回想着方才的场面,容恒心头有些发热发暖。 这就是大夏朝的百姓。 不管发生了什么,永远一致对外。 是非对错放到一边,总而言之一句话,自己人不能被外人欺负了! 很热血啊! 不愧是清粉。 就在容恒语落一瞬,不远处,一个将士领着一个小內侍走近过来。 第七百三十章 脸面 小內侍一眼看到容恒,忙上前行礼。 “怎么了?” 小內侍躬身弯腰,一脸恭顺道:“奴才来传陛下口谕,明日一早,西秦使团要来参观平阳军军营,陛下让九王妃准备的隆重些。” 容恒和长青对视一眼。 眉梢微动,容恒朝小內侍道:“西秦的使团,什么时候到的?” 小內侍就道:“今儿半下午的时候进宫的。” 略略一顿,小內侍又道:“具体如何奴才也不清楚,只是听福公公说,这些人来之前,并未提前发送文书,故而陛下也是他们到的时候才知道他们来了。” 容恒眼底,冷色流转。 猝不及防的到来,却又在夜晚的京都,高调闹事。 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不管他们是何居心,今儿一场,怕是杜之若有生之年,最难熬的一个夜晚了。 朝阳街的大爷大妈说的没错,他们上手,那就是个街头斗殴。 街头斗殴,杜之若就是连让皇上给他做主的理由,都没有。 二十岁的青年才俊,西秦国宝级别的人物,想必对此次大夏之行,记得深入骨髓吧。 京都的百姓,用实力的拳头告诉他,什么叫实力爱国。 “来的都是哪些人?”默了一瞬,容恒又道。 小內侍便道:“使团领队的,是西秦最年轻有为的尚书,杜尚书。” “杜尚书进宫了?” 小內侍摇头,“奴才出来的时候,杜尚书未曾进宫,只是西秦其他朝臣入宫了。” 容恒就皱眉。 西秦这是要做什么。 使团进京,领队的杜之若却没有进宫,而是派了自己的下属官员进宫。 藐视大夏朝吗? 挑衅皇权吗? 故意滋事吗? 还是要做什么。 看来,今儿晚上这顿揍,真是不屈他。 一颔首,容恒道:“好了,本王知道了,父皇的话,本王会转告王妃,你回去吧。” 小內侍朝容恒应了声谢,行礼离开。 他一走,长青一脸狐疑的朝容恒道:“殿下,西秦这不太对劲啊。杜之若居然没有进宫!您说,刚刚他在鼓楼大街,到底是什么意思?” 容恒面色微沉,正要说话,营帐门帘掀起,里面开会的将士鱼贯而出。 福星立在门口,一眼看到他们,忙招手道:“殿下,进来吧。” 营帐里,苏清一合手头的文书,抬头朝容恒道:“你怎么来了?吐了一天,在家休息会儿养养身子,昨儿一夜也没睡,身子怎么受得住。” 话虽这么说,眼睛却很诚实,亮晶晶的眼底,全是欢喜。 容恒在一侧坐了,福星上茶,容恒就着热茶抿了一口,朝苏清笑道:“想着夜里要见师父,就直接来找你。” 背后,长青将鸡腿递给福星,“你最爱吃的,麻椒鸡腿,我还买了鸭鸭的份。” 福星接过袋子,一皱眉头,“怎么袋子破个洞?” 长青就一拍脑门,道:“糟了,肯定是刚刚被挤破的。” 说着,长青看向苏清。 “王妃是不知道,刚刚奴才和殿下经历了什么!” 一想到杜之若被揍,长青满眼都放着热光。 福星啃着麻椒鸡腿,眼底放着更加灼热的光,八卦之光,“什么什么?” 接下来半柱香的时间,长青口若悬河噼里啪啦将容恒被朝阳街的大爷大妈围堵以及杜之若被揍的事说了一遍。 语落,长青挑眉一声哼。 “杜之若那个蠢货,怕是这辈子也不敢再登我大夏朝京都的门,我朝阳街的大爷大妈,不揍得他心里全部阴影都愧对自己的身份。” 苏清起初听容恒被大爷大妈围堵,还笑得肩头一抽一抽的。 等听到杜之若的部分,一张脸就沉了下来。 待到长青说罢,苏清黑着脸在桌上啪的一拍。 “太过分了!” 福星朝着鸡腿咬下一口肉,一面嚼一面道:“就是,太过分了!主子,这件事,决不能就这么算了!” 一脸凶残。 苏清抑制不住心头的怒火,起身绕出桌案。 自己的男人,居然被人如此当街羞辱,这口气,岂能咽下。 她苏清这辈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侮辱! 侮辱她的男人,比侮辱她更可恨百倍。 “杜之若!”咬牙切齿,苏清念着这个名字,下垂的手,捏成拳,拳头发出咯咯的响声。 长青一抖眼角。 仿佛听到了杜之若被王妃捏碎骨头的声音。 “王妃,那些大爷大妈,已经揍了他了,揍得鼻青脸肿的,奴才亲眼看了。” 福星柳眉一立,对向长青。 “你家主子,是我朝堂堂皇子,被一个外国来的大臣当街侮辱,难道仅仅是被人揍一顿就能解气了事吗?要是侮辱我朝皇子的代价这么低,那其他国的人还不都疯了似得效仿!” 长青…… 脑中闪现出朝阳街的大爷大妈如同海啸一样围殴杜之若的场景。 杜之若,一个天之骄子,西秦的国宝,这辈子别说挨揍,就是挨训怕都凤毛麟角。 在大夏朝的街头,被一群老头老太太给揍了,结结实实的揍了。 确定这代价很低? 他不要脸的? 长青抿着嘴,看向福星。 福星又咬一口鸡腿,怒气冲冲的嚼着,“这件事,决不能这么算了,我家主子,征战在外,丢不起这个人!我家主子不要脸的?” 赶明儿打仗,人家敌方一说起来,堂堂将军,连自己的男人都护不住,面子往哪搁! 长青…… 眼角一抽,默默转头,朝容恒看去。 王妃是要脸的,所以决不能放过杜之若。 您呢? 您好像是靠着清粉脱身的。 容恒…… 本王凭实力靠自己的媳妇,有错吗? 长青…… 没错! 这软饭,吃的硬核。 奴才佩服! 大写的,加粗的! 容恒…… 主仆俩一个对视,神交流之际,苏清来回踱步的脚步一顿。 长青和容恒双双看向苏清。 瞧着苏清的面色,长青觉得,他家王妃极有可能要直接杀了杜之若。 苏清脚步一停,嘴角勾出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笑。 “杜之若,西秦的天才,西秦人眼中不可一世的偶像级人物,敢动老子的男人,老子就让他的国民形象,彻底崩了!” 福星满目闪着灼热的光芒,“主子,怎么做!” 第七百三十一章 营救 树立一个深入人心的人设难,想要毁掉一个人设,却没有那么难。 加上皇上本就想要一统天下,这到真是个送上门的机会。 “明儿天一亮,你去坊间寻几个会些话本子的,把昨日鼓楼大街的事,告诉他们,让他们以此为基础,给我写出个精彩的话本子来,写的最好的,我赏他一千两。” 福星立刻应命。 苏清补充道:“重点在,丑话杜之若,弘扬我朝百姓的大无畏精神和不畏强权的精神。” 长青听着有点懵,“王妃,找写话本子的做什么?” 苏清眼底含着笑,道:“毁了他。” 声音一顿,又朝福星道:“另外,给我请几个擅长作画的,到时候,把话本子的内容,给我全都画出来。” 容恒就道:“你要把东西送到西秦去?” 说着,容恒摇头,“杜之若在西秦的声誉很好,很受百姓爱戴,说不定,会弄巧成拙。” 苏清就笑道:“若是我们直接投入民间,必定会弄巧成拙,可杜之若那么优秀,他的政敌一定也不少。” 容恒眼底一亮,“交给他的政敌?” 苏清点了个头。 不过,这个交给杜之若的政敌,苏清还打算再交给他的政敌另外一样东西。 原本,为了征战西秦,苏清就打算将她亲手制作的,大夏朝的伪边防图递到西秦那边。 诱敌深入,然后再给其致命一击。 毕竟西秦兵强马壮,对付起来不易,要想取得压倒性的胜利,就要在战争打响的第一时间,挫败西秦的势气同时给与其不可恢复的重创。 可始苏清终没有找到恰当的契机投递假的边防图。 既能递出东西,又不惹人怀疑。 现在,杜之若的事,倒是给了她机会。 然而,这话,她不能和容恒说。 毕竟涉及到皇上的宏伟大计。 苏清没说,容恒也没多想,只是道:“杜之若的政敌,只怕不会轻易上当,毕竟,这件事,处理不好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苏清笑道:“放心,到时候不行,我再补后招。” 说着,苏清走到容恒身前,弯腰在他面上一啄,笑道:“我的男人,一定不会让他白白羞辱了的,这个仇,我给你报!” 容恒…… 他能说什么。 “西秦使团入京,杜之若没有进宫,而是派了他的下属官员进宫,他本人却出现在鼓楼大街,高调闹事。” 除了岔开话题,他还能怎么办。 难道要对苏清说:你真好~~~ 略一停,容恒又道:“对了,方才宫里内侍来传话,父皇说,明日西秦使团要来平阳军军营参观。” 福星立刻怒道:“参观什么?参观怎么被爆头吗?” 长青…… 好血腥。 苏清蹙眉,“杜之若没有进宫,直接去了鼓楼大街?” 容恒嗯了一声,“那小內侍是如此说的。” 苏清就扶了扶眉心。 作为使团的带队人,居然不进宫,而是直接出现在鼓楼大街。 出现也就罢了,还高调的羞辱容恒。 今儿这事,也就是朝阳街的大爷大妈不按常理出牌,把他给揍了。 若是大爷大妈不是爱国的,是胆小怕事的,那结果是什么…… 他如此煽动群众,又毫不遮掩的暴露自己的身份,对容恒,又是极度不善,并且深知容恒的身份还故意如此。 故意…… 杜之若不是寻常什么闲汉纨绔,他做事,一定有他的道理。 “如果不是大爷大妈动手,当时,你们会如何?”苏清思忖了片刻,转头看向容恒和长青。 长青立刻道:“羞辱我家殿下,奴才一定不饶他。” 苏清就朝容恒道:“你会拦住他吗?” 容恒就道:“不会,这是大夏朝的颜面问题,我不是臣子,我是皇子,有些屈辱忍得,有些屈辱忍不得。” 所以,如果不是大爷大妈出手,今儿就是容恒亲自上手。 容恒亲自上手,杜之若会如何? 那位自命不凡的尚书…… 一时间,苏清无法准确的抓住杜之若的用意,不过,她可以确定,杜之若的计划失败了。 而且,他作为使团领队者,入朝不进宫,明日,怕是要代表西秦赔罪。 而皇上又知道了他当街欺辱容恒,这罪,怕就没有那么好赔。 想象一下明日杜之若猪头一样的神仙风姿,苏清忽然有些期待。 这厢,苏清和容恒闲话几盏,直奔大佛寺后山。 一面等着容恒的师傅,一面揣测杜之若的真正用意。 那厢,使团所住的别馆。 杜之若鼻青脸肿被两个随从扶着从外面回来。 几个使臣正聚在一起说话,听到脚步声大家一转头,就看见一张猪头直扑眼底。 几个使臣直接惊懵了。 有一个没拿稳茶盏的,茶盏咣当落地,声音在这一瞬,格外巨大。 一个使臣第一个反应过来,眼皮一跳,起身朝杜之若走过去,忙扶住,“杜尚书,您这是……” 杜之若黑着脸,一言不发直接朝自己屋走去。 当然,他脸上青肿一片,也不大看得出到底黑着脸没有。 使臣忙拽了一下扶着杜之若的随从,“出什么事了?” 几个使臣,屏气凝神,心跳的砰砰的。 随从眼底,闪过复杂又惊恐的目光。 天地良心,这些年,跟在杜之若身边,他们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了。 可像大夏朝这样彪悍疯狂的百姓,还是头一次见。 都是老头老太太,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硬生生挤得他们杜尚书连脚尖点地原地起飞都做不到,更不要左勾拳右勾拳了。 那么大规模的百姓围殴一人,有生之年,只见过这一次。 而且,围殴的百姓,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感觉,全京都的人都参与了这场战斗。 他们想要救杜之若,都无从下手。 直接杀过去? 不可能! 这是人家的国家! 再说,就算是在西秦,他们也不能直接朝那么多老百姓杀过去。 那规模,杀过去,就等于屠城了。 而且,还不一定谁屠谁呢! 可又不能任由杜之若被围殴不管。 绞尽脑汁,他们最终几乎像是拔萝卜一样,将杜之若生生从百姓中间拔了出来。 人是拔出来了,衣服却留下了。 杜之若被救出来的时候,是个光溜子。 第七百三十二章 郑曦 这可是他们西秦的全民偶像啊! 英俊,潇洒,聪慧,睿智,英武不凡的杜之若杜尚书! 多少西秦少女的梦中情人。 今儿夜里,在灯火辉煌的大夏朝京都鼓楼大街,赤条条的被从人堆儿里拔了出来。 拔出来的时候,还有无数双手拽着杜之若的屁股不松手。 更有无数臭鸡蛋,直接在杜之若身上磕破了皮,蛋液流了一身。 这种场面…… 惨绝人寰! 有生之年,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只此一次,莫说是杜之若,他们都觉得是噩梦! 这是什么神仙百姓! 都是大内高手伪装的吧! 随从面对几位满目关切的大人,不知该如何开口。 抿了抿嘴,干脆什么也没说,低着头跟着杜之若走了。 然而,杜之若进屋,他们正要进去的时候,杜之若歇斯底里一声吼,“滚!” 巨大的咆哮声,破喉而出。 两个随从顿时步子一颤,没敢跟进去,立刻麻溜滚了。 毕竟,他们也得消化消化这场劫难。 杜之若黑着脸,哐当将门关上。 今儿夜里的计划,他原本计划的多么完美。 寻找机会,当街挑衅容恒。 以容恒的性子,必定出手反击。 然而,容恒的功夫,并不如他。 到时候,容恒被他结结实实教训一顿。 而他是使臣,大夏朝的皇帝就算是要处理,也不会当真对他如何了,大不了像是对北燕皇子那样,立刻下了逐客令。 苏清就不同了。 性子暴戾,杀人如麻。 苏清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要的,就是苏清直接对他出手。 只要苏清对他出手,后面的事,就能开展了。 现在…… 他被一群老头老太太给揍了! 他,杜之若,十几岁就能打败西秦最厉害的将军,数年来不曾懈怠一日武艺练习,每天收到无数少女的明恋暗恋…… 今儿,在大夏朝的街头,居然被一群老头老太太揍了! 揍得结结实实! 揍得毫无还击之力。 揍得……一丝不挂! 杜之若心头翻滚着羞耻愤怒的火焰,可这怒火,又不知道该发向何处。 揍他的,是全京都的百姓。 他要怎么要求大夏朝的皇上来解决这件事! 而且,还是他挑衅容恒在前! 这真是…… 猴皮筋拉长了,弹到自己脸上了。 拳头死死的捏着,杜之若一肚子火气上蹿下窜,他一把将桌上的茶盏全部扫落在地。 门外,几个使臣担心的立在那,听着里面的动静。 猛地传来巨大的杯盏落地声,几个使臣眼皮一跳,彼此相视一眼。 来之前,他们就听说过,凡是住进这家别馆的使臣,没有一个善终的。 北燕的三皇子,第一次入住这个别馆,入宫当天就被勒令离开。 第二次入住这个别馆,听说北燕损失了十几座玉矿,北燕一群使臣还被关到牢里去。 还有一个使臣被一只鸡还是一只鸭子给揍得精神错乱。 他们该不会…… 几个使臣对视一眼之后,为首的一个鼓足勇气朝屋里道:“杜尚书,您没事吧。” 杜之若大喘着气,立在屋里。 能砸的,都被他砸了,但是,越砸心头的怒火越大。 他杜之若这辈子,就没这么憋屈过。 杜之若闷不做声,外面就又传来声音。 “杜尚书,按照您的要求,下官们已经告诉大夏朝的皇帝,明日我们去平阳军军营参观,他也同意了。” 杜之若黑着脸,简直想要拍着胸膛仰天长啸。 参观军营,参观个屁! 到底是参观军营,还是平阳军组团参观他! 大口喘着气,杜之若气的快要昏厥过去了。 “郑曦呢?做什么呢!” 隔着一道门,杜之若怒道。 阴沉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门口几个使臣彼此相视一眼,为首的道:“定国公大人在家养伤呢,前些日子,定国公大人夜里遇刺,伤势颇重。” “让他滚来见我!” 几个使臣又彼此相视一眼。 “大人,定国公的伤势,听说实在是重,前几日还昏迷着,这才醒来……” 杜之若咬牙切齿,“让他滚来见我!” 语落,屋里发出巨大的声响。 duang的一声,杜之若一脚踹翻屋里的桌子。 如果不是太长时间没有收到郑曦的来信,他也不至于今日就提前抵达京都,做出那一系列的计划安排。 一切都在节骨眼上,郑曦却遇刺了! 杜之若一脚踹翻桌子,咆哮道:“立刻,马上。” 外面使臣不敢再刺激他,忙应命。 点了一个暗卫,让他悄悄去了定国公府上。 而此时,定国公府。 定国公正半靠在靠枕上,闭目养神。 眉心微蹙,显然思绪有些不太稳定。 派出去给塔塔尔送信的贴身随从已经走了这么些日子了,也不知道到哪了,信是不是安全送到塔塔尔了,路上有没有出什么意外。 定国公心头,涌动着一腔的不安。 很浓。 总觉得要出事,可一直也没有传来什么不好的消息。 没有消息,应该就是好消息吧。 毕竟,那封信,表面看起来,只是夫人的家信,他派出去的人,功夫也不差。 定国公闭着眼睛,吁了口气。 正在此时,他另一个贴身随从从外面急急走进来。 满头大汗,神色凝重。 听到急迫的脚步声,定国公本就紧蹙的眉心,更是紧了紧。 随从进屋,定国公睁眼,一眼看到随从的神色,定国公道:“出什么事了?” 那随从就上前,压着声音道:“大人,杜尚书出事了。” 定国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怔了一下,“谁?” 随从就道:“西秦杜尚书,杜之若。” 定国公的脑子,嗡的一下就炸了,顾不上胸口的伤口经不住撕裂,他蹭的坐直起来。 “怎么了?” 语气里的紧张,让话音带着颤抖。 随从就把方才在鼓楼大街的事细细回禀上来。 “……大人,当时杜大人被救走的时候,是赤条条离开的,身上挂满鸡蛋液和烂菜叶,这次群殴,几乎全京都的百姓都出手了,整个鼓楼大街,围的水泄不通。” 定国公震惊的看着随从,人都要吓瘫了。 嘴皮一抖,“怎么……怎么来了那么多人?” 随从就道:“起初,只有朝阳街的大爷大妈,后来,来来往往的人见大爷大妈动手,就秉着路过不错过的原则,也动手了,人就滚雪球似得越来越多。” 定国公…… 路过不错过? 这是什么原则! 第七百三十三章 会见 随从洞悉了定国公的眼神。 “整个事情,奴才也没有亲眼目睹,是鼓楼大街太过拥堵,京兆尹和京卫营的人前去疏通的时候,奴才听百姓们说的,好多百姓扔完臭鸡蛋也不知道是扔的谁,当时京兆尹问话,那些百姓就说,路过不错过。” 定国公…… 这一届的百姓,怎么这么奇葩! 真是…… 脑子里吐槽一句,定国公来不及多思其他。 杜之若在京都被打,那他…… 狠狠打了个激灵,定国公忙要下地。 “杜尚书他们现在在哪里?什么时候入京的,我怎么不知道?” 定国公一面穿鞋,一面问。 随从就忙去将他扶住,“说是今儿下午突然入京的,使臣已经进宫过了,不过,当时杜大人没有进宫。” 定国公动作一僵,匪夷所思看向随从,“他没进宫?” 杜之若带着使臣来京都,他本人没有进宫? “有西秦的皇子一同来了?” 随从摇头,“杜大人就是领队,没有皇子公主一同前来。” 定国公…… 眼角狠狠抽了一下。 他怎么有些搞不懂杜之若的套路了。 作为领队,却不进宫。 这是要做什么,公然挑衅吗? 西秦要做什么! 为什么不提前和他商量! 他这里,一切都在井井有条的安排着,西秦那边,为什么不等他! 定国公心里有一股无名的火崩了出来。 不等他也就算了,为什么要来大夏朝的京都,当街丢人现眼。 行为艺术吗? 就算你自己不要脸,西秦不要脸的吗? 愤怒使然,定国公穿衣的速度减缓了。 就在定国公才穿好外套,一柄飞镖忽的破窗而入,直直钉在他一侧的柱子上。 嗡的一下,声音巨大。 随从当即拔剑,做出防御动作。 定国公却是瞥了一眼那飞镖,在随从肩头轻轻按了一下。 “是青龙飞镖。” 青龙飞镖,杜之若的暗卫专用飞镖。 定国公的随从松下一口气,转头将飞镖拔下,飞镖上,带着字条,递到定国公手里,“大人。” 定国公接了,展开来看。 上面就三个字:来见我。 定国公盯着眼前这三个字,皱了皱眉,转手将字条置于一侧烛火之上。 火舌舔上字条,瞬间燃成了灰。 在刚刚听到杜之若被揍的那一瞬,他的第一反应,的确是要立刻去见杜之若。 可现在,见了字条,反倒是冷静下来了。 他的身份,是大夏朝的定国公,而且身负重伤。 半夜三更,却要去见一个他国使臣。 他如何去? 寻什么借口? 他的计划,虽然一步一步正在进行,可毕竟还没有成功。 一日没有成功,他就一日还是大夏朝的定国公,他的一言一行,就要对皇上有个交代的过去的借口。 皇上要是问起,他该怎么作答? 扶着桌子,在椅子上坐下。 随从觑着定国公的神色,道:“大人不去见杜大人吗?” 定国公抬眼看他,“怎么去?陛下会起疑的,这种关键时候,莫说这个时候见,我任何时候,都不能见他。” 随从就道:“可杜大人一向深谋远虑计划周全,这次突然进京,想必有重要的安排,杜大人发生意外,也许,他的安排就要中断,奴才想,杜大人是不想计划失败,才冒险要见您的吧。” 随从说的,正是定国公想的。 杜之若那个人,他没有直接打过什么交道。 毕竟,他从小在大夏朝长大,而杜之若又是地地道道的西秦人,和他又差了那么多年岁。 可杜之若在西秦的呼声那么高,可见本事非凡。 只是…… 他真的要冒险吗? 定国公犹豫不决。 随从就道:“大人,咱们的事,终究是会成功地,等到成功之后,您的功劳必定最大,可最大的功劳,未必能得到最好的待遇,杜尚书年轻有为,实在是怠慢不得。” 这话一出,定国公心头打了个激灵。 做潜伏者的,最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为了国家,为了民族,奉献了自己的一切。 可潜伏的时间久了,他虽忠心不变,可那边,却不一定这么认为。 这么些年不在那里,皇上的身边,充斥着各种新人旧人,有人是他的同伴,可也有他的政敌。 如果事成之后,他却被政敌反咬一口…… 定国公心头,仿佛有毒蛇盘绕。 一捏拳,定国公蹭的起身,“走,我们去看看,备轿。” 随从立刻领命。 京都的夜里,没有一丝往常夜里惯有的静谧。 本就该入睡的人们,还在津津乐道的谈论着今儿晚上在鼓楼大街的盛况。 人们心头,热血沸腾。 穿梭在人群中,隔着窗帘听着外面人们肆无忌惮的讨论着当时杜之若的狼狈,定国公一路心神不宁。 轿辇很快抵达使团所住的别馆。 被随从搀扶着,定国公一路进去。 几个使臣立在杜之若的门前,眼见他来了,客气的点了个头。 “这么晚,辛苦国公爷了。” “我们杜尚书,脾气有些大,一会儿若是有什么,国公爷担待着些。” 定国公看着他们对自己客客气气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这几个大臣,都是知道他身份的。 知道,却如此疏离客气。 定国公捏了捏拳头,吸了口气朝杜之若道:“杜大人,我进来了。” 屋里静默一片。 定国公顿了顿,推门进去。 他前脚进去,刚刚将门关上,后脚就听到门口一句嘲谑。 “也不知道傲慢什么,居然不理我们!” 定国公抬起的脚,那一瞬,狠狠的一抖。 心里翻滚着万千滋味,定国公闭了闭眼吸了口气。 屋里一团漆黑,杜之若没有点灯。 定国公立在那,适应着屋里的黑。 “你来了。” 默了片刻,坐在黑暗里的杜之若忽的开口。 “坐吧。” 适应了光线,定国公在书案后,看到杜之若。 一言不发,定国公在一侧的椅子坐了。 “把你叫来,是因为我之前的计划失败了,需要你的帮助。” 杜之若开门见山。 等待定国公郑曦的功夫,他敛起了自己暴怒的情绪。 此时声音颇为温和。 第七百三十四章 训示 杜之若开门见山,定国公便道:“杜大人什么吩咐。” 杜之若就笑道:“吩咐谈不上,您是我的前辈,我们都是为了西秦的明天努力。” 定国公笑了笑,没说话。 杜之若顿了一瞬,道:“原计划,明日我们要去平阳军军营观摩学习,但是我现在这个样子,明天是去不了了。” 言语间,带着自嘲的笑意。 被揍成这样,还能这么坦然的坐在这里和他提起这件事,定国公对杜之若,不由得高看一眼。 二十岁,能坐到西秦尚书的位置,可见能力显著。 杜之若顿了一下,继续道:“这次来大夏朝,我明面上带了十五个护卫。 原本,按照计划,我会和大夏朝的皇帝提出,尖子兵大赛期间,让这十五人留在平阳军军营学习。 可惜,现在计划出现变故,我不再是这件事的主导方,可计划内容却不能变。 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让这十五人留在平阳军军营。” 定国公听着,不由得皱眉。 “留十五个人在平阳军军营,是为了之后的行动应援吗?” 杜之若点头。 “平阳军和其他军队不同,陛下心里,实在不放心,故而如此安排。” 话音一停,杜之若狐疑看向定国公。 “之前给你发来消息的,怎么,没有收到吗?” 定国公一愣。 发来消息? 他怎么不知道发来消息。 不对啊,西秦那边发来的消息,他不可能错过的。 就算是他昏迷的时候错过了,老夫人也不可能错过的。 他醒来的第一时间就问过老夫人,有没有那边的消息,老夫人斩钉截铁的说没有。 老夫人比他都渴望能早一日回到西秦,绝不会骗他。 怎么会没有收到消息呢? 杜之若觑着定国公的神色,微微挑了一下眉梢,却没有继续这个看上去已经很明确的话题。 “不管怎么样,现在,我希望你能配合我完成任务。” 定国公就敛了心思,道:“我一定尽力。” 杜之若摇头,“不是尽力,是一定。” 定国公… “以我现在的伤势,根本是不上朝的,连朝都不上,更不要提去平阳军……” 杜之若打断了定国公。 “您该知道,我们的任务,就是克服一切困难,完成陛下交给的任务,西秦的一统大业,重担落在你我肩头,我们不能给自己找任何借口。” 定国公…… 人不大,狐狸到不小。 你完不成的任务,丢给我,还告诉我,必须完成。 要是必须,你怎么不去呢! 可这话,定国公不敢和杜之若提。 他现在,就是一只被放飞在外的风筝,那边一旦不收回线,他的后果,可想而知。 不露声色的笑了一下,定国公道:“行,我一定完成。” 杜之若笑道:“你放心,明日我虽不去军营,但他们几个会去,他们会配合你的,他们都知道你的身份,知道你需要什么样的帮助。” 这话,落在定国公心头,宛若一根尖锐的刺。 脑子里,盘旋起方才刚进门时听到的那句话。 定国公没多言。 杜之若就道:“您身上有伤,我就不耽误您夜里休息了,回去吧。” 定国公起身,朝着比自己小二十几岁的杜之若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抬起的脚,再落下,像是落在地刺上。 这么些年,从未与西秦的人有过这样的私下来往。 可第一次见面,第一次来往,他这心里却非常的不是滋味。 不是他想象中的,亲人的见面,更像是,主人在见他养的一条狗。 定国公一走,杜之若阴沉着脸坐在黑暗里。 已经洗过两遍澡了,身上还是挥之不去的臭鸡蛋味。 坐在这里,感觉到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有无数双肮脏的手在抓他。 死死捏着拳头,杜之若在桌上狠狠砸了一下。 默了一会儿,杜之若抬眸看向大门方向,“你们进来。” 居高临下的话音,带着上位者的绝对权威。 语落,大门吱的一声被推开。 四个使臣,鱼贯而入,轻手轻脚。 “杜大人。” “坐。” 杜之若指了对面的椅子,四个使臣摸黑坐了,有些惴惴不安。 一时间,屋里的气氛,凝滞沉重。 “你们对郑曦说了什么?” 劈头盖脸,杜之若就是一声质问。 四个使臣懵了,茫然看向杜之若,为首的一个道:“什么也没有说啊?打了个招呼,他就直接进来了。” 杜之若眼底带着阴酷的笑。 “我不管方才你们说了什么还是做了什么,但是,从这一刻起,都给我记住了,郑曦才是这一局棋的关键者,没有他,我们不可能成功。 郑曦在大夏朝潜伏了几十年,他比我们,更了解大夏朝的皇帝和大夏朝的一切,收起你们那些心思,事成之前,都给我对郑曦恭恭敬敬的。” 杜之若的声音,不高,但是阴戾狠绝,让人听着头皮发麻。 是个使臣忙齐齐道:“下官知道。” 杜之若就道:“希望你们是真的知道了,此次来大夏朝,事情出了一丁点纰漏,我饶不了你们。下去吧。” 四个使臣,立刻起身告退。 及至要走到门边的时候,杜之若补充道:“明日,我不去军营,那件事,让郑曦去做,你们配合好了,明日,我去五皇子府邸。” 四个使臣应诺,推门离开。 出了大门,四个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说话。 可大家眼底的心思,是一样的。 凭什么出了纰漏就饶不了我们。 第一个出纰漏的是谁? 是你杜之若! 然而,纵然心头再怎么愤愤不平,可没人敢开口说第一句。 毕竟,那是杜之若,是陛下最为宠信的臣子,在西秦,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四个使臣一走,杜之若开始准备明日见五皇子的事宜。 他现在这个惨样子,去了别处,那是笑话,可若是去了五皇子那里,这笑话许就成了最有用的利器。 听说,五皇子才被打了板子。 一个皇子,被打板子,还是当着六部尚书与苏清的面,这种脸,丢的也够大的。 共患难,才是拉拢人心的最佳时机。 毕竟,眼下大夏朝最有可能登基的皇子,就只有五皇子和九皇子了,他俩,必定是死敌。 他现在,有绝对的理由支持五皇子,而五皇子,看着他这一脸伤,也该信他有多恨九皇子。 第七百三十五章 师傅 有共同的敌人,就是达成联盟的良好开始。 这厢,杜之若琢磨着明日去见五皇子的事宜。 那厢,容恒和苏清并肩坐在大佛寺后山,等着容恒的师傅驾到。 苏清嘴里叼着一根狗尾草,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着面前的小草。 一片小草,被她薅羊毛似得薅的光秃秃的。 容恒朝苏清道:“等尖子兵大赛结束之后,我们的胎教,就必须提上日程了,耽误了这么多天,我都给孩子补上,决不能让孩子落后别人。” 微微一顿,容恒觑着苏清的神色,试探道:“你说的那些娱乐课和谈心课,我们暂时搁置,先学文化知识。” 苏清含笑点了个头,“好,都依你。” 容恒有些意外,“这次,你倒是不反对了,不提劳逸结合了。” 苏清就笑道:“你是孩子的父亲的嘛,你总不会害了孩子,你读书比我多,我听你的。” 容恒简直受宠若惊,探着头在苏清面颊啄了一口,面上全是幸福。 苏清眼底闪着狡黠的笑。 反正尖子兵大赛之后,我就要上战场了,到时候,你都见不到我,更别说胎教了,且让你高兴一会儿吧。 上了战场,我儿子的胎教,那就只有兵刃相见和战火燎原了! 没准儿,我儿子还得出生在战场上。 这才是我苏清的孩子! 容恒不知道苏清心底的思绪,幸福的揽着苏清的肩头,把苏清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 “我们孩子的名字,大名都是父皇亲赐,小名你来取好不好?” 苏清就道:“已经取好了,就叫铁坨。” 容恒揽着苏清的手,骤然一僵,面上幸福的笑容,瞬间石化,然后裂掉。 “叫什么?”错愕的转头看苏清,容恒把苏清的头挪开自己的肩头。 苏清就笑道:“他跟着我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还结实的像铁一样,一点不动胎气,可不就叫铁坨,多写实的名字。” 容恒…… “要是女儿呢?”这话说出来,声音都在抖。 苏清就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女儿怎么了?难道她不配拥有这样的名字?” 容恒…… 有点上不来气。 看了苏清一眼,容恒眼睛一闭,再次将苏清的头放在自己的肩头。 “我们的孩子,大名一定是父皇亲赐,小名,就我来取好了。” 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他什么都没有听到。 那一段,剪掉,不要。 “行,依你。”靠在容恒肩头,苏清宠溺道:“不过,别取得太难听了。” 容恒…… 这一刻,他不太想说话。 有什么会比铁坨更难听! 将来孩子生出来,他带着孩子出门,就要介绍,“这是我家公主,铁坨。” …… 抛开正面脸色和心里活动不提,单单从背影看,苏清靠在容恒的肩头,星光下,当真算得上一对璧人。 这对璧人,商量着孩子的名字,他们背后不远处,另一对璧人正…… 福星斜靠在树干上,抱臂看头顶密叶缝隙里透过的星光发呆。 长青立在她对面,痴迷的看着福星。 啧啧一叹。 怎么看,都好看。 一侧,鸭鸭无语的翻了一个鸡的白眼,拍拍翅膀踱步去一侧的暗影中。 才走没两步…… “啊!” 一道惨叫,从鸭鸭所去的暗影里,突然爆发出来。 巨大的夜空划破大佛寺后山的静谧,惹得树上老鸦拍着翅膀呱呱叫着飞走。 苏清一个敏捷的翻身,警惕的立在那,双目如鹰,盯着发出惨叫的方向,手里鞭子紧紧捏着。 容恒皱着眉心立在苏清身后,怎么这声音,听着有点耳熟? 抱臂靠树正在发呆的福星,在这突然的一声惨叫下,吓的一个激灵蹿到长青背后。 一把抓住长青的衣袖,瑟瑟发抖,“鬼!” 长青…… 他该高兴的跳起来吗? 反手拍拍福星抓住他的手,长青温柔安慰道:“没事,有我呢。” 语落,长青神色一沉,厉声朝着那片暗影呵斥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滚出来!” 就在长青语落一瞬,鸭鸭摇摇摆摆一阵鸡走,昂首挺胸出来了。 它背后,跟着一个人。 月色下,脸上带着一个鸡爪印,鼻子流着一股鼻血,正在可怜兮兮的用衣袖擦。 长青顿时眼角一抽,差点跪了。 他刚刚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容恒匪夷所思向前几步,“师傅?” 苏清…… 纳尼? 真是……头秃。 容恒的师傅,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头,月色下,除了有些猥琐外,整体面容还是颇为英俊的。 老帅老帅的。 容恒扶了师傅,皱着眼角看着他脸上的鸡爪印儿,“您这是怎么搞得?” 福星眼见出来的是个人不是个鬼,顿时心下一松,放开了扯着长青衣袖的手,顺势弯腰将鸭鸭抱起来。 长青…… 这一刻,无比盼望他家殿下的师傅是个鬼!!! 无比!!! 出场有些尴尬,容恒的师傅振阳子朝着苏清尴尬一笑,“贫道振阳子,是恒儿的师傅。” 苏清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回以微笑,抱拳道:“在下苏清,是九殿下的王妃。” 振阳子用衣袖抹了抹鼻子下的鼻血,鼻血还在汩汩的朝外流。 “不知王妃的手帕可否借贫道一用。”为了堵住鼻血,振阳子也不顾第一次见面,太过丢脸,朝苏清道。 反正,这老脸也丢了不少了。 苏清忙歉然道:“实在抱歉,带兵打仗习惯了,不常带手帕。” 说着,苏清朝容恒道:“还不赶紧把你的手帕给你师父堵鼻血。” 容恒…… 他媳妇没有带手帕的习惯,他一个大男人却有! 真是…… 只想说一句,我也没有,可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师父流鼻血不管。 黑着脸,容恒抽出衣袖里的手帕,朝他师父翻了个白眼。 您就不能直接问我要啊! 非得让我也跟着您一样丢人现眼。 师父…… 自己媳妇面前,丢什么人现什么眼,你什么人你媳妇不知道! 一个白眼将容恒回瞪回去。 容恒…… 师徒才一见面,一波眼神交流,立刻分出高低。 振阳子不慌不忙的将手帕扭成一个小长条,塞到鼻孔里。 第七百三十六章 醉酒 鼻血堵好。 振阳子一抖自己仙气飘飘的道袍,带着一动就甩来甩去的鼻子里的手帕,朝容恒道:“这么久不见,身体恢复不错嘛,孩子都弄出来了。” 容恒…… 一张俊脸,刷的红了。 狠狠瞪了振阳子一眼,“师傅!” 振阳子哈哈大笑,笑起来,手帕在他鼻子旁一甩一甩的,就跟鼻子里钻着一只耗子似得。 抬手在容恒后脑勺啪的一拍,“你媳妇都不脸红,你脸红什么!” 容恒…… 以手扶额,只想朝福星讨一些她特制的烈性药,把这老头放倒。 “师傅,你叫我来这里见面,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容恒及时的岔开话题。 然而,这话题,不是他想要岔开,就真的能岔开。 振阳子朝苏清的肚子瞥了一眼,然后朝容恒道:“听说你怀孕了,我来看看我未来的徒孙。” 容恒…… 你才怀孕了呢! 苏清…… 这是什么神仙老头,真是可爱啊! 苏清转头朝福星道:“酒!” 福星就跟变戏法似得,从一旁的黑暗处,提出一坛子酒来。 苏清拍了拍坛子,朝振阳子道:“上好的女儿红,知道师傅一路前来,有些累乏了,师傅坐下喝酒,这边我烤了野味。” 振阳子吸了吸鼻子,哈哈大笑,一面笑,一面又朝容恒后脑勺拍了一巴掌。 “臭小子,还不如你媳妇心疼我,从来没见你给我烤过野味准备过好酒!” 容恒…… 那是因为你徒媳妇知道你一喝醉了就要口出狂言! 她要套你的话! 容恒翻个白眼。 振阳子从容恒面前直接一脸笑呵呵的慈爱,走向苏清。 “徒媳妇,坐。” 俩人围着烤着野鸡的火堆坐下。 福星用手里的匕首割下一条鸡腿,递给振阳子。 苏清则将酒坛子打开,给他倒了一碗,“师傅,我怀孕,不敢喝酒,就以水相代,先干为敬。” 说着,苏清举起自己面前的碗,仰头喝了。 振阳子爽朗大笑,“徒媳妇不愧是军中之人,就是痛快,贫道也干了!” 一碗女儿红下肚,振阳子越发的眉开眼笑。 烤鸡腿外焦里嫩,福星还撒了一些辣椒粉在上面,口感极佳。 振阳子吃的笑眼眯眯。 “臭小子,杵在那干嘛,还不来给师傅斟酒!” 容恒…… 真是不知道您老人家是来干嘛的! 一点重要的事都没说,上来直接丢人现眼,完事就开始吃吃喝喝? 无力的肩头一垮,容恒坐在振阳子一侧,给他碗里蓄满酒。 “徒媳妇,这臭小子平时没少给你添麻烦吧。” 容恒…… 苏清满目含笑,看了容恒一眼,“还好。” 振阳子就道:“这臭小子臭毛病多,什么事,你多担待点,实在他闹得慌,没有什么不是打一顿解决不了的,要是打一顿不好使,你就打两顿,也就没事了。” 苏清…… 这老头,我喜欢。 眼底一亮,苏清朝容恒看过去。 抖抖眉毛:听见没,不听话揍你啊! 容恒…… “师傅,您老人家大老远的来找我,又是大半夜的约在这荒山野岭的,到底有什么事呀?” 振阳子就嚼着鸡腿道:“都和你说了,来看看我尚未出世的徒孙,怎么还问,小小年纪就健忘了,你爹怎么教你的。” 苏清…… 容恒健忘和皇上教导有什么关系! 而且,他爹是皇上,你这么说,真的好吗! 振阳子语落,不及容恒开口,他转头就朝苏清道:“贫道会些医术,可否给你把个脉。” 苏清大方的将手腕递过去。 振阳子伸出两根手指搭上去,指腹触摸到脉象,不由的眉心微蹙,朝苏清看去。 苏清眼底含笑,迎上振阳子的目光。 “师傅,我这脉象如何?” 振阳子拧着眉,没有说话,默了一会儿,道:“另一只手。” 苏清就换手给他诊。 摸着苏清的脉象,振阳子面色微重。 容恒神色也凝了下来,紧张道:“师傅,有什么事?” 振阳子横了容恒一眼,抬手在他后脑勺啪的一拍,“臭小子,胡说什么,能有什么事!” 容恒顿时抱头。 苏清…… 她有理由怀疑,容恒那么傻,是被他师傅拍的。 拍完容恒,振阳子朝苏清笑道:“徒媳妇这胎儿,怀的很稳,没事。” 苏清笑笑没说话。 要是有事,皇上也不能派给她那么重要的任务了。 说实在的,到现在她也没明白,皇上到底为什么突然转变那么大。 赈灾之前,还对她肚子里的孩子小心谨慎,深怕一点不慎就滑胎。 赈灾之后,仿佛她肚子里怀了个哪吒似得,一点不担心。 不仅不担心,还让她在尖子兵大赛上碾压众人。 真是…… 如果不是能真真切切感受到皇上对她的关爱,她简直要以为,皇上这是要趁机除掉她。 这么使唤一个孕妇,人道主义去哪了! 心里吐槽一瞬,惦记着江心月的事,苏清就开始给振阳子劝酒。 不知道是苏清劝酒技术高还是振阳子本身就贪酒,总而言之,不用苏清怎么费力,振阳子就一碗接一碗的把酒喝了。 挺精神一老头,须臾就醉的一塌糊涂。 正如容恒所言,一喝醉酒的师傅,开始失态。 捶胸顿足,仰天长啸,又哭又笑。 “你师父,这应该是到达境界了吧?”苏清朝容恒道。 容恒点头。 苏清就朝振阳子道:“师傅,你知不知道江心月?” 好直白的问话。 振阳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泪,道:“知道啊,谁不知道,得月门前江心月,不论月圆论月缺,苏衡那家伙一辈子就惦记这么一个女人!” 苏衡,苏清的祖父。 一听振阳子这么说,一副很熟稔的样子,苏清跟着就道:“江心月是南梁人吧?” 振阳子醉眼朦胧,朝苏清看去。 凝着苏清,嘿嘿嘿的笑起来,抬手指着苏清,“你,和她长得不像,江心月,是个美人。” 苏清…… 这意思,我不美? 苏清嚯的朝容恒看去,。 容恒顿时一个激灵,“世界上最美的人就是你。” 苏清…… 第七百三十九章 心塞 代理方丈就笑道:“殿下不必客气,贫僧请殿下来,一则是想要告诉殿下,您带来的那位道长,好像不告而别了。” 话音一顿,代理方丈扫了一眼满地狼藉,转而又看向容恒。 “贫僧给那位道长准备的这间客房,这桌子是金丝楠木做成的,茶盏是前朝柳大师的关门之作。” 长青额头开始冒冷汗。 脑子里,噼里啪啦算盘打起。 金丝楠木的桌子,柳大师的关门之作…… 这得几万两银子! 当初迎娶王妃,王妃和殿下要三万两银子,殿下都是进宫找陛下凑得。 现在…… 长青同情的看向容恒。 就在长青落目一瞬,代理方丈继续笑眯眯道:“至于这根断成三段的烛台,是今年金楼的最新限定款,当时大佛寺买的时候,用了八千两银子。” 长青…… 嘴巴大张,眼睛瞪得像铜铃,看向代理方丈。 大佛寺这么有钱?! 一个烛台,就要八千两? 王府的烛台,也没有那么贵! 别说八千两,就是八两都不足! 扯了扯容恒的衣袖,长青低低道:“殿下,咱们赔不起,要不然,找机会跑吧。” 容恒…… 他也想跑啊,但是,往哪跑! 真是…… 皱了皱眉,容恒朝代理方丈道:“这个客房的物件,怎么都是用这么罕见昂贵的?” 本王觉得你在给我挖坑坑我,但是,又没有证据。 代理方丈一脸如来佛祖的笑容,朝容恒道:“不瞒殿下,这间客房,是寺院里专门备下给贵宾住的,您身份高贵,贫僧见昨日夜里,您对那位道长又非常尊敬,便给他安排了这间。” 容恒狐疑看着代理方丈。 他记得昨日夜里,引路的小沙弥也没有特意安排啊。 怎么就成了贵宾房了。 “这些,合计大约要多少银子?” 代理方丈摇头。 “这金丝楠木的桌子,殿下用银子赔偿了,寺院还能再买。 可这杯盏,却是世间独此一份,买不到了。 至于这个烛台,虽是金楼出品,也能再做出一模一样的,可金楼限定款绝不多做一份的规矩在那,也不好破的。” 容恒…… 您这意思,是不要银子? 皱眉看着代理方丈,容恒等他下文。 胃里翻江倒海的,时不时干呕几声。 代理方丈始终笑眯眯的,一脸慈和恭顺。 待容恒干呕声落下,代理方丈道:“听闻九殿下绘的一手好山河图,眼看要到大佛寺建寺一百周年,贫道有个不情之请,想请殿下为大佛寺绘一副全貌图。” 容恒…… 果然是在坑我。 可东西是师傅毁坏的,他没有道理不赔偿。 就算是坑,他好像也是被师傅坑了。 熊师傅!!! 好好的,你拍人家桌子做什么! 思忖一瞬,容恒道:“本王的身体,大师您也知道,白日里不方便。” 代理方丈就笑道:“殿下放心,正好,贫僧所求,也是大佛寺的夜景图,有劳殿下辛苦了。” 双手合一,行了个佛礼。 容恒…… 他可以拒绝吗? 就在容恒要开口之际,代理方丈笑眯眯道:“若是殿下心里过意不去,执意要赔偿,这些粗粗算一下,大约要十二万五千两银子。” 长青脱口就道:“你怎么不去抢!” 代理方丈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看向长青,然后轻飘飘道:“出家人,不可破戒,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长青…… 嚯的转头,看向容恒,目光赫赫:殿下,他们就是在抢,抢您的! 容恒…… 十二万五千两! 这的确是个大数目了。 可柳大师的关门之作,那本身就是个无价的珍宝,人家要多少,都说得过去。 要怪,不能怪大佛寺狮子大开口,只能怪他师傅…… 真是无语! 吸了口气,容恒看向代理方丈。 代理方丈笑容满面,和容恒对视。 容恒…… 一片尴尬涌上心头。 他该怎么开口? 就说,毁了你家东西,我心里过意的去,银子就不赔了,我作画吧? 这…… 帕子捂着嘴,呕了一声,遮掩过尴尬,容恒朝代理方丈道:“这件事,本王还需要回去和王妃商量一下,今日天黑之前,给您答复,可好?” 方丈就笑道:“可以,那贫僧就静候殿下佳音。” 容恒…… 扯着嘴角,露出一个不失去礼貌的微笑,带着长青离开。 一路下山,长青一脸敬佩的看着容恒。 “殿下,还是您机智,关键时候,知道搬出王妃来,刚刚您提起王妃的时候,奴才眼睁睁看着那老和尚脸色变了变。” 容恒挑眉看向长青,“变了吗?” 长青笃定道:“变了,奴才不会看错的!咱王妃是谁,老和尚敢坑您,他就该做好被王妃收拾的准备。” 一顿,长青笑道:“不过,奴才知道,您刚刚提王妃,不是故意吓唬他,您是真的要和王妃商量,毕竟这么大数目的银子呢!” 容恒…… 他能说,他提苏清,真的只是单纯地想要仗势欺人吗? 他,一个皇子,仗自己媳妇的势! 然而…… 那和尚好像没有被吓唬住! 脑子里思绪翻滚,胃里滋味万千。 知道苏清今日军营事多,容恒一路痛苦不堪的回了府邸。 容恒前脚一走,代理方丈立刻招了一个小沙弥。 “你去一趟平阳军,告诉九王妃,就说她安排的事,已经成了。” 小沙弥双手合一领命,转头离开。 代理方丈立在院里,吁了口气。 望着西南方向怔怔出了会儿神,嘀咕一句,“您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语落,转身进了禅房。 而此时,御书房里,气氛一片诡异。 西秦的四个使臣一溜坐在椅子上,面色尴尬至极。 皇上歉然看着那四个使臣,道:“昨日,真是让贵国的杜尚书受惊了,朕也没想到,大夏朝的百姓疯狂起来这么厉害,朕都有点害怕啊。” 四个使臣…… 皇上面上带着歉意,眼底闪过的忍俊不禁(幸灾乐祸)却是难以遮掩。 “若是昨日杜尚书与几位大人一起进宫,那一场劫难也就避开了,可见,都是天注定的!” 皇上语落,钦天监的大人叹息一声道。 四个使臣…… 他们就奇怪,为什么皇上会见他们,屋里立个钦天监的人,原来是这个用途! 真是…… 心塞! 第七百四十章 同辇 杜之若被大夏朝京都的百姓暴打了一顿。 原因还是杜之若自找的。 他怂恿别人当街摸容恒,来区分男女。 这…… 他们连向皇上讨个公道的底气和理由都没有。 要是杜之若对上的,是别的什么人,也就算了。 偏偏是个皇子。 人家是皇子,你是个朝臣,身份摆在那啊! 而且,你找茬的理由还那么……无法启齿! 几个使臣,齐齐叹了口气。 距离出发前往平阳军营,还有一炷香的时间,这一炷香里,难道他们就要一直坐在这里忍受这种诡异又尴尬的气氛吗? 皇上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四个西秦使臣,笑道:“今儿,杜尚书要一起去军营吗?” 使臣中,为首的一个就道:“启禀陛下,杜大人不去,杜大人听说五殿下受了伤,打算去探望。” 这种事,就是他们不说,皇上也会知道,还不如直接说了呢。 皇上动了动眉梢,没说话。 这次西秦前来大夏朝,从抵达到现在,处处透着诡异和不对劲儿、。 杜之若,作为领队的,居然到现在都不进宫。 这已经是十足的大不敬了。 现在,居然还要明目张胆的去拜访老五。 不拜访老五他爹,他这个皇上,居然直接拜访老五! 西秦使团,有点意思。 正说话,门外内侍回禀,“陛下,定国公求见。” 皇上眉梢一挑,一脸惊讶,“他怎么来了?不是说伤势很重吗?快让他进来!” 惊讶过后,满目关切。 几个西秦使臣彼此交换了个眼神。 定国公苍白着脸,慢吞吞走进来。 他才进门,皇上就吩咐福公公,“快,扶着他点,让他赶紧坐下。” 语落,福公公执行之际,皇上没好气道:“什么事,让人传一句话就是,你怎么亲自来了!” 福公公一面扶了定国公,一面心头感慨,皇上大尾巴狼的演技,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要不是他知道皇上的计划,他都要被皇上这精湛的演技骗了。 定国公白着脸立在那,由福公公扶着,正要行礼,皇上冷声道:“还行什么礼,赶紧坐下!” 声音寒凉,却带着浓浓的关心。 福公公扶着定国公,小心翼翼坐下。 定国公朝四个西秦使臣看了一眼,点了个头,转而看向皇上。 “陛下,臣昨日夜里得知,西秦使臣入京,听说杜尚书在京都出了点事,臣想着,几位皇子,都不太方便,臣就去看望了杜尚书。” 皇上震惊道:“你这么重的伤!” 定国公一脸忠心耿耿的样子,“只要臣还有一口气,就不放下朝事啊,杜尚书在西秦地位显赫,在京都出了那种事,臣不能无动于衷。” 皇上叹了口气,“真是难为你了。” 定国公就道:“臣听杜尚书说,今儿他们要去平阳军营观摩学习,臣琢磨,六部尚书既忙着黑狐岭尖子兵大赛事宜,还忙着湘北灾后重建,未必有空,可使臣又不能无人陪着,臣便无召自来了,还请陛下息怒。” 皇上无奈的叹气道:“你啊,朕说你什么好!就你这么折腾,这伤口,何时才能好了!” 一顿,皇上又道:“刑部那边,可是查明是何人作案吗?” 定国公摇头,“还没有结果。” 皇上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定国公的出现,让时间仿佛加快了节奏,眨眼就到了启程前往军营的时间。 皇上亲自陪同,定国公由福公公扶着,一行人出发。 及至要上轿辇的时候,皇上犹豫了一下,看向定国公,“你和朕一起坐吧。” 定国公简直惊呆了! 当初,镇国公还风生水起的时候,也没有和帝王同辇这个资格! 他…… 皇上居然让他同辇! “你那个轿辇,不如朕的稳,你这伤口,别再又崩开了,朕都替你心烦!” 皇上语落,转头进了轿辇。 福公公扶着定国公,低声道:“国公爷,请吧。” 定国公怔怔望着那明黄的轿辇,一时间,心头激起浪花。 心思在心头辗转一瞬,定国公敛了心思,垂眸上前。 明黄的轿辇,他弯腰进去。 外面,几个西秦使臣瞧着,彼此交换了个眼神。 轿辇开拔,一路直抵平阳军军营。 轿辇里,皇上关怀的问定国公伤口如何,定国公感恩戴德。 觑着定国公的神色,皇上忽的转了话题,“朕记得,以前你身边跟着的,是个塌鼻梁小眼睛的随从,怎么换了?” 君臣闲聊,这话题并不突兀。 定国公心头一紧,跟着指尖微凉。 那个随从,被他派去塔塔尔送信了,还未回来。 扯嘴笑了一下,定国公道:“病了,臣受伤,他一直在跟前不分昼夜的伺候着,累垮了。” 皇上点头笑了笑,“是个忠心耿耿的啊,这种随从,你可要厚待。” 福公公默默翻了个白眼。 现在那个随从还被关在御书房的密室里呢。 皇上,您这演技,真是绝了。 福公公一个白眼翻过,皇上又道:“你说,杜之若这是打着什么主意,作为率队的,居然入京不入宫。” 皇上提起杜之若,定国公本就发紧的心,又紧了紧。 “陛下,臣觉的,西秦此次来访,怕是目的不单纯。” “怎么说?”皇上颇有兴趣的看着他。 定国公就道:“若是目的单纯,像杜之若那种青年有为的人,怎么会做出当街挑衅九殿下的事!” 皇上噗的一笑。 “是啊,朕也没想到,西秦的精神领袖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更没想到,我大夏朝的百姓,如此团结啊!”说这话的时候,皇上是真情实感由内而发的! 朕,真是千古明君啊! 要不然,怎么能有这么明事理的百姓! 福公公…… 眼珠斜向上四十五度。 您够了! 皇上沉醉在自我表扬中,定国公琢磨着自己心头事,默了一会儿,道:“陛下,杜之若入京不入朝,已经是犯了大不敬,您怎么……” 皇上嘴角微微上扬,“朕若是动怒,怕就中了杜之若的计,更何况,朕实在是努不起来,朕只想笑。” 真心话! 昨日夜里,京兆尹突然进宫回禀了鼓楼大街的群殴盛况,皇上兴奋之余,只遗憾自己不在现场啊! 第七百四十一章 信函 要不是涉事面实在太广,他都想颁发个人奖章表扬一下这群爱国的百姓了。 太可爱了! 定国公狐疑看着皇上。 “陛下就一点不生气?” 皇上扯了扯嘴角,“如果使臣不来拜见朕的后果就是被朕的子民围殴暴揍,朕倒是希望那四个也别拜见朕。” 杜之若,还是揍得不够狠,他居然还能下地行走。 再揍得狠点,直接派人遣送回去! 定国公…… 他原本还准备了一车的话来劝解皇上。 结果皇上压根不气。 杜之若要他完成那个任务,现在,劝解的话说不出,铺垫的话就说不出,一会儿,怎么完成任务。 定国公心头很冒火。 皇上靠在靠枕上,觑着定国公的神色,眼底带着玩味和嘲弄。 默了一会儿,皇上又道:“你觉得,杜之若这次来,是什么目的?” 定国公忙打起精神,道:“这个,臣猜不透,杜之若在西秦,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能坐到这个位置,可见能力,臣只知道,昨夜在鼓楼大街那一场,应该不是偶然。” 皇上就点头。 “不是偶然,是杜之若自己设的局,不知道他什么目的,总而言之,没实现。” 定国公…… 不仅没实现,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胸口有点发堵,喘不上气。 竭力维持着面上的镇定,甚至还露出一缕恰到好处的嘲笑,定国公道:“他怕是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我大夏朝的百姓会如此偏袒九殿下。” 皇上就盯着定国公,一字一句的道:“任何想要分裂我大夏朝国土的,都不得好下场。” 看似随意的语气,带着一个杀伐决断的狠厉。 定国公心尖抖了抖,道:“陛下英明!” 这厢,君臣说着话,马车轿辇辘辘而行。 那厢,被暴揍一顿的杜之若,坐进了一顶小轿,去了五皇子府邸。 杜之若抵达的一刻钟前,五皇子的贴身随从正立在他床榻边,给五皇子讲了昨夜鼓楼大街的事。 五皇子笑得全身发抖,屁股疼的倒吸冷气,可就是停不下来猪叫一样的笑。 全京都的百姓去围殴一个人! 这种场面,简直千年等一回啊! 杜之若这是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这辈子居然能达到这种被围殴的境界! 最关键的是,围殴他的那帮百姓,最初是在声讨容恒! 逼着容恒当众证明自己是个男人! 哈哈哈哈~~~~ 自己个当时怎么就不在现场呢! 要是在,一定送容恒一个口哨! 九妹~~~~~ 杜之若怕是穷尽自己毕生的智慧也想不到,他明明是站在那帮百姓的一边,帮着他们一起声讨容恒的。 怎么眨眼自己就成了被群殴的对象! 脑补一下杜之若当时的心里活动和一脸懵的表情…… 哈哈哈哈~~~~ 五皇子笑得上不来气。 随从立在一侧,皱着眼角看着自家殿下,提醒道:“殿下,再笑屁股的伤该崩开了。” 五皇子…… 屁股的确疼。 “好了好了,不笑了,不能为了嘲笑别人就损害自己,这样不对。”五皇子忍着笑,道。 语落,又道:“我让你打听宋兮被封做郡主的事,打听出来没有?” 随从摇头。 “奴才可认真的打听了,御书房那边,六部尚书那边,一点消息没有,都说皇上是突然兴起,要封宋姑娘做郡主。” 提起伤心事,五皇子的笑容就真的敛了起来。 “一点打听不到?” 随从摇头,“一点打听不到!” “那知不知道,父皇什么时候封?” “说是尖子兵大赛开始之后,就行册封礼。” 五皇子…… 胸口好像被插了一把刀! 好疼! 一轱辘爬起来,“不行,我要去见父皇,这种大事,他怎么能自己个做决定!” 随从…… “殿下,您就踏实养伤吧,陛下现在不在宫里。” “父皇去哪了?” “今儿一早,陪着西秦使团去了平阳军军营。” 五皇子皱眉。 去军营? 为什么要陪使团去军营? 而且,为什么是亲自陪同? 想当初,大夏朝国力没有这么强大的时候,父皇也不会亲自陪使团出宫的。 眉心一皱,五皇子摸了摸下巴。 西秦使团来的也诡异。 没有提前发放文书,突然就来了,来就来了,还闹出这么大的……惊喜! 杜之若,那可是西秦的灵魂人物啊! 来了大夏朝,差点没了灵魂。 两人正说话,外面管家进来回禀,“殿下,西秦尚书杜大人求见。” 五皇子眼角一抽,“谁?” “杜尚书,杜之若。” 五皇子…… 沉默一瞬,突然爆出一串大笑。 随从…… 五皇子笑得差点断了气。 一盏茶后,终于稳定下来,“本王不方便出去见他,他要是愿意,就让他直接进来吧。” 原本,屁股挨揍,是一件极其丢脸的事。 不过,凡事有个对比。 对比那些不丢脸的人,他当然是没脸见人。 可对比杜之若这个不光丢脸还丢灵魂的人,五皇子底气十足。 管家领命,转身离开,不过须臾,领着头戴帷幔的杜之若进来。 五皇子…… 眼睁睁看着杜之若摘掉帷幔,露出鼻青脸肿的头,真的好想笑啊! 可他是皇子,该有的休养要有,不能丢了大夏朝的脸。 死死的掐着自己的大腿,五皇子朝杜之若道:“本王不太方便,让杜尚书见笑了,杜尚书请坐。” 杜之若倒是一脸坦然,在客位坐了。 随从捧茶,杜之若接了,风轻云淡的抿了一口,朝五皇子道:“下官和殿下,也算是同病相怜之人,今日我朝使臣与贵朝陛下同去军营,下官无趣,便来探望殿下,没有打扰殿下清养吧。” 五皇子…… 谁跟你是同病相怜了! 我是被我爹揍得! 你是被我朝百姓揍得! 能一样吗! 心里翻个白眼,五皇子道:“杜尚书哪里的话,杜尚书百忙之中能抽出时间来看本王,实在是本王三生有幸,今儿杜尚书若是不忙,不如留下用饭。” 杜之若就笑道:“那下官,恭敬不如从命。” 说着,杜之若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函。 信函已经拆过口,看上去,有些发旧。 “殿下肯赏下官一顿饭,下官不是忘恩负义之人,礼尚往来,下官送殿下一份厚礼。” 说着,杜之若将信函放在桌上,食指抵住信函,轻轻向前一推。 五皇子的随从立刻看向五皇子。 五皇子狐疑看着那封信,凝了一瞬,看向杜之若。 第七百四十二章 放肆 杜之若不是什么平头百姓,更不是什么庸庸碌碌之人。 年少有为。 西秦的群臣之首,西秦皇帝最为倚重的朝臣,没有之一。 虽然在大夏朝被揍得失去了灵魂,可依然是西秦的群臣之首。 他的智商,应该没有被一顿胖揍揍掉。 他要做什么? 五皇子心头,立刻鸣起警钟。 “杜尚书这是何意?” 杜之若笑得风轻云淡。 “一份厚礼,殿下看了就明白了。” 五皇子默了一瞬,点头。 他的随从上前取了信函交到五皇子手中。 五皇子瞧着信函的封皮,“这信函,怕是至少有四五十年了吧!” 杜之若就笑道:“五殿下好眼力,不瞒殿下,这信函,的确有四十多年了。” 难为他,一脸的乌青,还能笑得这么从容自得。 从这一点上,五皇子是佩服杜之若的。 一般人,莫说气度,也没这个脸皮。 凝了杜之若一眼,五皇子伸手去取信函。 杜之若端着茶盏,眼底浮着笑意,看茶盏里的茶叶舒卷漂浮。 五皇子的手指触及信纸的一瞬,忽的一顿。 手又抽了出来,朝杜之若笑道:“杜大人可否告知,这信函,有关什么?” 杜之若有些意外的看着五皇子,“殿下亲自看了不就知道了?” 五皇子笑道:“不满杜大人,本王生性胆小,有些东西,太过惊悚了,本王承受不住,会做噩梦的。” 五皇子说的一本正经。 杜之若…… 啊? 看了五皇子一眼,杜之若笑道:“一封足以将殿下捧上皇位的信函。” 言语间,带着玩笑之意,眼底目光却是灼热。 分寸拿捏的极好,可进可退。 五皇子的脸,骤然一沉,“本王拿杜尚书当朋友,杜尚书拿本王当傻子吗?我大夏朝的皇位更迭继承,还轮不到外人来指手画脚定乾坤!” 说着,五皇子将那信函甩了出去。 五皇子突然变脸,杜之若心下惊讶。 这个五皇子,倒是与他了解的,颇有偏差。 据可靠消息,五皇子一直依附于大皇子却被大皇子玩弄于股掌之间。 后来事发,大皇子造反,五皇子从此失去依靠。 在大夏朝,并无太过强硬的根基。 也有一批追随者,可这些追随者与苏掣苏清相对比,简直不值一提。 他与其他皇子一样,觊觎皇位。 既是觊觎皇位,怎么还…… 杜之若揣度着五皇子的心思,须臾,歉然一笑。 “是下官冒失了,殿下勿要动怒,下官知错。”杜之若起身弯腰,将信函捡了起来。 “下官只想着,下官一直仰慕殿下的人品性情,想要和殿下结为朋友,可殿下身份尊贵,下官唯恐唐突了殿下。 在西秦,下官斟酌良久,才选定这个作为送给殿下的见面礼,殿下既是不喜,下官收回就是。” 态度恭顺。 可话音里的言外之意,却是令人心头一颤。 在众多礼物中,挑选了这个。 那也就是说,在西秦,或许有许多大夏朝的秘密,而这些秘密,都可以干预大夏朝的皇位更迭。 五皇子觑着杜之若的神色,“杜尚书有什么话,不妨开门见山直言。” 杜之若就道:“五殿下果然好性情,下官最是欣赏殿下这种率真,既是如此,下官也就不瞒殿下,此次西秦来使大夏朝,只有一个目的。” 五皇子一言不发,等他下文。 “据下官所知,眼下,大夏朝的皇子里,能有机会继承皇位的,也唯有殿下您与九殿下。” 说及此,杜之若忽的一笑。 这一笑,让五皇子心头有些发毛。 顿了顿,杜之若又道:“九殿下,原本也是极好的,只是他娶了不该娶的人。” 五皇子眉心蹙起。 苏清吗? 我大夏朝能征善战的将军,凭什么被你说成是不该娶的人! 五皇子心里翻了个白眼。 你还是不该出生的人呢! 心里翻着白眼,面上不动声色。 杜之若察着五皇子的神色,继续道:“下官给殿下的这封信,就解释了贵朝的九王妃,为何是九殿下不该娶的人。” 说着,杜之若拿起信函,朝五皇子笑道:“殿下现在要看吗?” 五皇子朝信函瞥了一眼,“杜大人不妨继续。” 外国的,没有一个好人! 他们的目的,都很单纯,要么瓜分我们的国土,要么瓜分我们的银钱。 总而言之,都是坏人! 这一点,五皇子不断的告诫自己,不能上当,不能上当,决不能上当。 可…… 真的很好奇,苏清到底为什么是不能娶的人! 五皇子不接信函,杜之若就继续道:“既然九殿下娶了不该娶的人,那西秦就愿意鼎力相助,让五殿下登基,成为大夏朝未来新主。” 五皇子…… 没忍住心头的白眼,直接朝杜之若翻了一眼。 “我大夏朝的皇位更替,的确是轮不到贵朝来鼎力相助。” 面对五皇子的义正言辞,杜之若轻轻一笑。 “殿下不要急着下结论,下官也是好心,毕竟,一旦皇位落到九殿下手中,只怕大夏朝就不再是大夏朝,而是南梁的附属国了。” 五皇子瞬间怒了。 “你放肆!” 杜之若就道:“下官不敢,殿下面前,下官不敢胡言乱语,下官所言,句句属实,实不相瞒,西秦之所以插手贵朝皇位更迭,也是为了西秦自己打算。 南梁国强兵强,一旦大夏朝成为其附属国,那这天下大势,就不再是眼下这种局面。 这些年,西秦与大夏朝,从无任何纷争,西秦人民,热爱和平,也不想有战争。 正是因为如此,西秦才不得不出手干预贵朝皇位的继承,还望五殿下能体谅我朝的苦心。 九殿下若是继位,不光大夏朝从此改名换姓,就是我西秦,也备受威胁。” 杜之若说的情真意切,铿锵有力。 他的所作所为,是为了西秦。 这倒是说得通。 五皇子心头,越发好奇杜之若手里的那封信到底写的是什么。 为什么容恒继承皇位,大夏朝就成了南梁的附属国。 苏清和南梁,到底有什么关系! 第七百四十三章 铁马 可他知道,越是好奇,就越是落入了杜之若的圈套里。 不行,他不能好奇! 不能!不能! 你不好奇的,你不! 啊~~~~ 真的好想知道啊! 五皇子煎熬的想要扣头。 杜之若面色从容,挂着几坨黑青的脸,带着淡淡的笑容。 “殿下不必着急给下官答复,不过,下官可以对天发誓,西秦的做法,于殿下,于大夏朝,于西秦,一举三得,西秦并无歹心。” 五皇子看着杜之若,默了默,“所以,就是因为这个,昨日夜里,你在鼓楼大街挑衅容恒?” 杜之若…… 这有什么关系! 这么严肃的话题下,你怎么还能想起这个呢! 我不要面子的吗?! 现在,你脑子里不是应该在琢磨苏清到底是什么身份吗?! 深吸一口气,杜之若竭力让自己涌起的怒火平静下去。 “殿下,下官昨日之举,的确是有下官的安排,不过,下官的安排,只针对九殿下一人,于大夏朝并无危害。” 五皇子…… 好像,对老九也没有什么危害。 只是对你有危害而已。 当然,对大夏朝的确也没有危害。 毕竟,生动的宣扬了民族团结。 正说话,门口管家回禀,“殿下,厨房那边来问,午饭已经备好,什么时候开饭。” 五皇子正要开口,杜之若先一步道:“既是午饭备好了,下官倒是想要和殿下把酒言欢。” 五皇子…… 你们西秦的人,都这么不拿自己当外人吗? 人家话都这么说了,五皇子只好道:“摆饭吧,就摆在这里。” 管家领命,转头执行。 偌大的会客圆桌支起,桌上摆着二十四道会客菜。 菜品精致,色香味俱全。 尤其一道红烧鱼,简直诱人口水。 “杜大人请,听说杜大人喜吃烧鱼,大人尝尝我们大夏朝的鱼与你们西秦的鱼,哪个味道更好。” 五皇子说着,亲自将一盘红烧鱼摆到杜之若面前。 “多谢殿下,那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 语落,杜之若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 鲈鱼刺少,鱼肉入口,肉质鲜美,配上浓稠的红烧酱汁…… 杜之若微微闭上眼睛,品味鱼肉的鲜香。 “味道的确不错,若是下官猜测不错,这道红烧鱼,并未放盐,这味道,全靠酱油与醋相调和,倒是别有风味。” 杜之若对吃很有研究。 五皇子笑道:“杜尚书喜欢就好。” 吃着美味的红烧鱼,杜之若自斟一盏清酒,又给五皇子倒满。 “天下太平,你我才能坐在这里,把酒言欢品味珍品,之若希望,西秦和大夏朝,能联手守护这份岁月静好。” 语落,杜之若仰头干了。 五皇子不好拂他的面子,再加上的确好奇那封信的内容,便跟着也干了。 两人喝着酒,杜之若口若悬河的劝说着五皇子,面前一盘红烧鱼,几乎被他一人吃完。 五皇子只吃了些绿叶蔬菜。 毕竟身上有板子伤,御医嘱咐了,不能吃荤食,更不能食太多酱油和醋等色泽太重的。 这厢,他们有酒有肉。 那厢,晌午时分,皇上一行人终于抵达平阳军营。 苏清带着一众平阳军将领,早早守在军营大门处候着。 眼见车队抵达,众人齐齐下跪行礼。 问安声,如雷贯耳,气吞山河。 皇上亲自上前,扶了苏清起身。 一行人进入军营。 苏清按照现代阅兵的模式,安排了迎接仪仗。 从大门口到校练场,一路都有平阳军列阵左右两侧。 等皇上及使臣快要抵达时,前面的将士就嘶吼道:“陛下万岁!” 使臣都懵了! 这是干嘛? 然而,皇上就一片坦然。 朝着左右两侧的将士挥挥手,和蔼可亲道:“你们辛苦了!” 皇上语落,两侧列阵的将士立刻齐刷刷道:“为人民服务!” 震颤山河的吼声,带着难以企及的气势。 那齐刷刷的声音,令脚下的大地都跟着震颤。 一路走,一路喊,一直抵达校练场。 一路走过去,四个西秦使臣和定国公的耳膜都快被震穿了,坐在观看台上,脑子都还是嗡嗡的,不断回荡着那句:为人民服务! 就跟被施了魔咒似得。 福公公同情的瞥了他们一眼,默默的从自己耳朵里掏出了提前准备好的棉花球。 连同皇上那份,悄悄扔在了皇上座位底下。 观看台下,苏清身骑棕色大马,一身戎装,器宇轩昂,英姿飒爽策马奔过来。 手里的鞭子,在头顶上空,挥绕出游龙飞蛇的气势。 极速奔驰的烈马,在苏清胯下,如闪电般蹿来。 那种感觉…… 仿佛烈马奔来,直接就要扑上观看台一样。 四个西秦使臣不由的捏了把冷汗。 九王妃生性暴戾,蛮不讲理,粗鲁不堪,一言不合就要动刀杀人。 昨儿夜里,杜之若才招惹了九皇子。 虽然吃亏的是杜之若,可谁知道这位九王妃会不会给九皇子再报个仇呢! 那鞭子不会直接就抽上来吧! 若是别人,兴许会顾全大局,这位……做事全凭蛮劲,不用脑子的! 几个使臣,惴惴不安。 苏清极速奔驰的烈马,在抵达观看台前一瞬,随着苏清一声“吁~”立刻停下。 前蹄高高扬起,马儿发出高亢的嘶鸣声。 苏清坐在马背上,英姿勃发。 几个使臣,齐齐松下一口气。 “平阳军副帅,苏清,拜见陛下!” 掷地有声铿锵有力的声音,破喉而出。 皇上欣慰的看着苏清,“西秦使臣想要观摩学习平阳军的训练,务必要给他们展示你们最真实的一面!” 苏清坐在马背上,抱拳道:“是!” 说着,骑马行到观看台一侧,朝皇上道:“首先行过来的,是平阳军铁骑队!” 苏清语落,一阵密集的鼓点声响起。 随着鼓点声,漫天黄尘从不远处飞驰而来。 黄尘前,身穿银白色铠甲的将士,神色肃穆,策马疾驰,手中一支长矛,挥舞的人眼花缭乱。 “杀!” “犯我国土者,虽远必诛!” 撕裂般的吼叫,带着将士热血的怒气。 金戈铁马,西风凛冽。 战场萧杀之气,随着铁骑队的到来,倏忽浓郁下来。 第七百四十五章 中箭 第一娇正文卷第七百四十五章中箭然而,刚才还对准他们的箭头,此时却是笔直冲着天空。 射出的利箭,直窜头顶。 四个西秦使臣齐齐松下一口气。 就在他们松气的一瞬,不由得眼睛大睁。 原以为,只是发射一支箭羽的弓弩,竟然齐齐连发五支箭。 像是闪电鬼魅一般,弓弩手飞快的从背后箭囊拿箭,飞快的将弓拉满,飞快的射出。 一时间,面前挂起一道箭幕。 巨大的箭幕,上面写着一句话:觊觎大夏国土,杀! 字迹不知是用什么写的,但是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配合着节奏强烈的鼓点声,这种视觉真是催人心肺。 四个西秦使臣瞠目结舌,心跳如雷。 大夏的军事实力,真的有这么强吗? 这次,他们对大夏朝动手,会不会有些准备不足。 四人心头,升起疑虑,定国公看着苏清,眼底寒芒毕现。 皇上瞧着这些人的神色,嘴角微扬,勾着一缕寒凉的笑。 射出去的箭,空气阻力缘故,达到最高点之后,原路返回落下。 底下的将士,人人手里撑起自己的箭囊,箭囊上,扎着一小捆干草。 每人五支箭,无一例外,怎么飞出去的,怎么又落回来。 箭羽收好,大家齐齐转身,便步离开。 一切整齐划一。 就在西秦使臣以为他们就这样走了的时候,走在最前方的弓弩手主将忽的来了一个腾空反杀。 脚尖点地跃起,凌空翻了三圈,一个倒挂的姿势,手中五支长箭嗖嗖射出。 箭羽射完,他平稳落地,面不改色的继续前进。 那飞出去的五支箭,就朝着四个西秦使臣和定国公飞了过去。 西秦使臣…… 看着箭羽迎面飞来,心都快蹦出嗓子眼了。 天地良心,这一刻,只想跳起来躲到一边去啊。 但是,他们是西秦的使臣,一言一行代表着西秦的国威。 不能跳! 而且,按照前两次规律来看,这箭,应该也不会落到他们身上。 淡定,淡定。 一侧的定国公面上风轻云淡,转头朝四个西秦使臣道:“几位大人不必惊慌,平阳军的水准很高,绝对不会伤到几位大人分毫的……啊~~” 不及定国公语落,小腿处忽的传来钻心的疼,定国公一时间没忍住,破喉一声惨叫。 随着惨叫声起,duangduangduangduang四声箭羽落地声跟着响起。 射向四位西秦使臣的箭,与方才的长矛并肩,落在地上。 射向定国公的箭,插在他的小腿上。 四位使臣…… 果然水准很高啊! 定国公…… 啊! 疼! 不知射箭的时候用了多么大的力道,那箭羽死死的插在定国公的小腿上,伤口处,血汩汩的流。 定国公疼的差点没昏厥过去。 脸色青白,冷汗直流。 胸口处的伤还没好,腿上又多了一处重重的箭伤。 他招谁惹谁了! 定国公的随从立在他身后,慌忙朝皇上道:“陛下……” 然而,不及他话音起,苏清的声音就清洌洌的传来。 “大家莫慌,这是实战演习中的一种方式,紧接着上场的,是平阳军军医,他们将为大家展示平阳军军医高超的医术!” 定国公…… 心头一万句骂娘声滚过。 但是,他能真的骂出来吗? 不能! 咬牙忍着疼,定国公坐在那喘粗气。 随从…… 看着都疼啊! 四个使臣原本同情的看着定国公,苏清语落,再看皇上颇为平静的面色,几个人不禁彼此相视一眼。 显然,皇上对于定国公受伤,是一点不动怒,甚至不震惊的。 若说皇上不在乎定国公也就算了。 偏偏方才在御书房,皇上对定国公极为关心。 来军营的路上,皇上甚至让定国公与其同辇。 这等皇恩,可谓浩荡。 这个时候,皇上却没有表现出紧张。 这说明什么,说明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为了威慑他们,安排好定国公受伤。 定国公,真的如他们想的那样,忠于西秦吗? 在大夏朝,他位极人臣。 手里掌握着塔塔尔草原的战马,备受皇上信赖。 这样的权利和地位,他就不动心?他还会甘愿为西秦做事? 如果真的忠于他们,这样要紧的关头,定国公为什么要接受这样的安排。 为了展示军医的本事,完全可以箭羽射到他的随从身上啊。 他受了伤,还如何为西秦的事奔走。 还是说,他是故意受伤的,以此作为推脱西秦的借口。 四个西秦使臣心头心思泛起之际,五个平阳军军医列队而来。 五人及至观看台,纵身一跃,跳上。 飞速抵达定国公身边。 还不及定国公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个军医就将其一把扛起,直接放到在军用担架上。 与此同时,在定国公后脖颈子狠狠一击。 定国公白眼一翻,昏厥过去。 定国公昏过去的一瞬,一名军医将插在定国公小腿上的箭嗖的拔出。 “啊!” 纵然是昏过去,定国公也没经住这份疼。 后脖颈子白挨一击,又疼醒了。 箭羽拔出一瞬,小腿上的血跟着就彪了出来。 四个使臣…… 啧啧…… 看着都疼啊! 而且,拔出来才知道,这箭是带倒刺的。 就这么生生的拔出来了…… 难道不能先用点麻药吗? 还是为了表示,平阳军军人的过硬素质! 这真是…… 为了这场表演,定国公牺牲好大啊! 这么大的牺牲,为的是大夏朝,却不是西秦。 四个西秦使臣,眼底泛着寒凉。 箭羽被拔出,平阳军军医立刻在定国公的腿上撒药包裹,一切做完,为首的一个军医抬手一挥,几人一言不发,抬着担架就把定国公抬走了。 定国公…… 心头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 他还有重要的任务没有完成! 就这么被抬下去了? “陛下,臣没事,不用……” 定国公挣扎着要起来。 一个军医将他摁下去,“不,你有事!” 定国公…… 皇上满目仁慈,“爱卿不必挂记这里,为了这场军事表演,你牺牲这么大,快去治疗。” 定国公…… 四个西秦使臣看看皇上,看看定国公,眼底神思莫测。 第七百四十八章 定下 真是…… 要不要这么巧! 什么神仙客房,桌椅摆设居然要十几万! 这么贵重的东西,就随便摆在客房里? 这是时刻准备着讹人? 容恒的师傅也是个奇葩。 大半夜的,也不知道是抽什么风,居然把人家桌子腿给废了,自己跑了。 一老头,精力真够旺盛的。 不过,于她而言,倒是好事。 尖子兵大赛一开始,皇上就要准备启动那项大计划。 为了计划逼真,一切都是绝密的,一切都要保持表面的和谐平稳。 那么,容恒作为她的男人,就极有可能被大皇子或者定国公的人盯上,然后作为她的软肋来要挟她。 虽说皇上一定会做妥善的防护措施,可她还是不放心。 原本打算把容恒藏到三和堂。 可这样做,实在太明显了,不论是大皇子一方还是定国公一方,都非常容易引起他们的怀疑。 昨日夜里,鸭鸭忽然反扑大佛寺,苏清灵机一动,就想到了大佛寺。 大佛寺本身就是一座武僧寺院。 到时候,她再让秦苏在大佛寺暂住,便算是万无一失了。 思绪一敛,苏清接过福星递上来的戒指。 “它从哪弄来的?”看着戒指,苏清狐疑道。 福星就摇头,“小的也不知道,刚刚小的抱鸭鸭去伙房拿鸡腿,在鸭鸭指头上发现的。” 苏清…… 指……指头? 我们一般叫,鸡爪子。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鸡爪子上套着这么一个戒指,它不觉得不舒服吗? 这个戒指,是一个通翠的玉戒指,戒指上,镶嵌着一颗足有半个鹌鹑蛋大的黄绿色宝石。 整个戒指,散发着一种诡异的气质。 简而言之,就是……丑! 看戒指的大小,应该是女子佩戴的。 哪个女的疯了,要带这么丑一个戒指! 而且,这么一戒指戴在鸡爪子上,鸭鸭不觉得硌脚吗? 拿着戒指,苏清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翻看了一遍,在戒指上没有找到任何字迹或者图腾。 就是一个单纯的丑的戒指。 这厢,苏清收起戒指开始忙公务。 那厢,皇上回到御书房。 才进御书房,小內侍就回禀道:“陛下,方才皇后娘娘来过,娘娘让奴才传话说,宋姑娘已经都看完了。” 皇上正要喝茶,顿时一惊,一脸错愕看向小內侍,“皇后说的?” 小內侍点头。 皇上…… 如果记得不错的话,单单那三个小国的正史野史,就足足十二本大厚书。 这才多长时间,宋兮就都看完了! 而且,皇后说的看完了,一定是记熟了的那种看完,而不是单纯的翻阅完! 震惊之下,皇上心头,一阵心塞。 看看人家的孩子,无父无母,多么优秀! 看看他的孩子…… 精心调养,老大,老四,老五,老九…… 一群皇子,没有一个称心如意的。 唯独一个云霞还算一个贴心小棉袄,可读书的天赋,和宋兮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托着腮帮子,皇上一个四十五度斜向上的忧伤望天。 朕是天子啊! 朕的孩子是龙子啊,龙子怎么还没有老百姓优秀! 是朕长得太帅了吗? 作为惩罚,上天就收回了朕的孩子的聪慧! 福公公…… 皇上,你够了! 轻轻一声咳,福公公摆手将小內侍遣退下去。 小內侍一走,福公公朝皇上道:“陛下,现如今,还要御封宋姑娘为郡主吗?” 五皇子的话,都说的那么明显了! 他非宋兮不娶啊! 而且,为了娶宋兮,人都魔怔了,居然在皇上面前说出那种大逆不道的话。 虽说宋兮身份不高吧,可宋兮聪慧。 一趟任务完成下来,那就是民族英雄。 民族英雄,配得上任何人! 做五皇子的王妃,就足够了。 迎上福公公的提醒,皇上欠了欠身子换了个姿势做好,“封啊,为什么不封,她要代表朕去谈判,自然是朕的郡主。” 福公公…… “可五殿下那里……” 老奴怕,一张圣旨下去,五殿下会一口气提不上来。 皇上冷冷哼了一声,“堂堂男子汉,若是为个女人寻死觅活,他也不配做朕的儿子!” 福公公…… 您就嘴硬吧您。 福公公心头吐槽还未落下,皇上就又幽幽道:“且先封做郡主,等她完成任务回来,朕在追封她为睿亲王的义女,如此也不耽误老五。” 睿亲王是先帝时期的外姓王爷。 劳苦功高,膝下无子。 如今睿亲王一脉,已经是彻底断了。 若是过继了宋兮过去继承睿亲王的血脉,倒也是好事。 既成全了睿亲王,也不耽误五皇子的婚事。 福公公犹豫一下,道:“陛下,这事,只怕还要问过宋姑娘的意愿。” 毕竟人家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好端端的成了别人家的血脉,未必就愿意。 皇上揉了揉眉心,“那你现在就去问问。” 福公公…… 不是不管五殿下死活吗?! 心里翻了个白眼,福公公领命而去。 不过须臾,折返回来,“陛下,宋姑娘说,一切听从陛下安排。” 说着,福公公面上带着八卦的笑意,“奴才瞧着,宋姑娘也是喜欢五皇子的。” 皇上就一扬下巴。 “那是当然,朕的儿子,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要颜值有颜值,她凭什么不喜欢!” 福公公…… 这厢,宋兮的身份定下,皇上端着茶盏开始喝茶,琢磨宋兮的出发日期。 那厢,别馆。 杜之若同样也在喝茶。 一盏丹参茶,杜之若喝的有滋有味。 今日面见五皇子,虽说起初碰壁,可最终还是说动了他。 五皇子留下了那封信。 只要他看过那封信,就不怕他不对苏清动杀心。 嘴角噙着薄笑,杜之若此时将昨夜的屈辱全部驱散。 正喝着,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 随从立在门口回禀,“大人,四位大人回来了。” 杜之若点了个头。 茶盏放下之际,四个使臣鱼贯进来。 落座,为首的一个便道:“杜大人,我们那十五名护卫,已经留在平阳军了。” 杜之若颔首,“郑曦到真算是个能干的。” 四个使臣便相互看了一眼。 杜之若觑着他们的神色,微微蹙眉,“怎么?” 第七百五十章 需药 杜之若的房门轻轻合上,那使臣立在院中廊下。 秋日的午后,太阳很烈。 可廊下的风,已经带了凉意。 等待的功夫,使臣蹙着眉头忍不住的琢磨,好端端的,杜大人怎么就中毒了! 不过须臾,五皇子府邸的管事,急吼吼的被带进来。 一见面,管事就直接道:“杜大人呢?杜大人没事吧?” 使臣…… 这管家怎么说话呢! 走后门坐上管家的位置吧。 本就皱着的眉心,越发紧了紧,使臣道:“是五殿下找杜大人有事吗?” 管事急道:“不不,我们殿下让奴才来告诉杜大人,切莫饮用丹参茶,更不要吃丹参,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使臣…… 脑子里顿时就轰的一声。 丹参…… 不堪设想…… 好像,已经不堪设想了。 心头一急,想都没想,使臣一把抓住管家的手,拉着他就进屋。 管家…… 干什么! 他们一脚迈进门槛的时候,大夫正在又翻杜之若的眼皮,一边看一边嘀咕,“中毒有点深。” 管家…… 一把甩开使臣,几步急走上前,“杜大人是不是饮用了丹参?” 他的突然开口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大夫转头看过来。 管家气急败坏道:“我们府上的酱油里,不知谁在里面放了藜芦汁子,方才厨房大厨不慎打翻酱油瓶才发现的,我家殿下立刻让我来告诉杜大人,切莫食用丹参。” 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管家抿了抿发干的嘴皮,看着躺在床榻上的杜之若。 管家语落,大家齐齐看向大夫。 杜之若的随从急急道:“藜芦毒性很大吗?怎么解?” 大夫脸色微沉,“藜芦本身,有毒性,但是毒性不大不致命,可藜芦配上丹参……” 随从一紧张,一把捏住大夫的手腕,“怎么样?” 大夫…… 巨大的力气下,大夫差点一声惨叫叫出来。 我滴娘! 疼! 哆嗦着嘴皮看着随从,“你把我的手捏断了,谁来治杜大人。” 随从…… 啪的松手,“这么说,能治?” 大夫…… 管事…… 杜之若跟前的人,是都脑子有病吗? 这个时候,难道不是应该立刻给杜之若解毒? 废这么些话做什么呢? 咳了一声,管事道:“那个,奴才就不打扰你们给杜大人解毒了。” 我能帮你们的,就到这里了,剩下的,就靠你们自己了。 毕竟,丹参是你们自己吃的,和我家殿下没有关系。 管事语落,转头就要离开。 一个使臣上前,身子一横,拦住他。 “这么着急就要走?” 管事一脸莫名其妙看着他,“不然呢?” “我们杜大人还没有醒。”使臣道。 管事…… “我不会医术啊!我们殿下府中,也没有养着大夫,素日殿下病了,都是进宫找御医的! 中午的饭,是我们殿下和杜大人一起吃的。 酱油里有藜芦汁子,谁也不知道,一发现情况,我就立刻来通知了,丹参也是你们杜大人自己喝的,还要如何?赔偿医药费吗?” 管家双目直直看着西秦使臣。 你们西秦人,都是这么讹诈人的吗? 西秦使臣…… 为首的一个使臣便一把拉了同伴,朝管家道:“误会了,他是想要让你向五殿下转达谢意。” 管事…… 我信你才有鬼! 心头翻了个白眼,管家还是一脸恭顺的笑道:“赶紧医治杜大人吧。” 语落,转身离开。 他一走,那个使臣就朝为首的使臣道:“你拦着我做什么,杜大人是在五皇子府邸中了藜芦的毒!我看,五皇子就是故意的!” 为首的使臣瞪了他一眼。 “你以为五皇子是个蠢的吗?在自己的府邸给人下毒,下毒的东西还放在酱油里,那些菜,他也吃了好吗!” 顿了一下,没好气道:“五皇子被打了板子,恢复元气,必定要饮用丹参茶,怕是有人想要害他,才在厨房的酱油里放了藜芦。” 只是没想到,他们杜大人这么倒霉,第一次上门吃饭,就中毒了! 其实,体内有藜芦汁子,一顿饭的量,只要等到第二天新陈代谢了,也不至于中毒。 谁能想到,杜之若会喝丹参茶呢! 杜之若年纪轻轻,平时根本没有喝丹参的习惯啊! 这,怪不到五皇子头上去! 为首的使臣语落,目光狐疑朝一侧杜之若的随从看去。 “杜大人怎么想到要喝丹参茶?” 随从…… “就是突然提出要喝,丹参还是我们去药铺现买的,至于杜大人为什么要喝,我们也不知道啊!” 使臣…… 几人说话的功夫,大夫已经在给杜之若施针了。 搞清楚中毒缘由,医治起来,也就方便了。 将杜之若身上的衣衫褪去,大夫施针的手,微微颤抖。 昨夜鼓楼大街一场围殴,杜之若浑身上下都是乌青。 尤其某处,更是不堪入目。 瞧着那严重受伤的样子,大夫心头隐约明白杜之若为何要年纪轻轻的喝丹参茶了。 他是怕自己就此不举了吧。 真是…… 祸不单行啊! 银针扎入穴位,很快便有毒血顺着杜之若的指腹流出。 黑糊糊一滩,带着浓烈的腥臭味。 毒血放完,大夫朝四个使臣道:“杜大人虽然中毒颇深,但是治疗的及时,并无性命之忧,可因着杜大人身上皮外伤较多,毒素作用,杜大人怕是还要再昏睡几日。” 使臣…… 听说无性命之忧,大家齐齐松下一口气。 可一听还要再昏睡,几人不禁蹙眉。 眼看尖子兵大赛马上就开始了。 杜之若作为领队,必定是要去黑狐岭参加开幕式的。 他昏睡几日,之后的安排,谁来做! 这真是…… 大夫语落,顿了一瞬,又道:“我需要给杜大人配置汤药,不过,我们带来的药材不够全,有些药材,只怕京都的药铺子里,未必有,还是需要和大夏朝的皇帝要一些才是。” 说着,大夫转头用杜之若的笔墨纸砚刷刷几笔写了需要的药材,递给四个使臣。 接了药方,为首的使臣立刻进宫。 御书房里。 皇上正琢磨自己的宏伟大计,忽的小內侍回禀,“陛下,西秦使臣求见。” 皇上蹙眉朝福公公道:“怎么又来了。” 福公公含笑摇头,“许是有什么要紧事。” 皇上将自己做大事专用笔记本收起,抿了口茶,道:“让他进来吧。” 语落,御书房大门打开,西秦使臣垂首进来。 第七百五十二章 表现 皇上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他能怎么办! 除了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退出,还能如何。 出了御书房,使臣仰头望天。 明明一切在西秦都计划的好好地,怎么到了大夏朝,一切就都跟脱缰的野马似得。 计划,是怎么失控的。 深吸一口气,使臣出头出宫。 好像,他们的计划里,完全没有料到大夏朝的百姓会做出这种事! 杜之若都说了,自己是西秦尚书。 大夏朝的百姓就跟都是聋子瞎子一样,不要命的往上冲。 他们就不怕被抓被处罚吗? 这是什么神仙百姓! 老百姓不都是用来被利用的吗? 煽动一下,鼓动一下,舆论立刻就成为当权者手里的锋刃,说杀谁就杀谁。 毕竟,老百姓的力量,是无穷的,不可估量的。 被煽动的老百姓,就像是无头的苍蝇,疯狂的冲向受攻击者。 怎么大夏朝的老百姓,就不被煽动了呢! 无力的吸了口气,使臣出了宫,心里情绪万千。 从皇上这里没有讨到药,使臣犹豫了一下,去了五皇子府邸。 他去的时候,五皇子正在睡觉,府中的管事接待了他。 开门见山,使臣将药方递出,“杜尚书还昏迷不醒,需要这几味药来调制汤药,我们此次前来贵朝,没有带这些药材。” 管事接了药方,扫了一眼,满面歉然道:“实在是对不住,这几味药材,都比较珍贵,整个大夏朝,也就三处有。” 话音一顿,管事看着使臣道:“第一处在宫里的太医院,第二处在四殿下府中,当时四殿下也是中了藜芦和丹参的毒,为了解毒,陛下送了一些过去,第三便是在九殿下府中,九殿下身子弱,他府中常年备着这些药。” 使臣满面匪夷所思。 “五殿下同样是尊贵的皇子,怎么府中竟是无药?” 这话,他并无挑拨的意思,只是单纯的震惊。 毕竟在西秦,各位王爷皇子府中的东西,都是各凭本事的挣。 有时候,他们府邸的东西,比宫里的还要金贵。 迎上使臣的疑惑,管事就笑道:“寻常药材和一些珍贵的营养品,五殿下府邸是有的,只是这几味药,实在罕见珍贵,我朝一直是太医院统一调度。” 话音一顿,管事笑了笑。 “大人救人要紧,不如去太医院或者九殿下府邸看看。” 使臣…… 他能说,他刚刚灰头土脸的从宫里出来吗? 还有九殿下那里…… 杜之若当街羞辱九殿下,九王妃没有登门寻仇,已经够出人意料了。 他还要送上门去挨打吗? 而且,就算是挨打了,也未必就真能拿到药啊! 出了五皇子府邸,使臣一时间满目茫然,不知该去哪给杜之若找救命的药。 四皇子…… 四皇子被禁足呢,怎么见! 难道要半夜翻墙进去? 要真是那么做了,一旦被发现,大夏朝的皇帝立刻抓了他们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一旦他们被抓了,这次的计划,谁去执行! 任务没有完成,现在他们自己却陷入了死局。 四皇子那里不能去,那就只有九皇子了。 吸了口气,使臣转头去了鼓楼大街。 求人办事,总得带上厚礼。 这厢,西秦使臣去采办礼物。 那厢,忙完了军务的苏清,带着福星回了府邸。 一进门,长青就一脸焦灼的扑上来,“王妃,不好了,出大事了!” 苏清眼角一抽,朝长青看去。 福星脱口就道:“殿下没了?” 长青…… 苏清…… 迎上两道目光,福星一摸后脑勺,一脸无辜,“你说出大事了嘛。” 长青…… “在你眼里,只有殿下没了,才叫大事?” 福星就道:“凡是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叫大事,凡是用钱解决不了揍一顿也不管事的,才叫大事,比如,生老病死。” 说着,福星一挑眉毛,“显然,九殿下不会生,也没有老,至于病……昨天夜里见的时候还好好地。” 长青…… 抖了抖眼皮,果断转头朝苏清看过去。 “王妃,九殿下的师傅昨日夜里毁坏了大佛寺的东西,那些东西,价值十几万两!” 福星…… 小白眼一翻,原来就是这件事啊! 我家主子安排的! “天啊,这么大的事啊!”福星眼珠一瞪,惊得直接跳了起来,用更加夸张的语气,惊叫道:“什么东西,居然十几万两,他们怎么不去抢!” 苏清…… 太夸张了吧你! 福星…… 还好啊。 长青…… 他原本以为,福星会冷冷的嗤一声,然后说:揍他们一顿就不敢了! 没想到,福星居然反应的比他当时都震惊。 这…… 皱着眼角看着福星,长青道:“就是一条桌子腿,一套茶盏,一个烛台。” 用一种极其随意的语气。 福星立刻再次跳起来,“我去!这么昂贵的东西!那是得赔!” 苏清…… 长青…… 盯着福星,长青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有说是金丝楠木的桌子腿吗? 我有说是柳大师的关门作吗? 我有说烛台是金楼的限定款吗? 我…… 我怀疑,你是一个假福星。 长青心头颤抖之际,福星一拍长青的肩头,表情无比的痛心疾首。 “大家都是文化人,做事情要讲道理,讲道德,既然损坏了人家的东西,该赔还是要赔的,不能当老赖!这是做人该有的起码素质!” 说完,福星抱着鸭鸭转头走了。 娘的。 表现震惊真是太难了! 还好我福星准确的把握住了! 望着福星离开的背影,长青瞠目结舌,心头仿佛长了草。 苏清…… 无力的扶额,朝长青道:“到底是毁坏了什么,怎么要那么多钱?” 长青吸了口气,目光从福星的后背收回,将大佛寺的事,朝苏清说了一遍。 苏清满目凝重,“也就是说,大佛寺那边,更倾向于让殿下去作画?” 长青点头。 “可殿下的身子,您也知道,白天吐了一天,晚上哪还有精力。” 又不是画一只小鸡。 大佛寺狮子大开口,张口就是要殿下画大佛寺的全夜景图! 这起码得画上一个月都不止。 第七百五十四章 求药 深吸一口气,苏清心头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以后多对容恒好些就是了! 岁月绵长,总要有些艰辛的隐忍和选择。 谁让他们,出生在帝王和将相之家。 享受了家族的荣耀,就要付出比之更多的辛劳,回馈百姓的爱戴。 攥了攥拳头,苏清将心头沉甸甸的心思拨至一旁,面上,挂着甜甜的笑。 朝着容恒抛了个媚眼儿,苏清笑道:“你真好。” 容恒…… 结结实实一个激灵。 啊?! 话题不够沉重吗? 他出现幻觉了吗? 苏清笑着两手比在胸口,一个小爱心飞出送向容恒,然后一手做出个笔芯的动作,“爱你哦。” 容恒…… 看着一瞬间变身成二傻子的容恒,苏清笑道:“傻啦?我说我爱你,你都不反应一下!” 容恒耳根微红,看着苏清,满目沉溺着浓的化不开的柔情。 前一瞬,还满腔的涩涩难受,这一瞬,就被所有的甜蜜取代。 “我也爱你。” 低低的声音,带着醇厚的微哑。 苏清就笑道:“真的?” 容恒抬眸,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苏清,“自然是真的,此生不负。” 苏清…… 鼻子有些酸,可纵然再是动情,也要将沙雕进行到底。 毕竟,沙雕的人生才是快乐的。 动情的人生……再甜蜜也不能滚到床上去。 吸了口气,苏清满面狡黠的笑,“爱我就给我跳个蓝精灵。” 容恒…… 这是什么神仙媳妇! 我真是…… 无力的扶额,容恒非常抗拒的道:“我还在吐。” 苏清摇头,“不,你不吐了,太阳已经落下去了。” 容恒…… 咦,好像真的不吐了。 意识到这一点,容恒立刻翻身下地。 夜幕降临,他终于可以做个真正的男人了。 两步走到苏清面前,身子一弯,俯身将苏清打横抱起,“一身汗味,总要洗洗才是。” 苏清攀着容恒的脖子,脑袋幸福的抵靠在容恒肩头。 “是啊,总要洗洗。” 一室旖旎,甜腻的不像话。 一幸福,苏清打算提前脱了鞋。 两脚一蹬,嗖嗖。 两只鞋就飞了出去。 然而…… 不知道这力道是怎么控制的,飞出去的鞋,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然后…… 砰! 砰! 相继砸到容恒头上。 沉重的军靴! “啊!” 静谧的夜幕下,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从正房上空飘出。 容恒脱口哀嚎,苏清五官一皱,忙翻身下地。 “怎么样,要不要紧!” 我滴天,看着都疼! 军靴的底子,不比普通鞋啊! 容恒…… 我招谁惹谁了,抱自己的媳妇也不行吗? 揉着额头红肿起来的大包,容恒只能坚强的道:“没事。” 苏清…… 眼睁睁看着面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还在极速扩大的红包,苏清身子向前一探,在红肿的大包上轻轻一啄,又吹了吹。 “呼一呼,就不疼了。” 容恒一颗心,直接被吹化。 简直甜的要齁死了! 什么额头大包,什么军靴重击,值了! 被军靴打散的浓情蜜意,再次强势来袭。 容恒正要伸手揽住苏清的腰肢,门口,长青的声音响起。 “殿下,王妃,西秦使臣求见。” 容恒果断道:“不见!” 说着,一把再次抱起自己的媳妇,直奔盥洗室。 别说是西秦使臣了,就算是皇上来了,他也不见! 多久没和自己的媳妇在一起了! 多久! 幸福的容恒,压根不会管杜之若的死活。 …… 会客厅。 长青立在那,朝着西秦使臣不卑不亢道:“我们殿下歇下了,什么事,您明天再来吧。” 西秦使臣…… 抖着眼皮望了望外面的天色。 这不是才太阳落山吗?怎么就歇下了。 迎上西秦使臣浓浓的怀疑的目光,长青一脸坦然,我家殿下就是歇下了。 西秦使臣…… 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头。 “劳烦再通禀一声,我实在是有要紧事求见九殿下,事关杜尚书的生死。” 长青抱臂斜昵着西秦使臣。 “杜尚书的生死,关我们殿下什么事,所记不错的话,贵朝的杜尚书,昨天夜里还在京都街头蓄意挑唆百姓对我们殿下不利呢,这事儿,您不知道?” 长青目光赫赫。 要是知道,你是以多厚尺寸的脸皮登门我们府邸的! 西秦使臣…… 一口恶气,翻滚在心头。 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受过今儿这样的憋屈气! 从来没有! 可今天…… 偏偏他一句反驳的都说不出! 所有的事情,都是杜之若没理! 他入朝不进宫,错在前! 他当街亮明身份挑衅容恒,错在前! 他…… 素日里那么精明的杜尚书,怎么现在看起来,就那么蠢呢! 活活像一个笑话! 说是来步步为营的算计别人,结果现在他自己躺在那里昏迷不醒! 真是…… 如果是大夏朝的人出手陷害,也就算了,偏偏人家什么都没做,他自己个就把自己个放到了! 那种浓稠的无力感,像是一击重拳,打在使臣的心头。 可不管怎么说,总得救杜之若啊! 吸了口气,使臣堂堂西秦重臣,朝着长青陪笑道:“劳烦你了,再去通禀一声,千真万确的事关生死,还望九殿下能不计前嫌,毕竟,涉及两国友好。” 他才语落,外面响起苏清的话音。 “涉及两国友好?这么严重?” 长青立刻回头,朝苏清行礼,“王妃。” 苏清一摆手,径直走到主位坐了,长青就站在福星以往站着的位置,苏清的背后。 西秦使臣忙抱拳行礼,“王妃,我们杜尚书中了藜芦丹参的毒,毒液已经清除,可依旧昏迷不醒,现在需要几味药来调配汤药,可这药,听说只有宫里,四殿下处和九殿下这里有。” 苏清一脸意外的看着使臣。 “杜之若中了丹参藜芦的毒?谁给他下的?” 使臣…… 他自己! 无法回答苏清这一问题,使臣就笑道:“拜托王妃,救杜尚书一命。” 苏清冷眼看着他,眼底带着漫不经心的笑。 “我这个人,一向纯善,最是看不下去有人受苦。” 使臣…… “是是是,王妃仁善纯良的美名,西秦人人知道,求王妃赐药。” 长青…… 我们王妃,美名远扬的,不是杀人如麻么? 第七百五十五章 要价 苏清端着一盏茶,慢慢悠悠喝了一口。 一脸的慈悲为怀(老奸巨猾)。 茶盏转手搁下,斜昵着西秦使臣。 “什么药?” 西秦使臣立刻将手中药方递上,“就是这几味药材。” 苏清接了扫了一眼,嘴角挂着笑,“这药,都是罕见的啊!” 西秦使臣点头应和,将带来的礼品向前推了推。 苏清放眼去看。 有金楼的匣子,匣子的包装,是最高级别的。 有珍品斋的匣子,包装也是顶级的。 目光略过礼品,缓缓挪向西秦使臣,“按理说,你们出使大夏朝,出了事,是该进宫回禀的,这些药,太医院就有,怎么……” 苏清疑惑的目光直戳戳的戳进了西秦使臣的心头。 真是…… 皇上坚定不移的不承认杜之若来了大夏朝,他能怎么办! 而且,这话,他能告诉苏清吗? 告诉了,苏清一旦知道皇上不肯给药,还会再给他药吗? 肯定不会! 心头像是被尖锐的砾石磨了磨一样,西秦使臣忍着滴血的心尖,面带笑容道:“陛下日理万机,外臣实在是不好意思打扰陛下。” 苏清略略一挑眉,一双眼直直看着西秦使臣。 西秦使臣一颗心…… 砰! 砰砰! 砰砰砰! 当年参加西秦的科举考试,都没有现在心跳的快! 这真是…… 今儿一天,他都经历了什么! 先是在平阳军营被长矛大刀利箭轮番恐吓,再是进宫被羞辱,现在又要迎接苏清这种直戳灵魂深处的目光。 史上最憋屈的一次出使,没有之一! 苏清就那么直直的一动不动的看着西秦使臣,一言不发,并且有一种接下来的时间依旧一言不发的趋势。 西秦使臣经不住这种带着沙场杀气的注视,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抱拳道:“杜尚书昏迷不醒,难以完成此次出使大夏朝,促进两国友好往来的任务,有劳王妃赐药。” 苏清依旧眼皮不眨的看着他。 西秦使臣…… 为什么不说话! 想要干嘛? 心里思绪翻滚,就像有羊群奔腾而过一样。 “只要王妃肯赐药,西秦必定铭记王妃的大恩大德。” 苏清继续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西秦使臣…… 汗珠子开始密集的出现在额头背心手掌。 心跳继续加快。 “那个,昨夜在鼓楼大街,杜尚书的确是言行失当,杜尚书自己也很后悔,原本是打算今日登门给九殿下赔不是的,没想到就中了毒。” 话音及此,西秦使臣舌头忽的一闪。 这话说的,怎么那么像遭报应了呢! 深吸一口气,艰难的吁出,西秦使臣继续顽强的开口。 “王妃仁厚,九殿下更是宽爱,恳请王妃莫记前嫌,若是杜尚书在贵朝出了什么事,实在也是影响两国和睦往来。” 苏清原本平静的目光,骤然涌起一缕杀气。 这是威胁吗? 很好! 精神一抖,苏清就翘起二郎腿。 “你说,昨夜的事,杜尚书感到非常的抱歉,想要向我们九殿下赔罪?” 西秦使臣…… 终于开口了! 要是苏清继续一直保持沉默,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开口就好。 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然,西秦使臣抱歉笑道:“是啊,昨夜,其实也是杜尚书喝了点酒,酒后失言了,并非他的本心,不过,不管如何,还是对不住九殿下。” 长青…… 好像,更对不住他自己吧! 听说,被护卫从人堆里救出来的时候,是个光溜子。 史无前例的尚书! 外国人就是开放! “既然觉得对不住九殿下,他也打算登门道歉,他打算怎么道歉呢?是轻飘飘说句对不起就过去了呢还是有实质的道歉!” 苏清把玩着自己的鞭子,轻声慢语道。 长青顿时从苏清的话音里,闻到了金钱的铜臭气息! 小眼神,嗖的亮了! 他们殿下正好要赔偿大佛寺十几万两银子呢,这是不是就是送上门的银子! 精神抖擞,长青看着西秦使臣,仿佛再看一对元宝。 迎上苏清的话音,西秦使臣只能尬笑道:“既是要道歉,自然是真心实意的道歉。” 苏清就道:“我们全家人都不喜欢礼物,只喜欢银票,既是你们要真心实意的道歉,说说吧,你们的真心实意,折合成银票,是多少!” 长青屏气凝神看着西秦使臣。 多少! 西秦使臣…… 啊? 虽然听说过,九王妃敛财成性,而且,残暴无度,可也不至于就这么直接吧! 瞠目结舌看着苏清,西秦使臣有些没反应过来。 苏清朝他挑了个眉毛,手里的鞭子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多少?” 西秦使臣…… “这个,外臣说了不算,毕竟是杜尚书的事,想必他心中,自有计较。” 苏清就笑道:“既是如此,那就等杜尚书醒了,来给我们九殿下赔了罪,我们再谈药材的事,毕竟,事情有个先来后到。” 微微一顿,苏清又笑着补充,“还有一个,轻重缓急。” 西秦使臣…… 杜尚书等着药材救命呢! 有个轻重缓急,我们这边救命,难道不是更重更急。 苏清仿佛看穿了西秦使臣的腹诽,顿了一下,又道:“九殿下是我的夫君,在我眼里,夫君最大,至于杜尚书,我记得,他好像进京没有进宫吧?” 西秦使臣原本就乱糟糟的心,倏地一紧。 糟了! 苏清笑道:“他进京不进宫,从某种意义来说,他就等于是从西秦来我大夏朝的散民,算不得使臣,既是算不得使臣,他死不死活不活的,还当真是不影响两国和睦,当然,西秦的陛下也可以是非不分,毕竟是他的自由。” 西秦使臣…… 苏清话都说道这个份上,摆明了也没有给他使臣该有的颜面。 西秦使臣沉了沉脸,起身。 “既是王妃不肯赐药,又何必侮辱我朝陛下。” 语落,甩袖离开。 苏清望着他的背影,幽幽道:“给九殿下赔礼道歉,我只要十万两,出了这道门你再来,就别怪我翻番。” 西秦使臣一顿不顿,径直离开! 真是…… 没了你九王妃,我们还找不到药了? 十万两,你怎么不去抢,还翻番! 第七百五十六章 心仪 受了一天的气的西秦使臣,义愤填膺的离开了苏清的府邸,直接回到行馆。 他一走,长青眼巴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转头失望又可怜的看向苏清。 “王妃,他走了,银子怎么办!” 苏清嗤笑一声立起身来,“放心,他还会回来的。” 长青不解又充满求知欲的看向苏清。 “杜之若是西秦的尚书,使团出事,他们第一反应肯定是进宫,很显然,父皇没有给他们药。” 入朝不进宫,出了事了想起进宫要药了,做梦呢! 真以为我大夏朝是开慈善堂的呢! “有这几味药的,除了太医院,就是四皇子府中和咱们府中,四皇子被禁足,他们但凡有点脑子也不敢去,不过,只要他们敢去,我就立刻抓人,压根不用刑部出面,直接军方出面!” 长青…… 听上去,有一种热血沸腾荡气回肠的感觉! 顿了一下,苏清又道:“所以,你放心,要么他们被抓,要么就是回来送钱。” 长青立刻点头,“有王妃在,奴才放心!” “杜之若中毒,是怎么回事?”苏清狐疑朝长青看去。 长青摇头,“奴才不知,奴才这就去打听。” “去吧!” 长青领命,转头就走,走出去没两步,忽的想起,刚刚殿下和王妃不是一起在屋里的吗? 怎么王妃突然就出现了。 心里一疑惑,长青回头朝苏清道:“王妃,殿下呢?” 苏清…… 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睡着了!” 原本是要一起去洗白白的。 结果,某人先入盆,等她准备好走过去的时候,某人已经睡得流出哈喇子了。 她除了把人抱出来,放到床榻上给他盖好被子,再给他一个安眠美梦的吻,还能怎么样! 毕竟是正在给她孕吐的男人! 再过分也得宠着! …… 长青闻言,眼角一抽。 睡着了? 殿下睡着了,王妃却出来了? 这…… 长青的脑子里,顿时回荡出一副不可描述的场面,激烈又狗血。 是太累了,所以睡着了? 场面回荡一瞬,长青立刻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不可能! 只要王妃是清醒的,殿下怎么可能太累了,累也是王妃累啊! 而且,王妃有孕在身还不满三个月,他们能累什么!怎么累! 所以…… 他家殿下是单纯地什么也没做的给睡着了? 这真是…… 那么久不见王妃,现在太阳又落山了,您居然睡着了! 您对得起太阳落山吗! …… 长青心头带着一股怒其不争恨铁不成钢的怨气,离开了。 他一走,苏清让厨房摆了晚饭。 有孕在身,胃口格外的大。 吃饱喝足,苏清正坐在院中花架下看书,长青就折返回来了。 “王妃,奴才打听清楚了,今儿中午,杜之若是在五殿下府中用的餐,五殿下府里的酱油被人下了藜芦汁,杜之若吃了饭回到行馆,又自己泡了丹参茶,喝了好几壶。” 苏清…… 眼角一抽,皱着五官看向长青。 杜之若年纪轻轻又身体健康,喝什么丹参茶,还一口气喝了好几壶! 不怕喝的血旺上火流鼻血? 难怪方才问西秦使臣,杜之若怎么中毒的,他避而不谈呢! 无语的翻个白眼,苏清一摆手示意长青退下,自己继续看书。 对于杜之若为什么喝丹参茶和五皇子府里的酱油为什么有藜芦汁子,她一点兴趣没有。 都是别人家的事。 此时,不被苏清惦记的五皇子,正蹙眉立在书房,面色凝重。 手里拿着杜之若给他的那封信,犹豫不决。 到底要不要打开看! 事关苏清的秘密以及他能否登基的关键…… 如果这封信是他自己搞到的,他一定毫不犹豫的看。 可这是杜之若送来的,外国人送来的东西,一定都带着利用色彩和分裂色彩。 不看,好奇。 看了,怕中计。 五皇子那叫一个愁啊,愁的都忘了屁股疼了。 忘记屁股疼的五皇子,在地上徘徊了一百多圈之后,腿脚一累,转头重重跌坐在一侧的椅子上。 “啊!” 一声惨叫,顿时破天而起! 紧接着,又是一声凄厉的咆哮。 “我的屁股!” 随从…… 无语的上翻了个白眼,真是够了! 要让多少人知道你屁股受伤了! 白眼翻过,随从上前扶了五皇子趴在床榻上。 “殿下,这有什么好犹豫的,您打开看了,能用,就用,不能用就烧了,您这再犹豫下去,今儿一夜就过去了,明儿宋姑娘就是您妹妹了!” 五皇子…… 屁股的疼还没缓过气,被随从一刺激,心口更是疼的一哆嗦。 “你就不能说句吉祥话!” 随从…… “奴才说了吉祥话,您就吉祥了?还不是一样的屁股难受心里不快,所以啊,您就赶紧的,快刀斩乱麻,看完这个,进宫去找宋姑娘。” 说完,话音一顿,随从又补充道:“殿下吉祥。” 停了一下,“这样,您舒服点没?” 五皇子…… 他这随从,莫不是个傻子吧! 然而,随从用一种看破世事的表情看着五皇子,双手一摊,“看吧,吉祥话并不能真的让您吉祥,关键还是行动,说得好不如做得好!” 五皇子…… 狐疑看着他的随从,“你最近,都和谁接触了?” 我觉得,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随从…… 好端端的,怎么问起这个! 呃…… 被发现了吗? 迎上五皇子质问的目光,随从蓦地耳根一红,抬手挠了挠后脑勺。 “那个,殿下,您别生气。” 说着,随从扑通跪下,一脸坚毅的看着五皇子,举起三根手指在自己的耳边,信誓旦旦,“奴才不管与谁接触,都对殿下忠心耿耿。” 五皇子…… 这么说,有故事? 沉着脸,五皇子道:“谁?” “福云。”随从低着声音道。 五皇子一挑眉梢,错愕又震惊的道:“谁?” “福云,九王妃跟前的婢女,福云。” 五皇子…… 大睁眼看着自己的贴身小厮。 “你说你最近都和福云接触?” 随从急切道:“殿下不要误会,不是殿下想象的那种接触,奴才和福云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谈各自的主子,就是散散步,聊聊天,看看星星看看月亮,吃点好吃的,真的,从来不谈主子的事!” 五皇子…… 这么说,他的随从都有了自己心仪的姑娘,并且有追到手的趋向。 而他,心仪的姑娘要成了自己的妹妹了? 这真是…… 第七百五十八章 云锦 第一娇正文卷第七百五十八章云锦捧着衣裙的小內侍朝福公公低声的道:“这个衣裙,是内务府那边赶工赶出来的,用的底色,还是公主及笄礼那日的衣裙底色,宋姑娘该不会计较吧。” 福公公半回头瞪了他一眼。 “什么宋姑娘,现在要唤云锦公主。” “是是是,云锦公主,云锦公主。” 云锦,从云霞一辈,寓锦口绣心,锦上添花。 皇上对宋兮,寄予厚望。 福公公瞥了他一眼,转头继续走路。 “衣裙虽是当年的旧底色,可内务府也算是花了心思,绸缎上的刺绣赶工绣出了双面玲珑绣,若不是咱们知道这料子的来历,谁能看得出是当年云霞公主用过的。” 顿了一瞬,福公公又道:“再者,这样的金丝雪缎,整个宫里,拢共也找不出几匹,这是最好的,陛下看重云锦公主,能轻怠了她吗?莫要嚼这些莫须有的舌,惹出事端来,我也捞不起你们!” 话音不高,却带着绝对的怒意和权威。 “是,奴才知道。” 小內侍恭恭敬敬的捧着托盘,低头应道。 五皇子立在拐角处的阴影里,只觉得手脚生寒,脑子里嗡嗡的,像是有天雷轰隆隆的炸。 云锦公主…… 宋姑娘…… 宋兮已经被封了公主! 一口气没有喘上来,五皇子脚下一个趔趄,向后倒了半步。 被随从一把稳稳扶住,人却半个身子抵靠在后面的墙上,虚弱的立都立不住。 屁股撞到墙上,传来的疼却不及心口疼痛的万分之一。 他心爱的姑娘,就这么,不声不息的成了他的妹妹? 大口喘着气,五皇子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双大手扯开,扯得很用力,鲜血淋漓。 随从同情的看着五皇子,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 张了张嘴,随从道:“不是说明日才行册封礼吗?怎么今日就送了玉牒,这像是,已经册封了。” 五皇子幽幽看着他,“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随从…… 好像,是雪上加霜。 咬了咬嘴,随从为难的道:“殿下,陛下如果真的已经发了圣旨,您就是再闹,也没有用了,再闹那就是抗旨。” 五皇子…… 心里难受的上不来气,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底一片通红,“你就不能说句安慰我的话?” 随从…… 奴才也想啊,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啊。 关键是,现实太过残酷。 “要不,殿下您去见见宋姑娘……啊,不,云锦公主,看看公主怎么说?” 五皇子双眼一道锋锐的光射向随从。 随从…… “你才是公主,你全家都是公主!” 咬牙切齿,五皇子带着诅咒一般的怨恨,狠狠瞪了随从一眼,起身抬脚,朝福公公他们离开的方向走去。 全然忘记自己来御书房是做什么的。 随从…… 摸摸后脑勺,跟上。 奴才倒是希望我全家都是公主啊,这样,奴才也就是皇子了,可奴才有这个心没这个命啊! “殿下,您去哪?” 跟上五皇子,随从忠心耿耿的问道。 “入夜了,您一个已经在外开府的皇子不能在内宫里走动,被朝臣知道了,会弹劾您的。” 五皇子白了他一眼,“不是你让我找宋兮吗?” 随从立刻道:“奴才没说让您现在去啊!” 现在,妃嫔都睡下了,您一个成年皇子晃悠在这里,被人发现了,像什么! 难道屁股还要挨打?! “殿下您……” “闭嘴!” “奴才就是……” “闭嘴!” …… 宋兮所住的殿宇,名唤朝云殿。 这是原先皇上专门给云霞修建的殿宇,只是云霞喜欢腻着皇后住,这殿宇就空了下来。 殿宇修的富丽堂皇,宫里许多公主都眼热这个地方。 可皇上宁愿空着,也没有赏给过别人,只是说,既是给了云霞的东西,她不住也是她的。 可现在却给了宋兮。 可见皇上看重宋兮。 五皇子的心头,像是被密密的针戳过。 父皇这么看重宋兮,他去求父皇收回成命的几率,就更小了,小到渺茫。 气息像是被千斤顶拖住在胸口,喘不上来。 福公公他们进去不过须臾,三人便折返出来。 等福公公他们稍稍走远,五皇子迈着灌铅的腿上前。 一个宫女正要关门,五皇子惨白着一张脸忽然出现。 啪! 一手拍在门上,双目空洞,眼球赤红,面无血色,盯着那宫女,“我要见宋兮。” 声音有气无力,带着重重的喘息声,像是年迈的有严重的肺部问题的老翁。 宫女…… 大半夜的,忽然冒出这么个人,她没吓得惊叫出来,都是心理素质好的。 拍着胸口一个倒吸冷气,宫女踉跄向后退了一步,惊恐的盯着月色下的五皇子。 “殿……殿下?” 五皇子无神的目光,生无可恋的落在她的面上。 “去通传。” 宫女…… 哆哆嗦嗦缓了口气,目光小心翼翼在地上瞥了一眼。 地上有影子。 也就是说,面前这个像鬼一样的五皇子,还是个人。 意识到这一点,宫女松了口气。 再加上五皇子身侧,他的随从面色很正常,跟人一样,她就又松了口气。 屈膝行礼,恭顺道:“殿下,已经入夜,公主要歇息了,什么事,殿下明日……” 五皇子都快疯魔了,哪里还等得到明日。 “去给我通传!” 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狰狞的眼底迸射着令人生寒的红光。 宫女…… 呃…… 我就是个跑腿的! “您稍等!” 宫女转身拔脚就跑。 云锦公主真可怜,封个公主那是陛下自己愿意封的又不是云锦公主自己求来的。 才来了一拨公主们,对云锦公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挑衅了一番走了,现在五皇子也来找茬。 一个皇子,来为难一个公主做什么! 带着对宋兮巨大的同情,小宫女一路抵达宋兮门外。 “公主,五殿下要见您,奴婢瞧五殿下的样子,怕是拦不住。” 语落,屋里默了须臾,宋兮的贴身婢女传出话音,“请五殿下进来。” 说是宋兮的贴身婢女,倒不如说是皇后的贴身婢女。 此次宋兮出使各个小国,她全程陪护。 一则是照顾侍奉。 二则是撑腰,毕竟她跟了皇后有些年头,许多他国的女眷来使,都是见过她知道她身份的。 三则,也是皇后最为看重的一点,就是盯着宋兮。